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夏目貴志真的很擔心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對貓咪老師下手——不只是因為他表露出來的強大實力,少年隱隱有種感覺,這個男人很可怕,即使他笑得很無害。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的直覺並沒有錯。
男人空著的另一隻手攬著夏目貴志的肩膀,語氣十分隨意地問了一句:「少年喲,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夏目貴志很不習慣他這樣的動作,卻沒有再動,忽略這有些詭異的口氣,猶豫著開口道:「我們只是想在森林裡躲一躲,並沒有惡意的」
男人聽完,也不知心情地哦了一聲,只不過仍舊沒把手挪開,將視線從無法動彈的妖怪身上挪開,轉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一邊開口說道:「那你們就不用走了。」語氣淡淡的,似乎有什麼深意。
夏目貴志被他嚇了一跳,渾身緊繃,差點下意識地把他推開。然而,在他做出反應之前,這古怪的男人就突然收回了手,同時也將斑放開了,「緊張什麼?我的意思是,這裡面有專門的結界,你們進不去的。」
一邊說著,他慢悠悠地走到一人一妖的前面,背對著他們,仿佛沒有察覺到後方的淺淺的敵意,他凝望著逐漸延伸過來的黑暗,卻是笑了:「正好,追著你們過來的傢伙也到了。」
夜色下的幽林迴響著風聲,在寡淡的月光照射下更顯得寂寥陰森。夏目貴志拉住了想要撲過去的斑,神色變得疑惑而又顯露出了憂慮。他聽懂了男人的話,那傢伙找到他們了嗎,這個奇怪的男人是敵是友,他會做什麼?
面對這種未知的情形,擔憂是難免的。少年沒有看到的是,察覺到漸漸逼近的危機氣息,男人臉上掛著的輕笑隨著時間推移而擴大,最後,在這個環境下顯得黯淡的藍色眼眸中,浮現出了莫名的興奮……
這股興奮一直持續到那個英靈終於現身之際。佝僂著的老者一般的英靈出現在黑暗之前,微凸的眼珠緩緩轉動,看著明顯一驚卻鼓起勇氣望著他的少年,似乎很遺憾地歎息了一聲。隨即,可怕的目光與向前走了幾步擋住少年的男人相觸,這一瞬間,他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伸出枯瘦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多麼美麗的金髮啊……啊,還有那漂亮的藍色!」顫抖著的話語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讓已經拿起了劍的男人不滿地皺起了眉。他不知道這傢伙在說什麼,也沒興趣知道,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是r?既然來了,就打一場吧!」
然而,他的躍躍欲試得到的卻是對方根本不著調的回復:「哦!你不是她……該怎麼辦呢,這麼熟悉的顏色……」
……這傢伙是神經病嗎?
以上是其他正常人的內心想法。
本來想找個對手的saber萬萬沒想到來的是一個思維不正常的英靈。他很憂傷,再一看對方綠著眼珠子盯著自己一陣看,頓時更加生氣——在r神神叨叨說了一頓莫名其妙的話,最後丟下一句「真是可惜,暫時不能對你出手」,沒什麼耐心的他徹底地怒了。
來了又不打!耍我嗎!!!?
就在saber準備直接沖上去把那傢伙胖揍一頓的時候,他剛邁出一點的腳步忽然一頓,目光掃過r身後寂靜的叢林,那裡無聲無息,沒有別的動靜,方才那一聲微弱的聲響好似並未出現過。
然而,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硬生生把動作停下,下一刻挪開了目光,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蹙眉注視著r。那傢伙前面說了什麼他記不得了,在最後,英靈詭異地低笑了幾聲:「期待下一次正式的相遇,哦呵呵呵~」
最後一眼投給了本來被盯上的小羊羔,讓無辜的少年不禁打了個冷顫,接著,他就這麼消失了。
「夏目!」貓咪老師的急聲呼喚讓夏目貴志猛地回神,趕在被迫變成招財貓模樣的妖怪用爪子拍臉之前抓住它,他松了口氣道:「沒什麼……他好像已經走了。」
「啊啊可惡!這些傢伙絕對不是人類!」妖怪憤憤不平地抱怨著,然而,很快又被少年捂住了嘴。因為,「絕對不是人類」的其中之一已經若有所思地看了過來,火辣辣的目光停在貓咪老師身上,看得妖怪一陣炸毛。直到夏目少年詭異地沉默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個,還有什麼事嗎?」沒有事的話請讓我們離開,謝謝!
夏目貴志想得很美好,然而事與願違,就當他渾身發毛試圖委婉地表達離去之意的時候,這個男人竟是嚴肅地點點頭,走過來,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嗯!正好有事需要少年你的説明啊!」
夏目少年:「……請說。」
忽然間有種不妙的預感,隨後,這種預感果然實現了。saber先生更加熱情的看著他——手裡的斑,先是低聲道:「這只妖怪跑得快嗎?」
「額……挺快的吧,但是——」
「很好!」他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滿意地豎起了拇指:「那就和我來吧!少年!」
妖怪瞬間恢復了原樣,露出了巨大的軀體,夏目貴志愣愣地站在原地,眨眨眼,他就嗖一下被拎上了妖怪的背。在他的背後,端坐著的saber極有氣勢地揮劍,大聲喝道:「走!」
「……」
「貓咪老師你別衝動啊啊啊啊啊要掉下去了!!!」
「不錯!聽我指揮,停!很好,繼續往右走!哎呀,少年你太脆弱了,這樣不行啊。」
「喂!!!」
……
這個時候,無功而返的衛宮切嗣回到了愛因茲貝倫臨海的城堡中。
可是沒過多久,他又面無表情地來到城堡前的樹林裡,看著地上多出來的一個坑(saber摁出來的),十分冷靜地問道:「saber呢?」
他的妻子愛麗絲菲爾懷著愧疚的心情,猶豫片刻,斟酌出合適的語句,才解釋道:「對不起,切嗣……原本是察覺到有人進入了樹林,saber出去探查情況,結果又遇到了r。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就……」說道這裡,女人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本來應該留在城堡裡保護愛麗絲菲爾(順便被監視住)的saber,樂顛顛地忽視了自己還沒回來的禦主,追著r跑了。
「……」男人沒有說話,也沒有追過去的意思,直接帶上妻子轉身回去了。
深呼吸。
假設那個不靠譜的英靈還是去幹的正事,沒有倒給他惹禍。
期盼得到聖杯創造美好未來的衛宮切嗣先生,再一次感受到了難言的憋屈……
另一邊,拋棄了(反正看不順眼乾脆不看)的r的saber先生,終於與一人一妖來到了河邊。
這一路上,他很是小心,時而走走停停,似是在尋找什麼線索,但還是沒多費什麼功夫便到了地方。已經有人等在了那裡,夏目貴志努力從男人的身後探頭,一眼看到了那兩個人,面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跳下來,向著那邊快步走過去,微笑著喊道:「肯妮斯小姐!」
肯妮斯上下打量著他,在沒發現他缺了什麼部位後,冷冷地哼了一聲,卻不回應。這讓少年有些無奈,他的視線微轉,看到了她身邊的另一個人,同樣表現出了善意地道:「啊r先生也在,好久不見!」
然而r卻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才說道:「……你好。」他好像不認識這個少年。
夏目貴志微愣,對r先生的反應有些疑惑。但是,沒有給他想明白的時間,身後傳來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喲,好久不見。」
金髮男人大步走了過來,披風在身後大勢地揚起,藍色的眼眸中倒映出面前眾人的影子。
「沒記錯的話,不久前才見過一面。」迪盧木多回道。暗中,握著武器的手卻不禁緊了緊,掩飾住一時間出現的異樣。
saber笑了笑,沒有和他再搭話,而是看向了肯妮斯,表現出顯得有些誇張的驚訝:「他的r竟然是你!真是緣分呐,和我同樣發色和眸色的小姐。」
肯妮斯歪頭,冷眼瞥了瞥自家不在狀態的英靈,再將目光挪了過去:「是啊,真巧。誰能想到會有英靈不做正事,和現世的女人搭訕呢。」
saber對此根本不生氣,全當誇讚了。這些閒聊也到此為止,肯妮斯直接說道:「本來是不想讓你摻和的,沒想到出了意外,我就不多說了。」躺槍的少年抱起貓默默無言。
「如你所見r是暗中追著r過來的,雖然最後只跟在這裡,但是在這條河的河水之中,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她蹲在河邊,輕輕捧起了略顯得暗色的水。saber問道:「有什麼?」他的目光從眼前的河水逐漸向前,移到了河水蜿蜒的上游地帶。
肯妮斯站起來,用手帕將水跡擦拭乾淨,緩緩道:「河水裡術式殘留的含量不對勁,沒猜錯的話,上游就有一個人為建造的魔術工廠。」她回過身,凝眉注視著他們:「而且,那個傢伙抓來的『材料』,很特殊。」
夏目貴志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雖然不明白一些術語,但還是聽懂了部分。他隱隱發現氣氛不對,再見到肯妮斯的臉色很奇怪,不禁問道:「材料……是什麼?」
他本來沒想到太多。可是,得到的回答,卻讓少年不寒而慄。
「人。」肯妮斯道。
「準確的說,都是年紀不大的小孩子。」
第四十六章
一開始,會發現這樣一個可怕的事實純屬是意外。迪盧木多奉命尋找夏目貴志,他倒是沒有直接遇上r,而是遇到了r的r——一個古怪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似乎並沒有身為聖杯戰爭參戰者的自覺,意外的格外囂張。迪盧木多起先也只是發現他帶著兩個孩子出現在深夜的街道,又詭異地消失蹤跡,此時也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加之要趕著去解救夏目貴志,迪盧木多便沒有追過去。直到看到r,驚覺方才那個年輕人與它肯定有關係,迪盧木多才沒有現身,繼續追蹤離去的r,勉強追到了河邊,接下來的事情就如後來趕來的人們所見了。
那一對主從不急著與其他的參戰者爭鬥,而是悄悄地在隱蔽的地方建起了魔術工廠……聯想起白天無聊時打開了電視,無意間看到的「冬木市兒童失蹤案」的新聞,肯妮斯的臉都黑了。她深深厭惡這種讓魔術師蒙羞的行為,對普通的小孩兒下手,根本不是腦回路正常的傢伙做得出來的事情!
「教會那邊還沒有發現這件事情。」肯妮斯皺著眉,話中不免帶著幾分不滿:「當然,等他們發現,人恐怕都要死完了。」教會除了作為聖杯戰爭的監督外,還要負責將魔術師的存在對外界隱藏r組的作為顯然違背了教會的原則,想必會下令暫停鬥爭,先行將罪者排除掉。
但是,肯妮斯卻對他們不報希望。她不想露面和其他禦主聯手,既然已經被自己發現了,那麼趁早把問題解決了什麼都好。
她用挑剔的目光注視著saber:「實在避不開,才讓你摻和進來了,但是……」眼中浮現冷意,手指遙遙指向無辜的少年和某妖怪,肯妮斯小姐簡直要氣死了:「怎麼把他們也順帶過來了!」
saber就算了,不提當時的情況,他和迪盧木多算是熟人,還看他的態度,這時候也沒有和他們翻臉相對的意思。但是!魔力挺多然而沒啥用的普通人夏目少年——即使還帶著個實力不錯的大妖怪,對他來說,仍然太過危險。
「喂!可惡的傢伙!竟然這麼小看斑大人啊啊啊——」
率先表示不滿的妖怪大人被肯妮斯不耐煩地摁住耳朵揉成了球。夏目貴志不禁失笑,他的心裡還有些忐忑,本來他確實是想早點離開,不給關心他的人添亂的,結果沒想到,遇到一個不按理出牌的人……而且那個人還很厲害,完全沒法反抗就被拖走了!
正憂傷地想著,肩膀又是一沉,偏頭一看,果然,男人大笑著拍拍少年的肩,在肯妮斯冷眼的注視下,終於嚴肅地道:「r的禦主,這樣美麗的臉上露出如此表情實在不妥……好吧,吾想說的是,這個少年十分有用!不得不帶啊。」
「……什麼用?」
「坐騎。」
「!!!」
在看到肯妮斯迪盧木多以及夏目少年本人的震驚表情後,saber先生作恍然大悟狀,愉悅一笑:「哎,我說的是他那只妖怪。」
「吾不能靈體化,跑不快,嗯。」末了,他又歡樂地補了一句。
「……」肯妮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繼而視線又轉向迪盧木多:「你確定這傢伙就是那個人?到底是我看的神話不對還是你認錯人了。」
迪盧木多:「額,也許不是神話的問題……不過能讓相識多年的我認錯也實在有些不可思議,難道是……」
圍觀的夏目少年:「噗!」拼命忍笑中。
saber(忍無可忍):「喂!」
這些人真是!
好吧,總而言之,經過了短暫的(疑似)玩鬧,這些不搭調的甚至其中還有恩怨的人們總算達成了一致。在這種情況下肯妮斯也不放心讓夏目貴志回去了,「跑不快」的saber帶著他一起,務必保護他的安全。
然而反對意見只有一票——斑:「你們就這麼決定了有問我的意見嗎!有嗎!混蛋!!!」
讓我們為遭遇無賴英靈的妖怪大人點一根蠟燭……
他們很快便順著線索,找到了上游處的下水道口。只是站在入口處,潮濕的風吹過,就帶來了裡面滿是腥味的氣息。妖怪低下頭,很快就被這股味道熏得低聲嘶吼,巨大的原型無法通過顯得狹小的通道,它又變成了招財貓模樣,氣鼓鼓地蹲在了夏目少年的頭上。
瀟灑落地的男人向著黑暗的通道裡看了看,當然,什麼也看不到。他只是隨意地道:「就是這裡面嗎?」
「嗯。」肯妮斯皺著眉向前走了幾步,腳下踩著滿是泥濘的土地,濕噠噠的聲音很讓人心煩。就在下水道管口的深處,隱藏著一個邪惡的魔術工廠,毫無疑問,這裡暗含著魔術師的心血,防禦會格外森嚴。對手是職介為r的魔術師,即使是其他的英靈想要闖入這裡,也要深思熟慮,做好精密準備才行。
一般來說,直接闖入是不可行的——除非,是有著不可擋氣勢之人。
只不過,對於站在這裡的這幾人來說,事情已經變得十分簡單了。
直接進入了下水管道,saber最前,夏目貴志其次,肯妮斯跟在他的身後,作為壓軸的便是迪盧木多。當正前方的黑暗之中猛地突變,潛伏著的水棲魔怪在這時終於活躍了起來,無數觸手飛速地席捲而來,似乎要將侵入者在一瞬間絞成碎片——
而作為頭陣的男人感應到了這一幕時,他的神情仍舊是輕鬆的。
長靴踏著污水前行,蕩出了四濺的水花輕響。即使是在身後的人也聽到了由遠及近的破空聲響,黑暗中,他不急不緩地邁開步伐,疾風撲面而來之際,額前的短髮拂過臉頰,危機近乎抵在了面前!
與此同時,他的手終於緩緩地向後,握住了腰間懸掛的長劍。
耀眼的金色光芒便將這片黑暗狂野地驅逐了。
它從一點蔓延而出,侵蝕掉了深處的陰影。伴隨著魔怪身體破碎發出的響動,光芒閃爍之處,接連響起了哢擦崩裂聲。這一次,聲音不斷地放大,又遠去,不知道蔓延出了多深的距離,光影暗淡下來,等到身後的人能夠睜開眼看清景物,saber已經收了劍,雙手環胸正對著他們,面露微笑。
「saber先生……好厲害……」作為其中最單純的少年,夏目貴志被所見的情景震撼到了,不禁發出了讚歎。
然後就聽到了懂行的人發出的冷哼。
「是對手太弱了而已。」saber道。他的微笑又擴大了幾分,保持著如此威風的姿勢,突然說了一句:「我發現,好像出了些意外。」
「呵。」肯妮斯冷笑,「終於發現了麼!」
愚蠢!太愚蠢了!為了耍帥這種坑隊友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迪盧木多抬頭看了看下水道的上端,無奈地提醒:「所以趕緊走吧,上面快塌了。」
「哎?!」
一群人開始狂奔,背景是身後不斷塌陷的管道。
簡直悲傷。
沒錯,這裡根本不適合用大範圍群攻……
r先生如此解釋道。
只不過,該說他還是老樣子,還是即使作為曾經的夥伴,卻一直沒有真正瞭解他呢。
他將這一絲困惑暫時按在了心裡。
由於saber的群攻範圍實在略大,他們狂奔了許久才擺脫了被埋在下水道裡的悲劇——開個玩笑。越往裡走,下水道內潛伏著的魔物的數量越加增多。不知道r花了多少力氣,才把這裡變成了一個現世的魔境。
這一道防禦陣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相當麻煩的,然而,這支潛入隊伍裡的人都不是正常人。吸取教訓後,saber只能用武器一個一個地解決掉魔物,而另一個英靈也差不多,區別只有,他是兩個兩個地解決。
待在旁邊不動手的傢伙還在不耐煩地吆喝:「速度這麼慢!你們真的是英靈麼!」
對上那張不屑臉,一個不好反駁禦主,一個被戳中短板無話可說,兩個英靈繼續悲催地當著苦力。
肯妮斯當然不是純圍觀,她張著結界護住了自己和夏目貴志,同時也將外界血淋淋的景象遮罩了。胖貓趴在少年的頭上,鼻頭動了動,貓臉忽然一皺,很生動地露出嫌棄的表情:「好臭!多大的血腥味也掩蓋不了這種味道啊。」
有結界在,作為人類的兩個人比不得妖怪,他們聞不到味道。夏目貴志想像不到外面會是怎樣的場景,肯妮斯也沒想讓他看到。她沒接話,心中卻在想著別的事情。
關於r和saber。
即使現在能夠正常的相處,看起來十分和睦,但是,肯妮斯知道,那兩個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總會對上的。
為了聖杯,為了禦主,還是為了本身的淵源……
可以鬆口氣的是,現在不用想那麼多。
還有r,和間桐家的事情需要慢慢解決。
第四十七章
到底是有著強大實力的英靈,好歹還是兩個,即使動作不快,未過多久也便突破了最後的一層防禦。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眾人看到魔術工廠內部的真正情景時,亦是不由得大為震驚。當然,震驚過後,便是難以壓抑的憤怒了。
這原本是空曠的儲水地,本該只有黑暗與潮濕,但是,現在這裡又是另一幅光景。地面塗染著厚厚一層早已乾涸的血液,暗得看不清分原本的顏色,而在最外的表面之上,看得出來,不久前又灑落了新的血液。
四周雜亂地堆積著各種東西,例如傢俱,但是,也有著死去的人的身體,魔怪的哀鳴還在回蕩。直直地看過去,只有一片血紅色——好似人間地獄。
不,僅僅對於受害者來說,這已經是地獄了。看在突然闖入的來者眼裡,又是另一番情緒。
一開始,夏目貴志只看到了地面上暗淡的血跡,但窺見的這麼一點點的光景就讓他心頭一震。只是,還沒有抬眼再看向前方,視線就被陰影遮擋了,走在他前面的男人很是自然地向左挪了一步,堵住遺漏下來的角落,背對著他道:「好了,就停在這裡吧,這裡的樣子可不能讓你看到。」
「我……」栗發少年露出了略帶茫然的神情,心裡知道saber先生確實是為他好,同樣的,他也能聽出來另一個意思:這裡面的情景絕對很恐怖。
那個古怪的男人,就是在這裡對誘騙而來的孩子們下毒手的嗎……
即使沒有提供幫助的能力,少年心中的憤怒亦是升了起來。懷著這樣的心情,像是想要尋得安心一般,他看向了身旁——肯妮斯只露出了一半的側臉上,很明顯地表露出了憎惡之情。迪盧木多顯然與saber一樣,並不想讓身後的人看到不愉快的情景,但是,肯妮斯比他想像的還要冷靜。
她直接伸手將擋在前面的男人的肩膀推開些許,露出了直視前方的縫隙。目光掠過滿地的慘景,她正對上了一雙滿是瘋狂的眼睛。對方也在這一刻猛地回身,投來了探尋的視線。
被袍子包裹著的英靈就站在鮮血之中,對不請自來者發出了憤怒而又滿含失望的咆哮。
「無知的人呐!竟敢破壞吾等最偉大的藝術——不可饒恕!不可饒恕啊!」
在r的身邊,一個年輕的男人也露出了無法理解的憤恨:「竟然打斷如此莊嚴的儀式,快點懲罰他們吧,主人!」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r的禦主雨生龍之介。清秀的臉上還殘留著方才的喜悅,然而,這分喜悅卻並不是因某些值得高興的事情而起的。
他們的手上還有著刺眼的血跡,血珠順著指尖不停地向下掉落,發出滴答滴答的極易被忽略的輕微聲響。早已失去氣息的孩子安靜地躺在地上,還算白淨的頭部往下,被完整地剝開了。
並非是單純的血淋淋的肢體,從一種詭異的角度來看,更像是一件精心處理的藝術品。可以想像,他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何等滿足地做出這些事情來的。
r和雨生龍之介就這樣用鮮活的生命作為祭品,來滿足他們扭曲的寄望。這就是他們的藝術。
而這具沒了聲息的身體正在r的注視下悄然燃燒,失去了原本的模樣。無法阻止了,這讓努力付諸流水的兩人無比憤怒。
在這些闖入者踏入防禦陣開始爭鬥時r就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但是,那時正處於愉悅之中,這個常人難以理解其思想的英靈沒有中斷或逃離的打算,同時亦自信於防禦陣足以抵禦——可是,事情顯然沒有這麼簡單。
他的失望也很能夠理解。在r看來,這世上竟沒有幾人能夠理解他,遇到有著同樣嚮往的龍之介作為禦主確實幸運。死亡是一種藝術,將人體化作美與和諧的載體亦是不易,世人都不理解這真正的藝術!實現藝術的方式也受到了眾人的鄙夷,就像現在一樣。
「可以動手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r的追憶。那個用魔術燒了他的藝術品的女人撇開了頭不再看他,聲音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
「這麼急?」站在最前方的金髮男人接了一句。肯妮斯輕哼,無所謂地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獨自行動,想怎麼做也與我無關,不想動手就讓開吧!」迪盧木多也看了saber一眼,武器已然向前微傾,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而他也猜得到,那個男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果不其然,就在已經格外緊張嚴肅的氣氛之下,saber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大笑了起來。直到他好不容易停了笑,卻是向前走了幾步,披風向後揚起,差點糊了身後之人一臉。而他又轉過頭看著後面的人,露出了一抹傲慢的輕笑:「好吧,吾亦是不耐煩了。」
「唔……r,你要與吾一同作戰嗎?」最後,saber這麼問道。
迪盧木多又一次與他對視,未過許久,他點點頭,鄭重地說道:「如你所願。」
或許只有他們本人才知道這一刻是何心情了。
當然,在面臨r這樣的敵人之時,他們的心中確實湧起了幾分不耐。實在是不耐煩了啊,對待這樣殘忍而又可怕的敵人,為什麼,不能早一點出場呢!
兩道身影如同利刃一般向著前方飛躍出去,瞬間消失在了原地。無數咆哮而來的魔怪一擁而上,隨著r翻動手中書冊而增多數量。其中很大部分被兩個英靈纏住,消滅,但仍有一部分沖著似乎並沒有幾分實力的兩個人去了。
危急時刻,妖怪的身形在黑漆漆的儲水箱的上方躍過,將魔怪甩在後面,爪子落下之際,亦有無數道殘影掙扎著,最終無力地消散。夏目貴志努力抓著斑背後的皮毛,這才勉強不被甩下去。
這個時候,妖怪落到了地面,又有糾纏不休的魔怪毫不畏懼地撲了上來,斑巨大的身體在這個時候顯得不夠靈活,眼見著幾隻魔怪的觸手就要繞過妖怪的利爪,觸及到上方的人類,少年咬牙,手裡握著之前從地上順來的鋼管,正想著把魔怪揮開,後腦勺突然傳來一股大力,他頓時就被後面的一隻手臉朝下地摁了下去,撞得一陣生疼。
與此同時,一道金芒蹭著他的後腦勺刮過,恰好撞到撲來的魔怪身上,將其瞬間消滅。等到剩下幾隻漏網之魚都被憤怒的斑拍扁以後,肯妮斯終於拽著夏目少年的衣領把他拉了起來,瞅了瞅:「嘖,沒事吧?」
夏目貴志摸摸鼻子,有些無奈地道:「還好……」
話還沒說完,又是臉朝下一趴,他勉強扭過頭,就瞥見肯妮斯小姐輕輕鬆松地一腳把魔怪踹飛,腳下的貓咪老師還在亂動,她還絲毫不受影響地站得很穩,怒氣衝衝地將周圍一圈的魔怪轟走——當然都是看准了那倆英靈的方向轟的。
好吧,沖當苦力的英靈先生們辛苦了。
肯妮斯暫時解決了身邊的危機後,終於得空關注別的事情。她直接看向r——目的自然是看清楚這個英靈的屬性,尋找應對的措施。然而,這一眼看過去,頓時讓她臉色微變。
r手中所持的,便是他獨有的寶具。肯妮斯之前猜測著r源源不斷地召喚魔怪,也會一直消耗自己的魔力,魔力總有限度,他與saber和r一樣,並不能支持太久。但是,通過禦主專有的看透英靈屬性與技能的能力,她卻猛地醒悟r是擁有可以特化寶具能力的英靈,他的寶具本就擁有難以想像的巨大魔力,而他只不過是任意驅使隱藏在其中的魔力而已。
這就意味著,絕對不能和他進行消耗戰。
想到這裡,肯妮斯當即喊道:「不能讓他拖延時間!」
迪盧木多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和saber原本被拖在正中,沒能立即靠近r,但事到如今,必須採取更強硬的進攻了。長、槍橫掃過去,將擋在面前的魔怪消滅,矯健的身影便以極快的速度破開包圍圈的一個口子,他也順著這個突破口,終於深入了內部。
緊接著,眼前就被幾乎蓋住前路的觸手淹沒了。此時將魔力消耗在小小魔怪身上實在有些浪費,迪盧木多開始暫時的躲避,同時也在思索著對策。突然間,他的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側方,擁擠而來的魔怪被騰空甩起,與前方不斷湧來的魔怪砸到了一堆。也就在這一刻,耀眼的劍影劈斬而下,魔物在光芒中哀鳴消散。而迪盧木多原本站著的位置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在沒有任何交流的情況下,做出這樣默契的行動的兩個男人互看了一眼,又沒有說什麼,繼續向著r進攻而去。
被魔怪擋住的r發現了情況的變化,原本憤怒的表情帶上了幾分驚慌。而他的禦主還用崇拜的目光注視著他:「就只是這樣嗎?主人!要讓這些可惡的傢伙深深地、瞭解我們的藝術,並且得到教訓才行呢!」
「啊……是的,是的!你說的沒錯,龍之介喲,我的知己!就像你說的這樣做吧,就讓他們……」
肯妮斯不知道r兩人發生的對話,但是,在不久以後,她卻發現了不對。
「那個r——他想要做什麼!」
第四十八章
他的背影被飛舞的血花遮掩,在黯淡的光線照映下若隱若現。
迪盧木多·奧迪那仍然堅定不移地邁開步伐。極高的敏捷讓他幾乎就要破開阻擋沖到r身前,猩紅的液體順著紅薔薇悄然滴落,然而,就在這一滴血與地面的水漬相融之際,巨大的衝擊力以前方一點為中心向四周迸發——英靈顯得渺小的身形頓時淹沒在了其中。
這個時刻r開始了變化。他的身體已經徹底地被黑霧包裹,隨著霧氣的湧動而散發出越加危險的氣息,這還僅僅是開始。
他的禦主站在後方,看著突然間發生的一切,年輕人的臉上浮現出的卻只有狂熱。他在大笑,舉起了雙手,欣悅地高喊著:「幹得好啊!這就是您的表演嗎?只是初見端倪,就知道會有多麼美好!」
「傲慢的『神』啊!冷酷的『神』啊!吾等將把你們從神座上拉下來!神寵愛的羔羊們!擁有與神相似身體的人們!將被吾等盡情地淩辱,撕碎!吾等叛逆者的嘲笑,將隨神之子的悲鳴敲開天國之門!」
原本散落在地的屬於無數魔怪的肉塊與r的本體粘連在一起,蠕動著形成了巨大的球體。魔力環繞形成的霧色將這逐漸擴大的球體包圍,但也絲毫不掩飾這一幕如何讓人厭惡!
只有一個人呐,他完全地被來自英靈的手段折服了。
只不過,他在單純地為難得的知己高興著,卻是忽略了自己r在魔化的時候也許刻意關注了自己的禦主,沒有讓他受到衝擊,但是,在黑霧彌漫的同時,另一道光芒便將這片區域籠罩了。
龍之介的雙眼情不自禁地睜大,高舉的手微動,似是想放下來,但在這一系列動作做出之前,他的的身體也陷入了光芒之中……接著,毫無疑問地變得無影無蹤。
一把還閃爍著光芒的長劍如利刃一般劃破了黑霧,給這地下的世界帶來更加奪目的光線。劍影將霧氣驅散開來,直直插、進了最深處,正在凝聚力量的怪物發出了慘烈的痛呼:「啊!!!是誰?!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哦哦哦哦哦!」
很顯然的是,根本沒有人搭理他。
原本陷在黑霧中的迪盧木多直接被人拽著槍拖了出來,那只手的主人還有閒心打量他幾眼,挑釁地說道:「速度挺快?」
「……」對於這樣的話,迪盧木多板著臉沒有回復,他現在沒有和人調笑的心情,抬眼望向那把劍投射的方向,忍不住皺起眉:「你的寶具就這麼丟出去,沒問題嗎?」
saber(微笑):「完全沒問題啊。」他丟劍的動作簡單粗暴快准狠,絲毫沒有隨手把寶具一丟可能拿不回來的心疼感覺——除了這把劍「mac-a-luin」只是c級寶具、沒有真正強大能力的原因,他還有別的考量。
待在後方將一切收在眼裡的r先生的禦主——肯妮斯被這變化的形勢驚到了。從英靈陷入黑霧時莫名的慌忙到脫離危險後的松了口氣,沒有多想,迪盧木多和saber就感受到了來自後方的怒火:「都說你是幸運e了還跑那麼快做什麼!!!」
迪盧木多:「……實在抱歉r,我……」實際上並沒有怎麼受傷的迪盧木多·幸運e·奧迪那愧疚地低下了頭。
saber在一邊聽著差點笑死,迪盧木多更加無奈了,乾脆略過現在這個詭異的話題,直接提及需要關注的重點:「那麼,現在應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呢?」saber看了一眼他的劍——劍身上的光芒已經暗淡得就要熄滅了。「吾的寶具比起其他英靈的寶具來說,並沒有什麼殺傷力……唯一的用處你肯定看到了。」
他這句話是對著肯妮斯說的。肯妮斯微微頷首,知道他的意思。saber常用的那把劍,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異能,速度、攻防都算平均,還有一點,就是其獨有的抗魔力。就像現在這樣,能夠短暫地抑制r的動作,當然了,時間確實夠短的……等等,他還有……
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肯妮斯似乎明白了saber的打算。
「你們會游泳麼?」肯妮斯突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讓在場眾人微愣。
saber的目光移了過來,與她的視線撞上。兩雙藍眼睛的主人沉默地對視,極短的時間後好似達成了什麼共識,肯妮斯率先哼了一聲,十分高冷地撇開眼看向了其他人。在這裡,兩個英靈不用說,肯妮斯小姐表示作為天才不會游泳簡直笑話,夏目貴志也沒問題……完美。
最後的目光投到這間密室的角落,懷著些許悵然的眼神變得堅決。
就在這個時候,仿佛什麼東西猛地破碎一般的炸裂聲突然從前方傳來。被清楚的黑霧終於又活躍了起來,而且,又以更加不可思議地速度向四周擴散!r以自身為主體,試圖召喚前所未有強大的魔物——
這間凝聚了兩個最為可怕的怪人的無數心血、堆積著「藝術品」的魔術工廠,在現世僅僅存留了很短的時間,就徹底地消失了。想必,那些無辜而死的幼小靈魂也在這一刻安然歸去。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悼念的時候。
午夜,從海邊傳來的巨大聲響在廣闊的區域回蕩。水面被炸起了無數大浪,在洶湧澎湃中激蕩,一個龐大的黑影潛伏在水下,水中的陰影逐漸擴大,最終,隨著水花四濺,龐大魔怪的身形已然探出了表面。
它衝破了狹小管道的束縛,出現在深海之中,並試圖向有著無數人類居住的臨海城市前進。水波劇烈抖動,延伸出了無數深邃的漩渦,而原本清澈的海水亦被墨般的顏色染黑。
還未露出完整身體的海魔正向著前方移動——然而,就在它想要完全從水下顯露出全身之際……出乎意料的異變突然發生。
隨著波浪起伏,有一個聲音完全被水聲湮滅。話音的主人大笑道:「r喲!可不要太氣憤了,吾只是被逼無奈啊!」
海魔的行動停滯了。似乎有無數隻手抓住了它的身體,讓它無法前行——實際上,確實有人捉住了它。
同樣從海裡顯出身形,巨人如同山壁一般的軀體屹立在魔怪的身前,緩緩地伸出了手臂。
scauseway(巨人之路),屬於芬恩·麥克庫爾的ex級對軍寶具。來源於英雄生前擊敗巨人族的事例,一經使用,就會有巨人順應召喚而現身。現實地說,就是製造出固有結界召喚出強力僕從,足以輕易地困殺敵人。
在這裡使用scauseway其實並不合適。第一個原因,是需要巨大的魔力支撐。第二個原因,則是這個寶具更適合rider職介使用。
然而,第一個問題對於魔力由禦主提供的saber來說完全無所謂(衛宮切嗣:吐血),而另一方面就更簡單了。
像迪盧木多·奧迪那這樣老實的——作為r降臨現世就只帶槍不帶劍——在英靈裡真的很少。參見某用劍的弓兵和用劍的阿薩辛。
迪盧木多:呵呵。
總之saber用出這一招完全無壓力。
本該在聖杯戰爭中作為強勢插曲、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海魔就這樣簡單地被收拾掉了。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們還在海裡飄著了。
肯妮斯小姐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金髮,被迪盧木多攔腰抱住,她這時候還沒有多想什麼,怒視著坐在妖怪背上的男人:「笨蛋!發動寶具之前敢看我們一眼麼?!」
因為某人磨蹭了半天突然出手,巨人出現時掀起了巨大的風浪,直接把他們悶頭淹了。
saber仿佛沒聽懂一般掛著明媚的微笑無視了她,轉頭瞅瞅癟了的夏目貴志,抬手重重一拍:「少年喲!怎麼可以屈服在這點風浪之下呢!」
趴在貓咪老師身上的少年默默地噴出一口海水。
造成這一悲劇的罪魁禍首盤腿坐著,完全沒有從妖怪後背下來的意思。迪盧木多將肯妮斯放在岸邊,幾個人終於緩了口氣。
夏目貴志還在回味跌宕起伏的時候,不介意地望向上空,微愣道:「今晚的月色,意外地不錯啊。」
肯妮斯微微蹙眉,抬頭看了看天邊。一輪銀月高懸天際,全然沒有方才被黑雲遮掩的陰沉。
這些原本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的人,也是最後一次難得地坐在了一起。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不對,已經是今晚了——又要面臨一大堆麻煩了。但是,現在還是可以暫時休息一下吧?
雖然,晨曦的光亮即將來臨。
第四十九章
清晨的曙光將這座沉睡著的城市喚醒,當其中的一切開始又一次復蘇之際,幾乎沒有人能夠想到,過去的這個夜晚發生了何等驚心動魄的事情。
當然,已經過去了的事不需要太多在意。
衛宮切嗣看到了他的英靈慢悠悠地推開門走進來,獨自靠著牆角,只是一開始看了他一眼。經過了短暫的仿佛死寂一般的沉默,衛宮切嗣終於開口問道:「saber,你有什麼收穫?」
「呵。」金髮英靈發出了一聲不經意的輕笑,他歪著頭,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禦主,以一種懶洋洋的態度回復道:「幹掉了r,這算是收穫吧。不知道r你是否滿意?」
在與saber這段時間的相處之中,衛宮切嗣已經差不多地瞭解了這個英靈的德性,或許也只是他表面顯露出的性格,但也足以讓他完全無視saber的這種態度。衛宮切嗣的語調十分冷淡,聽了saber的回話,他眉頭一點兒沒皺,只是淡淡地補了一句:「是嗎?」
「你還發現了什麼事情,全部說出來。」男人直接命令道。
saber終於正視了他,然而,眼中卻浮現出淺淺的冷意。「與吾一同作戰的r,確實是吾生前的部下。」他頓了頓,軀體內咒令的魔力緩緩流動著,淡淡紅芒縈繞在身前,英靈在衛宮切嗣的沉默中掛起微笑:「想必r你,早就猜到了r的真實身份了吧。至於其他人,除了你格外關注的阿其波盧德小姐以外,就只有一隻妖怪和一個無辜的少年而已。」
衛宮切嗣沒有再說什麼,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半分的變化,在確定saber沒有了隱瞞以後,他冷漠地點點頭,邁開步子向著門口走去。站在一旁,愛麗絲菲爾注視著他們,這個用作聖杯容器的人偶同樣有著常人一般的情感,她早已察覺到這對主從之間越來越深的裂痕,但是,現在毫無疑問地已經無法修補了。
走到門口,衛宮切嗣的腳步頓住了,在再度邁步之前,就聽到一個聲音淡漠地道:「以咒令之名,saber——」
saber猛地轉過身,面對著他。右手下意識地向後探去,卻又在半途瞬間停滯,轉而緊握成拳。他微微低著頭,便聽到自己的禦主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就在今晚,去將r殺死。」
說完這句話後,衛宮切嗣再不猶豫地向前走去。黑色風衣的衣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繼而便很快消失在門前。
「saber……」包含著擔憂與愧疚的聲音從前方傳到耳邊,愛麗絲菲爾的臉上帶著幾分憂慮,對著低頭不語的英靈道:「請不要太過責怪切嗣……那個人,為了他的理想……」
正在說著,女人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可這個時候,她的話語卻被一聲突然發出的嗤笑聲打斷了。
英靈抬起頭,原本握緊的拳頭鬆開了,抬起捂住了眼睛,只露出下半張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笑容越來越大,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十分好笑的事情似的,在放聲大笑過後,他終於放下了手,對著驚訝的女人微笑道:「十分抱歉,愛麗絲菲爾,竟然讓你看到了這般失態的模樣。」
「不……並沒有什麼不妥。saber,你這是怎麼了?」
英靈注視著她,最為明亮的藍色眸子裡盛著滿滿的笑意。不用說,他的心情格外的好。在這樣的愉悅之下,saber微微沉吟,很是自然地解釋道:「啊,只是接收到r如此鄭重的下令,讓吾分外感動而已。」
很明顯,這話完全是他瞎掰的。
愛麗絲菲爾微愣,但也並未再說什麼。她追隨著衛宮切嗣離去,在離開的背影之後,站在門前的英靈目送著他們,等到兩個人通過了走廊的拐角,消失在視線範圍之中,他才收回了目光。
其實呢,剛才的解釋也並非完全不對呢。
saber悠悠地想著。
呵,衛宮切嗣,吾的r喲!與r的戰鬥,實際上亦是吾與他必將了結的事情啊。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狹小的空間,落到他的臉上,卻增加了些許陰影,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saber終於準備離開這裡了。清晰的腳步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樓道中間,投在地面的影子逐漸拉長,而他的背影中,原本懸掛著武器的腰間只剩下了一柄劍鞘。
他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旁人看來普通的白天的再度落下了帷幕,隨著夜色將城市籠罩,黑暗中卻又一些隱藏著的事情悄然發生。
在魔術的世界極大名望的間桐一族的大宅,就位於聖杯戰爭發起地的冬木市之內。本來,在間桐家的代表間桐雁夜死亡退場後,間桐家便不會再起什麼風浪。
但是……這一天的夜晚,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層層保護著宅院的魔法禁制和結界在無聲無息之間被人悄然通過,不請自來之人穿過了森嚴的防禦陣,終於看到了間桐家的房子。
「就是這裡麼?」一個聲音低低地自語道。
聲音的主人走進了外層的庭院,而在她之前,高大的身軀卻擋在了前面,男人的話語間充滿了不容置疑地堅定:「r,請多加小心,跟在我的後面。」
「……」
月光轉移過來,正好顯露出這兩個人的身形。肯妮斯繃著臉與她格外實誠的英靈對視,不曾想還沒撐過幾秒,英明的禦主就在這正直的目光注視下退敗了。只不過,即使知道迪盧木多是為她的安全考慮,肯妮斯還是跟在後面不滿地哼哼著:「哼,你這個不聽話的英靈!誰叫你跟來的!」
迪盧木多聽在耳裡,心裡無奈,面上卻不能表露出來。放任自己的r獨自前往危險的地方,這種事情他可無法接受。
不管怎麼說,他們總算是到達了目的地。但是,肯妮斯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原因很簡單。
正是由於一切都太順利了,如此輕而易舉地通過結界反而更顯得危險。
雖然其中亦有他們本身的原因,迪盧木多的寶具來到這裡恰好有其妙用,破魔的功效十分方便實用,再加上肯妮斯對法陣與結界的研究很深,想要找出解決的辦法也很容易。但是,她可不相信一個大家族的防禦就這麼簡單。
就像阿其波盧德家族,對外的防禦系統可有好幾層,絕不給侵入者可乘之機。
除非設計者實在大意得不可思議,另一種可能便是……坐鎮其中的人有足夠的信心,堅信他的實力能夠解決掉這些入侵者。
肯妮斯的猜測是後者。
畢竟,這裡面可是有著那個老怪物啊……嘖。
雖然有了不好對付的預感,但肯妮斯卻根本不擔心。想起白天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她對間桐家一行便更加在意了。
能夠察覺到這一切,還要多虧archer當初的提醒——雖然實在是異常地隱晦。僅僅憑藉這一點,她也得還這個人情,想來那個狡猾的傢伙也是知道,驕傲的肯妮斯·阿其波盧德完全不可能「賴帳」。
不管他和櫻有什麼淵源……反正也只是順手之舉而已。
帶著英靈,肯妮斯便氣勢洶洶地闖進了間桐宅。當破開地下室的大門,看到那幾乎擠了一屋子的蟲子在互相的擁擠之中攢動,她腳下險些一滑,扶住了門框,手下突然用力,不自禁地掰下來一大塊木頭,碎屑掉了一地。
階梯上還零零碎碎地爬著蟲子,其中一隻緩慢地向著來者的方向挪動著,就在即將碰上去的時候,它就被一隻長靴踹了下去。
而靴子的主人面色詭異地瞪著自己的鞋,眉毛抽動著,忍住把自己也燒了的衝動,扭過頭對著牆壁,強大的魔術向著前方使出,密密麻麻的刻印蟲便在無聲中化成了灰燼。
原本深陷在蟲群的幼小少女也被迪盧木多輕輕地抱了回來。
她的身上沒有衣服遮掩,只是被肯妮斯的外套勉強裹著。在他們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少女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始終是難以言喻的冷漠,當那雙毫無光亮的大眼睛睜開,與肯妮斯對上視線時,久久地,肯妮斯聽到她斷斷續續地問道:「你、是、誰?」
肯妮斯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目光向下,直直落到少女的胸口,她伸出了手,在手指觸到那片肌膚之前,肯妮斯才冷聲道:「變態老頭子裝夠了麼,滾!」
手指瞬間落下,從接觸之處泛出金芒,原本雙目無神的少女突然瞪大眼睛掙扎起來,可是,掙扎的動作還未持續多久,她便沒了動靜,已然在封印的作用下昏迷了。
真沒想到,那個變態居然在間桐櫻的心臟裡放了東西。肯妮斯知道,她的封印持續不了多久就會被破掉,所以,必須趕緊把那個傢伙解決掉。
在看到比預想更加恐怖的畫面後,肯妮斯面上不顯,心中卻激起了極大的震盪。她注視著櫻的目光中滿是複雜,不過,並沒有浪費時間,肯妮斯微微抿唇,看向迪盧木多。
英靈的表情和她所想的一模一樣。
呵呵,死老頭,等著我們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