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梁思南離開會議室以後,泉猛然回頭看著瑞莃,彷彿下了什麼天大的決心似地,一步一步走近瑞莃身邊。
瑞莃緊張得全身僵硬,現在會議室裡有兩個人,想躲也沒地方可躲,他只能擠出一臉傻瓜式的微笑,其實心裡怕得要死。
為什麼泉會突然這麼激動,不但突然跑來打斷自己和南學長的下午茶,又突然說有事要對他說——難道是泉已經發現自己是個女生了嗎?還是說泉已經受不了一直被自己糾纏,終於要放狠話了?
瑞莃想到這裡,突然又想到自己連續哭了好幾天,現在雙眼腫的像熊貓,一定醜死了!想到這,瑞莃更不敢迎視泉,只好立刻低頭假裝喝咖啡,免得被泉看到。但是喝太多咖啡,晚上一定又會睡不著,睡不著的話,眼睛上的黑輪又會更嚴重,這簡直就是超惡性循環……
泉看著瑞莃手上的咖啡一會兒帶到嘴邊,一會兒拿開,簡直沒有半秒時間是安靜不動的,看得泉越是心煩意亂。
泉乾脆動手按住瑞莃的雙手,瑞莃嚇了一跳,嚇得早已忘記自己的臉色不好看,眼睛也腫了,現在他只能呆呆地抬頭凝視著泉的雙眼。
泉看著瑞莃異樣的眼神,這才驚覺到自己的手按在瑞莃的手上,他有些臉紅,趕緊移開自己的雙手。
「瑞莃,我不希望因為我對語湘的態度不好,而讓你誤會我不想跳高,或者誤會我是個冷血動物。」
瑞莃看著泉慎重的神情,急忙認真的解釋著:「我沒有誤會你不想跳高啊,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抱著再次跳高的夢。」
泉沒想到瑞莃竟然能夠看出自己的心情,有些訝異地問:「你知道我放棄跳高的理由嗎?」
瑞莃搖搖頭,渴望地看著泉的眼睛,希望泉能將心事說出來。
泉轉過身,避開瑞莃清澈的目光,雖然知道瑞莃不是有意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瑞莃的眼神總是令泉有點害怕,好像看久了,泉就會掉進瑞莃的眼睛裡面。
「你想聽就乖乖坐著聽,不要一直黏上來!」泉冷淡地說。
瑞莃趕緊乖乖坐好,像小學生一樣把手放在桌上,泉看瑞莃果真聽話,這才開始說:「去年的分區比賽,我是出賽的選手,但是在比賽前,語湘和我在學校附近發生了意外,就在語湘將被車撞的前一剎那,我將語湘推開,自己卻也被狠狠的撞飛出去。」
瑞莃訝異的睜大眼睛。
「我發生車禍的那天,也就是大專杯分區預賽當天,那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比賽,如果得到了好成績,就可以保送到田徑隊的明星學校。車禍發生的時候,我明明可以躲開的,但是在那一瞬間,我卻猶豫了——也就是說,我寧願被車子撞傷,也不敢面對跳高的壓力。」
泉冷靜地繼續說下去:「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我是因為出了車禍,所以不能參加比賽,不能繼續跳。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真相,其實,我無法承受所有人對我的期待,所以我當時真覺得,只要被車子撞倒了,就可以逃避這一切,也就是說,還沒跳,我就已經輸了!」
泉平靜地將這些話說完,轉頭看瑞莃,這才發現瑞莃已經淚眼汪汪地,就快哭出來了。
「你幹嘛哭啊?」
瑞莃癟著嘴,想努力止住自己的哭泣,最後卻還是忍耐不住地哭了出來:「因為我很感動啊!」
看著瑞莃滿臉眼淚,泉又想笑,又有些感動:「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說到這裡,泉略微考慮了一下,終於坦白地說:「我不想再逃避跳高了,我想回到田徑場上再次跟壓力挑戰,因為那樣的後悔,一次就夠了。這次,我不會再輸給自己了,所以,我想為自己而跳。」
瑞莃興奮地差點打翻手中的咖啡杯:「那我終於可以看到你跳高的樣子咯?」
泉無奈地看著瑞莃又哭又笑的樣子:「你怎麼說哭就哭,說笑就笑?」
「因為我是你的崇拜者啊!我也是最支持你的人。」瑞莃張大嘴巴,掉下感動的眼淚,還一邊伸出手來,比出頭號FANS的標準動作,一手指著泉,一手指天,彷彿天下無敵的模樣。
泉看著直率可愛的瑞莃,忍不住伸出手摟住他的肩膀,雖然想安慰她,但有說不出什麼溫柔的話,只好罵著:「你這個笨蛋,不要哭了,我沒帶手帕。」
瑞莃尷尬的紅著臉,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和鼻涕已經沾濕了泉的袖子,不知道該怎麼道歉:「對不起,我……」
泉似乎沒有生氣,只是揉揉瑞莃的頭髮,把瑞莃的髮型弄得亂七八糟:「就這樣當處罰吧!」
瑞莃感受到泉的體貼,莫名地泛起一陣臉紅,伸手把自己被弄亂的頭髮撥整齊,又忍不住好奇地問:「那語湘呢?她不是一直想要你回去跳高嗎?」
泉搖搖頭:「她不懂我的心情,只是一直逼我去跳高,我都快被煩死了,其實她認識我這麼久,卻還不如你瞭解我。」
瑞莃一愣,高興地笑了,泉則是有些懊惱,自己好像剛說出什麼不太對勁的話,泉看著瑞莃激動開心的模樣,忍不住自問,為什麼我會對瑞莃這麼溫柔呢……
「那你回去跳高,會不會跳破世界紀錄啊?」瑞莃突然一臉夢幻地問。「如果你破了世界紀錄怎麼辦?我到時一定會在現場大哭出來的喔,還有,你會參加奧運嗎?如果會的話,我可以組團去看你,幫你加油!」
瑞莃自顧自地說個不停,而泉聽了卻是一愣,心裡五味雜陳,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