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六)
卡卡西從來不知道春天這麼漫長,不管如何專注於工作,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是如此清晰。春到夏,夏至秋,就算再等幾十個春秋,他都不會等到想等的那個人。
卡卡西進門,脫下外套,照常把甜品店的優惠券塞進丫頭很寶貝的罐子裡。修長的指尖輕輕摩娑著冰冷的罐子,小紙條幾乎塞滿了原來空蕩蕩的空間,如果丫頭看見的話,說不定毫不吝嗇賞那麼有心的他一個香吻?
唇角微彎,但不一會兒便輕輕抿起。
他閉上眼,四周空蕩蕩的,安靜的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
說不定這只是個夢,明早丫頭就會像平常那樣掀起他的被子,惱怒地叫他起床。
翌日等待他的依舊是一室冷清。
隨著氣候轉變,這把老骨頭終於對沒日沒夜的操勞發出強烈抗議。卡卡西舊患復發,按靜音診斷,這傷短期內好不了。
才那麼診斷著,靜音伸手便按住舊患處以診察骨頭情況,卻沒想到卡卡西猛一個激靈全身都僵了僵。動作一頓,靜音才投以疑惑的眼神,卡卡西已經搖搖頭:「沒事,可以繼續。」
不過再如常不過的診視動作,骨頭已經傳來錐心的刺痛。以往那隻小巧的手總會輕輕拂過他左胸下方,自然而然的避過他身上多得可怕的舊患,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小心翼翼。
眼角一陣酸澀,卡卡西把臉垂下。
按靜音的說法,櫻的療法是針對較輕的狀況,如今已不適用,但卡卡西仍默默依循著,對於他少有的固執,她也只能歎息,並給他一些強力止痛藥。
卡卡西在藥力發作下陷入熟睡之中,房間的門忽然砰地打開,一向進退有度的靜音正眼角含淚,哽咽道:「醒來了……綱手大人醒來了!」
綱手清醒過來的消息瞬間便傳遍木葉及各國,經顧問和兩任火影閉門商議後,決定由綱手重掌火影之位,卡卡西卸任養傷。恢復自由身聽起來可喜可賀,可他並沒有如釋重負的輕鬆,或者說他已經無所謂了。
綱手用最短時間了解木葉的狀況,隨即猜出最近根的內訌是出自卡卡西的煽動。
想到這裡,綱手嘆了口氣,「辛苦你了。你且好好養傷,有什麼事等傷好了再說。」她昏睡了幾個月,眼前的銀髮男人卻彷彿老了十年,連熟悉的吊兒郎當也消失了。
「請讓我調回暗部。」卡卡西淡淡地道。
以往有櫻在旁照料,卡卡西只要休息幾天就能康復,也許是受心理層面的影響,如今遲遲無法恢復。主動攬下最危險的任務,他是認為就算死掉也無所謂了?
卡卡西這樣的人才要加入暗部,她自是不會反對,怕只怕有人會找她晦氣。
綱手神色複雜地看著卡卡西,「你再考慮看看。假若兩天過後,你還是堅持己見,我就批准你加入暗部。」
卡卡西從秘宅搬回上忍宿舍,客廳一如既往的混亂,只是擺設桌上的親熱天堂已蒙上一層薄灰。
曾幾何時這裡就算再亂也是纖塵不染的呢?
藥力發作之下,他的眼皮沉沉的睜不開來。熟睡中隱隱感到有一隻柔軟的手為他塗藥,撫過他左胸下方時帶著熟稔的溫柔。
翌日,卡卡西起床的時候,腦袋有點沉,但舊患處卻奇異地舒服了不少,連下床動作頗大也無不適。
他轉頭看向不知何時打開的窗,春日陽光是恰到好處的明亮,從窗外輕輕照射進來,暖洋洋的灑滿了一地,是和煦得恰好不扎人的溫度。
打著呵欠撓撓頭髮才想走向浴室,一股教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在房子裡飄蕩著,卡卡西還沒來得及思考,雙腳已循著氣味來到廚房。
粉色的髮隨著少女的動作搖曳,她俐落地翻著煎蛋,嘴裡哼著他再熟悉不過,卻又不知道名字的小曲。
卡卡西忍不住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日曆,確定日期無誤後又掐了掐自己的舊患,痛得幾乎掉下眼淚。
似察覺到他的到來,少女轉身,見他齜牙咧嘴的模樣頓時一笑:「都這麼大了,怎麼還不懂照顧自己的呀?老師。」
她的聲音太清晰,清晰到卡卡西下意識看向地面——陽光下她的影子歪歪斜斜有些走了形。
忍不住屏息再對上那雙帶笑的眼睛,似在等著他般,少女站在流理台前一動不動,
柔軟髮絲被微風輕吹亂了些扎到了眼睛,少女顧不上與他對視皺起眉便伸手去撥弄。
她不再說話,他卻連靠近都不敢,生怕踏出一步便敲碎了這幻境。
好一會兒,少女終於理順頭髮卻見他還愣在原地,不由瞪著他:「早餐要涼啦,還不過來吃小心我不煮了!」
不是假的。
暖下眸光,卡卡西終敢朝她走去,一步一步,彷彿從世界的另一端走來。
此時屋外春意正濃,天空萬里無雲,柔細的風拂過枝頭,吹散了一疊花香。
十七歲(七)
一如記憶中鮮明的輪廓,卻又有點不一樣,少了些稚氣,頭髮長了點似乎能遮住白皙的後頸,隨著動作輕輕起伏,就像在春日微風裡柔軟地擺動的花兒。
還以為世上已沒有能讓他害怕的東西,可面對眼前這個輕鬆得好像兩人從沒分開過,習慣性地為他收拾客廳的少女,他卻壓不下心裡竄起的不安。
被人用這麼凌厲又陰鬱的眼神瞪著,櫻渾身都不自在。她皺了皺鼻子,拿起桌上的《親熱天堂》拍去上面的灰,將之塞進卡卡西手中,「看這個。」
卡卡西服從度甚高的拿起《親熱天堂》看了起來,就在櫻鬆懈地轉身掃地的時候,他的視線又再次落在她身上。
待收拾妥當,櫻才發現卡卡西又在看著自己……真是陰魂不散,這是什麼眼神嘛?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晚上,櫻再為卡卡西上藥時,卻發現被她手掌掠過之處都有些微微顫抖,她不禁奇怪地抬頭看著他。
兩人靠得很近,她幾乎能把他臉上的毛孔一個個數出來,雖然就在現身前她還在遠處偷偷觀察他,到底不如此刻看得真切。她發現他比遠看時更瘦,俊臉上滿是滄桑和憔悴,下巴上長出細密的鬍渣,以往總是閃著溫和笑意的異色眼瞳彷彿兩池死寂的湖泊。
還是先讓他睡一覺好了。
這麼一想,她倒了杯水,稍稍背過他便往裡面快速倒了些安眠藥,然後轉身就要遞過去,卻被飛快地一撞,「砰」地一聲,水杯摔碎在地,濕了一灘水漬。
手腕被抓住,有些疼,卻隱隱感到些微顫抖。她不解地看向卡卡西,只見那異色雙瞳裡劃過一絲暗芒,他的語氣似受傷又似忍耐著什麼:「你在做什麼?」
「誒?」
卡卡西看了一眼地上的水跡:「你往裡面倒了什麼不是嗎?那不是給我吃的藥吧?」卡卡西並不願意這樣嚇她,可她才回到身邊,為什麼要暗地裡下藥?她……又要離開了嗎?
櫻怔忡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過激的反應是為何,雖然眼神有些可怖,可那份心情倒是讓她忍不住有些喜孜孜:「安眠藥啊老師,」見他眼露意外,她認真地點點頭,溫和笑意不改,「你看起來睡不太好,加點這個可以讓你好好休息,恢復更快嘛。」
「那你呢?」卡卡西仍舊不放開手,他可沒忘記兩人分開前她也曾笑得這般溫柔燦爛。
「當然是回家啊,老師。」
混亂的客廳經她整理後煥然一新,說不上大師級的廚藝,卻很合他的胃口,就連她的聒噪和小脾氣也讓冷清的家熱鬧起來,每次看著她在他家裡轉來轉去,他就很自然的想也該結婚了。
想歸想他卻沒有說出口,暫時他還沒找到自己在丫頭心裡的定位。
嘛,她還活著就夠了。
比起定位的問題,卡卡西更在意丫頭失蹤時經歷了什麼。雖然看起來並無酷刑,但掉落山崖他倒相信是真的,否則她早該落入根手裡,偏偏她對於掉崖後所遇之事隻字不提,任憑他如何旁敲側擊,她都避而不答。
心裡不是不懂櫻只是不想讓他擔心,可面對如今不知算不算戀人的少女,卡卡西卻沒有任何理由非要她對自己坦白不可。所幸,他還有人可問。
十七歲(八)
綱手似是早已料到卡卡西會取消調任暗部的申請,對他遞來的辭呈並不十分意外,倒是接下文件後見他仍未離開,她抬頭才注意到他認真的眼神,心裡頓時了然他所想。
雖然櫻請求過讓她別告訴卡卡西,可綱手並不贊同那種仍顯稚氣的做法,尤其卡卡西看櫻的目光日漸溫柔,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更讓綱手明白是時候讓自家徒兒學會如何跟將會共度一生的人相處。
那天夜裡被根追趕的櫻失足掉下懸崖,原以為葬身於此,可沒想到懸崖山壁上有許多突出的石塊,在被撞擊幾下後她機智地掏出兩把苦無,用著蠻力硬插入岩壁上,雖然下墜力讓苦無刮過山壁時發出刺耳的拖行聲響,但根的人似乎毫無所覺,就那麼讓躲在石塊陰影下的她逃過一劫。然而當時她的手受傷了,無法長久用力撑住身體,還是慢慢滑到了崖底甚至昏了過去,醒來才發現自己被水流沖到一個林地。
那時她渾身是傷,靠那裡僅找到的幾種草藥勉強活下去。等恢復活動能力,她回到木葉時恰好是葬禮以後。
她本想立刻回來見卡卡西,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死而復生說不定會再次被根盯上,給更多人帶來麻煩,為了不成為他的負累,她便選擇繼續扮演逝者,在靜音的安排下秘密養傷,直到綱手蘇醒重新掌握大權才敢在木葉現身。
說到這裡,綱手忽而笑了笑,看著他的眼神多了幾分狡黠——依我所見,櫻估計不多不少還存些小女兒家的心思,不過具體是什麼,要由你自己去弄懂了。
卡卡西只是點點頭沒接話,離開火影辦公室後倚在門邊發了好久的呆才邁開步伐。
回到上忍宿舍,迎接他的是少女比陽光更燦爛的笑靨。
「老師取消調任申請了?」
「嗯。」
她聽到這聲嗯才鬆了口氣,又忍不住問:「那個……師傅沒對你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奇怪的話嗎?」卡卡西故作困擾地皺起眉,頓了好久才恍然道,「說起來……」
「說起來什麼啦,」少女有些怒,倒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緊張,「再釣人胃口,我可是會讓老師再領教一次無處可躲的怪力哦。」第二次搶鈴鐺正是她一拳粉碎了他的藏身之處,他還為此誇她,相信他還沒忘記才是。
「啊,」卡卡西挑起眉,指了指她已經握起來的小拳頭,「火影大人有說起櫻似乎對我存了些小女兒家的心思呢,」看見少女臉頰明顯泛紅,他摸了摸下巴,「你說我該怎麼想這句話比較好?」
「師傅真是的,胡說什麼啦!」拳頭還是揍到了他身上,但那軟綿綿的力氣真沒有半分殺傷力,似乎鬆口氣的少女轉身走向廚房,「老師可不要亂想!」
卡卡西只是笑,並未接話。要是她不想讓他知道,他也會努力表現出一無所知的模樣,反正他再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哎,好久沒吃到櫻做的秋刀魚了啊……」
「才吃完東西多久啦,又不是餓了幾天幾夜。」
「你失蹤那麼久,這期間都沒人給我做哦。」
「……」
「哎,想起家裡好像沒有食材了,」他撓了撓頭髮,走到她身旁,「我們乾脆去吃拉麵?」
「老師請客哦——」全然放下心的少女轉身盯著他,見無異狀才解下圍裙,小嘴又開始喋喋不休,「又不是鳴人,怎麼每次請客還是一樂拉麵啊……」
卡卡西眼睛眨了眨。
唔,那個脫衣服的姿勢怎麼莫名有些誘惑呢。
十七歲(九)
上回兩人一起吃拉麵,已是櫻十五歲時的事。那時候佐助和鳴人不在,身邊只有這個不可靠的老男人。
相隔兩年,同樣的場景使櫻不禁心生感慨,兩年前她只當他是不良老師,如今她卻無法也不想再把他擺在那個位置。
那他呢?
少女吃了兩口拉麵便擱下筷子,出其不意地道:「老師,我有話要說。」
自走進拉麵店後,少女反常的沉默起來,卡卡西早就猜到她有話要說,便配合地放下筷子,用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我向師傅請假了,接下來會在外面遊歷一段時間。」
卡卡西「嗯」了一聲,竟像只是小事般繼續拿起筷子邊吃邊問:「要去多久?」
櫻在卡卡西眼裡找不到一絲驚訝或是波動,心中暗惱,表面卻雲淡風輕地往他碗裡倒了些辣椒:「看心情。」
卡卡西看著碗裡泛紅的油,再次放下了筷子,無奈得只能鄭重看向她:「決定了?」
「決定了!」就在上一秒決定的。
卡卡西的視線在少女那張明明氣惱不已,偏又倔強地佯裝無所謂的臉上停留了半晌,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沒有她期待的緊張不捨,也沒有嘗試挽留她……
心裡已經說不清更多是生氣還是失望,櫻猛地起身:「啊,我想起師傅約了我這個點,老師慢慢吃。」說完也不等他回答便轉身直往店門走去。
「哎。」
還沒邁開步子,身後便傳來隱隱帶著失望的輕嘆,少女有些期待地回了頭,卻見他有條不紊地把她的那碗拉麵移到自己跟前,還邊搖著頭邊拿起筷子:
「真浪費啊。」
雖是生氣,但其實此刻的櫻卻莫名地被拉麵的熱氣熏得有些視線模糊。她忍不住嘟了嘟嘴,似賭氣般道:「是啊,我一共喊了四碗麵的,老師你記得一個人吃完才是真的不浪費!」
看著少女憤而遠去的背影,還是一直在流理台後忙碌的老闆忍不住開了口:「哎,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年輕人怎麼談戀愛嘍。」
「嗯,」卡卡西挑眉看向又再繼續低頭切肉的老闆,「老闆真的那麼認為?」
老闆瞄了卡卡西一眼:「你是指櫻,還是指你自己?」
頓時失了笑,卡卡西極快吃完兩碗拉麵,順便掏出四份的錢遞給老闆:「唔,麵我是吃不下了,但既然我們家丫頭開口了——剩下兩份的錢就當做下次約會的定金好了。」
落日的餘暉籠罩著整座墓園,在無數慰靈碑的包圍下,一個空穴顯得格外扎眼。
櫻漫步走到空穴前,忍不住細細端詳起如今這個只像個被刨了土的巨坑一樣的墓穴。這裡不久前還埋著她的棺木,立著她的慰靈碑,她甚至曾躲在不遠處的大樹後偷看銀髮男人每每在這裡總要逗留半天的哀傷模樣。
那時她剛回木葉,和靜音師姐商量過後,決定暫時扮演逝者的角色。她沒見過那樣子的旗木卡卡西,她在他眼裡找不到一絲熟悉的溫柔,只有陰冷和麻木。
她很想上前安慰,卻又被奇怪的執拗心拖住了腳步,偏偏正在她矛盾之間,一句從未聽過的輕聲細語緩慢地鑽進她耳裡——
愛ウサペ
溫柔憐惜得哪怕看著滿臉憔悴的卡卡西,櫻也幾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跳。
只是——
纖足忍不住發洩般一腳踩在泥土上,櫻有些吃醋有些無奈地瞪著空穴。
難道那句話就只能對死了的她說嗎?
十七歲(十)
出發遠遊的前一夜,木葉眾忍為櫻舉辦了一個歡送會。
井野臉上沒有半絲不捨或者難過,只拍著她的肩說了句「還活著就好,一定要回來」,這讓本來還對遠行決定略有些猶豫的櫻更多了幾分失落。那個曾經在她墓碑前泣不成聲的井野都能笑對與她的分別了,何況其他人呢?
言笑晏晏至深夜,眾人才陸續離開。櫻幾乎是最後一個步出烤肉店,本還沉浸在無人惋惜她離去的低落中,當看見門外燈下那抹熟悉的身影時,碧眸極快閃過訝異,心情卻瞬間像被什麼溢滿了,忽然便有些捨不得。
可這股情緒才漫上心頭已經勾出心底的怨懟,她故作淡定地一一跟友人告別,特意回頭看了一眼烤肉店裡發現沒有半個走不動的醉鬼,才邁出腳丫子打算漫步回家,順便無視這個整晚沒出現但現下卻始終盯著她的不良上忍。
離別的夜,就如同剛才的歡送會,天空不僅萬里無雲,星辰甚至比以往更閃閃生輝,璀璨磷光徜徉而過,宛如銀河被暈散了開,燦爛奪目得叫少女既驚艷又心生微妙。
凌晨的木葉安靜寧和,方才還能隱隱聽到的酒後吆喝聲隨著腳步越離越遠,只剩下兩人交錯不一的腳步聲。少女試著加快,但身後之人不費吹灰之力便保持著一模一樣的距離跟了上去,走了片刻還是喝過酒的她先吃不消再放緩腳步,果然聽見男人的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
櫻倏地頓住腳步,回身瞪了卡卡西一眼道:「你想幹嘛?」
卡卡西好整以暇地與她對視,「這年頭到處都是變態跟蹤狂,女孩子這麼晚獨自回家很危險的。」
櫻沒好氣:「那老師可算說對了,我現在就被一個變態一路跟著。」
「哎,有那麼說好心來護送你回家的老師嗎?」卡卡西故作受傷地笑笑,上前揉了揉她的髮,「從前那個乖巧可愛的櫻到底去了哪裡?她可不會這麼埋怨老師呀。」
對方一臉輕鬆地接著她的話自稱老師,讓少女莫名氣打一處來,但她努力沉住氣搜刮他眼裡的情緒,卻只看見自己失望的目光,不由飛快地轉過頭:「那個櫻不是早就死了嘛。」
話才說完便感覺腦門上的力道沉了些,櫻嘟著嘴正要抱怨,他已經越過她走到前方:「明天不是很早要出發嗎?還是快些回家吧。」
盯著他似比剛才多了些愁緒的背影,少女終究沒忍心,邊跟上去邊嘟嚷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一個人在外那麼久也能平安回來,何況現在就在木葉。」
「就算過了多久,就算你變得多強,」平淡的聲音蘊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和在乎,卡卡西緩緩道,「我還是想保護你。」
一股酸澀很快湧上眼眶,少女咬著唇盯著他的後腦勺,臉頰有些發熱,卻很想揍他一拳。他這句話,到底是抱著哪種心情來說的呀!真是糾結死她了。
許是察覺到少女在心裡暗罵自己,這略帶曖昧的氣氛沒維持多久,卡卡西便輕笑了起來:「雖然櫻的拳頭……沒什麼人能領受得住。」
「什麼啊,我才不會那麼隨便亂揍人好嗎!」對於心思幾乎全被看透,少女顧不上夜深人靜,又是羞惱又是咬牙切齒地叫了起來,只恨此刻不能真的跑去揍他一頓。
只是,她並不知道自己臉上的低落早已被赧然和得意取代。男人沒有回頭,可那把恢復俏皮活力甚至揉雜了些許撒嬌的嗓音已然讓他放心不少。
兩條黑影被燈光拉得長長的,櫻刻意放緩腳步,但回家的路並不長,很快便到了盡頭。一時間心裡漲滿離愁別緒,她怔在當場,卡卡西從她包包裡掏出鑰匙開門,打了個呵欠,「人老了果然不能熬夜,明天就不送妳了。晚安。」
說完也不等少女回應,銀髮男人便轉過身對她揮了揮手算是告別,往回路走了去。
直到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少女才堪堪收回目光垂下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