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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逼死強迫症》作者:櫻木祭靈【完結+番外】

第46章 沒有自覺
  
  三個人聊完已經下午兩點多了,風間這才發現自己餓得厲害。昨晚她也不是沒在麥當勞吃東西,問題是當時她想著去深夜食堂吃點好的,就沒有吃多少,之後又消耗了不少體力逃跑。當然最大的消耗還是那個緊急保護機制,也不知道抽走了她多少能源。
  
  風間抱著肚子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決定去別的店拯救一下自己的胃。
  
  「我也要去~」白蘭立刻舉手,「上次深夜食堂都沒帶我,這次我一定要去!」
  
  「上次是你自己結束補習就跑了好嗎?」風間吐槽了他一句,想想還是點了頭,「正好啊,我還不太敢自己去那家店呢,有兩個人當後盾正好。」
  
  後盾?綱吉對這個詞有點在意,不過隨即被風間的下一句話轉移了注意力:「啊,不好意思擅自做了決定,綱吉你要去嗎?」

  「當然去,我也餓到現在了。」綱吉立刻回答道。
  
  等綱吉和白蘭跟著風間來到了一家小餐館門口,都有點意外:「就是這裡?」
  
  「對啊,外邊看起來是很普通,不過廚師的手藝很高哦?」風間說著拉開門走了進去。眼下不是飯點時間,餐館裡也沒有人,店長坐在櫃檯後面一邊看報紙一邊打呵欠,聽到門開的聲音下意識說了句「歡迎光臨」,抬頭看到門口的風間,還認真看了兩眼才開口。
  
  「咦?啊,是糖糖啊,好久不見,你變了不少啊。」男人抬手打了聲招呼。
  
  「為什麼我認識的每個長輩都喜歡這麼稱呼我……」風間扶著額頭吐了句槽,男人聽到她的話也沒有在意,只是笑了笑:「居然還帶了朋友啊,你們好,我是這家餐館的老闆,幸平城一郎。」
  
  「老闆你好~」白蘭笑瞇瞇地接話,綱吉也點了點頭:「您好。」
  
  幸平城一郎摸了摸下巴,忽然扭頭看向正在想著要點什麼的風間:「哪個是你男朋友?」
  
  「白的那個。」風間的眼皮都沒動下,幸平城一郎立刻又扭過頭,對著笑瞇瞇的白蘭看了半天,才轉回頭苦口婆心地說道:「糖糖啊,那種外國人有什麼好的啊,實在不行還有我家兒子呢!」
  
  「城一郎叔叔你剛才是不是把創真劃到最下位去了?」風間滿頭黑線。
  
  「我回來了——有客人啊?誒,風間姐?」門口處響起了一個男聲,風間立刻抓過離自己最近的綱吉擋在面前,擋住了直衝過來的男生:「風間姐你來得正好啊!我最近又想了好多新菜式!」
  
  綱吉有點哭笑不得,只是這麼一來他也看清了來人。逼近的少年有著一頭略顯雜亂的紅色短髮,人看著很精神,左邊眉毛處有一道疤,不過並不影響他的相貌。
  
  被綱吉擋住,少年有點意外:「那個,你是?」

  「澤田綱吉。」綱吉報上了名字。
  
  「喔!」少年露出爽朗的笑容,「我是幸平創真,你是風間姐帶來的客人嗎?歡迎歡迎,想吃點什麼?」他說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忽然一沉,「你不會是風間姐的男朋友吧?」
  
  幸平城一郎在旁邊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旁邊那個白的才是。」幸平創真立刻扭頭看向白蘭,動作和話語都跟自家老爸如出一轍:「什麼啊,這種一看就不著調的外國人!風間姐你選這個都比那個好吧!」他拍了拍綱吉的胳膊,綱吉瞬間升高了對幸平創真的好感度。
  
  「雞蛋拌飯一份。」風間已經不想理這對父子了,直接開口報道。
  
  「收到!」幸平創真立刻切換到工作模式,扯下了左手小臂上繫著的白色頭帶,又問了句,「會變身的那個?」

  「嗯。」風間點了點頭,又看向綱吉和白蘭,「你們也點菜啊。」
  
  「連續兩次被打擊,我已經沒有胃口了。」白蘭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在風間身旁坐下,「我就和小砂糖點一樣的吧。」

  「我也是,很好奇那個變身是什麼意思。」綱吉在風間對面坐了下來。
  
  「好的,三份雞蛋拌飯!」幸平創真把頭帶系到額上,脫下外套去廚房忙活了。
  
  既然有自家兒子幫忙,幸平城一郎索性不幹事了,也挨著綱吉坐下來聊天:「那是我兒子,幸平創真,店裡平時也有他幫忙,手藝不錯哦,雖然從來沒贏過我就是了。」
  
  「創真聽到這句話會哭的。」風間插了句話,幸平城一郎頓時低笑起來:「說起來,你只點一份雞蛋拌飯吃得飽嗎?」

  「……創真他說他想了好多新菜式。」風間扶住了額頭。
  
  「哈哈,還真不愧是你啊,不過也就是因為這個,那小子才會纏著你啊。」幸平城一郎笑著說。綱吉想了想問道:「幸平創真比學姐要小嗎?」身高上,他好像和幸平創真差不多?
  
  「他今天剛升上國三,明年這時候就畢業了。」幸平城一郎說道,「其實年紀也差不了多少嘛,不過糖糖從小就像姐姐一樣帶著他,自然而然就這麼叫了。」
  
  「小砂糖從小就認識幸平君了?」白蘭順口問道。
  
  「搬過來之後認識的,在路上遇到他一個人去買菜,袋子破了東西灑了一地,我幫忙去撿就這麼認識了。」風間簡單說了一下,頓了頓又補充道,「然後就在食物的天堂和地獄間徘徊。」
  
  白蘭有點好奇,正想要細問,幸平城一郎就大笑起來:「誰讓你是唯一一個不管是什麼樣的料理都能面不改色地吃完的人啊,要不是有創真就夠你受得了,我也想讓你嘗嘗看啊!」
  
  風間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正想要吐槽他,幸平城一郎又忽然收斂了笑意:「砂糖,說說吧,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你的狀態比以前好多了,但是身上也多了不該有的味道啊。」
  
  「……廚師的鼻子有這麼靈嗎?」風間放下了手。
  
  「可別小看我啊。」幸平城一郎回答道。風間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看著他:「我不會說的,但我對自己的選擇一點都不後悔,而且正是因為做出了那個選擇,我才會有了現在這樣的轉變。」
  
  幸平城一郎瞇著眼睛看了會兒,又爽朗地大笑起來:「不愧是糖糖你啊,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會多管閒事。」說著,他又伸出雙手,在綱吉和白蘭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只不過說的話就有點意味深長了:「那麼就拜託你們兩個好好照顧糖糖了。」
  
  綱吉:我發現學姐怎麼總是認識這種藏得很深的人……
  
  「雞蛋拌飯,三份!」幸平創真端著餐盤過來了,將三碗雞蛋拌飯放了下來,還有配送的清湯。「我開動了。」風間也不多解釋,雙手合十說完話就默默地吃了起來。
  
  「這個醬色的像果凍一樣的是什麼?」白蘭拿筷子戳了戳表面。
  
  「嘗嘗你就知道了。」幸平創真雙手抱胸,怎麼看都是在期待他們的反應。
  
  「有點像魚凍,不過是雞肉的味道……比起這些,真的很好吃啊!」綱吉說得很乾脆,「有這樣下飯的配菜,我還能吃一碗!」

  「喔!招待不周!」幸平創真很高興的樣子。
  
  「看起來很普通,吃起來卻很有味道啊~」白蘭也精神起來,「手藝很不錯嘛~」
  
  三個男生討論得很開心,那邊風間已經把飯解決了,正一口口喝著清湯。
  
  幾乎是在她放下湯碗的瞬間,幸平創真就湊了過來:「風間姐要嘗嘗我新研發的菜式嗎?」
  
  「你先給我一杯冷水,再給我上菜。」風間說完就歎了口氣,「我會撐住不去洗胃的。」
  
  「不至於到那種程度啦!」幸平創真笑著說完,麻溜地倒了水,又去後廚忙活了。
  
  風間扭頭看向白蘭和綱吉,表情鄭重:「你們等會兒也要嘗嘗看啊,創真的隱藏料理。」
  
  「學姐,超直感告訴我那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綱吉說得有點艱難,風間想了想:「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啦,比碧洋琪的有毒料理要好得多哦?只是會覺得味覺被玩弄了。」
  
  「你拿有毒料理和那個相比就很可怕了啊!」綱吉吐槽道,風間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綱吉:「所以你要叫我獨自面對黑暗料理嗎?」

  「……我吃。」綱吉捂臉。
  
  幸平城一郎摸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勾過笑瞇瞇地看戲的白蘭的肩膀:「小子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和砂糖交往?」看到小夥伴倒霉的白蘭無比愉快地回答道:「名義上的男朋友啦~」
  
  在這種要倒霉的時候,他是一點兒都不會介意自己只是「名義上的男朋友」的!
  
  「我就說嘛,糖糖這丫頭怎麼可能在談起男朋友的時候是那個態度。」幸平城一郎瞭然,「其實糖糖早就習慣創真那些料理啦,會刻意拖人下水,也是想看看別人的反應吧。」
  
  這也算是一種分享的心理了,只不過顯然風間一點都沒有意識到。怎麼說呢,她會在不經意間有這種舉動,就說明本身很親近這個叫做澤田綱吉的少年吧?一如既往的沒有自覺性呢。
  
  等幸平創真所謂的「新研發的菜式」端上來後,白蘭立馬借口上廁所暫時離開了:開玩笑,雖然他很喜歡甜食,但是蜂蜜檸檬醃魷魚乾是什麼鬼啊!光是看到他都覺得胃裡一陣翻湧了啊!
  
  綱吉臉色發白,欲哭無淚:「學姐,真的要吃這個嗎?」

  「吃了才知道好不好吃嘛,來嘗嘗!」幸平創真還掛著和剛才一樣的笑容,風間拿筷子夾起一根魷魚乾,塞進嘴裡嚼了嚼,立刻嚥了下去,又灌了一口水漱口,全程面不改色:「蜂蜜檸檬的酸甜味和魷魚的鹹鮮味混合在一起,簡直難吃到了讓人想把這盤東西糊到你臉上的程度。」說著就劈手奪過綱吉的筷子,「你不用吃這個。」
  
  她真是小看幸平創真了,以前還是蛋黃醬芥末醬之類的,現在越來越可怕了。
  
  幸平創真立刻大笑起來:「對吧,果然很難吃吧?」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啊!」風間毫不客氣地將筷子「啪」的一聲按在桌子上,「你去給我端點正常的料理出來!」
  
  「好啦,風間姐不要生氣嘛,我這就去做真正的研發菜式。」幸平創真擺了擺手,又看向旁邊的幸平城一郎,「對了老爸,我沒找到上次用的調料,綠色包裝的那個。」
  
  「哦,那個啊,我放在……算了,我跟你一起過去找。」幸平城一郎說著也站了起來,對著風間和綱吉擺擺手,「你們先坐著,我和創真去準備料理。」
  
  餐館的大堂裡頓時只剩下了風間和綱吉兩個人。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右手,綱吉糾結了下:「學姐你都吃了,我還是也……」他看向桌上還放著的蜂蜜檸檬醃魷魚乾,緊張地嚥了口唾沫。
  
  「我剛才開玩笑的!」風間剛才就站起來了,聞言抬手按在了綱吉的頭上,一臉嚴肅,「綱吉你這樣實在是太好騙了,也不要別人說什麼都當真啊。」綱吉頓了頓:「是學姐說的啊。」
  
  「我說的你也不能全信啊。」風間有點傷腦筋地打算收回手,還想說什麼,卻被綱吉一把抓住了手。褐髮少年的眼睛裡滿是認真:「只要是學姐說的,我都會相信的,因為我喜……」
  
  「唰」的一聲,大門被人突然拉開,「幸平城一郎先生在嗎?」
  
  戴著頭盔穿著制服的快遞小哥環視了一圈店內:「有您的快遞……啊,兩位是客人嗎?抱歉,能叫幸平城一郎先生來簽收嗎?」風間應了一聲,鬆開綱吉的手,去後廚叫人了。
  
  綱吉看了看自己的手,臉色發黑:怎麼辦?他好想對著普通人使用死氣火焰啊!


第47章 太可愛了
  
  被打斷了話的綱吉之後也沒再找到開口的機會,他雖然說不上內向,但是告白這種事總想要鄭重一點,希望能是雙方的秘密。當然如果讓裡包恩知道,大概會吐槽他太純情了。不管怎麼說,打斷後氣氛也好、心情也好,都不適合再次說出口了,還是等下次吧。
  
  風間對此一無所覺,只當做綱吉是對自己這個學姐十分信任,感動的同時決定以後要對綱吉更好一點——從某個角度來看,這種幸福也算是一種折磨了。
  
  三個人離開幸平餐館的時候,幸平創真還把沒吃完的試作打包給風間帶回去,順便在風間和幸平城一郎說話的時候,拉過綱吉到旁邊說話:「老爸跟我說了,你加油啊!」說完就拍拍綱吉的肩膀,又哼著小調走了,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彷彿對於綱吉很是看好。
  
  如果他沒有拍得那麼用力,可信度就更高了吧?綱吉面無表情地想著。
  
  折騰到現在也都夠累的,風間直接告別了綱吉和白蘭回家,什麼事都不想管了。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簡直精疲力盡,只想好好休息。
  
  風間難得犯懶一次,回家後就收拾妥當往床上一倒。也虧得她還能睡得著,只是睡醒之後她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莫名地愣了一會兒,然後又傷腦筋地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十多年都這麼過來了,為什麼現在反而不適應了?風間盯著自己的手看了會兒,而且這次不是像之前那樣因為沒有人在身邊而感到寂寞,「人」的概念已經被細化到了具體的名字上了。
  
  一定是因為之前醒來的時候被抓著手很安心吧,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醒來之後被抱住……等下,現在想想,就算是事出有因,做出那種舉動也太超乎常規了吧!
  
  意識到這一點的風間再次歎氣:她是不是應該在和綱吉相處時更注意一點呢?這樣說起來,綱吉也有點太隨便了,就算是非常激動,也不能隨便抱住女生吧?要是誤會了怎麼辦?
  
  她又瞄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後用力甩了甩,似乎這樣就能把那種遲遲不肯離開的溫暖觸感甩掉。只是甩了兩下,她又停下了動作,遲疑著、小心地握住了手。
  
  「阿嚏!」綱吉猛地打了個噴嚏,抬手揉了揉鼻子。一旁的裡包恩用嫌棄的眼神看著他:「昨天起你就不時地打噴嚏到現在,果然前天衝進衛生間是去洗冷水澡了嗎?」
  
  「什麼啊!」綱吉漲紅了臉,「你都在想些什麼!我只是洗了把臉!」
  
  「用的也是冷水吧?好讓自己冷靜下來?」裡包恩挑起了眉,「怎麼說你也到了這個年紀了,不至於連一丁點性幻想都沒有吧?」

  「裡包恩!」綱吉咬牙切齒。
  
  「你們師生關係真好啊,一大早就很有精神地吵架呢~」白蘭的聲音響了起來。
  
  綱吉下意識地抬頭,就看到白蘭打著招呼走了過來:「早上好啊~」
  
  「早上好。」綱吉說著又看了看白蘭的身側,「學姐呢?」
  
  「在這裡哦!」白蘭轉身,把縮在他背後的風間揪了出來,後者戴著口罩,有點尷尬地打招呼:「早上好,綱吉,裡包恩。」口罩下發出的聲音沙啞難聽到了堪稱折磨耳朵的程度。
  
  「學姐,才一天的功夫,你發生了什麼?」綱吉皮笑肉不笑。
  
  風間縮了縮脖子,覺得她在綱吉這個學弟跟前越來越沒有學姐的威嚴了,她正想開口解釋,綱吉又動作迅速地從書包裡拿出紙筆,塞到風間手裡:「用寫的,別用說的。」
  
  「我來解釋就好了嘛,」白蘭聳了聳肩,「小砂糖週六下午回家後睡到八點多才起來,結果晚上反而睡不著了,就熬夜打遊戲到天亮,就這麼著涼啦~昨天還發燒呢,今天好歹能動了~」
  
  「學姐,我印象裡你不是這麼大意的人吧?」綱吉扶額,正想著把風間勸回家好好休息,風間就把原先拿著的紙筆硬塞回了他的手裡,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快步走了,理都不理他。
  
  裡包恩看著風間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綱吉抱著紙筆還沒有反應過來:「生氣了?」

  「人家女孩子生病了,正需要關心呢,綱吉君那樣說也太過分啦~」白蘭攤手道。
  
  「我倒不覺得完全是這個理由。」裡包恩放下手,慢條斯理地說著。他將列恩變成手杖,打在了綱吉的後背上,「不過不管怎樣,你都應該去道歉,蠢綱,到你表現的時候了!」
  
  綱吉都懶得管裡包恩的動作了,直接拽上白蘭朝著風間追了過去。裡包恩還是悠閒自在地走著,他收回列恩,轉而壓了下自己的帽簷,真有趣啊,不知道這兩個人誰會先意識到呢?
  
  風間走得飛快,要不是因為戴著口罩擋住了大半張臉,誰都能看得出來她的怒氣。
  
  她是病人好嗎!天大地大病人最大!他居然還責怪她?說好的體貼的學弟呢!而且說到底,她會睡不著爬起來打遊戲,就是因為他的事定不下心啊!而且會打遊戲那麼久,也是因為覺得遊戲裡一個可攻略的角色和他的性格有重合度,才為了把那個角色的所有結局打出來熬夜……
  
  氣到走路不看路的結果就是一頭撞到了別人身上,對方迅速穩住身體,還反過來扶住了差點摔倒的風間:「小心……嗯?砂糖?」熟悉的聲音讓風間條件反射地抬起了頭:「阿或?」
  
  「怎麼戴口罩了?」出現在風間面前的正是穿著藍色襯衫還繫著領帶的秋瀨或。他動作自然地將手掌貼上風間的額頭,感覺到比正常體溫略高的溫度,他微微皺眉,又很快舒展開來:「砂糖你上次生病是幾年前的事了?」說著就從另一隻手上拎著的公文包裡摸出一個小藥盒,遞給風間。
  
  風間沒接:「早上我吃過藥了。」

  「是潤喉糖啦。」秋瀨或笑著把藥盒打開,直接取出一顆棕色的潤喉糖,動作迅速地摘掉風間的口罩,「張嘴,啊——」說著就把潤喉糖硬塞進了風間嘴裡。
  
  清涼的感覺瞬間傳遍整個口腔,連剛剛的火氣都壓下了不少。風間乖乖閉嘴吃糖,秋瀨或已經把口罩給她戴回去了,還順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乖啦,記得按時吃藥,別又吃一兩次就停了。」
  
  綱吉和白蘭追上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幕,前者是認識秋瀨或的,立刻上前打招呼:「秋瀨先生好久不見了。」

  「喔,你是澤田綱吉,對吧?」秋瀨收回手,微瞇著眼睛看了看綱吉,又低頭看了下綱吉一出現就別開視線的風間,立刻斷定風間剛才那副氣鼓鼓的模樣和綱吉有關係。
  
  「秋瀨先生?」白蘭插了一句話,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關於風間的資料他是自己去查的,自然不像綱吉那樣只瞭解個大概,很快便想起來,風間的監護人好像就是這個姓氏。
  
  「你好,我是秋瀨或。」秋瀨或微笑著和白蘭做自我介紹,「是砂糖的監護人。」
  
  「我是你的僱主才對。」風間毫不客氣地說道,她的語氣還有點沖,不過面對的人是秋瀨或,她還是友好多了。嘴裡含著顆潤喉糖,她說話都變得含糊起來,不過沒剛才那麼沙啞:「這位是白蘭·傑索,意大利人,來我們學校當交流生,我的鄰桌還有……男朋友。」
  
  秋瀨或頓時挑高了眉毛,然後看向綱吉,不過他什麼都沒問,只是對著白蘭笑了笑:「你好。」風間沒給他繼續客套的機會:「你怎麼會跑到這邊來?」
  
  「接了個案子,是你的學校的,所以來當一陣子英語老師。」秋瀨或說完,才彷彿想起來般豎起食指,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笑著說:「這點你們可要保密哦?」
  
  「沒問題。」風間一口答應下來,又看向白蘭他們,像是在等待他們的回答,不過剛看到綱吉,又猛地把頭轉了過來,顯然還在生氣——這種時候的小心眼實在有點可愛。秋瀨或沒忍住笑了起來,被風間盯著看了,才連忙清了清嗓子,一副正經的模樣。
  
  「保密當然沒問題啦~不過我對所謂的案子很好奇呢~」白蘭笑瞇瞇地說。
  
  秋瀨或笑了笑沒接話,他相信風間沒錯,不過對剛認識的白蘭和才見過一次面的綱吉,還談不上相信,所以並不打算透露具體的情況。白蘭也沒在意,只是上前和秋瀨或邊走邊聊了起來。
  
  綱吉自覺走到了風間身邊,鑒於他剛剛說錯了話,乾脆閉上嘴,只是安安靜靜地走路。風間一直把頭側向另一邊的白蘭,就是不看著綱吉。她側得不是很明顯,所以旁人也沒注意到,不過綱吉還是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風間身上傳來的不爽氣息,頓時有點想笑。
  
  「學姐這是第二次生我的氣了吧?」綱吉用只有他們兩個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上次是因為我拿學姐說的『喜歡』開玩笑,學姐才會生氣的——不過那次因為君島守,學姐先和我說話了。」
  
  「誰先和你說話了?」風間立刻把頭移過來,又瞪了他一眼,「當時是你先和我搭話的!我記得很清楚,是你先喊了我一聲學姐,我才……」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綱吉正微笑著,這才發現自己和他搭了話,頓時懊惱起來。繼續跟綱吉相處下去,她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幼稚的!
  
  綱吉只當做沒看到風間的表情,換了另外一個話題:「今天月考的成績就要出來了,學姐肯定是第一吧?」風間沒有立刻接話,隔了幾秒才不情不願地開口道:「那是當然的。」
  
  這不是恢復過來了嗎?綱吉彎起了嘴角,學姐這個性格真是太可愛了。


第48章 引導話題
  
  櫻章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們,在今天,再一次感受到了學霸的威力。
  
  早讀下課後月考的成績表貼了出來,一群人湧過去看成績,然後集體緘默。
  
  久我站在看板的前面,注意到走過來的風間,擺擺手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年級第一。」

  「你這麼說我半點喜悅感都沒有。」風間吐槽道,「不過你和我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吧?」
  
  「總分差了十來分,這次文科考得比較偏。」話是這麼說,久我也沒有受挫,「還有和你同班的白蘭,只比你少五分,不如說他那個分數還在勉強能接受的範圍內。」
  
  「你的意思是,我的分數屬於不能接受的範圍內?」風間抬頭看向成績表的第一行,找到自己的名字,又橫向掃過去看分數——全部都是滿分。
  
  「老師改錯卷子了?」風間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旁邊咳嗽聲響成一片。
  
  久我也牽起嘴角笑了一下:「這樣的話我也想被改錯卷子啊。總之恭喜第一。」他頓了一會兒,又低聲說道,「你這次是為了打擊君島守才這麼努力吧?謝謝了。」
  
  「跟你沒關係,他自己跑過來威脅我,我就給他點顏色看看。」風間翻了個白眼。
  
  聽到風間這麼說,久我又笑了一聲,抬起手拍了拍風間的肩膀,轉身就走了。
  
  風間又對著看板望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沒意思,扭頭正想要離開,注意到角落裡站著的君島守,腳步一頓便朝著他走了過去。她這次的成績太驚人,本身又有辨識度,其他學生的視線頓時跟著風間移到了君島守那裡,好奇風間找君島守幹嘛。後者的臉色隱隱發青:「有什麼事嗎?」
  
  「沒有,要說的話久我應該都說過了。」久我把長谷川救走的事,綱吉他們已經和風間說過了,她估計以久我的性格,肯定口頭上教訓過一次了,所以那些事她也沒打算再提。
  
  只是眼下她也有自己的話想要和君島守說:「別鑽進死胡同裡啊。」
  
  怎麼說她也和君島守在成績排名上競爭過一年,儘管班級不同,風間從成績的變化上也能察覺到君島守的問題。考試內容偏基礎的時候,君島守就能發揮得不錯,可是一旦體型變得靈活起來,他就適應不良、比不過風間了——讀書讀得太死,真不是什麼好事。
  
  君島守怔了怔,也沒想到風間會對他說這個,默了會兒只是點了點頭:「謝謝。」
  
  「學習是為了自己不是嗎?而且當初和你一起競爭的時候,真的很有趣啊。」風間笑了笑,學著久我剛才的樣子,拍了拍君島守的肩膀,然後回班上去了。
  
  白蘭趴在桌子上無聊地看書,注意到風間回來,才坐直了身子:「小砂糖,第一名?」
  
  「那是當然的。」風間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又說道:「我碰見久我和君島守了,順便聊了幾句,然後現在有點無聊。」不知道是不是這次考得太好了的緣故,忽然有點意興闌珊了。
  
  單論知識的話,有圖鑒的輔助和她本身的天分及努力在,對風間來說不是很困難的事。久我曾經也因為覺得當前的數學課上沒有可學的東西,索性在數學課上看起了英語——風間現在有點兒理解他的做法了。聽起來相當自大,不過對當事人來說,的確是無可奈何的事實。
  
  「唔,小砂糖是覺得現在的校園生活太無聊了嗎?」白蘭摸著下巴問道。
  
  「那倒不是,學校裡還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啊,有綱吉、有你,而且我最近和其他人的人際關係也好了很多……」風間正說著,白蘭忽然打斷了她的話,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為什麼我排在綱吉君的後面啊?」風間微妙地遲疑了好幾秒,才繼續說道:「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該找點別的事做?」
  
  「等等,小砂糖不要逃避我的問題啦~」白蘭就差躺在地上耍賴打滾了。
  
  風間完全無視了白蘭的舉動,只是認真地說道:「剛好阿或跑過來調查,我要不要去幫忙呢?」這下子白蘭順利被轉移了注意力:「偵探遊戲嗎?如果小砂糖去的話也叫上我哦?」
  
  「阿或現在是一年級那邊的化學實習教師,平時主要的工作也就是備課還有批改作業,他的話,就算能很快完實習教師的工作,如果能把更多的精力用在調查上,一定很樂意的。」風間平靜地分析道,「白蘭你和我頭腦上都沒問題,再加上學生的身份更隱蔽,努力一下他會同意的。」
  
  說著也到了上課的時間,相處了一陣子,白蘭也知道一旦開始上課,她就會認真起來,雖然有心繼續討論這件事,他也乖乖閉上了嘴。只是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他聽到風間小聲說了一句:「關於那件事,今天午休的時候我再跟你說,我會盡量解釋清楚的。」
  
  誒?白蘭十分意外地看向風間,後者已經進入冷靜的上課模式了。
  
  坐在教室裡的綱吉又打了一個噴嚏,他摸了摸鼻子,想著要不要去看醫生,隨即注意到,走進來負責這節自習課的人正是早上才見過的秋瀨或。
  
  坦白來說,秋瀨或的外形條件實在優異,又有正裝加成,襯得身材愈發挺拔。
  
  女生們顯然很樂意有這樣一個帥哥老師,男生們則是立刻同仇敵愾起來。綱吉和館山純對此毫無興趣,只是館山純有點好奇:「這個老師好年輕啊,是剛大學畢業就來當老師了嗎?」
  
  「不知道。」綱吉有點心不在焉,上次秋瀨或確實對他表示了支持的意思,可是一想到今天早上他和風間那麼親近的樣子,他就有點膈應,而且……「阿或」這種稱呼也太親近了吧!
  
  講台上的秋瀨或非常從容:「我是新來的實習老師秋瀨或,接下來的日子讓我們友好相處吧!」立刻有人舉手:「秋瀨老師你有女朋友嗎?」秋瀨或一副被嚇到的模樣:「現在的學生還真是開放,不過這點我可以大方地告訴你,沒有哦,因為我的標準太高了。」
  
  說著,秋瀨或也從原本所佔的講台後走了出來,依靠著講台,姿勢隨意:「我在大約十年前有過一見鍾情的對象呢。」台下頓時發出了一連串的驚歎聲,秋瀨或笑了起來,「嘛,不過我被拒絕了,後來就單身至今。好處也是有的,至少過了這麼多年,對那個人的執念沒有那麼深,只是希望那個人能幸福地生活下去。」略帶憂鬱和釋然的表情實在是太棒了——來自一年三班的女生們。
  
  「那麼秋瀨老師現在的標準是什麼?」有人接著問道。
  
  「我看看啊,堅強、努力、勤奮、聰明、執著……」他一邊說著,教室裡一邊想起了抱怨和哀歎的聲音,還有男生們的笑聲。這是肯定的笑聲,覺得這位新老師非常有意思。
  
  秋瀨或最終下了結論:「……就是這些了,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自己喜歡嘛,如果真正喜歡上一個人,不管那個人是什麼模樣,都會接受的吧?大家也要加油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啊!」
  
  「老師你這是催我們去談戀愛嘛?」

  「被其他老師知道了要罵的啦!」吐槽的話語傳遍了教室,秋瀨或只是笑瞇瞇地聽著學生們說話,一點兒也不在意,還不時吐槽回去。
  
  館山純戳了戳綱吉的後背,有點高興:「秋瀨老師人很好的樣子啊!」
  
  「嗯。」綱吉點了點頭,秋瀨或有那樣的魅力讓別人喜歡他。
  
  講台前的秋瀨或有點無奈地擺了擺手:「好啦,關於我的話題是不是可以到此為止了?也說點別的事啊,不要光討論我。」

  「秋瀨老師有什麼想聽的話題嘛?」有男生順口問道。
  
  「唔,這麼說起來也沒有,要不來討論最近的電影吧!我前天去看了新上映的那部恐怖片……」話題又被扯到電影的觀後感上了。綱吉有點意外,他以為秋瀨或既然是來調查,應該會詢問學生,找可能存在的線索,結果就這麼變成閒聊了?他接手的委託不急著完成?
  
  不過他很快知道,秋瀨或潛藏得有多深。在聊了幾部恐怖片之後,有女生主動問道:「秋瀨老師看的都是恐怖片,難道說很喜歡這類嗎?」

  「哈哈,不瞞你說,我還真的對恐怖啊靈異啊之類的事情很感興趣呢,小學的時候還和同學一起玩過探險呢,就是那個每個學校都有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有好幾個人異口同聲地接話:「七大不可思議!」
  
  「啪」的一聲,秋瀨或打了個響指,興高采烈地說:「對,就是這個!這麼一說好懷念啊,當初我和同學剛溜進深夜裡的學校,就被學校的保安抓住了呢,都沒法親眼見證,太遺憾了。」
  
  「嘿嘿,秋瀨老師,我們學校裡也有七大不可思議哦!」幾乎是在某個男生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綱吉敏銳地注意到,秋瀨或的眼神變得銳利了幾分,很快又用饒有興致的表情掩飾了過去。
  
  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情報,兜了這麼大的圈子,引誘學生主動說出……這種謹慎讓綱吉都不由得緊張起來。如果不是他早就知道秋瀨或的目標,根本不會想到秋瀨或是刻意引出了關於七大不可思議的話題,因為這個話題進行得太理所當然了,也不是秋瀨或主動說出來的。
  
  但是,秋瀨或到底接受了怎樣的委託,居然要警惕到這個程度?綱吉微微皺眉,看著講台上依舊和學生們談笑風生的秋瀨或,將心底不安的情緒收斂起來。


第49章 這種東西
  
  午休的時候綱吉本打算按照慣例去中庭,卻收到了白蘭的簡訊,說他和風間臨時有事,今天中午就不一起吃午飯了。綱吉也沒有多想,倒是館山純看到他還坐在原位,好奇地問了一句,得知他今天不去找白蘭和風間後,就拉了綱吉一起吃午飯。
  
  「說起來,我們學校的七大不可思議是什麼?」面對的是同學,綱吉問得就直接多了。
  
  「這個我聽美樹說過,當然她也是從社團的學姐那裡聽來的。」畢竟還是一年級,大多數的消息和傳聞都是來自學長學姐們。館山純嚥下嘴裡的飯團,清了清嗓子,才用嚴肅的表情說道:「大多數學校的七大不可思議都差不多,比如第十三級台階、廁所裡的花子……」
  
  綱吉連忙打斷他:「直接說我們學校的就好了,不用提其他的。」
  
  館山純聳了聳肩,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們學校的七大不可思議沒那麼正統,分別是不幸的信、桌上的紅字、多出來的雨傘、無人教室裡的哭聲、窗外的人臉、穿著黑裙的少女。」
  
  「第七個呢?」綱吉還等著館山純繼續說,聽他停下還有點奇怪。
  
  「咦?」館山純愣了下,又扳著手指頭數了一遍:「怎麼就六個,第七個呢?」他確認自己已經把美樹說過的都提到了,頓時有些傷腦筋地皺起了眉:「美樹當初跟我說的時候好像也就六個?」
  
  「算了,光是這六個就很嚇人了。」綱吉搓了搓胳膊,他對這種事物不是很擅長,而且隱隱覺得這六個不可思議裡藏著什麼,但是一時半會兒又摸不著頭緒,只能先壓住心底的困惑。
  
  與此同時,風間正在天台上道歉——對像當然是白蘭。
  
  「唔,也就是說,小砂糖當初會答應和我交往,是因為『攻略路線』?」白蘭一副對此很感興趣的模樣。相比之下,心懷愧疚的風間壓根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低著頭說道:「是的,只要完成攻略路線每天給出的任務,就會開啟任意一個圖鑒,出於好奇心我就同意了。」
  
  「至今為止小砂糖開了哪些圖鑒?」白蘭問道。提到這個,風間有些無奈:「圖鑒的總數實在是太大了,想要正好隨機到我需要的圖鑒太困難,目前開的都是不必要的圖鑒的缺失部分。」
  
  雖說借此達成了幾個全圖鑒,但都沒什麼具體的用處,風間也覺得挺雞肋的。
  
  白蘭靠著天台的欄網,雙手抱胸,臉上還是慣來笑瞇瞇的模樣:「為什麼小砂糖要告訴我這件事呢?而且以小砂糖的性格,就算幾率再低,只要總數夠大,總能輪得到必要的圖鑒,繼續下去也能夠派得上用場吧?說出這個,不僅會透露自己的秘密,還有可能破壞我們的友情哦~」
  
  風間沒注意到他說的是「友情」,只是努力想解釋清楚:「透露這點我無所謂,你早就知道圖鑒的事,這只能算是附帶,而且這只對我個人有用,我相信以你的實力背景,根本看不上這個。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發現我沒辦法再繼續這種戀愛關係裡了,想要和你分手。」
  
  最後那句話說出來的瞬間,風間心裡的大石頭也落了地,頓時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白蘭似乎很委屈:「小砂糖討厭我嗎?」

  「不是,我覺得白蘭你很好,但是這種感情不是戀人,所以我想中止這種關係。」風間頓了頓,才遲疑著說道,「因為我現在,對於和什麼人保持著戀愛的關係,感到非常的無地自容。」她的用詞過於鄭重,白蘭都愣了一下。
  
  「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白蘭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嘴角,好像有戲?
  
  「具體的原因我還無法確定,只是確實有這樣的感覺,所以才會找你說清楚。」說完,風間站直了身子,猛地朝著白蘭深深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的任性與自私。」
  
  天台上頓時一片安靜,本來今天風間和白蘭談話時,就是刻意選擇了天台上沒人的時間段,現在兩個人都不說話了,氣氛瞬間變得凝重嚴肅起來,壓抑得彷彿空氣都無法流動。
  
  風間保持著鞠躬的姿勢,視線裡只能看到天台的地磚,不過很快她就聽到了走動聲,白蘭的雙腳出現在她的視野裡,然後又有一隻手遞到了她的眼前。
  
  白蘭笑瞇瞇的:「小砂糖真是太嚴肅了,我可是從一開始就沒說過責怪的話啊~」
  
  見風間不動,他索性按住風間的肩膀,讓她抬起頭來,又指著自己說道:「小砂糖沒有必要道歉啊,因為在你同意交往的時候,我們就說好了是玩玩嘛,既然小砂糖玩膩了,換一個就好了~」
  
  他再次將手伸到了風間的面前,只是這次擺出了握手的姿勢:「以後都是朋友,這個遊戲要不要試一下?」風間怔了一會兒,露出笑容,輕輕握住了白蘭的手:「這次就不是遊戲了吧?」
  
  「這麼說也對,那麼——朋友,請多指教啦~話說這個說法好奇怪~」白蘭還吐槽了一句。
  
  「請多指教。」風間也配合地說道,「我的朋友啊!」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放學後綱吉看到風間和白蘭關係很好地過來找他,還有點奇怪:「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我和白蘭結束交往了。」風間笑著說道,「對了,圖鑒還提示攻略路線結束,達成友情結局,獎勵了……當時沒注意,獎勵了什麼來著?」說著她就走到旁邊去查看圖鑒了。
  
  她剛轉過身,綱吉就給了白蘭的腰側一個肘擊,壓低聲音說道:「你怎麼不告訴我!」
  
  「這不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嘛?」白蘭拍了拍綱吉的肩膀,「好啦,我現在給你讓路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加油啊~」他的確感覺風間有那麼點苗頭,不過還是不要告訴綱吉更有意思~
  
  白蘭愉快地在心裡做了決定,反正這兩個人以後有的是時間相處,總能發現的……吧?白蘭想著看了看綱吉和風間,有些不確定,這兩個人……真的沒問題吧?
  
  風間查看完了圖鑒,又轉回身來對著兩人說道,滿眼都是驚喜:「結束一個攻略路線直接給了我十個隨機圖鑒!這次終於補了一個必要的——晴屬性彭格列指環,我可以用彭格列指環了……誒?」她說著,就想要取出一枚彭格列指環,手上卻什麼也沒有。
  
  綱吉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看風間的反應也知道有哪裡不對,他正想詢問,就看到風間的手上忽然燃起了一團大空火焰。沒有指環做媒介,大空火焰也在她的掌心裡灼灼燃燒著。
  
  風間忽然將手握成拳,然後依次伸出手指,每一根手指的指尖,都燃起了一種顏色的死氣火焰,晴雷嵐雨霧五種還不算,她晃了晃食指,青色的雷之火焰就切換成了紫色的雲之火焰。
  
  目瞪口呆的反而是風間自己:「居然真的能做到啊!」
  
  「等下,」白蘭不得不出聲詢問,「之前不是說要媒介才能使用嗎?」
  
  「對啊,可是剛才我想要取出彭格列指環的時候,圖鑒提示說這個世界裡不能再出現更多的七的三次方了,所以直接把彭格列指環加載到了我的身上。」風間回答道,「用遊戲術語的話,就相當於給我增加了一個叫做彭格列指環的永久bu?」
  
  白蘭摸了摸下巴,忽然問道:「那麼以後瑪雷指環和彩虹之子奶嘴也是這樣嗎?」
  
  「應該是。」風間點了點頭,「這不代表你本身成為了七的三次方吧?」綱吉跟著明白了白蘭的意思,飛快地問道。他這麼一說,風間也懂了白蘭和綱吉在擔憂什麼,頓時笑了起來:「你們放心,不是將『我』這個物質上的存在加以改造,當做新增技能就好了!」
  
  她看了下,又補充道:「而且只有我能使用這個,不能取出也不能讓別人使用。」
  
  綱吉頓時大大地鬆了口氣:「這樣就好。」喪心病狂的人不是沒有,搞不好會將風間做成指環,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所以關於這點一定要確認好。既然風間這麼說了,以後她在外人面前使用死氣火焰時,就直接解釋為她體質特殊不需要媒介好了,反正彭格列的「特殊」從來不在少數。
  
  「砂糖?」熟悉的男聲傳來,風間下意識滅掉死氣火焰,又把手藏在身後,這才看向來人道:「阿或你怎麼在這裡?」秋瀨或似乎沒有注意到死氣火焰,只是走了過來:「在調查啊,我可不是真的來這裡當老師的。」說著他又問道,「你們三個在這裡做什麼?已經放學了吧?」
  
  「放學後學姐都是這樣幫我補習的。」綱吉回答道。「哦,這麼說起來,澤田君的成績確實有待提高啊,」秋瀨或的話讓綱吉想要抬腳就走,「這次也都只是在及格線以上。」
  
  「名次呢?」風間還記得裡包恩在月考前給綱吉定下的目標。
  
  「我想想。」秋瀨或用食指輕點著額頭,點了兩下就開口道:「年級第九十二名。」
  
  裡包恩當初的要求是前一百名,這個名次都有點驚險了。好在過了,風間也鬆了口氣,倒是白蘭很好奇:「你把所有人的名次都記下來了嗎?」

  「看一遍就記得了。」秋瀨或微笑著說。
  
  綱吉扶額,所以說學姐你認識的都是些什麼開掛分子啊……當然她自己也在開掛就是了。
  
  四個人聊了一會兒,秋瀨或就說還要調查走了,剩下風間他們三個人進了物理準備室,剛關上門白蘭就笑瞇瞇地舉起手:「我提議,既然月考都結束了,我們就暫時休息幾天吧?」
  
  「你還想說,休息的這幾天不如來做點有意思的事,比如去阿或那邊參一腳吧?」風間吐槽道,「我先聲明,要參一腳是沒問題,可是今天不能擅自跟蹤他啊,會被識破的。」
  
  「可是不覺得跟蹤一下偵探會很有意思嘛?」白蘭聳肩道。「如果我們這裡有一個幻術師倒是很好辦,能夠借助幻術藏匿身形……不對,我覺得就算那樣也會被阿或發現。」風間繼續吐槽。
  
  綱吉舉手發言,打斷了他們的話:「那個,我想我應該知道,秋瀨老師在調查什麼?」他的話音剛落,風間和白蘭就齊刷刷地看向了他,綱吉放下手笑了笑,把今天自習課的事說了一遍。
  
  「總之秋瀨老師調查的東西肯定和七大不可思議有關,我們可以先進行調查。而且,阿純也跟我說了七大不可思議的前六個,輪流調查一遍,應該會有些成果吧?」綱吉說道。
  
  白蘭的眼睛都要放出光了:「這就是日本所謂的怪談嗎?真的是太有意思了!來調查吧!既然是怪談的話就要深夜調查吧?很有恐怖的氣氛——」

  「我不要。」風間打斷了白蘭的話。
  
  她的語氣太過斬釘截鐵,白蘭都卡了一會兒:「為什麼啊?」
  
  「因為我不擅長這種東西。」風間言簡意賅。「這種東西?」綱吉問道,「學姐是指,鬼——」

  「你把那個詞說出來試試看?」風間強行阻止了綱吉的話,還微笑著舉起了拳頭。
  
  綱吉和白蘭面面相覷:明明是重生的人,為什麼會怕鬼啊!


第50章 心軟嘴硬
  
  眾所周知,日本在恐怖靈異懸疑這方面做得極為出色,風間上輩子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出於種種原因,幾乎沒看過日本的恐怖片,都處於只知道片名和劇情,沒實際看過的程度。這輩子難得出生在日本,她就好奇地去音像店租賃了碟片來看。
  
  結果是那天秋瀨或還在吃晚飯時,就接到了風間的電話,勒令——沒錯就是前所未有的強硬語氣——他到她家來陪她過夜。當時的情況就是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中間隔了個幾乎和七歲的風間等大的玩具熊,床上還堆滿了各種大小的玩具熊,秋瀨或一晚上都淹沒在玩具熊的絨毛裡,到第二天早上立刻跑去音像店警告店主,下次不准違反電影分級制度隨便租賃電影給小孩子。
  
  總之那次之後,風間就將恐怖片拖進了自己的黑名單,對鬼屋和試膽大會等等一律拒絕,這也是她不合群的原因之一,不過對她來說壓根沒必要為了這種事勉強自己。
  
  問題是現在的情況不同,如果要參與到秋瀨或的調查裡,就必須去瞭解七大不可思議,也就是去親身經歷所謂的「怪談」和「靈異事件」。然而,光是「七大不可思議」這個詞彙,就能讓風間火速竄逃了,更不用提什麼「親身經歷」了,想想都是心理陰影。
  
  「反正如果是要調查那個,我是絕對不會參與的!」風間說得異常堅決。
  
  「可是小砂糖不是自己說覺得校園生活太無聊了嘛~」白蘭氣鼓鼓的。
  
  「早知道跟那個有關係,我寧願做八百本習題集也不會那麼說!」風間拍桌子。
  
  綱吉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微笑著說道:「也不一定是和那個有關哦?」
  
  風間立刻扭頭看向綱吉,等著他說下去。綱吉豎起手指:「其實現在很多調查研究表明,校園裡的不可思議大多是人為的惡作劇,或者是當事人自己的錯覺。」因為獄寺很喜歡這類話題,所以他也在聽獄寺談起的時候知道了不少,現在說出來正合適。
  
  「惡作劇和錯覺嗎?」風間的神情稍微鬆懈了一點。
  
  「嗯,比如說櫻章的七大不可思議,第一個是不幸的信,這個以前社會上也出現過類似的話題,其實就是惡作劇吧?」綱吉解釋道,「其實都算是恐嚇和威脅了。」
  
  「這個我好像是看過報道……」風間遲疑著點了點頭,就是那種給別人寄充滿惡意的信,在信中詛咒或者威脅別人,甚至特意用血書或者隨信附上動物的屍體之類的。
  
  「然後第二個桌上的紅字,不就是明顯的校園霸凌嗎?」說到這個,綱吉倒是皺了皺眉,上一次風間也遇到了這種事,所以他對霸凌真是一點兒好感都沒有。
  
  「哦,這麼說起來,小學時確實有人拿紅蠟筆在我桌上寫過醜八怪這種話。」風間淡定多了,她當時只是拿了抹布把字跡擦乾淨,看她沒反應其他人就覺得無聊不捉弄她了。畢竟小學生還好,加上她的成績優秀,所以大部分小學生還是抱著敬佩的態度。
  
  綱吉停頓了一下,即使風間能夠平靜地說出這種過去,也不代表他能同樣平靜地接受。只是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他很快繼續說起了七大不可思議的話題:「以此類推,其他的應該也差不多,所以學姐不要把這個當作靈異事件,而是探索揭秘的科學*件,就能接受了吧?」
  
  「大概……好一點?」風間說得不是很確定,白蘭又在旁邊鼓吹:「小砂糖都說了要參與調查,不要反悔啦,既然和小砂糖怕的無關就沒問題了吧?真的不好奇偵探先生那邊的事嘛?」
  
  「你好煩啊!」風間的額角爆出了青筋,直接捏住了白蘭的臉,「我知道啦我去行了吧!你怎麼這麼煩啊,其實你不叫白蘭而是叫白煩煩吧?」
  
  聽到這個綽號,綱吉直接「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權當沒有看到白蘭哀怨的眼神,認真低頭寫作業。補習確實是可以停兩天,可是學校的作業還有啊,他還是得繼續寫。
  
  風間也沒有和白蘭多鬧,她這次全科滿分,訂正還有各科老師對錯題的懲罰全都沒有,所以現在閒得厲害。她又不想再做習題——反正全部都會,索性坐下來整理圖鑒。
  
  白蘭就要輕鬆多了,一會兒翻翻書,一會兒去看綱吉做作業,一會兒玩手機,完全閒不住。
  
  「對了,綱吉,圖鑒找你當能源補充對象的事,已經結束了吧?」風間忽然想起來。
  
  「昨天中午就提醒過我結束了,學姐沒看到通知?」綱吉回答道。
  
  「視野裡有個提示框看起來太難受了,我就把全部都關了。」風間說著揉了揉太陽穴,「果然,還是把那些提示都開著吧,如果錯過信息會很麻煩啊。」
  
  「說起來,我找我家的真六吊花們要了瑪雷指環哦,大概下周就會派專人送過來,到時候小砂糖也能把瑪雷指環開了,暑假再開彩虹之子奶嘴,七的三次方就齊啦~」白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風間道了聲謝,手指在半空中劃了劃,就給圖鑒裡的「瑪雷指環」這一項做了備註。怎麼說它也掛著「圖鑒」這種名字,備註標籤之類的小功能都沒問題,只是風間懶得用。
  
  因為三個人都沒什麼事,所以綱吉寫完作業就收拾東西回家了。讓風間來說,白蘭簡直無情,剛談了分手,就連一起回家都懶得走了,直接說另外有事跑路,就剩下她和綱吉站在校門口。
  
  「要不今天我送學姐回家吧?」綱吉問道。「不用啊,天還亮著的。」風間指了指天空,「之前會和白蘭一起走,是因為男女朋友啊,綱吉你家和我家在反方向,很耽誤時間吧?」
  
  她說了這麼多,幾乎把綱吉能用的借口都堵死了,綱吉還真想說一句「不耽誤時間」或者更勇敢點直接說「我想和學姐一起走」,然而想想還是閉上了嘴——怎麼說風間也才和白蘭分手,他這麼快就表露心意,豈不是等同於直接告訴她,他早就喜歡她了嗎?
  
  等風間回到家裡,剛到院子門口,就注意到家裡的燈開著,還以為自己出門前忘了關,等拿鑰匙開門又發現門沒有上鎖,拉開門就看到玄關處多了一雙男士皮鞋。
  
  風間低頭對著皮鞋看了會兒,扶住額頭,揚高聲音叫道:「阿或!」
  
  「哦!」客廳裡傳來了秋瀨或的聲音,「砂糖你回來了啊?」人沒有出現,就在客廳裡答的話,估計是手頭在忙著什麼東西,抽不開身。風間也沒在意,脫掉鞋子往客廳走。
  
  「雖然說看到你出現在我家,我也不會特別意外,但是你好歹事先跟我打聲招呼吧?」風間一邊走一邊說道。秋瀨或怎麼說也是她名義上的監護人,所以經常會過來看她。偵探的工作本來就在時間上不好協調,大多數時候,秋瀨或都會在不提前通知的情況下過來。
  
  小學的時候秋瀨或會直接去學校找她,於是就會變成她被圍著說:「那是你哥哥嗎?」

  「長得都不像,肯定不是吧?」

  「原來你是孤兒啊!」這類的話,風間對此煩不勝煩,就給了秋瀨或備份鑰匙讓他直接到家裡來。不過上了國中後,大概是需要避諱,秋瀨或平時都很少來。
  
  「我本來是想去那間物理準備室等你結束補習再一起回來,不過調查的時候發現了很多問題,我急著分析研究,就自己過來了。」秋瀨或的話說完時,風間也來到了客廳門口。
  
  她剛踩上客廳的地板,就被鋪得密密麻麻的文件和照片吸引了注意力,她也沒仔細看,只是走到坐在地上的秋瀨或身邊,蹲下來問道:「這些就是你調查到的東西?有什麼問……」
  
  風間的話沒有說完,就因為看清楚腳邊放著的一張照片,而強行停止了發聲。
  
  秋瀨或瞥了一眼,趕緊把那張照片抽了過來,乾笑著說:「砂糖啊,我這次負責的委託,你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因為、這個、那個……嘛,就是你害怕的那個啊!」
  
  「你知道我怕那個你還把那個的照片放了一地?!」風間幾乎是在尖叫,「秋瀨或!我給你三十秒的時間,立刻馬上給我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她的背後幾乎要冒出黑氣了。
  
  「可是這次的委託,涉及到你們學校高年級好幾個女生的性命。」秋瀨或的語氣瞬間沉重下來,他看著風間,眼神裡滿是堅定,「既然是交給我的委託,我就要解決這個事件。」
  
  風間頓時說不出話來,她一個人的害怕和幾個人的性命比起來算不上什麼,而且看到秋瀨或這樣的表情,她就知道,不管她說什麼秋瀨或都會固執己見的。她歎了口氣,站起來扶著額頭:「你可以去租一間房子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有暴露身份的風險。」秋瀨或搖頭。
  
  「你也知道我們這行,最要緊的就是保密工作,我這次來櫻章,用的名字確實是秋瀨或,但是在身份上做了改動,設定為剛出大學不久的新人教師,和你的關係不好改動,畢竟是登記在民政系統裡的,所以只在經歷上做了調整與改動,好歹能說得通,不會惹人懷疑。」秋瀨或說道。
  
  「問題在於,這個身份雖然將被懷疑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但是要作為我獨居的理由,就說不過去了。」秋瀨或傷腦筋地攤開雙手,「剛畢業沒什麼錢,櫻章又沒有教職工宿舍,我不可能自己在外租房——更何況你明明就有房子可以供我借住,為什麼不找你借呢?」
  
  這麼一來,秋瀨或就只有搬到風間家裡一條路可選了。而且……風間掃了眼地上的文件和照片,又趕緊抬頭不去看。秋瀨或做了這麼多調查,就算用興趣愛好解釋,如果暗處有人在警惕著,也肯定會引起懷疑——不能讓那份懷疑繼續擴大了。
  
  「……可以讓你住。」風間非常不甘願地說道,「但是不能把這些東西隨便擺放,尤其是放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還有!進出門都給我撒鹽驅邪!」
  
  秋瀨或高舉雙手:「我知道了,這段時間就麻煩砂糖了!」
  
  風間也沒轍,她保持著平視的姿勢,不去看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這麼出了客廳:「我去準備晚飯,今晚你暫時可以用客廳,明天立刻給我放到別的地方去!」
  
  「好。」秋瀨或笑瞇瞇地擺了擺手,也不管風間看不看得到。認識這麼多年,他還不知道風間是典型的心軟嘴硬嗎?不過這次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還是盡快完成委託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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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鬼怕惡人
  
  既然決定了要調查七大不可思議,綱吉和白蘭便好好做了一番準備工作——兩個人搜集了一大堆校園怪談,自己先看了一遍,剔除一看就假的部分,整合出來厚厚一沓。
  
  「真的要把這個給學姐看嗎?」綱吉盯著白蘭手上那沓紙,「我覺得她看一眼就要揍人了。」
  
  「難道你還怕被小砂糖揍嘛?」白蘭不以為然,「再說了,不是把特別靈異的部分剔除了嗎?」說到這點,白蘭還有點可惜,「我覺得那部分才是最有趣的啊~」
  
  綱吉懶得吐槽他,把那沓紙接了過來,自己又翻了一遍,眉頭皺了起來。
  
  因為這次的事是他們一時興起,所以並沒有借助家族的勢力去調查,大部分是網路上,或者是從學生們那裡聽來的。校園怪談本來就是一個恐怖的話題,容易在口耳相傳間變得誇張,然而櫻章高中的七大不可思議——雖說他們知道的只有六個——總給綱吉一種莫名的真實感。
  
  就如館山純告訴綱吉的那樣,他們詢問過的所有學生,都只知道前六個,說到第七個都很茫然,或者就是記憶混淆,說出來的都不相同,也和前六個不可思議風格迥異。
  
  那個不為人知的第七個不可思議,到底是什麼?前六個的這種真實又藏著什麼?
  
  「比起這個,綱吉君都不擔心嗎?」白蘭眨了眨眼睛,「昨天小砂糖可是沒有來上課啊。」綱吉頓了頓,也只能沒好氣地說:「我知道啊,我還知道秋瀨老師住到學姐家裡了。」
  
  昨天早上他在往常的地方等風間一起上學,卻收到了風間的短信,說她今天臨時有事請假,調查的事就請綱吉和白蘭先自己看著辦,還提了下秋瀨或住到她家裡的事。當時他看到風間用順帶一提的語氣說了這件事,真是想直接衝去風間家,就算是監護人也沒大幾歲啊!你謹慎點啊!
  
  想是這麼想,真論起來綱吉也沒資格管,只能老老實實自己去學校,再和白蘭交代了一下。
  
  「今天也沒來學校,不過午休的時候發過簡訊,說放學後在物理準備室集合。」說著,綱吉翻出手機又看了一眼簡訊的內容。風間的簡訊向來非常簡短,也沒有如今學生們經常用的表情和顏文字,而且連個縮略語都沒有,句式相當,讀起來乾巴巴的,彷彿面對的是一個老學究。
  
  「既然小砂糖這麼說了,就等著唄。」白蘭靠在座椅上,雙手墊在腦後,「說起來,我們要不要把櫻章的這六個已知的不可思議再梳理一遍?」說到這點,白蘭的表情也嚴肅了一點。
  
  綱吉抓了抓頭髮:「兩年前,櫻章並沒有七大不思議這種傳言,以兩年前的一年級生入學時間為起點,漸漸流傳出了七大不可思議的說法,而最先出現的其實是……廁所裡的花子。」
  
  這個怪談在大多數學校都有,一般的說法是女廁所裡會有一個打不開的隔間,裡面會傳來哭聲,而哭泣的就是花子。試膽遊戲的話會有敲門三聲,然後叫花子出來玩的說法——當然在綱吉看來這是作死。根據他和白蘭收集到的情報,遇到花子的人會被拖進馬桶裡溺斃或者是以其他方式殺死,還有一種說法是被抓住的人會成為花子的替身留在廁所裡,總之下場都很慘。
  
  經過一段時間後,廁所裡的花子這個怪談變成了無人教室裡的哭聲,另外五個不可思議,差不多都是按照順序出現的,總共用了大約半年的時間穩定成目前的這六個不可思議。
  
  「不幸的信,如果在鞋櫃裡發現未署名的信封,看到信上的內容後,會在三天內遭遇不幸,不幸的程度會逐步加深,最後導致死亡。」白蘭十指交疊,「據說當初一年級就有一個女生在收到信後,遇到道路惡魔被殺死了。」所謂的道路惡魔,就是會在道路上隨機傷人的傢伙。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的確能和不幸的信聯繫起來,可是也能說是偶然。」綱吉的臉色沉重。
  
  白蘭沒有發表意見,只是繼續說道:「桌上的紅字,放學後桌上會出現用鮮血寫成的字,不要把字擦掉,不然擦掉字的人會受到詛咒,身體上會出現相同的刻痕,失血過多死去。」
  
  「這個沒有聽說過例證,但是有一張照片。」綱吉皺緊了眉,那張照片是在學校論壇上搜到的,大致能分辨出是一條胳膊,上面有紅色的「死」字,但是太模糊了,有可能是惡作劇。
  
  「多出來的雨傘,下雨天如果是全校最後一個回家,會發現架子裡多出來一把非常破舊的雨傘,不要使用它,否則會被雨傘的主人推進河裡淹死。」白蘭揉了揉眉心,「據說是有學生在下雨天回家時,因為道路濕滑跌進河裡淹死了,雨傘被不知情的學生撿走,後來就一直放在學校裡。」
  
  「這條說不太通,因為櫻章附近沒有河流。」綱吉搖了搖頭,「大概是以訛傳訛?」
  
  白蘭聳了聳肩:「最恐怖的就是窗外的人臉和穿著黑裙的少女了吧?」
  
  「前者是說深夜時走廊的窗戶外會出現怪笑著的人臉,看到這個笑臉的人會在三天內消失,後者則是說深夜裡學校會出現拖著雙腳走路的黑裙少女,如果被她發現,會被砍掉雙腳。」
  
  突兀響起的女聲在這種時候,著實把綱吉和白蘭都嚇了一跳,兩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站穩了就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風間穿著一身便服,臉色發白,表情卻很嚴肅。
  
  「學姐,你還好吧?」綱吉嚥了口唾沫,風間說的這兩個,可以說是最怪談的了。
  
  「我一點也不好。」風間咬牙切齒,「你們知道,我昨天過的是什麼日子嗎?」不等綱吉和白蘭猜測,她就快速說道:「秋瀨或那個傢伙,居然說要當老師抽不開身,所以叫我去調查櫻章不可思議的起源!我把學校論壇靈異版塊上面的內容全都翻了一遍啊!」
  
  說到最後,她都快要冒出哭腔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強行把眼淚憋回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點:「圖鑒也跑出來湊熱鬧,開了個叫做『櫻章高中七大不可思議』的圖鑒,我居然把圖鑒開到只差第七個不可思議了啊!以那個坑爹的資料完整度,我居然把前六個開齊了啊!」
  
  綱吉和白蘭面面相覷,圖鑒在資料完整度上有多坑爹,他們大概知道一點,不過風間僅靠搜集到的情報,就集齊了前六個圖鑒,可想而知她到底看了多少各種不可思議的帖子。
  
  想到這點,綱吉都有點心疼了,他走到風間面前,猶豫著想是拍拍她的肩膀還是默默她的腦袋:「學姐,既然你這麼害怕,當時可以找我和白蘭來幫忙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風間就猛地抬起了頭,綱吉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風間的眼圈都泛紅了:「我也想要找你們幫忙啊,可是圖鑒它居然要求這個必須獨立收集,我也不知道它在抽什麼風啊!」說到這個份上,風間完全是在抱怨圖鑒,害怕的情緒搞不好都被她拋之腦後了。
  
  「好啦好啦,」白蘭走過來安慰人,抬手起摸風間的腦袋,「現在小砂糖不是把圖鑒完成了嗎?最後那個不可思議肯定會有辦法的,暫時能好好休息了吧?」
  
  「說到休息,」風間揉了下眼睛,直直地看向綱吉,「我最近能搬到綱吉你家住嗎?」
  
  綱吉本來正因為白蘭摸頭的動作在瞪他,聽到這話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學姐你說什麼?」風間詳細解釋了一下:「我把收集到的情報告訴阿或後,他說很有用就去其他地方調查了,我家就剩下我一個人,可是我看了那麼多關於那個的帖子……」她都說不下去了,捏緊了自己的手。
  
  「等等,既然昨天一天小砂糖都在收集情報,那昨晚你怎麼過的?」白蘭不解,「照著昨晚的來不就好了?」綱吉這下反應過來了,簡直想抬腳踹人:你這是在跟我作對吧!
  
  「我昨晚壓根就沒睡好嗎!」風間有崩潰的趨勢,「前天晚上就因為阿或把資料放了滿屋子睡得不安穩,昨天晚上又一直在看帖子,深夜裡一個人對著電腦屏幕看得還是那個的內容,要不是阿或也在旁邊,我能直接暈過去!今天我是死活撐不住了,只能找綱吉求救了!」
  
  「那我呢?我呢?」白蘭指了指自己,綱吉忍無可忍,給了他一個肘擊。
  
  只是白蘭這個問題一出來,風間便微妙地沉默下來。綱吉給完肘擊發現風間還沒回答,有些詫異地看向風間,正好對上她的視線,不過風間又迅速移開了:「那個,因為、因為綱吉那邊有裡包恩在啊!中國有個說法,鬼怕惡人啊!裡包恩是殺手,那個不敢靠近他的吧!」
  
  這話要是被裡包恩知道,不知道是會得意還是會送風間去三途川呢。綱吉的心情有點複雜,不過看到風間還在等著他的回復,又換上笑臉:「沒問題,學姐可以睡在我的房間,我去客廳睡沙發。」眼下天氣越來越暖和了,睡沙發也不會太冷,更何況他是男生,完全沒問題。
  
  聽到綱吉這麼說,風間遲疑了一下,她想說什麼,瞥到旁邊的白蘭還是頓了頓,然後微微鞠躬:「那麼這幾天就打擾你了,我會負責家務和料理的。」

  「不用太客氣啦!」綱吉連忙擺手。
  
  白蘭看了看綱吉,扶著額頭在心裡長歎一口氣:這兩人是換著花樣比誰更遲鈍嗎?


第52章 聖誕番外
  
  以為自己已經死去,卻再次睜開了眼睛,雖然視野裡一片模糊,但是著實有活著的感覺。
  
  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獲得了新生,不用再想上一輩子那樣,最後痛苦地死去。然而等到度過了一段時間,可以看得見東西、聽得清話語後,她就知道,自己怎麼也逃不過宿命。
  
  這裡並非是「家庭」,而是「孤兒院」。那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在她聽到了足夠數量的單詞後,就開啟了「日語」的圖鑒,大大縮短了她掌握語言的時間,卻也過早地將真相撕開在她眼前。
  
  寫作「孤兒院」,讀作「地獄」,並非慈善機構,而只是一個披著合法外皮的魔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輩子的經歷,她除了在最開始驚訝了下,之後便立刻投身於自救的行動中。只是那份「自救」的心情,很快又轉移到了別人的身上。
  
  孤兒院裡的孩子們,在最開始時沒有名字的,轉而用編號來代替稱呼,她是3號。
  
  「3號真是可愛啊,又乖巧,照顧起來也很輕鬆。」
  
  「衣服也很少弄髒,省去了清洗的功夫呢。」
  
  一開始的話語,僅僅是這樣而已,似乎沒什麼問題,可是很快,「那種話」就出現了。
  
  「明明是在這種小地方,居然能長得那麼好啊。」
  
  「長大後一定會非常漂亮吧?把3號照顧得更好點吧。」
  
  「說的也是,一定會被那些大人物爭搶著要的。」
  
  她躲在門後,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卻在聽到下一句話後,奇異地平靜下來。
  
  「和3號相比,同批的其他孩子質量都太差啦!」
  
  其他孩子的質量太差?也就是說,她是最好的嗎?
  
  所以……只要她成為目標的話,其他孩子就能安全一些了嗎?
  
  她開始積極起來,乖巧、聽話、懂事、聰明、可愛……任何用來形容一個「好孩子」的詞,都被那些人們毫不吝嗇地附加到了她的身上。他們甚至打破規矩,早早地讓她接觸到了那些大人物。
  
  ——她記下了她見過的所有人的臉,死死地刻在腦海裡,半點都不敢忘。
  
  孤兒院裡的孩子們被她的優秀襯托成了泥土,只有基本的份額可以享用,也不會被關照。他們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她,卻沒有半點負面情緒,只是努力地想要向她靠攏,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那個時候她每天都被罪惡感包圍,她的優秀成為了榜樣,他們越是向她靠攏,就越有可能被當做貨物,她只能一再地把差距拉大,於是他們更會被那些人們不屑一顧——惡性循環。
  
  作為唯一知道真相並試圖反抗的人,如果不是她重生過一世,真的難以承受這些。
  
  正因如此,當她按照計劃毀壞了自己的容貌時,又表現出因為墜樓而產生一定的精神失常的狀況後,看著孤兒院裡的大人毫不掩飾的失望與嫌棄,她感覺到了由衷的安心與喜悅。
  
  一方面是因為計劃的成功實施,另一方面是因為,她「壞」了。
  
  完美的作品上多了瑕疵,哪怕再怎麼微小,只要一想到之前的完美,就會失望透頂,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致,過大的落差感讓大人們無法接受,也隨之放棄了她。
  
  對啊,她「壞」掉了,變得醜陋、變得孤僻、變得沒用——這樣就好了,其他孩子就不會再把她當做榜樣了。真是太好了,她是個醜陋的人——這個觀念在那一刻,深深植入了她的思想裡。又因為先前的罪惡感,變成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過度的自卑。
  
  她順利逃出了孤兒院,然後遊蕩到新宿,最後看中風俗街的無人管轄,停了下來。
  
  被阿順逮到的那天,是她來到風俗街的第二天,也是她逃出孤兒院的第五天。前三天她都依靠著公共場所的飲水池和超市裡的試吃食品過日子,或者是去便利店後門,撿些即將過期的下架食品吃。她不敢在公共場所逗留過長的時間,獨身一人的小孩子難免會引起懷疑,也因此無法開齊圖鑒。
  
  風俗街那裡沒有大型商場可以提供試吃食品,繁華的街道上也沒有飲水池,至於便利店,在到處是居酒屋、酒吧、泰國浴、俱樂部的地方根本開不下去,她自然無法找到食物。
  
  至於撿垃圾?這種地方有嚴格的地盤劃分,她一個外來者,還是小孩子,根本搶不過。
  
  她原本打的算盤是去李叔的店裡,耍點小手段讓他暫時收留他,然後幫忙做點工作就這麼留下,雖說耍手段不太好,但總歸是條路子。沒想到她正打算去李叔的店裡「碰瓷」,就被阿順叫住了。她第一反應就是被人看破了想法,要教訓她一頓,心虛之下撒腿就跑,尤其是阿順還對她緊追不捨,就更加心虛。可是她到底是小孩子,又餓著肚子,撐著跑了兩條街就被抓住了。
  
  直到被拖進深夜食堂裡,她才確信阿順是想要幫助她,心情放鬆之下便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嘴裡甜滋滋的,腸胃裡也十分暖和,她睜開眼睛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一群人,他們臉上都帶著關切與擔憂,不知道為什麼,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
  
  眼睛上有一道豎疤的老闆唏噓一聲,進後廚房去了。阿龍把她拎起來放到椅子上,小壽壽桑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喲喲,別哭啦,都哭成小花貓啦!」
  
  真由美剛進店門,聽到她的哭聲嚇了一跳,看清楚是個小孩子後又一揮手:「傷心的時候吃東西就不傷心了!老闆給她做點吃的,我來付賬!」老闆從後廚走出來,端著一碗紅豆年糕湯,放在了她的面前,打趣道:「那可正好,我正愁著她沒錢付賬呢。」
  
  甜甜的熱汽熏著她的眼睛,她又想哭了,不過真由美把勺子塞到了她手裡,催促道:「快吃,熱乎乎的,老闆的手藝可好了。」說完似乎被這碗紅豆年糕湯勾起了饞蟲,扭頭又對老闆說道:「也給我來一碗。」她頓時想笑,鼻子裡的氣一岔,冒出了個很沒形象的鼻涕泡。
  
  阿順「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受不了似的拍著桌子:「哎呀,這小孩怎麼這麼好玩!」
  
  她有點不好意思,縮了縮脖子,小壽壽桑連忙把手帕挪到她的鼻子前,幫她擦掉鼻涕,又說道:「你怎麼能笑話一個小姑娘呢,她都不好意思了!」說著又把自己面前的玉子燒推過來,「來,我的玉子燒分你,別在意阿順的話,你很可愛的!我好久沒看到你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了!」
  
  小壽壽桑這麼一挪,坐在旁邊的阿龍也把自己的紅香腸推過來:「吃點肉。」
  
  紅豆年糕湯、玉子燒、紅香腸,還有後來真由美叫的關東煮,阿順作為賠禮叫的布丁,這些味道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還有那家店裡的溫暖,她一輩子都不會忘掉。
  
  後來她在阿順那裡學會了化妝,慢慢攢起了錢,終於集齊了日本貨幣的圖鑒,也就得離開風俗街去想辦法端掉孤兒院了。她去拜託了老闆,自己買了食材,借了場地,請了那段時間認識的大家來,一起在深夜食堂吃頓飯。說是飯,其實是各種餡的餃子,煮的那種,不是日本的煎餃。
  
  一群人因為要和一個小女孩告別,哭得稀里嘩啦特別真情實感,也挺好笑的。
  
  那時已經自稱「風間砂糖」的她,拒絕承認自己的餃子湯因為混了眼淚鹹得要命。
  
  風間睜開了眼睛,床頭的鬧鐘顯示已經到了上午九點,房間裡依舊十分昏暗,她才得以做了一個好夢。看來上次換的窗簾遮光性很好啊,她這麼想著,掀開被子起身下床。
  
  腿間還有些酸軟,全身的骨頭也懶得要命,所幸洗過澡之後就清爽多了。她刷牙的時候還在想,為什麼平時看起來那麼溫和的一個人,在那種事上態度會那麼強硬。
  
  洗漱工作完畢,風間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下樓梯。空氣裡瀰漫著溫暖的香氣,她吸了吸鼻子,確定是熟悉的麵食的味道,心情便好了起來。風間將雙手背在身後,雀躍地走進了廚房裡,然後一把抱住站在鍋前的男人,額頭撞在他的後背上,隔著一層羊絨衫,一點兒也不疼。
  
  男人的氣息鑽進她的鼻子裡,依舊是那樣的令人安心,讓風間的表情都不由自主舒緩下來。這件米色的羊絨衫也是她選的,果然和他褐色的頭髮很配,看上去就很柔和。
  
  「親愛的,早安~」風間愉快地跟男人打了聲招呼,「今天早上吃水餃嗎?」
  
  「你昨晚說要吃的啊。」男人關了火,從櫥櫃裡拿出漏勺,「不過我果然不擅長看火候,雖然沒像上次那樣煮成一鍋餃子餡的面皮湯,但是有沒有熟透就不保證了。」
  
  「明明能好好地用死氣火焰戰鬥,為什麼會控制不好火候啊。」風間鼓了鼓臉頰,又稍微鬆開了環著男人的手,把腦袋側到一邊,看著男人把一個個圓胖的餃子撈出來,又嗅了嗅味道:「嗯,應該沒問題,反正如果沒熟的話就全部給你解決,我再另外下一碗。」
  
  「好。」男人好脾氣地答應下來,端起盤子笑道:「你不把手鬆開,我可沒辦法走啊。」
  
  「因為你漏了一件事沒做啊。」風間理直氣壯地說,男人想了想,又笑了起來。他用一隻手端著盤子,另一隻手扶住風間的側臉,低頭親吻下來,輕柔得像是一片落在唇上的雪花:「早安。」
  
  風間滿意地鬆開了手,又自己去拿了碗筷和裝著醋的小碟子,跟在男人身後朝著餐桌走去。又是嶄新的一天開始了,果然還是有他在的休息日,最讓她放鬆啊。


第53章 暫且忍耐
  
  綱吉覺得,現在自己正面臨著相當嚴重的考驗。他背靠著浴室的磨砂玻璃拉門,浴室裡不時傳來嘩啦的水聲,大概能夠推測出浴室裡的人正在做什麼——而那個人,是風間。
  
  他再一次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努力克制住亂七八糟的遐想,就差默念「色即是空」了。
  
  為什麼會出現這個狀況,還要從三個小時前說起——
  
  他和風間、白蘭在學校裡互相交流討論了櫻章七大不可思議的話題後,眼看著天色將暗,風間就立刻開口,說想要回去了。她雖然有圖鑒,但是總有些用習慣了的東西,不想從圖鑒裡拿新的,於是要先回家一趟收拾行李。白蘭調侃了一句「小砂糖該不會是怕天黑吧」,結果被揍了。
  
  用「揍」這個字眼未免有點誇張,不過風間確實舉起拳頭對著白蘭的腹部來了一拳就是。
  
  白蘭雖然被揍,但是風間沒有反駁,就說明他說得沒錯,也就沒有再拿這個話題打趣,轉而認真地說了一些事來轉移風間的注意力。這種做法確實有效,一直到在綱吉家吃完晚飯,風間都沒有想起恐怖的事。可惜,也只是到那個時候為止,隨即關於靈異事件的記憶就全湧了出來。
  
  日本著實是一個充滿了種種怪談的地方,就算是在家裡,都有可能出現各種靈異事件。
  
  簡單點的比如鏡子裡的自己變得不一樣或者是出現女鬼、打開水龍頭流出來的是血或者頭髮、在衣櫃裡有屍體、天花板上或者地板上的腳步聲……多到幾乎無一遺漏,其中,浴室又是高發地點。
  
  「只要一會兒就好了!麻煩綱吉你在門口守著!我會盡快洗完澡出來的!」被這樣拜託了的話,又是自己喜歡的人,真是一個拒絕的詞彙都說不出來。
  
  結果不是變成對自己的折磨了嗎!綱吉用力地摀住自己的臉。更重要的是,他們回家後才發現,裡包恩居然跑出去了啊,只留了字條說不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又在學校裡裝監視器了吧!要不是他的動作夠快,在風間看到字條前燒掉了,被她知道會怎麼想啊!
  
  背後的門板忽然動了動,綱吉本來是蹲坐在地上靠著玻璃門的,這麼一動,猝不及防之下身體被帶得向旁邊一歪。這種租的公寓一間本來就小,浴室外面就是洗漱池,還放著洗衣機,綱吉歪倒後頭直接撞到了洗衣機上,頓時發出「光」的一聲響,疼得他用力抱住了頭。
  
  風間推門的時候沒料到綱吉靠在門上,這扇玻璃拉門底下裝著滑軌,推拉都很輕鬆,所以她也沒多想。現在一看綱吉撞到了頭,連忙蹲下來查看綱吉的情況:「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還、還好……」綱吉倒吸著涼氣,放下一隻手準備撐著地磚起來,抬眼就看到穿著睡衣的風間站在自己面前。長袖長褲的分體睡衣,款式簡單又少女,不過重點在於——大概是因為剛洗過澡有點熱,風間沒有把前襟全部扣起來,漏掉了最上面一顆,領口敞開,身體又微微前傾在查看他的情況,裡面的情況不說能全部看到,至少事業線一覽無遺了。
  
  綱吉猛地把頭轉向一邊,然後又撞到了拉門上,這次疼得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他反應這麼明顯,風間也意識到什麼,低頭看了看剛才綱吉視線落到的地方,頓時捏緊了自己的領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起來,偏偏還要用威脅的語氣說話:「你什麼都沒看到!」
  
  「我什麼都沒看到!」綱吉顧不得頭疼了,直接叫了起來。不過兩個人都很清楚,會這麼說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只能尷尬地無視這件事。風間扣好衣領,還是伸手把綱吉拽了起來,又板著臉讓他去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自己跑去廚房找東西了。
  
  綱吉摸了摸自己撞到的地方,一個在腦袋的右側,一個在後腦勺,除了疼倒也沒腫。
  
  比起這個,果然他太小看「同居」這種情況的危險性了,怎麼說也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像這種狀況他可沒辦法做到冷靜自持,只能用理性去竭力克制住。
  
  風間很快從廚房回來了,手裡拿著冰袋。冰袋是她從圖鑒裡找的,冰塊則是來自綱吉家的冰箱,問了綱吉撞到的是哪裡後,就幫他冷敷起來,除此之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大概風間也很尷尬,不過,就算是這樣,還是會幫他冷敷,真是太好了。綱吉想了想,還是決定打破沉默:「那個,學姐我自己來就好了,你早點去休息吧?」
  
  畢竟那些靈異事件也大多發生在半夜,睡得太晚她又會想起不好的事,就更害怕了吧?
  
  風間的動作一停,然後將冰袋塞到綱吉手裡,卻是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還有什麼事嗎?」綱吉奇怪地問道。風間的視線有些飄忽:「那個,之前在學校裡我其實是想講的,可是當時白蘭在旁邊,我不好意思說,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所以想問一下……」
  
  她遲疑了半天,咬牙說道:「可以請你和我一起睡嗎?」綱吉的表情僵硬:「誒?」
  
  「因為綱吉你在客廳裡睡的話,我還是看不到你人啊,一個人在黑暗的房間裡還是會害怕,所以想在一個房間裡……我圖鑒裡有簡易折疊床,以綱吉你的房間大小能放得下的!」風間保證道。
  
  綱吉沉默了一會兒,說真的,一個女孩子,就算再怎麼害怕也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吧?普通的女生大概會選擇跟好朋友發簡訊、打電話聊天,風間就算更害怕一些,住到他家就已經很超出常規了。現在又說要睡在一個房間裡,還不是他睡地鋪那種。就算是在體貼他,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男生,這種做法跟睡在同一張床上也沒區別了吧?又不像上次那樣兩個人都困得昏了頭。
  
  「……對你來說,我就這麼不具備危險性嗎?」綱吉的聲音壓得很低,近乎呢喃,風間一時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沒有。」綱吉露出溫和的笑容,「只是在說,學姐真是太信任我了。」
  
  他這麼一提,風間頓時又想起剛才的事,臉頰泛紅,緊張地解釋道:「因為綱吉你是個好人啊,剛才也是立刻就把頭扭過去了,還為此撞到了頭,而且……」
  
  綱吉的臉上還維持著笑容,可是心裡的情緒卻在慢慢肆虐開來。她一直都是這麼說的,說他是個好人,問題是他根本不會因為這種話就滿足啊,喜歡這種感情是伴隨著佔有慾的,光是這個人在他的身邊,能滿足的太少了,他是想要慢慢努力的,可是不被在意的話,他的努力就是白費功夫吧?
  
  這種想法出現得很不應該,綱吉也很清楚,他以前都不會這麼想的,可是現在……
  
  在肆虐的情緒開始腐蝕之前,風間的下一句話把它封鎖起來:「而且,我也只信任你一個人。」她的表情舒緩下來,「其他人的話,不管是白蘭、阿或,還有深夜食堂的大家,與其要選擇他們,我會選擇自己撐過去。但是綱吉的話沒問題的,我不用在你面前硬撐,可以選擇依賴你。」
  
  綱吉有點想笑,這些話到底意味著什麼,風間大概不懂吧?他現在只想把這些當成告白。
  
  「好啊,」他的笑容燦爛了幾分,「學姐儘管來依賴我吧,沒關係的。」
  
  風間權當做綱吉答應了,立刻鬆了口氣,說去準備下床鋪,先進房間了。綱吉也說他要去洗澡,就帶著準備好更換的睡衣進了浴室。確定聽到了拉門關上的聲音,風間也悄悄關上了臥室的門,然後——捂著臉靠著門滑坐到了地上,從臉頰到耳根都紅成一片。
  
  說、說出來了!那些話她居然說出來了!到底是怎麼強撐著到現在的!沒有被看出來吧?她不想被當成太隨便的女生啊,只能那麼說了,應該沒有被看出來的,他都那麼說了嘛……
  
  原本緊張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下來,半晌才從指縫裡鑽出一句話:「什麼學姐啊……」
  
  等綱吉從浴室裡出來,風間也把床鋪準備好了,時間也將近九點,就平時而言有點早,不過對正處於靈異事件帶來的不安中的風間來說,早點睡覺才是最好的。
  
  綱吉進門就看到風間坐在床上看書,燈光下隱約可以看到書的封面上寫著「意大利語」的字樣,便開口說道:「學姐在學意大利語?」

  「嗯,暑假就要和裡包恩去意大利了啊,所以早點學會比較好吧?」風間合上書,「綱吉也學了嗎?」

  「被裡包恩壓著學了,日常對話沒問題。」綱吉回答道。
  
  兩個人就意大利語的學習聊了一會兒,又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還是綱吉先開了口:「學姐沒有事的話,就早點睡吧,畢竟昨晚都沒有休息,身體也吃不消吧?」
  
  「好的。」風間點了點頭,乾脆地關掉了床頭燈,房間裡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聲響起,確定風間已經躺下來,綱吉才跟著躺了下來。
  
  雖然是折疊床,但是床鋪被褥之類的應該都是風間剛從圖鑒裡拿出來的新的,睡起來很舒服,不至於*的。綱吉一時半會兒睡不著,旁邊又是風間,乾脆把腦袋放空。
  
  這麼做也沒起到半點效果,怎麼說平時他都會磨蹭到十點多才睡,現在也太早了。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風間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壓得很輕:「綱吉你睡了嗎?」
  
  綱吉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沒有開口回答,她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她那邊傳出了輕微的響動。在綱吉反應過來之前,有什麼東西碰到了他的胳膊,然後順著手臂向下,握住了他的手。
  
  風間的動作很輕,雖說是握,但如果不是他醒著,估計是感覺不到的。她發出放鬆下來的聲音:「果然好多了。」還在害怕嗎?握住了他的手所以不怕了嗎?這個認知讓綱吉忍不住彎起了嘴角,他著實是被依賴著的,被自己喜歡著的人這樣悄悄地依賴,總覺得心情很好。
  
  等到風間那邊傳來的呼吸聲平緩下來、確定她已經睡熟,綱吉才反過來將風間的手抓緊。是那種十指相扣的抓緊,帶著禁錮感、束縛感,還有……徹徹底底的佔有慾。
  
  只是暫且忍耐下來吧,綱吉想著,不管怎麼樣,在這種時候也太「趁人之危」了。因為信賴著他才會選擇他,辜負了這份信賴的話,會發生什麼他不敢保證,也不敢嘗試。
  
  上次的告白被打斷了有點可惜,不過眼下是繼續拉近關係的好機會。就算風間再怎麼遲鈍,明確地被告白了的話,她也會明白的吧?綱吉愉快地想著,晚安,學姐,有個好夢。


第54章 為虎作倀
  
  「你們想要來幫我調查?」秋瀨或將蓋在臉上的筆記本放到一旁的辦公桌上,若有所思地問道。午休時間這三個人不跑去休息,反而趁著辦公室裡沒有其他人,找到他就說要幫忙查案,也太直接了吧?當然,他並不討厭這種直接,倒不如說這才是風間的做法。
  
  風間站在最前面,秋瀨或是她的熟人,當然由她來開口比較方便。聽到秋瀨或的話,她便點了點頭:「是,我想做點和學習無關的事,白蘭閒得無聊對你接下的委託很好奇。」
  
  「那麼澤田君呢?」秋瀨或的視線移向綱吉,他沒有惡意,只是綱吉的成績確實和風間他們相比差了一點。「綱吉是必要的抑製器。」風間說得一本正經,「他不在的話,白蘭可能玩瘋,我也無法面對那些東西。」秋瀨或「哦」了一聲,音調拖得有些長,怎麼聽都意味深長。
  
  好歹認識了這麼多年,風間對鬼怪幽靈這些東西有多害怕他當然清楚,現在一個才認識了不久的男生就能讓她有膽量面對那些東西,怎麼想都不可思議,以至於讓他想要調查綱吉。
  
  當然啦,他現在有更緊迫的事情去做,調查綱吉的事還是暫時延後吧。
  
  秋瀨或這麼想著,悠閒地靠在了椅背上,雙手手肘支在座椅的兩邊扶手上,手指交疊,一副悠閒的模樣——如果忽視他下眼瞼處淡淡的烏青色:「要我將委託內容告訴你也沒問題,就當是多了三個臨時助手吧,不過,可要做好丟掉小命的準備哦?」他的臉上帶著微笑,說出的話卻很冰冷。
  
  風間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秋瀨或說出這句話之後,辦公室裡的溫度就降低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朝著綱吉和白蘭看了過去。白蘭壓根不在乎這個,反而十分期待:「賭上性命不是很有趣嗎?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投身於調查吧?」
  
  綱吉不著痕跡地從白蘭身邊退了一步,微笑著說道:「學姐不用擔心我,我可不會隨便死掉。倒不如說,如果真的會牽扯上性命安全,學姐才要更謹慎點。」
  
  「要參與這件事雖然是白蘭先有的想法,但是真正支持了的人是我啊,所以怎麼能退縮呢。如果真的出現什麼危險,我也會拚命活下去的。」風間笑道,她可是很重視自己的生命啊。
  
  這並不是什麼草率或者隨性的舉動,而是她想要借此機會,做一點改變。
  
  秋瀨或確定三人都要加入,一邊揉著頭髮一邊歎氣:「那我可要說了啊,為了避免其他人聽到,我先把『第七個不可思議』說出來吧,借這個來『展開結界』也不錯。」
  
  展開結界?風間一頭霧水,跟著就聽到秋瀨或深吸了一口氣:「櫻章高中七大不可思議之七——試圖調查櫻章七大不可思議真相的人,會在十二天後死去,只有揭開真相才能活下去。」
  
  在他開口的同時,風間就意識到了一件事——這個空間被封鎖了,被某種東西。
  
  「這是什麼?」白蘭瞇起了眼睛,剛剛還停在臉上的笑容被嚴肅取代。
  
  「嘛,恐怖片裡不是經常會這麼設定嗎?意外踏進不該進入的領域後,主角一行人遭到了詛咒,如果不在一定時間內解開詛咒,就會被殺死。」秋瀨或的笑容不變,「第七個不可思議,就是這樣的『領域』,所以從知道起,詛咒就展開了,在這個空間裡的我們都被詛咒了。」
  
  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現在的你們,應該能看到這個了吧?」在他原本空無一物的手腕上,突兀地多出了一個純黑色的腕表,過於寬大的表盤以黑色為底,指針只有一根,而且是沾著血的小刀模樣,同時表盤上一到十二的數字,則是灰白色——莫名的會聯想到人骨。
  
  秋瀨或繼續說道:「這十二個數字對應著十二天,從下一個零點起,每過去一天,指針就會揮到下一格,前一個數字則會變成鮮紅色,當最後一個數字被染紅,應就會死了吧?」
  
  輕飄飄的語氣,說出來的卻是再不可思議的恐怖事實。風間的臉色發白,然而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沒有停止思考,於是立刻發現了異常的地方:「為什麼阿或你的指針還指著12?」
  
  既然會知道得如何詳細,那麼不管是在別人那裡看到,還是他自己的經歷,那麼對他來說「知道第七個不可思議」這件事都是過去式,他的指針應該指著別的數字了。
  
  「因為我把第七個不可思議告訴你們了,所以我先前度過的時間清零,重新開始。」秋瀨或說著笑了一聲,「就好像砂糖你以前告訴我的那個成語,為虎作倀。」
  
  如果是別人,風間的確會認為告訴她第七個不可思議的人是在為虎作倀,可是換成秋瀨或就不同了,身為偵探,他不可能讓無辜的人死去。她呼了一口氣:「應該挨個說的。」
  
  秋瀨或頓時笑了起來:「砂糖你是說通過這種方式來拖延時間嗎?」

  「如果每次都能清零的話,我們這裡三個人,最長可以延長將近三十六天吧?」白蘭加入了話題。
  
  「不行啦,」秋瀨或哭笑不得地擺手,「哪有空子鑽啊,同一個人,雖然可以一次告訴多個人,但是只能說一次,如果說了第二次,就會在說完的瞬間死亡。」他的笑容泛冷,「那個告訴我第七個不可思議的人正是說了第二次,才會在下一秒被建築工地掉落的鋼材砸成了肉泥。」
  
  肉泥……風間摀住了嘴,有點想吐。綱吉按住了她的肩膀,看向秋瀨或繼續問道:「能麻煩你把事情的全經過告訴我們嗎?接下來的十二天,得好好利用起來。」
  
  「這是自然。」秋瀨或點頭,「肩上的負擔已經夠重的了。」他這句話說得有點突兀,風間則是想起了他說過的話:「你之前說,這件事涉及到好幾個高年級女生的性命,所以她們還沒死嗎?」
  
  「沒有。」秋瀨或的語氣發冷,「只要不違反『只能說一次』的規則,只要還有一個知道第七個不可思議的人有剩餘的時間,之前的人就都不會死去。」
  
  「那麼只要這樣拖延下去,完全不是問題吧?」白蘭笑瞇瞇的,「我不認為這個詛咒僅此而已,告訴你第七個不可思議的人都來找你這個偵探幫忙了,肯定發生了什麼吧?」
  
  秋瀨或沉默了一會兒,扭頭看向綱吉:「我也是因為砂糖說有你在就可以面對那些東西,才會說出來的。」風間有種不好的預感,跟著就看到秋瀨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拉好窗簾,辦公室裡陷入了一片黑暗的同時,他的背後也逐漸出現了發著幽光的透明物。
  
  「就是這樣啦,」秋瀨或指了指站在他背後的三個穿著櫻章三年級制服的女性幽靈,笑容滿面,「在得知第七個不可思議後,就會隨著時間的經過,看到越來越多的幽靈。而且在十二天過去後,借下一個人的剩餘時間活下來的人,身體會陷入沉睡,靈魂則會跟在下一個人身邊。」
  
  「我確定過她們沒有自己的意識,就跟背景板一樣,不過還是很陰森啊。」秋瀨或聳肩道。
  
  綱吉拍了拍從看清幽靈後就把腦袋埋進他懷裡、死死地抱住他的風間的後背:「學姐……」

  「我不管就算是背景板也是那個!」風間又把腦袋低了低,「秋瀨或你給我把窗簾拉開!」
  
  秋瀨或雙手一攤,對著綱吉做了個「沒辦法只能靠你了」的表情,又去把窗戶拉開了。確定聽到窗戶拉開的聲音,風間才抬起了頭,又朝著秋瀨或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的額發因為剛才蹭著綱吉的胸口,有些亂糟糟地翹了起來,疤痕也從髮絲的縫隙裡露了出來。綱吉順手就把風間的頭髮撫順了,他的動作做得太從容,風間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秋瀨或挑了挑眉,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是預備鈴響了起來,他也只能無奈地擺手:「好啦,等到放學後再在你們補習的那個物理準備室談話吧,現在回去上課。」
  
  「哦,好的……」風間捂了捂自己的額發,有些發呆,拉過白蘭就走。
  
  綱吉因為和風間他們不在一個班級,所以離開的腳步也慢一些。臨離開辦公室前,他忽然問道:「秋瀨老師,你擔負著的只有這三個人的性命嗎?」
  
  秋瀨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不過很快又露出笑容:「現在不止了啊,因為告訴了你們嘛,你們的性命我也會好好擔負起來的,當然,接下來的十二天也要靠你們幫我一把。」
  
  「好的,我會努力的。」綱吉也微笑起來,說完便離開了辦公室,還不忘記把辦公室的門關上。秋瀨或盯著門看了一會兒,嘴角扯了扯:「是本能嗎?不,直覺嗎?真有意思。」
  
  一隻指尖沾著血的手從他的背後冒了出來,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秋瀨或抬起手,在那隻手的手背上輕輕彈了一下。那只白裡泛青又染著屍斑的手便像受到了電擊般,猛地縮了回去,手的「主人」還發出了尖嚎聲。比起剛才空間被封鎖的感覺,這還要更像是詛咒一點。
  
  秋瀨或的眼皮都沒動一下,語氣冷淡地說道:「可別想在砂糖面前出現,否則,就算是要借助那個時空王的力量,我也會將你徹底抹消。」尖嚎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那可不是偵探該做的事。」秋瀨或自言自語著,伸了個懶腰,語氣重新輕快起來,「有砂糖他們的幫助,接下來的調查就要輕鬆一點了。好了,繼續加油吧!」


第55章 理清思緒
  
  在日本,通常把黃昏的一段時間叫做逢魔時刻。夕陽西下、夜色漸起,由明轉暗,魑魅魍魎都要從原本藏著的縫隙裡鑽出來,進入專屬於它們的時間,說是逢魔時刻,一點都不為過。
  
  就好像現在,秋瀨或這個傢伙拖拖拉拉到黃昏才出現在物理準備室裡,一進門風間就看到他身後朦朧飄忽的白影,立刻戴上了黑色的眼罩,又死死抓住了綱吉的手。
  
  綱吉平靜極了,微笑著問道:「秋瀨老師怎麼來晚了?」

  「怎麼說我也是現在很受歡迎的老師,得做點老師該做的事啊。」秋瀨或也笑著,「砂糖這樣沒關係嗎?」
  
  「反正只要聽得見聲音就好了。」風間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拒絕看到那個。」
  
  秋瀨或聳了聳肩:「隨你,那麼廢話也不多說,我這就開始講這次的事。」
  
  其實這次的「委託」也不是秋瀨或自己想要接下的,畢竟只要知道了第七個不可思議,就會被迫參與到揭開真相的過程中,真要說起來,秋瀨或的委託人早就死於高空墜落的鋼材了。
  
  「其實那個委託人還算聰明的,她跑來找我,說想讓我調查櫻章七大不可思議的真相,然後拿出不幸的信給我。」秋瀨或說著翻起了公文包。「就是第一個不可思議嗎?」白蘭好奇。
  
  「是的,」秋瀨或將一個泛黃的信封遞給白蘭,「隨便碰沒關係,我做過指紋鑒定了,委託人把信封給我的時候,那上面只有她自己的指紋。」白蘭「哦」了一聲結過信封,查看起來。
  
  信封雖然泛黃,但是裡面的信紙很新,三折的信紙也很工整,拉開一看,裡面的內容是報紙雜誌裡剪下來的文字拼湊成的,可以說是相當經典的恐嚇信寫法。
  
  「寫的什麼?」綱吉把信紙接了過來,在看清楚紙上的內容後,就皺起了眉。
  
  「如你所見,是非常惡毒又刻薄的咒罵。」秋瀨或聳了聳肩,「滾出去、垃圾……」後面還有更差勁的內容,考慮到在場的風間,他沒有說出來,反正風間只要知道大概就夠了。
  
  綱吉端詳著那些裁成小方塊貼在信紙上的紙片:「這些貼片也檢查過了?」
  
  「檢查過了,同樣沒有指紋殘留,也沒有毛髮和皮屑可以鑒定,另外,這些紙片的材質並非各大報紙雜誌的用紙,似乎是將電子版打印出來再進行裁切,連去書店詢問是否有買了一大堆報紙雜誌的購買者都做不到。」當初查到這一點,秋瀨或都忍不住歎息,覺得這人的防範工作做得真好。
  
  「這種對手的確很麻煩啊。」白蘭托著下巴,「你拿到這封信之後怎麼做的?」
  
  「當然是立刻答應下來開始著手調查啊。」秋瀨或笑了笑,「我可是偵探啊,只要有事件出現在我的眼前,自然要全力以赴吧?」即使這件事可能是假的,破解這個騙局也很有意思。
  
  一直默默聽著的風間呼了口氣,這就是秋瀨或的做法,她當年也是這麼被拯救的。
  
  「不過,我最初展開調查時,重點不在於櫻章的七大不可思議,而是在委託人的情況上,因為我覺得比起超自然事件,這更像是恐嚇。在對委託人調查的過程中,我逐步找到了之前收到這封不幸的信的三個櫻章的三年級女生,同時也瞭解到她們昏迷的現狀。」秋瀨或說道,「正是因為她們都出現了相同的情況,我才會考慮起超自然事件的可能性,開始著手調查七大不可思議。」
  
  「在這期間,我的委託人逐漸出現了異常,她問起調查狀況的頻率越來越高,從一天一次到半天一次,再到每過幾個小時就打一次,精神狀況也十分不安定,我懷疑她被什麼東西逼迫著神經,於是約她出來見面。她大概是因為過於慌張,走錯了路,索性直接打電話告訴了我第七個不可思議,當時我已經在街上看到了她,正要走過去——就這麼看到了慘案的發生。」秋瀨或歎了口氣。
  
  直面那種現場的衝擊力度相當大,綱吉和白蘭都看了一眼秋瀨或,確定他沒有半點心理陰影,對他的心理素質的認知又拔高了一點。不過仔細想想,真正的偵探大都「見多識廣」吧?
  
  「在那之後我就發現了腕表的存在,也看得到這幾個幽靈,很快推理出大概的情況,於是立刻來櫻章調查,就變成現在這樣了。」秋瀨或聳了聳肩,「最後的十二天還有幾個小時就要開始了,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

  「很多啊,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你的調查進度。」這回是風間開的口。
  
  在秋瀨或說出了第七個不可思議後,她的櫻章高中七大不可思議圖鑒就開齊了,這個圖鑒的集齊對她來說半點用處都沒用,因為後續變成任務了,要求她調查真相,任務的獎勵直接打了問號,簡直是在欺負人。她索性不管了,老老實實處理眼下的情況比較好。
  
  「調查進度啊,」秋瀨或往椅背上一靠,「我昨天去了一趟警局,找認識的熟人幫忙查了兩年前的資料。」他話音一落,在場的另外三個人都有了點小動作,風間蒙著眼睛,只是抬了下頭,綱吉和白蘭則是直接盯住了他。都很不錯嘛,秋瀨或想著,繼續說道:「你們應該也查到了,七大不可思議是從兩年前開始流傳的,不幸的信和多出來的雨傘都提到有人死亡,就去證實了一下。」
  
  他又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個檔案袋,將一張照片放在了桌子上:「事實上,兩年前確實有櫻章的學生死亡,是一名一年級女生,詳細資料出於*保護的政策無法獲取,我也只弄到這張照片,但是這個女生的死因是——自殺。」他的嘴唇開合,吐出讓人心底發涼的話語,「目擊者親眼看到她爬到天台上然後跳了下去,等人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連遺書都沒有。死者在家裡也不是很受重視,沒有提出調查的申請,最後只作為單純的自殺進行處理。」
  
  風間把眼罩往上掀了點,順著綱吉的視線找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照片。這張照片明顯是從學生檔案上找的,穿著櫻章一年級生制服的女生有著黑色的齊耳短髮,劉海擋住了眉毛,不過她的眼睛直視著鏡頭,神態很自然,嘴角微微上揚著,似乎是在笑——這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是會自殺的性格。
  
  「你也認為這個女生是自殺嗎?」白蘭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問題是衝著秋瀨或的。
  
  「誰知道呢?不過我這兩天詢問了不少學生,倒是得到了有趣的信息。」秋瀨或伸出右手拇指,對著物理準備室對面的那棟教學樓指了指,「當年那個女生就讀的班級,包括班級所在的校舍,在第二個學年開始後就廢棄了,上個月也通過了拆除方案。」
  
  他的臉上明明笑著,卻怎麼看都透著寒意:「不覺得這很像是在銷毀證據嗎?」
  
  「那樣的話,提出廢棄校舍或者拆除方案的人也要調查啊。」風間開口道。
  
  「啊,我稍微查了一下,然後發現那些人裡沒一個有嫌疑的,於是我換了下思路,去調查為什麼要廢棄和拆除。」秋瀨或看向黃昏下變得幽暗陰森的舊校舍,「結果又回到了原點。」
  
  「因為……出現了七大不可思議?」他一說「原點」,白蘭便如此問道。
  
  「對。」秋瀨或痛快地點了頭,「因為當年出現了七大不可思議,引起了學生們的不安和恐慌,校方就對班級進行了整合,通過增加班級的人數減少班級的數量,只使用這邊的校舍,廢棄了那邊。而今年開學後,不知道為什麼,三年級又流傳開了七大不可思議的事,還有人跑到舊校舍試膽。結果你們也看到了,那四個女生,三個昏迷一個死亡,校方便做出了拆除的決定。」
  
  風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只覺得自己身處於迷霧之中,似乎有很多線索,可是每一個她都無法抓住頭緒。思緒也很雜亂,不時會靈光一閃,可是不等她把握到要點,靈光就又消失了。
  
  大概是因為這次的事和她害怕的幽靈有關,所以風間不太願意深思,不過另外兩個人——尤其是白蘭,是絕對不會放過這麼有趣的事的,他用興致高漲的語氣說道:「既然第七個不可思議一直沒有流傳,為什麼現在會有人知道呢?肯定是有誰說出來了吧?」
  
  「所以應該這麼想才對——有人告訴了三年級的學生第七個不可思議,他們為了活下去才會跑去舊校舍調查真相,可惜變成現在這樣。」白蘭聳了聳肩,「我覺得,要調查出七大不可思議的真相,就有必要把這個人給找出來。不過這樣想的話,作為最開始的源頭,那個人也該是生魂了吧?」
  
  「不一定,」綱吉搖了搖頭,「只要揭開真相就不會死亡,源頭很可能知道真相。那麼,對我們來說,知道真相、避免死亡的最快方法,其實是把那個源頭給找出來,讓他告訴我們真相。」
  
  「等一下。」風間忽然緊張地開了口,「那個死亡的女生,第一次是說給誰的?」
  
  綱吉和白蘭同時沉默下來,這樣的沉默讓風間更加不安,不過她還是咬咬牙說道:「既然阿或你是後來的,那麼第一個人肯定比你早結束十二天,他想要活下去就得告訴下一個人……會是誰?」
  
  幾乎是在她的話音落下的瞬間,樓下就響起了一聲尖叫,穿透了樓層,在空蕩蕩的校舍裡迴響。風間的反應最快,她一把拽掉眼罩,也顧不得秋瀨或背後的幽靈了,直接朝著樓下跑去。
  
  不會聽錯的,那個聲音是長谷川老師的!該不會……她真是個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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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與你無關
  
  「讓我們來梳理一下。」以這句話為起始,整件事在推理的基礎上進行了整合。
  
  兩年前,櫻章發生了某個一年級女生的自殺案件,後續不了了之,之後出現了櫻章七大不可思議的傳言,校方為了安撫情緒,廢置了當年的校舍。兩年後的現在,可能存在某人,將第七個不可思議告訴了如今的三年級學生,為了避免死亡,他們前往舊校舍探明真相,結果一無所獲,並有學生出現昏迷及死亡的情況,校方遂決定拆除舊校舍。
  
  關於第七個不可思議的重點:第一,知道的人會在十二天後死去,同時將看到越來越多的幽靈,不想死只能查明真相;第二,轉告他人後,剩餘的天數將會被重置,但是只能轉告一次,轉告的人數不限,超過一次就會橫死;第三,只要有一個知道的人活著,之前的人就只是昏迷,會以生魂的形式存在於活著的人身邊,也許當真相揭穿後,先前昏迷的人也能活下來。
  
  「以上,就是關於這件事的全部。」秋瀨或拍了拍手,「久我同學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久我雙手小臂交疊著,靠坐在保健室的椅子上,他的旁邊坐著戴著眼罩縮成一團的長谷川,後者還牽著他的衣角,就像是被遺棄的小狗。
  
  長谷川咬著下唇,如果不是戴著眼罩,她的眼淚早就掉下來了:「嗚……」
  
  「老師,你先冷靜下來,不要害怕。」久我歎氣道。「我沒有害怕啊,」長谷川抬起頭來,「我是在高興,告訴我後巖瀨同學就不會死掉了,還有十二天,一定能找到真相的!」
  
  白蘭吹了聲口哨,抬腳踩了被綁得結結實實的男生一腳:「聽到沒,你要拖下水的就是這樣一個好人。」他們從樓上趕下來,就看到這個男生從保健室裡跑出來,秋瀨或當機立斷把人制服了,壓著他又回了保健室。長谷川當時直接暈了過去,久我在查看她的情況。
  
  詢問過這個叫做巖瀨的男生後,如風間所想,他就是死亡的女生轉告的第一個人,同時也是她的男朋友。眼看著十二天就要過去,他最終選擇了長谷川作為轉告的對象。結果,當長谷川因為看到鬼而嚇得尖叫又暈了過去,他才感到後悔想要逃跑,又被秋瀨或他們抓住了。
  
  綱吉側過頭,掃了眼風間,從見到長谷川起,風間就沒有戴上眼罩了,而是把她的眼罩給長谷川戴上,現在也僅僅是站在他的身邊,連手都沒有握住……有點不爽。
  
  「結果現在久我你也牽扯到這裡面了,不會後悔嗎?」風間問道。
  
  長谷川醒來後就說了能看到幽靈的事,儘管當時秋瀨或阻止了久我知道第七個不可思議,他還是表示牽扯上性命也沒關係,他想要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秋瀨或很清楚,久我並非出於求知慾而加入,僅僅是擔心長谷川的情況而已。雖然他在調查時也聽說了少許流言,但是居然是真的啊。
  
  秋瀨或摸了摸下巴,這樣想到。只是,更令他在意的是風間的情況。
  
  「不會啊。」久我絲毫沒有把幽靈的存在放在心上,「目前除了看得到幽靈外,沒有什麼會令我困擾的地方。至於死亡……」他想說什麼,瞥到長谷川忽然捏緊他的衣角的動作,泛出了一個淺笑,「絕對不會發生那種事的,只要找出真相就好了,連同其他人的份一起救回來。」
  
  風間點了點頭:「那麼,我們就一起加油吧,找出真相嘛,不管是把最開始傳播消息的那個人給找出來,還是選擇去調查不可思議,都是一種方法,人多了,分頭進行也比較快。」
  
  這下子不只是不爽了,還有種很異常的感覺。綱吉皺緊了眉,直直地盯著風間。儘管風間的話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可他就是有一種違和感。他主動伸手抓住了風間的胳膊,扭頭對白蘭和秋瀨或說道:「抱歉我有點話想要和學姐談一談,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好~」白蘭擺了擺手,「那麼小砂糖就交給你了~」
  
  風間有點茫然,一直被拉著走到樓梯口才問道:「有什麼事嗎?」
  
  綱吉遲疑起來,他說不上個所以然,只是想把風間拉出來談一談,畢竟從聽到長谷川的尖叫後,她的態度就有哪裡不對,很平靜,能夠很理智地思考,可是他覺得異常。
  
  「學姐,」綱吉決定先試探一下風間的想法,「我希望你和長谷川老師能退出接下來的調查。」他這句話一出口,風間大概沉默了兩三秒,整個人的氣勢就變了:「我幫不上忙嗎?」
  
  「不是,只是因為長谷川老師需要有人照顧,而且我也不希望學姐你遇到危險……」綱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風間忍無可忍般打斷了:「可是你們會牽扯到這件事裡,本身就跟我有關係!」
  
  她抬起頭直視著綱吉,一隻手用力按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如果不是我和阿或認識,你們也不用牽扯到這件事裡,是我提議要參與阿或的調查的!如果我能早點想到那個死去的女生第一個轉告的人這點,也就能早點把巖瀨找出來,也不會牽扯到長谷川老師和久我!」
  
  「先不提第一個,巖瀨的事根本和學姐你無關吧?就連秋瀨老師都沒有注意到這點,學姐你能夠注意到就很不錯了,而且即使不是長谷川老師,也會是其他人,這只是湊巧而已。」綱吉覺得風間的想法簡直哪裡有問題,他試圖把她的觀點糾正過來,「這不是你的錯啊!」
  
  「不對,如果我能早點注意到……不,在阿或拜託我收集資料的時候我就應該參與的,我有那麼多機會可以讓他提前告訴我,卻因為害怕幽靈這種小事就退縮……」風間伸手按住的自己的頭,指甲用力壓著頭皮,「不對,事到如今,後悔自責的話說再多也只是浪費時間,應該立刻開始調查,七大不可思議的資料我都有,阿或也提供了許多情報,我可以找出真相……」
  
  「誰都有害怕退縮的時候,而且你當時很努力地調查了論壇上的帖子,從根本上來說並沒有耽誤調查的時間!」察覺到風間的精神開始出現異常,綱吉連忙抓緊了風間的肩膀,「一個人調查太危險了,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大家一起分頭行動,也可以加快速度的!」
  
  「不行!」風間反抓住綱吉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我有圖鑒啊,就算我出了什麼事,圖鑒的緊急保護機制也能夠派得上用場,可是綱吉你們沒有,所以我來就——」
  
  「啪」的一聲脆響,風間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綱吉,他的右臉上出現了一塊紅印,並且迅速充血浮腫起來。綱吉的表情很冷淡,甩了甩自己的右手:「我想讓你冷靜下來,但是我沒辦法對著你打下去,所以還是打自己吧。現在你冷靜下來了嗎?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嗎?」
  
  儘管他看起來很平靜,仔細分辨卻能注意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又氣又急,心臟處傳來的緊縮感幾乎讓他無法思考,可是他依舊在說著:「緊急保護機制就算再怎麼有效,風險也太大了。更重要的是,會這麼說的你,根本不重視自己的性命。」
  
  「你明明說過這輩子想要好好活下去,想要有自己的人生,為什麼反而是最逞強、最不在乎自己的那個啊!為什麼要把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那根本和你無關啊!」
  
  在吼完這些話之後,綱吉便看到了風間的表情,慌亂、茫然、委屈,讓她透出一種渺小到卑微的感覺。「我……」她張開口,想說什麼,又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咻!」突兀出現的裡包恩用列恩變成的大錘子直接敲暈了風間,綱吉下意識接住了人,才反應過來:「裡包恩!」

  「是我,閃亮登場!」裡包恩一彈帽簷,「英雄救美!」
  
  「什麼英雄救美啊!」綱吉習慣性地吐槽她,手上卻抓緊了風間的胳膊。
  
  裡包恩白了他一眼:「你再逼問下去,她的人格可要崩壞了哦?這傢伙的經歷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使忽略上輩子,這輩子她也從一開始就肩負了太多。自認為有經驗、有外掛,所以只有她能做到,所以為了別人拚命去做到——那群孤兒院的孩子,就是這麼被她救了的。」
  
  「雖然後來的十幾年都過得風平浪靜,可是她骨子裡也認為自己與眾不同,所以她能做到也必須做到,這是她的驕傲。同時,一旦出現問題,她就會全部歸咎到自己身上。」說到這裡,裡包恩嗤笑了一聲,「還真是自大呢,她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超人嗎?」
  
  綱吉低頭看著懷裡的風間,他知道啊,裡包恩說的他都清楚。就是這個驕傲又自大的人,從來都沒想過危及到別人。就好像上次找白蘭麻煩的黑手黨一樣,以風間當時的情況,完全可以逃到人流量大的地方,在那種地方她要逃跑也簡單得多,可是她沒有。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選擇了人跡罕至的地方,從潛意識裡就拒絕給別人帶來任何危險。
  
  如果他從來沒有認識風間,只是聽聞的話,會誇讚和佩服這個人吧?這種自我犧牲的精神,實在太難得了。可是,他認識她、喜歡她,所以無法接受。這不是勇敢,只是逼迫自己去達到目標,偏偏在達到目標後,她並不會因此而感到滿足,而是覺得這是她應該做的。
  
  「說什麼自大,這分明是自卑啊。」綱吉低聲說著,「都說了要依賴我,為什麼沒有呢?」
  
  「因為牽連到長谷川了吧,那個老師也是個好人,因為她的疏忽,讓身邊的好人有了生命危險,於是想法上走了岔路吧?」儘管是疑問句的語氣,裡包恩卻說得很肯定。
  
  「果然依賴別人是不行的,因為相信秋瀨或的實力才會退縮,因為想和朋友一起才會耽誤時間,結果出現了現在這種狀況——都是自己的錯。」裡包恩攤開雙手,「就是這樣。」
  
  綱吉沉默了半晌:「裡包恩你早就知道了吧?她的性格上存在這種問題。」
  
  「當然咯,畢竟這傢伙可是在麥當勞裡偶遇別人時,都會主動幫忙補習的自大狂啊。」如果是在網絡上聊天,裡包恩這句話後面肯定跟了個「括弧笑」。不過,他的下一句話,卻完全打消了上一句話裡的嘲諷感,「可是我相信她能改過來,因為有你在嘛。」
  
  「能讓這個自大狂在認識後不久就選擇了相信,更是一度讓她想要依賴,這可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所以,蠢綱,說說看吧,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裡包恩勾起了嘴角。
  
  「白蘭上次說已經通知了意大利,下周會派專人把瑪雷指環送過來吧?」綱吉忽然說道。
  
  裡包恩沒開口,只是抱著胳膊,饒有興致地等綱吉繼續說下去。綱吉也確實一口氣說完了:「那可是七的三次方之一,這樣太危險了,還是讓砂糖自己去拿吧,裡包恩你要不要順便帶她去開了彩虹之子奶嘴的圖鑒?既然都是意大利,就省得來回跑了。」
  
  「有長進嘛,蠢綱,終於直呼姓名了啊。」裡包恩鼓掌。「關注重點是那個嗎!」綱吉吐槽道,頓了頓才自嘲道:「我已經沒辦法再偽裝下去了,聽到她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其實更想堵住她的嘴,對著她吼『你也想想我這個喜歡你的人的心情』。可是,那樣只是在用喜歡的名義威脅吧?不能因為我喜歡她,就要求她必須為我著想,那樣她只會更加為難、崩潰得更快。」
  
  「所以,等砂糖醒來後,我會跟她談談,勸服她去意大利的。」說著,綱吉又苦笑起來,「其實這也算是把我的想法強加到她的身上吧?」裡包恩撇了撇嘴:「雖說很多人的『為你好』只是他們的自我滿足,對方只會覺得為難,可是,蠢綱你不在此列。」
  
  他的這個蠢學生,同樣是一個「自大狂」,就好像當年在彩虹之子代理人戰爭上,他都說了完全看不到勝利,綱吉也想盡辦法讓所有人都活了下來——所以這一次也沒問題的。


第57章 新人測試
  
  日本的交通非常方便,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會有機場,只是風間一直在這邊定居,也沒興趣旅遊,所以生活範圍都限定在東京,最多是做好了以後工作會去外地的打算。
  
  結果第一次坐飛機,就是去意大利那麼遠的地方。風間這樣想著,在座椅上縮成一團。她的旁邊坐著裡包恩,上飛機後他就戴上眼罩開始睡覺,還蓋好了毯子,看起來十分悠閒。
  
  從日本到意大利的航班乘機時間很長,他們又是坐的晚班,現在也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可是風間半點睏意都沒有,只是腦子裡不停地在想著東西。
  
  想什麼呢?上輩子的事,這輩子的事,不過腦海裡閃過的次數最多的景象,還是出現在綱吉臉上的巴掌印,還有他當時冷靜又掙扎的表情。風間把蓋著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遮擋住下巴。
  
  那個時候,她的頭腦裡完全是一團亂麻,可她清楚地看到綱吉把手揚了起來。她以為要被打了,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最後卻沒有感受到預料中的疼痛,睜開眼睛才看到綱吉的耳光落到了他自己的臉上。那個時候,她腦袋裡的亂麻全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如果說那個耳光落到了她的臉上,會很疼吧?可是那個耳光落到了綱吉的臉上,疼的人是綱吉而不是她。然而心臟處產生的疼痛感,比起以往任何一次生理上的疼痛都要來得劇烈。
  
  綱吉質問她的時候,她也想問啊,為什麼要這麼關心她這樣的人?只要能夠派得上用場,就算有一點風險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那樣做的話,其他人都會很安全。
  
  可是她發現自己說不出來,她的認知出現了裂紋:這樣真的好嗎?真的對嗎?她頭一次發現自己似乎錯了——在看到綱吉那種痛苦又難過的眼神時,她恍惚有了這樣的意識。
  
  被裡包恩敲暈過去是件好事,醒來後她已經冷靜多了,在綱吉和她提議、讓她去意大利的時候,她默默點頭答應了下來。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接下來只會添亂吧?一味的勉強自己,又會讓其他人擔心吧?反而有可能阻礙調查,更重要的是,沒了她,他們也能做得很好吧?
  
  風間再次把毯子往上拉了拉,連鼻子也完全擋住,又戴上了眼罩。
  
  她一直以來,都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重生和圖鑒帶給她的,不過如此。
  
  綱吉趴在窗台上,看著夜空中閃爍的白色亮光,輕輕呼了一口氣。風間應該就坐在那架飛機上,有裡包恩陪著,她的情況也不用擔心,現在開始他也該努力起來了,還有十二天,絕對會把不可思議的謎底解出來!他暗自握緊了拳,跟著就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轉身接住了秋瀨或拋過來的蘋果。
  
  「你的身手果然很不錯。」秋瀨或也拿著一個蘋果,「卡嚓」啃了一口,邊嚼邊說道:「風間她都答應了,我也不會反對,只是對你挺好奇的。」他嚥下了嘴裡的蘋果,「意大利……黑手黨?不過從外貌來看你明明是個日本人啊,我記得黑手黨對血統很重視。」
  
  能這麼迅速聯想到黑手黨,僅僅是因為看出他的身手所以這麼猜測嗎?綱吉不太能確定,只是他現在不想談論這個:「秋瀨老師,還是調查不可思議的真相最重要吧?」
  
  這算是叫他不要多管閒事嗎?秋瀨或瞇了瞇眼睛,緊緊地盯著綱吉,後者只是態度坦然地任由他觀察。唔……看上去只是想盡快揭穿真相。秋瀨或又咬了一口蘋果,若有所思地想著。風間的異常他先前也注意到了,倒不如說他一直知道風間有這個毛病,只是找不到契機糾正,平時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就選擇了靜待其變。現在看來,綱吉正在做到這一點——風間找到了個不錯的人。
  
  秋瀨或露出笑容來,上前拍了拍綱吉的肩膀:「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得拿出幹勁了。總之,先把我搜集到的關於兩年前那起自殺案的相關情報告訴你,再來……」
  
  他突然抬手從自己身後拽出了一個「東西」,拉到綱吉面前:「既然砂糖不在了,這種東西也能讓你看看了。」被秋瀨或拽出來的,是一個相當符合恐怖片裡的女鬼形象的幽靈。
  
  哪怕是綱吉早有準備,也忍不住嘴角抽搐,由衷地想著:如果風間和長谷川在這裡,一定會被它嚇暈過去吧?連尖叫都來不及。他上次的感覺果然沒有出錯,秋瀨或還擔負著這個。
  
  「喏,這個就是造成那個死亡的女生精神失常的根源。」秋瀨或鬆開手,又有點嫌棄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這是我從她那裡繼承來的,會一直跟著我、想要佔據我的身體的惡靈。」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同時,也是當年死亡的那個一年級女生。」
  
  牆壁上的掛鐘跳到了十二點整,剩下的時間還有——十二天。
  
  到達意大利的時候已經快到第二天的中午了,第一次坐飛機就坐了這麼久,風間相當的不適應,好在沒有出現暈機症狀,只是當雙腳踩到陸地上的時候,她著實感到了欣喜。
  
  裡包恩重新戴上了那頂黑帽子,一直變成手錶的變色龍列恩,也在離開機場後迅速變回了原本的模樣,怎麼看都是迫不及待。再怎麼說將近二十個小時都得保持手錶的模樣一動不動,也太辛苦了。裡包恩摸了摸列恩的脊背,算作安撫,又帶著風間徑直走向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
  
  他沒有和車內的人打招呼,便直接拉開後車門,很有紳士風度地讓風間先進去,關好門後又自己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自顧自地說道:「開車。」
  
  駕駛座上的人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立刻發動引擎,很快便駛上了公路。
  
  風間坐在後座,好奇地透過車內鏡打量著駕駛座上的人,這才發現對方居然是一名氣質知性幹練的女性,她還戴著一副全框眼鏡,配上一身黑西裝,比起黑手黨更像是個秘書。
  
  對方幾乎是立刻便注意到了風間的視線,她微微笑道:「我是歐蕾加諾,你好。」
  
  歐蕾加諾說的是日語,風間自然聽得懂,儘管有點意外她居然會說日語,風間還是迅速回答道:「您好,我是風間砂糖。」

  「風間砂糖啊,真是個可愛的名字。」歐蕾加諾點了點頭,「我可以直接稱呼你為砂糖嗎?」

  「您請隨意。」風間還有點拘謹,歐蕾加諾也不在意。
  
  裡包恩忽然插話道:「有人?」歐蕾加諾接話:「是的,最近出現的蒼蠅。」
  
  「還想順便看看新成員的反應吧?」裡包恩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從哪裡翻出來的,抬手就拋給風間一把□□,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八點鐘方向有一輛灰色的汽車,打破它的輪胎。」
  
  她的射擊水平還沒有強到那種程度好嗎!哪怕是一路上心情都很低落的風間,此時此刻也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裡包恩。在裡包恩的壓迫下,她確實完成了技能任務,可是只有最簡單的那個!能完成還是建立在龐大基數的基礎上,鬼知道她打了多少子彈才擊中了100次靶心。
  
  不等風間忐忑,裡包恩又輕飄飄地說出了下一句話:「死氣火焰你會用吧?」
  
  風間挺想說一句「不會」的,然而在看到裡包恩的笑容後,她果斷選擇將這句話嚥了回去。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風間捏緊了手裡的槍,從圖鑒裡拿出一面小鏡子擺在面前,借此來找到那輛位於八點鐘方向的汽車。很快,那輛汽車便出現在了鏡子裡。
  
  對方似乎沒注意到她的舉動,只是很普通地跟在他們的車後面。風間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接下來的做法。憑她的射擊水平,哪怕對方的速度不算快,想要擊中汽車輪胎也很困難。只是,既然裡包恩那麼說了,那就說明她是能夠借助死氣火焰的力量完成的。
  
  說起來,裡包恩的混沌射擊,本身就是將晴之火焰附著到子彈上,才能發揮出遠超過正常子彈的力量吧?她能不能也做到這一點呢?風間再次捏了捏槍,猛地探出身子,僅僅是大致對準了汽車下部就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隨即又立刻縮回了身子,避免對方反應過來朝她開槍。
  
  從槍口衝出的子彈上染著紫色與青色的火焰,在半空中便分裂成了多個,以超乎想像的硬度,將那輛汽車的下部幾乎打成了篩子,輪胎更是直接爆掉了三個。
  
  對方的駕駛員顯然沒有預料到這一點,車身一歪直接駛出了公路,撞到了路邊的防護帶上。風間透過鏡子確認了這一點,才呼出一大口氣。她做到了!儘管是初次使用死氣火焰,可她做到了!
  
  「不錯嘛。」裡包恩挑了挑眉,歐蕾加諾也笑了起來。然而讓風間意外的是,下一秒歐蕾加諾便掉轉車頭,將車開回了那輛灰色汽車的旁邊,停了下來。
  
  「咳咳!」從安全氣囊裡掙脫出來的棕髮少年好不容易掰開撞得歪歪扭扭的車門,出來就對著從車上下來的裡包恩打招呼,眼睛都亮閃閃的:「裡包恩大人!新成員好厲害啊!」
  
  新成員?說她嗎?風間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少年有著清澈的藍色雙眼,在注意到風間後立刻走了過來,伸出手笑道:「你好,在下是巴吉爾,請多指教!」
  
  看來這果然是針對她的測試,這個叫做巴吉爾的少年也是彭格列的人吧?風間瞥了眼裡包恩,又握住了巴吉爾的手:「你好,我是風間砂糖,請多指教。」


第58章 深夜調查
  
  加入門外顧問的新人測試是這個樣子,風間確實有點意外,只是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起來,就沒在意了,轉而詢問起巴吉爾的狀況。即使有安全氣囊,開車撞到樹上也挺危險的。
  
  「並無大礙。」巴吉爾擺了擺手,又特意側過身子讓風間細看,的確沒有任何一個傷口。他這才繼續解釋道:「我是雨屬性,剛才也借助死氣火焰,降低了撞擊時的速度。」
  
  死氣火焰也能這樣用啊?風間有點意外,她想多問點,又礙著還不夠熟悉,再加上在外面,如果說得太多可能會把死氣火焰的秘密洩露出去,就乖乖閉上了嘴,準備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話說,這輛車就這麼毀了沒關係嗎?」風間指了指前蓋已經折起來的汽車。
  
  「沒關係,反正是之前的戰利品。」巴吉爾的表情十分輕鬆自在,可這句話的意思讓風間不得不深思。不等風間多想,裡包恩就開口道:「既然解決了,就趕緊走吧,別浪費時間。」
  
  大魔王發話,自然無人不從,巴吉爾說了一聲「失禮了」,就坐到了風間他們這輛車的後座上。車子重新發動起來,這回後座上多了個年齡差不多的人,風間要輕鬆一點。
  
  還沒等風間想著要怎麼交談,巴吉爾就先興沖沖地開了口:「聽說您是澤田大人高中的學姐?」澤田大人……這個稱呼讓風間想笑,他的用詞相當古典正式,巴吉爾本身又是典型的外國人,結合著來看有點格格不入。不過剛才他的自稱也是在下,大概是很喜歡這種文化吧?
  
  「是的。」話題扯到綱吉身上,風間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
  
  聽到風間這麼說,巴吉爾更加激動了:「當年的戰鬥結束後,在下就很少和澤田大人見面了,不知道您是否介意說一些澤田大人的事呢?」這是綱吉的粉絲?風間這下是真的笑了起來。
  
  巴吉爾有點摸不著頭腦:「在下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嗎?」

  「不是,只是覺得很有趣。」風間回答道,「沒想到你會這麼崇拜綱吉。」

  「因為澤田大人非常優秀啊!」巴吉爾說得振振有詞,他認真地說起了綱吉的優點,風間只是保持著微笑聽下去,偶爾會附和地應聲。
  
  不過大多數時候她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巴吉爾描述的綱吉和她想像的都不一樣。強大、沉穩、首領氣質……尤其是戰鬥時的風采,完全被大肆渲染了。風間想了半天,也沒在腦袋裡找到半點有關綱吉戰鬥的記憶。只有一次她看到綱吉點燃了死氣火焰,就是開了技能樹後綱吉背著她回去的時候,那時候她的關注重點也在可以借助死氣火焰飛翔上,沒有特別關注綱吉的樣子。
  
  只是怎麼想,她都沒法把平時特長是吐槽和綱吉和巴吉爾所說的人結合起來,排除吐槽,綱吉在她看來溫柔又有包容力,讓人能夠不由自主地去信賴他,這大概確實是首領氣質吧?
  
  兩個人一路聊著,很快就到了市區的一棟大樓門前,風間下車時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門外顧問居然是明面上的機構?」

  「怎麼可能!」裡包恩毫不客氣地將列恩折扇對準風間的後腦勺拍了下去,這種折扇打起人來其實不疼,就是聲音特別響,風間下意識摀住後腦勺,裡包恩這才收回折扇:「這只是明面上的偽裝,不過實質上也是個獨立機構,畢竟門外顧問在平時和彭格列毫無干係。」
  
  「毫無干係?」風間有點不能理解,裡包恩則是自顧自地抬腳往裡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創立門外顧問的是彭格列一世的雲之守護者,雲守的使命你記得吧?」
  
  「記得。」這個當初在開彭格列的守護者圖鑒時也一併記錄了,「不受任何束縛,獨自守護家族的孤高的浮雲。」裡包恩對她的回答很滿意:「門外顧問差不多也是這樣。」
  
  在平時和彭格列毫無干係,然而到了家族的關鍵時刻,就會站出來嗎?風間點了點頭。
  
  大樓裡有不少工作人員走來走去,都在忙於手頭的工作,看到歐蕾加諾和巴吉爾的時候會友好地打招呼,對著裡包恩則要恭敬許多。也因此,在看到裡包恩身後的風間時,他們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依然友好地微笑著。似乎很好相處?風間想著,她以後也要在這裡工作的吧?
  
  裡包恩的腳步停了下來,風間也跟著停住,抬頭才看到面前是一間辦公室的大門。
  
  「自己進去吧。」裡包恩拉了拉帽簷,陰影下的嘴角帶著明顯的弧度,「現任的彭格列門外顧問首領可是在裡面等著你呢。」簡單的一句話,瞬間讓風間的神經繃緊到了極點。
  
  她再次看了眼木質的辦公室門,緊張起來:現任的門外顧問首領,會是什麼樣的人?
  
  不過就算再怎麼緊張,都是遲早得面對的人。風間按住心口,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裡透著堅定。在做出加入黑手黨的決定時,她就做好心理準備了,現在自然也不例外。她上前敲了敲門,很快便從門內傳來了一個聽起來十分成熟的男聲:「請進。」說的是純正的日語。
  
  風間握住門把手,毅然按下去,拉開門走了進去,又背對著門關好了。
  
  迎面便看到了一張厚實的辦公桌,除了厚厚的文件,還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和普通公司似乎沒什麼區別,然而坐在辦公桌後的那個人,有著絲毫不普通的氣勢。
  
  金色的短髮有些亂糟糟的,從面相上來看相當粗獷,似乎是個很嚴厲的人。只是,棕色的眼睛總覺得有點眼熟……不過眼下不是多想的時候,風間定了定神,朝著男人的方向走了過去,在距離桌子大約一米的位置停下,禮貌地鞠躬:「您好,我是風間砂糖。」
  
  「主動要求加入這裡,你做好準備了嗎?」男人如此開門見山,風間也只是平靜地直起身,對著他點了點頭:「是的。」男人定定地看著她,風間有種自己被某種猛獸盯著的錯覺。
  
  男人忽然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來,這個笑容讓他瞬間從嚴厲的上司變成了鄰居家的大叔,風間都有點反應不過來。男人保持著笑容:「挺不錯的小姑娘嘛,我是澤田家光,以後就叫我首領吧。」
  
  「好的,首領……等等?」風間猛地抬起頭,「你姓什麼?」驚訝之下連敬稱都忘了。
  
  「澤田。」男人很友好地重複了一遍,「順便綱吉是我兒子。」
  
  櫻章高中的物理準備室裡,綱吉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綱吉君也會感冒嗎?」白蘭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腦屏幕,聽到綱吉打噴嚏,頭也不抬地說。「你的潛台詞是『不是說笨蛋不會感冒嗎』吧?」綱吉抽了抽嘴角,不過又很快主動把這個話題跳了過去:「沒有感冒,大概是有誰在說我。」

  「小砂糖嗎?」白蘭終於抬起了頭。
  
  「不可能啦。」綱吉搖了搖頭,又轉而問道,「你聊得怎麼樣了?」
  
  「總之是借助秋瀨的號,以教師的名義混進了那個惡靈生前所在的班級的line群,從裡面找到了幾個可能知道這次情況的學生,正在努力套話,已經有點眉目了。」白蘭用手機支著下巴,「裡面有個人讓我非常在意呢……不過這個就讓我自由行動,事先說好了的吧?」
  
  綱吉聳了聳肩,目前在調查七大不可思議的人包括秋瀨或、白蘭、久我還有他自己。久我那邊的情況就像風間沒走之前的他,除了日常的調查就是要護好長谷川。
  
  白蘭的調查角度是從學生那邊下手,久我則是翹掉白天的課去舊校舍調查,畢竟現在十二天才剛開始,白天基本上不會出現幽靈,長谷川一個人也沒問題,不過天黑後他就無法自由行動了。
  
  至於綱吉和秋瀨或,正好補了晚上的空——就比方說今天晚上,他們兩人就要帶著那個惡靈前往舊校舍,不是去找七大不可思議的痕跡,而是去親身經歷七大不可思議。
  
  要說是否害怕,這點綱吉也得老實承認,他也有點害怕的,畢竟晚上可是幽靈之類的東西最活躍的時候,更別提他們就帶著一個試圖搶佔秋瀨或的身體的惡靈了。可是,怕也解決不了問題,十二天的第一天還剩不到六個小時,至少今天晚上得把前六個有詳細實例的不可思議都過一遍。
  
  晚上十點整,綱吉和秋瀨或站在了夜晚的舊校舍的門前,都穿著黑色的連帽衫和運動長褲,也是方便行動和避免被人發現。綱吉扭頭看了眼秋瀨或,那個惡靈正安靜地趴伏在秋瀨或的背上,這讓他有點意外,畢竟平時它都很鬧騰,也虧得她暫時不會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不然太受罪了。
  
  秋瀨或顯然也察覺到了這點,彎起嘴角說道:「重遊故地,也很感慨吧?」他也不多說,朝綱吉比劃了個前進的手勢:「也別耽誤時間了,快進去吧,要調查的可是整個校舍呢。」
  
  「好……」綱吉的話音未落,就猛地抬頭看向了舊校舍的三樓,一整排窗戶,在夜色裡只是靜靜地反射著遠處櫻章校門口的路燈的微弱光線,幽深得彷彿要將人吸入進去。
  
  「怎麼了?」秋瀨或瞇起了眼睛,儘管次數不多,他也能大概推測出,綱吉的直覺非常靈敏,會有這樣的表現,明顯是感覺到什麼了吧?他也抬頭看向三樓,只是沒有看到任何事物。
  
  「沒什麼。」綱吉低下頭,對著秋瀨或笑了笑,「大概是我太神經質了。」
  
  不管會出現什麼,真相又是如何,對他來說破解這個詛咒才是最重要的。


第59章 夜雨將至
  
  正如綱吉在最初和風間解釋的那樣,大多數的校園不可思議,都出自「人為」。
  
  由於光線之類的原因造成了視覺上的錯誤認知、因為心理上的負面情緒產生了幻想……甚至是,由個人「創造」出來的、名為「怪談」實際上卻是為了掩蓋「真相」的流言。
  
  在看到跟著秋瀨或的那個怨靈時,綱吉就確定,不可思議的真相和這位兩年前去世的女生有關,原因無它,即使變成了惡靈,她的模樣也實在太過淒慘。或許是因為跳樓死亡,在她的身上有著眾多的刮擦痕跡,可是這和她身上纏繞著的繃帶、腦袋上滲血的紗布,沒有關係,也就是在她生前就受到的傷害。或許是因為剛剛才發生在自己身邊,綱吉率先想到的,就是霸凌。
  
  「校園霸凌啊。」秋瀨或摸了摸下巴,說著還晃了下充當手電筒的手機。「這個我沒有體驗過,不過砂糖以前遇到過,我也算瞭解。畢竟眼下這個環境,哪怕造成命案,換個地方就能重新開始。」他的語氣十分平靜,然而眼神裡怎麼看都帶著嘲諷。
  
  兩人走到了舊校舍的玄關位置,這裡擺放著為數眾多的鞋櫃,全都落了厚厚的一層灰,有的櫃子還大喇喇地敞開著,估計是壞掉了所以關不上。當然,也有可能是被「搜查」的結果。
  
  「第一個不可思議,不幸的信,就是說會有信件出現在鞋櫃裡吧?」秋瀨或說著,將光源對準了鞋櫃,挨個掃過查看著鞋櫃上的名字。小小的紙簽已經變得灰黃,字跡也變得模糊不清。
  
  綱吉掃了一眼惡靈:「她的名字,秋瀨老師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秋瀨或回答得十分痛快,「資料裡只提了姓氏,偏偏又是個比較常見的姓氏,不過那也沒關係。」他忽然將手機對準了地面,讓綱吉看著地面。「這裡這麼多灰,可以清楚地看出腳印,而腳印最多、灰塵最少的地方,也就是那些三年級的學生們停留最多的地方。」
  
  曾經是同班同學,又發生過那種慘案,會記得名字太正常不過了,所以他們要找到死亡的女生的鞋櫃,也要簡單得多。綱吉很快順著地上的痕跡,來到了一列鞋櫃前。
  
  從上往下數,第四個鞋櫃,正好是平視的高度。綱吉將手按在了緊閉著的鞋櫃門上。秋瀨或背後的惡靈立刻有了動靜,她伸出裹著破破爛爛的繃帶的手臂,試圖阻止綱吉,卻被秋瀨或擋住了。然而她的反應證實了,這確實是她的鞋櫃。綱吉扣住櫃門上的凹槽,輕輕一拉,鞋櫃就打開了。
  
  淺淺的灰塵瀰散開來,在光線的照射下異常顯眼,然而鞋櫃裡只有一堆……廢紙屑。
  
  撕得碎碎的紙片,即使捧出來挨個細看,也是一片空白,雖然隱隱有筆跡,但是放了兩年,墨漬早就褪色,看不出原本寫的內容。綱吉捧著那堆紙片,也有點頭疼,秋瀨或則是掏出一個密封袋,將紙片全部裝了進去,連落在地上的、有可能是之前的人灑出來的幾片,也一一撿好。
  
  「復原工作就交給我這個偵探吧。」秋瀨或對此很有自信。綱吉點頭,又對著鞋櫃裡面看了看,想知道還有沒有別的東西——然後他對上了一片灰綠色的陰影。
  
  「怎麼了?」秋瀨或看綱吉僵在原地,走近他問道。「沒事。」綱吉回過神來,苦笑著搖頭道:「自己把自己嚇到了,還以為是……」他沒把話說完,只是伸手進去,忍著噁心從那個毛絨絨的東西上勾下了幾絲,然後將手指遞到秋瀨或眼前:「鞋櫃裡面有好多黴菌。」
  
  「黴菌?」秋瀨或十分意外,他對這方面沒有太多的研究,不是很清楚黴菌能存在多久,不過總不可能是兩年前的吧?綱吉在地上找了找,撿了根不知道先前誰用來壯膽的筷子粗的鐵棍,稍微撥開那些密密麻麻的菌絲,把讓黴菌滋生的有機物扒了出來。從鞋櫃裡滾落的,是一個果核。
  
  「蘋果核啊,」秋瀨或瞇了瞇眼睛,「從腐爛的程度來看,可不像是很久以前的。」
  
  來到這裡想要找出不可思議的真相的學生,怎麼可能還有閒情逸致吃蘋果呢?更何況是把蘋果核丟在牽連的學生的鞋櫃裡。如果他們當時也被這個惡靈跟著,怎麼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那麼,是誰丟的?秋瀨或用腳尖撥弄了一下那個蘋果核,開口道:「如果是有人故意把果核丟在櫃子裡,你說是為了什麼?」

  「故意讓它長霉,當有人掏鞋櫃的時候,就會有異常的觸感,從而把人嚇跑?」綱吉隨口說道,秋瀨或有點想笑:「嘛,這也不是不可能啦。」
  
  如果綱吉說的也是理由之一,那麼這麼做的人,絕對不是出於「不希望死者被叨擾」的心理——往死者的鞋櫃裡丟啃得乾乾淨淨的果核?哪怕是扔個切片的蘋果都比果核要好得多,簡直像是把鞋櫃當成垃圾桶……秋瀨或的思緒一頓,他側過身,看著身後的惡靈。
  
  從綱吉找出那堆紙片開始,惡靈的氣息就平穩下來了,不像剛才那樣阻止,而是一動不動,僅僅將視線對準秋瀨或拿著的密封袋。她的眼神一直是空洞的,不過現在更像是在發呆或者出神。難道說這個惡靈也是由自己的思維的嗎?身為人類時期的理性還存在著嗎?秋瀨或也不能確定。
  
  「要上樓嗎?第二個不可思議是桌上的紅字,班級的話你總能查得到吧?」綱吉看向陰森黑暗的樓梯口。「知道是知道,但是今晚不去調查那個。」秋來或說著,將密封袋收好,「先去找第三個,多出來的雨傘,都是在玄關這邊,還是一併調查了比較好,省得來回跑。」
  
  這種彷彿偷懶一樣的話語,讓綱吉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只是想想也覺得秋瀨或說的沒錯,就乾脆地跟著秋瀨或,轉而往放置雨傘的地方走。只是等他們到了那裡,並沒有看到什麼雨傘。
  
  「果然只是傳言嗎?」綱吉私下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有。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被人拿走了,畢竟第三個不可思議說的是使用雨傘會被推進河裡淹死。」秋瀨或說著,又照了照置物架的內部。底端意外的沒有多少灰,然而架子的橫桿上確實有灰。這說明先前這裡面的確放著東西,所以灰塵主要落在了那個東西上。
  
  「那麼就要去調查來這裡的學生了,然後拜託把傘拿走的人,讓我們看看傘。」綱吉說完,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連串沉悶的雷聲,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透著股不詳的意味。
  
  「看來是要下雨了。」秋瀨或看向外面,「今晚的雲層本身就比較厚,會下雨也很正常。這樣的話還真是巧啊,搞不好明天那個拿走傘的學生,就要使用傘了。」
  
  他的後半句話沒說,然而綱吉清楚他的意思——「很有可能那個學生就會應驗不可思議,被推進河裡淹死」。櫻章高中周圍沒有河流,可是要讓一個人溺亡,用不上一整條河流。
  
  「還是先回去吧,淋雨了就不好了。」秋瀨或說著就往外走,綱吉想了想,今天好歹也調查了下「不幸的信」,也算有點收穫,就先回去吧。他跟上秋瀨或的腳步,隨即聽到秋瀨或繼續說道:「再說了,你也得早點休息啊,畢竟明天你得早點起床啊。」
  
  綱吉愣了一下,又笑了起來:「是的,多謝秋瀨老師關心了。」日本比意大利快八個小時,等到那邊進入深夜的時候,這邊就該是凌晨了。沒有他在旁邊,風間能一個人度過夜晚嗎?
  
  遙遠的意大利,風間眼下正風中凌亂。打完招呼澤田家光就帶著她在門外顧問裡逛了一圈,大方地用意大利語給她和其他工作人員作介紹。風間還沒開意大利語的圖鑒,所以完全聽不懂,只能裝作平靜的樣子,一直保持著禮貌友好的笑容,爭取給大家留下一個好印象。
  
  事實上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人是綱吉的父親」的念頭了,拘謹僵硬得不得了。
  
  裡包恩悠閒地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歐蕾加諾給他沖的espresso,相當愜意。
  
  「那個孩子真的不需要幫忙嗎?」歐蕾加諾問道。「偶爾看看那個自大狂手忙腳亂的模樣,很有意思。」裡包恩轉了轉咖啡杯,「這次帶她來意大利,就是要讓她好好看看,自己有多淺薄。」
  
  歐蕾加諾笑了笑,將視線投向被澤田家光推進人群裡的風間:「不管怎麼說,也得讓她知道怎麼和人交流吧?」

  「意大利語的教導就交給你了,反正家光肯定也這麼吩咐過了。」裡包恩聳了聳肩,「她的學習進度會讓你驚歎的,只是,你得盡量放慢她學習的速度,讓她在這期間多看看。」
  
  「多看看什麼?」歐蕾加諾將視線移回到裡包恩身上,隨即便看到,這個已經成長為兒童體型的前任彩虹之子,流露出了惡質的笑容——已經無法用嬰兒時期的可愛矇混過去了。
  
  「隨便什麼都可以,最好多讓她惹點禍,然後她就會知道自己有多蠢了。」裡包恩說道。
  
  聽到這種話,歐蕾加諾頓時只能給對此毫不知情的風間畫了個十字。
  
  「對了,」裡包恩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用天真的口吻說道,「話是這麼說,不過你照顧她的時候還是要小心一點。」歐蕾加諾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裡包恩愉快地說:「不然,我那位拖沓的學生大概會從日本立刻趕過來吧?雖然看他著急的樣子也有有趣就是了。」
  
  心思細膩的歐蕾加諾立刻明白了裡包恩的深意,隨即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件事,首領知道嗎?」
  
  「誰知道呢~」這個回答,還真是頗有裡包恩的風格。


第60章 郵件交流
  
  午飯是歐蕾加諾帶著風間去吃的,裡包恩在吃飯前就跑不見了,風間甚至連他是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他氣息隱藏得太好,還是她自己當時忙不過來沒注意。
  
  當然,相較而言,風間還是覺得和歐蕾加諾相處起來更自在一些,不但同是女性,歐蕾加諾也沒裡包恩的氣勢驚人,她要更加溫和自然一些,而且在待人接物上也非常禮貌周到。
  
  「接下來主要由我負責照顧你。」歐蕾加諾說著,將一張紙條遞給風間,「這是我的手機號,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聯繫,不用顧慮其他。另外從明天起,我會給你做相應的訓練安排和學習計劃,不光是意大利語和射擊,還有不少事務也需要你盡快學習。」
  
  「現在就開始嗎?」風間握緊了手裡的刀叉,這趟出行本身就打亂了她原定的計劃,現在就開始學習黑手黨的事務,她真的沒有做好準備。歐蕾加諾笑了笑:「是表面的工作,不是裡面的。」
  
  她這麼一說,風間頓時輕鬆不少,門外顧問表面上是一個綜合性的企業,從事的領域也很雜亂,如果是類似於助理或者文書方面的工作,她應該是可以慢慢學的。
  
  「午餐合口味嗎?」歐蕾加諾岔開話題,裡包恩沒有跟他們詳細說過風間的情況,只是介紹說她自願加入彭格列,也有著不錯的潛能,可以發揮得很好。只是歐蕾加諾再怎麼看,眼前的也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帶著拘謹和藏得很好的擔憂——當然她對這點看得很清楚。
  
  「還不錯。」風間點了點頭,她此前沒有嘗過意大利料理,無法評價是否地道,不過很好吃就是了。她放下刀叉,認真地問道:「那麼,訓練和學習從明天幾點開始?」
  
  歐蕾加諾愣了一下,她觀察著風間的眼睛,確定風間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由得感到驚訝。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緊張不安,可是風間的話更像是……躍躍欲試?
  
  對於「學習」這件事向來抱有極大熱情的風間給歐蕾加諾造成了一定的誤會,不過反正這也沒有多大關係。歐蕾加諾很快收斂好自己的情緒,對著風間微笑道:「明天還是先以學習為主,畢竟你才從飛機上下來,還要適應一下時差和氣候,訓練的事不用急於一時。我等會兒帶你去安排好的住處,明天上午九點我會再去接你的,到時候再將計劃給你。」
  
  「好的。」風間點了點頭,雖說不知道會在這裡待多久,但也不用急於一時。
  
  門外顧問給風間安排的住處可以說相當不錯,和風間在日本時的條件差不多,交通便利,環境和治安也不錯。歐蕾加諾臨走前還給了風間一把槍,用做防身,以防出現意外。
  
  冰箱裡已經塞滿了食物,廚房裡的器具也很齊全,晚餐完全可以自己解決。風間把行李收拾好,一個人坐在空下來的屋子裡,這才感覺到了一絲疲憊。如果論睏意,她其實精神很好,在飛機上度過了大半天,她的睡眠時間很充足,現在的疲憊,大概是因為第一次獨自來到陌生的國家吧?
  
  風間往後一倒,她本來就坐在床沿,這麼一來就躺在了床上。她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和歐蕾加諾給她的紙條,準備把歐蕾加諾的手機號輸進去,跟著就看到了「聯繫人」裡綱吉的名字。
  
  現在都三點多了,日本和意大利相差八個時區,那邊已經十一點多了吧?
  
  想是這麼像,風間還是遲疑著給綱吉發了一封郵件:「睡了嗎?」只是剛按完「發送」的按鍵,她就後悔了。問出這種廢話不是在浪費時間嗎?要讓別人怎麼回答啊!
  
  她拽過枕頭抱在懷裡,用枕面蒙住臉,糾結地想著,她最近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手機傳來了提示音,有郵件來了,風間立刻甩了懷裡的枕頭,坐起來查看郵件。
  
  「還沒睡,你已經到意大利了吧,安置下來了嗎?」綱吉如此回復。
  
  好像有哪裡不對,「你」什麼的,她印象當中綱吉一直稱呼她「學姐」的,但是……這樣看起來沒有那麼客氣。風間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揚,只是雙手握住手機,給綱吉回復。
  
  「嗯,這邊給我安排好了房子,已經整理好住下來了。」輸入這幾句後,風間看了眼手腕上那個倒計時的手錶,想了想還是繼續輸入:「不可思議調查得怎麼樣了?」
  
  只是發送過去她又後悔起來,她現在沒有參與調查還這麼問,不就像是在催著他們找出真相嗎?一點都不在意他們的安全似的,她只是想找個話題和綱吉聊天……說到底日本那邊已經很晚了,她這分明是在耽誤綱吉睡覺吧!風間簡直想要以頭搶地,她在人情世故這方便做得也太爛了吧!
  
  風間頭疼的功夫,綱吉的郵件又發過來了:「今晚和秋瀨老師去舊校舍調查了第一和第三的不可思議,也算有些收穫。你不用擔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的。」
  
  等一下,所以說她不是在催著綱吉找出真相好讓她活下去啊!可是、可是……風間用力摀住了她的臉頰,掌心裡傳來的溫度有些發燙。她認識的綱吉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啊!不覺得太強硬了嗎!簡直像是宣誓……絕對是她想多了!風間連忙甩了甩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
  
  總之還是先回復,不能讓人久等……要怎麼回復啊!不等風間糾結,綱吉又發來一封郵件:「這方面你就不用太在意了,我會好好處理的,不如來聊些別的。去過門外顧問了嗎?」
  
  有一種被當做小孩子了的感覺……風間不自覺地撇了下嘴,只是綱吉這麼一說,她也冷靜了些。她幫不上忙,這是事實,而且討論那些東西,她也確實會感到害怕,幫不上什麼忙。
  
  風間屈起雙膝,蹲坐在床上,慢慢地回復綱吉,說的內容也都是今天的所見所聞。的確,就算她知道綱吉他們調查到了什麼,也沒有用,她最多只能提供思路和建議,而這些他們也不是想不到。總覺得自己變得矯情起來了,風間自嘲地想著,幫不上還要幫,就太做作了。
  
  眼看著聊得差不多,風間估算著綱吉也到了睡覺的時候,就讓他早點睡,這次他半天都沒回復,風間以為他看到郵件後直接睡了,就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手機就放在床上。等她回來時,才看到了綱吉發來的新郵件:「目前得到的信息不夠明確,所以先由秋瀨老師進行整合,等有了具體的頭緒,會立刻告訴你,也需要你的看法。所以,不要因為幫不上忙而愧疚。」
  
  可惡!為什麼這傢伙總是能看透她的想法啊!風間猛地蹲下,將臉埋進自己的兩膝之間。明明比她小!明明只是通過文字交流了這麼一會兒!啊不單論這輩子的話她反而比綱吉小,論經歷的話綱吉遭遇過那麼多戰鬥還去過未來大概人生經歷也比她豐富……等等她給自己找什麼借口啊!
  
  風間的思緒再次陷入混亂,等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她又看了眼手機屏幕,才注意到下面還有字,因為有空行所以剛才沒注意到。她劃了一下,最下面的字就出現在眼前。
  
  「晚安,砂糖。」
  
  蹲坐在地上的黑髮少女沉默了半晌,最終發出了毫無形象的哀嚎聲。
  
  「為什麼突然改叫名字啊!是困得犯迷糊了吧!是吧!」
  
  「這樣的話,我真的會多想的啊……」
  
  和煩惱得快要撞牆的風間相比,綱吉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躺在床上,洗過澡後頭髮還帶著水汽,不過大致上都擦乾了,剩下的這點憑他腦袋的熱度大概就能烘乾——當然這是玩笑話。綱吉把手機鎖屏,一把塞到了枕頭底下。
  
  他能從風間的語言文字揣摩出她的想法不假,可是要把自己的話說出來是另一回事。以往直接是當面說,還不覺得怎麼樣,一換成書面表達,就不自覺地正經嚴肅起來了。
  
  回頭看他只覺得自己說的內容好羞恥啊!風間會怎麼看他啊!會不會覺得太過自大了?不對,以風間的性格,搞不好會覺得他這個學弟沒大沒小?那樣的話不就是完蛋了嗎!再加上這次風間會前往意大利,本來就是他強行勸說的,是不是太大男子主義了?
  
  應該直接打電話的……綱吉眼神死地看著手機,這個語言表達能力真是一大敗筆,該不會他在寫郵件的時候進入了超死氣模式吧?明明用輕鬆的口吻就好了,就像平時聊天時那樣。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在郵件裡就把「砂糖」這個稱呼拿出來說了!風間會不會覺得不禮貌?可是打出來的時候他雖然緊張,但是總體上很期待,期待風間會是什麼反應。
  
  即使是以風間的遲鈍程度,也能從變化的稱呼感覺到什麼吧?會知道他的心意嗎?不過沒關係,就算這次沒察覺到,他也有的是機會,倒不如說這麼一來他下次就能繼續用這個稱呼了。
  
  綱吉做了一個深呼吸,只是沒一會兒嘴角又彎了起來。砂糖……嗯,砂糖,雖然當初風間說她會起這個名字,只是因為很隨意的理由,但是他覺得這個名字很可愛啊。
  
  還是早點睡吧,別多想了,明早他可得早點起床。以風間的自尊心,大概就算看到了幽靈,也會死撐著不麻煩別人吧?既然如此,他先打電話過去就好了,絕對不會讓她一個人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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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沒有證據
  
  第二天早上綱吉醒來的時候,外面果然在下雨。淅瀝瀝的,不算大也不算小,就是比較密集,讓人有些煩躁。綱吉的精神狀態還好,昨晚雖然說了那些話,但是閉上眼睛後就只剩下要好好解決這次的事件的念頭了,心無旁騖,自然睡得很安穩,早起也不覺得還在犯困。
  
  風間沒有發郵件也沒有打電話,綱吉想了下,還是先發了郵件,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回復,看來是睡著了。不過能睡著就是好事,說明在那邊她沒有看到幽靈,還是說,只限定在了日本呢?
  
  綱吉也拿不準主意,但如果真的是這樣,自然再好不過。他又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明晃晃的數字讓他都想苦笑了:「真是太早了啊,要不要睡個回籠覺呢?」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秋瀨或還挺意外,打開門看到綱吉站在門口,就更驚訝了:「你起得這麼早啊?」

  「我還以為你會說『早上好,你真積極啊』呢。」綱吉吐槽回去。
  
  秋瀨或不以為然,視線落在了綱吉拎著的袋子上:「你帶了什麼過來?」

  「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裡買的便當,雖然一大早就吃這個似乎有點多,但是我想你大概是需要的。」綱吉說道。
  
  雖然秋瀨或一直沒提過,但是綱吉能夠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每天都會加重一些,怎麼看都是熬夜過度。還有十一天,不至於這麼著急才對,也許秋瀨或熬夜還有別的理由。
  
  「真是非常感謝。」秋瀨或側過身讓綱吉進來,一邊打哈欠一邊說道,聽起來真是沒誠意。
  
  綱吉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將傘放在玄關處的傘架裡,又準備換上拖鞋。秋瀨或瞄了他一眼:「你看看鞋櫃第一排,我那天好像看到專門給你準備的拖鞋了。」
  
  他還住在風間家裡,這麼一來,是誰準備的拖鞋就很明顯了。綱吉打開鞋櫃,果然在第一排找到了一雙深褐色的拖鞋,放鞋子的隔板側邊貼了張窄窄的紙條,標注了綱吉的名字。
  
  這雙拖鞋好像是他第一次來風間家時,風間給他準備的新拖鞋,之後就一直留給他用了嗎?綱吉想想有點高興,把拖鞋拿出來換上,總覺得這雙比其他的任何拖鞋都要好得多。
  
  秋瀨或翻了個白眼,懶得看人犯蠢,只是接過綱吉拎著的便當,拿去廚房加熱了。
  
  既然風間不在家,秋瀨或使用起客廳來就有些肆無忌憚了,綱吉看著滿地的資料有些咋舌,很快又注意到了茶几上放著的幾張草紙。那上面用凌亂的筆跡寫著不少人名和簡短的分析,有點像是刑偵劇裡經常出現的案件分析圖。然而等綱吉拿起來細看,卻發現上面的人名他一個都不認識。
  
  「那些是那個班級學生的名字。」秋瀨或捧著加熱好的便當走過來,「就是她生前待的班級。」說著還非常不禮貌地用筷子尖指著自己背後呆立不動的惡靈。
  
  綱吉看了惡靈一會兒:「她是不是平靜多了?」之前還一直扒著秋瀨或,或者會不時發出怪聲,今天從他進門到現在,都沒看到她有什麼動作,安分得像是那幾個生魂。
  
  「我想大概是因為推斷正確,讓她想起過去的事了吧?」秋瀨或說道,「我試著按照昨晚你提供的那個思路推理了一下,覺得都能用來解釋不可思議的成因。」
  
  「你也說了,不可思議大多是流言,然而流言的產生肯定有它的根源在。如果歸類為校園霸凌,那麼可以這樣解釋。」秋瀨或拿過一張空白的草稿紙,在上面寫了「廁所裡的花子」。
  
  「最早出現的是這個吧?然後又變成無人教室裡的哭聲。」秋瀨或說,「這兩個不可思議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哭聲。既然如此,這麼來解釋吧——有人聽到了誰的哭聲,誤以為是妖怪。」
  
  綱吉看向惡靈,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低頭看著秋瀨或在紙上寫了「哭聲」。
  
  「你是說,她?」綱吉朝著惡靈努了努嘴,秋瀨或點頭:「沒錯,因為受到校園霸凌,所以躲在廁所裡哭,這很正常吧?後來得知自己變成了廁所裡的花子,就不在廁所裡,而是找無人的教室哭,只是又被發現了。」這樣的話確實能說得通,綱吉想想也沒什麼問題。
  
  「不幸的信我個人暫且理解成恐嚇信,桌上的紅字就是塗鴉,不是經常有嗎?在課桌上寫辱罵性的話語來欺負人。」秋瀨或聳了聳肩,「多出來的雨傘就是因為被霸凌不允許她使用。」
  
  「至於窗外的人臉和穿著黑裙的少女,我在想這會不會是她死後以幽靈形式出現,被人看到後,才會傳出這種不可思議。」秋瀨或說著吃了一大口飯菜,「畢竟從時間上來看,這兩個不可思議出現的時間是在她跳樓死亡之後。當然,這些其實只是很隨意的猜測,能說得通但是沒有證據。」
  
  綱吉認真地聽著,沒有接話,就像秋瀨或所說,只要找到了一個想法,這些不可思議都能往上面套。校園霸凌說得通,可是換成失戀啊、考試不順利啊之類的也行,這都沒個定數,得有證據才行。他又觀察了一下惡靈的反應,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搞不好什麼都沒想,畢竟是怨靈,整個靈體看起來都是灰暗的,黑霧繚繞,臉也藏在雜亂的黑髮裡。這個樣子說失去理性也是可能的,還存在身為人類時的感情和理性,也只是他的猜測。
  
  沒有實際證據真的很麻煩啊……綱吉歎了口氣,轉頭看向秋瀨或:「昨晚找到的那些紙片呢?」

  「那個我已經拼起來了,也用鉛筆塗了一遍,能夠根據原本字跡殘留的凹痕來判斷內容,只是,那個內容和我們預想的都不相同。」秋瀨或說起這個也很無奈,「只是一張撕碎的化學筆記。」
  
  「能根據字跡判斷是誰的嗎?」綱吉不死心地問道。「沒有時間。」秋瀨或坦言,「我們只剩下十一天的時間,就算那張筆記真的是學校裡的人、甚至是那個班級的學生寫的,要搜集他們的筆跡,再進行鑒定,就算是再優秀的筆跡鑒定專家,也無法在十一天內完成這項工作。」
  
  秋瀨或在紙上列了那些學生的名字,也只是根據現有的信息分析他們的情況,真正想要知道他們曾經有沒有欺負過這個女生,還得實際調查。至於調查的結果,就得看那邊白蘭的進度了。
  
  綱吉抓了抓頭髮,覺得眼下這個情況還真是有些束手無策。不過,仔細想想白蘭說過在那個班級裡有個人讓他非常在意,說不定會是什麼線索,等今天到了學校再問問看他有沒有進展好了。另外,久我那邊也需要做好情報交流,雖然老實說綱吉不指望久我可以提供什麼,但是總得試試看。
  
  暫時理清了手頭的事,綱吉這才對著秋瀨或問道:「秋瀨老師,你為什麼不睡覺?」這點太奇怪了,如果是擔心睡著後被惡靈佔據身體,完全可以找他幫忙,比如睡前把他綁起來,又或者他看著,一旦惡靈有佔據他身體的跡象就把他叫醒——兩個人輪班的話總能睡一會兒。
  
  這麼一對比,秋瀨或死撐著不睡,就顯得很古怪了。
  
  秋瀨或剛好吃完了便當正在喝水,聞言表情也沒變,只是慢悠悠地把水嚥下喉嚨,這才對著綱吉微笑道:「我自然有我的原因啊,只是和你無關,所以用不著跟你說。」
  
  被這麼直白地拒絕了,反而會讓人懷疑吧?綱吉微微瞇起了眼睛,只是眼下的情況不適合追問,而且他也相信,如果真的牽扯到其他人,秋瀨或會說的。既然如此,現在還是友好相處吧。
  
  「我吃飽了,現在離去學校還早,你就來幫我收拾一下東西吧。」秋瀨或站起來,順手拍拍綱吉的肩膀,「要是等到最後才收拾,會很麻煩的,我可不想被砂糖嘮叨。」
  
  「好的。」綱吉應了一聲起身幫忙。趁著綱吉收拾的功夫,秋瀨或將先前綱吉拿的那幾張草紙裡最下面的一張抽了出來,慢慢地捏進手心裡,揉成一團,輕巧地拋進了垃圾桶裡。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細細密密的雨絲拍打在玻璃上,只能看到朦朧的色塊。
  
  風間睡得相當舒適,雖然身處異國,又沒有綱吉在身邊,但是她昨晚並沒有想到幽靈的事。不如說那封郵件裡的稱呼來得太突然,她光想著那個了,壓根沒想到幽靈。
  
  一覺醒來天色大亮,外面是陽光燦爛的好天氣,風間的心情也餓好了起來。時間是早上七點半,比她平時醒來的時間要晚一些,大概是因為想著不用上學,所以潛意識裡延長了睡眠時間吧?
  
  迅速把自己收拾妥當,風間正準備動手做個早餐,門鈴突然響了,她下意識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現在才八點出頭,歐蕾加諾約好的時間是九點吧?她有些奇怪,走到門口看了下貓眼。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打扮得非常素淨可愛的女孩子,墨綠色的短髮修剪得十分整齊,不過腦後似乎紮著一束長髮,深藍色的眼睛也大大的,搭配著她的笑容,光是看著就討人喜歡。
  
  風間打開了門:「你好,有什麼事嗎?」她用的是英語,對方應該也能聽懂吧?
  
  「早上好!」出乎風間的意料,女孩子開口居然是地道的日語:「我是尤尼,是白蘭的朋友,聽他說你來意大利了,特意來認識你,請多指教!」說完便附贈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請多指教。」風間下意識回了一句,話說,尤尼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第62章 開坐標軸
  
  風間想不起來沒關係,圖鑒自帶提醒功能:「資料更新,添加『尤尼』的影像資料。」
  
  看到圖鑒提醒後的歸類,風間就想起來了,密魯菲奧雷內部分白魔咒和黑魔咒兩方人馬,白蘭是白魔咒一方的首領,而尤尼是黑魔咒一方的首領……呃,首領?
  
  她又低頭看了看眼前微笑著的小姑娘,強忍住了沒有伸手去比劃她的身高。
  
  尤尼歪了歪頭:「不邀請我進去嗎?」風間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側過身子讓開:「請進。」尤尼微微點頭:「那就打擾了。」說著就走了進來,風間正想要關上門,尤尼又忽然想起來,說道:「我後面還有一個人,他在下面停車,馬上就會過來的。」
  
  「他」啊,風間放心了一點,怎麼說也是首領,這裡又是意大利本地,果然出行還是要帶上保鏢或者說手下吧?她索性虛掩著門,轉身回了屋內,對著在沙發上坐下來的尤尼問道:「要喝點什麼?牛奶怎麼樣?」

  「可以啊,那就麻煩你了。」尤尼很高興的樣子。
  
  風間向來喜歡乖巧可愛的孩子,看尤尼這樣也忍不住微笑,去廚房給她倒了杯牛奶,熱過再遞到她手上。等她回客廳的時候,門也再次打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淡金色短髮的中年男人。他的頭髮全向後梳,眉頭微皺,眼尾也向下耷拉著,看起來有點沒精打采。不過,從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起,風間就能感覺到他很不簡單,很有黑手黨的樣子,讓她多了幾分真實感。
  
  「這位是伽馬。」尤尼做了個介紹,大概是只介紹名字有點少,她想了想又附贈一個笑容,「是我喜歡的人哦!」

  「咳!」本來還有些懶散要打哈欠的伽馬直接嗆到了。
  
  風間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向伽馬:「那你呢?」伽馬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扭開頭:「跟你沒關係吧?」話是這麼說,看他這個樣子,風間也大概猜得到,於是又把頭轉回來,對著尤尼笑道:「恭喜你啊。」

  「謝謝你。」尤尼的笑容又明媚幾分,「風間小姐果然是個好人呢。」
  
  沒有問任何其他的事,只是問伽馬喜不喜歡她,比起擔心,更希望她能獲得屬於喜歡的喜歡吧?只不過,能夠這麼平靜地接受,還真是和普通人的反應不同啊。
  
  「我正要準備早餐,你們要吃點什麼嗎?」風間說著,又拿了罐咖啡遞給伽馬。
  
  「不用了,我們已經用過早餐了,不過打擾了你的用餐,真是抱歉。」尤尼微微低頭。
  
  「這種事沒什麼好道歉的,那我先去準備,弄完了就來和你聊。到時候還請你不要介意我邊吃飯邊說話,想想還真是沒禮貌啊。」風間笑著擺了擺手,進廚房準備了。
  
  伽馬在尤尼旁邊坐了下來,壓低聲音開口問道:「看了之後感覺如何?」
  
  「沒有不好的東西在她身邊,這樣的話白蘭也能放心了吧?」尤尼說著,又笑了笑,「我倒是沒想到,白蘭還能交到普通人的朋友。」這句話並沒有貶義,他們身處於這樣的環境裡,又各自有著不平凡的能力、經歷和未來,照理來說,不會和風間這樣的普通人有多大聯繫才對。
  
  「不是說她沒那麼簡單嗎?」伽馬還記得白蘭在電話裡語焉不詳的發言。
  
  「我看得到,她也有著神奇的力量,具體是什麼雖然不清楚,但是也會很強大。只是要真正成長到強大那一步,需要付出的努力,也超乎想像。」尤尼輕輕搖了搖頭,「那種力量,並不是讓她能有今天的原因,應該說,正是因為她有著這樣的靈魂,才會擁有那種力量。」
  
  風間端著意大利面走出來的時候,看到尤尼和伽馬坐在沙發上閒聊,也沒在意,只是在尤尼對面坐了下來,一邊拿叉子攪起意大利面,一邊說道:「雖然白蘭應該跟你說過了,還是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風間砂糖,直接叫我風間就好了,請問我可以直接叫你尤尼嗎?」
  
  「當然可以。」尤尼微笑著說道,「我也就直接說吧,今天我來這裡,主要是幫忙跑腿。」
  
  聽到這話,風間只想慶幸她還沒往嘴裡塞麵條:跑腿?讓一個黑手黨家族的首領跑腿?送來的是什麼東西啊?這麼貴重……風間忽然反應過來,「瑪雷指環?」
  
  「是的。」尤尼說著,側頭看向伽馬,後者則是從懷裡掏出一個造型古典的長方形盒子。她接過盒子,打開後放在兩人之間的玻璃茶几上,語氣平靜:「這就是七的三次方之一,瑪雷指環。」
  
  風間把叉子上的麵團塞進嘴裡,一邊閉嘴嚼著一邊看盒子裡的指環。
  
  話說瑪雷指環的造型設計……和彭格列指環差距略大啊。風間下意識看了眼尤尼,又覺得主觀性的東西她放在心裡想想就好了。她之前也見過白蘭的大空屬性瑪雷指環,不過因為綱吉的彭格列指環大空屬性和其他屬性不太相同,所以就想著瑪雷指環大概也不同,沒想到是一樣的。
  
  除了中間鑲嵌的寶石顏色不同,其他的部分都一模一樣,看著有點單調。
  
  尤尼看著風間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的樣子,莫名有點想笑,說不在意形象也不準確,只能說對人情世故不太擅長。真要說的話,她吃得很安靜,也沒有打擾到別人,只是很隨性。這種隨性很容易讓人產生親切感,即使禮貌客氣,也沒有保持距離,彷彿闊別已久的老友。
  
  她帶著笑意繼續說道:「畢竟是瑪雷指環,對密魯菲奧雷乃至整個世界來說都是很重要的東西。白蘭沒有告訴我你需要瑪雷指環做什麼,不過我認為有必要監督你的使用,才會親自過來。如果這份警惕讓你感到不快,還請見諒。」

  「沒關係啊。」風間已經嚥下了嘴裡的麵條,口齒清晰,「我才想說原本白蘭打算直接找個人送去日本的行為太草率了,你也放心,我馬上就能還給你。」
  
  風間說完放下了叉子,拿起濕抹布擦乾淨手,這才拿起盒子,又將裡面的六枚指環一一取出來,拿在手上確認。資料方面白蘭早就說過,她只要觀察並觸碰到實物,就能收集完整。
  
  等六枚指環的圖鑒全部完成,風間也將盒子蓋好,雙手捧著遞還到伽馬手上。
  
  伽馬有點意外:「這樣就可以了?」

  「是的,非常感謝。」風間保持著坐姿鞠躬。
  
  尤尼對著看過來的伽馬微微點頭,雖說不知道詳情,但這似乎和風間的那種力量有關係,這涉及到別人的秘密,她自然不會多問。她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家族裡還有別的事需要處理,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見吧。」
  
  「好。」風間一口答應下來,又送尤尼和伽馬離開,關上門後回到茶几前迅速解決了早餐,這才翻開圖鑒確認剛剛集齊的瑪雷指環。和彭格列指環那時一樣,即使集齊了指環也無法取出使用,而且她在彭格列指環的圖鑒完成時,就已經可以不使用媒介點燃死氣火焰了,現在這就有點多餘了啊。
  
  她正琢磨著為什麼這樣了圖鑒還急著她收集瑪雷指環,就看到圖鑒刷出了新的內容。
  
  「二級圖鑒『瑪雷指環』完成,一級圖鑒『七的三次方』當前收集進度2/3。」
  
  「達成『彭格列指環』和『瑪雷指環』的收集,時空坐標軸開啟。」
  
  「因二級圖鑒『彩虹之子奶嘴』未集齊,時空坐標軸未激活,無法使用。」
  
  在圖鑒的第二句話結束時,風間的眼前「唰」的一下展開了一幅立體投影,黑色為底,用藍色的線條勾勒出了一個看似簡單的坐標軸,而在坐標軸上,有著幾個零散的紅色小點。
  
  不知道是不是「未激活」的緣故,這幅立體投影彷彿籠罩著一層灰霧,風間怎麼碰也沒有反應,只是在她點到那些紅色小點的時候,會彈出一個小小的對話框,標注的還是人名。
  
  「澤田綱吉」、「六道骸」、「澤田綱吉」、「雲雀恭彌」……這都是什麼啊?風間有些茫然,她揉著太陽穴想了一會兒,視線又集中到了坐標軸上。如果這個坐標軸真的意味著時空,那麼她應該只在原點或者說豎軸上吧?這代表的是她當前世界的時間軸。
  
  可是卻有別的被亮著的點……如果是遊戲地圖,就意味著到達過的地點?難道說是她曾經去過的平行世界?這麼一想,風間頓時有些駭然。難道說,等她收集齊了彩虹之子奶嘴,就能激活坐標軸,然後點哪個就去哪個?即使像技能樹那樣有限制,這也太超出規格外了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點了紅點後出現的名字,大概就是她在平行世界遇到的人?
  
  風間捏了捏自己的手,要不要確認一下?方法還是很簡單的。
  
  她的手腕一翻,掌心裡就多出了一個粉紅色的球體,正是十年後火箭筒的炮彈。
  
  在前往十年後的世界時,她基本上每次都會前往一個新的平行世界,既然如此,只要她再去一次平行世界,回來後看看坐標軸上是不是多了新的紅點、提示框裡的人名是不是她在十年後的平行世界遇到的人的名字,就能夠確認這一點了吧?風間嚥了口唾沫。
  
  的確,她的猜想很有可能沒錯,但正因如此才要確認,不然……太可怕了。
  
  白蘭當初都會因為溝通平行世界的能力胡作非為,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產生對他人、社會乃至世界有危害的想法,所以要盡早確認,之後再想辦法給自己套上枷鎖。


第63章 儘管依靠
  
  雖然對風間來說前往十年後的平行世界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是穿越時的生理感受依舊好不到哪裡去。她皺著眉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電腦屏幕,稍微愣了一下。
  
  只有她一個人的辦公室啊,看起來很普通,電腦還開著處理報表的頁面,手邊放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光是聞味道就苦澀得讓風間想把它倒掉。她雖然談不上嗜甜如命,但是很討厭苦的東西,難以想像十年後的自己居然有喝這麼苦的咖啡的時候,只能說人果然是會變的,連自己都不例外。
  
  風間正要把視線從咖啡上收回,就注意到,在咖啡杯的前方桌面上放著什麼。
  
  雙人照、不,也許是情侶照。風間眼神死地盯著照片,照片上是二十多歲的她和白蘭,還是那種白蘭坐著、她從背後環著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頭的姿勢,粉紅泡泡都快冒出來了。
  
  所以這個世界的她和白蘭在一起了?怎麼說呢,之前都沒多大感覺,現在卻很尷尬。果然是心裡有了……的人所以不太能接受這種事嗎?風間有些頭疼,可是別的世界的「風間砂糖」有她的人生,經歷不同喜歡的人不同,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她也沒資格說什麼吧?
  
  就是……特別不爽。風間抓了抓頭髮,「那個人那麼好為什麼不選擇他」、「明明他比他們都要好得多」,簡直像是在強行賣安利。旁觀起來挺煩人的,可是她確實是這麼想的。
  
  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風間嚇了一跳,下意識看了眼來電顯示,又反應過來自己根本不認識號碼,看了也是白看。不要接比較好吧?風間遲疑地想著,可要是重要客戶怎麼辦?
  
  她到底是把話筒拿了起來,搶在對方開口前說道:「您好,負責這部電話的人臨時不在,五分鐘後就會回來,請您稍後再打過來。」只是五分鐘的話,應該也沒關係吧?
  
  風間這麼想著,就聽到話筒裡沉默了幾秒,那頭的人忽然笑了起來:「十年前的小砂糖?」
  
  好吧,這下她知道打來電話的人是誰了。風間望著天花板:「你怎麼猜到的?」
  
  「我還猜你是平行世界的小砂糖,不是我家的~」白蘭的語氣蕩漾。
  
  「差點忘了你的能力……」風間扶住額頭,就聽到白蘭繼續說道:「你稍等一下。」說完就掛了電話,風間剛把電話放回去,辦公室的門就被人直接打開了,伴隨著熟悉的男聲:「我來了~」
  
  風間的動作停了幾秒:「這裡是密魯菲奧雷?」不然這傢伙怎麼來得這麼快。
  
  「對啊~」白蘭拖過椅子坐到了辦公桌前,還是椅背對著風間,人趴在椅背上,笑瞇瞇的。
  
  「不過,從小砂糖的這句話我就能推斷,你來之前在意大利。」白蘭的笑容不變,說出來的話卻沒那麼蕩漾了,是正經的談話語氣,「不然早就發現時間改變了。」
  
  「對哦。」風間點了點頭,「只是推斷出這個有什麼問題嗎?」
  
  「我就能確定你具體是哪個世界的小砂糖了~」白蘭拍了拍手。
  
  「我這個世界的十年前的小砂糖來過十年後,所以也知道自己十年後就在密魯菲奧雷工作,還是我的秘書。」白蘭朝著辦公桌上的電話努了努嘴,「這是內線,只能接到我的電話——這就是我知道你是平行世界的小砂糖的原因。至於具體的平行世界,就是出於你的所在地推斷。」
  
  「雖然也不是全部啦,但是大部分平行世界的小砂糖在十年前的這個時候,都還在日本。而來到意大利的、還能前往不同平行世界的十年後的小砂糖,只有你啦~」白蘭給自己鼓掌。
  
  「你和我的世界的白蘭交換過情報啊。」風間已經快要無力吐槽了。
  
  「十年前的時候交換過,那個時候我在煩惱要怎麼追你。」白蘭十分輕鬆地說出了讓風間的臉在瞬間紅透了的話,「回想起來還真是棘手啊,明明交往了卻只把我當朋友,怎麼撩都沒用。」
  
  「撩你個頭啊!」風間想要拍桌子,「嗨嗨,小砂糖冷靜~」白蘭連忙舉手投降。
  
  風間深吸一口氣,就聽到白蘭繼續說道:「雖然不清楚你來這裡做什麼,但是難得有機會,就請你照顧一下那邊的我吧,當時的我幫不上忙,現在的我知道『未來』就幫得上了~」
  
  「這樣不會引起悖論嗎?」風間說完又反應過來,時間和世界都不同,影響了也沒問題。
  
  白蘭也不解釋,看風間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想明白了,只是自顧自說著:「麻煩你告訴他,不要小看了大人。」說完他又摸了摸下巴,「不過想想,當時那個大人也查到了吧?」
  
  風間完全聽不懂白蘭在說什麼,只要傳話就行了吧?她那邊的白蘭應該知道的。她點了點頭道:「我會好好把話帶給他的,你放心。」白蘭「噗」地笑了起來,語調輕快:「我對小砂糖當然放心,畢竟是我喜歡的人嘛~」說著還伸手想摸摸風間的腦袋,只是在中途又停下了。
  
  「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個人,還是不要隨便做出親暱的舉止好了。」他說得很認真。
  
  雖然平時表現得很隨意,但是在這種事上反而很認真啊。風間不由得想笑,是那種確定這個世界的自己能夠從眼前的人身上獲得幸福、感到安心而露出的笑容。
  
  她鄭重地對著白蘭低頭:「謝謝你這麼喜歡風間砂糖。」或許是因為她知道了被人珍視的感覺,想到這個世界的風間砂糖也被喜歡著,就覺得是一件值得高興和感謝的事。
  
  「不用道謝啊,因為小砂糖也喜歡我嘛。」白蘭笑瞇瞇的,「如果存在掌管愛情的神明的話,去感謝他好了,我也覺得被喜歡著是一件很高興的事哦~」
  
  粉色的煙霧再次瀰漫開來,白蘭保持著微笑坐在原位,對著交換回來的女人打招呼:「穿越時空的感覺如何?」

  「沒感覺。」穿著西裝裙的女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白蘭表現得很委屈:「好過分啊,居然對我這麼冷淡~」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真是好久沒聽到你用這個語氣說話了,是特意在十年前的我面前保持一副好孩子的樣子嗎?」

  「別這麼快戳穿嘛~」白蘭聳了聳肩,「我可是還在懷念哦?」
  
  「懷念什麼啊?」女人忍無可忍地吐槽他,白蘭慢條斯理地說:「懷念你以前有多好騙。」
  
  「你還知道你當年是在騙我啊!中了藥的是我啊!結果居然要我對你負責?!」
  
  「誒,可是當初如果你對我沒意思,根本不會放任自己的生理衝動吧?」
  
  「白蘭·傑索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這杯咖啡給你灌下去!」
  
  「……好吧,你贏了。」
  
  這頭的風間壓根想不到那杯咖啡的最佳用途,只是穿越回來立刻拉開時空坐標軸確認,果不其然在坐標軸上發現了新的紅色小點,戳了一下後也確實彈出了「白蘭·傑索」的名字。
  
  看來等七的三次方收齊,她就真的能使用時空坐標軸,前往任意世界和任意時間點了。
  
  風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分析,這項能力很誇張沒錯,單憑她大概用不好,可是正因為用不好,才有可能在不經意間犯下錯,比如干擾其他世界的發展。
  
  果然還是把能力封鎖起來嗎?可是……會不甘心。空有一座寶藏卻不能使用的感覺,太空虛了。就算有白蘭這個前例在,清楚濫用別的世界的成果,或者是得知未來後改變現在、從而獲得自己想要的未來——這種做法不是邪道嗎?正因為人生只有一次,才更要慎重地對待。
  
  可她也有想要確定的事啊……風間煩惱地看著時空坐標軸上的紅色小點。那些小點裡,就算出現了兩次綱吉的名字,也沒有一次是像六道骸和白蘭那樣的吧?更糟糕的是第一次,那個世界十年後的綱吉都訂婚了,她還把這件事告訴了綱吉!她簡直想把之前的自己掐死!
  
  「……結果這次穿越不但確認了能力,還確認了最不想確認的事啊。」風間抱住了腦袋。
  
  就算知道平行世界的她很幸福,就算知道那不是她的未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邊不是那個人、那個人的身邊會出現別的人,就無法冷靜下來,更無法接受這種情況。
  
  風間鬆開抱著腦袋的雙手,掏出手機又翻出昨晚的郵件,盯著屏幕發呆。
  
  「所以說,到底是不是那個意思啊,能直接問嗎?可是如果是誤會,問出那句話後就沒辦法正常相處了吧?」風間喃喃自語著,「而且,像我這樣的人,根本不行吧?」
  
  說到底除了學習成績就沒別的長處了,就算有圖鑒這樣的外掛,她作為使用者也很糟糕,沒辦法將它的價值發揮到最大,純屬浪費。風間正這麼想著,腦子裡又響起了之前綱吉的話。
  
  對了,這種想法、這種心態都是錯誤的啊。她側身倒在沙發上,還在發呆。
  
  綱吉說她太逞強了,太不重視自己了,其實她也有很多優點吧?卻總是在否定自己,缺乏自信。風間翻了個身,仰面躺在沙發上,又把手機舉到了自己面前。
  
  事到如今她還能把這個毛病改掉嗎?總覺得,單靠自己的力量,做不到啊。
  
  窗外的世界被陰雨籠罩,空氣都變得潮乎乎的,綱吉覺得自己本來就蓬的頭髮都要翹起來了,正想著要不要壓一下,口袋裡的手機就震動起來,好像是來了郵件。
  
  他打開手機一看,才發現郵件居然是風間發的,內容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可以依靠你吧?」和平常的冷靜沉穩不同,這句話看起來相當的小心翼翼。
  
  雖然不清楚緣故,但是……綱吉飛快地回復過去:「請儘管依靠我吧。」


第64章 偵探大人
  
  白蘭趴在桌子上,懶洋洋地捏著手機轉。這兩天蹲在那個班級的line群裡,他也有不少收穫,也有初步確定為懷疑對象的人。只是關注到現在依舊拿不到確鑿的證據,所以無法判定。
  
  這種時候他就有點想念風間了,就算在調查上那傢伙比不上他們,光是她人在旁邊就會覺得輕鬆起來。可以把一部分注意力轉移到風間身上,無意識地藉著和她玩鬧緩解心情。不過這種想法讓風間知道,肯定會吐槽說「你是把我當做寵物了嗎」吧?
  
  他從桌肚裡拽出一袋棉花糖,看也不看就抓了一把往嘴裡塞。提出要獨自調查的人的確是他,可真就只有一個人也太無聊了,遊戲是需要「對手」的啊,不然就沒了去了嘛。
  
  「喂,白蘭!」班上的人突然叫著白蘭的名字,他抬起頭就看到對方指向門口,「有人找你!」站在門口的正是綱吉,對上他的視線,綱吉也晃了晃手算作打招呼。
  
  「有什麼事嗎?」白蘭抱著棉花糖的袋子慢悠悠地走到門口。
  
  綱吉掃了眼他衣服前襟處的糖米分,從容地收回視線:「砂糖給我發了郵件,十年後的平行世界的你有話要告訴你。」這話說得相當繞口,不過對於習慣了「十年後」和「平行世界」的白蘭來說很好理解。他挑了挑眉,態度稍微認真了一些:「要告訴我的啊……是什麼話?」
  
  他最近的確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討論過櫻章這件事,只是其他平行世界似乎沒有遭遇過這種事,也幫不上忙——所以就算未來的平行世界的他有情報,也肯定是未來的他說的。
  
  這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聽啦!才沒有違反「依靠自己的實力調查」呢!
  
  「原句是『不要小看了大人』。」綱吉看了眼手機屏幕,「還有一句是砂糖聽到的,對方沒有讓她轉告,只是她覺得可能幫得上忙。那句是『不過想想,當時那個大人也查到了吧』。」
  
  「大人啊,」白蘭摸了摸下巴,忽然問道,「綱吉君有什麼看法?」
  
  綱吉正打算開口,預備鈴就響了,他只能收住話頭:「等放學後再說吧,反正也就一節課了。」

  「好,剛好這兩天都沒有一起行動呢~」白蘭爽快地點頭,「物理準備室見~」
  
  「我也會叫上久我學長、長谷川老師和秋瀨老師的。」綱吉說完就趕回自己的班級了。
  
  白蘭回到座位上,又往嘴裡塞了顆棉花糖。這次他吃得要斯文多了,吃完還拍了拍手和衣服,把沾到的糖米分都拍掉。他擦乾淨手,這才打開手機,又掃了眼line群的名單。
  
  「大人啊……」他自言自語地說著,「看來要把調查範圍擴大了。」
  
  最後一節課結束得很快,綱吉飛快地收拾好書包,就衝去各個辦公室堵人,久我和長谷川成功地堵上了,秋瀨或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無奈之下,他只能先不管秋瀨或了。
  
  「有什麼情報嗎?」久我開門見山地說道,長谷川的精神狀態比起最初要好多了,這幾天看來被久我照顧得很好。綱吉的思緒飄了一會兒:如果風間還在這裡,他是不是也能照顧好她?唔……想想大概不可能,因為長谷川的情況比風間要好得多,也不會把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攬。
  
  「情報當然有啦!」接話的是剛剛走進物理準備室的白蘭,「是我獨自調查的成果哦?」
  
  久我的視線投向白蘭,一句話都沒說,不過不耐煩的眼神明顯是在叫白蘭別賣關子。
  
  白蘭聳了聳肩,說得很痛快:「我調查的是那個變成惡靈的女生曾經的班級,發現去年班上來了一個轉學生。雖然她的身份偽裝得很不錯,但是還是被我查出來了——她是那個女生的雙胞胎姐姐,因為父母離婚兩人小學畢業後就分開了,不過姐妹感情很好,到出事前都還有聯繫。」
  
  說到這裡,他又順口提了一句:「她們是異卵雙胞胎,所以長得不像,另外借此也知道姓名了。死去的妹妹跟了母姓叫做近江夏帆,姐姐則是隨父姓叫做市村春奈。」
  
  「姓名沒用,直接一個叫姐姐一個叫妹妹吧。」久我眼皮都不抬,「你是說可能姐姐轉學過來是為了給妹妹報仇?因為一直有聯繫,所以知道不可思議的真相?」
  
  「我原本確實是這麼想的~」白蘭笑瞇瞇地說道。
  
  「原本?」綱吉有點在意這個字眼,久我也注意到了,兩個人都看向了白蘭。
  
  大概是因為被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他們兩個都沒有發現,坐在一旁只是安靜地聽著他們討論的長谷川,在聽到白蘭之前的話時愣了一下,隨即微微皺起眉,似乎在想著什麼。
  
  白蘭聳了聳肩,看向綱吉:「問題是我今天得知了一點新情報,覺得應該擴大調查範圍。再加上這些本來就是猜測,才一天多的功夫,我能調查出姐妹的身份已經很不錯了吧?」
  
  「的確,辛苦你了。」久我說得很乾脆,「這些情報很有用,我會用上的。」
  
  「說起來,久我學長在舊校舍調查到了什麼線索嗎?」綱吉轉頭看向久我,「我昨晚和秋瀨老師去舊校舍,查到了一些東西,不知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場。」說著他就把目前的結果了出來。
  
  「你們那邊是推測和霸凌有關係啊,我也考慮過這點。姐姐想要給在班上受到欺負的妹妹報仇,才會告訴別人第七個不可思議,然後讓那群傢伙受死。」白蘭覺得這點能說得通。
  
  「我發現舊校舍有人為活動的痕跡。」久我也說出了自己的調查結果,「不是近期才有的,而是長期的活動痕跡,大致能判斷出至少有一個人。那裡太雜亂了,實在有礙調查。」
  
  綱吉皺了皺眉,他想到了昨晚去舊校舍時的事。他確實感覺到三樓有人,只是夜色太濃,根本看不清在那裡的人是誰。如果借助死氣火焰強行攻擊,應該會很有效,然而,當時他有種強烈的預感:絕對不能那麼做,不然的話會發生相當糟糕的事,所以他選擇了普通人的表現。
  
  說起來,風間轉告的話裡,那個「大人」到底是指誰?這麼想著,綱吉又看向白蘭:「白蘭,你剛才說應該擴大調查範圍,具體是要怎麼擴大?」他大概猜得到,只是十年後還有平行世界的事不能讓久我知道,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功勞也就推給白蘭了。
  
  「很簡單啊,我覺得可能老師也有問題,所以打算調查那個班級的老師~」白蘭說道。
  
  說到學校裡的「大人」,果然會聯想到老師吧?久我也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只是眼看著夜色快要降臨,考慮到長谷川的狀態,他還是先走了,並約定有事會通過簡訊聯繫。
  
  物理準備室裡頓時只剩下了綱吉和白蘭兩個人,白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道:「還好今天偵探不在呢~」他臉上掛著笑,「我想,小砂糖聽到的那句話,第二個『大人』是指他哦?」
  
  綱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白蘭說的「他」是指秋瀨或。他頓了頓:「那麼,根據那句話的意思來看,秋瀨老師現在很可能也查到那個班級的老師身上去了?」
  
  「我認為不止如此哦。」白蘭伸出一個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仔細說起來,你不覺得偵探他表現得太平庸了嗎?」他彎起嘴角,「我想綱吉君你也知道小砂糖的過去,從逃出孤兒院到拿出錢去找偵探、拯救孤兒院的其他人,她能做到這些的確很厲害,可是真正調查出孤兒院的底細的人,可是那個偵探啊。小砂糖知道實情不假,可是單靠她知道的那些,是無法作為證據的。」
  
  「真正翻出孤兒院的勾當、憑借一己之力搗毀那裡的人,是秋瀨或這個偵探。那家孤兒院的背景你也清楚,能找出讓人無法反駁、直接將人釘死在恥辱柱上的證據的人,我可不認為他會被這樣小小的校園案件難住。所以我懷疑,他有什麼事瞞著我們,還打算自己解決。」
  
  說完這些話,白蘭自己先笑了起來。不管怎麼樣,這都說明他們被秋瀨或小瞧了吧?或許這是他保護他們的方式,然而白蘭只覺得不爽——他可沒弱到要靠別人保護的程度。
  
  綱吉沉吟了片刻,忽然開口道:「我放學後沒有找到秋瀨老師,他可能獨自行動去了。」他抬頭直視著白蘭,「原本我們今天是要去調查多出來的雨傘的。」
  
  白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這個點了,學校裡的其他人應該都走光了吧?」
  
  兩個人彷彿在說毫不相關的事,卻一同看向了舊校舍的方向。現在這個學校裡搞不好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那麼,除去他們兩人的雨傘,多出來的雨傘會有幾把呢?


第65章 射擊測試
  
  秋瀨或從淺眠中醒了過來,隨即便露出了彷彿帶著黑氣的笑容,一把抓住了惡靈的腦袋,就像是在單手抓籃球:「我說你啊,就不能讓我睡個好覺嗎?」
  
  惡靈發出了嚎叫聲,有白色的煙霧從秋瀨或的手掌和她的頭部接觸的地方冒了出來,顯然受到了傷害。秋瀨或用空著的一隻手掏了掏耳朵,這才嫌棄地鬆開手,還甩了兩下。
  
  幾乎是在他的手鬆開的瞬間,惡靈便跑到一邊去,躲到角落裡了。
  
  秋瀨或轉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撥弄了兩下,接上耳機按下了開關。耳機裡很快響起綱吉他們的聲音,秋瀨或聽完,便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哎,不錯嘛,在那裡裝竊聽器果然是正確的。」話是這麼說,他半點意外的感覺都沒有,只是站了起來,用力伸了個懶腰。
  
  瞥見還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妹妹,秋瀨或聳了聳肩,朝著她走了過去,彎下腰,微笑著說:「你打算磨蹭到什麼時候?說好了今天要去見他吧?你應該開心才對。」
  
  聽到秋瀨或的話,妹妹停止了發抖,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又小心翼翼地跟到了秋瀨或的背後。而她這個動作,讓秋瀨或的眼底閃過了不屑和悲哀的神色,又很快恢復正常。
  
  與綱吉他們的猜測不同,秋瀨或此時並不在舊校舍,而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裡。
  
  下雨天就是好啊,圖書館這種地方會變得潮濕帶著霉味,學生們幾乎不會過來。原本經常會出現的風間和久我,一個遠在意大利,另一個則是忙著調查舊校舍,秋瀨或才得以在這裡補覺。
  
  可惜還是睡得不好,想到這裡,秋瀨或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試圖借助疼痛感讓思緒徹底從那種糟糕又噁心的夢境裡掙脫出來。說到底,會做那種夢,都是他身後這個傢伙的錯啊,讓他一個大男人以高中女生的身份,經歷她死前的那幾個月的生活,實在是糟糕透了。
  
  尤其是在他明知道這傢伙在犯蠢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著別人作死,太煩了。所以秋瀨或在出於好奇看了幾天後,就拒絕繼續觀看了,問題是沒用,只要他睡著就會夢到,最後只能不睡覺。可是人總得睡覺,他再怎麼熬夜也有撐不住的時候,結果還是快要看到這傢伙的「結局」了。
  
  其實那對秋瀨或來說是完全可以預料的事,光從她的經歷就能推斷出來了。倒不如說這次的事件他早就知道真相,無聊透頂,最有意思的反而是想著怎麼瞞過風間他們——他在櫻章裡的調查,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給風間他們製造錯覺的把戲,順便借助他們的行為給幕後的人施加壓力。
  
  因為這不是適合那群未成年人知道的事,牽扯到了太多的人命。秋瀨或的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綱吉能勸說風間離開,對他來說著實是一件好事,畢竟如果讓風間看到妹妹,就什麼都瞞不住了。以風間的記憶力,絕對會想起來妹妹的身份,更別提之後見到姐姐了——知道真相後會崩潰吧?
  
  那個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性格真的很要命,只能希望綱吉能幫她改掉這個毛病了。秋瀨或呼了一口氣,拉了拉領口,他果然不喜歡西裝,等這次的事解決了,就換回兜帽外套吧。
  
  與悠閒的秋瀨或相比,綱吉和白蘭就要狼狽一點兒了,他們在舊校舍裡找了一圈,沒有發現多的雨傘,最多是和久我所說一致,發現在樓上有人活動的痕跡。綱吉也照著印象裡的位置,去了三樓的窗邊,可惜的是當時看著他的人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最多是腳印。
  
  「可惜我們不會現場鑒定,」白蘭聳了聳肩,「而且也沒有資料庫,可以進行樣本比對。」
  
  「結果還是卡在現階段了啊。」綱吉也很無奈,「還是被小看了嗎?」
  
  「肯定是啦~」白蘭說道,「其實如果拿出真本事來,只是分分鐘的事啊~」
  
  「進行到現在,再拿出真本事,反而會有種輸了的感覺吧?」綱吉說著,向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了,連同舊校舍也變得更加陰森起來。雖然事到如今他對著惡靈都沒多大感覺,但是一想到這裡發生過自殺,還是會覺得心裡毛毛的,果然人還是自己嚇自己的地方多些。
  
  白蘭也沒多大興趣了,懶洋洋地打算離開,就在教室門口停住了腳步。
  
  綱吉跟在他後面,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停下來了?」
  
  「啊,我發現怪談這種東西真是有趣。」白蘭笑瞇瞇地轉過頭來,指著樓梯口的位置,「雖然說現在還沒有到深夜,但是……我剛才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裙子的女生上樓了哦~」
  
  他的語調裡帶著興奮和歡快,只是內容讓綱吉繃緊了神經。兩人交換了一個視線,不約而同地朝樓梯口跑了過去——不管是真的幽靈還是有人裝神弄鬼,都儘管讓他們看看吧!
  
  意大利那邊又是另一個情景,風間只覺得自己身處於地獄之中,她也顧不得對裡包恩的敬畏了,在心裡狠狠地爆了一句國罵。只是她在心裡剛罵完,子彈就從她的臉頰邊上擦過去了,雖然不至於被刮破皮,但是那種危險感真是刺激得她全身的寒毛都要炸開了。
  
  裡包恩勾著嘴角:「你剛才在想什麼?」

  「在罵你。」風間相當地老實——反正面對裡包恩,她想瞞只會被整得更慘吧?還不如乖乖承認。裡包恩轉著槍:「你很有膽量嘛。」

  「這麼說真是太過獎了。」風間面不改色,說著又飛快地換了一支彈匣,繼續將槍口對準裡包恩。
  
  沒錯,這兩個人正在互相射擊,瞄準的是對方身上的感應器,用的是模擬彈,不過真打在身上也會很疼——當然風間身上除了感應器以外的位置都沒有中過彈就是了。
  
  只是,裡包恩身上就連感應器都沒有中過彈,也就是說,風間一次都沒有擊中裡包恩。
  
  簡直是欺負人好嗎!風間都有點委屈了,這項測試不僅是在測試她的射擊水平,還是在測試她的身體靈活性。裡包恩可是說了,等測試結束,如果她被擊中的次數超過一百次,就要進行強化訓練。風間本來還覺得沒問題,畢竟一百次那麼多——結果真開始後她不到三分鐘就被擊中了五次。
  
  這個人是鬼吧?風間躲在掩體後面,一臉深沉地想著。上午歐蕾加諾帶她熟悉了門外顧問的工作情況,中午吃過飯後,裡包恩就突然冒出來,把她拐到這種廢棄大樓裡,玩起了真人槍戰。
  
  說什麼「難得在自家的地盤上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就來好好測試一下吧」,分明就是在玩她吧?風間還真有種打電話給綱吉告狀的衝動,不過……綱吉大概也沒辦法吧?哈哈。
  
  在心裡無意義地乾笑了兩聲,風間迅速把雜亂的思緒清空,轉而集中注意力到眼前的測試上。她不想接受裡包恩所謂的強化訓練,可惜目前為止她已經被擊中七十六次了,離測試世界結束還有半個小時,怎麼想都是死路一條。所以,比起保護好自己,不如去嘗試擊中裡包恩一次吧。
  
  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端起了槍,然後,非常狡猾地……開了圖鑒的定位功能。
  
  裡包恩又沒有說不能用圖鑒,那她就物盡其用好了。風間想著,將雨之火焰分到極其微薄的程度散佈在空氣中,雖然鎮靜的效果對裡包恩來說可能派不上多大用場,但是不管能做出多少阻礙都好,蟻多咬死象,讓他煩躁起來都是好的,她才有機會逮到空隙擊中他。
  
  裡包恩正在廢墟裡悠閒地走動,腳步看似隨意,實際上前進的方向非常明確。
  
  風間到底是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訓練,目前掌握得不錯的也只有射擊,根本不懂得怎麼掩藏自己的行蹤,腳印、被踢開的石子、刮擦的痕跡……這些都足夠讓裡包恩知道風間的位置。
  
  果然還是需要好好操練啊,裡包恩想著,他還是很看好風間的武力的,畢竟有圖鑒在,她能夠以常人無法想像的速度掌握一項技能,不要求樣樣精通,上等水平還是沒問題的。
  
  察覺到空氣中的雨之火焰,裡包恩彎起了嘴角。不錯嘛,終於想起來要用能力了,這就說明她在心態上產生了變化,從抵禦變成了反抗,被動到主動的演變還是讓他很滿意的。
  
  不過,沒有用啊。裡包恩瞇著眼睛,死氣火焰的控制方式和控制技巧都太差了,應該找個人好好教導她。他沒那個功夫,交給誰比較好呢?拉爾怎麼樣?原本就是教官,又是女的,性格強硬的地方也正好能用來磨合風間,讓她學會真正的自信——那就這麼決定了。
  
  裡包恩想著,猛地轉過身,瞄準了趴在橫樑上、正要對著他扣下扳機的風間,嘴角勾起,怎麼看笑容都透著惡劣的意味:「ia!」話音未落就毫不猶豫地開始連射,風間身上的感應器頓時發出了一連串的被擊中後的效果音,刺激得她耳朵裡都嗡嗡作響。
  
  不管了,接下來就是賭的時刻!風間直接踩著橫樑的邊緣,朝著裡包恩跳了過來。
  
  以橫樑所處的高度來說,風間這個沒有經受過身體訓練的人就這麼跳下來,實在很危險。裡包恩的瞳孔微縮,頓了下還是「嘖」了一聲沒有移開。只是他停頓的這不到一秒間,風間已經懸浮在了空中,對著他就是一陣飛快的瞄準射擊,成功擊中了裡包恩……僅僅一次。
  
  相反的,風間身上的五個感應器同時發出了長鳴——這是達到一百次的效果音。在她擊中裡包恩的同時、不,甚至可能在那之前,裡包恩也擊中了她一百次。
  
  裡包恩丟掉了彈匣全空的訓練用槍,轉而將列恩變成的z75對準風間。
  
  他的笑容看上去非常「友好」:「雖說我猜到你會用死氣火焰飛行,但這種勇氣真是值得嘉獎,就沒閃開了——所以,你還要在空中待到什麼時候?」
  
  這句話的潛台詞再明顯不過:衝動、莽撞、愚蠢的傢伙,你想死一次試試看嗎?
  
  風間在「乖乖下去」和「立刻逃跑」之間猶豫了不到半秒,就聽到裡包恩悠閒地說道:「如果讓蠢綱知道你有這麼大的進步,一定會很高興吧?」
  
  不!綱吉知道的話絕對會生氣的!風間立刻沒骨氣地落了下來,內心十分絕望:她還想跟綱吉告裡包恩的狀……她自己不被告狀就該喜極而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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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禮儀周到
  
  被擊中一百次的結果,就是隨之而來的強化訓練。風間對裡包恩早有準備確信無疑,因為在乘車回去的路上,裡包恩就從車上拿出了一份計劃表,丟到了她的臉上。
  
  只要粗略地翻上一遍這份計劃表,就足夠讓任何人產生想要從這輛飛馳的汽車上跳下去的衝動。然而在風間的手按到車內門把手上的同時,裡包恩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對彭格列門外顧問來說,這可是理所當然的程度啊,我想你也沒問題的,對不對?」
  
  「……您說得很對。」風間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句話,惡魔!這傢伙是人形的惡魔!
  
  歐蕾加諾從後視鏡裡注意到了風間咬牙切齒的表情,不由得忍俊不禁,副駕駛上坐著裡包恩,她沒有表現得太誇張,不過裡包恩想必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安穩地坐在原位。當年綱吉心裡吐槽的次數也不少,他早就習慣了,倒不如說風間還能保持表面上的恭敬,算不錯了。
  
  汽車很快開到了目的地,風間下車後有點意外,轉頭看向裡包恩:「這裡是哪裡?」
  
  「加百羅涅的總部。」裡包恩的語氣悠閒,「和彭格列一樣的老牌黑手黨家族。順便一提,它的現任十代首領也是我的學生,同時還是蠢綱的師兄。」
  
  見了父親見師兄,她來意大利其實是來刷親友團副本的吧?風間暗自吐槽。
  
  說曹操曹操到,風間很快聽到了一個爽朗的男聲:「喲,裡包恩!這位就是小師妹吧?」說著,來人已經到了風間的眼前。不過比起觀察對方,風間第一反應是:「小師妹?」
  
  「算不上我的學生。」最先開口拒絕的是裡包恩,他拉了拉帽簷,一副不屑的模樣,「最多是在以後值得期待的下屬。」風間的太陽穴處蹦出老大一個青筋:限定條件是不是太多了!
  
  「哈哈,」金髮的高大男人笑了起來,「那就換個稱呼吧,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迪諾。」
  
  「您好。」風間頷首,「我是風間砂糖。」

  「其實師弟也跟我說過一些你的事呢,當面見到後還真是有些意外……啊,我沒有貶義啦!請千萬不要在意!」迪諾連忙說道。
  
  裡包恩已經不客氣地朝著他開了一槍:「你的交流水平還是這麼差啊!」
  
  風間看著他們兩個人鬧騰,原本還有點因為要見到正式的黑手黨首領的緊張感,現在已經連半點都不剩了,反而是露出了一點笑意。似乎從一開始,她遇到的這些人就沒有慣性思維裡的模樣,說是黑手黨首領,現在看起來卻只像是鄰家大哥哥。不過,到了正式場合,也會有首領風範吧?
  
  「說起來,裡包恩,你帶風間來找我做什麼?」談到正事,迪諾也正經了許多。
  
  「也沒什麼。」裡包恩拉了下帽簷,「帶她來認識一下人,另外就是麻煩你照看她一下,接下來幾天我要去一個地方,沒空看著她,訓練的事雖然打算交給拉爾負責,但是她畢竟也有不少事要做,所以就讓你來幫幫你家師弟的忙。」

  「我好歹也是首領,有家族的事務要處理啊。」迪諾吐槽道。
  
  「讓她跟著你也沒問題的,她會是一個很好的秘書。」裡包恩不負責任地說道。
  
  「就算你這樣說了,真能讓她接觸的也只有雜事啊,彭格列和加百羅涅到底是兩個家族。」迪諾的話音剛落,裡包恩已經不耐煩地說道:「重點在我的最後一句話上。」
  
  「最後一句話?」迪諾回想了一下,頓時把自己嗆到了,「等等,什麼?」照顧這個小姑娘怎麼成了幫綱吉的忙?該不會……吧?旁邊的風間沒多想,倒不如說,先前綱吉給她發的郵件內容衝擊性已經夠大的了,以至於她對「別人幫綱吉照顧她」這種事都覺得沒什麼了。
  
  然而風間這個態度落到了迪諾眼裡,就成了默認,不由得又多看了風間幾眼,直到被裡包恩賞了一擊飛踢:「你想好了沒有?」

  「我知道啦。」迪諾揉了揉被提到的地方,點頭道。
  
  得到預期的回答,裡包恩滿意地離開了,臨走前把那位叫「拉爾·米爾奇」的人的聯繫方式交給風間,讓她從明天起按照計劃表的內容,跟在拉爾後面訓練,工作方面就由迪諾決定。
  
  目送裡包恩離開,迪諾對著風間的態度變得隨意了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裡包恩不在所以沒有那麼大壓力了。他對著風間笑了笑:「要來加百羅涅看看嗎?」
  
  「那就打擾了。」風間微微鞠躬,「不用這麼客氣啦,平常點相處就好。」迪諾笑著走在前面,風間也隨即跟上。就如裡包恩先前所說,加百羅涅是個老牌家族,光是眼前這棟大概是家族總部之類的建築物,就很有歷史感,風間聽著迪諾的介紹,覺得就像是在逛博物館。
  
  「說起來,黑手黨什麼的,不會害怕嗎?」迪諾說道。
  
  這個問題被問到的次數太多,風間都想歎氣,她撓了撓臉頰:「總覺得每個我認識的黑手黨都會這麼問我啊……」

  「要是讓你煩躁了還真不好意思,」迪諾笑道,「因為覺得不適合啊,風間看上去就不像會和黑手黨有所來往的人啊。」

  「可是我看綱吉和迪諾先生也不像。」風間說得乾脆。
  
  「綱吉是例外啦,我的話,只是你沒看出來而已。」迪諾說道,「身處其中的人,感覺還是非常敏銳的。」他說得有些意味深長,風間正想要再問,迪諾已經轉身走向了下一條走廊:「好啦,既然裡包恩都這麼說了,又有師弟的緣故在,我就來想想看怎麼教導你吧。」
  
  「好的,麻煩你了。」風間也就跳過了這個話題,跟上迪諾的腳步。
  
  意大利那邊風平浪靜,日本這邊綱吉和白蘭則是剛剛結束了一番長談。
  
  綱吉翻了半天只找到裡包恩留下來的罐裝咖啡,他對這個談不上喜好,只是都這麼晚了,喝咖啡就別想睡了,乾脆只倒了熱水。白蘭對此十分嫌棄,喝了一口就往嘴裡塞棉花糖。還是坐在沙發上的市村春奈要禮貌得多,雙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抿著熱水。
  
  是的,市村春奈,兩年前死去的近江夏帆的雙胞胎姐姐,也是目前他們懷疑的、將櫻章的第七個不可思議洩露出去的人——說她可能是這次事件的幕後黑手都不為過。
  
  但是,僅僅是「可能」,因為在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幾乎推翻了他們的認知。
  
  白蘭和綱吉在舊校舍看到的黑裙少女,在樓梯上察覺到他們的跑步聲後,就加快了腳步,明顯是人,而且很快就被他們追上了。當對方因為跑得慌不擇路摔倒在地上的時候,綱吉幾乎有種自己才是壞人的錯覺。白蘭要沒心沒肺得多,確定對方是人後直接失望地歎氣,把人拎了起來。
  
  看清楚她的臉後,白蘭便叫出了她的名字:「市村春奈,你來這裡做什麼?」
  
  在發現出現的人是他們後,市村春奈也鬆了口氣,然後支支吾吾地解釋起來。
  
  最開始,市村春奈的解釋是她聽說了不可思議的事,出於好奇過來看看。然而在不耐煩的白蘭的逼問下,她才不得已地說是過來想嚇唬人,沒想到他們兩個會追上來,所以才想逃跑。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又是想嚇唬誰?」在綱吉問出這兩個問題後市村春奈沉默了半晌,就忽然抽泣起來,邊哭邊哽咽著說話,內容都亂糟糟的,要聽懂很困難。
  
  舊校舍實在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綱吉和白蘭商量了一下,乾脆來到了物理準備室。距離近,有鑰匙,而且晚上因為偶爾有老師加班,這邊是不斷電的,擔心被人發現的話拉上窗簾就好。桑而就這麼來到了物理準備室,市村春奈來到這裡後也平靜多了,說話也有條理一些。
  
  她說她會去舊校舍,其實是想找到她的妹妹——那裡是近江夏帆自殺的地方,又有黑裙少女這樣的不可思議,搞不好黑裙少女就是近江夏帆的幽靈。市村春奈想,如果她能碰到妹妹的幽靈,說不定能從她口中知道不可思議的真相,那樣的話她就不用死了。
  
  是的,在市村春奈的手腕上,也有著倒計時的手錶,而且指針已經對準了十,她只剩下最後兩天的時間,所以才會想到這種辦法——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不管是什麼辦法都會試的。
  
  為了證明她的話,市村春奈還從口袋裡掏出了幾根香,說是打算到天台上給妹妹上香。
  
  「如果市村春奈說的是真的,那麼先前的調查就全部都錯了啊。」白蘭往嘴裡塞著棉花糖,他和綱吉的討論不適合讓市村春奈聽到,綱吉把熱水給她後,白蘭就拽著人跑出來聊了。
  
  「即使如此,她的話裡還是有很多漏洞,知道第七個不可思議後本來就能看到幽靈,她完全可以早點過去,說是到最後才想用這種方法,也太不重視親情了吧?」綱吉還是有些懷疑。一般來說,人雖然會害怕幽靈,但是如果那是自己的親人、尤其是關係很好的親人,恐懼感就會消除很多。
  
  「我也確實調查到,她們姐妹倆生前關係很好。」白蘭摸了摸下巴,「兩個人都非常優秀乖巧,不過根據我在班級群裡的調查,妹妹生前的人緣似乎不好,所以我原本也相信是校園霸凌。就算後來牽扯到老師,我也不認為和霸凌完全無關。市村春奈說的,還是有待考證。」
  
  綱吉點了點頭,對白蘭的話表示贊同,兩個人拿定主意,就回到了物理準備室。
  
  市村春奈正靠在沙發上瞇著眼睛小憩,開門的聲響大概是驚到了她,立刻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很緊張的樣子。「那個,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市村春奈小心翼翼地問道。
  
  坦白說,她表現出來的性格有些柔弱,以白蘭調查到的她的優秀程度來說,這種柔弱不太匹配,就像是沒自信。白蘭不太喜歡這種性格,聽她這麼說只是擺了擺手:「好走不送。」
  
  聞言,市村春奈立刻拿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臨跑出門前,她又收住了腳,低聲說道:「如果你們也是在調查不可思議的真相,知道後可以告訴我嗎?我、我不想死……」
  
  「好的,如果有進展我們會告訴你的。」綱吉的態度比較友好,聽他這麼說,市村春奈立刻露出笑容,又大大地鞠了一躬才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記體貼地關上房門。
  
  「總體上來說還是個好人吧?」綱吉說著,端起了先前沒喝完的熱水,本以為這會兒已經冷了,但手心裡傳遞來的熱量讓他有些驚訝,又不由得笑道:「還幫我們添了熱水呢。」
  
  白蘭聳肩:「嘛,禮儀方面還是很周到的。」說著,他也端起熱水,和綱吉一同喝了一口。
  
  在熱水入口的瞬間,兩人的動作幾乎是同時一頓,迅速交換了眼色。白蘭比了一根手指,綱吉便點了點頭,放下杯子後一邊打呵欠一邊說道:「調查到現在也挺晚的了,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哈,好困……」他的話沒說完,就靠著沙發歪倒下去。
  
  「搞什麼啊,困到在這種地方睡著了嗎?起來,別睡啊……」白蘭同樣是話音未落,杯子就從他的手裡滑落,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人也跟著歪倒趴在了桌子上。
  
  「吱呀」一聲,物理準備室的門被打開了。
  
  去而復返的黑裙少女站在門口,露出了十分乖巧的笑容。


第67章 舞台在即
  
  房間裡非常黑,幾乎沒有半點光線,綱吉試著動了動手指,隨即感慨市村春奈綁得還挺結實,雙手都被反綁在背後,腳踝處也被捆住了,換了其他人,大概只有坐以待斃的份了。
  
  聽到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準確來說是齁聲,綱吉頓時滿頭黑線:「白蘭!」
  
  白蘭咂咂嘴睜開了眼睛,翻過身仰面躺在地上:「綱吉君不要著急嘛,反正已經沒人了。」說著他又不爽地掙扎了一下,「不過被綁著真的很難受啊,地面也潮濕冰冷,會感冒啦~」
  
  「現在的重點可不是感冒啊。」綱吉猶豫了一下,還是沒用死氣火焰燒斷繩子,「算了,就這麼綁著吧,等到弄清楚情況再說。」繩子燒斷後一來有氣味,二來也不好復原偽裝成還被綁著的樣子,如果想知道後續會有怎樣的發展,還是先裝作被捆著的樣子吧。
  
  「可惜手機被收走啦,」白蘭有點無聊,「和外界聯繫的方式也被斷掉了。」
  
  「指環還戴著就不錯了,手套也還在口袋裡。」有武器在的話不管發生什麼緊急情況,都不會有問題。綱吉也有點閒:「不過照這麼來看,市村春奈顯然有問題了。」
  
  「不過我不覺得她是在為妹妹報仇啊,不然的話剛才就不是把我們兩個捆起來,而是直接下殺手吧?」白蘭說道,「這種情況,更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綱吉想點頭,不過還躺在地上,也就是收了收下巴:「在水裡下的是強效安眠藥,這個要弄到手不算難。畢竟她現在能看到幽靈,以此作為精神問題去看醫生的話,很有可能會開給她這個。」
  
  「還是說我們妨礙了她的復仇計劃,所以把我們困住?」白蘭吐槽,「她的復仇也就是穿著黑裙裝鬼嚇唬人嘛,最多是添加心理壓力,我還比較好奇為什麼會出現那個手錶的詛咒。」
  
  「詛咒應該確實是妹妹弄出來的……等下。」綱吉忽然想到了什麼,「那個黑裙少女的不可思議是什麼來著?」

  「不就是深夜裡會出現穿著黑裙的少女嘛,被發現要砍斷腳。」白蘭順口說道。綱吉搖了搖頭:「我記得砂糖說的還多了點什麼,不完全是這樣。」
  
  「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還有……」白蘭皺眉,「我想想,『深夜裡學校會出現拖著雙腳走路的黑裙少女,如果被她發現,會被砍掉雙腳』,小砂糖是這麼說的吧?」
  
  話音剛落,兩個人就同時注意到了問題:「拖著雙腳……走路?」
  
  「拖著雙腳的話,應該是在地上爬行吧?」白蘭想像了一下,忽然覺得有點毛毛的。
  
  「可是爬行的姿勢,用『走路』形容很奇怪,更何況後面的內容說會被砍掉雙腳。」綱吉說道,「日本有類似的怪談,說到雙腳就是自己沒有,所以要奪走別人的。這個不可思議裡面說到了雙腳,就說明黑裙少女是有腳的吧?」

  「如果是這樣幹嘛要砍掉呢?」白蘭吐槽,「又不是那種鬼捉迷藏,被鬼抓到就要被殺……」他的話沒說完,就瞳孔驟縮,隨即瞇起了眼睛。
  
  綱吉狠狠地抽了口氣:「是兩個人,走路的黑裙少女,和拖著雙腳走路的——另一個人。那個人想逃跑卻被黑裙少女抓回來,於是被砍掉了雙腳。」這樣的畫面想像出來太可怕了:穿著黑裙的少女拖著另一個被砍掉了雙腳的人走在深夜的學校裡,哪裡是不可思議,分明是殺人案!
  
  白蘭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說道:「綱吉君,窗外的人臉這個,你覺得是什麼?」
  
  「我們一般說笑臉,就是指人的嘴角向上彎吧?就算是小孩子的簡筆畫,看到人臉的嘴,用形狀上是兩端向上的弧線代替,就知道是在畫笑臉。相反的,哭的表情則是嘴角向下。」
  
  綱吉沒打斷白蘭的話,只是沉默著聽下去,他有預感白蘭藉著黑裙少女聯想到了別的真相。
  
  「那麼,把『哭臉』倒過來,就是『笑臉』了吧?」白蘭的語氣透著寒氣,「窗外出現的人臉,除了有人站在外面,還有可能是有人……從上面掉下來。」
  
  就實例而言,不少跳樓者都是頭部向下,那麼從窗外一閃而過時,窗內的人看到的也是他倒過來的臉。在那種速度下要看清楚很困難,然而還是能注意到部分,比如嘴。因為看到的嘴角上彎,所以第一反應會是這個人露出了笑臉——可是,那是倒過來的。
  
  本身就有近江夏帆跳樓的前例在,白蘭會聯想到這個再正常不過。
  
  綱吉的臉色發寒,如果說市村春奈就是真正的黑裙少女,那麼那個窗外的人臉,是誰看到了跳樓的近江夏帆,還是……不對!他飛快地說道:「近江夏帆跳樓自殺是在白天,還有人看到,不可思議的內容則說是在深夜,兩個時間對不上,那麼『窗外的人臉』就不是近江夏帆……」
  
  他後半句話沒說完,白蘭卻明白他的意思:不是近江夏帆的話,自然是別的什麼人,再結合先前的推斷來看,可能在舊校舍裡,死掉的不只是近江夏帆一個人。
  
  「但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白蘭說道,「被目擊到跳樓的,不是近江夏帆。而是別的什麼人假扮成她的樣子,假裝跳樓,而近江夏帆的屍體,在那之前就準備好了。」
  
  至於是誰假扮的,除了感情很好熟知她的一切的雙胞胎姐姐,還能有誰?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照這麼來看,近江夏帆真的是死於自殺嗎?還是說,是被市村春奈殺死的?理由呢?不是說感情很好嗎?還是說,那份親情也是偽裝出來的?那麼動機呢?
  
  存在的問題太多,手頭的情報又嚴重欠缺,就算猜到了真相,沒有證據也沒辦法定罪。但真要說起來,他們自己就會是最好的證據——如果接下來市村春奈要殺了他們,就足夠證明了。
  
  白蘭有氣無力地哀歎一聲:「偵探這種職業實在是太麻煩啦,再刺激也不好玩~」
  
  綱吉正想開口,就忽然屏住了呼吸,白蘭也收了聲,閉上眼睛裝昏迷——有凌亂的腳步聲,對方正在接近這個房間,而且聽起來不像是市村春奈的腳步聲,體型上更大些,應該是男性。
  
  房間的門被粗暴地打開,綱吉離門邊更近些,都能聽得到男人插鑰匙時抖得厲害的刮擦聲。男人的呼吸聲異常粗重,混合著恐懼感,似乎隨時會崩潰。他蹲下來用力搖晃著綱吉和白蘭,迫使他們從昏迷的狀態「醒」過來:「快、快起來!」說著又摸出小刀,顫抖著試圖割斷繩子。
  
  門開著,走廊上的光線便照了進來。綱吉睜開眼睛,適應光亮後很快找到白蘭,後者則是好奇地打量著滿頭大汗的男人:「你是市村春奈班上的化學老師吧?」
  
  原本懷疑的、想要調查的對象,現在居然跑過來救他們?真是有意思。
  
  化學老師好不容易割斷了繩子,用還顫抖著的手抹了一把汗,又把下滑的眼鏡往上推了推,緊張地說道:「你們快跑,市村她現在不在,等她回來就完蛋了!快跑!」
  
  說完,化學老師又轉而去割斷綱吉身上的繩子。白蘭揉了揉手腕,一直被捆著血液流通不暢,他的手腳都有些冰冷,這種狀態想跑也跑不動,還是先緩緩,而且,他也有必要和綱吉一起。
  
  綱吉垂眼看著化學老師的動作,手腳獲得自由後,他便扶著旁邊的牆壁慢慢站了起來,表情緊張地問道:「老師,市村學姐她……」化學老師抱住了腦袋:「不要提那個人,她是惡魔!她殺了好多人!我已經受夠了,她說如果我敢洩密,就殺了我!你們也會被殺的!快跑!」
  
  說到後來,他的語句都變得零碎錯亂起來,綱吉抬頭和白蘭交換了眼神,又結巴著說道:「老師你和我們一起跑吧!去找警察吧!」

  「不行,我是把市村引開才過來的,她很快就會回來了!我要去攔住她!你們先跑!」像是在附和他的話一樣,走廊那邊傳來了拖長的女聲。
  
  「老——師——你在哪裡?」女聲裡透著明顯的愉快,彷彿期待著與戀人見面的少女。
  
  化學老師發出了驚慌的短促叫聲,又強自冷靜下來,對著綱吉他們做了「快跑」的口型,就朝著女聲的來源跑了過去。綱吉看著白蘭點了點頭,放輕腳步朝著反方向跑了過去。
  
  然而剛轉過這條走廊,兩個人就拉開窗戶跳了出去,各自動用大空火焰飛到了天台上,亮橙色的火焰在夜色中一閃而過,快得幾乎沒有人發現——不過也只是幾乎。
  
  秋瀨或站在對面樓頂的天台上,架著望遠鏡看到綱吉和白蘭的動作,驚訝地「喔」了一聲:「沒想到他們有超能力啊。不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果然發現問題了呢。」
  
  他放下望遠鏡,轉身下樓,身旁還跟著一副躍躍欲試的姿態的近江夏帆:「好啦,既然舞台已經準備好了,我也該出場了。雖說他們肯定有解決事件的實力,但由偵探來解說是慣例嘛。」
  
  關上天台的門之前,秋瀨或最後掃了眼對面天台上的兩人——準確來說,是看著綱吉,略微沉吟了幾秒,又很快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算了,砂糖都已經選了,交給她自己來辦就好。他的本職是偵探啊,而且多管閒事的大家長,會被討厭的吧?等出了問題再把人要回來也不遲。


第68章 惡意濃重
  
  近江夏帆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呢?
  
  她從有記憶以來就在孤兒院裡長大,日子雖然過得很樸素,但是有孤兒院的大家在,她也不覺得孤單。在孤兒院裡她最喜歡的就是姐姐了——說是姐姐,其實只是編號靠前才被默認「年長」。
  
  姐姐非常優秀,儘管她只是個孩子,也知道姐姐有多麼聰明可愛,老師們都很喜歡她。孩子們也一樣,他們羨慕著、寵愛著姐姐,想要成為像姐姐那樣的人——她也一樣。
  
  可是,有一天,姐姐從樓上摔下去了,然後再也不像以前那麼優秀。她以為等姐姐的病好了,就能夠變回原樣,沒想到姐姐突然不見了。老師們並沒有傷心,而是憤怒又焦躁,看著她和其他孩子的時候,滿眼都是失望,連每天的教學都變得敷衍起來,沒精打采。
  
  就算她學得再努力,老師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心情很好地看著她。
  
  後來她想,老師會那樣看著她,只是因為有姐姐在,她不過是順帶的。
  
  姐姐消失後,她能做的也只是待在孤兒院裡,想著說不定哪一天姐姐就會回來。不過認真想想,姐姐即使回來了,也不會是她的功勞,因為自始至終,她們都沒有交流過。
  
  那個驕傲、優秀、堪稱完美的姐姐,有正眼看過她嗎?不知道,也許沒有吧?
  
  大概過了半年,她的生活忽然變得面目全非:穿著制服的警察衝進來,逮捕了老師和院長,他們的檔案被翻出來調查,送到別的孤兒院裡,而她被查出了原來的家庭。
  
  是的,原來的。她並非孤兒,而是幼時被偷走賣給孤兒院的孩子。
  
  真正的父母將她接回了家,在那裡有一個女孩子等著她——原來她有雙胞胎姐姐,真正的、屬於她的姐姐,市村春奈。她很高興,在她心裡,「姐姐」的認知遠超過了「父母」。
  
  父母非常疼愛她,因為覺得她在孤兒院裡吃了很多苦,連同原本屬於市村春奈的那一份,也傾斜到了她的身上。在那個都還是孩子的年紀,市村春奈會嫉妒她,理所當然。
  
  市村春奈開始了拙劣的反擊,至少在她看來很拙劣。搶走她喜歡的食物、玩具,用各種方式吸引父母的注意力,可是這只會讓父母感到厭煩啊——孤兒院裡的孩子都知道。
  
  曾經有剛來的孩子對姐姐這麼做,老師們都很生氣,那個時候姐姐是怎麼做的?她一邊回憶著,一邊按照姐姐的做法對待著市村春奈:平靜地接受,在下一次市村春奈動手前,就將她想要的東西給她,重點是不讓身為「老師」的父母發現,不讓市村春奈被責備。
  
  當時的那個孩子,次數一多就知道姐姐儘管不說,也是在對他好,再也沒那麼做過。只是她沒有想過,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做出來的效果不同,不同的人對此的感觀也不同。
  
  說得直白點,就是孤兒院的孩子很有自知之明。想被老師表揚、從老師那裡得到好處,就得表現得出色優秀,在那裡,「有付出才有回報」意外的是每個人都奉行的真理。
  
  正因如此,當有人對他們好時,他們只會感激——市村春奈卻不一樣。因為是父母,所以對她好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妹妹搶走了父母的疼愛,所以把這份疼愛還給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同時做法也不同:姐姐是真的對那個孩子好,她只是在學著姐姐,表現出來就帶了一些生硬和不自然。落進市村春奈眼中,就成了害怕的表現——於是一發不可收拾。
  
  指使、嘲笑、責罵……甚至變成了威脅,然而這些都是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發生的,表面上她們是再親近不過的姐妹——事實上近江夏帆也是這麼認為的、雖然市村春奈經常搶她的東西、說些不好的話,也沒有動手打過她啊,而且平時對她也不錯,她對眼下的生活很滿意。
  
  到了高中,由於父母離婚,姐妹兩人也分開,各自念一所高中,說是關係很好的每天交流,其實只是她囉囉嗦嗦習以為常地跟市村春奈匯報自己的情況。
  
  剛開學的時候她還處在茫然中,不明白父母為什麼會離婚,在她看來父母平時相處得很融洽,不可能離婚的才對。就在她茫然的那段時間裡,她被班級同學排斥了:「不合群」、「老是在走神」、「對人愛理不理」……諸如此類的理由太多,等到她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了。
  
  被使喚、因為做得不好被責罵,到後來直接動手。那些人似乎很喜歡看到她慌亂害怕的樣子,做的事也越來越過分,母親離婚後忙於工作,時常深夜才回來,她也不想給母親添麻煩,都是自己默默忍受下來。她躲在廁所裡哭,後來因為險些被人發現,就去了沒人的化學教室裡。
  
  就是在那裡,她被化學老師發現。他耐心地開導她、鼓勵她,而她就這麼喜歡上了他。
  
  所以,那個時候,她其實是被市村春奈失手推下樓的,對吧?
  
  看到她從天台上墜落的時候,化學老師的表情,不是驚訝和狂喜,對吧?
  
  夜空中還在飄灑著細如牛毛的雨絲,明明不大,卻很煩人。
  
  綱吉抹了把臉,雨絲附著在臉上、又凝結成水珠滑落的感覺太糟糕了。他和白蘭的頭髮都是蓬鬆的類型,現在都濕答答地塌下來了,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白蘭完全不在意這個,仗著自己有翅膀,倒掛在天台的邊緣觀察著樓內的情況,綱吉還真怕他被那兩個神經病發現,試圖把他拽回來:「別玩了,趕緊想想怎麼收拾。」
  
  「照我說,直接打暈然後逼他們說出真相就好啦~」白蘭撇了撇嘴。
  
  「那樣會把我們兩個的家族牽扯到這種刑事案件裡面啊!」綱吉吐槽。這裡不是意大利,家族的勢力有所欠缺,再來案情搞不好相當嚴重,動用家族力量脫身可能會被日本這邊抓住把柄,
  
  白蘭飛回天台上站好,收了翅膀,摸著下巴說道:「那麼,把事情全都甩給偵探就好啦,他肯定有辦法的吧?倒不如說,我懷疑我們現在會被那兩個愉快犯追殺,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哦~」
  
  綱吉默了默,其實他也相信白蘭說的,倒不是覺得秋瀨或在害他們,那個說法太嚴重了,只能說是挖了個坑看著他們跳下去,然後自己在旁邊看戲……想想有點欠揍怎麼辦?
  
  「也不知道那個化學老師用這種方法騙了多少人了。」想到剛剛偷看到的、化學老師往自己身上塗假血的場景,白蘭就忍不住皺眉,「從背後捅刀子,真是惡趣味啊。」
  
  從化學老師打開門出現在他們眼前起,綱吉和白蘭就在懷疑他。凌亂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呼吸聲都沒問題,甚至在他哆嗦著打開門的時候,兩人都只以為是來了幫手。
  
  可是割繩子的動作太熟練了,割斷白蘭身上的繩子時還好,因為手顫抖著速度比較慢,輪到綱吉的時候就快多了,明明從他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上來看,遠沒有鎮定下來,怎麼可能做到這點?即使用他還救過其他人的說法來解釋,也存在更多的問題:其他被他放走的人為什麼沒有消息?如果真的做過很多次,到現在不可能還這麼害怕,反而應該習慣、絕望到沉寂的狀態。
  
  從頭到尾,化學老師都表現得很慌張,卻在和綱吉對話時有著非常清晰的條理,讓他們形成這樣的認知:化學老師是他們這邊的;市村春奈要殺他們;快跑。
  
  最讓綱吉當時感到毛骨悚然的,就是化學老師一直強調的「快跑」。
  
  正常情況下,在這種時候,任何人都會說「快逃」吧?
  
  「逃」和「跑」乍一聽起來沒什麼區別,可是在這種情況下,由一個看似「己方」的人說出來,就讓人心頭發寒了。「逃」是為了不要被追上、被殺死,可是「跑」就透露出會被追上、會被殺死的意味了。簡直就像是在說「你跑啊,別被我追上啊」——貓捉老鼠的戲謔感,惡意濃重。
  
  綱吉和白蘭正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才會毫不猶豫地動用能力,迅速轉移地點。說不定他們聽到的市村春奈拖長音叫化學老師的話,實際上只是錄音,真正的市村春奈,當時就在他們的退路上等著。光是想想,綱吉的冷汗就要冒出來了。這種隱藏的惡意,比幽靈和詛咒要可怕得多。
  
  「總之就讓偵探來給我們善後吧,這次的遊戲實在是叫人噁心。」白蘭也抹了把臉,擦掉沾到的雨水,「我們兩個跑出去吧,假裝被騙然後不隱藏實力收拾他們一頓。」被耍了的事實對白蘭來說,相當的令他不快,所以也得補償自己一下,也好好耍耍那兩個愉快犯。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方法了,事情發生得突然,他們身上沒有錄音的工具,手機也被收走了。明知道這種罪犯在作案時會愉快地說出真相作為嘲諷,卻沒辦法把他們的話錄下來當做證據,想想綱吉都覺得憋屈。因而他贊同了白蘭的說法,拍了拍臉就準備下去。
  
  算不上熟悉的女聲,就是在這個時候,從一樓響起來的。
  
  「近江!近江同學!你在這裡嗎!」語氣裡的害怕都通過發顫的音調傳出來了,可是叫喊著的人並沒有放棄,還一邊喊著一邊繼續往裡深入,彷彿在給自己鼓氣般繼續放大了音量。
  
  綱吉的臉都白了:長谷川老師!久我那傢伙在幹嘛,怎麼會讓長谷川大半夜跑到這裡!
  
  好在接下來又響起了久我的聲音:「老師,你別離我太遠。」他的音量不算大,如果不是在空曠寂靜的舊校舍,也很難聽得清,應該是從開始就跟在長谷川身邊的。
  
  白蘭按住綱吉的肩膀,對著他做了幾個手勢,意思是先靜觀其變。
  
  長谷川和久我的出現太突然,又十分引人注目,化學老師和市村春奈肯定也聽到了,現在應該在想應對措施,一時半會兒不會注意到他們這邊。另一方面,按照那兩人的想法,綱吉和白蘭肯定也聽到了長谷川的聲音,會彙集過來才對——就照著這麼做也沒問題。
  
  綱吉點了點頭,和白蘭飛到了樓下,躲在角落裡,觀察著出現的時機。如果化學老師和市村春奈對長谷川和久我下手,即使難以從這個案件裡脫身,他也絕對會攔下來的。


第69章 為此存在
  
  長谷川怕鬼,這幾乎可以說是一件讓人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拋去教師的身份,她只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女性,所以,當長谷川被牽扯進來時,所有人都選擇了保護她,也沒想過要她做些什麼,畢竟和其他被牽扯進來的人相比,她幾乎黯淡無光。
  
  久我皺著眉翻材料的時候,長谷川以非常正式的姿態,在他的面前坐下來,非常堅決地說:「我要去舊校舍。」久我下意識看了眼窗外陰沉的夜色,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老師,現在是晚上。」那些幽靈會在夜晚出現,長谷川只會被嚇哭吧?
  
  「不只是今天要去,在見到近江同學之前,我都會去。」長谷川的雙手放在大腿上,揪著自己的裙角,幾乎可以稱得上固執。久我有些頭疼,老實說他覺得長谷川這是在添亂,他很重視在乎長谷川的安危,所以並不打算答應她——當然,她選擇事先跟他說明意願而不是直接跑出去,這個做法他還是很讚賞的,後一種做法才是真的惹人討厭。
  
  在久我明確地開口拒絕長谷川之前,她搶先一步開了口:「我從知道第七個不可思議起,都在做一個夢,夢裡我成為了另一個人,而別人叫我近江夏帆。」
  
  她的語速不快,久我聽得很清楚,然而這句話的內容,讓他不由得愣住了。
  
  長谷川繼續說道:「今天白蘭同學說,那個跳樓的女孩子叫近江夏帆,那麼我夢見的很可能就是她的人生。既然知道了她的過去,我就不能置身事外了。」她用力按住自己的心口位置,看著久我的眼神清澈而堅定,「如果詛咒真的是近江同學造成的,那麼她一定還存在著,我有話要對她說,也要通過自己的方式來幫助她。所以,久我同學,我要去舊校舍。」
  
  久我沉吟了片刻,把手上的資料放到一邊,起身說道:「走吧。」
  
  「誒?」長谷川瞪圓了眼睛,「同意了?我還有準備好的理由沒有說呢!」
  
  「老師今天不說服我是不會罷休的吧?」久我撿起沙發上放著的外套穿上,「發生意外的話,我會保護好老師的。」長谷川愣了下,露出笑容來:「我一定會努力不給久我同學添麻煩的。」
  
  這就是久我和長谷川現在會出現在舊校舍的原因,再簡單不過。
  
  不過……久我看著自己身邊四處張望的長谷川,流露出深思的表情。在來學校的路上,他也看到了不少幽靈,讓他意外的是,那些幽靈在被長谷川看到前就飛快地消失了。
  
  仔細想想,除了最初長谷川得知第七個不可思議時看到了幽靈,之後她都沒見過了吧?照秋瀨或的說法,應該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看到越來越多的幽靈,即使是白天也有可能會出現。然而白天他不在長谷川身邊時,她似乎也沒見過幽靈……這不是「湊巧」能夠解釋得了的。
  
  樓梯的方向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久我條件反射地伸出胳膊攔在長谷川,又半擋在她身前,警惕地看向腳步聲的來源,直到對上手持探照燈的光線。久我瞇了瞇眼睛,光線的照射太強烈,以至於他看不清來人,好在對方很快就將探照燈挪開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穿得嚴嚴實實的男人。
  
  從外貌來看,男人就很有老師的樣子,戴著細框眼鏡,身材也比較瘦削。看到久我和長谷川,他也很意外的樣子:「這麼晚了,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不等他們回答,男人就先笑著說道:「該不會是聽說了櫻章的不可思議,跑來試膽吧?好了,快回去吧。」
  
  久我瞥了眼身旁的長谷川,從男人出現起,長谷川就沒有說話,只是躲在他的身後。看樣子男人也沒有認出她是老師,大概是因為此時他們都穿著便服,又是一男一女,搞不好以為是情侶來試膽。他回答道:「其實也沒什麼……不過你是誰?為什麼會在舊校舍?」
  
  「我是渡部,是三年級的化學老師。」男人說道,「因為最近試膽的人比較多,又大都是三年級的學生,年級主任就讓我來巡視,抓到了可是要批評的,你們小心點。」
  
  渡部的語氣有些開玩笑的意思,久我卻感覺他聽出了警告的意味,這讓他暗暗扣住了掌心。考慮到長谷川,他決定先帶著人離開。久我微微欠身:「真是不好意思,晚上還要老師巡視,我這就帶她回去……」然而久我的話還沒說完,樓上就傳來了淒厲的尖叫聲。
  
  長谷川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抓緊了久我的衣袖,渡部則是變了臉色,對著久我說道:「上面好像有人出事了!我去看看,你們先不要走。」說完就拎著探照燈又跑上樓了。
  
  等渡部離開,長谷川才開口道:「久我同學,我們要不要叫救護車?」雖然不清楚上面的情況,但是如果有人受傷,最好立刻叫救護車過來吧?作為校醫,她這方面的意識很好。
  
  久我搖了搖頭,又對著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眉頭都皺了起來。如果渡部剛才是在樓上巡視,為什麼先前沒有發現還有人在上面?再加上剛才他感覺到的警告,久我覺得過去可能會很危險,還是什麼都不要做——或者說立刻離開這裡才是最好的。
  
  長谷川想說什麼,只是想起剛才久我的動作,又緊緊閉上了嘴,只是跟在久我的後面,慢慢地、謹慎地離開舊校舍的大樓。然而不等他們兩人來到大樓門口,樓上就再次傳來了尖叫聲,這次的聲音變成了男聲,而且很明顯是那個渡部老師的聲音,兩個人都在瞬間停住了腳步。
  
  是在誘使他們過去,還是想嚇跑他們?久我的頭腦立刻運作起來,這兩種情況不管是哪一個,對眼下來說都不好選擇。長谷川則是咬緊了下唇,直接開口道:「報警吧!」
  
  「不管上面發生了什麼,報警都不會是壞事。」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慘案,讓警察來調查最快,就算那個渡部老師是壞人,他們也看到了他的臉,可以作為證據提供給警方。
  
  長谷川很努力地思考著,單靠自己的力量,她的確做不到什麼,所以她不會逞強,而是乖乖想著自己能夠做到的事。雖說報警這種手段好像有點格格不入,但其實還挺有效。
  
  「而且……」長谷川遲疑了一下,正想說關於渡部的事,就被突然響起的男聲嚇了一跳,直接抱住了久我:「唔,坦白來說,報警的確是個好辦法呢。」
  
  久我聽到後就辨認出了說話的人是誰,所以還算鎮定:「秋瀨老師。」
  
  秋瀨或笑瞇瞇地打招呼:「晚上好。」確認是秋瀨或,長谷川才鬆開了手,還習慣性地回了一句「晚上好」,倒是讓氣氛緩和不少。「你從什麼時候起在的?」久我很冷靜。
  
  「在渡部出現的時候。」秋瀨或說得很乾脆,「不能被他發現嘛,就躲起來等到他走了再出現。順便外面還有兩個哦,他們比你們知道得多點,目前正在監視樓上的兩個人。」
  
  如果讓綱吉知道秋瀨或說了什麼,絕對會吐槽他:什麼監視啊!在他們屏息注意著長谷川和久我的狀況時,忽然從後方傳來了腳步聲,還以為又有敵人呢!
  
  看到是秋瀨或時,就算是綱吉都忍不住想要揪著他的衣領,狠狠地搖上一番。
  
  不過,秋瀨或的出現的確是一件好事,綱吉和白蘭更適合直接去面對市村春奈和那個叫做渡部的化學老師,畢竟武力值擺在那裡。讓秋瀨或負責告知久我和長谷川事實,再合適不過。
  
  「你們兩個先跟我到外面來吧,空曠的地方他們要動手比較困難。」秋瀨或招了招手,「具體的情況我會告訴你們,沒必要跑去找那兩個傢伙。」
  
  其實久我和長谷川的情況挺危險的,如果只有久我或者長谷川一個人在,肯定會被前後包圍解決掉。或者是使用現在的手段,把人騙上去——只有一個人的話,渡部會直接拉住人,要求一同上去。用的理由也簡單,對久我就是「多個人多個幫手」,對長谷川就是「留你一個人不放心」。
  
  即使他們預感到不妥想要離開,渡部要收拾一個人也不難,更何況他可能提前準備了武器。但是兩個人就沒辦法了,久我對長谷川的保護再明顯不過,就算他先對長谷川動手,也會被攔下來。
  
  有長谷川挺好的,秋瀨或在心裡感慨了一句,久我不會衝動行事,她也清楚自己的不足,會思考更安全的做法——說得簡單點就是不會作死。聽起來挺慫挺無聊的,可這才最穩妥。
  
  秋瀨或正要帶著他們兩人離開,長谷川忽然問道:「秋瀨老師,你知道具體情況的話,是不是也知道近江夏帆在哪裡?她也變成幽靈了吧?我要找到她才行。」
  
  「近江夏帆啊,」秋瀨或不著痕跡地瞥了眼身後,「你找她幹嘛……等等。」秋瀨或反應過來,「你也做夢了?」他用了「也」,長谷川立刻明白他是知情人,點頭到:「近江同學的經歷我都夢到了,秋瀨老師你也應該知道吧?既然如此,要解決詛咒,就不只是讓渡部老師和市村春奈受到應有的懲罰那麼簡單。」她知道近江夏帆的經歷,自然認出了渡部,所以才會想要遠離他。
  
  現在不只有久我在,還有秋瀨或,他還說有另外兩人,應該是白蘭和綱吉。聽秋瀨或的說法,那兩個人要解決渡部和市村春奈很簡單——既然如此,她就能放心地去解決詛咒了。
  
  秋瀨或愣了一下,難道說,他沒有看完的近江夏帆的經歷裡,還有別的事嗎?作為一個怨靈,她難道不是感到怨恨、想要懲罰渡部和市村春奈嗎?真正要破除詛咒,還要做些什麼?
  
  不過他很快擺脫了這些疑惑,笑著對長谷川說道:「幸好有你在呢。」這次的事件真正的委託人其實他沒看清楚吧?從一開始他就排斥近江夏帆,大概也因此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只是,」秋瀨或話鋒一轉,「你確定你能面對現在的近江夏帆嗎?」
  
  長谷川聽出了秋瀨或的言外之意,也隨即看到了在他背後緩緩顯露出身形的怨靈。她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害怕,只是微笑著說道:「當然能,因為她是學生,我是老師啊。」
  
  她朝著怨靈伸出了手:「近江同學,不明白的事儘管告訴我吧,然後我們一起來想一想,對近江同學來說最好的方法。」一直茫然著的怨靈頭一次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可以……嗎?」
  
  「當然可以。」長谷川的笑容十分溫柔,「我就是為了這個存在的。」(*)


第70章 好好保管
  
  或許只有女孩子,才能真正理解女孩子的想法吧?綱吉想著,不過長谷川老師算是特例。當然,如果風間在這裡,絕對也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吧?他看著正朝向渡部走過去的「長谷川千鶴」。
  
  或許,現在稱呼她為近江夏帆更合適——因為長谷川把自己的身體借出去了。
  
  秋瀨或一臉感慨:「居然能做到這種事啊,換了我肯定不行的啦。」他的語氣隨意,表情卻意外的正經。他也看了近江夏帆的記憶,知道她遇到渡部後都發生了什麼:她喜歡上了在她最脆弱時伸出援手的渡部,將和渡部的相見作為來學校的唯一理由,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霸凌都不以為意。
  
  渡部每天都會溫柔地安慰她,讓他不要在意霸凌,甚至對她的告白都給出鄭重的應允,說等到她畢業後再在一起,現在應當以學業為重——似乎沒什麼問題。
  
  然而霸凌的程度越來越嚴重:鞋櫃裡被塞滿垃圾、筆記和書本都被撕碎、課桌上出現了骯髒噁心的塗鴉,學校裡還傳出了關於她的流言蜚語。班主任將近江夏帆叫去談話,她的辯解沒有絲毫用處,即使說自己被欺負了,也因為找不到做出這些事的人而不了了之。
  
  於是,近江夏帆將自己越來越多地寄托在渡部身上,尋求安慰與寧靜。
  
  到此為止,是秋瀨或知道的部分,他隱隱察覺到了違和感,只是實在不想再看近江夏帆的記憶,也沒有深思。所以他不知道,在之後的記憶裡,長谷川看到了什麼。
  
  市村春奈來找近江夏帆了。這也是很正常的,原本每天發簡訊哭訴的窩囊妹妹,忽然一改風格,說什麼「雖然被欺負很難過,但是已經沒關係了,因為有人陪著我」,字數也越來越少——任何一個旁觀者都能看出說話人精神上的異常,彷彿中了毒、上了癮,沉溺在幻想裡。
  
  人類的本性不知道是不是帶著奇怪的自私,一直以來被她欺負的人忽然被別人欺負了,市村春奈就有些不爽,更不用提每天對著她的嘮叨忽然不見了,轉而依賴起從未謀面的人,就像是什麼被奪走了一樣。市村春奈對此十分排斥,所以趁著某天放學比較早,來到櫻章找近江夏帆。
  
  她很順利地找到了放學後仍然逗留在學校裡、和渡部在一起的近江夏帆,也很符合戲劇性地吵了起來。市村春奈想要教訓渡部這個「多管閒事」的傢伙,近江夏帆自然攔著不讓。
  
  三個人推搡之下,近江夏帆摔下了樓,頭部重重地撞在了消防箱的尖角上,當場死亡。
  
  那麼,到底是誰推的近江夏帆?長谷川可以很肯定地回答:「推近江同學的是市村同學,可是,她推的是渡部老師,被閃開後才推到了近江同學身上。更重要的是……」
  
  「渡部老師閃開的時候,是故意帶著市村同學往近江同學的方向推的。」
  
  「看到近江同學摔下去的時候,他露出的確實是驚訝和狂喜的表情。」
  
  渡部的腦子裡暈乎乎的,眼前都是金星,看東西都只有模糊的輪廓,後頸也疼得厲害。
  
  他本來做好了準備:市村春奈在二樓的窗邊等著,他自己在樓梯口候著。
  
  如果那兩個少年沒有突然出現,將他和市村春奈打暈過去,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只要那兩個人跑出去,就會被市村春奈扔過去的斧頭砍死,再輕也是重傷;如果他們上來,則會被他電擊放倒。重要的不是人數,而是出其不意——就好像他每次從背後電擊時,他們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多麼可愛啊,脆弱又無助,渺小得……讓他忍不住想要破壞掉。
  
  不過,儘管「破壞」了那麼多人,果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得過夏帆啊。光是想到這個名字,渡部都忍不住想要微笑。她哭泣著的樣子如此美麗,並且全身心地依賴著他、愛慕著他。
  
  所以他才會那麼做——斷絕她所有的退路,偽造出後來的霸凌,讓她在學校裡只有他這麼個容身之處。沒有比這再好不過的事了,不是嗎?然後他發現,還不夠,光是這樣他不夠滿足。
  
  他絞盡腦汁想著要怎麼才能滿足,直到市村春奈出現、朝著他推了過來。那一瞬間的想法,渡部已經不記得了,只是在看到近江夏帆被推下樓、伸手想要抓住他時的表情,他產生了無與倫比的滿足感。在人生的最後,那雙眼睛裡也只映著他的身影,還會有比這更令人滿足的事嗎?
  
  結果就這麼沒有了。即使他當機立斷裝出維護市村春奈的樣子,之後又用近似的手段讓市村春奈也依賴著他,也沒有第二個「近江夏帆」了。然而市村春奈只是被他抓到了把柄,不得已之下,慢慢變成享受殺人過程的惡人,對他的依賴和近江夏帆完全不能等同而論。
  
  所以到了現在,他都對近江夏帆念念不忘,還會來到舊校舍,重複當年霸凌的行為,彷彿她從未離開他的身邊。只要這麼做,他就會想起當年近江夏帆是如何依賴著他的。
  
  「老師……」有微弱的聲音傳進渡部的耳朵裡,他下意識抬起頭,看到了眼前朦朧的人影。
  
  看不清楚是誰,但是那個人再次說道:「老師。」光是這個詞的發音,就令渡部無比熟悉,非常輕,卻叫得很清楚,小心翼翼又透著輕柔的喜歡,這是只有近江夏帆才會叫出的「老師」。
  
  渡部瞬間湧出了力量,他拚命想要從地上爬起來,試圖抓住「近江夏帆」,然而剛才把他劈暈的那個男生還踩在他的後背上,壓根起不來。他只能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來人。
  
  「夏帆、夏帆是你嗎?」他喜極而泣地說道,「你還活著嗎?」
  
  只是這個問句一出口,他又搖著頭,喃喃地自言自語:「不對,你已經死了,是我親自把你運到化學實驗室裡藏起來,又在第二天把你搬到樓下,讓春奈扮成你的樣子假裝跳樓。你為什麼死了呢,我只是想看看你脆弱的樣子,怎麼會變成那樣呢?實在是……太可惜了。」
  
  最後那句話從他口中說出的時候,即使是事不關己的白蘭,都感覺到了一陣噁心。那不是悲傷的語氣,而是失望。就好像一個以為可以玩很久的玩具早早壞掉了,由此產生了失望。
  
  「近江夏帆」還坐在渡部面前,他趴在地上,以她的視角高度,即使是正坐的姿勢,也在俯視著他。在聽到渡部的話後,她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說道:「即使是到了現在,我也很喜歡老師。在那個時候,只有老師會幫助我,會對著我微笑,我真的很高興。」
  
  「就算每個人都覺得老師你是一個瘋子,想要殺掉你和姐姐,我也想要保護你們。」
  
  所謂的十二天,不是死亡的倒計時,而是她的承受極限。這兩年來,渡部和市村春奈殺掉的不止是她一個人,她變成幽靈後也在拚命壓抑著死去的那些人的怨氣,可是現在她控制不住了。所以渡部借用七大不可思議將學生吸引來舊校舍殺掉時,她將怨氣化作了那個「詛咒」。
  
  每一個被詛咒的人都會將生氣轉移給她,繼續壓抑死者們的怨氣,她不想殺人,所以超過十二天就會換下一個人——也就是秋瀨或說的「將詛咒告訴別人後時間會清零」。不能說出兩次也是有原因的,那相當於同一個人承擔了兩次怨氣,他身上會殘留著濃厚的怨氣,非常容易招致禍事。
  
  近江夏帆其實很清楚,自己的做法是錯誤的,不但讓渡部和市村春奈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也牽連了無辜的人——所以她會變成怨靈、被業火日夜燒灼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有誰能把她救出去嗎?沒有,如果用法律來宣告,她也是從犯。
  
  她伸出了手,捧住渡部的臉頰,臉上掛著微笑:「可是,就算知道我有多危險,長谷川老師還是願意相信我,把身體借給我。我應該還有贖罪的機會吧?所以,老師,你和姐姐也有的。」
  
  屬於長谷川的白皙修長的手指上,忽然浮出了屬於近江夏帆的靈體,那上面纏繞著不吉的業火,光是接觸到,渡部就發出了刺耳的嚎叫聲,那股靈魂被燒灼殆盡的感覺,比死亡要痛苦萬分。
  
  近江夏帆脫離了長谷川的身體,後者直接昏了過去,被早有準備的久我穩穩接住。她還捧著渡部的臉,怨靈青白的臉龐上帶著如生前一般的微笑:「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不會再迷茫了,我會陪在老師和姐姐身邊的,不會再讓你們傷害別人了。被你們殺死的人的痛苦和你們應受到的懲罰,在死亡來臨之前,我都會告訴你們的。然後,我會在的地獄裡等著你們。」
  
  怨靈恢復了原本黑氣繚繞的模樣,化作一團黑霧,包裹住了渡部和還昏迷著的市村春奈,彷彿融進了他們的骨子裡、靈魂裡。渡部再次發出了嚎叫,直接暈死過去。
  
  綱吉低頭看了眼手腕上象徵著詛咒的手錶,它輕易就碎成了消失不見的黑屑。與此同時,舊校舍裡也響起了人類無法用言語描述的聲音——那是一直被近江夏帆壓抑著的怨靈們的狂笑。
  
  白蘭當機立斷收回了腳,離地上躺著的兩人遠遠的,幾乎是在瞬間,他們就被怨靈們包圍住了,爭先恐後地附著在他們身上,以後他們會遇到怎樣的折磨,顯而易見。
  
  即使是秋瀨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拍拍綱吉的肩膀:「我去報警。」雖說這麼一來這兩個愉快犯也算是遭到了應有的報應,但還不夠,監獄和死刑才是他們還活著時最好的歸宿。同時也要還那些冤死的人一個公道,讓他們的親人得知真相,這才是偵探的做法。
  
  綱吉點了點頭,他現在不知道說什麼好,語言的能力在此刻似乎派不上用場,只覺得心裡壓抑得厲害。他走出舊校舍,想要呼吸一點新鮮的空氣,先前從渡部和身上搜出來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屏幕上清楚地顯示著風間的名字,就像是被施展了魔法一樣,他壓抑的心情都緩解了不少。綱吉遲疑了一下,接通了電話,想要用往常的語氣說話,電話那頭的風間搶先開了口。
  
  「綱吉!」聽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綱吉都忍不住彎起了嘴角:「砂糖。」
  
  這個稱呼成功地阻斷了風間接下來的話,綱吉完全能想像得到她在瞬間紅了臉的表情,隔了幾秒她才結結巴巴地說:「那個,就是手錶,它突然消失了,你們解決了嗎?」
  
  「是的,解決了,砂糖想知道真相嗎?」綱吉說著,思考起要怎麼和風間解釋。
  
  真要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當年近江夏帆遭到霸凌,因為渡部的幫助喜歡上他。市村春奈在阻礙時,渡部藉機讓她把近江夏帆推下樓死亡,偽造成自殺,之後兩人又殺了好幾個人。
  
  這一系列過程中,誕生了櫻章的七大不可思議,直到現在被他們解決。近江夏帆在長谷川的幫助下不再迷茫,做出了選擇,有怨靈們在,那兩個人到死前都會飽受折磨吧?
  
  證據的收集上,秋瀨或很有把握的樣子,不過想想也是,詛咒解決後,那些昏迷著的人醒來就是最好的證人了。綱吉隱隱覺得秋瀨或還隱瞞著什麼,但是等之後再問也不遲。
  
  頭腦裡想了這麼多,其實也只是轉瞬間的事,綱吉問完就聽到風間說道:「不用了,現在重要的是好好休息,真相我隨時都可以問你啊。」她說著又緊張起來,「解決的時候沒出事吧?」
  
  「沒有。」綱吉的心情愈發輕鬆起來,「砂糖很擔心我嗎?」
  
  那頭又是一陣沉默,半晌風間才氣急敗壞般甩出一句:「我掛了!」

  「等等!」綱吉連忙叫停,又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為,這才認真地說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風間沒好氣地說,「裡包恩剛給我扔了一個特別繁重的訓練表。」
  
  那麼短時間裡,她大概都回不來了。綱吉心裡歎氣,又默默盤算了下,很快拿定主意:「再見面的時候,可以聽我說一句話嗎?」他抬起頭,看著雨後撥開烏雲出現在夜空中的皎皎白月。
  
  「當面說比較好吧?所以在那之前,我會好好保管這句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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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賣個人情
  
  風間掛了電話就捂著臉蹲了下來,半晌都不願意把頭抬起來。站在她面前的女人雙手環胸,饒有興趣地問道:「跟男朋友打完電話了?」

  「不是男朋友!」風間立刻反駁道。
  
  「不是男朋友你一直臉紅幹嘛?」女人懶洋洋地伸手梳理了一下垂至臉頰的藏藍色長髮。
  
  「這個、這個是有原因的!」風間支支吾吾的,索性站了起來,投身於訓練中,「休息時間已經結束了!繼續訓練!今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明顯是在逃避話題。
  
  拉爾·米爾奇笑了笑,放下雙手,重新拿起霰彈槍:「好啊,那你繼續躲吧。」
  
  這位名為「拉爾·米爾奇」的門外顧問成員,據說曾經是某個意大利特殊部隊的王牌主將,身為教官優秀至極——風間現在就在接受她的教導,暫且和裡包恩先前的測試一樣,以鍛煉靈活性為主。裡包恩給出的訓練計劃,說粗略也不為過,畢竟具體的訓練內容讓專業人士來制定更好。
  
  目前,拉爾給風間安排的訓練就是讓她習慣戰鬥狀態,同時提高身體的素質。雖說這個年紀有些晚,但風間身體的基礎條件意外的不錯,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風間暗暗在心裡吐槽了一句「魔鬼教官」,隨即便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到拉爾的動作上,不再去想剛才和綱吉交談的內容。就和她來意大利前綱吉說的那樣,即使沒有她在,他們也能順利解決這次的事件。她不想再像這次這樣幫不上忙了,所以一定要努力變得更好。
  
  至於心理上的問題……風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或許,還缺著什麼時機。
  
  長達五個小時的高強度訓練結束,拉爾收回槍,心情甚好地讚歎道:「你的毅力真是驚人。」她當然是懷疑過的,根據裡包恩給她的資料,這個女孩子幾個月前還生活在平和的社會環境裡,此時她展現出來的心性,著實驚人——對一個教官來說,真是能夠讓她產生興趣去雕琢的原石。
  
  風間話都說不出來,毫無形象地攤成一個大字躺在地上,喘得喉嚨冒煙。
  
  拉爾蹲下來,伸手扶起她:「好了,去休息室躺會兒吧,晚飯暫且延後。」有拉爾的助力,風間勉強站了起來,扶著牆慢慢往休息室走。拉爾則是走在她身邊,提防她會一頭栽倒。
  
  「你居然到現在還沒結束,還記不記得今晚要一起去吃飯了!」突然響起的男聲讓風間下意識抬起頭看了過去。比較起來拉爾的反應就要大得多了:「不是叫你在餐廳等著就好了嗎!」
  
  迎面走來的男孩就差在臉上寫著不高興了:「到時候又會有服務生上來問我是不是跟父母走失了吧?想想都很煩人啊,kra!」金髮藍眼的男孩說完,又不爽地抓了抓頭髮。
  
  風間遲疑了一會兒,看向拉爾,又看了看這個男孩。她總覺得這個男孩子有種熟悉感,就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樣了……然而她的表情落進拉爾眼裡,則成了對男孩身份的疑惑。
  
  拉爾扶住額頭:「他是可樂尼洛,裡包恩應該跟你說過吧?」
  
  這個名字一出來,圖鑒就給出了提示:「資料更新,添加『可樂尼洛』的影像資料。」看著歸類到「彩虹之子」圖鑒裡的資料,風間也反應過來了:「雨屬性的彩虹之子?」
  
  「沒錯!」可樂尼洛對著風間豎起大拇指,「不過現在詛咒解除了,也不算彩虹之子啦!」
  
  風間回想了一下裡包恩說過的內容,彩虹之子的情況算是在生理上回到了自己的嬰兒時期,解除詛咒後會恢復到原本的成人體型,只是需要時間。等到恢復正常後,成長速度也會穩定下來。
  
  「呃,冒昧請問一下,拉爾你和可樂尼洛的關係是?」風間謹慎地問道。
  
  可樂尼洛很高興的樣子:「看來你已經察覺到了嘛!新人的眼力很不錯啊!就是你想的……」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衝過去的拉爾揪起衣領,直接丟了出去。
  
  面對著瞬間狂暴化的拉爾,風間果斷選擇了閉嘴。拉爾則是拍了拍手,又轉過頭對著風間說道:「我和那個蠢貨沒多大關係!」風間看向正拍著灰從地上站起來的可樂尼洛,想了下剛才被開玩笑的自己,慢吞吞地說:「可樂尼洛聽到這種話會很難過吧?」
  
  拉爾愣了愣,下意識看向可樂尼洛,後者立刻心領神會地露出消沉的表情,拉爾糾結起來。風間則是適時地補刀:「我知道彩虹之子的真相,完全能把現在的可樂尼洛當做成人看待,所以拉爾不用顧忌我的看法,倒不如說,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坦誠些嗎?」
  
  嗯……雖然這句話是她自己說的,但是果然坦誠很難啊,她就還沒做到。
  
  當然,風間心裡怎麼想的,拉爾不可能知道。只是在聽到她這麼說後,拉爾糾結了幾秒,還是走過去把可樂尼洛揪到風間面前,歎了口氣做了個正式的介紹:「可樂尼洛,我的未婚夫。」
  
  風間立刻鼓掌:「恭喜啊,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說這句話其實也有開玩笑的意味在,拉爾果然忍不住笑了笑,直接伸手揉了揉可樂尼洛的腦袋:「起碼也要等這傢伙恢復成年的模樣。」
  
  「其實前兩年剛解除詛咒的時候,就打算結婚的。」可樂尼洛攤手,「反正我們彩虹之子的身份在裡世界算是公開的,除了體型沒有任何問題。只是請柬都發出去了,卻在婚禮前大吵了一架,一氣之下乾脆將婚期延後了——結果延到現在。」風間滿頭黑線:「這麼草率真的好嗎?」
  
  「也沒什麼啦,」拉爾揉了揉太陽穴,「這就是我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她說完看了眼手錶,又拉過可樂尼洛,對著風間擺擺手:「你好好去休息吧,我和他去吃飯了,明天再見。」
  
  「再見。」風間點頭,目送可樂尼洛和拉爾離開——前者還悄悄又對著她又豎了個大拇指。
  
  等那兩個人走了,風間才後知後覺地疲憊起來。精神上的高度集中,再加上耗盡了體力,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倒到床上好好睡一覺。想到接下來每天都要過這樣的日子,簡直想死。
  
  好不容易撐著身子挪到休息室躺下,風間也顧不得身上的汗水和硝煙味了,腦袋挨到枕頭上時,她只想好好睡個大覺。她很快進入了夢鄉,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有郵件來了。
  
  發件人是白蘭,由於屏幕顯示的字數限制,只能看到這些:「明明好不容易才把事件解決掉,我可是想要好好休息的,結果居然忙到現在啊!都是小砂糖的錯啦,總之你做好準備吧,綱吉君——」至於後面的內容,就無法得知了。很快,手機屏幕又暗了下去。
  
  裡包恩的雙手收在褲子的口袋裡,慢悠悠地行走在冰冷堅硬的石磚地面上。
  
  「這地方還是一如既往的沒變。」他呼了口氣,明明外面的世界已經是春天,在這裡卻沒有半點春天來臨的感覺。「明明蠢綱已經幫你們解決了麻煩,也積極一點嘛。」
  
  走在前面的嬰兒用繃帶包裹著臉部,還穿著黑色的斗篷,配合環境來看透著陰沉感。他對裡包恩的調侃視若無睹,等來到空曠的會議室——或許用大廳來形容更加適合——才轉過身來,語氣平淡地說道:「真是許久不見了,說吧,裡包恩,你來找我做什麼?」
  
  「百慕達,你的待客之道呢?」裡包恩話是這麼說,其實也沒放在心上,倒是被他稱呼為百慕達的嬰兒動了動手,裡包恩身邊就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隨即一把椅子從火焰中冒了出來。
  
  裡包恩挑了挑眉,看著椅子落在他的身後,也不推辭,直接坐了下去,這才悠哉地說道:「我來找你借用一下彩虹之子奶嘴。」

  「不行。」百慕達的語氣又冷了幾分。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裡包恩聳肩,「不是帶走的借用,而是我要帶一個人來觸碰奶嘴。唔,應該用不著直接觸碰,光是碰到那個循環裝置就可以了吧?」
  
  「這種連你都不確定的情況,我是不會同意的。」百慕達說道,「它們的循環很穩定,我不希望發生任何意外。」

  「只是碰一下,不至於出什麼事啦。」裡包恩的語氣裡透著幾分無賴。
  
  「只是碰一下又能做到什麼?」百慕達繼續說道,「那個人又是誰?」
  
  「啊,是我們家的新人。」裡包恩的回答毫無誠意,「就理解成遊戲裡點亮各個城鎮的傳送水晶怎麼樣?」

  「……你在日本待的這幾年,還真是接觸了不少東西。」百慕達說道。
  
  「你也不賴啊,都會吐槽我了。」裡包恩勾起嘴角,「不說廢話,約個時間吧。」
  
  百慕達沉默下來,老實說現在那個裝置運行得很穩定,這幾年來半點問題都沒有,他會定期點燃夜之炎進行補充,而且伽卡菲斯和尤尼也不時會過來查看一下情況,所以讓人碰下也沒什麼。
  
  只是,那個「傳送水晶」的說法,著實讓他有些在意。百慕達頓了頓,再次開口:「告訴我真正的理由。」潛台詞就是,你老實說的話我也不是不能答應。
  
  裡包恩壓了下帽簷:「就是字面意思,而且我想,那傢伙搞不好還能幫你分擔一下工作。」
  
  雖說風間的死氣火焰圖鑒只開了七種,但真的遇到夜之炎的話,是不是又會加一個?如果她也能使用夜之炎,能做到的事就多得多了。怎麼說百慕達也是曾經的彩虹之子,幫前輩點忙也不錯。
  
  當然,借此機會賣個人情,以後想必能獲得不錯的回報吧?


第72章 歡迎到來
  
  風間這一睡就直接到了晚上九點多,肚子餓得咕咕叫,逼不得已從床上爬起來,這才發現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回家再準備晚餐直接被風間否決了,一來她現在沒動力做飯,二來做飯也要花時間,她比較想早點填飽肚子。這麼一想,就只剩下外出就餐的選項了。
  
  在外面吃啊……風間的眼神有點飄忽,她的意大利語還很糟糕,完全達不到日常交流的程度,也不知道說英語行不行。只是說到這個,她又想起來最近為什麼沒察覺到語言問題了。
  
  和她見面的這些人,居然全都會日語啊!還挺流利的!真是不可思議!難道說日語是這個世界的通用語言嗎?真神奇。風間一邊想著,一邊走出休息室。
  
  迎面撲來的殺氣異常兇猛,風間條件反射地躲了開來。怎麼說她也和拉爾訓練了一下午,身體上已經開始養成習慣,對殺氣有反應。更何況這股殺氣來勢洶洶,要判定也不困難。
  
  幾乎是在風間躲開的瞬間,她就聽到一聲槍響,子彈擊中了牆壁,留下一個深深的彈痕。
  
  風間咳了一聲,對著手持著槍的裡包恩說道:「裡包恩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
  
  用「先生」來稱呼一個外貌上比自己小得多的人,風間可以說是相當不適應,然而她很清楚另外一點,那就是——裡包恩是大魔王。早在日本,裡包恩在得知她有技能樹後,就敢直接上那麼殘酷的訓練方式,風間當時就想吐槽這種人居然會是綱吉的家庭教師,太扯了。
  
  考慮到自己的生命安全,風間認為口頭上吃點小虧半點問題都沒有。
  
  裡包恩彎起了嘴角,語氣欠揍:「我要帶你去復仇者監獄。」聽到「監獄」這個詞,風間原本的倦怠立刻跑了大半,還以為裡包恩要把她抓起來坐牢。不過清醒後她也回過神來,裡包恩說的是帶她去,顯然只是去那邊有事,至於是什麼事……
  
  「我能問下復仇者監獄是什麼地方嗎?」這個名字聽起來好中二,應該不一般吧?
  
  「那是用來關押黑手黨界的犯人的地方,管理者被稱作復仇者,因此得名。」裡包恩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又隨隨便便地補充了一句:「彩虹之子奶嘴現在就保管在那裡。」
  
  好吧,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風間扶額,正好抓到自己睡得亂糟糟的頭髮,頓時糾結起來:「能給我打理的時間嗎?」

  「當然可以。」裡包恩十分紳士,「出門右轉,直走五十米就是淋浴間。」
  
  「非常感謝。」風間客氣了一句,就走去淋浴間了。雖說現在挺晚的了,但復仇者監獄,聽起來就是很秘密的地方,裡包恩想趁著夜色帶她過去,也不是不能理解。
  
  既然如此,她還是動作利落點,畢竟是和她自己有關的事,裡包恩主動幫她牽橋搭線,可以說是非常好了。而且只要集齊七的三次方,她就不用擔心沒有在期限內集齊會出事了。
  
  去洗澡的話,自然沒必要把手機帶著,風間從醒來到現在還沒看過手機,時間都是靠休息室牆上的掛鐘確定的,現在也就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裡包恩也沒在意,坐在椅子上小憩打發時間。
  
  等風間洗漱完畢出來,想想又問道:「這麼晚了,是要趁著沒人的時候去嗎?」
  
  「不,只是我喜歡晚上。」裡包恩的笑容在風間看來異常可惡,不過她覺得自己會問這個問題也是多嘴。就裡包恩這個性格,她早該想到的!多問一句給自己找不痛快幹嘛!
  
  本來風間以為自己今天要和晚餐絕緣了,沒想到裡包恩還算友好,帶著她坐車去了中意的意大利餐廳。難得大魔王有這麼友好的時候,風間還以為自己沒睡醒,只是菜單都遞到自己眼前了,餐廳看起來也沒問題,就不多想,翻開菜單打算研究一下要點什麼。
  
  然後她就痛苦地摀住了眼睛:「看不懂……」意大利語!正宗的意大利語!她果然還是趕緊開了意大利語的圖鑒從而掌握它把!「客人您看不懂菜單嗎?」守在旁邊的服務員開口問道。
  
  風間這才注意到,這家飯館的服務員居然是看上去比她還小些的少年。淺金色的短髮和淡藍色的眼睛組合起來顯眼而俊秀,如果是在學校,一定會是非常受歡迎的校草級人物吧?
  
  她的腦子裡有些走神,表面上還是很正經的:「是的,能麻煩你推薦一下嗎……等等,你也會說日語?」少年沒注意到她說的「也」,只是一邊拿過菜單,一邊解釋道:「家父是日本人。推薦的話我個人偏向於店內的經典套餐,口味上更符合日本人的喜好。」
  
  少年說完,又問風間有沒有忌口的食物,確定後才拿回菜單去點菜了。
  
  「真厲害啊,這麼大年紀就能幹得這麼漂亮了。」風間有點感慨。
  
  「那孩子是塔克米·阿爾迪尼,」裡包恩順口說道,「還有個叫伊薩米·阿爾迪尼的弟弟,兩人都是經營這家餐廳的夫妻的孩子。丈夫原先是日本人,和意大利的妻子結婚後就定居下來了。」
  
  「裡包恩先生還會這麼關心無關的人啊。」風間有些意外,不過隨即她就注意到裡包恩的表情:「畢竟是這麼棒的餐廳,我可不希望它是為了什麼別的原因開的啊。」
  
  其實你就是想說「我可是厲害的殺手,搞不好人家會為了殺我而潛伏接近,不管是誰都需要調查清楚」吧!風間懶得吐槽他,安心等著料理端上來,嘗過後立刻滿足地捧住了臉:「好吃!」
  
  聽她這麼說,塔克米也很高興的樣子,只是他也不想打擾了顧客用餐,只是禮貌地鞠了一躬,又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了。眼下客人們基本上都是要走的,收拾起來還挺麻煩。
  
  風間吃完還有些意猶未盡,掏出手機準備在地圖上定位,等下次再來嘗嘗別的料理。結果剛打開手機,她就看到了白蘭發過來的郵件:「明明好不容易才把事件解決掉,我可是想要好好休息的,結果居然忙到現在啊!都是小砂糖的錯啦,總之你做好準備吧,綱吉君就要過去啦!」
  
  等等最後那句什麼意思!風間本想立刻回信過去,注意到白蘭的發送時間,又糾結地停下了手。按照時差計算,白蘭發郵件給她的時候,可是日本凌晨兩點,就算發過郵件立刻睡著,到現在他也沒睡上幾個小時,還是不要打擾白蘭休息比較好,怎麼說那邊也是剛解決一個大案子。
  
  可是不問她又好在意啊!綱吉要過來?來意大利?來跟她說那句話?想想心臟都快要炸了好嗎!風間糾結得要死,偏偏裡包恩歪過頭看了眼她的手機屏幕,又氣定神閒地說道:「哦,蠢綱要過來?正好,我也要問問看他是怎麼解決櫻章的不可思議事件的。」
  
  而且說完他就什麼都不管了,催著風間快點走人,說是復仇者監獄那邊還在等著。
  
  風間也是沒轍,就算綱吉真的從日本來了意大利,現在最快也是在飛機上,距離到達意大利還有好幾個小時。兩相衡量之下,她現在的確應該集中精力在收集七的三次方上。
  
  她搖了搖頭,把這個剛得知的消息暫時清理出腦海:反正收集彩虹之子奶嘴也就是一時半會兒的事,等到收集完畢她再來慢慢思考應對方案也沒問題——於是她就不管了。
  
  如果讓白蘭知道,肯定要嘲一句「小砂糖變成鴕鳥啦」,然而眼下風間身邊的是裡包恩,這傢伙巴不得看到別人鬧騰,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理。既然風間要縮就縮,他正好看看自家學生在追女生上有多優秀——只是想到當年爆衫告白的綱吉,裡包恩又摸了摸列恩。
  
  要不要再來一發死氣彈呢?真好奇風間看到只穿著內褲的綱吉出現在她面前,會是什麼反應。他心情愉快地想著,最有可能是摀住臉就跑吧?還是直接驚得懷疑人生?
  
  槍的話開還是不開,真是一個問題,乾脆等綱吉過來再說吧。
  
  裡包恩也不多管,結束用餐後就把風間帶到了復仇者監獄。
  
  「居然佔了這麼大一塊野外環境,到底是出了多少錢買下來的啊。」風間感慨。
  
  「誰敢找復仇者要錢?」裡包恩勾了勾嘴角,「誰也沒法保證家族裡不會有人被復仇者抓起來,只要和復仇者監獄關係好點」,以後要接人出來時付出的代價也會少很多。
  
  「到了,那就是復仇者監獄。」裡包恩朝著不遠處山腰上的建築物努嘴,「我們走過去。」
  
  「沒有車之類的嗎?纜車呢?」風間看著山壁,忍不住嘴角抽搐,要怎樣才能爬得上那種地方?不,倒不如說復仇者們如果是在復仇者監獄工作,那麼不是每天都要爬山爬下?
  
  裡包恩無情地搖頭:「沒有那種定西,不過,倒是有個很方便的能力。」
  
  「用死氣火焰飛上去?」風間問道。「差不多,反正和死氣火焰有關係。」裡包恩沒打算早早就告訴風間夜之炎的存在,反正等風間親眼看到了就知道了。
  
  他的話音未落,腳下就忽然一空,身體頓時不受控制地往下墜去。裡包恩的反應還算快的,短短幾秒的時間裡,立刻做出了方便著力的姿勢。風間就有點慘了,人雖然沒摔得趴在地上,但是腳底與地面接觸的瞬間,傳上來的震動感讓她的腿都麻了,隨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用繃帶裹著臉、穿著黑色斗篷的男孩微微頷首:「歡迎來到復仇者監獄。」


第73章 意識空間
  
  風間在復仇者監獄直面百慕達的時候,綱吉正在密魯菲奧雷的專機上。
  
  白蘭坐在靠右窗的位置上,哀歎著扯掉眼罩:「在飛機上睡覺一點都不舒服啊!」
  
  綱吉權當做自己沒有聽見,老實說他也對白蘭感到有些抱歉,好不容易解決了不可思議事件,本應該好好休息,就算警察那邊有秋瀨或應付,他們作為在場的人也要做筆錄。
  
  等忙完都快要十二點了——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拜託白蘭借專機給他,於是又要辦理手續。坐上飛機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多了。不過,能這麼快解決,果然白蘭比起他要厲害得多。
  
  這種厲害並不是說武力,而是在身為黑手黨家族的首領、高效地行使自己的權利上。
  
  當年裡包恩跑了一趟意大利回來說要讓他成為新·彭格列一世的首領,九代目居然還批了文件,同意了他的胡鬧,把綱吉嚇了一跳。後來才知道那張許可函上雖然有九代目的死氣火焰,但是壓根沒經過家族內的討論會議,只能說是裡包恩從九代目那裡搞來嚇唬他的東西。
  
  確定接替九代目成為彭格列十世後,那張許可函自然也被裡包恩燒掉了。只是這個接任,至今也只是接任者,他還從未接觸過彭格列的任何具體事務——這也是他自己爭取到的,三年高中他想要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度過。至今為止,他也只借用過日本分部這邊的人作為支援。
  
  和白蘭比起來,慢了好幾年吧?但是也很正常,一來白蘭本身就是天才,二來他有和平行世界的自己交流的能力,還接受了十年後的自己的記憶,要成為一個首領可以說並不困難。
  
  他的話,需要多久才能達到白蘭這種程度呢?綱吉無聲地歎了口氣。
  
  白蘭察覺到了綱吉的動靜,露出一張笑瞇瞇的臉:「哎呀,綱吉君在感到抱歉嗎?沒關係哦,我可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把綱吉君從飛機上丟下去~」真是說出了找打的話。
  
  綱吉面無表情地朝著他看過去:「是你自己說要一起去意大利的,現在還好意思說在飛機上睡覺難受?」白蘭聳了聳肩:「我有預感,綱吉君去見小砂糖是有重要的事,當然要圍觀啦~」
  
  很好,現在他比較想要把白蘭從飛機上丟下去。綱吉活動了一下手指,不過他也就是隨便想想,倒是白蘭瞥見他的動作,立刻轉移了話題:「綱吉君是因為事件解決了,去和小砂糖說明嗎?」
  
  提到這個,綱吉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有的部分,還是瞞著她比較好吧?」
  
  白蘭也頓了頓,秋瀨或和警察那邊有個人似乎關係不錯,名字好像是來須圭悟。他們幾人的筆錄也是由他負責的。長谷川在做筆錄的時候,說出了近江夏帆的過往,聽到聖瑪麗孤兒院的時候,綱吉和白蘭就確定,近江夏帆記憶裡的那個「姐姐」,應該就是風間了。
  
  秋瀨或結束筆錄後,立刻警告他們,不要把近江夏帆在孤兒院裡的過往告訴風間,他沒有說什麼後果自負之類的話,但是綱吉很清楚,說出來後風間會是什麼反應。
  
  雖說不知道現在風間在意大利那邊折騰得怎麼樣了,但這麼短的時間內,肯定成效不大,如果讓風間知道曾經生活在一起、她努力救出來的孩子成了那樣的下場,會非常痛苦吧?
  
  綱吉清楚風間的心理狀態,她很可能把這個怪罪於自己當初的表現,自責到崩潰也不是不可能。想到這裡,綱吉又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裡包恩會怎麼做,或者是現在被點醒的風間自己想辦法?他也想要幫忙,可是無從下手。光是說著「不要全攬在自己身上,交給我來」可以嗎?
  
  問題在於,現在沒什麼他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不管怎麼樣,先表白心意吧。以後他會陪在風間的身邊,至少讓她在以後有事的時候,第一時間會想起他,知道可以拜託他。
  
  不過眼下的世界這麼平靜,也不可能發生大事吧?綱吉想著。
  
  如果讓裡包恩知道自家學生的想法,絕對會嘖一聲,然後說:「蠢綱你真是幹得漂亮。」
  
  當然「漂亮」了,一不留神就豎了這麼大的flag,簡直就是作死的最高水平。
  
  他壓了壓帽簷,對著忽然出現在復仇者監獄裡的川平說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因為感覺到了不穩定。」川平不是那副鐵帽子的打扮,而是穿著和服的眼鏡大叔的模樣。他推了推眼鏡,看向正站在那七個彩虹之子奶嘴的循環裝置旁邊的風間,鏡片後的眼睛裡透著冷冽。
  
  百慕達沒有說話,不過他身處於風間和川平之間,這就隱隱有維護的架勢了。
  
  這個態度讓裡包恩有些意外,照理來說百慕達和風間才見面不到一兩個小時,加上又是會影響他保管的彩虹之子奶嘴的人,現在出了狀況,應該會歸咎到風間身上,要她給個說法吧?
  
  注意到裡包恩的視線,百慕達只是冷哼一聲:「情況還不明晰,我不打算讓伽卡菲斯在我的地盤上動人。」這句話算得上解釋,裡包恩瞭然,不過這話由百慕達說出來,還真是彆扭。
  
  伽卡菲斯站在原地沒動,只是頷首道:「我也不打算對人家小姑娘做些什麼,只是彩虹之子奶嘴的狀況必須要保持穩定,這也是為了整個世界著想。暫且靜觀其變吧,如果真的出現意外,我會先憑自身穩住彩虹之子奶嘴的力量,然後再想辦法解決。」
  
  裡包恩微瞇起眼睛,「解決」這個詞用得還真是好,是要解決風間嗎?
  
  風間一點兒也不知道裡包恩這邊發生了什麼,事實上她在走到這些裝置旁時,圖鑒就開始不停地冒提示,先是集齊了彩虹之子奶嘴圖鑒,然後又進而完成七的三次方圖鑒。
  
  接著她就眼睜睜地看著圖鑒界面裡的彭格列指環、瑪雷指環和彩虹之子奶嘴融合到一起,變成了七塊造型奇特的……石頭?不對,從質地上來說,玉石?天然形成的玉石怎麼會是這種形狀?
  
  不等她多想,就忽然被拉入了一個意識空間裡,外界發生的一切她就都不知道了。
  
  事實上「意識空間」這個詞還是別人告訴她的——是的,「別人」。
  
  「呀,發生了有趣的事呢!」

  「好像有人闖進來了?」

  「誰啊打擾老子睡覺……」

  「有什麼好睡的快起來!」

  「看熱鬧啦~」

  「等等別推我啊!」

  「你們冷靜下好不好!」
  
  亂七八糟的聲音鑽進耳朵裡、不,準確來說是直接傳達到了大腦的思維裡,刺激得風間頭疼,她用力按住腦袋,正覺得難受,忽然有隻手按到了她的頭頂,伴隨著將那些聲音洗滌殆盡的溫和話語:「安靜。」和其他聲音不同,這個男聲彷彿有著包容一切的力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比出來的關係,風間只覺得現在頭腦裡非常清爽,她下意識轉過頭,看向將手蓋在她頭頂上的人,猝不及防看到了熟悉的臉,連連退了好幾步。
  
  「哈哈,你嚇到人家小姑娘啦!」

  「不應該啊,我記得他以前很受歡迎啊。」

  「受挫了嗎?受挫了吧!你也有今天啊!」

  「你在幸災樂禍什麼啊!給我道歉!」
  
  這次其他人的聲音依舊很吵,不過不像剛才那樣直接往腦子裡鑽了。風間現在也冷靜了點,至少從男人的金髮和橙紅色的眼睛來看,他並不是綱吉,只是長得很像的另一個人。
  
  從剛才的話來看,男人的名字是「」?好像有點耳熟?風間有些奇怪。
  
  男人對其他人的話語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平靜地微笑著:「請問你是怎麼過來的?這裡可不是適合你出現的地方。」

  「那個,」面對著這樣一張臉,風間說起話來很有壓力,「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來的,就是、就是……」圖鑒的事沒辦法說啊,她答應了綱吉不會再告訴別人的!
  
  「嗯?」男人忽然側過頭,「綱吉?你認識十代嗎?」這下風間直接摀住了嘴:她應該沒有把話說出來吧!「啊,不好意思。」男人歉意地笑了笑,「你的心聲太強烈了,我聽到了部分。」
  
  「這裡算是一個意識空間,存在著很多人的意識,雖說基本上大家都是以人形出現,但溝通起來其實是意識交流,如果不事先做好保障,意識就會被直接讀取。」男人解釋道。
  
  他露出安撫的笑容:「總之先冷靜下來吧,在你學會怎麼保護好自己的意識不被別人讀取前,我會先在你的意識周圍構築出屏障,防止別人聽到你的心聲。」
  
  完美!這個人簡直無可挑剔!說起來他的五官雖然和綱吉很像,但是看起來有氣質多了!
  
  男人嘴角彎起的弧度拉大:「如果讓十世知道,一定會很鬱悶吧?」誒,又被讀取了?風間趕緊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男人用平和的語氣教導著她:「想像著自己的思緒是發散的絲線,然後將絲線都收回來,僅僅纏繞在自己周圍,如果想要和人交流,再將絲線伸向他人連接起來。」
  
  光是靠想像,居然真的能看到視線裡自己的身上冒出了發著白光的線,風間有點好奇,試著收回絲線,又悄悄地伸出一根搭在男人身上:「您好?交流是這樣嗎?」
  
  「是的。」男人的嘴部沒有動作,聲音則是確實傳進了風間的腦袋裡。
  
  風間鬆了一口氣,想想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您認識綱吉嗎?」
  
  男人點了點頭:「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彭格列初代。」
  
  「如果你說的綱吉是指彭格列十世澤田綱吉,那麼我確實是認識他的。」不等風間震驚,男人又起了玩心一樣笑道:「對了,從血緣上,我還是他的曾曾曾祖父。」


第74章 你的試煉
  
  關於彭格列初代,風間也不算完全陌生,裡包恩之前大致跟她講述過彭格列的歷史,雖說是簡略版,但也從中瞭解到了不少。作為彭格列家族的開創者自然被額外多提了幾句。
  
  裡包恩對的評價很高,如果他的描述沒有主觀的部分,風間也覺得如此。
  
  現在親眼見到了,風間覺得裡包恩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說謊。而且,如果是因為這個人建立了彭格列,那麼風間也能理解首領和守護者那套以大空和天氣命名的方式了。
  
  那種屬於大空的包容力,多到幾乎要溢出來了,讓風間這個剛見到他的人都有種臣服感。她向來對別人的氣質和內涵十分敏感,簡單來說就是容易受到人格魅力的影響,此時對著,只覺得能親眼見到這個人,實在是一種榮幸——比較起來,綱吉還是青澀了些。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後,風間立刻用力搖了搖頭:這絕對沒有輕視綱吉的意思!只是同為首領又長得很像,才會下意識作比較!現在的綱吉也很好啊,而且他還小,等以後就……
  
  轟——風間的腦袋炸了:她想到當初在平行世界見過的十年後的綱吉了啊!當初還覺得沒什麼,現在心態不一樣了,想起來臉上都要燒起來了!喜歡的人未來的模樣……不對她什麼都沒說!
  
  看著小姑娘手忙腳亂的模樣覺得還挺有意思。風間學得很快,還能做到舉一反三,儘管和他連接的意識沒有斷開,她現在的心聲他也半點沒有聽到,顯然做好了屏障。
  
  等風間看上去冷靜了一些才再次開口道:「可以正常交流了嗎?」
  
  「嗯,抱歉浪費了您的時間。」風間謹慎又禮貌地說道,隨即主動詢問,「請問,這個意識空間是用來做什麼的?」她頓了頓,「我想應該不是死後存在的地方吧?」
  
  「當然不是。」看出了風間的顧慮,微笑道,「你應該是接觸到了七的三次方吧?彭格列指環、瑪雷指環和彩虹之子奶嘴這三種,在七的三次方里寄宿著歷任持有者的意識,這個意識空間就相當於我們寄宿的地方。不過,我也不清楚為什麼你作為非持有者能夠進來……」
  
  有人開口打斷了的話:「等下,彩虹之子奶嘴的歷任持有者也不全在這裡啦,百慕達不是用夜之炎拐走了好幾個嘛?」

  「還有初代那邊的霧守,那個冬菇頭叫啥來著?」

  「戴蒙吧?」

  「對,就是這個名字,那傢伙也因為之前的戰鬥,消散了所以不在。」
  
  「嘖,那傢伙還在啊。」

  「哈哈,霧之指環裡寄宿的相當於意識的備份,不一樣啦。」

  「喔!他是因為不好意思所以一直不肯出現嗎!」」找到的話一定要好好笑話他!「「真是麻煩。」
  
  後幾個說話的人,給風間的感覺意外的有點熟悉,只是看過去的時候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倒是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們也少說點,現在應該盡快解決……抱歉,你叫什麼名字?」這才想起來,他還沒問過風間的名字。風間趕緊回答道:「我是風間砂糖。」
  
  「很可愛的名字。」笑道,不過在選擇稱呼時,他很禮貌地選擇了姓氏,「那麼風間,你在來到這裡之前,具體發生了什麼?說出來的話,應該能找到進入這裡的緣由。」
  
  風間遲疑了一下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猶豫,心知大概不是適合隨意說出口的答案,正想換別的方式詢問,忽然響起了一個莊重的女聲:「交給我吧。」
  
  撥開人群出現在風間眼前的,是一個穿著白色斗篷,還戴著奇怪的白色帽子的女人。
  
  對方……非常眼熟,風間盯著女人右眼下方形狀奇怪的胎記。上次尤尼來找她的時候,她就注意到這個胎記了,當時以為是花朵,現在看來,更像是她剛剛見到的某樣東西。圖鑒裡七的三次方融合後變成了七塊玉石,而其中有一塊玉石的模樣,就和這個女人還有尤尼臉上的胎記完全相同。再認真看看,女人的相貌和尤尼也很相似——有的例子在前,風間已經不會感到驚訝了。
  
  既然胎記和玉石的圖案一致,是否能說明這個女人是和七的三次方有關係的人?
  
  她還在看著,女人已經伸手點了點自己眼睛下面的胎記,微笑著說:「你好,我是謝匹菈。你對這個印記感到好奇嗎?還是因為……見過和這個胎記相似的東西?」
  
  意有所指的話語,立刻讓風間繃緊了神經。只是很快就拍了拍她的肩膀:「放鬆,你不用害怕。」他沒有多解釋什麼,風間卻奇跡地平靜下來,面對著謝匹菈也不緊張了。
  
  謝匹菈對著流露出讚許的神情,然後看向風間說道:「你接觸到的不是七的三次方,而是七塊玉石吧?」風間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謝匹菈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吧?七的三次方是世界的基石,世界需要它們的力量維持穩定和正常發展。那七塊玉石,就是它們最初的模樣。」
  
  「單人的力量無法點燃起玉石,讓這個裝置運行下去,所以這個裝置的製造者,將它們分割並且打磨成了後來的指環和奶嘴的模樣。」謝匹菈的話鋒一轉,「我不會詢問你如何得知、甚至是得到了那七塊玉石,只是想提醒你,那不是一個人類可以持有的東西。」
  
  的臉色嚴肅起來,他看向風間,話卻是對著謝匹菈說的:「風間會出現在這裡,就是這個原因嗎?」

  「我傾向於另一種可能性。」謝匹菈很平靜,「照理來說,這個世界的七的三次方如今很穩定,也不可能會變回玉石的模樣,這個小姑娘可能獲得了另一套七個玉石。」
  
  「一個世界無法承受兩套七的三次方,所以才會將小姑娘丟到了我們這裡。」說到這裡,謝匹菈又恢復了笑意,「畢竟我們是曾經的持有者,說不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能毀掉嗎?」立刻問道。這個問題讓風間不由得側目:彭格列初代你看起來這麼溫和,居然會採取如此簡單粗暴的方法!謝匹菈搖了搖頭:「如果當年的製造者全員都在,合力一擊大概能破壞掉吧?但是你知道的,這不可能,而且,小姑娘的那套大概也無法破壞。」
  
  謝匹菈的視線再次落到風間身上:「那七塊玉石已經融合到了她的身體裡。」
  
  儘管是很有可能牽扯到整個世界的安危的大問題,風間卻意外的很冷靜——倒不如說是因為沒有真實感,反而可以冷靜地對待。莫名的,即使到了現在,她也不覺得圖鑒要她收集七的三次方是別有用心。如果按照彭格列指環的情況,七的三次方應該也加持到了她的身上,那就……能夠使用才對。風間垂下眼簾:「如果持有這七塊玉石,又能夠使用它們,是否能控制整個世界?」
  
  話音剛落,風間就清楚地感覺到,謝匹菈的氣息一滯。這種感覺很神奇,她還是第一次能夠單靠感覺來判斷,而且這裡的人都是意識,應該不存在呼吸的說法才對。
  
  「風間,」開口的是,「如果你有了控制世界的力量,你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有些突然,風間愣了下,還是認真地思考了幾分鐘才回答道:「什麼也不做。」
  
  「我覺得世界的發展不是單靠我一個人就能掌握的,我無法代表整個世界所有人的意志,所以我不會依靠這股力量去改變世界。」剛要放鬆下來,就聽到謝匹菈說道:「你是一個懂得枷鎖的重要性的人,能夠在這個年齡如此理智,非常優秀。」
  
  謝匹菈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了風間的眉心:「然而,過於為他人考慮的心情,有時候會給你帶來痛苦。你需要拋卻不必要的枷鎖,認識到自己的私慾,才能夠更好地走下去。」
  
  她的聲音透著飄渺感,如同預言:「這是給你的試煉與考驗,做出選擇吧。」
  
  身處於復仇者監獄的三個人同時注意到了風間的動靜——從接觸到彩虹之子奶嘴起,風間就一直處於對外界沒有反應的狀態,只是眼神空洞地站著。然而就在剛才,她突然有了反應。
  
  風間閉上眼睛昏了過去,眼看著就要倒在地上,三個人裡動作最快的居然是川平,他的身形一閃就到了風間身後,扶住她的肩膀穩住,又迅速掃視了一圈彩虹之子奶嘴,確定它們的狀況穩定下來,才暗暗鬆了口氣。他恢復身為川平時散漫的模樣:「要把這個小姑娘放在哪兒?」
  
  裡包恩朝著百慕達看了過去,後者哼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就出現了一個復仇者,帶著風間離開,大概是送去休息室之類的地方安置下來。
  
  「情況如何?」裡包恩問得乾脆。「已經重新穩定下來了。」川平回答道,「具體的情況大概要等到那個小姑娘醒來後再說了,在確保情況穩定下來前,我會暫時留下來的。」
  
  有川平在,真發生什麼確實會是一道保險,再加上他本來就是七的三次方的管理者,會這麼謹慎也不是不能理解,說白了既然是在保護世界,就沒理由阻礙。
  
  裡包恩點了點頭:「可以,我們也不想出事。」這事就算這麼定下來了。


第75章 我喜歡你
  
  從飛機上下來,綱吉打了個哈欠,反倒是白蘭非常精神地伸了個懶腰:「終於下飛機了,果然,還是外面的空氣比較好呢!」他又笑嘻嘻地看向綱吉,「綱吉君看來沒什麼精神呢~」
  
  因為在飛機上都想著很快就能見到風間了,太過期待了,結果現在疲倦感才湧上來啊。綱吉想要翻白眼,只是勉強忍了下來。這裡可是西西里島,到處都可能有黑手黨的眼線,更何況他和白蘭一同過來,太顯眼了。身為彭格列十世他沒必要遮遮掩掩,卻也著實反感被暗中盯著的感覺。
  
  白蘭顯然也注意到了暗地裡的視線,微瞇著眼睛,隨即笑著拍了下綱吉的肩膀:「好啦,不用管那些傢伙吧?你是為了小砂糖才過來的,而不是他們吧?」
  
  「我知道。」綱吉收拾好心情,白蘭已經推著他朝密魯菲奧雷派來的專車走過去了,負責開車的司機還是桔梗,一如既往有著表露無遺的忠誠心:「白蘭大人,歡迎回來。」
  
  「嗯~我回來了哦~」白蘭的心情也不錯,熟門熟路地從車上翻出棉花糖,一邊吃一邊說道:「先送綱吉君去彭格列,順便也讓別人看看我們兩家的關係有多好。」
  
  「是。」桔梗立刻應了一聲,隨即發動了車子。綱吉想笑,只是剛牽動嘴角,又是一個哈欠冒了出來。白蘭看得都快笑死了:「你回去後也別急著去見小砂糖了,還是好好補個覺吧,不然去見人的時候還沒精打采的,太沒禮貌了吧?就算是告白也不會被當真的。」
  
  綱吉挺想反駁一句的,只是想想好像也沒法反駁,只能扶著額頭答應下來。
  
  九代目的守護者在綱吉到達彭格列本部前就得知了消息,雖然不清楚綱吉突然到來的原因,但是斷然不可能讓彭格列十世去本部以外的地方,畢竟對黑手黨來說,家族和家是可以等同的。
  
  就當做是放假跑過來玩的小輩好了,九代目的守護者如此想到,向九代目請示房間的事宜。
  
  「十世來意大利了?」九代目有些訝異,坐在他對面的人則是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這樣不是正好嗎?把他們丟到一塊兒去吧,兩個人肯定都會很高興的。」
  
  「裡包恩,」九代目有些無奈,「現在是撮合小輩的時候嗎?」他倒不是因為綱吉在戀愛上展現出如此的行動力而感到無奈,而是眼下時機不對。裡包恩剛帶著昏迷不醒的風間從復仇者監獄回來,還不知道風間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忽然掉頭去操心戀愛問題,怎麼想都不適合。
  
  「不,我覺得這樣做才是最好的。」裡包恩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有這樣的預感。」
  
  身為殺手,他同樣有著經驗積累出來的預感,雖說和超直感不用,但在運用上他可要比綱吉那個新手熟練得多。就好像眼下這個情況,他本能地知道,讓風間和綱吉接觸能更好地解決問題。
  
  九代目思索了片刻,輕輕頷首,又吩咐下去,讓守護者帶綱吉去先前風間休息的房間。
  
  「有需要我幫忙的事?」綱吉奇怪地問道,「彭格列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事實上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守護者回答道,「裡包恩先生從復仇者監獄回來後就與首領長談到現在,裡包恩先生帶了某個人回來,說有必要讓你和那個人談一談。」
  
  從復仇者監獄帶回來的人嗎?還是不能被別人知道的情況?綱吉立刻想到了百慕達,難道說七的三次方出了問題?這麼一想,綱吉頓時有些緊張,先前的困意勉強打消了不少。他加快了腳步,來到安排的房間門口後,匆匆和守護者道別,便直接打開了房門。
  
  撞入眼簾的只是空蕩蕩的房間,沒有裹著繃帶的小孩子的身影。是他多想了嗎?綱吉扶住額頭,原本的緊張一下子鬆懈下來,反而更困了,他打著哈欠走到床邊,脫掉外衣後就爬上床,掀開被子想躺下去——然後被躺在被窩裡蜷縮成一團的人震驚到頭腦一片空白。
  
  一瞬間綱吉真有種大喊「裡包恩你在搞什麼鬼」的衝動,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是怕驚醒了風間嗎?不知道,光是看到這個人出現在自己眼前,就沒有思考的能力了。
  
  發郵件時的忐忑、打電話時的決心,還有在飛機上的期待,比起在見到她時產生的情緒都要來得淺薄。這種情緒濃厚到了何種程度?只能說,讓他清楚地認識到「他只想要這個人」。
  
  不是「保護」,也不是「想要看到她的笑容」,只是單純地想要這個人而已。
  
  「總覺得很奇怪啊……」綱吉忍不住摀住臉,「這種想法不會有問題嗎?」
  
  不,當然有問題,他能夠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如果不對這種情緒加以控制,他現在大概會做出非常失禮的舉動。還沒有獲得許可,所以不低下頭親吻她什麼的,絕對不能做。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後,綱吉呆愣了一下,迅速退開,直接雙手撐住牆一頭撞了上去:冷靜啊!在國中的時候明明對這些事沒多大感覺吧!不過用到了年齡來解釋也很過分!
  
  綱吉摀住撞得暈乎乎的額頭,挨著床邊趴了下來。算了,他看著風間的睡臉,迷迷糊糊地想,他就是喜歡風間,本來這次過來也是為了說出自己的心意,早看見晚看見都一樣。
  
  倒不如說,能夠這麼快就見到自己想要的人,他很高興。
  
  因為是側躺的姿勢,風間的手臂貼靠在臉龐,從被子下露了出來。
  
  綱吉想要幫她把手塞進被窩裡,然而指尖剛觸及到溫熱柔軟的皮膚,就忍不住握住了。
  
  想到上次風間以為他睡著了,就握住他的手的事,綱吉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嗯,這次就換他吧,只是握手的話,也沒關係吧?
  
  風間醒過來的時候思維好很遲鈍,睜開眼睛後率先看清的是棕色的頭髮,她還在想著「棕髮啊,和綱吉一樣呢」,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想要伸手去摸摸看。
  
  然後她發現自己的手被抓著,是男孩子的手。她舉到自己眼前看了會兒,再慢吞吞地想著,綱吉的手也是這個樣子。那天晚上她握住了綱吉的手,第二天也醒得比他早,所以能在綱吉醒來前鬆手,也就不會被發現——那個時候她也有點捨不得,所以沒有立刻鬆開,而是盯著看了一會兒。
  
  男孩子的手,和女孩子的手非常不同,指節更長,關節要粗一些,指甲修剪得不是很徹底,但是看上去很整潔,重要的是,非常踏實。手掌的溫度、細細的繭子……手掌不像女孩子那樣細膩柔軟,可是讓人想要握緊——不過她想要握住的,也只有這一雙手。
  
  所以,是綱吉啊。風間慢慢地眨了下眼睛,她現在看到的是綱吉嗎?不可能啦,綱吉不是在日本嗎?她在意大利,隔了那麼遠,綱吉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那麼,就是做夢吧?
  
  會做這樣的夢,她果然很想這個人吧?她喜歡的人……是這樣啊,她喜歡綱吉啊。
  
  明明清楚了自己的心意,為什麼會想哭呢?眼淚不知不覺從眼眶裡滾了出來,風間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抬手想擦點眼淚,卻又不捨得在夢中鬆開綱吉的手,只是用另一隻手抹掉眼淚。
  
  她以前以為自己知道喜歡的含義,然而對孤兒院的孩子、對深夜食堂的大家、對秋瀨或,都不是現在這種「喜歡」。只是因為有了喜歡的人,就高興得哭出來——聽起來不是太蠢了嗎?
  
  還有什麼原因,還有什麼她不敢確認的原因……
  
  「砂糖?」綱吉幾乎是在聽到風間哭聲後,立刻醒了過來,並且是徹底的清醒,
  
  為什麼會哭啊!發生什麼事了嗎?綱吉緊張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的一隻手還被風間抓著,只能用另一隻手給她抹眼淚。他都不敢用力,生怕弄疼她,只是小心地用指背刮過她的睫毛,將凝在上面的淚水帶走。小刷子一樣的睫毛蹭得他的指背都癢癢的,連心臟都變得麻麻的。
  
  「綱吉?」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法用「夢境」來解釋了,風間也想起了先前的郵件,所以,綱吉是真的來意大利了?她的腦子有點發懵,開口卻是另一句話:「你想對我說什麼?」
  
  她說完便屏住了呼吸,努力睜大眼睛,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綱吉身上。
  
  聽到她這麼說,綱吉明顯愣了一下,隨即他的臉龐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我喜歡你。」
  
  沒有任何鋪墊,直白簡潔到了只剩下最樸素的表達方式,然而對此時的風間來說,沒有比這句話更浪漫的話了。她也笑了起來,儘管臉上還帶著淚痕:「我也喜歡你。」
  
  不是因為有了喜歡的人而高興到哭泣,而是因為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才會高興到哭泣。
  
  對她來說,沒有比此時更值得銘記的時候了吧?這一次,她終於是被愛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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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不要說謊
  
  讓風間用兩個字來形容十分鐘之前的自己,她只會用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丟出「矯情」這個詞,或者乾脆拒絕承認那是她本人。雖然看著綱吉還是很高興,但是一旦回想起剛才哭得傻乎乎的自己她就想死——偏偏收到喜歡的人的告白,又是會永遠記得的事。
  
  相較而言綱吉的心情真是好到不能再好,如果不是看出來風間正處於極度羞恥的狀態,他還想多說些什麼。他頓了頓,最後只是笑著說:「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但是,為了這種事就來意大利,不是太小題大做了嗎?」風間的聲音悶悶的,低著頭不去看人。綱吉又想笑,語氣還是很認真:「你高興嗎?」
  
  「……高興。」音量降得更低,害羞成這樣還是老實承認了——所以說這種性格真是可愛。綱吉握住了風間的手,笑容燦爛:「那就不叫『這種事』啊,更不是小題大做。」
  
  糟糕說這種話太犯規了!風間把腦袋壓得更低,空著的手直接摀住了嘴。喜歡的人說出這種話她會高興死的,控制不住想要笑啊!可是又不想表現出來,被看到總覺得很丟臉啊!
  
  綱吉看著風間的耳廓都紅透了,最外邊一圈更是紅得像是染了色,牙齒都發癢想要咬上去。不能咬的話,碰一下總沒關係吧?他正這麼想著,想要伸手碰一碰,風間卻突然用力地咳嗽了一聲,又清了清嗓子,這才抬起頭來,試圖繃緊臉說話:「我集齊七的三次方了。」
  
  要談正事了啊,綱吉心裡有點遺憾,不過還是端正態度:「發生了什麼?」
  
  風間是從復仇者監獄回來,應該是去收集彩虹之子奶嘴,現在又說已經集齊了七的三次方,看來密魯菲奧雷那邊也借出了瑪雷指環。只是,九代目的守護者說,裡包恩從復仇者監獄回來後,就去找九代目談話,風間還昏睡到現在,怎麼想都是有意外發生。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在集齊七的三次方後,圖鑒裡的這三種東西就融合到一起,變成了七塊玉石,然後我就被拉入了一個意識空間裡……」風間回憶著,將意識空間裡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謝匹菈說完那句話後我就暈過去了,再醒來就是現在。」
  
  綱吉沉吟了片刻:「先確認下圖鑒的信息?」風間點了點頭,拉開圖鑒的提醒,密密麻麻的文字立刻佈滿了眼前,她正想往進入復仇者監獄後出現的消息那裡翻,就忽然注意到最上面一條消息裡有綱吉的名字出現,猶豫了下還是先戳開了這個——反正綱吉也看不到。
  
  「主體資料完善中,確定澤田綱吉為喜歡的人。基於主體的倫理觀,即日起剔除攻略路線功能中可能會與異性發生曖昧關係的部分,剔除愛情路線,替換好感功能,更名為友好度……」大大小小的改動下來,可以說把可能引起誤會的部分都刪了個乾淨,看得風間目瞪口呆。
  
  「專屬圖鑒『逼死強迫症』更新完畢,歡迎繼續使用。」那個專屬圖鑒是怎麼回事?風間戳了下幫助,得到的答覆是「在基礎版本上根據主體情況的不同出發的私人定制功能」。
  
  說起來,為什麼圖鑒沒有給出綱吉的攻略路線?這點圖鑒也給出了回答:不滿足觸發條件。攻略這種情況適用於「不喜歡」且「可交往」,白蘭當時就是不喜歡又提出了交往,為了達到喜歡的目標才進入攻略路線,通過各種任務增進感情,最終達成互相喜歡的目標。
  
  簡單點來說,「攻略」就是讓不喜歡的人喜歡上自己——意識到這一點的風間頓時滿頭黑線,這不就是在展開追求嗎?圖鑒居然還確認了:所以需要向宿主確認是否進入攻略路線。
  
  風間扶額,怎麼說呢,她並不討厭主動去追求喜歡的人的行為,倒不如說努力追求所愛很勇敢。圖鑒的這項功能如果用在別人身上,一定能督促那些缺乏勇氣的人,循序漸進地向喜歡的人表白吧?可是她不一樣啊,一想到自己當初是在追求白蘭,風間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有什麼問題嗎?」注意到風間走神,綱吉提醒了一句。
  
  「沒,我還在找!」風間連忙把思緒收回來,專心翻找關於七的三次方的部分。她很快翻到了在進入意識空間前看到的訊息,瀏覽完文字內容,她便乾巴巴地「啊」了一聲。
  
  「是怎麼回事?」綱吉立刻問道,看風間的反應,不是什麼好事?
  
  「我在想我是不是拿錯了劇本。」風間的眼神飄忽,「如果是電視劇的話,現在就是男女主角剛袒露心聲,就由於邪惡的外來勢力被迫分開,然後男主角踏上尋找女主角的道路……」
  
  綱吉哭笑不得,不過他也大致猜到了一些:「你要去做什麼嗎?」
  
  「白蘭、不,準確來說是那個還是反派b的白蘭·傑索知道我現在的情況,肯定會掐死我。」風間還有心情吐槽,「掌握了七的三次方真的有掌控世界的力量啊,只是我現在擁有的七的三次方,對這個世界來說是多餘的,所以要我去別的世界使用這個力量。」
  
  「等等,」綱吉皺起眉,「我知道七的三次方原先是七塊玉石,也知道它能維持世界穩定,延續物種的發展。但它本質上只是一個裝置,必須人為地點燃才能使用。」哪怕是伽卡菲斯那個種族,也需要足夠的人數,風間一個人無法點燃整個七的三次方,自然也談不上使用,哪來的力量?
  
  風間很無奈:「對圖鑒來說,只要是集齊的東西就能使用啊。」說起來她也覺得很可怕,之前在具備死氣火焰的時候她還沒有多想,給她開啟時空軸的時候也只是就覺得厲害,現在居然連七塊玉石都能瞬間完成充能,並且在想要用的時候就能直接使用,怎麼想都是作弊一樣的強大。
  
  謝匹菈說那七塊玉石已經融合到了她的身體裡,以圖鑒向來的做法,就說明在圖鑒的判定中,這七塊玉石和任意一種附加能力沒有多大區別——明明是足以影響到世界發展的東西。
  
  太超出規格外了,風間忍不住這樣想到,而且圖鑒雖然提取了謝匹菈的意見,給出了試煉,但是它還基於自身提出了另一種方案——改變整個世界的規則,讓兩套七的三次方可以並存。
  
  這不就是將她個人納入了整個世界的管理者範圍了嗎!想想都很可怕啊!風間抖了抖,她可沒有足夠的實力去管理世界,而且總覺得那樣會被牽扯到無數的麻煩裡。
  
  所以她決定選擇從謝匹菈的意見中衍生出來的試煉,不過圖鑒本身只將其當作一場旅行。
  
  現在借由圖鑒充滿了七塊玉石的能量,將通過時空穿梭還有在別的世界使用進行消耗。而且所謂的「別的世界」,是沒有七的三次方存在的世界,這麼一來就能夠避免兩套七的三次方衝突。具體要經歷多少次才能消耗乾淨,風間不知道,不過圖鑒的說法是回來的時候還能是現在的時間。
  
  也就是說,她可能會在別的世界裡度過幾年、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而這裡還沒有任何變化。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她或許只是消失了一秒鐘都不到——其實想想,非常迷茫。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這個世界也僅僅生活了十幾年,歸屬感肯定是有的,可是如果她在其他的世界度過了更久的年月呢?會不會覺得,那裡更有歸屬感?另外一個比較有私心的理由,就是綱吉。明明才和喜歡的人互相告白,以後可以在一起了,卻要分開什麼的……非常不情願。
  
  風間的想法綱吉都不知道,他還在認真地思考著風間說的話:「七塊玉石既然與你融合了,就能無限地使用?」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我已經選擇不再次啟用了,所以使用完這一次的能源,就不會再對世界有影響了。」風間回答道,雖說用詞不太嚴謹,但她還挺確定的。
  
  圖鑒點燃七塊玉石時,使用的能源——其實也就是死氣火焰,肯定不是出自風間自身,那壓根就不夠,應該和當初改變風間的體質、讓她具備的七種屬性死氣火焰一樣,是從外界抽取而來的。圖鑒本身運作需要的能源是一回事,這個能源則是另一回事。
  
  打個比方的話,就是圖鑒充當了一個中轉站,將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能源注入到了七塊玉石裡,而中轉站使用的能源則是來自風間本人,兩種能源其實根本不一樣。
  
  風間現在就是把中轉站給關閉了,那麼需要處理的,就是充滿了能源的七塊玉石。而且七塊玉石雖然融入了她的身體,但是和死氣火焰的使用互不影響,也不用擔心。
  
  「哦,」綱吉點了點頭,「那樣的話,我陪你一起去吧。既然是那麼強大的力量,帶一個人一起也沒問題吧?說不定還能消耗更多的能源,從而更快地解決這個問題。」
  
  「一起去啊……哈?」風間猛地意識到綱吉在說什麼,眼睛瞪得圓圓的,「綱吉你也去?不對,不行的吧,我本來就來自別的世界,所以對我來說還好,可是綱吉不一樣啊。」
  
  「我也去過十年後的平行世界,差不多吧?」綱吉笑了笑,「而且不問問怎麼知道呢?現在融合了七塊玉石的人是你啊,要怎麼使用應該也是由你做主,能辦得到吧?」
  
  「可是我選擇穿越也是在時空軸上隨便選啊,如果遇到危險的世界,那就……」風間的話被綱吉打斷了:「那就更不能讓你一個人去了。」他的笑容斂去,眼神專注,「我說過的吧?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攬到自己身上,也不要試圖獨自承擔一切,請儘管依靠我吧。」
  
  「可是、可是……」風間結結巴巴的,都試圖說謊了,「也許要很久才能回來,你還有彭格列的事要處理啊,你是首領……」

  「砂糖。」綱吉彎起了嘴角,「不要說謊。」
  
  風間啞口無言,半晌才訥訥地說:「為什麼會知道我在說謊?」
  
  「因為以砂糖的性格,如果真的要很久才回來,現在應該會想盡辦法跟我斷絕來往,好讓我放棄你,不至於孤孤單單地等著。」綱吉說著,忽然伸手,在風間驚訝的表情中把她抱了個滿懷。
  
  「你可以依靠我的,我也希望被你依靠,所以,一起吧。」


第77章 故意犯錯
  
  如果是沒什麼關係的人,肢體接觸對風間來說不算什麼,可是換成喜歡的人,就瞬間引爆了。
  
  臉還貼著綱吉的胸口,風間手都有點抖,她想說話又發不出聲音,最後只是頭腦混沌地這麼靠在綱吉懷裡發呆。她知道戀人間會有親密的舉動很正常,可是知道和切身體驗是兩碼事。
  
  非常緊張,然而她也很清楚,自己對此並不討厭,反而有幾分歡喜。
  
  就像綱吉說的那樣,如果這邊的時間不會固定不變,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讓綱吉討厭自己,不把他牽扯到這件事裡。畢竟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事,既然她從圖鑒那裡獲得了好處,那麼圖鑒帶來的麻煩她也要承擔起來,這是很正常的事——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綱吉說,她不用一個人逞強,可以依靠他,他會和她一起去。這裡是他誕生的世界,是他的「家」,讓綱吉拋棄自己的「根」和她去進行不知道何時才會結束的穿越,太過分了吧?
  
  風間沉默了好一會兒,遲疑著想要將雙手按在綱吉的胸前推開他,腦子裡忽然閃過了謝匹菈先前說的話:「然而,過於為他人考慮的心情,有時候會給你帶來痛苦。你需要拋卻不必要的枷鎖,認識到自己的私慾,才能夠更好地走下去。」自己的……私慾嗎?風間頓了頓。
  
  儘管說話時的語氣很平靜,綱吉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的。他很清楚風間是多麼固執的人,就算這麼說了,她也很有可能拒絕。正當綱吉想著要如何說服風間的時候,懷裡的人忽然反抱住了他。
  
  「我想和你在一起。」風間的聲音很輕,但是綱吉聽得很清楚。風間猛地抬起頭來,眼神堅定:「雖然會給你帶來麻煩,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請你和我一起去。」
  
  她知道這是任性,也知道自己恐怕會在之後感到懊悔,比如「居然把綱吉牽扯到這些麻煩裡」。可是這種想法也不對,綱吉不是會不考慮後果就隨意行事的人,真要說起來,他在不少情況下都能做得比她更好,所以她沒權利拒絕綱吉——更何況這是他對她的好意。
  
  當然,對她自己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私心吧?她就是不想放手,這麼直接地將自己的私慾說出來反而很輕鬆,什麼負擔都沒有了一樣。風間這麼想著,又笑了笑:「所以,答覆是?」
  
  「這一開始就是我的請求吧?」綱吉也笑了起來,鬆開手起身,「在開始穿越前,有要準備的事嗎?比如看有沒有可能用得上的圖鑒,趁著在彭格列的地盤上,要集齊也比較簡單。」
  
  風間確認了下圖鑒給出的期限:「最遲後天上午八點,圖鑒最多能將七塊玉石的能源壓制到那個時候。」這個壓制是指完全壓制,就像是從來沒有過一樣,眼下的情況就是這樣,哪怕只要一絲一毫第二套七的三次方的力量外洩,就會造成整個世界的動盪,所以必須完全壓制。
  
  不到兩天的時間啊,果然得快點準備了,也要跟裡包恩他們解釋一下。綱吉想到。
  
  雖然已經確定離開和回來的時間會保持一致,但是綱吉覺得還是有必要讓裡包恩他們說明情況,在別的世界無論經歷多久,都肯定會對他造成影響。綱吉可不希望自己回來的時候,因為變化太多,被自家老師當做吃錯了藥或者鬼上身然後拿著槍掃射——裡包恩還真幹得出來這種事。
  
  就如綱吉所想的那樣,當他這麼對裡包恩說明後,後者思索了幾秒,就滿臉笑容地對他說:「你可別變得太多哦,雖然我很期待你的成長就是了。」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讓他好好在異世界磨練吧!綱吉簡直想翻白眼,裡包恩又繼續說道:「不過,有風間在你身邊,也不會變得太多。」
  
  裡包恩用的是肯定句,語氣確鑿無疑,綱吉聽到愣了下,又很快笑起來:「說的也是。」
  
  這件事在裡包恩的建議下,最後只額外告訴了九代目一個人——這也是為了借助彭格列的力量來開啟圖鑒。而且解釋也不完整,圖鑒的情況實在不適合讓更多的人知道。
  
  也不是說這麼做就是對九代目心懷戒備了,只是認真想想也沒多大影響,沒必要說。
  
  裡包恩倒不認為風間和綱吉會在異世界遇到危險,真那樣的話簡直是把一直以來的戰鬥浪費了,或者這麼說吧,他相信自家學生還沒有弱到那種程度——這還真不像是他會說出來的話。
  
  伽卡菲斯和百慕達這兩邊不好糊弄,真要認真解釋反而可能會露餡,裡包恩索性告訴他們,引起世界動盪的原因已經找到了,綱吉和風間回去解決。至於要如何解決,壓根不打算說。
  
  「彭格列作為七的三次方的持有者,都將未來首領丟出去親自收拾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說這句話時,裡包恩的表情和語氣都一如既往的欠揍,百慕達和伽卡菲斯沉默片刻,也都懶得管了。
  
  說白了他們壓根不關心這個,百慕達本身只想守好彩虹之子奶嘴,伽卡菲斯則想確定世界穩定,要用什麼手段方法都和他們沒關係,只要結果是好的,隨便裡包恩這邊怎麼做。
  
  「居然就這麼定下來了……」風間一臉不敢置信,實在克制不住地吐槽道,「也太不把世界安危當回事了吧?」

  「我倒覺得恰恰相反。」綱吉笑了笑,「只是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吧。」
  
  「就算他們有著非常強大的實力,也不可能管得了所有的事,有取捨地做自己能做的事就好。再加上這次確實是只能由你來解決,又有我輔助,裡包恩的話自然可信。」
  
  「讓他們產生信任感的是裡包恩和你,跟我沒關係吧。」風間咬了咬下唇,「而且算起來,如果不是我,也不會出現眼下這種……」

  「那反而要推給白蘭。」綱吉立刻打斷風間的話,「是他讓你碰到了瑪雷指環,才開始收集七的三次方。」

  「那也是因為我主動加入彭格列。」風間試圖較真。
  
  綱吉默了默:「那就是怪我咯?」

  「誒?」風間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如果我那天晚上沒有在你回家的路上解決不良少年,你不會發現我,也不會被裡包恩調查,更不可能加入這個圈子。」綱吉平靜地說道,「是因為我,你原本的人生計劃才會被打亂。」
  
  風間的腦子一空,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把綱吉抱得緊緊的了:「才不是!」
  
  這個語氣也好、這個句式也好,聽起來幾乎可以完美地詮釋「傲嬌」這個詞,然而對風間來說,只是在竭力否定綱吉的話:「我一點都不後悔認識你,相反的我覺得很幸運!」
  
  綱吉從「他被風間主動抱住」的認知裡清醒過來,她的臉頰還與他挨著,皮膚的熱度傳遞過來,讓他有點想笑。反正這個姿勢也不會被看到表情,他也就無聲地笑了起來。綱吉的語氣很平靜:「你看,我剛才也是這麼想的,我也不想聽到你說出那些話,都是這樣。」
  
  他本來只是想刺激一下風間,讓她體會一下他的想法,沒想到會聽到這種話……綱吉的嘴角再次上揚了些許,他想,他大概知道要怎麼讓風間說出心底話了?
  
  完全不知道綱吉在打什麼主意的風間,只是在聽到他的話後感到抱歉,擅自說出那些話,未免也太不考慮綱吉的心情了。的確,她又擅作主張,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了。
  
  這個問題也不是第一次被說了,可是她真不知道要怎麼改才好……風間抿了抿唇:「那個,綱吉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太糟糕了,太自大又高估自己的能力,我想要改過來的。」
  
  「我知道。」綱吉拍拍風間的後背,「我會監督你的,一旦你再這麼做,就會提醒你。」
  
  「只是監督和提醒根本不行啊,」風間懊惱地說道,說著,她已經鬆開手,在綱吉面前站好了,「得需要具體的舉措才行,犯錯就要懲罰,吃到苦頭的話就長記性了。」
  
  「懲罰嗎?」綱吉思索了一下,開玩笑地說,「不糾正過來我就不理你了?」簡直像是在撒嬌,不過風間確實露出了緊張的表情,這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在乎著。
  
  綱吉的表情柔和下來,注意到風間緊張時抿緊嘴唇的小動作,頓了頓,鬼使神差地冒了句:「那要是你再犯錯我就親你了?」說完就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簡直就是調戲,立刻擺手,「抱歉,你當我沒說過……」

  「不行。」風間的話讓綱吉心裡一緊,隨即便注意到她的眼神遊離,臉還有點紅。
  
  這個反應不像是討厭啊?綱吉試探著追問了一句:「為什麼不行?」
  
  「那、那樣的話,」風間有點結巴,「我會……會故意犯錯啊……」
  
  不行了這個人太可愛了他快要受不了了居然還老老實實地承認了所以他現在是不是能親她了能親她吧果然還是親下去吧!綱吉腦子裡跑完一個長句,正想要來個壁咚,房間的門就被一腳踹開。
  
  裡包恩站在門口,表情詫異地看著房間裡紅著臉的兩個人:「打擾你們了啊?真是不好意思啊。那麼來討論下還需要開哪些圖鑒吧,我需要列個單子把物資收集過來。」
  
  明明說著抱歉的話,裡包恩的臉上卻連半點歉意都看不到,還大大方方地走進來坐下了。
  
  真不好意思就出去啊!綱吉在心裡大聲吐槽,那麼好的機會完全被破壞了啊!


第78章 上一輩子
  
  穿越到異世界,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事實上真正到了穿越的時候,風間和綱吉都沒有多大感觸。風間比較在意穿越後具體要幹什麼,如果是要消耗那股力量的話,就是要運用那股力量去做些事吧?聽起來好像自己變成了無所不能的神明,也不知道實際到達異世界後能不能做到。
  
  「在那個意識空間裡,謝匹菈沒有跟你詳說嗎?」綱吉問道。
  
  「沒有,初代也只是問我有了足以控制世界的力量後會怎麼辦。」風間搖了搖頭,「不過,圖鑒應該會有辦法?」風間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圖鑒連完全抑制七塊玉石的力量都能做到,那麼反過來想,要將玉石的力量合理地釋放出來進行使用,應該也會有嚴格的限制吧?
  
  這些只有到了異世界後才會知道了,現在根本是兩眼一抹黑。
  
  「你們兩個準備好了?」裡包恩捧著杯咖啡坐在皮椅上,怎麼看怎麼愜意。
  
  綱吉的嘴角抽了抽:「要送別學生的老師就是這副模樣……」

  「反正對我來說,你們消失又出現只是一眨眼的事。」裡包恩聳了聳肩,「前期準備也都做好了,風間你不缺什麼了吧?」
  
  「基礎的圖鑒已經全部開完了,這次真的非常感謝。」風間說得很鄭重,如果不是有著九代目和裡包恩的幫助,她一個人是絕對無法將準備做到如此充足的。
  
  被如此誠懇地道謝,裡包恩拉了下帽簷,彎起嘴角:「用不著客氣,只是在幫助身負重任的下屬和為了鍛煉廢柴的學生做的準備,祝你們好運。」說著他的食指和中指併攏,從帽簷前揮了出去。
  
  動作有些老氣,然而裡包恩做出來的效果十分瀟灑,看得風間的心情也輕鬆不少。
  
  圖鑒在穿越這件事上做得非常人性化,只要風間按下預設好的「開始穿越」的按鍵,就能夠開始穿越,地點則是隨機——目前風間持有的時空軸是「這個世界」的時間軸,所以暫時派不上用場。
  
  「雖然有無數的平行世界,但是僅限於『這個世界』,也就是有七的三次方的世界。或者用虛擬作品中常見的說法,就是同處於一個世界觀下。」風間是如此解釋的,「像我上輩子應該就是另一個世界,在世界觀的表現上,和這個世界都有很多不同,我們要去的就是那樣的世界。」
  
  「穿越一次能消耗多少能量?」綱吉問道,「應該很多,但是玉石裡面的能量更多。」這點風間還是很確定的,「不過放心,穿越一次圖鑒就能測量出具體的數值了,就算在回來前用光了也沒事,可以讓圖鑒再次充能,而且可以嚴格控制到剛好足夠穿越回來的數值,再禁止使用就行。」
  
  綱吉想了想也覺得沒什麼問題了,就直接抓住了風間的手:「可以走了。」
  
  他的舉動來得突然,風間猝不及防都臉紅了下,不過也沒甩開,只是語速極快地說道:「穿越時用不著有身體接觸的,因為我已經把你設置成同行的人了,默認會在一起,不會分開的。」
  
  「砂糖在穿越異世界的時候不會感到不安嗎?牽著手會踏實一些吧?」綱吉微笑著說。
  
  風間不說話了,只是用力握了一下綱吉的手,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裡包恩藉著舉起杯子喝咖啡的動作翻了個白眼,他以前怎麼沒看出來蠢綱有這麼主動?
  
  雖然說起來很輕鬆,但是真正按下按鍵時,風間還是挺緊張的。
  
  按鍵閃了一下,從風間的眼前消失,隨即展開的是激活狀態的時空軸——這個時空軸比起未激活時的模樣要大得多,橫豎軸的兩段不斷地向著各自的方向延伸,擴大的同時,連所處的空間都變成了坐標區域的黑色,只有藍色的坐標軸本身清晰可見。不過真擴大到整個空間,風間才發現坐標上不止有她曾經去過的平行世界的紅色小點,還有無數光芒黯淡的各色小點。
  
  想想也是,有無數的世界、無數的時空——全都在這個時空軸上,多到無法定位的程度。
  
  風間忽然感覺到了自身的渺小,就好像親眼見到了大象的螞蟻,震撼的同時又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存在。不,那種震撼感還要更宏大些,宏大到連自卑都沒有,反而是被「世界」容納著。
  
  手掌忽然傳來了溫柔的力度,風間下意識抬頭,就對上了身旁綱吉的眼睛。
  
  「是要在這些小點中選擇一個,穿越過去嗎?」綱吉問道,「不是,這個就像是抽獎一樣,圖鑒會完全隨機把我們扔到一個世界去。」風間回答道,「可能很普通,也可能很危險。」
  
  「那就祝自己好運吧。」綱吉笑了笑,風間點了點頭,點了一下時空軸的原點位置——就是他們現在的位置。橫軸和豎軸交匯的深藍色原點,快速地閃爍起來。
  
  脫離坐標軸浮起的原點,飛快地在區域內穿梭著,最後隨便地停了下來。
  
  空間驟然亮了起來,那些無數的小點發出了強烈的白光,風間被刺激得閉上了眼睛。她再看時、準確來說,是再聽時——因為視覺恢復正常前聲音先傳進了耳朵——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比起「聲音」,用「語言」來形容大概更合適,與她擦肩而過的路人正在打電話,說的是對風間來說再熟悉不過的漢語。她有些恍惚地抬起頭,入眼全是黑色的頭髮,雖說也有不少人染了頭髮,但最多的果然還是黑色。街道上的商店招牌上全是她熟悉的方塊字,情況再明晰不過了。
  
  她穿越到了一個世界裡的中國——對她來說靈魂意義上的祖國。
  
  「砂糖?」熟悉的聲音說出了與往常不同、她卻很熟悉的語言,風間扭頭看著綱吉,忽然想笑。她一本正經地說道:「聽到綱吉你說漢語,感覺好奇怪啊。」
  
  綱吉有些不自在地按了按脖頸:「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很清楚我說的是漢語,也完全能夠理解漢語的句式語法意義,只是這麼自然地開口說出來,反而覺得很陌生。」
  
  「就像是自帶了一個語言翻譯器?不是很好嘛。」風間笑嘻嘻的,她的心情格外的好,率先到來的就是異世界的中國,對她來說簡直太有好感了,連先前的擔憂都消散了大半。
  
  看出風間的心情不錯,綱吉也放鬆了不少,眼下的這個國家對他來說雖然很陌生,但是只要不是日本,不管是哪個國家都一樣。再說了,他關心的只有風間的情況,其他的都無所謂。
  
  綱吉自己不在意,風間可不會忽視,她很快注意到路過的行人都向綱吉投來了注目禮。女人染髮的不少,男人——尤其綱吉還是學生的年紀——染髮的就沒那麼多了。
  
  他們出現得很突兀,別人卻沒奇怪,應該是圖鑒或者說玉石做的,可是外形上就有點難處理了。風間想了想,還是拉著綱吉走到了沒人的角落裡——還挺難找的,路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風間一邊走著,一邊笑得異常開心:「我以前聽班上的女生說過哦,兩個人一起逛街的時候突然出了點意外,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結果半天都找不到,還抱怨說中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現在是想找個地方先坐下來確認情況嗎?」綱吉看她這樣,心情也不錯。
  
  「不是啊,是要在綱吉你身上動點手腳。」確定周圍沒人了,風間才停下腳步,然後示意綱吉把頭低下來。儘管不清楚情況,綱吉還是乖乖低下了頭,接著就感覺到風間將手按在了他的頭上。
  
  「要改變髮色?能做到嗎?」綱吉瞭然,他也不想一直被別人盯著看。「也不是。」風間又否定了,她放下手,心情愉快地說:「我覺得綱吉這樣就很好啊,所以只是借助玉石的力量,改變別人對你的認知,簡單來說,別人看到你的頭髮時,會認為它是黑色的。」玉石的力量足夠控制世界,改變人們對髮色的認知再簡單不過,就算是催眠也能做到這種事,只會消耗一丁點的能量。
  
  聽到風間的話,綱吉想笑,他也確實笑了出來:「那你要對自己動點手腳嗎?」注意到風間疑惑的表情,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你頭上的那個,也可以不被看到吧?」
  
  風間的動作一頓,想了想還是坦然地搖頭:「不用了,其實你不說我都要忘記了,明明以前一點都不在意的,但是綱吉你不在乎的話,我也不用管別人的看法了,遮不遮都……等一下。」
  
  她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我能理解你知道我頭上有疤,因為這種事稍微調查下就能知道,可從你剛才說的來看,好像知道得很清楚?」她盯著綱吉,難得露出了凶巴巴的表情。
  
  綱吉乾咳了一聲,大意了,相處時的氣氛太好,他都把這件事給忘了。
  
  他當初是在風間睡覺的時候看到的,可是風間本人毫不知情,現在說出來,估計連那天晚上他們是睡在一起的事都要被她知道了。當初從之後的反應來看,風間壓根不知道他們那天睡在一起吧?讓她知道的話,雖說談不上會生氣,但羞惱肯定會有吧?
  
  想想綱吉都有點頭疼,他正試圖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忽然注意到,風間的視線投到了別的地方。他順著看了過去,也是一愣,在失口叫出那個人的名字前,他險險閉上了嘴。
  
  儘管只在風間的記憶裡見過,對自己的「情敵」,綱吉還是記得很清楚——原飛白。
  
  綱吉忍不住扶住了額頭,如果這裡就是風間上輩子的世界,真是太麻煩了。


第79章 故人重逢
  
  坦白來說,風間對上一輩子其實沒有太多留念。她本身是非常理性的人,既然上輩子已經結束,重要的就是過好這輩子,曾經的恩怨遺憾都隨著「唐笑」的死亡結束,現在的她只是風間砂糖。
  
  不過在看到故人時,風間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她愣了一下,還沒從「那是原飛白嗎」

  「真是好久不見了」

  「他好像長高了」這些見到老同學時的驚訝裡回過神來,就被擋住了視線——綱吉的表情怎麼看怎麼不自在:「既然頭髮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我們就走吧,找個適合談話的地方商量接下來要怎麼辦。」說完就試圖推著她走,
  
  風間沒想明白他不自在的原因——她又不知道綱吉認識原飛白,只以為他發現了什麼問題,於是順著綱吉的動作轉過身,邊走邊問道:「怎麼了,有哪裡出問題了嗎?」

  「沒有……」綱吉回答得很含糊。他看過風間上輩子的記憶,這件事也是瞞著的,總覺得等她回過味來,會找他算賬啊?
  
  然而眼下還是要離原飛白遠遠的——想到潛在的情敵,綱吉立刻堅定了不少。
  
  兩個人這一走就又回到了街上,他們出現的地方本來就是購物街,人來人往的非常熱鬧,風間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了街邊的小吃上。幾大通用貨幣的圖鑒她都開了,自然也包括人民幣,就是不知道換了個世界,還能不能使用——不過她收集的時候感覺沒有區別。
  
  風間想了想,找人問出距離最近的銀行的位置後,就帶著綱吉跑了過去,然後掏出一張燒掉一角的百元鈔票——綱吉在路上親眼看著她燒的,焦急地詢問銀行的櫃員:「不好意思,我的錢不小心被燒了,能兌換嗎?」櫃員看了下,確定真偽後,就幫風間兌換了全額。
  
  櫃員還跟風間解釋了一下:「你這個燒掉的不多,所以還能全額兌換,要是燒掉的太多,就只能兌換半額了。」

  「嗯,我就是付錢的時候不小心掉到火裡去了,下次會注意的。」風間面不改色。
  
  等出了銀行,風間拿著換到手的新錢鬆了口氣:「看來貨幣是共通的。」
  
  綱吉點頭:「這樣起碼金錢上不會有問題。」

  「我也只是為了確認才會用這種方法,正常來說,故意損壞人民幣是違法行為的。」風間一臉嚴肅,「畢竟貨幣的真偽還是銀行的人最清楚。」
  
  「不會出現重號嗎?」綱吉問道,「這個不會,我以前付給阿或的那些錢就沒出過這種問題。」風間對這點還是很肯定的,「所以,現在的問題就剩下住處了。不管是住賓館還是租房,先不提我們未成年,就算要假扮成年人,我們也沒有身份證,沒辦法啊。」
  
  說著風間又頭疼起來,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玉石確實有控制世界的力量,要借此改變他人的記憶,讓他人以為看過了她和綱吉的身份證也行,可是那沒法留下書面材料。直接偽造也不行,玉石的力量其實是對現有事物的控制,而不是創造出新事物。這點圖鑒雖然能夠補足,但是圖鑒也有自己的弊端:不集齊就沒法使用,更不用提是身份證這種根本開不了圖鑒的東西。
  
  風間傷腦筋地走著:「又是這樣的世界……可以的話我盡量不想使用非科學的力量。」
  
  「你先看看圖鑒吧,穿越後具體要做些什麼,我們也不知道吧?」綱吉看著她皺眉的模樣,也不著急,畢竟真的走投無路的話,風間大概不管是什麼辦法都會用的。
  
  「說的也是。」風間調出圖鑒,正想要確認情況,冷不防從旁邊躥過去一個人,撞到了風間身上還不停,繼續往前跑。風間被撞得一個趔趄,要不是綱吉反應迅速扶住了她,差點就要摔倒了。風間正不爽,抬眼就看到綱吉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正死死捏著那人的胳膊。
  
  綱吉的表情很溫和,只是語氣怎麼聽都讓人都有種發毛的感覺:「撞到人不應該道歉嗎?」被抓的人因為是突然之下被拽住胳膊,身體因為慣性還在往前衝,綱吉這麼一拉,胳膊差點脫臼,嗷嗷地叫著,齜牙咧嘴的模樣看上去分外滑稽,就差對著綱吉求饒了。
  
  「抓得好!」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一句喝彩,綱吉和風間同時扭過頭,看清來人後,綱吉的臉色就更黑了:才推著風間離開,怎麼又碰到了!一想到可能是所謂的「緣分」,綱吉都有點頭疼。
  
  跑過來的人正是原飛白,他走近後直接一腳踹在了綱吉抓著的男人的小腿後側,男人控制不住地跪了下來,膝蓋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咚」的一聲響,聽得旁人都覺得膝蓋疼。
  
  風間忽然想笑,原因無他,這一幕實在有些眼熟。當年親戚的孩子跑過來找她要錢,原飛白也是這麼幹的,罵了一頓不說,孩子想跑的時候他也對著那孩子的後腿踢了一腳。只是那次是在學校裡,他沒敢用力氣,所以那孩子也只是踉蹌了一下也沒摔倒。
  
  綱吉咳了一聲,在路人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們前,他先開口問道:「這個人怎麼了?」
  
  「這個兔崽子剛才跟人合夥飛車搶包,我就上去把他們的車撞倒了,騎車的那個被旁邊的人制服了,他跑得快,我差點沒追上,謝謝你了啊!」說著,原飛白還爽快地拍了拍綱吉的肩膀。
  
  路人投來的視線立刻不一樣了,滿是敬佩,綱吉也放心下來,扭著男人的手臂交到原飛白手上:「那這個人就交給你了,我和我女朋友先走了。」風間本來只是圍觀,聽到綱吉這句話瞬間紅了臉,牙癢癢地想要掐人。雖然綱吉說的沒錯,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太不好意思了啊!
  
  原飛白的視線這才落到風間臉上,不過也沒多看,很快又看向綱吉:「不行,人是你抓的,功勞可不能讓我佔了,你還是和我一起過去吧,搞不好還要做筆錄。」
  
  綱吉糾結起來,他不想多和原飛白待在一塊兒是因為風間,可是現在風間似乎沒把見到原飛白的事放在心上,他再推辭反而顯得奇怪了。他看向風間:「你急不急?」
  
  「我沒關係啊。」風間聳了聳肩,「做個筆錄而已,花不了多少時間。」綱吉在心裡歎氣,風間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擔心,不過她和上輩子長得不一樣,原飛白要認出她也不可能吧?這麼一想,綱吉也輕鬆不少,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樣有超直感,他也太患得患失了。
  
  三個人加上那個小偷一起先去了發生搶包的地方,距離不遠,他們到的時候那邊還圍了不少人,好幾個人圍著小偷,被搶包的女孩子站在原地,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樣子。
  
  看到原飛白過來,女孩子這才一副回過神來的樣子,眼圈一紅就想撲到原飛白身上。她的動作挺明顯的,相比之下原飛白就要不客氣多了,躲開她之後就大聲問道:「警察呢?」
  
  「還沒來。」有人回答道,「不過小姐說她報過警了。」說完又指了下那個女孩子。
  
  風間打量了一下現場的情況,拉了拉綱吉的衣袖,示意他把耳朵湊過來:「好像不對。」
  
  「那個女孩子的反應太奇怪了,就算是被嚇到了,也不應該直到原飛白回來才哭。」風間指了指正哭哭啼啼的女孩子,「而且她被搶的包掉在地上,她都不撿一下啊?」
  
  綱吉也想苦笑:「搞不好我們兩個破壞了人家的好事呢。」他也看出來了,被押著的「小偷」都不太像真正的小偷,大概是人家特意設了個局,莫名被牽扯進來,還真是麻煩。
  
  風間聳肩:「如果是這樣,我們也沒必要留下來做筆錄了,讓他們自己去玩英雄救美啦。」如果是上輩子,現實中發生這種事,她絕對會覺得很新奇,然後留下來看戲,可是這輩子她都遇到這麼多離奇的事了,還真不把這種自導自演的英雄救美放在心上。
  
  兩人正商量著要怎麼抽身,原飛白忽然朝著一個方向揮起了手:「喂,老宋,這邊!」
  
  「噗!」看到表情冷淡走過來的新一位故人,風間差點笑出聲,隨即趕緊摀住嘴。原飛白居然叫宋北辰「老宋」,怎麼聽都好喜感!綱吉扶額:情敵的數量又上升了啊喂!
  
  「姓原的,我應該跟你說過,不要這麼叫我了吧?」宋北辰就差在臉上寫著「嫌棄」兩個字了,他掃了眼周圍的人,又不客氣地說道:「你這事解決完了沒,不是要去醫院嗎?」
  
  「還沒呢,麻煩死了。」原飛白也有點沒好氣的樣子,說著就把帶過來的那個小偷推給其他人,「我不管了,還是去醫院比較重要……啊等等。」他回過神來,看向綱吉和風間,「他們幫了我忙,還是我拉過來的,不能就這麼晾著吧?要不我請你們吃頓中飯?」
  
  風間本來想開口拒絕,卻被綱吉拉了一把。他開口問道:「你是叫原飛白嗎?去醫院是看病?」

  「不是啦,我身體好得很。」原飛白說著,表情變得溫柔起來,「我去看我女朋友。」
  
  「呵。」宋北辰在旁邊冷笑了一聲,「唐笑可沒答應過當你的女朋友。」
  
  聽到這句話,風間的臉色瞬間一白,早有準備的綱吉不動聲色地半擋在她面前,笑意未達眼底:「那怎麼能打擾呢,我們就先走了,有緣再見。」

  「哦……」原飛白有點懵,他儘管神經比較粗,也能感覺到綱吉的態度突然冷了下來,不過還是好好和綱吉他們道別了。
  
  一離開原飛白和宋北辰的視線,風間立刻抓緊了綱吉的手:「綱吉,我……」
  
  「砂糖,你先冷靜。」綱吉安撫地說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
  
  「……好。」風間深呼吸一口氣,這才開口答應下來。如果這個世界就是她上輩子的世界,那麼「唐笑」不可能還活著才對。她想,她大概知道來這個世界要做些什麼了。


第80章 完全不同
  
  雖然告別了原飛白他們,沒法和他們一起去醫院確認那個「唐笑」的情況,但是風間對於要怎麼找到人並不擔心。如果這裡是她上輩子的世界,應該和她上輩子住的是同一個醫院。
  
  當務之急是和綱吉解釋清楚眼下的情況,還有查明圖鑒要求她在這個世界裡如何消耗力量。
  
  解決了貨幣的問題,風間就要輕鬆一點了,既然要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話,還是隱蔽一點比較好。找了家餐廳要了個雙人小包間,等服務員上完菜就吩咐不要進來。
  
  「我還以為你在花錢時會比較謹慎啊。」綱吉有點意外,他知道風間在原本的世界裡,都只是靠自己賺錢,除了付給秋瀨或報酬那次就沒有用過圖鑒,沒想到到了這邊的世界會用得這麼大方,光看菜單上的數字,他也能感覺出來這裡的消費有多高,風間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因為是別的世界,而且這點和以前用圖鑒兌換出來不能比。」風間也想到了秋瀨或那時的事,如此解釋道。不過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不在意自己的舉動會在這個世界造成多大影響吧?
  
  「好啦,一邊吃一邊說吧,都放輕鬆點,不用太著急。」綱吉拿起筷子,態度隨意得多。
  
  就如綱吉所想的那樣,風間把原飛白和宋北辰的事和他說明了一下,說得還挺詳細的。
  
  「差不多就是這樣,我以前也跟你和白蘭說過班上的男生,你們那時候還告訴我,他們會那麼說是因為喜歡我。」儘管說到了這樣的話題,風間的表情卻很平靜,完全沒有當初的慌亂。
  
  她這個態度,綱吉還挺意外的,不過隨即就明白她為什麼能做到這麼平靜:因為她已經不會在意「別人」的喜歡了嘛!有了喜歡的人,當然不會對別人的喜歡感到不好意思了吧!
  
  想想綱吉心裡有點暗爽,勉強控制住嘴角不要得意地上揚,表現得十分沉穩。
  
  「那麼,剛才宋北辰說的『唐笑』就是砂糖你上輩子的名字?」綱吉問道。
  
  這下子風間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輕咳一聲:「嗯,這個名字是不是很奇怪?」
  
  「不會啊!」綱吉連忙搖頭,不等他再開口,風間已經自暴自棄地趴在了桌面上:「小時候這個名字就經常被笑話啊,加上我的性格一直很陰沉,總是被說『明明叫笑卻不會笑』之類的。」
  
  綱吉想了想,站起來越過桌面,手掌蓋在了風間的腦袋上摸了摸:「可是砂糖很喜歡這個名字,對吧?」他露出溫和的笑容,「因為這是父母取的名字,一定是希望你每天都能帶著笑。」
  
  風間愣愣地抬頭看著他,半晌才爬起來,揮開綱吉的手,氣鼓鼓的:「超直感最討厭了。」
  
  「不過我最喜歡砂糖了。」綱吉說得非常流暢從容,以至於風間瞬間紅了臉,又故意裝出凶巴巴的樣子:「油嘴滑舌!我以前還以為綱吉你很老實呢!」
  
  「可是我確實在老老實實地說真話啊。」綱吉眨了眨眼睛,很無辜的樣子。
  
  太過分了,談戀愛會讓人性情大變這句話她信了!風間磨牙,低頭吃東西不說話。
  
  等吃完中飯,兩個人才繼續談了下去,也沒那種開玩笑般的氛圍了。
  
  綱吉思索著說道:「按照那兩人的說法,現在這個世界的『唐笑』還活著,會是平行世界嗎?」

  「這我不確定。」風間搖頭,「不過,如果一樣是胃癌,『唐笑』不可能活到現在的。」說著,風間指了指窗外大樓上的廣告牌,「那上面寫的年份,是我上輩子死亡時的兩年後。」
  
  她當時的病況有多嚴重,作為當事人風間自己清楚,痛不欲生這四個就是最好的形容。更何況她死的時候已經是在硬撐了,所以風間現在也更傾向於這裡是平行世界,那個「唐笑」是得了別的病,其他情況應該也有很多不同吧?她只能這麼想,否則……無法解釋「唐笑」還活著的事實。
  
  「好了,換下一個。」注意到風間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綱吉立刻換了個話題,「剛才因為遇到『小偷』,你沒能查看圖鑒,現在該確認下了,不然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嗯。」風間點頭答應下來,調出圖鑒檢查,跟著就「咦」了一聲。「怎麼了?」綱吉問道。
  
  「我挺意外的……你等下,我把任務共享給你。」風間說完,綱吉面前就浮現出一道光屏,就和遊戲裡的任務界面一樣。綱吉也是接觸過圖鑒的人,操作起來倒不難,只是有些奇怪:「組隊任務?因為我們兩個人一起,默認組隊了嗎?」

  「挺好的啊!」風間有點開心,「任務可以共享,你查看很方便,而且隊員可以互相確認位置,我也能將圖鑒的部分功能分享給你。」
  
  綱吉聽著風間說話,主要的注意力卻是放在了任務上,微微皺眉:「救世主?」
  
  「任務的名字叫救世主,不過這個世界的任務只是幫一個人。」風間拿起沒喝完的飲料喝起來,「幫助一個人實現他的願望,借此來消耗力量……感覺自己變成了神燈精靈。」
  
  「問題在於願望的數量。」綱吉在光屏上點了點,「沒有說具體的數量吧?」
  
  「就是這樣才麻煩啊,而且我都不知道要去幫誰實現願望。」風間解決掉飲料,呼了口氣,「總覺得這個圖鑒又在坑我了。」她在這方面的直覺還挺準的……不,只是因為圖鑒總是在坑她。
  
  綱吉關閉了光屏:「會不會是……實現第一個向你尋求幫助的人的願望?」
  
  「有可能,」風間摸了摸下巴,「不過這樣就太簡單了吧?」

  「如果是需要動用力量才能完成的『幫助』,才會被認可呢?」綱吉說道,「當然,我也只是猜測。」
  
  「猜測也沒什麼不好啦……」風間說著,聲音低了下去,「其實我想,會不會要幫助的人,就是『唐笑』呢?剛好是我上輩子的世界,又出現了這種異常,太巧合了。」
  
  穿越的選擇的確是隨機的,但是正因為太隨機了,還遇到這種事,就是「巧合天注定」了。
  
  「那就去確認吧。」綱吉又抬起手摸了摸風間的腦袋,「不用想得太多。現在你是風間砂糖,和上輩子的唐笑已經沒有關係了,把她當做陌生人對待就可以了。」
  
  風間頓了頓,板起臉:「你今天老是摸我的頭,我明明是你的學姐。」不是說這樣不好,可是她會不好意思啊!雖然表面上強裝著鎮定,但是心臟早就跳得飛快了啊!
  
  「可是這裡又不是學校,還是說,更希望我叫你學姐?」綱吉笑了笑,「學姐?」
  
  明明叫法和以前是一樣的,為什麼感覺怪怪的……風間扭過頭:「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風間當然知道唐笑待的醫院在哪裡——前提是這兩年裡唐笑沒有轉院。
  
  城市還是上輩子待的城市,主要是商業街那邊兩年裡變得不少,再加上風間以前也從來沒去過,才會不熟悉。時間上不僅是兩年後,眼下還是中國的小長假,也能解釋為什麼原飛白和宋北辰會出現在這座城市裡——不提原飛白,宋北辰當年的成績,要去首都念大學並不困難。
  
  儘管對風間來說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不過到了醫院後,她意外的記得很清楚,連護士問她是來看誰的,她都把病房號報出來了。護士露出瞭然的神色:「哦,你們是來看唐小姐啊。」
  
  看來這兩年還真的沒有換醫院和病房啊,風間這麼想著,告別了護士,拉著綱吉上樓。
  
  即使表現得很平靜,實際上也很緊張吧?綱吉的視線落在風間的手上,不然不會這麼主動地牽住他的手,還抓得這麼緊了。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自己」,綱吉無法切身體會到那種感受,只能站在旁邊看著,但是試想一下,也會覺得慌張無措吧?那畢竟是「自己」。
  
  他加快了腳步,和風間並肩而行,又笑著說:「我們也要給自己起一個中國的名字吧?不然別人問起的時候不好回答。」

  「說的也是。」風間被轉移了注意力,「澤田……田澤?」
  
  綱吉不清楚中國是怎麼起名字的,但他本能地感覺這名字不太好聽,頓了頓還是把換名字的話嚥下去:「行啊,反正只是在這個世界暫時使用。」風間有點心虛,這個名字的確談不上好聽,她正想要不要換一個,就聽綱吉說道:「那麼照這個辦法,砂糖就叫唐紗?」
  
  風間:……對比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名字真是佔便宜。
  
  唐笑的病房門關著,走廊上沒人,風間也沒看到監控,就趴在門上聽了下,確定門內沒有原飛白和宋北辰的聲音,才謹慎地叩門。很快,門內就傳來了清爽的女聲:「請進。」
  
  風間暗自深吸了口氣,這才轉動門把手,和綱吉一起走了進去。
  
  在看清病房內的模樣後,風間微微睜大了眼睛,原因無他——太不同了。如果是從建築的角度,病房的構造沒有任何改變,但是裝飾變了太多。原本蒼白的牆壁上貼了花花綠綠的卡片,還有裝飾性的綵帶,仔細看會發現卡片上都是祝福的話語,筆跡也不相同。以往糟糕的消毒水味也沒有了,床頭的花瓶裡放著幾支薔薇,花朵看起來很新鮮,一點殘敗的跡象也沒有。
  
  該怎麼說呢……熱鬧?生機?有活力?風間有點晃神,隨即被病床上的人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和剛才一樣,是非常清爽的女聲,完全感覺不出病弱。
  
  對方有著她曾經照鏡子時每天都會看到的臉,然而此時那張臉上半點沉鬱都沒有。她用風間想都沒想過會出現在「自己」臉上的微笑著的表情看著她:「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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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只關心你
  
  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她,風間腦子裡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如果現在唐笑不在醫院裡,風間還能理解為平行世界導致情況出現偏差,比如說這個世界的唐笑從最開始就不是住在親戚家,甚至還和父母一起好好地生活著——可是唐笑就在醫院裡,還和曾經的她住在同一個病房裡,那麼偏差不可能大到會改變唐笑的人格的程度。
  
  那個時候的她絕對不可能變成這樣,即使過去兩年也不可能。現在的她可以普通地生活,一方面是由於綱吉的存在,另一方面是因為她已經徹底放下了「唐笑」的人生。如果她還是「唐笑」,那她還有太多的遺憾,不可能會露出如此清爽的笑臉。
  
  在她死後有誰佔據了她的身體。這個念頭出現在風間的腦海裡,迅速氾濫成災。她自己就是穿越後誕生成了另一個人的最好實例,別人會穿越到理論上已經死亡的「唐笑」的身上借屍還魂,也不是不可能。風間清楚她現在的情緒不穩定,可是她真的……
  
  「唐紗。」綱吉的聲音讓風間冷靜下來,她扭過頭,看到綱吉帶著擔憂神色的臉,忽然發現剛才的憤怒都不翼而飛了,就像是魔法一樣。她現在是風間砂糖,不是唐笑,那只是她曾經用過的軀殼,給誰使用都可以。而且延續了一個人的生命,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吧。
  
  只是該問的還是要問清楚,她不希望被不明不白的人佔用了身份與過去。
  
  風間舒了口氣,重新看向唐笑,語氣輕快:「你好,我是唐紗,我在網上聽說了你的事跡,特意來看望你。」說著她又指向綱吉,「這是我的男朋友,田澤。」
  
  「你們好。」唐笑點了點頭,又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沒法招待你們。」
  
  「不用了,你身體不好啊。」風間走到床邊,坐在了板凳上,「倒是我來得比較匆忙,也沒有帶什麼看望病人用的東西。」

  「有人能跟我說說話,我就很高興了。」唐笑說道。
  
  綱吉挨著風間坐了下來,他還有些不放心風間的情況,時刻準備著。
  
  好在風間的狀態比他想像得要好,很快就和唐笑聊了起來,她對自己的過去一清二楚,不動聲色地試探了幾句,就確定這個唐笑的經歷的確和曾經的她一模一樣。那麼,從兩年前到現在,唐笑身上發生了什麼?如果真的是從胃癌晚期救了回來,那麼絕對會是一個足夠震驚社會的大新聞。
  
  風間的眼神閃了閃,站起來拍拍綱吉的肩膀:「我去下洗手間,田澤你先和唐笑聊吧。」她得去確認一下情況,才聊了沒多久,兩個人一起離開太奇怪了,還是把綱吉留下來比較好。
  
  病房的門關上了,隨著風間的離開,病房內的氣氛也從剛才的融洽沉寂下來。
  
  綱吉不太擅長和女生接觸,眼前的又是他曾經在記憶裡看過的上輩子的風間,忽然單獨面對面,他都有些不知所措。老實說風間的懷疑他也有,只是目前來看,唐笑並沒有給他不好的感覺。老實說一旦產生了「唐笑是另一個人」的想法後,他就無所謂了啊。綱吉在心裡歎氣,對他來說,真正值得在意關注的,只有風間啊,其他的人他都覺得無所謂……
  
  鼻尖忽然傳來了陌生的氣味,淡淡的馨香混合著病人身上特有的藥味,獨特得聞過就難以忘記。綱吉想都沒想就扭過頭摀住了鼻子,一看人就在自己眼前,又迅速拖著凳子往後一滑。
  
  「呲」的一聲,板凳腿和地面摩擦,發出的噪聲,在安靜的病房裡顯得格外刺耳。
  
  唐笑的手還保持著剛才想要在綱吉面前揮動的姿勢,此時她的動作和表情都有些僵硬,大概是沒想到綱吉的反應會這麼大。她乾咳了一聲:「那個,我就是看你有些走神……」
  
  「抱歉,是我反應太大了。」綱吉連忙說道,「只是我不太習慣和別人距離這麼近,也不擅長和女孩子接觸,要是嚇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唐笑似乎有些意外,又很快笑道:「那你果然很喜歡你女朋友呢,我看你和她相處得就很好。」

  「畢竟是喜歡的人啊,不一樣。」綱吉也笑了起來。
  
  「不一樣啊……」唐笑微微頷首,眼神閃了閃,「真好呢。」
  
  另一頭的風間正在走廊上找人,要搜索兩年前的新聞不難,難點在於她沒有工具。明明手機就能上網,她卻沒有身份證買不了手機也辦不了卡,只能想辦法找別人借了。
  
  好在她是有手機的,只是無法在這個世界使用,單從外形上來看,和別的手機沒有任何區別。她拿著手機走著,注意到有個辦公室裡沒有病人,醫生正在對著電腦辦公,敲門走了進去,用很焦急的語氣說道:「不好意思,醫生,你能借我用下你的電腦嗎?我要查個東西,可是手機沒電了。」
  
  醫生手頭上不忙,不過思索了下也沒讓她用電腦,而是示意她坐下來,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她:「我們辦公用的是內網,你拿我手機查吧。」大概是怕她從電腦裡拷資料或者做別的事,而且風間把手機接過來後,他也起身走了過來,查看她要搜索什麼,說不定也在提防她搶手機。
  
  風間對這種謹慎還是很讚賞的,雖然自己變成了別盯著的人,查起資料來有些不自在,但是反正她也只是用一下,便痛快地道謝,然後進入瀏覽器搜索起來。
  
  直接搜索名字是最快的,而且當關於唐笑的網頁出現在手機瀏覽器上的時候,那個醫生也「誒」了一聲,然後笑道:「你是要搜索唐笑的事啊。」

  「嗯,因為很驚訝。」風間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之前是考生,得知唐笑的事後一直記掛著,但是高考前被禁網了,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今天來醫院本以為不會看到人了……」她頓了頓,流露出慶幸的表情,「不過真是太好了。」
  
  「哈哈,她的確挺不容易的。」醫生贊同地點頭,「我是別的科的,當時的消息我也聽說了,在兩年前她確實險些沒挺過去,那次真是所有人都以為她沒救了。不過,她到底是被搶救過來,而且到現在還活著——真是奇跡呢,之後癌細胞的擴散沒那麼嚴重,幾次大手術後一直活到現在。」
  
  說著,醫生也擺了擺手:「我對癌症的治療不太瞭解,聽那邊的人說她的病例簡直就是奇跡,連電視台都來過好幾次,還經常會有慈善活動來找她,她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
  
  風間默了幾秒:「也就是說,她的癌症已經痊癒了?」
  
  「也不是,偶爾還會被拉去做手術,應該還有沒治好的吧?」醫生摸著下巴,「不過總體來看,也能說是好了吧?有時候病情和病人的心理狀況也有關係啊,積極點總沒錯。」
  
  「積極點……」風間咀嚼著這三個字,又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組成了一條條相似的報道,基本上都是在宣揚唐笑的堅強,「與病魔抗爭」還有「引發奇跡」什麼的……
  
  她扯了扯嘴角,將手機還給醫生,禮貌地道謝後,又朝著唐笑的病房走過去。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風間確定,兩年前她即使沒有死掉,那個身體也不是單憑精神毅力,還有幾次手術就能救得回來的狀態,應該是唐笑做了什麼——超能力?
  
  風間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一搓,金色的晴之火焰就燃了起來,又被她迅速掐滅。死氣火焰的確算超能力的一種,可是晴之火焰的效果也只是細胞活性化,治療創傷很有效沒錯,癌細胞就不可能了吧?搞不好會是更厲害的超能力……那為什麼不乾脆治好出院呢?
  
  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風間甩了甩腦袋,覺得自己頭都大了。還是先回去找綱吉吧,實在不行就不管了,反正她的任務是幫助別人實現願望,圖鑒對唐笑沒反應,對像應該不是她。
  
  即使非常在意,風間也很清楚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先把救世主的任務完成再來解決唐笑的事也不遲。這麼一想,風間的心情也輕鬆很多,她按住病房的門把手,打開了門。
  
  「我回……」話還沒說完,她就因為看清楚了病房內的景象,怔在了原地。
  
  綱吉原本坐著的板凳倒在地上,他自己則是後背著地摔在地上,正一手扶著後腦勺,疼得吸氣。單看這個,似乎他只是摔倒了——如果忽略幾乎整個人趴在他身上的唐笑的話。
  
  聽到門口的動靜,綱吉也顧不得疼了,他和唐笑聊不來,剛才正想起身去找風間,唐笑突然咳嗽起來,還咳得越來越厲害。他打算去找醫生,唐笑卻想阻止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唐笑就往他身上一倒,然後兩個人就一起摔在了地上,他的後腦勺磕在地上,疼得兩眼冒金星。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風間啊!就算看得出來這是意外,風間也會覺得很刺眼吧!
  
  綱吉正想要推開唐笑爬起來,就聽到風間快步走過來的腳步聲,接著就看到風間一把將唐笑扶著塞回了床上,然後拉起他就拖著往外走——到底接受了裡包恩的訓練,力氣比以前大多了。
  
  「砂糖你等下,我要解釋!」綱吉試圖給自己爭取話語權,話音剛落,原本走在前面的人就忽然轉身進了樓道的角落裡,然後踮腳摸摸他的後腦勺:「撞得疼不疼?」
  
  「……啊?」綱吉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我問你頭撞到地上疼不疼。」風間重複道。
  
  「我以為……」綱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風間打斷了:「你以為我吃醋了?」她撇了撇嘴,又輕柔地按壓著微微腫起的地方,「那一幕確實很刺眼,不過沒關係,因為我知道你肯定會和我解釋的,也肯定不會對她有任何想法——所以我只要關心你的情況就好了。」


第82章 狗血淋漓
  
  確定綱吉沒事,風間的注意力便轉移到了之前的事上。她雙手抱胸,板著臉問道:「所以我離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綱吉也說得直接,把病房裡發生的事都來了個竹筒倒豆子,他說的很客觀,也沒有刻意推脫的意思——不過他對待唐笑的態度本來就那樣,推不推脫都一樣。
  
  風間放下雙手:「她這個態度,怎麼看都是想要……倒貼你吧?」她遲疑了一下,把原先想說的兩個字嚥了回去,換上沒那麼貶義的「倒貼」,只是說出來還是覺得怪怪的。
  
  綱吉有些著急:「她就算倒貼我也不會把她放在心上的!」

  「你安心,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風間擺了擺手,「我有些難以理解,」她說著上下打量了綱吉一遍,語氣誠懇地說,「要是相處久了喜歡上你我覺得理所當然,可是一見鍾情就……」她說的是實話,從第一眼認識綱吉起,她只覺得他很好相處,之後才慢慢發現他的優點,要說剛見面就產生強烈到想倒貼的好感,實在不太可能。
  
  聽她這麼說,綱吉摸了摸鼻子:「砂糖,你真的不是在損我嗎?」
  
  「呃,沒有啦。」風間的語氣更加誠懇了,「我只是認為她倒貼的行為很可疑。」
  
  綱吉盯著風間的眼睛看了好幾秒,直到風間的眼神遊離,最後受不了地一跺腳:「還是說你希望她是真的對你一見鍾情才倒貼你?」說著還故意惡狠狠地反過來盯了回去。
  
  這種耍賴把責任推到他身上的行為也蠻可愛的,綱吉收回視線,嘛,不要欺負人了,她也是知道可以依靠他,才會和他耍賴吧?這麼想想綱吉還有點高興。
  
  他舉起雙手:「好啦,你沒有損我,因為你最喜歡我了啊,不會說我的壞話。」
  
  「那是當然……」風間剛想點頭,又突然意識到綱吉說了什麼,頓時想否認,「才、才不……」可惜這個事實她又沒法否認,羞惱之下都不知道說什麼了,直接叫道:「澤田綱吉!」
  
  明明之前都那麼老實的!把那個乖巧的學弟還給她啊!
  
  鬧歸鬧,正事還是要好好談的,不過等風間收拾好心情,才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在意剛才的事了。說是那麼對綱吉說了,怎麼可能完全不放在心上?不想讓綱吉緊張而已。現在倒好,那點小疙瘩消失得乾乾淨淨,因為每次鬧完她就會更清楚地認識到,綱吉有多在意她。
  
  風間清了清嗓子,試圖放緩心跳的速度,又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唐笑肯定有問題,我敢肯定她是別的人。現在我回病房演完戲,你在外面等著,結束後我們再想辦法。」只是她不明白唐笑為什麼要這麼做,一面之緣的人有必要嗎?
  
  綱吉有心想和風間一起去,注意到風間一副準備算賬的表情,還是忍住了。總覺得他在場的話,唐笑可能會表現得無辜……只是有這樣的預感,綱吉也覺得自己惡意揣測別人不太好。
  
  不過,兩個人都沒再次進入病房,理由很簡單:他們回去的時候,裡面吵得很厲害。
  
  「唐笑你這個騙子,明明早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在原飛白面前表現得那麼柔弱!」
  
  風間扶額,就算知道不是在罵她,到底是她曾經的名字……話說,這人罵得好艱難啊,語氣比起罵人更像是在說教,就算拔高了聲音,也沒有尖利刺耳的感覺,似乎家教很好?
  
  相比之下,唐笑的聲音就要委屈得多:「我沒有,醫生也說了,我還需要靜養……」話還沒說完就痛苦地咳嗽起來。風間更加用力地扶額,她在看偶像劇嗎?她在看偶像劇吧!
  
  裡面的爭執很快以其中一人跑出來劃下了終止符,以唐笑表現出來的身體狀況,當然不可能是她跑出來——那個在風間聽來家教很好的少女跑出來的時候,風間發現居然才見過。
  
  對方也一眼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他們,大概是猜到自己和唐笑的爭執被他們聽到了,她的表情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冷靜下來,歉意地微微躬身:「抱歉,能打擾你們一會兒嗎?」
  
  這是要談話的節奏?風間有點意外,她和綱吉交換了一個視線,最終點頭答應下來:「好的。」雖然不清楚這個剛才和原飛白玩了一把「英雄救美」的少女是什麼身份,但是有死氣火焰在,他們也不用擔心會出事。再說了,對方顯然也清楚唐笑的真實性情,當做收集情報也好。
  
  結果跟著人一走,就上了一輛怎麼看都價值不菲的轎車,綱吉環視了一圈車內,就側頭附在風間耳邊說道:「這是改裝車。」他在彭格列總部見過不少這種車,沒想到這裡也有。
  
  「我覺得更值得關注的是牌照。」風間吐槽,那個字太顯眼了,這個少女是大院裡的人吧?
  
  等車停下,少女先下了車,又領著他們走進一棟非常低調的房屋裡。屋內的人看到風間和綱吉很驚訝,少女立刻說道:「他們今天幫助了我,我要招待一下。」說著又詢問他們想喝點什麼,這方面風間和綱吉都不講究,少女便麻煩傭人準備了茶點。
  
  「大小姐啊,」風間在接待室裡坐了下來,打量著周圍,「難怪家教很好。」
  
  「身為大小姐,居然演那麼拙劣的戲,真是想像不到。」綱吉搖了搖頭。
  
  門口傳來了無奈的輕笑聲,綱吉閉上嘴,就看到換了便服的少女走了進來,還順手關上了房門。在背後議論別人還被聽到了,綱吉有些尷尬,正想道歉,少女已經擺了擺手:「不用道歉,你說的是事實,我也是一時腦熱,才會做出那麼蠢的事。」少女跳過這個話題,禮貌地進行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趙夢秋,今天給你們添了麻煩,真的非常抱歉,請你們見諒。」
  
  「我是唐紗,他是田澤。」風間接過了話,「既然趙小姐都這麼說了,我們也不會計較。會答應過來的原因,我也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想瞭解唐笑的情況。剛才她對我的男朋友做了很失禮的事,無意間聽到你和唐笑的對話,我想你大概知道些什麼?」
  
  趙夢秋很平靜:「我想你的目的應該沒這麼簡單,事實上,我也對你們的身份有所懷疑。」
  
  「先前宋北辰在你們面前提到唐笑的名字時,你們的反應就很奇怪,明顯是認識唐笑的人,卻在他們面前裝作不認識唐笑。之後又出現在唐笑所在的醫院,還相處得很不愉快。」她說得非常冷靜,也很有條理,態度也落落大方,只是單純地推斷事實,不抱有負面的懷疑。
  
  「一般來看望唐笑的人遇到這種情況,會認為她『名不副實』然後離開,你們卻想知道原因。」她頓了頓,「這不是陌生人的態度,我猜測你們認識唐笑,並且是心性大變之前的唐笑。」
  
  風間幾乎想要鼓掌,她自認頭腦不錯,可那和她的經歷有關,算是被環境逼迫成長的典型。眼前的趙夢秋就不同了,這份理性顯然是長期以來的培養與鍛煉養成的。
  
  綱吉呼了口氣,伸手拍了拍風間的胳膊:「這裡就交給我來吧。」

  「好。」風間答應得很痛快,她擅長的是抓小人的把柄然後反擊,面對這種政治家般滴水不漏的人,她還真不太擅長。
  
  「如你所說,我們確實認識以前的唐笑。」綱吉開口的瞬間,風間就側過了頭。這個語氣、不對該說氣場嗎?黑手黨首領的氣場?她第一次見到這個狀態的綱吉哎!
  
  綱吉沒注意到風間的視線,只是繼續說道:「正因為她的變化太反常,我們才想要調查一下。」他思索了幾秒,「此外,我們也很奇怪唐笑為什麼還活著,兩年前她已經是胃癌晚期,從醫學上來說復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這不是奇跡能夠解釋的事。」
  
  趙夢秋沉默片刻,忽然開口道:「如果我說,我懷疑唐笑已經在兩年前的病發中死去,現在活著的是佔據了唐笑身體的另一個人,你們會相信嗎?」只是說完,她就自嘲地笑了起來,「不好意思,說了怪力亂神的話,你們大概會覺得我很奇怪吧?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風間悄悄抓住了綱吉的衣袖:這人好厲害,到底是怎麼想得到的啊!
  
  正常人就算看過再多的穿越小說,也不會代入到現實當中,最多是當做玩笑話。風間也是經歷過才能想得到,趙夢秋雖然叫他們不要放在心上,但是她說話時的語氣,明明自己很確定吧!
  
  綱吉安撫地握住風間的手,看向趙夢秋:「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能請你詳細說說嗎?」
  
  趙夢秋抬眼看了看綱吉,忽然笑道:「既然如此,就說出來吧,這個猜測我一直只是自己想想,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能對你們兩個陌生人說。」
  
  她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組織措辭,再開口時,先說了一句玩笑般的話:「如果我的猜測沒錯,就能把那個假的唐笑趕走了吧?原飛白也不會被她騙了。」
  
  幾乎是在她的話音落下的瞬間,綱吉和風間的眼前同時彈出了一個文字框。
  
  「激活任務『救世主』。任務對像:趙夢秋;任務內容:揭穿真相。」
  
  兩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古怪起來,雖說這個任務對眼下的他們來說正好,但「揭穿真相」具體是要揭穿到什麼程度?該不會要把風間就是唐笑的真相說出來吧?
  
  不等他們深思,趙夢秋就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我和原飛白曾經有婚約。」
  
  風間滿頭黑線,上輩子的她……該不會是言情小說裡男主的白月光人設吧?


第83章 合作愉快
  
  白月光,通常情況下都是指男人求而不得默默藏在心底的女神,或許正因為求而不得,才會把她最美好的一面留在心裡,怎麼看都是無人可及,世界上只有她最完美。
  
  然而風間現在只想……真要說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風間一臉麻木地聽著趙夢秋說原飛白過去關於唐笑的事。學習成績好這個她認,可是其他的單純善良清新就算了吧!聽到中途她就忍不住一頭撞在了綱吉的背上,要不是還在趙夢秋面前,她都要發出哀嚎了。
  
  太羞恥了,原飛白到底把她在記憶裡美化了多少啊!她都不知道該感謝還是該拍死他了!
  
  注意到風間的動作,趙夢秋只是笑了笑:「在外人聽來,或許很誇張吧?不過那個時候,我其實很高興有唐笑這麼一個人。我和原飛白從小在一個大院裡長大,婚約也是從小訂下的,只是我們之間的感情更像是姐弟或者兄妹,即使真的結婚,也是出於雙方家庭所做的考慮。」
  
  「他初中的時候性格叛逆,我那時人在國外,只能從通訊中瞭解他的現況,很擔心他會走歪路,好在他那個時候遇到了唐笑。」聽趙夢秋說到這裡,風間抬起了頭,有些奇怪。
  
  初中?她是高中才認識原飛白的啊?不等風間詢問,綱吉便先開了口:「我記得,原飛白和唐笑是高中同學?」

  「嗯,不過原飛白初二就認識唐笑了。」趙夢秋回想起當時,也忍俊不禁,「大半夜打了越洋電話在話筒裡嚎叫,說要和我解除婚約,好清清白白地去追人家女孩子。」
  
  「噗!」風間笑得東倒西歪,被黑著臉的綱吉一把摁進懷裡。
  
  趙夢秋也笑得靠在了椅背上,不過姿態依舊優雅:「老實說我當時也有點委屈,就追問他詳情,他才說是去別的學校打架的時候撞到了一個女孩子,對方正好撞在他的胸口,抬頭看他的時候,瞬間就喜歡上了,覺得她看起來特別可愛。」說著她也開了個玩笑,「很有童話風格吧?」
  
  風間努力從腦子裡挖出這段記憶,未果,實在是沒有印象。
  
  綱吉強自淡定:「的確,看來原飛白真的很單純。」
  
  「是啊,」趙夢秋歎了口氣,「後來他就去調查了那個女孩子,知道了她的基本情況。他其實是一個非常會為別人著想的好孩子,知道唐笑有多刻苦後就默默縮了,把落後了近兩年的功課補起來,和唐笑考了一個高中,還厚著臉皮去求他的父親,找了關係和唐笑當同桌。」
  
  「我那個時候已經和他解除婚約了,他拐彎抹角地確定我只把他當親人後,才放心地詢問我,要怎麼討女孩子喜歡——我正是從那個時候起瞭解唐笑的。」
  
  「平心而論,唐笑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性格上雖然有些軟弱,但是有原飛白在肯定能護好她。」趙夢秋說著,端起紅茶抿了一口,她放下茶杯時,杯底與托碟相碰,發出一聲輕響。
  
  方才歡快的氣氛,似乎都隨著這個聲音平靜下來。趙夢秋的語氣也嚴肅起來:「後來發生的事,新聞說得很明白了,我也不多提,那段時間原飛白的情緒一直很低落,直到有一天,他用異常精神的語氣跟我說,唐笑好起來了,並且如常和我討論唐笑的事,可是他描述的唐笑和以往不同。我以為他是因為唐笑的去世悲傷過度,導致精神失常,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於是私下裡托國內的朋友去調查,這才知道唐笑真的還活著,可是那個時候的唐笑和我所知的唐笑完全不同。」
  
  綱吉聽得很認真,等趙夢秋說完,才冷靜地問道:「單憑這些不同,你為什麼會得出唐笑是被另一個人佔據了身體的結論?而且,如果你對原飛白只有親情,今天為什麼要演那場戲?」
  
  風間從綱吉懷裡直起身,也端坐好,既然到了談正事的時候,還是嚴肅正經點比較好。
  
  趙夢秋默了默,才說道:「因為如今這個唐笑,讓我非常眼熟。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你能迅速發現這兩個問題,顯然也不是一般人,為了合作我就直說吧。」她的語氣愈發平靜,「我初中時父親帶回來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私生女。我的母親才知道他在外面有情婦,憤怒之下辦理了離婚,我跟了母親,也是因此才會出國。在他們成功離婚之前,我和那個私生女相處了半年多的時間。」
  
  說著,她流露出自嘲的表情:「想必你們也猜得到,我和她之間是怎樣的相處模式。」
  
  那人是反派女配人設啊!現實裡居然真的有這麼狗血的事啊!風間側目,說到這份上,她比綱吉懂得多:「然後你發現唐笑的行為和那個私生女很像?」
  
  「最開始只是眼熟,畢竟隔了三年沒那麼快想起來。」趙夢秋用銀勺輕輕攪著紅茶,「後來得知她在唐笑險些死亡當天遇到車禍,一直昏迷不醒後,才懷疑到她的身上,進而確認。」
  
  趙夢秋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又看向綱吉:「我想唐紗應該清楚你說的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了,不過你是男人,這方面可能不太明白,還是解釋下吧。比起獲得男人的喜愛,那個私生女——也就是現在的唐笑更喜歡『搶奪』,別人喜歡的東西也好、人也好,她都要搶過來才會滿足。」
  
  「她從過去的唐笑那裡搶走了原飛白的喜歡,可是很快就會對此索然無味,然後甩掉他,去搶別的東西。所以我要表現出,想要從她手上搶回原飛白的樣子,她才會覺得有趣,才會繼續和原飛白在一起。」她苦笑起來,「我不能看著原飛白因為那樣的人再痛苦一次。」
  
  綱吉默了默,風間想說什麼,到底也把話嚥下去了。對於那個唐笑來說,看著趙夢秋和她搶人,獲得的成就感恐怕比一般的搶人還要大得多。趙夢秋表現得越狼狽,她就越得意吧?
  
  可是那對趙夢秋來說,也太屈辱了。雖然她說她對原飛白只是親情,但是能做到這一點,比有的愛情還要真心得多。如果唐笑真的去世,原飛白說不定最後會和她在一起吧?
  
  到了此時,風間也算是正式把自己代入了「救世主」的角色裡,她認真地思考著:「我們現在的目標,就是揭穿唐笑的真實身份?但是那樣原飛白他們還是會難過吧?」
  
  「不一定,」綱吉代入了一下自己的情況說道,「如果我知道我喜歡了很久的人其實被代替了,我更希望佔據了她的身體的人立刻離開。而且他們已經承受過一次失去的痛苦了,這次應該有免疫力了吧?」而且……綱吉看了眼風間,她肯定不會對此放任不管的。
  
  趙夢秋和風間交換了視線,算是認可了綱吉的說法,隨即討論起要如何讓原飛白他們認識到唐笑的本性。綱吉在旁邊歎為觀止,覺得女人真是在感性上相當不可思議的存在。
  
  話是這麼說,他印象裡風間的心思還挺好猜的,還是說,面對著他不用多想?綱吉走了會兒神,回過來再聽發現風間都和趙夢秋愉快地決定了要在她這邊暫住了,也不知道她怎麼解釋的。
  
  風間很友好地向著趙夢秋伸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趙夢秋也握住她的手,「那麼,搜集證據和說服原飛白的工作就交給你們,我會盡量在唐笑面前拖延時間,不讓她察覺。」
  
  「好的,那就麻煩你多委屈一陣子了。」風間鬆開趙夢秋的手,又拉過綱吉,「那就麻煩你安排房間了,我和田澤先去買些必需品回來。」

  「好的。」趙夢秋微微頷首,「你們住一起嗎?」
  
  這個問題一出來,風間就卡了,綱吉直接笑了起來。趙夢秋很快反應過來,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們需要相鄰的客房嗎?可能我的說法讓你們產生了誤解,不好意思。」她的態度自然從容,風間覺得想多了的自己太污,趕緊點頭答應下來,拖著綱吉往外走,只想趕緊把這個話題扔到腦後。
  
  綱吉出了門才笑道:「剛才你為什麼不回答?乾脆點否定就好了啊。」
  
  明知故問!風間狠狠地瞪了綱吉一眼,她就是在猶豫啊!想著要不要和綱吉住在一間啊!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倒不如說她其實暗搓搓的有這種想法啊!可是怎麼好意思說啊!
  
  被瞪了的綱吉摸了摸鼻子,乖乖不問了,他現在都快養成逗弄風間的習慣了,真不應該。
  
  不過,老實說這麼一問,他也確定風間是有那個想法的,倒是又把膽子放大了些。論年紀的話,日本二十歲才成年,可是有的事也不是說必須要等到成年後再做。
  
  擁抱沒問題吧?親吻沒問題吧?單純蓋著被子睡在一起也沒問題,對吧?
  
  他只是想要更多的接觸而已,不然的話他是無法獲得滿足的。
  
  兩個人也沒想拜託趙夢秋家的司機,不過進出這裡需要通行證,他們連身份證都沒有,只好繼續蹭車子。司機對他們的態度倒是很友好,大概是看在趙夢秋的面子上。
  
  等他們買完東西回來,房間也收拾好了,相鄰的兩個單間,就隔著一堵牆。
  
  風間把買回來的日常用品放好,在床邊坐了會兒,猛地站起來準備去找綱吉。就算是坐在他旁邊說話也好。所以說,她大概沒救了吧?風間扶額歎氣,談戀愛這種事,真是會讓人上癮啊。


第84章 學霸屬性
  
  次日早上風間起得比平時略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和國家, 所以安心得起床都遲了。她打著哈欠下床,收拾妥當後拉開窗簾,明媚的陽光照得她瞇起了眼睛,等適應光線後,就看到樓下院子裡正在和一隻金毛玩耍的趙夢秋, 對方也注意到了她, 招手打了個招呼。
  
  住在別人家裡, 卻比她比她晚, 風間有點不好意思, 也揮手打了招呼, 隨即就想下樓。只是走出房門想了想, 又去敲了綱吉那邊的門。裡面沒有回聲, 大概綱吉也起來了。
  
  昨天風間跑去找綱吉聊天, 兩個人還真就捧著茶聊到晚飯時間,不過飯後就沒在一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穿越了一個世界, 儘管精神還不錯,體力卻跟不上,所以很早就睡了。
  
  好在今天的狀態還不錯。風間握了握拳,今天開始就要正式完成任務了。
  
  風間到樓下的時候, 綱吉正站在門口觀望著院子裡的那隻金毛, 注意到風間來了便回過頭,對著風間道了早安。風間探出頭:「你也想過去玩嗎?」大型犬嘛,毛茸茸的手感一定很好。
  
  「不用了。」綱吉連忙擺手, 「從小我家附近的狗就對我很凶。」
  
  「因為你太廢柴了?」風間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某種程度上來說,寵物很會察言觀色的,你害怕它的話,它會立刻發現然後順勢欺負你,友好點相處就行啦,不用怕。」
  
  綱吉抓了抓頭髮,吐槽道:「可是會咬人嘛……你不怕嗎?那麼大的狗。」
  
  「不會啊,體型大比較有安全感。」風間摸著下巴,「我小時候一直很喜歡大狗,想著如果有人欺負我的話,就放狗咬人,當然這只是一時興起的想法,不是真的想讓別人受傷。」
  
  她說得隨意,綱吉卻是一頓。是因為小時候被欺負過,風間才會這麼想吧?綱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風間自己也不在意,說完注意到趙夢秋帶著金毛走過來了,就興趣十足地跑上去摸狗了。
  
  「它叫什麼名字?」風間蹲下來,以這隻金毛的體型,都能和蹲下來的她保持平視了。
  
  趙夢秋攏了下耳側散落的頭髮,笑著說道:「它叫小黑。」

  「……你確定?」風間看著狗,這身毛還有體型,怎麼看都和「小黑」扯不上關係吧?趙夢秋擺手:「我家養的狗都叫小黑,從外公那輩起就這樣了,它是第七代的小黑。」風間「哦」了一聲,把手遞到小黑面前:「握手。」
  
  小黑看了她一會兒,又抬頭看看趙夢秋,才磨磨蹭蹭地把爪子按到了風間的掌心。
  
  「真的會握手啊。」風間顯然很驚喜,又衝著綱吉招手,「你也來啊!」
  
  綱吉歎著氣挪過來,動作還是挺謹慎的:「我先確認下,它不咬人吧?」風間一把抓過他的手,將自己的手墊在最下面,然後伸到小黑面前:「握手。」
  
  這回小黑就不看趙夢秋的臉色了,低頭聞了聞綱吉的手,忽然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掌心。綱吉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連忙把手縮了回來。風間笑得夠嗆:「它很喜歡你啊。」
  
  「嗯,就是有點突然。」綱吉抹了把汗,不過對著小黑的態度確實要自然許多。
  
  早上鬧了一會兒就當是放鬆心情了,風間和綱吉用餐後就正式開工,去找原飛白和宋北辰的了。要從唐笑那裡下手比較困難,按照風間所想,她都瞞住兩年了,就算可能是因為那兩位戀愛腦沒發現不對勁,但也能說明她糊弄人的本事,還是從原飛白他們那裡下手比較簡單。
  
  綱吉看著眼前的光屏沉默了半晌,曲起手指虛敲了兩下,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你能夠通過人物圖鑒進行定位,但是範圍不大吧?為什麼這次的範圍能擴大到整個城市。」
  
  這裡可是土地面積廣闊的中國,這座城市的面積也不小,為什麼能定位原飛白和宋北辰?
  
  風間乾咳了一聲:「你看我好歹和他們當了那麼久的同學,關係又不錯,再加上他們兩個對我的好感……」注意到綱吉的臉色,風間趕緊改口,「我是說友好度!不是好感是友好度!雖然我現在是風間砂糖,但是數據上繼承了以前身為唐笑的部分,所以能進行細緻定位。」
  
  綱吉有心詢問「好感」到底是什麼,看到風間的表情還是把話收了回去。眼下追問的時機不好,他也不想顯得太小心眼——事實上他就是不高興。他收起地圖:「既然這個功能也能分享,那麼我們就分頭行動吧,這樣比較快。組隊後又有專用的聯絡頻道,交流也很方便。」
  
  「好。」風間點頭,想想又動用玉石的力量在綱吉身上加了個效果,「這麼一來,別人就看不到你使用死氣火焰了,盡量不要飛行,畢竟沒法瞞過機器,可能會被拍下來。」
  
  玉石的力量說是足以控制世界,也是有限度的。往大了說可以移山填海,堪比造物主,往小了說卻連殺死一個人也做不到。風間可以通過抽走整個世界的空氣達到殺人的目的,但是做不到隨手指向一個人,他就能無緣無故地死亡這種事。說得再簡單點,就是她可以控制世界,卻不一定能控制世界上的事物,尤其是在涉及到具備一定智慧的生物時,相當麻煩。
  
  風間此前也沒有任何使用如此龐大的力量的經驗,所以對此感到十分棘手,不太想使用它,不過在小事上用用很方便——如果讓曾經的白蘭來評價一定會罵她「浪費之極」。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綱吉去盯著原飛白那邊了,風間則是去找宋北辰。按照綱吉的想法,原飛白對唐笑的感情那麼深,肯定不會把其他女孩子放在心上,更別提說唐笑的「壞話」了。讓風間來勸說原飛白比較困難,所以交給他來會容易一些。宋北辰的難度小些,就交給風間吧。
  
  這麼分析也沒錯,風間就乾脆地答應下來,和綱吉商量好了有事就通過圖鑒裡的隊伍頻道聯絡,隨後便朝著宋北辰的方向去了。綱吉對著地圖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放棄了飛過去的念頭,老老實實地研究地圖。要不是對這裡的交通規則不熟悉,他都想從圖鑒裡搬一輛自行車出來騎車過去了。
  
  相比之下,風間輕輕鬆鬆來到了宋北辰的所在地,意外地發現那是一家咖啡廳。風間看著門口的小黑板,滿頭黑線:「今日推薦」上寫的不是餐點飲品,而是人名、不對,暱稱?
  
  猶豫了下,她還是走了進去,門口的服務員體貼地幫她拉開門,語氣溫柔:「歡迎光臨,請問您是第一次來嗎?需要介紹嗎?」

  「嗯,麻煩了。」風間點頭道。
  
  穿著白襯衫和黑色馬甲的服務員引著風間坐到一個靠窗的座位上,又拿了名冊給她,這才說道:「我們店的特色是每一位顧客都會有專人服務,按照您的需求可以選擇各種類型的服務員,從外形上分為陽光型、冰山型等,氣質上有天然系、誘惑系……」
  
  風間幾乎立刻想要起身跑路:這和男公關部差不多吧!綱吉知道的話會生氣吧!
  
  服務員一邊說一邊指著名冊上的照片給風間做介紹,風間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就看到宋北辰的臉出現在靠前的位置上,差點張大了嘴,好在她及時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穩住了。
  
  宋北辰你居然真的在這裡兼職啊!風間滿頭黑線,不過想想還是指著宋北辰在名冊上的暱稱——阿文說道:「可以麻煩這個人來給我服務嗎?」服務員看了眼,瞭然地點頭:「好的,阿文現在正好有空,我這就轉告他。」說完就收走了名冊,去叫人過來。
  
  風間雙手捂臉,翻出死魚眼:今天的事和綱吉說的時候一定要謹慎點。雖說是為了調查,但她總覺得不太好……說白了還是不自信,認為自己不夠好,會被綱吉討厭吧?想想都有點難過了。
  
  不等風間多想,身旁就落下了一道陰影,宋北辰的聲音跟著響了起來:「您好,我是阿文。」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淡,風間抬頭和他的視線撞個正著,宋北辰隨即挑了挑眉:「你是……昨天那個幫忙抓小偷的人?」風間也不否認,只是也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著說道:「我剛才在名冊上看到就覺得很眼熟,果然是昨天見過的人,還蠻巧的……你好啊。」
  
  她的態度自然,宋北辰也彎了彎嘴角:「你好。」他沒有像剛才那樣用敬稱,看來對風間的印象還不錯。風間也暗暗鬆了口氣:「站著說話不方便,要坐下來嗎?」
  
  「我得先做好工作。」宋北辰微微躬身,將拿著的菜單攤開放到風間眼前,「請點單。」
  
  風間剛吃過早飯,只點了一杯蜂蜜柚子茶,宋北辰也沒說什麼,只是將點單交到吧檯那邊,很快端著飲料又回來了,這才在風間的對面坐下。要不是場景不對,風間還真有種回到了上輩子,宋北辰坐到她的對面給她講題目時的感覺——可惜那都是過去式了。
  
  她收好屬於上輩子的記憶,思索要怎麼和宋北辰聊起來,沒想到先開口的是宋北辰。
  
  以宋北辰目前二十歲左右的年齡,比起少年,或許用青年來形容他更加適合。他推了下眼鏡,對風間說道:「你今天是一個人來這裡?我記得你昨天是和男朋友一起的?」
  
  「嗯,他有事去了,我就自己出來晃晃,正巧看到路邊這家店,好奇之下就進來了。」風間說得含糊,宋北辰看了她幾秒,忽然笑道:「一般情況下,一個人只有在心虛的時候,才會對自己撒的謊進行詳細的說明和解釋,以此試圖證明自己話語的真實性。」
  
  說著,他的食指輕輕敲起在光滑的桌面上:「我在這家店裡的類型,可是學霸啊。」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今天上完班就放假啦!終於能睡懶覺啦!
  
  你們等我接下來的補更,不過補更的內容是平行世界的故事,先提個醒。


第85章 並不在意
  
  宋北辰很聰明, 這點風間一直很清楚, 她上輩子無論如何都考不過宋北辰,他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學習時看起來很認真,其實筆記本上半天都不會寫上一個字,卻很簡單就能解決她在學習上的疑惑。就算是重生後有了圖鑒當外掛, 風間對於能在學習上贏過宋北辰也沒有半點把握。
  
  至於其他方面, 風間就不清楚了。至少在宋北辰身上, 她知道有的人真的存在天賦, 而且是別人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的程度。或許別人還能感到挫敗感, 不過作為曾經最接近他的人, 風間一點兒挫敗感都沒有, 只覺得這個人的聰明理所當然, 分數比不過他太正常了。
  
  眼下被宋北辰看出來自己在說謊, 風間也只是撓了撓臉,沒有太多的驚訝感。不過, 果然是離開太久了,居然會犯這麼明顯的錯誤,接下來還是選擇性地說出事實吧。
  
  風間聳了聳肩,一副「哎呀被你看出來了」的表情:「好啦, 我說實話……」

  「不用, 其實我也不關心客人的生活情況。」宋北辰打斷了她的話,說著居然還笑了下。
  
  她……是不是被耍了?風間面無表情地盯著宋北辰。後者的表情完全沒變,還非常從容地把菜單又遞到了她的面前, 真誠地說:「真的不點些什麼吃的嗎?」
  
  「我要點。」被耍了的風間翻開菜單,決定把不爽的情緒發洩在食物上,「話說我點的吃的,是不是會算成你的營業額?」

  「不會,我不是正式職工,只是來幫同學兼職。」宋北辰說著,視線落在菜單上,看著風間的手指劃過一個又一個菜品。
  
  「那就點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風間舉著菜單指給宋北辰看。
  
  「好的,我知道了。」宋北辰動作優雅地起身,微微頷首,去前台點單了。
  
  風間吸了一大口柚子茶,冰涼酸甜的味道充盈著口腔,情緒也平穩了不少。按照計劃,應該先和宋北辰打好關係,讓他對自己產生信任感,這樣接下來說起唐笑的話時他才會相信。
  
  問題是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宋北辰對著別人是這個欠揍的性格?印象裡都很溫柔體貼的。風間放下杯子,雙手抱胸皺著眉頭苦思,果然還是因為「喜歡」嗎?糟糕,想多了都開始心疼他了。
  
  「在想什麼?」宋北辰的聲音響起,風間還愣了下:「都做好了?」
  
  「沒有,等做好了我會再去那邊拿。」宋北辰回答道,「等待的時間要來聊天嗎?」
  
  風間剛想問「店裡的服務就是這樣嗎」,前台那邊就傳來了女孩子失望又不滿的叫聲:「我可是衝著阿文來的啊!」

  「可是阿文現在有負責的客人……」服務員連忙解釋道。
  
  上午的店裡還算安靜的,其他客人們都朝著前台看了過去,風間也不例外,只是她一扭過頭,就和對方的視線撞個正著。那個女孩子立刻注意到了她旁邊的宋北辰,直接衝了過來,瞥了眼風間桌上的飲料便說道:「只點一杯飲料還坐到現在,知不知道還有別人在等著啊?」
  
  哇,哪裡來的小公主。風間翻了個白眼,不等她開口,宋北辰已經先開了口:「這位客人,我的客人剛剛追加了點單,只是還沒上。」女孩子頓時語塞,又委屈地看著宋北辰:「可是阿文我都來看你兩天了,你應該知道我都是這個時間來找你的,為什麼要接待別的客人?」
  
  風間竭力忍耐著不去吐槽,乾脆扭過頭不看她了,這事交給店方處理就好。
  
  然而這樣的態度對女孩子來說顯然是傲慢的體現,她一氣之下朝著風間伸過手,想要拽著她離開座位——卻被宋北辰牢牢鉗住了手腕。風間這才注意到動靜,詫異地轉回頭。
  
  「請您離開。」雖然宋北辰的用詞很禮貌,但是態度完全感覺不出客氣,反倒透著滿滿的嫌惡。女孩子頓時紅了眼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摔門跑走了,門上掛著的風鈴都被摔得叮噹作響。
  
  風間「呃」了一個長音:「這樣真的好嗎?」怎麼說也是顧客,要是對方在外面散佈不好的流言就糟糕了吧?宋北辰甩了甩手腕,輕描淡寫地說道:「不會,她明天肯定還會來的。」
  
  「那樣的人,被打擊後只會愈發不服氣,想要讓我完全服從於她。」宋北辰說得平靜,風間聽著也不知道怎麼評價,想了想只能乾巴巴地說:「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宋北辰回了她一個笑容:「不會的,反正我明天就不用來替班了,今天也只有上午班。」
  
  風間摸了摸鼻子,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呢,果然不用心疼他。
  
  接下來聊得還挺愉快的,宋北辰甚至主動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阿文這個名字太蠢了,你還是叫我的真名吧,宋北辰。」

  「宋北辰。」風間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那你呢,叫什麼名字?」宋北辰自然地把話題拐到了這上面。
  
  果然還是懷疑她的嗎?所以才會想要知道真名?風間這麼想著,乾脆地回答道:「唐紗。」
  
  「唐紗啊……倒過來念就是砂糖呢,我這麼叫你好了。」宋北辰彎起嘴角。
  
  「不要。」風間拒絕得斬釘截鐵,「現在只有一個人可以這麼叫我。」除了綱吉,她不想在這些世界裡聽到有人這麼稱呼自己,就算以後需要報出本名,她也只接受別人用姓氏稱呼她。
  
  宋北辰的眼神閃了閃:「你那個男朋友的專屬稱呼?」

  「對。」風間點頭。
  
  「我知道了,冒犯了真是不好意思。」宋北辰歉意地笑了笑。
  
  第一次拉交情用不著太久,風間覺得差不多了,就和宋北辰道別了。
  
  她走後,宋北辰站在前台看著她的背影,結果被朋友勾住了脖子:「哎,那是你女朋友?」
  
  「不是。」宋北辰說完,端著收回的碗碟回到後廚,其他人正在忙著接待客人,只有廚師在忙著製作料理,他打了聲招呼就從後門走了出去,靠在牆上扯開領結。
  
  「無意來到店裡是說謊,那就是有意過來;有男朋友也很在乎他,卻和我說了這麼多,明顯是衝我來的;點菜時食物和口味的喜好……唐紗、砂糖……還有……」他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近乎耳語。他靠著牆慢慢地蹲了下去,右手死死地摀住眼睛,彷彿在哭泣。
  
  然而未曾遮擋的嘴角卻是彎起的:「果然啊,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阿嚏!」風間打了個打噴嚏,通訊頻道另一端的綱吉隨即皺起眉:「著涼了?」
  
  「沒有啊,大概是有花粉鑽進鼻子裡了。」風間看了眼旁邊花壇裡正綻放著的花叢,「我這邊的進展還算順利啊,雖然還沒提到唐笑的事,但是相處得還不錯。你那邊呢?」
  
  「差不多。」綱吉回答道,「我裝成高中校友和他偶遇,然後拿唐笑當話題聊了起來。」說著,綱吉頓了頓,沒有把接下來的情況說出口。他明明做好了準備來應付有關唐笑的話題,原飛白卻聊了一會兒在認識他後,就因為一件小事和他聊起了別的。大概是價值觀有相似的地方,他的態度也很快熟絡起來,分開的時候還熱情地想要和他交換聯繫方式,似乎打算和他當朋友。
  
  這個態度也太奇怪了,簡直像是……並不在意唐笑一樣。
  
  綱吉還沒深想,就聽到風間說:「這樣子交談果然怪怪的,綱吉你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嗎?」儘管不清楚風間打算做什麼,綱吉還是一口答應下來,然後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好了。」
  
  他的話音剛落,面前的光屏就忽然一閃,變成了一個提示框:「傳送準備中,倒計時開始……」單從字面意思來看,真是再好懂不過了。綱吉等著倒計時結束,伸手便把突然出現的人接進了懷裡:「居然連傳送也能做得到?」

  「組隊功能之一,只是需要付出能源。」風間打了個哈欠。
  
  「圖鑒自帶的?不是玉石的能源?」察覺到風間的睏倦,綱吉立刻猜測道。
  
  「嗯,不過這次不像開啟緊急保護機制那次一樣,用的也不算很多,我休息一下就行了。」風間又打了個哈欠,「先回趙夢秋家裡吧,關於今天的情況也和她說下比較好。」
  
  「你真的不會走著走著睡著嗎?」綱吉對此持保留意見。風間立刻止住了哈欠,然後板起臉嚴肅地說道:「這就跟上課的時候犯困一樣,其實是可以自己控制住的,轉移注意力到有意思的事上,就不會困了。」綱吉配合地點頭:「那你打算做些什麼有意思的事?」
  
  風間想也不想就開口道:「宋北辰他兼職的店就很有意思……啊。」
  
  果然精神狀態不佳,本來想著絕對要瞞著綱吉的,還是不小心說出口了。只是風間現在也有一點破罐子破摔的勁頭,索性直接交代了:「宋北辰兼職的店類似於執事咖啡廳啦,客人進去後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服務員類型,讓他來給自己服務,比如宋北辰就是學霸型的。」
  
  綱吉意外的沒有多大感觸,反倒若有所思地說:「聽起來好麻煩,工作會很辛苦吧?要把自己的性格固定在一個模板內。」

  「也會有變動吧?畢竟即使是同一類型,個人喜好也不同。」看綱吉這樣風間也說得輕鬆,認真地討論起了今天在店裡的經歷,果然沒有再打哈欠了。
  
  果然之前表現得太過分了。綱吉想著,如果風間因為他的喜歡太排斥和別的男性的接觸,也不是一件好事。他很高興風間在乎自己,但是如果他讓風間太自卑,就是他的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想把劇情提前了點,反正也有不少人猜到了~
  
  這章是在26號晚上碼的啦,白天還是上了一天班,所以只有一更。
  
  不過明天起就是雙更連發了!我要努力把之前的欠債還掉!
  
  今天是大年三十,祝大家除夕快樂!明天早上八點再來說新年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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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選擇不同
  
  兩個人回到趙夢秋家的時候, 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儘管兩人都在外面吃過了午飯, 趙夢秋還是貼心地準備了一些小吃,就放在茶几上,方便他們談話的時候取來食用。
  
  今天兩邊的情況都得和趙夢秋說明,畢竟是合作,互相清楚進展非常重要。因為這次的事重點在原飛白和宋北辰身上, 唐笑沒有多說的價值, 所以由趙夢秋先說明。她也非常乾脆, 直接將兩份文件遞到了綱吉和風間面前:「這是我那個妹妹的資料, 至於她目前的情況, 我在醫院裡安排了人, 每天都在觀察。今天上午原飛白他們都沒有去看她, 她的情況也沒有任何異常。」
  
  風間拿起文件夾, 一邊翻看一邊說道:「宋北辰今天上午在咖啡廳做兼職, 可以說是一直和我在一起,我還沒和他談到唐笑的事, 不過他對我的印象似乎不錯,可以處得來。」說完,她也因為資料上的內容,詫異地挑起了眉毛——真是好久沒有見到這麼張揚的人了。
  
  如果這份資料上沒有任何趙夢秋畫蛇添足的部分, 那麼這個叫做「趙穎冬」的女孩子, 真是完美的反派女配,想要從趙夢秋身上搶走屬於她的全部——問題在於,她還真自信啊。
  
  相同的疑問也出現在綱吉的心裡, 他忍不住問道:「她是從哪兒來的自信心?」
  
  「倒不如說是扭曲的自卑感。」趙夢秋淡淡地說道,「因為身份上一直見不得光,所以才會嫉妒我所擁有的一切,在有了明面上的身份後,立刻想要擁有同等的待遇。你們看到的資料是站在客觀的角度進行描述,然而主觀上的她其實也不差。十幾年的隱忍,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綱吉默了默,對於這些他不想深入思考,於是他說起了原飛白這邊的情況。他一說完,就注意到風間和趙夢秋都皺起了眉,不由得苦笑:「你們也覺得他的態度很奇怪,對不對?」
  
  「的確。」風間敲了敲座椅的扶手,「難道說是因為不想和別的男性討論自己喜歡的人?」
  
  「如果是原飛白,只會很得意地炫耀吧?就像昨天那樣,對著你們這些陌生人也會說是去醫院看女朋友。」趙夢秋笑了笑,儘管說著這樣的話題,她也沒有流露出失落的表情。
  
  「說的也是。」風間代入了一下原飛白的性格,確實是這樣沒錯。
  
  「所以他現在的態度不是很奇怪嗎?」綱吉雙手交疊,頓了頓又問道,「砂、唐紗,關於宋北辰的事,能說得更詳細些嗎?」風間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認真回憶著,詳細地說了出來。
  
  等聽完風間的敘說,綱吉直接扶住額頭,長長地歎了口氣。趙夢秋也是一臉若有所思,風間還沒反應過來:「有什麼問題嗎?」綱吉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看到趙夢秋又把話嚥了回去。
  
  倒是趙夢秋露出一個淺笑:「想必田澤你很後悔讓我聽到這些話吧?」
  
  「是的。」綱吉坦白地說道,「你既然能猜到唐笑被人佔據了身體,應該也能想得到……」他的話還沒說完,趙夢秋就已經把話接了下去:「想得到唐紗就是原本的唐笑,對不對?」
  
  綱吉再次扶住了額頭,所以說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後遇到的都是頭腦這麼好的人?
  
  風間從聽到趙夢秋的話後就睜大了眼睛:「你怎麼想到的!」
  
  「這得歸功於宋北辰,他才是真正的聰明人,我只不過是藉著他的態度猜到了這一點。」趙夢秋回答道,「我想宋北辰已經發現你就是真正的唐笑了,說不定唐笑被替換的事他也早就知道。」
  
  她沉吟了片刻,繼續說道:「我不清楚他是從那一步開始懷疑你的,說不定從今天見到你起,就抱有懷疑——畢竟連續兩天遇到同一個陌生人太巧了。隨後他在與你交談時,其實都在試探。」
  
  風間有點懵:她被宋北辰試探了?完全沒感覺出來啊!她蠢到這種程度了?
  
  綱吉注意到風間的表情,稍微想想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立刻說道:「被發現不是你的問題,而是那個人的思考方式異於常人。」他只能用「異於常人」來評價,換了任何一個人,即使確定自己喜歡的人換了個芯子,也不會立刻懷疑接近自己的人是原本的她並且將試探付諸行動。
  
  這樣的行動力,與其說是優秀,不如說是可怕。離唐笑被替換已經過去了兩年,如果從一開始,宋北辰就確定醒來的唐笑是另一個人,並且像今天對待風間這樣對待其他人,那麼這兩年裡他是怎麼過下來的?試探每一個有可能是唐笑的人?想想工作量都要瘋了。
  
  可是反過來想想,能做到這一步,宋北辰對唐笑的感情,已經不能簡單地用「喜歡」評價了吧。綱吉的眼神微暗,而且在確定風間就是唐笑後,接下來他會做什麼?
  
  不管怎麼樣,這個人都是他的,絕對不會讓其他人奪走。
  
  原飛白中午和朋友們一起吃的午飯,放假回來總要得聚一聚。到了尾聲的時候他接到一個電話,看著屏幕上顯示的「老宋」,原飛白便和朋友打了個招呼,去外面接電話了。
  
  「老宋你有什麼事?」原飛白直接問道,「我找到唐笑了。」宋北辰的聲音不大,聽在原飛白的耳中卻無異於雷鳴。他瞪大了眼睛,很快又慢慢收起了震驚,苦笑道:「然後呢?」
  
  宋北辰沉默了半晌:「現在她大概有喜歡的人了。」

  「哦。」原飛白說得滿不在乎,「不知道是哪個哥們這麼厲害,居然能讓唐笑那個腦袋開竅,讓我見到一定要敬他一杯。」
  
  「你還是那麼想的嗎?」這回是宋北辰的提問讓原飛白沉默下來,他抬頭看著窗戶外面的天空。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普照,萬里無雲,和他第一次見到唐笑那天的天氣很像。
  
  「是。」原飛白重重地吐出這個字,說完眼圈已經一紅,然而說話時的語氣很冷靜,讓人完全想不到他此時是這樣一副表情。「我還是那麼想的——唐笑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不是我喜歡的唐笑,可是她讓『唐笑』活下去了,所以只要她不用唐笑的身體胡鬧,我就會讓她繼續存在。」
  
  「然後,我沒能保護好她。當年我也好,你也好,明明都發現唐笑的身體不適了,卻沒有多想,才會讓她的病情嚴重,也沒有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助她……我一想到當年那群垃圾是怎麼對待她的,就想親手崩了他們!可我也想崩了這個什麼都沒做到的自己!」
  
  他的聲音粗了起來,呼吸也重了許多,宋北辰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咬緊了牙關。
  
  就像原飛白說的那樣,他們當年明明可以做到許多事,最後卻什麼都沒做。
  
  所以在發現唐笑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時候,原飛白才會那麼說……
  
  「我沒資格喜歡她。」時隔兩年,原飛白再次說出了相同的話,「所以現在這樣就很好,你也說她有喜歡的人了吧?那不是很好嘛。」他的聲音重新輕快起來,「她終於能幸福了啊。」
  
  「可是我……放不下。」宋北辰的嗓音異常乾澀,「我得承認,原飛白你是真正為唐笑好的人,和你相比,我只太自私了——可是我就是無法接受。」
  
  「是啊,所以你找到現在。」原飛白歎了口氣,「你一點也不自私,我做不到你這樣。只是我們喜歡的方式不一樣,所以老宋,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給自己個痛快。」
  
  「嗯。」宋北辰忽然笑了笑,話鋒一轉說道:「昨天那個幫忙抓小偷的人你還記得嗎?」
  
  「哈?」原飛白掏了掏耳朵,「我哪有那個閒工夫記住路人長什麼樣子啊。」
  
  「我就知道……」宋北辰歎了口氣,別看這傢伙在遇到唐笑後手鏈了不少,骨子裡還是驕傲的,他推了下眼鏡:「你今天早上有遇到陌生人和你聊唐笑的事了嗎?」
  
  「確實遇到了個高中校友,不過沒印象了。」就是因為不記得臉,原飛白才會好脾氣地和對方聊了一會兒——人家都認出他了,他卻不認得人家。出於尷尬,他的態度才友好了點。
  
  不過也是因為他那會兒剛好有空,再加上那個人給他的感覺不錯,否則免談。
  
  「那就是唐笑現在的男朋友。」宋北辰說完,對面沉默了幾秒,然後爆出一句國罵:「那傢伙能配得上唐笑?你逗我呢?不跟你說了,我去查那傢伙,找出來先切磋下。」
  
  原飛白說完,粗暴地掛斷了電話,罵罵咧咧地打電話給上午去的那家店。店主他認識,麻煩他調監控然後去查查那個人是誰不難。他記得那傢伙看起來弱得夠嗆,能保護得好唐笑?
  
  宋北辰盯著手機看了會兒,也挺無奈的,剛才還說要敬一杯呢,轉頭就罵了。他收起手機,呼了一口氣。既然做了決定,他也要開始行動了,不管怎樣,他都想要獲得一個結果。
  
  正在和趙夢秋討論接下來要怎麼提防宋北辰的綱吉,忽然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風間抽了兩張紙巾塞進他手裡:「你著涼了?」

  「這話我幾個小時前才跟你說過。」綱吉擦了擦嘴,這才吐槽道,「不過我大概是被人罵了,而且總覺得接下來要小心點。」
  
  趙夢秋沒說話,宋北辰和原飛白的關係算得上鐵友,那麼宋北辰知道後,會和原飛白說嗎?她又看了眼綱吉,如果真是那樣……她還是祝他好運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送上,祝各位新年快樂!=v=
  
  下一章是番外,綱吉的兩個平行世界不好提前說,所以先從六道骸開始~
  
  感謝 阿市家的萌檸 的火箭炮x1,地雷x13
  
  【深呼吸】感謝萌檸的霸王票,早上醒來迷迷糊糊刷評論看到立刻清醒了呢→_→


第87章 初一番外
  
  六道骸第一次認識風間砂糖, 是在澤田綱吉的高中學校裡。
  
  與那群嚮往和平的傢伙不同, 他生於黑手黨界,也從未離開過這片污濁,況且有六道輪迴之眼,學習這種事與他而言純粹是浪費時間,不如把時間用於戰鬥上。
  
  畢竟答應了成為彭格列的霧之守護者, 他自然會好好幹下去, 況且澤田綱吉的理念, 也讓他非常感興趣——無法接受黑手黨界黑暗面的這個人, 會如何攪亂這灘渾水呢?真是讓人期待。
  
  所以從代理人戰爭後, 他就正式入駐彭格列, 一方面訓練弗蘭那個不著調的徒弟, 另一方面開始接觸彭格列的事務。雖然他的態度一直很隨意, 但是有實力在, 也輪不到別人來說閒話。
  
  會跑去澤田綱吉的高中純粹是一時興起,從總部前往日本分部交接事宜的時候, 他忽然想起澤田綱吉念的高中就在這座城市,於是閒得無聊準備過去看看他有什麼長進。
  
  有幻術在,要潛入一所學校再簡單不過,偽裝成當年樺根的樣子, 又把衣服換成這所櫻章高中的制服, 他就輕輕鬆鬆來到了學校裡。他沒問澤田綱吉在哪個班級,當做打發時間一樣在校園裡閒逛。儘管是上課時間,他要遮掩身形也不難, 就這麼慢悠悠地走著。
  
  當他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隱約聽到了艱難又痛苦的喘息聲,便朝著聲源看了過去。
  
  紮著黑色麻花辮的女生形象不佳,然而那副模樣實在是很可憐。纖細柔弱的手臂繃得筆直,緊緊抓著扶手的欄杆,還止不住地顫抖著。她蹲在台階上,脊背幾乎要彎成蝦米,身體縮得那麼小,看著就讓人心生憐愛,覺得不幫她一把不行——然而這對六道骸來說,根本無法激起他的同情心。
  
  他站在高處,饒有興致地看著少女痛苦的模樣,心想:是犯了急病才會這麼痛苦嗎?真可憐啊,不過他不會這麼簡單就幫忙的,如果她能再撐著走上幾步,他就……
  
  不等他繼續想下去,少女就先一步動了,她扶著搖晃不穩的膝蓋,幾乎半個身子都掛在扶手上,緩慢地往上爬。那個動作真的只能用「爬」來形容,蝸牛都比她來得從容些。
  
  可是她爬上來了,隱藏了身形的六道骸就這麼看著她臉色蒼白地喘息著,爬上了最後的台階。她長長地呼了口氣,正要放鬆下來,又忽然死死地按住了腹部,一動不動,只是扶著牆發抖。
  
  大概是……痛經?六道骸挑了挑眉,他對這種生理症狀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居然這麼痛?
  
  看在她憑藉著自己的力量爬完了樓梯,讓他充分欣賞了她的毅力的份上,他就幫她一把,送她去保健室好了。六道骸這麼想著,朝著少女伸出了手,準備現出身形來扶她一把。
  
  巧合的是,少女又動了起來,而且剛好錯開了他的手。她扶著牆,晃晃悠悠地繼續往前走。
  
  如果有別人能看得到,一定會覺得這個場面太尷尬了——連六道骸自己都是這麼想的。於是他也來了氣,跟在了少女身後,當時的心理大概是,「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事實證明少女到底痛得厲害,沒走兩步就猛地一晃,身體往前一傾,直直地倒了下去——六道骸條件反射地伸手接了個正著,第一反應就是「好輕」,隨後是「好冷」。
  
  六道骸對女孩子的體重還算有一定的認知,庫洛姆那樣內臟有不少是構造出來的算是例外,而且她的身高也沒有這個少女高。儘管如此,她這麼直接倒下來,加上重力也沒讓六道骸覺得重。
  
  而且很冷,手指觸碰到外露的胳膊的皮膚,涼得讓他想到復仇者監獄的水牢。也大概是因此,在短暫的沉默後,六道骸便苦惱地歎了口氣,然後一把抱起少女,送她去了保健室。
  
  保健室裡有一個女老師,體型非常嬌小,如果不是因為她穿著校醫的白大褂,六道骸真不敢相信她是成年人。女老師一眼便看到了他抱著的少女,然後驚訝地走過來,查看她的情況:「風間同學是怎麼了?」姓氏是風間嗎?六道骸想著回答道:「我不清楚,只是看到她暈倒在走廊上。」
  
  「似乎是生理痛,一個人走過來都脫力了吧。」女老師拉開床簾,示意他把風間放到床上,「我去準備熱水袋,捂著會舒服一點,還有葡萄糖也準備下吧……」後半句就是自言自語了。
  
  女老師跑了出去,保健室裡就剩下六道骸和風間兩個人。他把風間放平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注意到她的頭髮都被冷汗黏在了臉上,想想又順手撥開了——就這麼看到了她額頭上的疤痕。
  
  一個女孩子,是怎麼留下這樣猙獰的疤痕的?家庭暴力?歹徒襲擊?意外車禍?六道骸想了幾秒就懶得多費功夫,他本來會伸出援手就很難得了,在陌生人身上浪費時間一點意義都沒有。他站起身準備離開,只是動作頓了下,又伸出手指,在她的額頭上點了一下,留下了一個精神烙印。
  
  大概是因為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吧?他這麼在心裡解釋著,總覺得這傢伙會很有意思。
  
  結果是,風間的確、相當有意思——這是後來的六道骸得出的結論。
  
  有了精神烙印的存在,他想要透過夢境跑到風間的意識世界裡就要簡單得多了。
  
  他第一次出現在少女的夢境裡時,壓根就沒在風間面前出現,他躲在一邊,看著這傢伙夢到童年的事,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隨即知道,她有著重來一次的人生。
  
  輪迴嗎?和他不是很像嗎?出於這點認同感,六道骸來訪的次數慢慢增多了,他想要看看,風間會如何度過這一次的人生。結論是——這傢伙簡直無可救藥。
  
  到底是得有多少犧牲精神,才會將所有孩子的命運扛在自己肩上,才會強忍著擔憂與恐懼面對著她所厭惡的人們,才會為了一點微小的可能性,毫不猶豫地任憑自己墜樓受傷。
  
  夢境、或者說回憶,不時會重複在夢境裡,等到第三次看到還是小孩子的風間從樓上掉下來時,六道骸出手了。誠然,經歷過一次輪迴、本身又意志堅定的風間的精神力很不錯,可是在他面前完全不夠看,他輕輕鬆鬆就控制了風間的夢境,讓原本堅硬的地面變成了水池,綻放出巨大的蓮花,穩穩地接住了那個墜落中的小孩子,連沉鬱灰暗的夢境都在瞬間清新起來。
  
  小孩子變回了少女的模樣,呆愣地看著身下的蓮花,又環顧四周看著煥然一新的夢境。
  
  他帶著標誌性的笑聲出現在風間面前,用三叉戟的杖尾輕敲了一下風間的腦袋,毫不客氣地說:「你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夢。」

  「你是誰?」風間如此問道。
  
  「,在詢問別人的名字之前,難道不應該先自我介紹嗎?」六道骸說道。
  
  「……風間砂糖,請多指教。」風間沉默了片刻,便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你這麼說了,讓你知道我的名字也無妨。」六道骸收回了三叉戟,語氣閒適,「六道骸,這就是我的名字。」

  「六道……骸……」這個名字對風間來說似乎很繞口,她念了一遍就乾脆地換了簡稱,「骸先生,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夢境裡?」
  
  哦呀,「骸先生」嗎?聽起來好像不錯。六道骸暗自認可了這個稱呼,語氣卻是毫不客氣:「我只是路過,看到你在找死,就順手救了你一把。」即使是他也看不下去,這種行為太愚蠢了。
  
  風間沉默了片刻,對著他露出笑容來:「骸先生,真是一個好人呢。」
  
  這句話實在是太有趣了,以至於六道骸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我是個好人嗎?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呢,太好笑了,你這傢伙,果然愚蠢呢。」
  
  被他這麼說了,風間也沒有生氣,只是平靜地說:「既然骸先生能改變夢境,那麼也該知道那是我的過去吧?雖然救下我也不會改變過去,但是這樣一來,我就不用再受此折磨了。」
  
  她很禮貌地保持著正坐的姿勢,對著六道骸鞠躬:「真的非常感謝。」
  
  這種認真到呆板的性格真是討厭,六道骸有點不高興了,哼了一聲就甩手走人。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實際接觸的緣故,他開始能夠感覺到風間的意識,或者說是風間在主動呼喚著他。夢境屬於人的深層意識,基本上醒來後都不會記得夢的內容,所以清醒時的風間壓根不認識他。只是一旦陷入沉睡,她就會開始在夢中念叨「骸先生」。
  
  閒著的時候六道骸就會過去看看,跟她聊聊天說說話,看著這傢伙犯蠢也挺好玩的。次數多了,就漸漸養成了習慣,當風間問起「骸先生下次什麼時候來」的時候,他也會給出答案。
  
  他們通常是在聊天,比起知道六道骸的事,風間更樂意說自己的事,過去的經歷、日常的生活,有的明明是很瑣碎的小事,她也能說得很有趣,六道骸也就當打發時間聽下去了。他想這傢伙在平時肯定一個朋友都沒有,才會連個傾訴對象都找不到,可憐得好笑。
  
  「師傅最近的心情很好啊。」弗蘭某天這麼說道,「Me希望師傅能繼續保持下去。」
  
  六道骸本來想要像往常一樣,將三叉戟對著弗蘭的帽子捅過去,卻轉而問道:「有嗎?」
  
  「有的,」弗蘭一如既往的面癱,「簡直像是談戀愛了呢,不過果然還是很變態。」
  
  這回六道骸抬手就捅過去了,只是弗蘭說的話他沒法那麼簡單無視。
  
  談戀愛嗎?,腦子裡居然閃過了風間的臉,他是不是該好好休息下?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六道骸的會寫幾章,搞不好會寫到HE。
  
  嘛,爭取三章結束,還想把雲雀的也寫了呢。
  
  好啦凌晨三點塞完存稿箱,去睡覺啦~


第88章 來證明吧
  
  怎麼說也是從小就認識的人, 中間雖然分別了好幾年, 但是聯繫也沒有斷過。趙夢秋對原飛白的認識還是蠻深刻的——不過即使如此,她也沒想到他的行動力居然強到這種地步。
  
  剛安排了開始犯困的風間去休息,聽著她的腳步聲消失在二樓,趙夢秋正準備和綱吉再聊幾句,管家就過來匯報:「原少爺來了。」一瞬間趙夢秋端著的杯子都抖了下。
  
  管家說話時也沒刻意瞞著綱吉, 是以這句話綱吉也聽了個清清楚楚, 頓時抬起了頭。
  
  趙夢秋扶住了額頭, 對著綱吉流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你應該做好準備了?」
  
  綱吉涼涼地說:「我大概知道剛才為什麼會有不好的預感了……請隨意。」看來宋北辰知道真相後, 和原飛白說過了啊……沒關係, 他一點兒也不怕和原飛白對峙。
  
  「你們這些男孩子啊。」趙夢秋歎了口氣, 對著管家吩咐了幾句, 就起身道:「既然是要見他, 還是去客廳吧, 那裡比較寬敞。」她省略了半句話,不過綱吉也猜得到:「你們打起來方便。」綱吉默了默, 他不是喜歡動手的人,可是原飛白肯定會動手吧?
  
  綱吉和趙夢秋來到客廳裡的時候,原飛白已經坐在沙發上了。單從身高和體型上來說,原飛白比綱吉要高大健壯得多, 怎麼說家庭環境也擺在那裡, 從小鍛煉就沒少過。
  
  原飛白抬手和趙夢秋打了個招呼,隨即視線就落在了綱吉的臉上,眼神銳利, 像是要透過外表的皮囊,直直地看向綱吉的心底。綱吉的表情沒變,只是坦然地應對原飛白的直視。
  
  看他這樣,原飛白扭頭「嘖」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走到綱吉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身高上的差距著實不小,不過年齡也是一個原因。綱吉目前就算是按照中國的算法都沒成年,比起來原飛白已經滿二十歲了。綱吉想著,只是就算到了十年後,他的身高也沒有超過一米八吧?
  
  「你多大?」原飛白挑剔地看著綱吉,「過了今年的生日就十七了。」綱吉回答道。
  
  趙夢秋輕輕地「啊」了一聲:「你還這麼小嗎?」綱吉一直表現得很靠譜,趙夢秋只當他是長得比較矮,沒想到還是個未成年?原飛白聽到這句話也是一愣,隨即懷疑道:「你該不會和唐笑一樣,是……那樣的吧?」他說得很含糊,沒有明確說什麼一樣。
  
  畢竟在一個科學的社會裡,出現轉世重生甚至可能是借屍還魂,大概會被當做異端吧?
  
  綱吉搖了搖頭:「我知道她的情況,不過我和她不同,確實就是這個年齡。」
  
  他這麼說了,原飛白又有點猶豫。他確實想要和綱吉打一架,可是先不提體型差,這個年齡差也夠嗆啊,有種以大欺小的感覺。他捏了捏拳頭,正想著要不還是換個方式,就看到面前這個有些瘦弱的男孩子平靜地說道:「我想你已經知道了,現在她的男朋友是我,你再不滿也沒有用。
  
  趙夢秋不著痕跡地往後站了站,或者說躲了躲更適合。綱吉這孩子看著溫和,說起話來也能這麼刺人啊,這是在故意挑事吧?以原飛白的性格,這話說出來,不打起來才怪!
  
  就如趙夢秋所想,綱吉的話音剛落,原飛白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就「嘎崩」一下斷掉了。他扳著指節,發出「卡噠」的脆響,臉上雖然帶著笑,但是青筋都蹦出來了:「好小子,說話還挺利索的啊,都說出這種話了,你也知道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了吧?」
  
  「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真正做決定的還是她本人。」綱吉依舊平靜,「但是作為知道你的人,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你和宋北辰以前都對她很好,照顧她、關心她、喜歡她,所以現在她喜歡上這樣的我——這樣一個在你們看來完全陌生還看不上眼的我,肯定無法接受。」
  
  「然而我對她的感情也絕對不會輸給你們,所以,來證明吧。」他露出了溫和而又堅定的笑容,「我會證明我也喜歡她,會從你的手上獲得認可,會讓你對她的選擇徹底安心。」
  
  趙夢秋怔了怔,又無聲地笑了起來。這個少年很好啊,他明白原飛白他們對風間的喜歡,卻也不因為所謂的「先來後到」就把自己放在落了下乘的位置上,更沒有將風間當做物品,談論歸屬權。他對原飛白他們的喜歡表示了尊敬與感謝,希望他們也能相信他對風間的喜歡。
  
  喜歡這種事,本來就是平等的,不會因為條件、方式等等的不同而分出高低貴賤。
  
  不管綱吉和原飛白打出來的結果如何,都已經沒有輸家的說法了。
  
  風間睡了個好覺,雖然耗費能源之後會很疲倦,但是似乎為了保證能源的補充和供應,圖鑒會在她睡著後自動幫她調整到最好的睡眠狀態,因而醒來後會格外的精力充沛。
  
  她換好了衣服,下樓準備打個招呼,就看到綱吉仰面靠在沙發上,拿著一個冰袋正在敷眼睛。她有些奇怪,走過去問道:「你怎麼了?」聽到風間的聲音,綱吉手一抖,冰袋脫手就這麼蓋在了他的臉上,頓時冰得他叫了起來,頭一抬冰袋就掉了下來,也跟著露出了他的臉。
  
  看清楚綱吉的臉,風間頓時瞪大了眼睛:「你被人打了啊?」這個熊貓眼也太誇張了吧?倒不如說她沒想到現實中真的有人能被打成這樣!等等,誰打的啊?誰有那個本事把綱吉打成這樣啊?
  
  綱吉乾咳了一聲:「沒什麼,我就是不小心撞到門上了……」

  「你騙誰啊,你的眼睛一圈突出來長的?門板那麼平你能撞成這樣?」風間壓根不信,「你再不說真話我就去問趙夢秋了。」
  
  「趙夢秋人又不在。」綱吉吐槽了一句,「好啦沒事的,這點傷很快就會好的,我當初被裡包恩揍得都比這個狠,我的抗擊打能力還是很強的,你不用擔心。」
  
  風間盯著他:「這麼說,果然是被人打的?我睡著的時候你應該也沒有外出,在她家裡被打,她肯定知道,卻沒阻止,而且她現在還不在……你老實說,她是不是跟打你的那個人走了?」
  
  都推斷到這一步了,綱吉要是點頭,和承認來打架的人是原飛白也沒區別了。而且就算他不說,風間肯定也知道,問他只是走個過場。綱吉在心裡哀歎,決定強行終止這個話題:「臉疼。」
  
  「……晴之火焰對淤青有效嗎?」風間翻白眼,綱吉搖頭:「大概沒有。」
  
  她沉默了幾秒,撿起掉到一邊的冰袋,坐到綱吉身邊,語氣硬梆梆的:「頭仰著。」
  
  綱吉乖乖仰起頭,剛才還覺得冰袋蓋在臉上刺刺的,現在一點都不了啊。
  
  宋北辰接到原飛白的電話趕來會所的時候,趙夢秋正在往原飛白胳膊上塗紅花油。
  
  人家會所裡點了熏香的,原本寧神的香氣混合著紅花油的藥味,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宋北辰一踏進門就受不了地摀住了鼻子:「你開開窗戶啊,太難聞了。」
  
  原飛白衝著宋北辰翻白眼:「我樂意,窗戶開著我還嫌風吹著臉疼呢。」
  
  他這麼一說,宋北辰才注意到原飛白臉上還腫著,因為那半邊臉沒對著他,一時沒有注意到。他頓了頓問道:「你和唐笑的男朋友打架了?」儘管是疑問句,他卻說得非常肯定。
  
  「誰想得到那小子這麼能打啊。」原飛白惡聲惡氣地說,「明顯是實戰練出來的,隊裡同齡的都沒他強。」

  「所以你輸了?」宋北辰的話音剛落,原飛白就勃然大怒,要不是趙夢秋在,他都已經罵出口了。勉強把粗話嚥回去,原飛白說道:「我怎麼可能輸給那小子!」
  
  話是這麼說,原飛白的眼底還是閃過了一絲忌憚。他能感覺到,綱吉沒有盡全力,不是留手,也不是看不起他,而是「無法」或者說「不能」。如果綱吉真的下狠手,恐怕就算他把壓箱底的招式用出來,也贏不過綱吉——當然,事實是他略勝一籌,怎麼說體格他佔優勢。
  
  趙夢秋拿過濕毛巾擦了擦手:「上完藥了,你接下來幾天還是好好休養吧。」她又看向宋北辰,平靜地問道:「你打算怎麼辦?這傢伙已經折騰完了。」
  
  宋北辰沉默了一陣,卻是向原飛白問道:「你怎麼想的?」
  
  原飛白說得乾脆:「那傢伙不錯,反正我相信他肯定能護得好唐笑!」沒錯,護得好,這是當年他和宋北辰沒有做到的事,也是他希望綱吉能夠做到的事,而且那份喜歡的心情,確鑿無疑。
  
  「連你都這麼說了……」宋北辰苦笑著,「我被唐笑拒絕,不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嗎?」
  
  「老宋你行不行啊?」原飛白瞪著他,「之前誰在電話裡跟我說他想要個結果的?」他這話說完就被趙夢秋一巴掌拍在了胳膊上,拍的是沒受傷的地方——其實她只是不想再弄一手紅花油了。
  
  原飛白立刻閉嘴,一副「好啦我閉嘴交給你了」的表情,從桌上拿過一罐啤酒喝。
  
  「唐笑現在住在我家,如果你想要見她,我可以幫你問問她的意見。」趙夢秋說道。
  
  「那就麻煩你了。」宋北辰點了點頭,說完又浮現出一個淺笑,「其實連原飛白都認可了,我也沒必要再自己找苦吃,可是……」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是也開了罐啤酒灌下去。
  
  因為想要見到那個人啊,想要她以唐笑的身份和他相處,想要……給自己一個句號。
  
  作者有話要說:
  
  表白綱吉小天使!也表白昨天祝福的大家!愛你們麼麼噠!
  
  爭取兩章內解決這個世界,然後去下一個世界!
  
  感謝 木木三 的深水魚雷x1,淺水炸彈x2【大過年的何必加債呢……不過收到雷還是很高興的】
  
  感謝 國家一級果子狸 的地雷x1【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這個名字特別可愛!感謝投雷喲~】


第89章 初二番外
  
  對於六道骸來說, 喜歡上一個人, 確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不是說不存在喜歡這種感情,僅僅是單純的意想不到,連他自己都不認為他會在一個人身上花費太多心思。那麼,現在他為什麼會定期去找風間,卻只是和她聊天, 半點利用的意圖都沒有呢?
  
  大概是當做寵物在飼養吧?六道骸這麼想著, 因為風間和黑手黨扯不上半點關係, 派不上用場, 自然談不上半點利用價值。既然如此, 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花點時間照料寵物很正常吧?
  
  給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六道骸的行為也顯得順理成章起來。
  
  窺視一個人的夢境, 其實非常有意思, 人們總說夢境是現實生活的變相反映,在六道骸看來確實有一定的信服力。就像風間那樣, 在夢境中會回想起過往,也是表現方式之一。
  
  自從他出現之後,風間夢見過去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六道骸將此歸功於自身, 風間本人也對此表示過感謝, 那就沒問題了。不用受噩夢折磨當然是件好事,可是,其他的夢呢?
  
  僅僅是來得晚了一些, 六道骸再次看到了風間的夢境,這次的內容完全是新的,而且是才經歷過的事。在那個夢境裡,出現了澤田綱吉的身影,還是風間在教他功課。
  
  那個場景,看起來有些刺眼,以至於六道骸像被針扎般眨了下眼睛。
  
  在注意到六道骸的存在後,風間便從夢境中掙脫出來,綱吉的身影消散不見,她則是一如既往地朝著他走了過來,友好地打招呼:「晚上好,骸先生。」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男人?」六道骸意有所指地說道。而風間本人對此毫無所覺,只是聳肩道:「是學弟啦,在圖書館自習的時候看到他在苦惱,就順手幫他解了題,次數多了會夢見也很正常吧?雖然有些笨拙,但是人很禮貌,學習上也算用功。」
  
  這不都是在說那傢伙的好話嗎?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認識的?這兩個問題閃過六道骸的腦海,然而在衝出喉嚨前被他克制住了。不能問,否則會有什麼東西破碎掉——這個認知如此清晰。
  
  他沒有再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風間顯然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繼續和他聊別的。
  
  那天結束後,風間一如既往地問他下次什麼時候來,他則是流露出為難的神色:「接下來有工作要做,短時間內都沒辦法過來。」

  「這樣啊……」風間很失望,不過還是勉強說道,「那你工作加油啊,等有空了會過來吧?」

  「好啊。」他笑著回答道,然後頭一次執起她的手背親吻。
  
  親完就跑,還特意發出了調侃的笑聲,卻連風間是什麼反應都沒去看。
  
  從夢境中清醒過來,六道骸下意識壓了壓自己的嘴唇。本不應該存在的觸覺,卻彷彿還殘留著,溫涼的,柔滑的。當初扶住風間時,皮膚的觸感清晰地浮現出來,以至於他半晌都沒有動作。
  
  他本能地選擇不去深思原因,全身心投入手頭上的各種事務裡,弗蘭還吐槽他,說他的變態程度翻了好幾倍,結果當然是被他狠狠地教訓回去了。
  
  不時他會感應到風間的呼喚,遇到這種情況時,他的心情都會不錯。
  
  就好像告別的時候她的失望一樣,這就說明她在想念他,不是嗎?
  
  然而那個時候的六道骸,依舊拒絕去思考自己的心情。
  
  有一天呼喚來得格外強烈,六道骸當時都有點魂不守舍了,連弗蘭都發現了他的異常,用他那張無表情的臉說道:「師傅如果急著上廁所的話請便哦,Me絕對不會偷跑的。」
  
  「,你會偷跑吧?」六道骸的額角蹦起青筋,隨即三叉戟就扎進了弗蘭的帽子裡。
  
  弗蘭伸手扶穩了帽子,然後非常正經地說道:「真的有急事還是過去吧,今天的訓練差不多了,師傅你不用勉強自己,Me覺得師傅真的很著急。」
  
  很著急嗎?六道骸扯了扯嘴角,這種說法,不就是在承認嗎?承認他如此地在乎風間。對待寵物的在乎,不是這樣的。那麼,是什麼樣的?不,他不想知道,因為那太離譜了。
  
  他不是會……最重要的詞語眼看著就要出現,意識上的呼喚忽然停止了。於是六道骸重新冷靜了下來,恢復常態對著弗蘭輕笑:「哪裡著急了?」那個表面上堅強得讓人歎服的傢伙,實際上只是個想要有可以依賴的對象、想要被關懷的可憐蟲,他只是覺得有趣才會那麼做。
  
  弗蘭盯著他的笑臉看了一會兒,歎著氣大聲說道:「Me的師傅是個傲嬌。」
  
  於是那個滑稽的頭套,再次被六道骸的三叉戟刺穿了一次又一次。
  
  第二天六道骸過去了,他想著昨天的情況著實有點異常,為了滿足好奇心過去看看也無妨。可是等他進入風間的夢境,卻只看到一片黑暗,即使伸出手也看不到手指的輪廓。
  
  他試圖摸索到周圍的事物,卻先一步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他試圖改變這個夢境,卻在動手前,被人握住手,牽著跑了起來。黑暗漸漸褪去,他這才看清楚牽著他的人的模樣。
  
  那是個相當瘦弱的少女,她穿著病號服,衣服的胸口位置還沾著大片的血花,她的臉色很蒼白,眼睛卻異常的亮。六道骸忽然意識到,這個少女就是風間,或者說,上輩子的風間。
  
  「你來晚了。」她用對待陌生人的語氣,陳述著現實,說完又自嘲地笑了起來。
  
  「不行啊,果然,我也好,她也好,永遠都只是一個人,只能夠靠自己解決問題。」
  
  「這次也一樣——那麼,是時候做出選擇了。」她說完,轉過頭,安靜地看著那片濃郁的黑暗,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六道骸跟著看了過去,只聽到黑暗中傳出了風間的聲音。
  
  「我答應。」她的聲音很輕,說得很堅定,卻透著無法描述的異樣感。六道骸聽到身旁的少女歎了一口氣,然後那片黑暗消散了,被灼灼燃燒著的金色火焰給燒沒了。
  
  那是晴屬性的死氣火焰,明亮、奪目,卻不應該出現在和黑手黨無關的風間身上。
  
  風間站在原地,看著週身纏繞著的晴之火焰,呆愣著不說話,半晌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收起火焰朝著他走來。那個穿著病號服的少女不見了,只剩下六道骸站在原地。
  
  她走到距離六道骸大約三米的地方停下,歪過頭微笑:「骸先生,我現在是黑手黨了。」
  
  「最好不要和我扯上關係,就算骸先生很厲害,也不行的吧,因為黑手黨很可怕。」
  
  夢境就這麼結束了,六道骸醒轉過來,想要再前往風間的夢境,卻怎麼也不行了。
  
  曾經留下的那個精神烙印被抹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激活了死氣火焰的關係。
  
  「黑手黨啊,」六道骸自言自語地說道,「那不是更好嗎?我就在這個世界裡。」
  
  六道骸去了一趟門外顧問,不出所料在新進人員的名單裡,看到了風間的名字。關於風間的描述是這樣的:意外發現的資質優秀的普通人,身世背景適合,對死氣火焰有著良好的相性,已經激活了晴屬性的死氣火焰,偏愛醫學領域,推薦高中畢業後就讀醫學,作為醫療部隊成員培養。
  
  負責人的名字明晃晃地出現在落款處:裡包恩。六道骸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半天,忽然想笑。該說不愧是裡包恩嗎?前任晴屬性彩虹之子,傑出的殺手和家庭教師,他是怎麼拉攏風間的呢?
  
  從那個黑暗的夢境裡就能猜到吧?那是屬於裡世界的人的做法。
  
  他沒有資格去評價裡包恩的所作所為,畢竟當風間和澤田綱吉產生接觸的時候,他就該預料到,風間會被裡包恩列入觀察範圍。倒不如說,他明明知道這點,卻沒有告訴她。
  
  為什麼呢?大概就是為了這個吧?六道骸笑了起來。他們這不是在一個世界裡了嗎?
  
  同樣的黑暗,同樣的污濁,踏入其中就再也沒有掙脫出來的可能性。
  
  一直拒絕承認的理由,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清晰地出現在六道骸的腦海裡。因為她還不夠啊,她不像曾經的庫洛姆那樣,想要放棄普通人的生活,她那麼努力地想要過好自己的人生。所以他做不到將她牽扯到這個世界裡。算是良心嗎?當然不是,不然他現在不會如此高興。
  
  僅僅是卑劣而已,僅僅是不想給她心裡的自己抹上污點而已。迫使她進入這個世界的是裡包恩,一切的起因是澤田綱吉,或者說是她自己那無可救藥的好心與偽善,和他沒有絲毫關係。這麼一來,他即使在她面前暴露身份,也不會被她當做將她拖入污泥裡的惡人。
  
  多好啊,清淨如蓮,以後他會幫助她盡快地適應這個世界、適應自己的身份。
  
  如同之前對著他傾訴時那樣,繼續選擇依賴他吧,然後就這麼喜歡上他。
  
  他期待著這樣的發展,滿心愉悅,以至於弗蘭詢問他的好心情時,他都痛快地回答了:「弱小的寵物將主動過來找我了。」弗蘭想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既然弱小,那要怎麼過來啊?」
  
  「還不如就近找個強大的飼主呢,而且拋下寵物不管,是師傅的錯吧?」
  
  囉嗦至極。六道骸黑著臉把弗蘭丟進了幻術編織而成的地獄裡,轉頭就得知了新的消息。
  
  風間跳級提前一年完成了高中的學業,跟著之前去日本遊學歸國的密魯菲奧雷首領白蘭·傑索,一起來了意大利,並且在白蘭·傑索的推薦下就讀於某著名大學醫學院。作為推薦名額的報答,風間就讀大學期間將以編外人員的身份加入密魯菲奧雷,協助白蘭·傑索研究一個醫學項目。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瞬間,六道骸覺得自己彷彿聽到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竊笑聲。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六道骸你看看你!【被三叉戟刺死】
  
  這章也是說明了一種可能性,「如果沒有在一開始遇到綱吉會發生什麼」。
  
  砂糖的友好對普通人來說很好,但是這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同,會讓裡包恩起疑。
  
  那麼這個平行世界的砂糖遭遇了裡包恩怎樣的對待也可想而知。
  
  所以說正篇裡的砂糖真是因為相遇事件逃過一劫啊……
  
  對了,雖然說得比較晚,但是這個平行世界的砂糖沒有圖鑒。


第90章 最後的話
  
  從趙夢秋口中得知宋北辰想要和她見面, 風間著實愣了一下, 隨即苦著臉扭頭去看綱吉:「你說我要怎麼辦?」

  「當然是去見他了。」綱吉回答道,「你也知道這是有必要的吧?」
  
  「這個我知道啊,見面肯定是有必要的,因為原本是想要讓他知道這個唐笑的真相。問題是現在宋北辰已經知道了,還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見面後總覺得很尷尬啊。」風間很糾結。
  
  「不用想得太多。」綱吉笑了笑, 「既然是他提出的見面, 就肯定是有話想要告訴你。」他停頓幾秒, 語氣愈發柔和起來, 「你也有想要告訴他的話吧?就當做是告別好了。」
  
  昨天他和原飛白打完架, 也建議原飛白和風間見一面, 卻被原飛白斷然拒絕了。那個人搖著頭:「我不希望破壞自己心中唐笑的印象, 她現在是另一個人了, 容貌和經歷都不同,就算靈魂相同, 對我來說也是不同的。」他有些寂寥地笑著,「就把那個『唐笑』留給我吧。」
  
  原飛白說到這個份上,綱吉自然不會再勉強他與風間見面。或許,這也是一種放下吧。
  
  只是, 宋北辰顯然不是能守著過去的類型, 他要和風間見面,要給自己一個終點。
  
  綱吉斂起心神,對著面前若有所思的風間繼續說道:「而且, 我也會在外面等著你的。」
  
  有這句話在,風間就安心多了,去找趙夢秋給出答覆。綱吉站在原地,忽然想到了還在醫院裡的唐笑。到了現在,他也大概能夠明白原飛白和宋北辰的想法:雖然那傢伙根本不是真正的唐笑,但是她的出現讓「唐笑」繼續活了下去,所以選擇了容忍。
  
  宋北辰一直在找風間,搞不好還是希望她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繼續活下去吧?如果是他,大概是不會這麼做的。想到過去的經歷,綱吉忽然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了當年和還是敵人的六道骸的戰鬥。當時六道骸使用附體彈佔據了獄寺他們的身體,借此來攻擊他,結果卻是他想辦法讓獄寺他們喪失了行動能力,讓六道骸只能用本體和他戰鬥,最後取得了勝利。
  
  如果他和宋北辰他們處於相同的立場,他絕對做不到友好地對待佔據了唐笑身體的趙穎冬。至於要怎麼對待,那就只有到了真正發生這種情況的時候才會知道了。
  
  只是這麼看來,又有一個問題——這個世界裡的救世主任務,要求是揭穿真相。可是身為當事人的幾位,全部都知道「唐笑是趙穎冬」這個真相,那還要向誰揭穿真相?
  
  綱吉調出圖鑒的任務,皺著眉頭看了半晌,突然在任務描述裡的「真相」這個詞上點了點。還是說,需要揭穿的真相,根本不是「唐笑是趙穎冬」?而是別的真相?
  
  宋北辰站在校門口,一身衣裝整潔,清新得就像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
  
  風間到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有種回到了上輩子高中時代的感覺。那個時候宋北辰也是這樣,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淡淡的,看起來很友好,卻總透著一股疏遠的意味。
  
  他是當之無愧的學霸,常年霸佔著各種成績榜的首位,別人對他只有仰視的份。現在想想,當初她怎麼和宋北辰的關係好起來的?只是因為成績嗎?在她之前也有別人吧?
  
  注意到風間的到來,宋北辰露出了淺淡的笑容:「你來了,唐笑。」
  
  宋北辰對她的稱呼是「唐笑」,熟悉與陌生這兩種感覺同時伴隨著這個稱呼向風間湧了過來,她遲疑了一下,最終說道:「宋北辰,好久不見。」
  
  聽她這麼說,宋北辰的笑意加深了些許,他指了指校內:「那麼,走吧。」
  
  他們碰面的地方是曾經的高中,眼下雖說是放假期間,但也有住校的學生在,所以校門沒有關,宋北辰又和門衛打好了招呼,說他們是前兩屆的畢業生,回來看看,門衛就爽快地同意了。
  
  重新回到曾經的高中,對風間來說十分新鮮。從她自己的時間來算,已經十幾年沒有再見過了,懷念的情緒氾濫開來,她幾乎每走一步就要停下來看看。宋北辰就走在她的身邊,非常安靜,只是等風間說話時才接上兩句,似乎真的只是帶風間來看看學校。
  
  「變化這麼大啊,以前停車棚還沒這麼好,綠化帶也很隨便,現在看起來好多了。」風間感慨。他們已經走到了操場邊上,紅色的塑膠跑道非常正式,兩個人就沿著跑道散步。
  
  宋北辰笑了笑:「似乎是去年才建好的,我畢業走的時候還沒改建好。」
  
  「嗯,我記得體檢前學校裡還有不少地方在施工,隔三岔五就會有噪音。」風間說得毫不在意,宋北辰卻是沉默下來,半晌才說道:「如果我能早點發現你的病,就不會變成那樣了。」
  
  風間停下腳步,側過頭看著宋北辰,認真地說:「這不是你的錯,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啊,當時你和原飛白都很照顧我了。說到這個,我才要道歉才是。」她彎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你們其實表現得很明顯了,我卻沒有意識到你們喜歡我,還因此讓你們難過,對不起。」
  
  她直起身,轉換了一下心情說道:「可惜原飛白不在,這些話只能麻煩你轉告他了。」
  
  「不是這樣的。」宋北辰的聲音更輕,「我喜歡你,原本不是出於值得你感謝和道歉的原因。」原本是為了什麼?只不過是……自傲和輕視罷了。
  
  因為他很聰明,所以其他人都不被他放在眼裡,只是為了人際關係而一直和所有人保持著友好又不遠不近的關係,即使是唐笑也不例外。對那個時候的宋北辰來說,唐笑只是比別人好上一點。所以他對唐笑的認可度稍微高些,比起應對笨蛋們,他寧願和唐笑相處。
  
  在別人看來,大概就成了適合吧?那段時候「學霸情侶」的新聞消息也有不少,宋北辰也考慮過這個,比起那些在他看來不思進取的人,他更樂意和唐笑走下去。
  
  這種不溫不火的想法,卻因為原飛白的到來,瞬間沸騰了起來。
  
  宋北辰隱約察覺得到原飛白的背景,即使他以後能對抗得了,當時的他也做不到。而且原飛白比他對唐笑的感情要熱誠積極得多——他頭一次產生了事物無法掌控的感覺。
  
  於是,他也頭一次主動地想要獲得什麼。也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才體會到原來他也沒那麼聰明,有很多事他都做不到,反而是原飛白做得比他更好些。他慢慢地認識到自己的真實與普通,也慢慢地發現,能夠清楚地認清自身卻還能堅持不懈的唐笑有多耀眼。
  
  他是在這個過程中才喜歡上唐笑的,可是一開始的原因,回頭來看卻讓他慚愧。
  
  聽宋北辰用前所未有的不自信的語氣,結結巴巴地說出當年的「真相」,風間到底是笑了出來。她大度地拍了拍宋北辰的肩膀:「誰都會有這種時候啊。」日語裡還有「中二病」這個詞呢。
  
  確認沒有在風間眼中看到任何厭惡的神色,宋北辰才緩了過來。他無奈地笑道:「還真是你會說的話。」可是會有這種大度,也是因為她不喜歡他,所以能夠理解,和原諒半點關係都沒有。
  
  沒有必要問她對他的感情了,他的喜歡已經結束了。宋北辰想著說道:「你以後還會出現嗎?」不等風間回答,他就繼續說了下去,「正常情況下,你不可能兩年後才知道唐笑還活著,所以我想,這兩年裡你應該身處於一個不可能知道這個消息的地方。」
  
  「可是只要有網絡,隨時都能搜索得到新聞才對,從你的穿戴來看,也不可能家境差到沒網絡。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了——你之前都在一個根本沒有這個消息的地方,或者說,世界。」
  
  風間滿頭黑線,她認真地打量了宋北辰一番,然後誠懇地說道:「你可以考慮去當偵探。」這個推理能力還有異想天開……不對應該說思維的創造力,真的是太厲害了。
  
  「所以我說的沒錯。」宋北辰的語氣非常肯定。風間沒多說,只是點了點頭。
  
  「那麼在解決問題後,你就要離開了吧?」宋北辰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你那個男朋友,是在那個世界和你認識的?」提到綱吉,風間的表情都柔軟下來:「嗯。」
  
  宋北辰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突然有點明白原飛白的心情了呢……」

  「你說什麼?」風間沒聽清,宋北辰從容地說:「沒什麼,只是祝你幸福。」
  
  這話說得,好像在演電視劇啊。風間滿頭黑線,然而她本能地感覺到,從這一刻起,她和宋北辰的聯繫已經被他的這句話切斷了,她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於是她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對著宋北辰淺笑:「謝謝你的祝福,我會收好的。」
  
  果然感覺到了啊,注意到風間的動作,宋北辰也笑了起來,對著她揮了下手:「那麼,再見。」

  「嗯,再見。」風間點了點頭,說完就轉過身想要離開。
  
  然而在宋北辰流露出寂寞的笑容前,眼前的少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收回了轉身的動作,對他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對了,還有句話要說啊——謝謝你,宋北辰。」
  
  謝謝你,曾經那麼喜歡我;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謝謝你,直到現在也祝福著我。
  
  這些未出口的話語,對於宋北辰來說,已經通過那三個字傳達到了。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宋北辰才仰起頭,任憑一顆細小的水珠滑出眼眶,順著眼角落進了鬢髮裡,就這麼消失不見。他重新低下頭,又恢復淺笑的表情。
  
  不愧是他曾經喜歡上的人啊,說出了連他都不知道的真正想要的話,劃下了真正的句號。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下章應該能把這個世界結束!【握拳】
  
  已經連續兩天被父母拖出去了,我只想待在家裡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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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初三番外
  
  中國有句話叫做不作死就不會死,如果讓六道骸知道這句話,大概會「」地冷笑著,然後把對他說出這句話的人丟去輪迴,順便六道骸打死都不會承認這次是他自己作死。
  
  來驗收關於弗蘭的教學成果的斯庫瓦羅,在看到六道骸的狀態後,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這傢伙居然還能更陰沉啊!」這叫什麼話!六道骸抬手就把三叉戟戳了過去,被斯庫瓦羅舉劍擋下。
  
  這樣的隨手一戳本來不算什麼,但是斯庫瓦羅明顯感覺到六道骸沒有幹勁,想著不能因此耽誤了弗蘭的教學——搞不好還有常年管事養成的習慣,他耐著性子問道:「你遇到什麼事了啊?」
  
  六道骸抬眼瞧了瞧斯庫瓦羅,覺得這事和這種戰鬥狂說了也沒用,更何況他和斯庫瓦羅的交情,也沒好到可以說出這種事的程度,於是懶洋洋地甩了甩手:「跟你沒關係。」說完又指向了訓練室,「弗蘭還在訓練室裡,你可以去看看他的情況,反正最近沒什麼要教的。」
  
  斯庫瓦羅也沒多想,去訓練室待了大概半個小時,又衝出來對著六道骸大喊:「六道骸你這傢伙居然有喜歡的人了?!而且人家對你的那點好感還被你自己折騰沒了?!」
  
  以斯庫瓦羅的嗓門,這句話響得整棟樓都聽得見。
  
  問題在於,這裡的「整棟樓」是彭格列總部。
  
  弗蘭你都說了什麼!六道骸的整張臉都黑了,他又沒法把聽到這句話的所有人都警告一遍,索性把怒火完全發洩在了斯庫瓦羅身上,兩個人打得一片狼藉,牆壁房間都毀了不少。
  
  最後是放春假來意大利這邊的澤田綱吉滿頭黑線地出手,把他們兩個的手都凍了起來,然後通知暗殺部隊那邊來人把斯庫瓦羅架走,又歎著氣看向六道骸。
  
  澤田綱吉的話還沒說呢,六道骸就先炸了:「彭格列,你別想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
  
  「我不用問也知道啊。」澤田綱吉好脾氣地笑著說,「你查了風間學姐的檔案的事,負責人跟我說過了。而且你以前來櫻章的事,日本分部的人也在事後通知我了。」
  
  所以說黑手黨真是太討厭了!六道骸咬牙切齒,匯報到這種程度,還有沒有*權了!
  
  澤田綱吉隨手給六道骸解凍,又說道:「我這次是陪著風間學姐一起過來的,你應該慶幸,白蘭半路上帶著她去參觀大學校園了,不然現在她本人就要聽到斯庫瓦羅的話了。」
  
  六道骸僵硬了幾秒,又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讓她聽到也沒關係,她在表層意識裡根本不認識我。」雖然潛意識裡會留下關於他的記憶與印象,但是清醒時根本什麼都不記得,最多是在想要傾訴的時候,隱約地察覺到自己有可以選擇的人,於是無意識地呼喚他。
  
  按照六道骸原本的設想,是打算和風間見面後通過長期的相處引出她的深層意識,與表層意識相融合,從而潛移默化地樹立起對他的感情——然而現在都被拒絕了還能引出什麼啊!
  
  看著六道骸的臉色變化,澤田綱吉流露出憐憫的表情,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光從六道骸的反應和剛才斯庫瓦羅說的話來看,都能感覺出戀愛的道路前方暗淡無光。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家霧守得照顧好,不然跑了就麻煩了,於是大方地給出了消息:「白蘭對風間學姐只有純粹的友情,風間學姐也只把白蘭當作學術上的探討對象。」
  
  說完他看了眼被打破的牆壁,微笑著問道:「這個消息換這次修復費用的一半,怎麼樣?」
  
  六道骸愣了一會兒,丟下一句「明天把賬單給我」就衝回訓練室了。他可沒忘記斯庫瓦羅是怎麼知道那件事的,今天他不好好收拾弗蘭一頓,他就把自己名字倒過來寫!
  
  相比之下,得到六道骸的回答的澤田綱吉也非常滿意,轉身打算去找九代目。
  
  想了想他還是在心裡祝六道骸好運,如果風間學姐能夠有人愛護,也是一件好事。
  
  大學生活對風間來說,彷彿閃著金光。她上輩子最後的願望就是上大學,這輩子不但能夠實現,還在友人的推薦下來到了世界知名的大學,更能在大學期間就投身到研究項目裡,太幸福了。
  
  因為身份的特殊性,風間不適合住校,自然也沒有寢室生活。當然,這對她來說無關緊要,只有學習才是最重要的。說一個最俗套的比喻,她就像是一塊海綿,拚命地汲取著名為知識的水分。這樣的熱情影響了她就讀專業裡的所有人,連導師都讚歎不已。
  
  年紀最小,東方人的長相在西方也顯得年輕可愛,加上無人能及的勤奮與刻苦,使得風間在最短的時間裡就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與喜愛,輕鬆融入了學校的氛圍裡。
  
  所以,當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男的想要接近風間後,全班人炸了。
  
  「砂糖!」風間這個姓氏念起來有點繞口,加上砂糖聽起來很可愛,全班不約而同地用「砂糖」來稱呼風間。此時叫住風間的是經常和她坐在一起的女生,她瞪著漂亮的碧色眼睛,用高昂的語氣,態度堅決地說道:「你千萬不要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和那個鳳梨腦袋接觸!」
  
  「鳳梨腦袋」的稱呼成功讓風間笑了起來,她很認真地解釋:「他真的不是壞人,你們放心。」嘛,其實也能說是壞人,畢竟是黑手黨,不過這點她也一樣。不過,對風間來說,那個自稱六道骸的男人很好相處,剛認識的時候,僅僅因為她稱呼他為「骸先生」就很高興的樣子。
  
  雖說他的髮型有點奇怪,但也很有趣啊,她老想揪一下那兩片「鳳梨葉子」。
  
  女生痛苦地扶住額頭:「不!砂糖你沒有看出來他對你的野心嗎!那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一定要離他遠點!」主啊,為什麼可愛的小砂糖這麼遲鈍!果然還是太小了吧!
  
  風間歪著頭想了想,她不覺得六道骸像壞人啊,倒不如說,她總覺得六道骸很好。
  
  不等她多想,六道骸壓抑著不爽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和砂糖要怎麼接觸和你們無關吧?」托這群人天天叫「砂糖」的福,六道骸在叫她「砂糖」的時候她也沒有覺得有問題,只以為外國人都是這樣的。儘管如此,六道骸也只會在這件事上感謝他們了,其他情況下都只想全部戳死!
  
  在女生憤怒地開口之前,六道骸攬過風間的肩膀就走。風間也不想引起爭執,只好對著女生抱歉地笑了笑,然後跟著六道骸上了車,前往彭格列給她安排的住處。
  
  她不太喜歡坐後座,一直是在副駕駛,微微側過頭就能看得到六道骸認真開車的側臉。
  
  風間摸了摸下巴,按照六道骸所說,他是彭格列給她配的助理,所以駕駛這種事交給他很正常。只是她總覺得六道骸給她當助理太大材小用了,再加上女生剛才說的話……
  
  「你對我有什麼野心?」聽到風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六道骸一腳踩了剎車。要不是後面沒車,估計已經引起連環追尾事故了。風間繫著安全帶,卻也被突如其來的剎車勒得夠嗆,她正驚魂未定,就聽到六道骸用變了調的聲音說道:「,你覺得呢?」
  
  如果他用平常的語氣這麼說,風間還只會當玩笑話,可是現在這樣……風間乾咳一聲,正想說些什麼來轉移話題,就被捏住下巴親了上來,瞬間腦子裡的所有念頭都擠成了一團漿糊。
  
  接吻的時間有點長,此前沒有任何經驗的風間完全是被動地接受著、感受著,過分細膩的觸感讓她有些暈眩,從心臟處升騰起來的熱度熏染得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沒有經過她的允許,就對她做出如此破格的事,理應產生憤怒的情緒才對。
  
  可是……不討厭,倒不如說甚至有些期待,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難道說她對六道骸有性方面的需求?太恥了!絕對是即將到來的生理期的錯!
  
  過於甘美的味道讓六道骸有些不捨得放開,而被他親吻著的人似乎終於回過神來,舌尖相抵努力想要把他推出去,然而交纏時的感覺因此更加真實,刺激得他想要繼續深入。
  
  結果是,被踹了。厚重的坡跟鞋直接踹在了他的腹部,六道骸悶哼了一聲,不得不退開。
  
  風間的臉頰變得通紅,呼吸也很急促,她用力擦了擦嘴,然後狠狠地瞪了六道骸一眼,拉開車門就跑了出去,叫了出租車自己回去了。六道骸一隻手摀住臉,趴在方向盤上。
  
  他的肩膀微微顫抖著,然而那是因為他在壓抑著自己的笑聲。太愉快了,太美味了,不如說在他的記憶裡從沒有過這麼美妙的時刻,這還僅僅是親吻而已。
  
  最重要的是——風間沒有討厭他的親吻,所以說潛意識裡還是接受著他吧?
  
  下午的時候澤田綱吉打了電話過來,語氣無奈:「你對風間學姐做了什麼啊。」
  
  「你確定想要知道嗎?」六道骸的語氣蕩漾得澤田綱吉沉默了好幾秒,才開口道:「不用了,我本來也猜到了一點,只是想跟你說,談戀愛要循序漸進,你這樣太欺負人了。」
  
  聽他這麼說,六道骸有種不好的預感:「砂糖對你說了什麼?」
  
  「她問我是否能夠對你使用不那麼人道的攻擊手段。」澤田綱吉回答道。
  
  不那麼人道……六道骸滿頭黑線,他還是不要操之過急了吧。


第92章 真的再見
  
  趙穎冬一直認為自己受盡寵愛, 有漂亮溫柔的母親、事業有成的父親, 生活條件優越,她自己也可愛又討人喜歡,從小就聽過無數的誇讚,不管在哪裡都是受人追捧的對象。
  
  所以,當她知道自己並不是父親明面上的孩子、在她的上頭還壓著一個從沒見過的姐姐的時候, 即使年幼, 她也把那個素未謀面的姐姐當做了敵人。後來, 她見到了姐姐, 趙夢秋。
  
  見面後的第一眼, 她就知道自己輸了, 敗得一塌糊塗。言行舉止, 從頭到腳都透著真正的大小姐才有的風範, 和趙夢秋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於是她嫉妒了, 瘋狂地嫉妒著、憎恨著她。
  
  她想方設法從趙夢秋那裡將她擁有的一切都搶過來,可是等趙夢秋離開的時候, 她才發現,那個人根本不在乎被她搶走的這些東西,以至於她捧著自己搶到的一切,只覺得像個笑話。
  
  後來發生了什麼?相當不可思議的事。
  
  得知原家的小少爺跑去追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女孩子時, 趙穎冬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 不過她的心底也有一絲暗藏的嫉妒,覺得那個叫做唐笑的女孩子一定是使了花招。即使到後來唐笑病危的消息傳開來,她也只是嗤笑一聲, 覺得這人果然沒福氣享受這等好命。
  
  沒料到一場事故,她再睜開眼睛後,就成了唐笑,那個在原家受盡疼愛的小少爺守在她的床邊,看到她醒來哭得眼淚嘩嘩。那一瞬間,趙穎冬心裡產生了無可比擬的成就感。
  
  她心安理得地成了「唐笑」,覺得自己願意接手唐笑的身體,唐笑該高興才對。原本的她的相貌可比唐笑要出色得多,生活條件也很優越,哪像唐笑,無父無母連個硬幣都掏不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重生在唐笑的身上的緣故,那麼嚴重的胃癌居然好了,趙穎冬愈發相信她是被上天寵愛著的,而且連病狀都能隨她心意產生變化,只要忍受一點點痛苦,就能輕鬆換到原飛白還有那個宋北辰的關心,划算極了。趙穎冬美滋滋地住著院,感覺過得舒坦多了。
  
  尤其是在趙夢秋這個姐姐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趙穎冬內心的虛榮感幾乎要衝破心臟。
  
  你也會有這麼一天!曾經你不是很高傲嗎?不是對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嗎?現在你只能哭哭啼啼地在我面前爭寵,滑稽!可笑!活該!趙穎冬愈發堅定了成為唐笑的心。
  
  反正那個圈子裡的人都只會在背後嘀咕她是私生女,倒不如這麼嫁進原家,一步登天。
  
  那麼,現在她眼前這個男的在說什麼?
  
  「趙夢秋、宋北辰、原飛白,他們都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唐笑。」
  
  胡說!他們不可能知道!這種事常人不可能想得到的!而且他們知道了為什麼不說!
  
  「他們只是希望『唐笑』繼續活下去,你對他們來說只是讓唐笑保持存在的工具。」
  
  她怎麼可能是工具!她明明是被上天寵愛著的人!她連癌症都能消除!
  
  「我去調查了你真正的身體,你的身體雖然處於昏迷狀態,但是從兩年前就出現了胃癌的症狀,而且病況和唐笑的健康狀況正好互補。也就是說,唐笑身上的癌症並沒有得到緩解,只不過轉移到你自己身上了。然而這種互補不是等量的,即使你原先非常健康,長期患有癌症,就算最後被轉移了,也絕對會留下影響。兩年的時間對癌症來說很久,你真正的身體已經快要衰竭致死了。」
  
  不、不可能……騙人!他絕對是在騙人!怎麼可能是這樣……絕對不可能是這樣!
  
  看著趙穎冬癲狂地大叫著的模樣,綱吉歎了口氣,事已至此,他說什麼趙穎冬也不會聽進去吧?不過他本來就沒想過趙穎冬能接受,對他來說,只是需要「揭穿真相」而已。
  
  救世主任務所說的揭穿真相,其實是要對趙穎冬這個唯一的局中人揭穿真相。圖鑒爽快地彈出了「任務完成」的對話框,他和風間也可以從這個世界離開了。
  
  裡包恩曾經吐槽過綱吉,說他真是善良,想要竭力去拯救一切。可是他也是有原則的,成為唐笑是趙穎冬自己選擇的路,她想要借助唐笑獲得她想要的,那麼她也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在這兩年裡,她有無數的機會去調查真正的自己情況如何,然而她沒有。
  
  她親手放棄了身為趙穎冬的人生,那麼他就不會拯救這個因為真相而瘋狂的人。
  
  綱吉轉身走向病房門,準備離開,身後卻響起了趙穎冬尖利的嗓音:「那又怎麼樣!我繼續當著唐笑就好了!原飛白他是愛著我的!我會過得比任何人都好!」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綱吉側過頭,目光平和,「他愛著的只是唐笑,他會保護好你,只是為了保護好唐笑的身體——他從來沒有愛過你,以後也只會當個保護者,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說完,綱吉沒有再看趙穎冬一眼,只是拉開門走了出去。在關上房門前,他似乎聽到身後傳來了隱約的哭聲,可是那已經和他沒關係了,他需要做的,只是和風間繼續走下去。
  
  原飛白接到消息來到醫院的時候,趙夢秋已經坐在了趙穎冬的病床旁,安靜地給她梳頭髮。然而比起趙夢秋的舉動,原飛白更在意的是趙穎冬的情況。床單上攤著繪本,她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還不時因為繪本的內容笑嘻嘻的,還高興地指給趙夢秋看:「姐姐你看這個!」
  
  「嗯,我看到了。」趙夢秋耐心地回應著,「你先繼續看,我和哥哥說幾句話。」
  
  「好~」趙穎冬乖乖應了一聲,捧著繪本不說話了。
  
  「這是……怎麼回事?」原飛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我聽說她自己死了?」
  
  「她原本的身體確實在今天上午被確認衰竭死亡了。」趙夢秋平靜地說,「在那之前,田澤過來和她說了真相,她受到刺激,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她的視線又落到趙穎冬身上,「這樣也好。」
  
  原飛白默了默沒有說話,他倒沒有可憐趙穎冬的意思,一方面和綱吉一樣,他認為這是趙穎冬選的路,那麼就得走下去。另一方面,從清楚趙穎冬代替唐笑活著起,他就沒再考慮過其他事,僅僅是自私地想要「唐笑」活下去,其他人會怎麼樣都和他沒關係。
  
  趙夢秋繼續說道:「醫生的說法是在極大的刺激之下,她潛意識裡選擇了逃避,認為無憂無慮、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最幸福,所以將自己的心理固定在了懵懂無知的孩童時代。」
  
  「我準備回去和母親商量,給她換個身份收養她,這樣既是對她的保護,也能給她一個居所。」趙夢秋撫著趙穎冬的頭髮,「我以前就不認為她是錯的,出軌的是父親,生下她的是她的母親。如果她能以普通的身份長大,也只是個有點嬌氣的女孩子,不會被嫉妒和自卑沖昏頭腦。」
  
  「你一直是人性本善的支持者。」原飛白看著還在看繪本趙穎冬,「你確定等她恢復過來,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真到了那時候,我也有把握制住她。」趙夢秋說得十分冷靜。
  
  他怎麼就忘了,趙夢秋雖然相信「人性本善」,但是同時也奉行「實力至上」。原飛白咋著舌,想了想還是吞吞吐吐地問道:「他們呢?」這個「他們」,說的自然是風間和綱吉。
  
  「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就好像突如其來的到來一樣,離開時也悄無聲息。」趙夢秋難得抒情了一把,說著嘴角也微微彎了起來,「不過,他們確實為我們解決了一件大事。」
  
  「這樣啊。」原飛白也笑了起來,他抬頭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蔚藍的天空中連半朵浮雲都沒有。偶爾有飛機劃過天際,留下長長的尾跡雲,顯得天空更加遼闊。
  
  真的再見了啊……原飛白收回視線,曾經他以為再見到唐笑的時候,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留下她,可是當新的唐笑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卻沒有伸出手。只是因為她身旁站著的那個人嗎?大概不是的,他喜歡的唐笑已經不見了,所以他才不想要面對。說白了,葉公好龍而已。
  
  可是,這麼一來,他的確能夠做到放下了。原飛白呼了一口氣,拍了拍趙穎冬的腦袋,然後嚴肅地說道:「以後記住了,要叫我哥哥!」趙穎冬茫然地看著他,又扭頭去看趙夢秋。後者只是無奈地拍開原飛白的手,然後認真地對趙穎冬說道:「不用理他也沒關係。」
  
  窗外的樹上傳來了蟬鳴,夏天,正式到來了。
  
  第一個任務完成,然而玉石的能源消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風間糾結地看著再次於眼前展開的時空軸,扭頭看向綱吉:「你說下次是什麼世界?」
  
  「我只希望不要再出現情敵了。」綱吉一本正經地說道。風間翻了個白眼:「你放心,我只在這一個世界裡活過。」她說得有趣,綱吉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個人笑了一會兒,風間這才認真地說道:「我這次其實很高興,能夠回來看看曾經的世界,我覺得非常懷念。」綱吉的視線落在時空軸上新增的小紅點上:「你大概還能穿越過來。」
  
  「不用了。」風間搖著頭,「已經沒有任何值得留念的人和事了,所以沒有必要再回首過去。」她笑著牽住綱吉的手,「比起那些,我更重視現在啊。」
  
  綱吉反扣住她的手,表情溫柔:「那麼,繼續出發去下一個世界吧。」
  
  「好。」風間點了點頭,然後再次按下了出發的按鍵。
  
  這次是真的再見了,唐笑,以後她都將以「風間砂糖」這個名字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下章換世界!預先提醒一下原作是只有幾十話的漫畫。
  
  上輩子的大家就是這樣的結局啦,祝他們過得愉快!


第93章 初四番外
  
  風間到底是在澤田綱吉的苦心勸說下, 勉強放棄了對六道骸採取暴力行徑的打算, 不過澤田綱吉也不能真看著六道骸欺負人,對自家霧守的節操、呸,人品,他還是抱有一絲懷疑的。
  
  結果就是——車上裝了防護欄。風間也改成坐到後座了,靠著右側車窗坐, 堅決不給六道骸半點可乘之機。才親了一次就變成這樣, 六道骸有點懊惱, 不過半點後悔都沒有。
  
  機會遲早都會有, 但是不早點把心意點明, 以風間的遲鈍, 搞不好真會誤會到底。
  
  但是, 明明都這樣了, 她還是同意讓他來當助理, 就說明不是半點可能性都沒有吧?
  
  比起六道骸暗搓搓的期待,風間要頭疼得多, 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心理上出現問題了,不然她為什麼想起那天的接吻,一點排斥的想法都沒有,甚至還一遍遍地反覆著。
  
  她的確生理發育完全, 可是這和有生理需求是兩碼事吧?她以前也不是沒看過接吻的鏡頭, 甚至在日本那樣一個相關產業發達的地方,她最早在新宿區混的時候,就見過無數相關場景了。可是當時她半點感覺都沒有啊?還是說, 因為對象是六道骸才會這樣?
  
  這不是更糟了嗎!搞得那傢伙好像被她欽定了一樣!風間眼神死地趴在桌上,只覺得頭疼。
  
  「砂糖,你生病了嗎?」醫學專業的就是對這種事比較關心,風間趴了沒一會兒,就有人擔憂地過來詢問。風間抬頭露出個笑臉:「我很好,只是有點累。」
  
  同學理解地點頭:「最近佈置的任務確實有點重,不過砂糖你也不用太辛苦,老師說了考慮到你的體力,可以適當削減部分任務量的,照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被人如此關心,風間的心裡一暖,笑容也柔和了許多:「謝謝,我會注意的。」
  
  直面這個笑容的同學立刻捧住了臉:砂糖不愧是班上最可愛的孩子!
  
  儘管不清楚同學的心情驟然好轉的原因,風間還是保持著禮貌目送同學離開,然後拍了拍臉頰,給自己鼓勁:六道骸的事確實讓她有些困擾,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學業!先做好該做的事吧!
  
  這周的任務的確不輕,結束一天的課程風間有點睏,連晚飯都沒胃口,坐上車後就靠著椅背準備小咪一會兒。大概是車內播放的音樂很舒緩,擺放的香水很寧神,又或者是六道骸的駕駛技術不錯,車開得很平穩。在車身微微的搖晃中,風間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六道骸沒聽到後座上的動靜,只以為風間今天太累,也識趣地沒有多話。等車停下,他打開車內燈,正想叫風間下車,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立刻將話嚥了下去,動作也放得更輕。
  
  居然困到在他的車上睡著……等等,這個說法好像有對自己的貶義。六道骸甩了甩頭,下車後又來到風間那邊的車門,拉開車門後將她抱了出來。
  
  這種觸碰在所難免,風間在睡夢中也有些不習慣,在六道骸懷裡輕輕地掙扎了兩下,又因為抵抗不住睡意,繼續睡下去了。然而這在六道骸看來完全就是撒嬌,如果不是兩隻手都抱著風間,他早就雙手握拳擺出「終於有這一天」的姿勢了。不過抱著也不影響,還能內心刷屏。
  
  儘管內心激動得無以復加,六道骸抱著風間的胳膊還是很穩的。等好不容易走到門口,六道骸就發現他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開門。風間的住處用的是普通的門鎖,六道骸頂著助理的身份,可鑰匙怎麼也不會給他,要想進去只能把風間叫醒讓她拿鑰匙開門……鑰匙?
  
  六道骸低頭看了看懷裡的風間,又回頭看了下車,剛才抱起來的時候也沒動靜,鑰匙應該不在她身上吧?而且風間應該帶了包的,鑰匙在包裡的話,問題就好解決多了。
  
  風間迷迷糊糊地醒來時,看到熟悉的天花板還沒多想,正想閉上眼睛再瞇會兒,就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她不是在六道骸的車上嗎!現在怎麼會在自己家的床上!
  
  震驚感在發現自己枕頭邊上還有兩撮鳳梨葉子的時候達到了頂峰,風間直接揪了上去,咬牙切齒地往上提:「六道骸!」

  「絲!」六道骸吃痛睜開了眼睛。他早就醒了,只是難得有機會,就忍不住在風間身邊多躺了一會兒。只是回過神想想,他如果老實起來,表現得再紳士一些,風間對他的觀感也會上升吧?嘛……怎麼可能紳士啊,忍得住他就不是六道骸了!
  
  六道骸捂著自己的頭髮坐了起來,心情頗好地打招呼:「睡得好嗎?」
  
  「原來睡得挺好的,但是在看到你後就一點都不好了。」風間面無表情。她覺得這麼下去也不是好事,索性攤開了直說:「骸先生,請問你為什麼要一直糾纏我?」
  
  「,居然說成糾纏,這還真是令人傷心。」話是這麼說,六道骸的臉上卻沒有半點難過,他只是從容地說道,「即使你現在不知道,我也記得全部,日久生情不是很正常嗎?」
  
  「請等一下。」風間有些頭疼,「我不認為我失憶過,在我的記憶裡不存在缺損。」先不提她的記憶的確是連貫的,風間一點兒都不認為她會忘記個人特色如此明顯的六道骸。
  
  「你的表層意識裡的確沒有我的存在,」六道骸不以為然,「哦,或許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你還記得高中時有一次因為生理痛疼暈過去,最後被人送去保健室的事嗎?」
  
  聽到一個男性如此直白地討論她的生理痛,風間有些尷尬地紅了臉,她乾咳一聲說道:「那件事我記得,保健室的老師說是路過的學生送我過去的……」她忽然卡了殼,瞪大眼睛看著六道骸,「你可別告訴我那個路過的學生是你!我在學校裡從沒見過你!」
  
  六道骸輕輕鬆鬆用幻術給自己換了個裝扮:「這樣就行了。」風間頓時語塞。
  
  接下來風間想問什麼六道骸也猜得到,索性將事情的經過全部說了出來。
  
  風間從一開始的驚訝發展到懷疑,最後只能生無可戀地選擇接受。她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只覺得頭都大了。六道骸也沒想她能一下子全部接受,說完後也耐心地等著她理順思緒。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風間才放下手,看向六道骸的眼神有些發冷:「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在我被裡包恩逼迫做出選擇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出現?你是彭格列的重要人士吧?自由來往於總部與分部、完成事務後就能隨意閒逛,還有能夠出入他人夢境的強大力量……這樣的你,要幫我說一句話再簡單不過。就算我還是要進入黑手黨界,至少不會是以威脅的形式。」
  
  她越說,語氣越冷。即使在說出真相前,六道骸就做好了風間會生氣的準備,也沒想過她是這種反應。其實這是理所當然的吧?他就是出於私心沒有幫助她——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六道骸沉默下來,他的這份喜歡確實稱得上卑劣,然而他沒想到,當真正被風間用這種態度對待的時候,他不僅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而且心臟的地方會如此疼痛。
  
  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吧?六道骸想著,一如既往地掛上假笑:「,關於這點我的確非常抱歉……」風間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冷淡:「我沒感覺到半點歉意。」
  
  她從床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朝著房門的方向伸出了手指:「出去,我不想接受如此讓我不快的好感,你的感情對我來說太沉重了,我負擔不起。」
  
  大半夜被自家霧守的電話鬧醒,澤田綱吉揉著眼睛接通電話,沒好氣地「喂」了一聲,那頭響起的卻是弗蘭毫無感情起伏的聲音:「彭格列BOSS,我很困想要休息,能請你來接手師傅嗎?」
  
  一聽這話澤田綱吉就想要掛電話,超直感強烈提醒著六道骸那邊不好處理,只是拇指在掛斷鍵上停了半天,到底是沒按下去。澤田綱吉認命地問道:「你們在哪裡?」
  
  弗蘭飛快地報出了一個地址,澤田綱吉找過去才發現是酒吧,頓時滿頭黑線。
  
  看到澤田綱吉來了,弗蘭打了聲報告立刻溜了,綱吉坐到六道骸身邊,叫了一杯檸檬水塞給他:「我建議你先醒醒酒。」說著又歎了口氣,「你居然還會買醉,我絕對要把這天當紀念日。」
  
  六道骸發出了慣例的笑聲,又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彭格列,你被喜歡的女孩子拒絕的話,心情如何?」澤田綱吉滿頭黑線:「我看你精神很好吧?還有心思戳別人的傷口。」
  
  話是這麼說,澤田綱吉還是頓了頓說道:「你被風間學姐拒絕了啊?」其實他想說這很正常,以風間的性格,和六道骸真的處不來,她的認真和六道骸的隨性完全是兩個極端。
  
  澤田綱吉的話無疑戳中了六道骸的心臟,然而一口氣灌掉了一整杯加冰的檸檬水的六道骸,刺激得整個人都清醒了的同時,還非常張狂地拍在了吧檯上:「你想說我活該是吧?」
  
  「……不,你想多了。」澤田綱吉木著臉,他開始認為自己的到來是個錯誤了。
  
  「,沒錯,會變成這樣是我造成的結果。」六道骸不以為然地說道,「可是,對我來說這只是習慣了的小事。」你的意思是你經常作死嗎?綱吉在內心吐槽。
  
  「既然以往我能解決,那麼這次也沒問題!」發出了如此「豪言壯語」的六道骸又叫了新的酒,澤田綱吉認真地思考著:在酒吧這種昏暗的環境裡,他能把六道骸這副模樣拍得清楚嗎?
  
  作者有話要說:
  
  說起來,我蠻佩服天野娘的一點就是,基本上被打敗的反派後來都變成了諧星【等等】。
  
  而且明明變成了諧星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絲毫沒有人設崩了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看到他們變成那樣心頭暗爽吧……嗯,現在也是這樣~☆


第94章 初五番外
  
  宿醉的結果是第二天六道骸醒來時, 頭痛欲裂。他的酒量不算差, 但是醉酒有時候和酒量沒多大關係,僅僅是心情的問題。扶著額頭從床上爬起來,六道骸辨認出這裡是彭格列總部內的客房,隨即回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瞬間只想在澤田綱吉的腦子裡動點手腳, 抹掉他昨晚的記憶。
  
  只是澤田綱吉顯然不在彭格列總部, 六道骸收拾好自己出去詢問時, 才得知澤田綱吉已經回日本了。想想也是, 他本來就是趁著放春假來意大利, 只是因為最近有要處理的事務才會逗留到現在。他想找澤田綱吉算賬也沒用, 不過這個首領還是值得信賴的吧?不會把他的糗事說出去吧?
  
  六道骸有點糾結, 最終還是索性什麼都不管了, 反正也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的了。
  
  另一邊, 昨晚把六道骸趕出去了的風間也沒休息好,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課, 連老師都問了句「昨晚沒睡好嗎」。風間尷尬得不行,也只能硬著頭皮說謊把這件事遮掩過去。
  
  她昨晚的確是憤怒地把六道骸趕走了,可是等屋子裡就剩下她自己,一個人越想越多, 心情反而比六道骸說明情況時更亂。什麼深層淺層意識她都不懂, 可她清楚,自己對六道骸確實存在依賴心。說清楚後就是那麼回事,風間考慮了一晚上, 最終決定想辦法把深層意識裡的記憶翻出來。
  
  一方面,她的想法和做法都受此影響,不夠理性——換了平時的她,其實根本不會對六道骸說出那些話,正是出於重視,才會如此生氣;另一方面,有了完整的關於六道骸的記憶,她才有資格評價六道骸的行為吧?喜歡這種心情對她來說很陌生,自然也有考慮不完備的地方。
  
  問題是,要找誰幫忙呢?風間扶住額頭,真是……麻煩死了。
  
  接到風間的電話時,六道骸愣了半天,直到風間不耐煩地吼了一聲:「說話!」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同時也緊張地扯了扯衣領。不是剛對他發火嗎?這才幾天,就主動來找他了?
  
  不等六道骸開始內心暗爽,風間壓著不快的聲音就傳進了他的耳朵裡:「你有辦法讓我知道以前發生的事嗎?我是指,在我的深層意識裡,和你有關的那些記憶。」
  
  想起那些事的話,風間對他的印象會有所好轉嗎?六道骸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被自己的理智掐死了:怎麼可能啊,那些記憶的最後,可是他一整天都對風間的呼喚置之不理啊!
  
  他猶豫了半晌,到底是對著風間說道:「好,我會讓你知道全部的。」
  
  掛斷電話時風間還皺著眉頭,在六道骸那麼說的時候,她想補上一句「你可別只恢復對你有利的記憶」,卻沒有說出口。大概是因為六道骸那時候的語氣吧?總覺得,可以相信。
  
  風間抿了抿唇,她現在不會再發表任何評價了,等到有了記憶再說吧。
  
  要將深層意識裡的記憶灌輸到表層意識裡,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很多影視劇中都介紹過催眠,在催眠狀態下,主角通常能恢復很久以前的記憶,想起曾經的夢境也不困難。
  
  可是現實中要做到這點,尤其是大量的、有幻術師存在並造成影響的夢境,沒那麼簡單。
  
  六道骸相信以自己的實力要做到這點並不困難,困難的是風間要如何消化這部分記憶。這就好像往原有的記憶裡硬塞,本身的容量只有那麼多,忽然增加了一堆,撐壞的可能性都不是沒有。
  
  他會想辦法做到安全,畢竟真出了一點狀況,他也沒辦法負擔。
  
  風間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最初只是過往的記憶的重複,上輩子的、孤兒院的,在某個時間段之前,那些記憶都不停地在她的夢境裡循環。她對此記得很深,也記得那段時間她的痛苦。
  
  即使是已經過去了的事,作為親身經歷的人,她也無法做到輕鬆地忘卻,更何況印象深刻。而且在那些夢境裡,她還是上輩子無能又懦弱的她,也還是這輩子只能靠傷害自己來尋找出路的她。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樣的夢境消失了的呢?從那朵蓮花的綻放起。
  
  明明是在夢境裡,蓮花清淺的香氣依舊真實地縈繞在她的身周,將原本陰暗的氣氛都驅散一空,她也從那些痛苦的記憶裡解脫出來。接著,她意識到這裡是夢境,也看到了從未見過的人。
  
  「你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夢。」伴隨著古怪的笑聲,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舉起了手裡的三叉戟,用杖尾輕輕地點在她的頭頂,就像是在對待不懂事的孩子。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六道骸,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夢境可以如此清爽。
  
  結果就出於這種安心感,她希望六道骸可以一直留在她的夢境裡。因為這麼一來她就不需要面對噩夢,也不需要一邊麻木著自己的神經、一邊反覆陷在痛苦當中。
  
  風間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在接受六道骸的「治療」前是坐在靠椅上,現在椅背被放下來了,她得以保持著仰躺的姿勢,比起坐姿,這可要舒服多了。而且脖子上不知什麼時候添了個小枕頭,也沒覺得脖子酸痛。風間按著靠椅的扶手坐起來,視線集中到手錶上。
  
  距離她接受「治療」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天的時間,難怪她會覺得這麼餓,倒不如說,已經餓到快要吐酸水的程度了。風間揉著肚子,準備先倒點熱水來喝,就忽然聞到了米粥的香氣。
  
  很普通的粥,不過對於已經餓暈了的風間來說什麼都好。她順著味道走進廚房,電飯煲停在保溫上,一打開蓋子,就是一陣白汽湧了出來,伴隨著愈發濃郁的粥米香味。
  
  煮得一般般,風間有點嫌棄,而且她的冰箱裡明明就有皮蛋,為什麼不切好放進去?
  
  「皮蛋瘦肉粥就是這麼做的啦,很簡單吧?」
  
  「無法理解,皮蛋那種東西哪裡好吃啊?臭……」
  
  「你再侮辱皮蛋一句我就把你做成皮蛋。」
  
  「,然後你要吃嗎?我一點都不介意哦?」
  
  「……是我輸了,你的臉皮厚度我望塵莫及。」
  
  風間「嘖」了一聲,拿起勺子攪動著白粥,熱汽熏著她的臉龐,暖暖的。
  
  弗蘭挑了挑眉,以他那張幾乎可以說是萬年表情不變的臉,做出這種舉動真是難得。然而在場能見證這一舉動的人壓根沒精力去管他,只是趴在桌子上挺屍。
  
  「所以說,師傅你這不是在給Me提供新的談資嗎?」弗蘭一本正經地說道,「難得有機會主動去接近師娘,師傅你居然跑了?還如此慇勤地煮了粥?Me很擔心師傅以後在師娘面前硬不起來。」
  
  他的話音剛落,三叉戟就洞穿了他的頭套,六道骸的背後黑氣四溢:「,雖然說師娘這個稱呼很不錯,但是弗蘭你小子剛才說的話還有另一層意思吧?」
  
  弗蘭無辜地眨了下眼睛:「Me可是什麼都沒說,是師傅自己聯想的結果。」
  
  六道骸正準備繼續教訓一下這個不孝徒弟,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立刻眼神警告弗蘭安靜,又謹慎地接通了電話:「砂糖?」對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語氣兇惡地罵了一大堆話,半點說話的機會都沒給六道骸,而且罵完就掛斷了電話,乾脆利落得可以說帥氣了。
  
  問題是,六道骸一個字都沒聽懂——風間說的是漢語,至於為什麼能確定是在罵人,因為風間在開頭和結尾都狠狠地「呸」了一聲,嫌棄的感覺再明顯不過。
  
  問題是他覺得,能罵這麼長一串話還不帶喘氣不帶重複的風間好厲害啊……
  
  弗蘭按下了錄音軟件的停止鍵,將手機在六道骸眼前晃了晃,十分認真地問道:「師傅,需要Me將這段音頻交給專人進行翻譯嗎?Me真的很好奇師娘都說了些什麼啊。」
  
  六道骸皮笑肉不笑:「刪掉。」頓了頓又補充道,「刪之前給我發過來。」
  
  看著自家徒弟流露出在看變態的眼神,六道骸抬手又想要收拾他,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弗蘭立刻開始了新的錄音。只是他很快失望了,因為這次風間的音量正常,不像剛才不開免提都能聽到。她的語氣也很平和:「剛才我想罵的已經罵完了,現在來和你正式談談。」
  
  「談什麼?」六道骸不自覺地正坐,非常謹慎地詢問道。
  
  「第一,我罵完了不代表原諒你了;第二,關於你的私心我能理解但是無法輕易接受;第三,從明天開始繼續上崗,轉崗日期待定。」風間頓了頓,「你聽見沒有?」
  
  「聽見了!」六道骸立刻回答道,就差賭咒發誓了,風間這才掛斷了電話。
  
  看來還是沒有獲得原諒,只是比之前的厭惡稍好一些……六道骸一頭撞在了桌面上。
  
  弗蘭突然「啪嗒啪嗒」地鼓起了掌:「恭喜啊師傅,接下來就要看師傅的努力了。」
  
  「哈?」六道骸有些詫異,然而弗蘭對他的詫異似乎更加詫異:「師娘說的那三點,難道不是在說『想當男朋友就趕緊過來道歉求原諒,一切看你的表現如何』嗎?」
  
  確定六道骸沒有意識到這點,弗蘭長長地歎了口氣,擺手出門:「Me不想再當戀愛顧問啦,比起這個Me寧願去訓練室或者去巴利安接任務,師傅和師娘都好麻煩哦!」
  
  以後這兩個人要怎麼折騰,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他是絕對不會再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記說了今天要值班,所以要請假一天。
  
  想想還是碼了一章番外,也算是把六道骸這個世界寫完了。
  
  下章開始因為要繼續上班了,就沒有雙更了,等下次放假吧。
  
  P.S今天這章番外算加更,因為今天本來不打算更新的。
  
  【刪除】欠債還不完啦我不管我就是要耍賴抵掉一章啦!【刪除】


第95章 世界掃除
  
  暴力, 是一個光是說出來就讓人產生懼意的詞彙。根據所處環境的不同、表現方式的差異, 暴力的形式也可謂是「豐富多彩」。然而,沒有人會喜歡暴力,除了……施暴者。
  
  「好痛……」風間倒吸一口涼氣,森林裡特有的草木清香,混合著夜間的潮濕空氣鑽進了喉嚨, 她摀住後腦勺, 然而手剛碰到就再次疼得皺起了眉。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時候, 著陸方式似乎不太對, 落在這個森林裡不說, 後腦勺還撞在了樹枝上——她是從空中掉下來的嗎?
  
  說起來, 綱吉人呢?風間扭頭看向四周, 試圖尋找綱吉的身影。只是晚上視野受限, 她看了會兒也沒找到人, 想想就換了個更簡潔的方式:開地圖。兩個人是組隊模式,找起來自然簡單。
  
  地圖上的標誌相當簡潔明瞭, 代表著隊員的綠點孤零零的,看得風間愣了半天。等等,組隊模式下,綱吉和她不可能分開啊!另一個綠點呢?
  
  就在風間緊張地想要叫綱吉的名字前, 她的口袋裡傳出了聲音, 帶著電波的雜響,音量也是由小變大:「……這樣?是這樣吧?砂糖,能聽到我說話嗎?」
  
  「誒?綱吉?」風間下意識按住了口袋, 然後摸出來一部手機。手機屏幕是亮著的,正中央站著的人正是綱吉。看起來真是相當古怪,就好像一個人縮小了幾十倍,還變成了平面的。
  
  綱吉的雙手按在手機屏幕上,一臉無奈:「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在這個世界裡,我大概只能以這副模樣出現了。」與其說是他被關在了手機裡,不如說這個手機就是他的附帶產物,所以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發現要怎麼使用,還通過手機的揚聲器,將自己的話語外放給風間聽。
  
  確定綱吉還在,風間頓時鬆懈下來,她雙手捧著手機:「因為綱吉你和我在一起,所以隊友顯示的小點重合了,才會只有一個嗎?」

  「大概是這樣。」綱吉劃開了圖鑒,「我在這邊也能使用圖鑒,功能都還在,剛才也確認了情況。」他的語氣沉了下來,「你不如先看看這次的任務。」
  
  風間應了一聲,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戳開圖鑒,隨即看到了消息欄最上方的任務提示。在看清楚內容後,她就怔在了原地:「任務要……殺人?」
  
  任務「救世主」——任務對像:世界;任務內容:殺死壞人0/100。
  
  這次的任務對象是「世界」這樣宏大的定義就算了,任務內容是殺死一百個壞人?問題是壞人的定義呢?僅僅靠自己來判斷一個人是好是壞,然後進行處死嗎?
  
  風間的頭腦一片混亂,她在加入黑手黨界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未來會要殺人,那個時候她說她會盡量避免不必要的殺害,不偏倚本心地去下殺手。裡包恩也說過,會等到她大學畢業再決定這些事,在那之前她可以有正常的人生。問題是,現在圖鑒將任務擺在了她的眼前。
  
  綱吉沒有出聲,只是先凝視著風間的反應,耐心地等待著風間接下來的舉動。
  
  「我……」風間開了口,「我還沒有做好殺人的準備。」
  
  她的嗓音乾澀,說得也十分艱難,然而綱吉吊著的一口氣卻是鬆了下來。
  
  這是風間的真心話,他很清楚,所以他也很擔心,風間會說出類似「如果是這樣,我會努力的」之類的話,因為那種話毫無疑問是在勉強自己。她總是逞強選擇一個人扛起所有的事,現在能夠坦率地說出自己做不到,也就是將迷茫袒露出來,也是在尋求他的幫助。
  
  綱吉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拆開後展示在風間面前:「這是我剛剛收到的信,這次的任務,大概和這封信上說的東西有關係。」就好像收郵件一樣,他這是變成桌寵了嗎?綱吉有點想笑。
  
  「歡迎加入世界掃除機構!對於新人,本機構表示由衷的歡迎與感謝!」
  
  以這樣一句話開頭,在表達了對新人到來的喜悅之情後,便迅速切入正題,附上了一張很花哨又孩子氣的海報,最上方的標題是這樣的:造福於好孩子的世界掃除機構規則。
  
  至於海報的內容……「掃除者?」風間看著海報上的字。「不如說是殺手。」綱吉接上話,「說簡單點,就是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壞人,所以把他們殺掉吧,為了不承擔法律責任,必須是未滿18歲的人。如果在殺人時有目擊者,可以依據自己的判斷將目擊者也殺掉,另外不能殺掉同伴。」
  
  「同伴,也就是說,還有別的殺手嗎?」風間捏緊了拳,「應該如此,最後,違反規定的人將會受到處分。」綱吉看著海報上那句「處分」後面的圖案,一團模糊的馬賽克,還畫了個笑臉,怎麼看都是嚴厲的警告:如果不想變成血肉模糊的屍體,就乖乖遵守規則去做。
  
  「要殺掉的人,會由機構派遣任務決定?」風間看著信件後面的內容。「是,這個機構本身其實類似於通緝榜,由群眾舉報壞人,通過群眾提供的材料、線索、證據來做出判決,然後通緝犯人。再將任務發送到掃除者的手機上,由機構統一配置到手機上的擔當者監督,讓掃除者殺掉壞人。」綱吉撓了撓臉頰,「正常情況下,擔當者應該是一個人工智能,但是好像被我代替了。」
  
  這也是一件好事,比起面對這個世界的人工智能,風間更願意由綱吉來監督她,會安心一些。
  
  看出風間還處於迷茫中,綱吉思索片刻,解釋道:「雖然可能並不一致,但是砂糖你要不要聽聽我對這個機構的看法?」

  「好。」風間一口答應下來。
  
  「我覺得,世界掃除機構發佈的任務,可以儘管去做,也就是說,指定的任務目標的壞人,可以儘管殺掉。」他的語氣很平靜,簡直不像是在討論殺人,「首先,這個機構為什麼能將舉報匯總?這是一個相當龐大的工作量,更何況是在確認無誤後才下派任務。其次,擔當者這樣的人工智能,能夠給所有掃除者配備,同樣不可思議,誰有能力製造出這樣的人工智能?最後,這個機構的存在意義,只是『殺掉壞人』,換句話說,就是維持社會的和平與安寧。」
  
  「也就是說,」風間的眼神亮了起來,「能做到這些事的機構,絕對不是私人性質。相反的,有可能是國家乃至世界性質,是出於『以暴制暴』的理念建立在『背面』的機構。」
  
  「嗯。」綱吉的嘴角彎起,也露出一絲笑容,「大不了就理解成,有的壞人通過正常的法律程序無法處置他,才會選擇殺死。而決定他是否可以被殺的,也是由『社會』的訴求決定。」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依靠權勢和金錢免除牢獄之災的人,甚至誣陷清白無辜的人,讓他人給自己頂嘴。這樣的人明面上要怎麼處置?既然如此,就使用暗地裡的手段吧。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殺死,簡潔明瞭。風間做了個深呼吸:「這樣的話心理負擔就要小多了。」
  
  綱吉笑了笑沒說話,眼神則是深沉了些許。他說的是基於實際情況的推論,事實上他也認為他的推論沒有錯,可是他故意少說了一件事——那就是世界掃除機構關於目擊者的規則。
  
  如果有目擊者,殺死也無妨。表面上來看是為了不走漏風聲,可是掃除者都是未成年人,真的能做到細緻且不被察覺地殺人嗎?不排除天才的可能性,然而天才終歸是少數人。那麼目擊者的出現,也就顯得理所當然了。可是,這個機構將對目擊者的處置方式,交到了掃除者手裡。
  
  機構並不在乎「少數的」目擊者的死活,比起耗費心神在目擊者身上,不如保護好認真「工作」的掃除者——畢竟掃除者的退休年齡是十八歲,太短了,更新換代也太快了,沒工夫一個個管。
  
  所以,為了保證掃除者能夠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價值,目擊者「殺掉也無妨」。
  
  或許在機構內部的決策人員看來,目擊者的性命只是實現和平的做法中必要的犧牲,在大的利益面前捨棄小的利益也是很正常的——可是綱吉無法接受。
  
  嘛,反正他一輩子都做不到放棄任何一條無辜的性命。綱吉聳了聳肩,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吧?他就是選擇了這樣的一條道路,貫徹著自己的理念毫不動搖地走下去。
  
  只是綱吉也得承認,在這個世界裡他和風間只能遵守相應的規則,他會協助風間完成任務,也會保證不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或許他無法改變整個世界,但是只要看到了,他就會竭盡全力。
  
  「叮」的一聲,手機裡來了新的包裹,直接從上方落下來,被綱吉穩穩接住。
  
  風間也看到了包裹:「這是什麼?」

  「殺人委託。」綱吉看著包裹上貼的紙條,隨手拆開包裹,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封信,還有一個插滿了五寸釘的巴掌大的稻草人。
  
  「這是丑時之女的梗吧?」托上次櫻章七大不可思議的福,風間看了不少日本怪談,對這些還算瞭解。在丑時出現在神社附近樹林裡的厲鬼,會揮舞著錘子,用五寸釘將稻草人死死地釘在樹幹上,借此施加詛咒。也有人依葫蘆畫瓢,同時還會將要詛咒的人的頭髮指甲等放進去。
  
  綱吉看著信件,順口說道:「你可以數一下這個稻草人身上有多少釘子。」
  
  風間數完的同時,綱吉也把信件看完了。「十三個。」風間報數。
  
  「這就是委託人的數量。」綱吉很平靜,「也就是說,有十三個人希望你接下來的這個任務目標去死,理由是勒索敲詐。」信件內附有任務目標的照片,文質彬彬的男人,笑容和煦。
  
  作者有話要說:
  
  直接說漫畫名了,《思春鬼的兩人》,34話完結。
  
  順便對這種設定其實沒必要太認真,認真你就輸了╮( ̄▽ ̄")╭
  
  我主要是借這個世界觀來鍛煉砂糖,其餘方面不做任何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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