第71章 疑點重重
荒川之主最不想呆的地方就是楓葉林。
這間小木屋之中, 充斥著酒吞童子的味道。他用摺扇捂住口鼻, 靜靜地坐等紅葉她們回來。外面花圃裡的花開得還算燦爛，楓葉偶爾會從楓樹上脫落, 飄落之下與花瓣擦肩而過, 最後落地與泥土親近。
如此愜意的景象，荒川之主仍緊縮著眉頭。要是紅葉一見到酒吞童子就不捨得回來，那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荒川之主想了很多遍, 不斷地醞釀著不同的解決方案。姑獲鳥自然值得信任，可……她終究是一隻容易心軟的妖怪。
可惡！當初應該要跟著一起去的！他究竟在跟紅葉鬥什麼氣！
荒川之主懊悔不已, 瞥見了紅葉剛剛拆卸的信封, 有好幾張攤開的信紙沒有合上。雖然這裡是紅葉的家, 弄亂自己家的東西是她的自由, 可荒川之主就是看不過去, 居然幫忙收拾起來。
他把信紙一張張放回信封, 將隨意亂放的信封疊整齊, 再放回架子上。當荒川之主又坐下來靜靜的時候, 無意中望見架子下面放著一個木盒子，沒有鎖, 藏在一個角落裡，用深色的布塊擋住。
那木盒子的大小與信封無異, 應該也是裝信封的。有整理愛好的荒川之主想把剛才整理好的信封放在這個木盒子上。他將木盒子拉出來，順便用那塊深色布料擦了擦上面的一些灰塵。
他再把小鎖頭拿開放一邊，打開木盒子, 裡面放的確實也是一些信件，而且是沒有用信封包裹的信紙，上面描寫「酒吞童子」的字眼刺激到了荒川之主的神經，他忍不住打開看清楚。
荒川之主先拿起疊在最上層的一張，打開一看，裡面的內容確實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紅葉，最近你有沒有發現酒吞童子大人很奇怪麼？他過來拿完櫻花酒之時，身邊帶著一個叫羽衣的女人。紅葉最近也都沒有回我的信，你是出了什麼事嗎？]
上面提到羽衣狐和酒吞童子一同去櫻花林取櫻花酒，這沒有毛病。問題就在於，信中說紅葉沒有回櫻花妖的信，簡直讓他匪夷所思。
一大堆的信都寄到楓葉林來了，紅葉沒有看，只有一種可能：她那時候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回不了信。
可木盒子寄的信件都是拆開過的，證明有人看過。
而這個人很可能是酒吞童子。
帶著種種的疑問，荒川之主忍不住地去閱讀下一封：[還有一點的不解，今日的酒吞童子大人拿完櫻花酒後，小桃居然看見酒吞童子大人和那個叫羽衣狐的女人牽著手回去的！紅葉！紅葉！我得告訴你，不管是不是真相，你都得挺住，你現在又在哪裡？收到的話請快些回信。]
上一次的信紅葉沒回，看語氣，應該是換成另外一個人寫的，自稱為小桃應該就是桃花妖。
桃花妖的話，荒川之主也認識，應該也是紅葉之前的好友吧。信中慌張地說酒吞童子和羽衣狐是以一種恩愛的狀態出現在桃花妖她們面前的。
荒川之主已經感到事情的不妙了。
難不成，一直自稱會愛紅葉一生一世的酒吞童子，是裝的？！難道，他們都被騙了？
不可能的！假如這些內容都是真的，收到信的是酒吞童子，那他大有可能會把信件銷毀，不會妥善保管留到現在，讓非常有可能看到信件的紅葉知道。
信中的內容不是很完整，不可斷章取義。
荒川之主按捺住自己半信半疑的態度，繼續拿起另外一張信紙來看：[紅葉，櫻說要去楓葉林找你，小桃阻止了她。我們被一個叫羽衣狐的女人威脅了，說假如我們去找你，就把我們的桃林和櫻林毀滅掉。她太強了，我們敵不過她，櫻差點被死去，是小桃用了復活術救的。最近櫻不能執筆寫信，紅葉記得要小心，有空我們再偷偷來見你。]
看來羽衣狐在背後搞了很多的動作。
這些信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信件也有可能是偽造的，也有可能是真的，他不能隨意判斷。
他繼續拿起木盒子裡最後的一封信看：[紅葉，不可以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嗎？每次都用寥寥幾句話告訴我們過得很好很幸福，不許我們過來，酒吞童子大人真的一點都沒變嗎？是被挾持了？]
等荒川之主閱讀完畢後，這封信竟然幻化成一朵朵桃花，飄散開來，一點也不剩。似乎是使用了某種妖術做成的信封，閱讀者看完後，會立即銷毀。
最後一封信裡記載的內容信息量巨大！
荒川之主突然驚恐不安起來。
桃花妖用的妖術，最起碼可以證明這些信件都不起偽造的。這讓荒川之主排除了第一個疑問。
這種妖術只能供閱讀者閱讀一次信件，讓荒川之主排除了酒吞童子看過信件的可能，他或許只是收好了信放在盒子裡，並沒有打開來看。
事情太複雜，不管是何種猜測，荒川之主都能預料到，紅葉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跟酒吞童子扯上關係的，果然是沒有好事！他必須馬上將紅葉帶回來！
「海坊主！」荒川之主起身，一甩袖子，往外面喊道。
海坊主一直在潛伏著，連姑獲鳥都不知道。
小木屋邊上的小池子中央憑空生起了一道水柱，海坊主現形。只要在有水的地方，海坊主都可以隨時隨地到達，他拄著拐杖，從池邊上岸，恭敬應答了一聲：「荒川大人，老夫一直在。」
荒川之主下了一道命令：「快召集一些小兵，隨吾火速趕去大江山！」
海坊主不解：「這……事情突然，老夫斗膽問，是發生了什麼事？」
「紅葉和姑獲鳥都有危險！」荒川之主用最簡單的話語解釋，從海坊主的身邊快速走過，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似乎要迫不及待趕過去大江山搭救紅葉。
「小紅葉有危險？！」海坊主也不明白荒川之主是什麼意思。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說有危險了呢？
是不是……荒川大人太過敏感了……
「我們都中計了！那個奸險的羽衣狐！還有酒吞童子那個小人！」荒川之主轉頭，有些激動。
連環計，計中有計，看來他是少瞧了這個不同於往日的酒吞童子了。
第72章 你咬我啊
那邊和姑獲鳥趕在路上的紅葉, 不顧一切地沖進了大江山的大門, 守門的小兵並沒有阻攔他們，因為跟在紅葉後面的是茨木童子。
姑獲鳥可以攜帶嬌小的紅葉一起飛, 像茨木童子這樣一個高大壯的妖怪, 也只能在地面上跑了。
「酒吞酒吞！我來救你……了……」紅葉比茨木童子還著急，二話不說地到酒吞童子所在的院子來，將房門一推，鬼影都沒有一個。
怎麼會……難道好了？自己起來了？活著被人帶走了？
紅葉偏偏不信一大個人會憑空消失！而茨木童子要比紅葉冷靜得多, 他順手抓了一隻小妖，問酒吞童子在什麼地方。那小妖怪全身發抖, 不敢半句假話地道出酒吞童子所在的具體地方。
原來他是去大殿了。
得知消息後的紅葉, 一刻不歇地向著大殿的地方跑。她只去過一次, 卻牢牢記住了準確的方位, 姑獲鳥也在勞心地緊跟著紅葉。
大殿中, 空曠無比。酒吞童子並沒有坐在他的專屬王座上, 而是盤坐在地面, 捂著腦袋, 看起來很痛苦。紅葉緊張地欲要到酒吞童子身邊，姑獲鳥眼疾手快地將紅葉拉住：「紅葉, 先別過去。」
場內除了酒吞童子，還有一個穿著黑色大袍子, 戴著高帽子的人在拍著摺扇。那把摺扇，紅葉也見過。
「摯友！嗯？沒事？」雖然酒吞童子看起來是一副出了事故的樣子，可茨木童子還是看出來了他並無大礙, 那股強大的妖氣還在。
「切，你很想讓本大爺出事嗎？」酒吞童子站起來，將鬼葫蘆背起，還是一如既往地狂傲，目不轉睛地盯著剛剛才從扇子裡出來的黑晴明。
紅葉掙脫開姑獲鳥的束縛，撲到酒吞童子身上，雙手環住他腰間，抬頭就是眼淚婆娑。這段時間真是嚇死她了，還好酒吞童子沒事，不然她真的要失去物件了。
「哼，那女人騙我！」茨木童子不爽。
「她沒騙你，是本大爺拜託她的，我確實中了毒，不過已經好了。」酒吞童子打斷了茨木童子的懷疑，還蹲下身子來替紅葉擦淚水，捏了捏她的鼻子，說：「紅葉，我沒事了，等下你立刻跟你姑姑走吧。」
紅葉甩頭，表示不願意跟姑獲鳥回去，她還側身雙手抓住了酒吞童子的手臂，望了一眼微笑著的黑晴明，問：「他是誰啊？」
陰陽怪氣的，臉上畫的彩妝怎麼看怎麼醜，身上還散發著一種讓人噁心的瘴氣，紅葉不喜歡這種味道。
黑晴明仍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一刻不停地敲著扇子，在跟紅葉套近乎：「紅葉？居然見面了，呵呵呵，最近可好？」
紅葉緊抓往酒吞童子的手臂，往他後背躲開黑晴明的目光。她也不明白，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何見到這個人時，她總感覺到了巨大的壓迫感。
「黑晴明，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嗎？」酒吞童子將紅葉護在身後，不讓他繼續看紅葉。
如果不是黑晴明幫助，酒吞童子還不會那麼快康復。他能從扇子裡出來，酒吞童子也感到意外。幸好那時候紅葉將扇子從羽衣狐的身邊帶過來，不然今日可不會那麼好運了。
黑晴明收起了那令人壓抑的眼光，道：「不用你提醒，我自然是知道的。」
紅葉探出一個腦袋來，又很快縮了回去，小聲吐槽了一句：「畫的臉好醜……」
這一聲的吐槽被耳朵靈敏的黑晴明聽到了，他愈發想調戲一番這樣的紅葉：「紅葉是想幫我畫嗎？我倒是不介意。」
他那魅惑般的語氣，讓紅葉的腦海中閃現了極其恐怖的畫面，她突然驚呼一聲：「啊——！！酒吞！」
「黑晴明！」
這三個字，幾乎同時出自三人之口。姑獲鳥的傘劍已架到了黑晴明的脖子上，茨木童子的手掌可能隨時要捏爆黑晴明的頭，酒吞童子的鬼葫蘆正要往黑晴明身上吐瘴氣。
他還無所畏懼地談笑風生：「你們人多，我又沒有了式神了，真怕我會做什麼嗎？」
黑晴明空有力量，沒有式神的他就無法發揮他的作用，雪女和大天狗早已歸順于善於籠絡人心的晴明，其他有用的式神也因為黑晴明被封印的事，一個個地離他而去。
他暫時沒有威脅，大夥兒都放下了武器，酒吞童子低下頭跟紅葉說：「紅葉，等一下就姑獲鳥走，不可以再留在這裡了。」
「為什麼？」她的眼裡盡是疑惑。
這裡不方便向紅葉解釋，酒吞童子就對茨木童子吩咐道：「茨木，先幫本大爺看緊黑晴明。」
姑獲鳥快速移動到酒吞童子的面前，一把傘劍攔住了他的去路：「站住！你是帶紅葉去哪裡？」
「姑姑，他不會害我的。」紅葉一邊拉著酒吞童子的手，一邊用誠懇無比的眼光看著姑獲鳥。
每次紅葉這樣做，姑獲鳥就徹底地不行了，她有責任保護紅葉的安全，也知道酒吞童子實則是想和紅葉單獨聊聊一些事情。
「太陽落山之前，我必須見到紅葉。」姑獲鳥給酒吞童子定了期限，如果落山之前還沒看見紅葉，姑獲鳥就要殺人了。
「如你所願。」酒吞童子冷淡地丟下一句話後，便帶著紅葉離開。
他要帶紅葉去一個無人的地方，以防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紅葉呆呆地望著高大的酒吞童子，跳起來想讓他抱一下。酒吞童子只是輕輕按住按住了紅葉的頭部，叫她別亂動。
紅葉還有好多話都想問酒吞童子，因為他隱瞞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紅葉一時間都搞不明白酒吞童子是否對她抱有信任。
夏風一吹，髮絲飄動。過了良久，兩人才有交流。
「紅葉，聽好了，等下就跟著姑獲鳥走，不要再過來了。兩天之後，本大爺一定接你回來。」酒吞童子一蹲下身子，就與紅葉商量這種難為情的事情。
果然，酒吞童子似乎都不願意告訴她任何的事情，紅葉自然是不會輕易妥協的。她年紀小小，懂的東西很多，不是隨便就能糊弄過去的。
「不行，不行！你什麼原因都不說，你死了怎麼辦！？」紅葉急得跺腳，拉扯著酒吞童子的頭髮。
他將紅葉的小手握住，從頭髮上拿來，用一種哄小朋友的語氣說：「傻瓜，妖怪不會輕易死掉的，斷了個頭都可以復原。乖，兩天時間，很快過的。」
就算酒吞童子說什麼哄人的話，紅葉也不會隨他的意思的。她已經長大了，這招對她沒有任何的效果。
「是因為那個臉醜的叔叔要幹什麼壞事嗎？還是羽衣狐？還有，你什麼怎麼沒事了？」紅葉把一個個疑問列舉出來，等待著酒吞童子一個個解答。
酒吞童子的神情嚴肅起來，道：「黑晴明蘇醒了，他是重要的旗子。」
「什麼？」說一套不說一套的，紅葉哪能聽懂，她也很想像荒川叔那樣聰明，輕而易舉地揣測別人的心思。
「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就贈你一座城池。」
「我不要城池！我要待在你身邊！」
酒吞童子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抵不過紅葉撒嬌的魅力，唯有老實地回答：「我身邊太危險了，我不想因為你的事而分心，這是百年難得的機會，我答應過跟隨我的兄弟，贈與他們應有的城。」
等了百年，百鬼跟隨著他，無非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標，這跟當年黑晴明的計畫是一致的。只是他那時候好巧不巧地遇到了紅葉，澆滅掉了他原有的野心。
過去了多年，隨著紅葉的離開，酒吞童子找回了初心，決定再振作帶領百鬼奔小康。
「就因為這樣無厘頭的承諾嗎？可是我也不想等……唔……嗯！」後面那沒說出口的半句話，被酒吞童子的嘴巴吞掉了。
紅葉的唇部硬生生地被他封住，她正要把頭撇開時，卻被酒吞童子一手捏住了下巴，一手環住了她的身體，根本動不了，只任由雙方的唇瓣緊貼著。
太久了！
酒吞童子渴望這個吻太久了！不顧後果，不管將來，就是為了這一個隱忍了許久的吻。他很想繼續深入進去，想與她舌尖交纏，像從前那樣忘我地一起吻倒在榻榻米上。
可僅存的意識告訴他，紅葉現在還小，不能夠傷害她。況且大殿那邊，還有姑獲鳥在。酒吞童子心一軟，在放開紅葉之前，就只是簡單地留下一個印記而已。
「你……你咬我……」紅葉用舌頭舔了舔從下唇傳來的痛處，可以稍微緩解疼痛感。她年紀尚小，一時接受不了被一個大叔咬了唇部。
實在是世風日下，有違道德和常理！被荒川叔知道了肯定會很生氣的，那時候又得罵她不懂愛惜自己什麼的了。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能告訴他！紅葉糾結著。
「你還不是咬了本大爺？」酒吞童子再次湊近她的臉，又故意用鼻尖摩擦著紅葉的鼻尖。
紅葉的小臉紅撲撲的，承受不住酒吞童子的誘惑，又轉開了頭，說話結結巴巴地：「我……我……我就是輕輕地……」 很快她又回到原來的軌道上：「不對不對，為什麼要等兩天！？兩天能做什麼啊？就算你要稱霸人間兩天又做不到。」
「之後再給你解釋好嗎？」
紅葉就是不聽他解釋，自顧自地整個人撲到酒吞童子的懷裡，還住了他脖子，下巴埋在了他頸窩之中，扁著嘴巴，用著一種沉悶的聲音，說：「不好。」
「我不會騙你的。」酒吞童子回抱了她，輕聲在她耳邊說。
第73章 等
不舍又能怎麼樣, 既然是他決定的事情, 紅葉也不能死纏爛打下去。
太陽落山，帶著彩色的霞光, 酒吞童子兌現承諾, 將紅葉交給姑獲鳥，臨別前沒有再轉過頭，也不曾望她一眼。
他此時的舉動，並不像是單純地將紅葉暫時送走兩天, 而更像是徹底的訣別。紅葉這時還天真地認為，兩天之後, 酒吞童子一定會接她回去的。
「那個酒吞童子想幹什麼？」
早早就趕過來的荒川之主一直隱藏在大江山門口附近, 和海坊主一起, 監視著裡面的一舉一動。他自然不會因為自己的怒氣而真的把大江山給翻了, 只要酒吞童子可以把紅葉交還, 他就不妄動。
紅葉的眼裡盡是落寞, 儘管她時不時地往回看, 卻已望不見酒吞童子的背影了。
姑獲鳥從來沒有想過, 紅葉對酒吞童子的感情竟會如此之深，此刻她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小紅葉, 或許紅葉需要點時間，才可懂得哪些人可信, 哪些人不可信吧。
紅葉還為酒吞童子辯解著：「他說要把人間的城池都攻下，一個個地送給他的兄弟們。」
「荒謬！活了幾百年老妖怪居然還做這種無謂的事情！」荒川之主用扇子一敲紅葉的腦袋，一口否決。
「他能把紅葉歸還不是很好了嗎？」姑獲鳥揉了揉紅葉被荒川之主敲得生疼的頭頂, 心疼地說。她一直都覺得荒川之主的教育方式不對，動不動又罵的，孩子又怎麼會服從於他呢？如果有機會，姑獲鳥會好好地給荒川上一節育兒課。
紅葉的眼睛被落日的餘光刺了一下，她躲到一邊，扯了扯姑獲鳥的翅膀，說：「歸還？不對！他說兩天之後會過來接紅葉的。」
她還傻傻地蒙在鼓裡。
「傻孩子，他這是哄你的話，沒聽出來嗎？」姑獲鳥替紅葉心酸了一把。
「他不會騙我的。」紅葉堅定地說。
荒川之主聽到了紅葉所說的[兩天]，他便關注起來：「酒吞童子說兩天？」
紅葉點頭：「嗯，他就說兩天。我可以等他。」
荒川之主打開了扇子，往臉上扇了扇風：「什麼兩天？哼，他還想接你回去？那吾就讓他做白日夢。」
他的這副不甘心的模樣，紅葉從未見過。紅葉從來不知道荒川之主和酒吞童子到底有何種爭執，或許在她還沒出現之前，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還不錯的吧。俗話說，愛之深，恨之切。
「荒川叔，酒吞童子怎麼啦？」紅葉小心翼翼移到荒川之主的面前，揪著他的衣袖問。
見紅葉迷茫糊塗的樣子，荒川之主語氣溫和了些：「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著你了，以後不要再靠近他。」
「可是……」
這一句可是，紅葉也想不出來該回答這什麼。自己的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儘管她知道自己的前世與酒吞童子有過一段緣分，那又怎麼樣呢？這一世不過相處了短短的時日，就讓身邊愛她的人如此煩惱和糾結。
她究竟在執著些什麼？
不，她還是想要爭取。
世間有斬不斷的情緣。
「一開始，他強制地將你搶走，然後又千方百計將你送走，現在還說兩天后接你回去，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什麼嗎？」荒川之主替紅葉的天真和癡情感到憂心。
紅葉一一地向荒川之主說出自己的想法：「他說喜歡我，所以才會搶走我的。他說我有危險，所以才送走我的，兩天后接我回去，因為他要做大事情，我是個累贅。」
姑獲鳥從不會講大道理，但是她知道，等一個人發現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到最後都不存在之時，是多麼地殘忍。她深歎一口氣，說：「紅葉，聽話吧，等你長大後就會明白，這種祈求來的愛情，是得不到祝福的。」
「我……」紅葉欲說不敢說，因為她已經沒有理由來反駁姑獲鳥的話了，或許真的是得不到祝福，她面對酒吞童子的示好時，總會混雜著一種悲戚的情緒在裡面，好像和酒吞童子在一起，就是一場禁忌。
「你只要平平安安度過一生就好，不要想太多的東西。」這是姑獲鳥的願望。
荒川之主強制下令：「不要說太多了，海坊主，將紅葉帶回去，做好結界，沒有我的命令都不可以放她出來。」
又是禁門令嗎？紅葉不喜歡被禁錮，可荒川之主的心意已決，那又有什麼辦法？
最後一縷餘暉伴著落日消失殆盡。
大家都僵持了很久，只有紅葉是不懂的。
「老夫懂了。」海坊主許久才能應答荒川之主的話語，在那期間，他就一直在一邊偷偷地抹淚。
海坊主爺爺為什麼要哭？因為荒川叔太凶？紅葉鼻子一酸，她突然也好想跟著海坊主一起大哭一場，發洩心中的不快之意。
但是她忍住了。
年紀不小了，不可以哭得太多，知道自己的心是在痛就好。
海坊主和姑獲鳥一起，將紅葉帶回了去。
她被迫待在了荒川的領域，不能出去了。
以前是荒川之主故意放鬆的結界，紅葉才可以輕易出去的，這次可不同。荒川之主與海坊主一道，費了許多妖力才結成的，況且領域之內水路四通，若不是施術人主動解除結界。儘管那人有通天的本事，也難以破除。
荒川之主拜託姑獲鳥和海坊主他們一起照顧紅葉，等他勝利歸來。
等待並不算漫長，也不算短暫。
外界發生的一切，紅葉都不曉得。沒有任何人告訴她，更沒有人向她提過酒吞童子的消息。仿佛一切都歸零，準備要重新開始一般。
之前經常過來串門的大天狗也沒有來了，紅葉不禁有些許的寂寞。無聊的時候，她喜歡看小魚小蝦們歡歌起舞，並模仿它們的舞姿，練習起來。
海坊主偶爾也會出去找一些好吃好玩的給紅葉，她會盡力表現出歡喜的樣子，勉強地扯一個笑容，夾雜著哀傷。
紅葉也不再欺負那些小妖怪了，每天只是呆呆地看著小妖怪們嬉鬧，就算腳下有皮皮蝦爬過，她也當做沒看見。
或者有時她會靜悄悄地從地窖裡偷幾罐酒出來，小酌一杯，望明月。
日子還長著，什麼時候是個頭？
被鎖在結界裡的第二個年頭，早春花開，花香傳遍了整個院子。
如果荒川的領域之中有幾座大山的話，便會看到山花爛漫的場景。
紅葉光著腳丫，在廊上跑著。
她到水池邊上，摘了幾朵小花。只可惜這裡種植不了櫻花，不然紅葉會試試該如何釀一瓶櫻花酒。
她又跑去院子外面，找了一捆百合花回來。來來回回奔波可幾次後，就把插花的材料找齊了。
插花講究的是心境，悟出來了便是道。紅葉向椒圖請教插花的原理和技巧，將今年春季才能開的花裝進一個精心準備的花瓶子中。
花要放在哪個位置？花的枝葉要不要用剪刀剪掉？要用怎麼樣的方式才可以賦予花一定的寓意，這都是有講究的。
「紅葉，如果想傾吐，就儘管說出來吧，不要憋在心裡。」姑獲鳥在旁邊看著，紅葉越是表現得不在意，她就越是擔心。
把一股氣憋在心裡，那該是多難受。
紅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還安慰起姑獲鳥了來：「傷心又有什麼用，反正我會一直等酒吞童子的，雖然我不可以出去，但是他可以來找我呀。」
「傻孩子，還是老實地等你荒川叔回來吧。」姑獲鳥像往常那樣摸著紅葉的頭髮。紅葉長大了不少，學會了精心打扮自己了，頭髮也梳得整齊。
「他去哪兒了？」紅葉問。
「大概……是去赴死了吧。」姑獲鳥苦笑。
赴死又是什麼意思？
紅葉就當姑獲鳥跟她開了個玩笑，當荒川之主只是和平常一樣出去收收祭品，跟一些妖怪談談正事。以前不都這樣的嗎？現在也不會有什麼區別吧？
她把花瓶擺放在窗戶邊，也不好好欣賞一番，轉而就到荒川之主的書房裡，開始拿出筆和紙練習寫字和畫畫。
這一年來，她都有認真學習的，等荒川之主回來後，就給他一個驚喜。
是不是把字練漂亮了，把畫得好看了，把舞蹈跳得精彩，荒川叔就會高興？
一高興，是不是就放她出去找酒吞童子了呢？
一想到能和酒吞童子見面，她就變得努力起來。她期待圓滿的日子，反正時間還很長。
因為她是妖怪，等得起。
就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對紅葉來說，也許是一件好事。
姑獲鳥背對著紅葉，無聲無息地流出一行清淚，大概是今天的風太大了吧，眼睛才會是酸澀的。
第74章 傳說中的秘笈
姑獲鳥不想讓紅葉看她流淚的樣子, 便轉身, 按捺著心情和紅葉說要出去散散心，不久後就離開了。
室內清冷了起來, 清晨掛在花和葉上的露水已被初升的太陽蒸發掉。
紅葉也動身去將花瓶灌上了水, 再把它擺在了一個顯眼的地方。看著這些嬌嫩的花，她心情也變好了起來，趴在案桌上好好地欣賞一番。
百合花也沒有櫻花好看，等什麼時候有機會才能去櫻花林看一看呢？紅葉期盼著, 在心底裡默默地許了一個願望：希望酒吞童子可以快點過來找她，就算到時候要跟荒川叔打一架也沒有關係。
打贏了, 就可以說服荒川叔了吧。打輸了也能找理由讓自己去照顧酒吞童子。真是一個好主意！紅葉暗暗搓想著。
清風徐來, 她趴著趴著, 就想睡覺了。春日好睡眠啊, 紅葉打算明天再練習跳舞。
「可惡！給我進去找那個傻大個！哼！居然收不到我的挑戰書！他肯定是假裝收不到的！一定是！」
紅葉不知趴著睡了多久, 就被門外傳來的吵鬧聲給驚醒了。她揉揉眼睛, 打了個哈欠, 再多攤在地上一會兒, 還是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沒有人出來制止一下？
大概海坊主爺爺他們都出去了吧。紅葉猜想著。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在，她不樂意地穿好鞋子, 出去叫塗壁先生開放牆門，好讓吵吵鬧鬧的人進來一下, 等會兒才教訓教訓一下那個大喊大叫的傢伙。
塗壁答應了紅葉的請求，將自己融化掉，讓女孩進來後, 又恢復了原狀，繼續堅守在崗位上。塗壁認得那小女孩，就是隔一段時間就來找荒川之主麻煩的金魚姬。金魚姬每次來都說自己變強了，要徹底地把荒川之主踩在腳下面，殊不知最後還是被荒川之主拎著將她送回家。
對此，塗壁也覺得很無奈啊。若是不給金魚姬進來，她就會放一條魚在牆外，不停地向他口水。他已經深受其害了很多回了，所以，即使紅葉不說，塗壁也會隨金魚姬的意思的。
反正荒川之主不在，生死不明。院子裡發生了什麼，都不是負責守門的塗壁能說了算的。
「好吵啊，你找誰呀？」剛被吵醒的紅葉有些小脾氣，想罵人，但又要時刻警惕自己保持優雅。
眼前這個女孩子手裡拿著一把摺扇，右側戴著面具，長得倒是挺十分可愛的，就是有點吵。
「你又是誰？我找的是……是傻……不，是荒川之主，他在不在啊？不在就我就不進去了。」金魚姬的腦袋往裡面探。
紅葉搖搖頭，輕輕推了推金魚姬，說：「荒川叔好久都沒回來了，我也在等。你跟他是什麼關係嗎？」
荒川叔不在家，小紅葉就要擔當起責任來，要是對方是來尋仇或者來搞破壞的話，那豈不是把院子弄成一團糟？所以首先得問清楚情況才行。
忽然，金魚姬一手叉著腰，微抬下巴，一手高舉過頭頂，伸出一根食指，指著天空，大聲說：「哼哼∼我當然是要打敗他，騎到他頭上統領荒川流域，統領全世界的世界第一可愛金魚姬！」
…………
是不是妄想太多了……征服世界什麼的，世界有多大，大家都不知道呢。紅葉深深得覺得這個金魚姬腦子有些逗啊，雖然她的腦子也好不了哪裡去。
不過紅葉能確定對方僅僅只是一個有著奇思妙想的小可愛而已，並不是什麼惡人，她現在大可以放心了。
「征服世界？紅葉建議金魚姬你應該多看看書，這對你征服世界有幫助。」紅葉湊近金魚姬的耳朵，左右看了看，再悄悄地對她說：「悄悄告訴你，前不久，我在荒川叔的書房裡找到了一本秘笈，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金魚姬一聽，吃驚地跳了起來，雙手按在紅葉的肩膀上，瞪大眼睛問：「真的真的？有多厲害？」
看見金魚姬有如此大的反應，紅葉向她打了個安靜的手勢，再鬼鬼祟祟地左右觀望，拖著金魚姬到附近的小池邊去，和她圍成一個圈圈，留出一個小空間，至少不要讓塗壁先生聽到。
一年的光景過去了，荒川之主就沒有回來過一次，紅葉也不知道他幹嘛去了，不過荒川之主的書房裡留了很多藏書，就算每天花時間看一本，也看不完。最近紅葉鬧書荒，就把荒川之主藏箱底的書籍都翻天覆地地找了一遍，發現了一本只有插圖沒有文字的書，引起了她的興趣。
既然有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金魚姬，平常也閑得發慌，不如把趣事拿出來分享一下。
「要跟我過來看看嗎？」紅葉儘量抑制住不發出音量來。
金魚姬眼裡閃著亮光：「嗯！嗯！只要能找到打敗荒川之主的方法……那本秘笈真的能讓我變強嗎？」
見金魚姬也那麼有興致，紅葉也莫名地跟著興奮了起來：「真的真的！我有時候都見到荒川叔拿出來看，老神秘了，就是不給我看。」
兩個孩子，對未知的世界充滿著好奇心，總能不謀而合地達成一致。
「好！既然如此，事成之後，我就拉你到盟友的行列之中了！我進去啦！」金魚姬對紅葉承諾著。如果紅葉介紹的書有作用，那麼等她征服了荒川，征服了世界，就要好好感謝感謝紅葉！
「盟友就不用了吧……假如金魚姬成了荒川河流域的主人，一定要放紅葉出去啊，我一直想見到酒吞童子。」如果可以的話，那麼這就是紅葉唯一的請求。
「沒問題沒問題，酒吞童子什麼的……唉？？唉？什麼？」金魚姬猛地想起來[酒吞童子]是某個鬼王的名字，
「噓！跟我來，別被海坊主爺爺發現了！」紅葉不與她說太多，也不去解釋關於酒吞童子的事。
紅葉拉著金魚姬，躡手躡腳地帶她去荒川之主的書房裡頭，期間還要左顧右盼，總害怕附近的小魚妖們會悄悄地跟蹤她們。畢竟，紅葉在做著虧心事，因為壓箱底的書都是禁.書啊！
荒川之主的書房就在院子的東南面，那地方採光最好，門前還種了不少的植物，看書看累的時候，往窗外望望，能緩解疲勞。就這點來看，荒川之主的生活也挺有情調的。
她們到了書房門口，紅葉小心翼翼地輕手推開門，再推了下愣在那兒的金魚姬進去，最後紅葉再次確定附近沒有任何的人路過，她才把門給關上。
書房裡只有一張案桌，一張榻榻米，還有角落裡的藏書，加上一個對紅葉來說很高的書架子。她一進去就開始翻箱倒櫃起來，一本本書扔開，也不顧什麼形象。
從來沒見過那麼多書的金魚姬，也驚歎了。傻大個藏那麼多書，究竟是什麼呀！金魚姬等了很久，書是鋪了一地，可就沒看紅葉找到所謂的秘笈。她不耐煩地問了：「找到沒有？怎麼藏得那麼隱秘？」
「因為是秘笈，當然要藏好一點。我最近才知道這個秘密櫃子的。」紅葉將書架上所有的書都翻下來，站在桌子上面，踮起腳尖，伸長短小的手臂，摸到了一個類似於栓塞的東西，再往後一拉，書架的最下面就打開了一個小格子，裡面放著好幾本書。紅葉從桌子上跳下來，拿起了最外面的一本，遞給金魚姬：「啊！就是這本了！」
「快打開來看看。」金魚姬沒有接過去，而是跪坐下來，等著紅葉打開看。
紅葉也聽她的話，說打開就打開，首先翻開第一頁，這一頁的紙畫的都是圖畫，圖上有一男一女，赤.裸著身子，相擁在一起。
「這是什麼？都是一幅幅圖畫。噫！而且上面的畫的人都不穿衣服。」金魚姬用扇子捂住了臉，就這個動作，她表現得與荒川之主一模一樣。
「我猜，書上面的人好像在練某種功夫吧。我經常看見荒川叔捧著這本書，額頭上都是汗。」紅葉回憶起了當時荒川之主在書房裡捧著書，面紅耳赤，呼吸急促的樣子。
額頭上都是汗？金魚姬不禁陷入了思考。
據說在練功的時候，身體會冒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天真的金魚姬也就信以為真了，她覺得這是體內的某種力量在運行著。每個人，每只妖都擁有著未知的力量，不強大只是因為沒有被完全發掘出來罷了。
「我知道了。」金魚姬突然嚴肅起來。
因為氛圍的原因，紅葉也坐直了，不解地問：「唉？知道什麼？」
金魚姬閉上眼睛，靈光一閃，開始一本正經地對書中的內容分析起來：「這種功夫可能是要兩個人一起練的，而且還要脫衣服，或許練了之後真的能變強。那個傻大個之所以那麼強，應該是有人和他一起練的。」
好像……是有道理……
也難怪荒川叔藏得那麼密實，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紅葉猛地一拍掌，說：「這麼說……我想起來了。有一段時間，大天狗叔叔經常去找荒川叔，兩個鎖在書房裡頭，連我都不能進去。」
第75章 被砍頭了
「哼哼哼∼假如我練的話……」金魚姬得意得拍了拍扇子。
啊？那要怎麼練呀？
要找兩個意趣相投的妖怪已經很不容易了, 別說一起脫光衣服坦誠相待練這本秘笈的武功。紅葉還是覺得不太靠譜, 書本什麼的看看就好，若是要實行起來的話……紅葉搖搖頭, 不敢想像下去, 她立馬把書合上，抱在懷中，說：「這只是人類的書啊，對我們妖怪應該沒什麼作用。」
「誰說的！我覺得人類也很厲害的！人類會捕撈魚類, 然後吃了我們！」金魚姬越說越熱血沸騰，撒嬌式地搖晃著紅葉的身體：「紅葉, 紅葉, 就把這本書送給我吧！」
不管怎麼說, 都是荒川叔的書, 到時候他回來發現少了一本的話, 紅葉會挨駡的。更何況, 那是荒川叔最重要的一本武功秘笈！絕對不能用來外傳！
紅葉有點後悔把金魚姬帶到這兒來看書了, 她屁股往後挪動到牆角處, 抱緊懷中的書：「不行，要是荒川叔回來的話……」
金魚姬也跟著湊過去, 睜著天然無害的眼睛：「那有什麼關係嘛，人家就是要學來打敗他！」
「可是, 很難辦啊……」當紅葉再想往後退時，已經發現沒有路了。
於是金魚姬開始滾地板：「啊啊啊啊！！給我給我！紅葉給我拿回去嘛！等稱霸世界後，我一定答應你所有條件的！」
就算如此, 紅葉還是難以抉擇，她一想到荒川之主那張兇狠的臉，後背就是一麻。
「不行呐……」
「我只是想拿回去看看而已，只是想變得更強更強！」金魚姬眼角處泛著淚花，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大聲吵鬧哭泣。
再這樣下去，等海坊主爺爺或者姑姑回來了，又會怪她在欺負人了。畢竟在大家的印象之中，紅葉是一個很調皮的孩子，撩鳥巢戳螞蟻窩的事情經常發生，無所不為。不過，最近這一年來她也學乖了，決定從良。
所以說，金魚姬一哭，紅葉就非常難辦。
紅葉顫巍巍地把書塞給金魚姬：「好……好吧，別哭啦……那你悄悄出去，不要被海坊主爺爺他們發現呀。」
金魚姬瞬間收起了眼淚，一把抱住了紅葉，表示感激：「好好！我會藏得好好的，謝謝啦！等我回去研究一晚，明天再過來和你交流！」
紅葉嘴角抽搐，勉強地笑笑：「不……不客氣……」
麻煩了麻煩了！！
這下可算遇到了對手，她居然搞不定一個小孩子！雖然看妖怪的外表不能判斷其真實年齡，但是金魚姬就是一個熊孩子中的典範啊！
到外面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每當這個時候，正在長身體的紅葉就餓得不行。金魚姬以回家吃飯的理由，和紅葉告別，蹦跳著回去。而院子裡又只剩下紅葉一個。
唉……總算是打發走了……耳根清淨了不少。
等有機會哄她將書拿回來吧。不，真心希望她明天不要再來！想到金魚姬大吵大鬧的樣子，紅葉不禁瑟瑟發抖。
但是，熱鬧一點也不算壞，因為紅葉寂寞了太久了。
她到小池邊，看著水裡遊動的魚。葉子落入水中，蕩起了漣漪，紅葉脫了鞋子，把腳踝沒在水中，耍著水花，涼快涼快的。水裡的魚四處逃竄，成群地縮在了遠離紅葉的岸邊。
就這樣等了許久，沒人給她做飯吃，她就自己撈了一條魚，生生地吃了下去，過後就把骨頭吐出來。沒用火加熱過，腥腥的不好吃，肚子餓也沒辦法。她摸了摸肚子，確定飽了之後，用水洗乾淨自己的嘴巴，繼續玩水。
「紅葉，剛才沖出去的那個可愛孩子是誰呢？」姑獲鳥這才從外面回來，就見到紅葉百般無聊的樣子。
好巧啊，金魚姬剛走，姑姑就回來了。不過她已經不餓了，雖然還想嘗嘗姑獲鳥的做菜的手藝。
聽到聲音後，紅葉立馬起來，沖到姑獲鳥面前，舉起了雙手手索求抱抱。姑獲鳥很順手地把紅葉抱起來到走廊上坐下。
「她叫金魚姬，我新認識的朋友呢，也是住在流域之內的妖怪。」紅葉興奮地說。
「有新朋友了，那紅葉以後就不用太寂寞了吧。」姑獲鳥微笑著說。
說不寂寞的話，也不算吧。紅葉還是覺得自己缺了什麼。親人和愛人之間，總得抉擇。
紅葉扯著姑獲鳥的袖子：「她好吵啊，就算是這樣，紅葉也很寂寞，我現在只想見到荒川叔和酒吞童子。姑姑，他們到底是怎麼了嗎？」
姑獲鳥有意避開話題：「等紅葉長大了再說吧，好不好？」
這一年來，姑獲鳥都是這麼說的。紅葉不知道究竟什麼才算是長大，如果按人類的年齡來換算，她已經是個大人了。
「那……有沒有那種一吃就能長大的食物啊，我想現在就長成大人！」
「就算是妖怪，也有生長規律的，你這個想法不行。」
如果說那種一吃就能長大的東西，也不是說沒有。姑獲鳥曾經聽說過，很多陰陽師都有收藏一種叫做達摩的玩意，既可以讓幼小的妖怪快速成長，又可以提升妖力，一舉兩得。但是，沒有童年的妖怪，就似沒有童年的人類一樣，是不幸福的。
姑獲鳥只想讓紅葉度過一個美好的童年而已，即使將來長大，遇到很多艱難挫折，當回憶起當年的童趣時，也不至於因此而迷失自我。
這是姑獲鳥對紅葉的期待和願望。
「一年了，我每天都有好好地學習，等荒川叔回來表揚我。他是不是已經死了，回不來了？」紅葉眼神落寞，突然悲傷了起來。如果他再不回來，漸漸地大家都會遺忘荒川之主，曾經拼死拼活地守護著這片領域，真的就這麼隨便地拱手讓人了嗎？
今天是金魚姬這個不懂事的孩子來吵鬧，明天也許又不知道是哪位不懷好意的傢伙了。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讓紅葉被外界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從前是他人在護著她，替她承受了所有的一切，那麼現在呢？
雖然說紅葉也要想變強，變得能保護大家，可她的心靈還是柔弱不堪的，還是很想有人呵護的啊，特別是她很懷念荒川之主的念念叨叨，每天囉囉嗦嗦教導她的樣子。
「…………他不會死的，紅葉信嗎？」姑獲鳥揉了揉紅葉的頭髮。
「信啊，姑姑說的話我都信。對了，我是時候給花換水！」紅葉動身回房，假裝是有東西忙，而實際上，她在盤算著自己的小心思。
姑獲鳥歎了一口氣：「傻孩子啊……」
紅葉躲到一邊，默默地告訴自己不傻。喜歡酒吞童子又有什麼錯，為什麼荒川叔就是不讓她去見他，而酒吞童子也一直沒有過來接她。
說好的幾天時間，結果等了一年，心太累了。
「唉……能一直傻下去或許也不錯。」海坊主拄著拐杖，站在姑獲鳥的身邊。
他出去外面好幾天了，終於是打聽了點消息。荒川之主仍不見蹤影，可是海坊主遇到了大天狗，大天狗只說荒川很安全，其他的事情就止口不提了。還有……羽衣狐的事情，那女人已經把外面搞得天翻地覆，難以收拾，恐怕陰陽師都不能夠擋得住啊。
「有消息嗎？關於荒川之主。」姑獲鳥問。
「還是沒有荒川大人的消息，但是老夫這裡倒是有一個小紅葉最不想聽到的壞消息。」海坊主順了順下巴處的鬍子。
「是什麼壞消息？」姑獲鳥放低了音量。
「酒吞童子被砍斷了頭顱，至今還不知流落到何方。至於身體，被一隻叫羽衣狐的女妖封印起來了。長久下去，恐怕……」海坊主說。
頭顱離開身體，還有僅剩的妖力支撐著，妖力全失之時，就是代表著死亡了。海坊主不是擔憂酒吞童子，而是害怕在這個非常時期，沒有了鬼王的妖怪們，會不會引起騷亂。
如果要選擇新的鬼王，海坊主個人比較支持滑頭鬼奴良滑瓢。奴良滑瓢平常吊兒郎當，可實際上，他的實力不可小覷。
「恐怕什麼？酒吞童子以後都沒有身體只有……頭了嗎？」躲在一邊的紅葉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就忍不住出來問了。她此刻咬著下唇，握住了拳頭，眼裡滿是淚花，忍了很久都沒有爆發出來。
「紅葉！！你在偷聽！？」姑獲鳥驚呼一聲，不好的預感襲來。
「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紅葉邊吼著，邊靈活地繞過大家，奔出門外面去了。
什麼安全的結界？待在裡面什麼都不知道，封鎖了外界所有的消息，限制了她所有的自由，所有的事情都被他們隱瞞在鼓裡面！當她聽到酒吞童子被砍斷了頭顱的消息，不知是何種滋味。
會死嗎？可她不想酒吞童子死！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交換他的生存。
紅葉邊跑邊流淚，寬廣的流域讓紅葉跑了許久，才望見了邊緣，她沖向被設置了結界的地方，對著結界撞了一遍又一遍。
面對每次都衝擊，都讓她內臟受損多一分，由於反彈的作用，受到撞擊的身體紅腫了一大塊。紅葉一次次摔到地面上，又一次次站起來，哭著敲著喊著要出去。
「紅葉！」姑獲鳥和海坊主也緊跟著內心已潰不成軍的紅葉，喊她快停下來，並且拉住了她繼續破壞結界。姑獲鳥心都疼了，她趕緊地查看紅葉的傷口，不斷地問紅葉哪裡疼了。
強行打開結界，只會讓自己受傷。這一點，紅葉也是清楚明白的。即便如此，她還是決定嘗試，就用自己僅有的微弱的力量。
好不甘心啊！！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紅葉隔著淚水望向姑獲鳥和海坊主，望著他們擔憂的模樣，心抽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麼，愣住了。
等等！！既然這邊設置了結界，姑姑和海坊主妖力強大，能輕易進出，但是為什麼小金魚姬也可以？
事有蹊蹺，紅葉止住了眼淚，想到了一個妙計。
金魚姬明天也會來玩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官方新劇情裡的酒吞崩得連親媽都不認識。哭唧唧毀形象，鐵血漢子偶爾哭一下也沒關係，但是因為打不過晴明而哭（還有阿吞你已經忘記紅葉了），實在說不過去（手動再見）
紅葉：喜歡我的人喜歡上了我喜歡的人。（絕望臉）
突然覺得閨女好可憐。算了，還是站荒紅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