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和泉守成功將自己的寢具搬到審神者隔壁這件事給本丸上下狠狠敲了警鐘, 每振刀都變得虎視眈眈, 開始後悔自己為何不能積極些。
連萬年處.男和泉守都成功了, 難道他們還比不過他嗎?!
事實證明,一大部分確實比不過。
一無天時,二無地利, 三更無堀川這個刀和。
仗著審神者的愧疚,和泉守霸佔了近侍職位及房間整整一周的時間, 雖然對繁重事物還有諸多不熟練, 但有著堀川在一旁的幫襯, 倒也順利進行了下去,沒有一些刃暗地想的那般狼狽。
無端端被搶了好幾天和審神者近距離接觸的長穀部不著痕跡地在少女面前挑刺, 卻得到了審神者不一樣的回答。
「本來也就是補償,我已經做好了加班的準備, 不過就算有堀川的扶助他也能做到這種,還真是讓我驚訝。」
審神者手裡翻閱著一本輕小說, 是短刀在萬屋買來供她消遣的, 她也只有趁著歌仙不在才能看看:「反正也就一周時間, 他能做成這樣,我已經挺滿意的了。」
在審神者這兒討不到好, 反而聽了一耳朵關於和泉守的讚美,打刀黑著臉走出去,跟歌仙商量起了這難熬一周結束後的事物。
既然已經無力挽回, 還是爭取接下來的權利比較實在。
只是, 他們也意識到了又一個有利勁敵的存在。
「怎麼了, 兄弟?」堀川正抱著一籮筐的髒衣服打算送去洗衣房,突然被山姥切攔截在半路上,打刀雙手一展開擋在他面前,滿臉通紅。
「有些事……想跟你說。」被強行推出來的山姥切結結巴巴,卻也不具體說什麼事,「能跟我聊一下嗎?」
奇跡出現了!山姥切居然主動找刃聊天了!
「嗯嗯!你想聊什麼?」難道兄弟這麼有興致,堀川當然樂意幫他開解心扉,他放下手中的活計,笑眯眯地看著他。
山姥切抓緊身側的被單,本來運轉就不怎麼靈活的大腦瞬間卡殼。
要說什麼要說什麼要說什麼要說什麼……
他只是一個無辜的路人為什麼要把他牽扯到這種事情裡啊!!!
只可惜被歌仙以不幫忙就強制洗他的被單為脅迫,使得山姥切不得不接下了這個任務,強行讓自己站出來。
逼著一個社恐來出面勸解,簡直是喪盡刀理!
歌仙他們也很無奈,新選組的另外幾位自然是同氣連枝,除此之外和堀川關係比較好的只有他的兩位兄弟,但是山伏國廣的話……
emmmmmm歌仙還不想去體會修行的痛苦。
「我覺得……覺得你最近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妥。」按照給好的劇本,山姥切像讀課文一樣念了出來,「近侍之位……還有審神者身邊的位置,本來就是有能力者居之,你這樣幫忙和泉守,不好。」
「有什麼問題嗎?」堀川揚起一抹純真的笑容,「卡內桑能力不足,我就給他多創造些機會,互補互助,誰說近侍之位不能兩把刀一起擔任的呢?」
「但是……近侍是離審神者最近的刀,一旦碰上對外事物,也一定要近侍隨行處理,一次二次還好,再多幾次,和泉守真的能應付的過來嗎?」
講著講著,山姥切話語逐漸通順了起來,他只是社恐,不是白癡,在自己兄弟面前也會稍微放鬆一些,為了自己的被單安全,他不得不丟下良心說著他自己都不信的話:「我是說……如果以後和泉守再擔任近侍的話,你應該學會放手,讓他自己去學習。」
沒錯,這才是山姥切背後之刃的最終目的,審神者想要誰當近侍這不是他們能決定的,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儘量把和泉守與堀川分離開,沒了堀川的幫忙,多犯幾次錯誤的和泉守自然不成氣候。
對,心腹之患是堀川!是這個天下第一的好助手!
「兄弟說的也有道理啊……」堀川摸著下巴,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確實,卡內桑也不會一直這麼繼續下去,我也不能時時刻刻幫著他……」
山姥切輕舒了口氣,既然堀川說出了這句話,那麼他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吧。
「對了兄弟!」堀川突然右手握拳擊左掌,「你對近侍有沒有興趣?」
「哈?」
「兄弟你也有身為近侍的能力吧!」堀川雙眼閃閃發光,「雖然兄弟你不是主人的初始刀,但別的本丸山姥切當近侍的不在少數,說明兄弟你學學就能上手,不是嗎?」
「你別這樣說……」山姥切羞紅了連,拉了拉頭上的斗篷,說實話,聽到別人說他也是有能力的,雖然很奇怪,但還是……
有點開心的。
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我對近侍,沒興趣!」山姥切低吼道,「像我這樣的仿品……根本沒資格成為近侍吧。」
雖然沒有被冷落,但在這個本丸中,山姥切也不是被重視的那一批,近侍什麼的……他從來沒想過。
「有沒有資格是由主人決定的啊!」堀川上前握住山姥切的手,言辭懇切,「我想清楚了,卡內桑確實沒有擔當近侍的能力,假使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卡內桑給主人造成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這也是我們不希望看到的事不是嗎?」
「唉……」好像說的沒錯。
「那麼,兄弟去爭取近侍之位吧!」堀川的情緒相當激動,眼中的光芒似是要溢出來,「雖說主人對我們都一視同仁,但若是能多一些重視,不是更好嗎?」
「可是……」
「兄弟不想要主人更多看著我們嗎?!」堀川使出了全身力氣呐喊,「身為家臣,被主人使用,像一期殿三日月殿那般本體被主人握于手心廝殺戰場,這不正是我們所期望的嗎?」
「我們可是刀啊!」
山姥切拽緊了被單的邊角。
他是仿品,可是……他也確實想要被使用,想要獲得一把刀劍夢寐以求的待遇。
這……真的可以嗎?
看到山姥切有些動搖,堀川立刻趁熱打鐵:「最近跟主人相處的時間比較多,主人那兒由我去說,我們身為打刀脅差,比起太刀不是很適合身為女子的主人使用嗎?」此刻,堀川顯然是把粟田口那群更具有優勢的小短刀排除在外。
他們肯定是站在自家大哥那一邊,也是需要慎重的一類。
「讓我想想……」山姥切顯然已經亂了思緒,他思想單純,被堀川這一番話擾亂,大腦顯然已經成了漿糊,一時間不能思考。
他真的,可以,甚至有能力,去爭被主人利用的權利嗎?
「一定要好好想!」堀川抓住山姥切的雙肩,眼神認真,再三囑咐。
見得山姥切的身影逐漸遠離視野,堀川嘴邊的笑容陡然冷了下去,隨即立刻恢復,他重新抱起地上的籮筐,朝著洗衣房的方向前行。
他清楚知道這背後是誰在搞的鬼,事實上掰著手指頭都能數出來。
不過山姥切的話也提醒他了,確實,和泉守公務上的能力過於薄弱,這玩意也不是短時間就能訓練出來的,主人又是個以公事為主的人,一次兩次的錯誤尚且能忍受,若是多次,就算主人的心性再好,也不免會產生厭煩之情。
堀川抓著籃筐的手突然握緊。
他才不會這樣輕易放棄。
知道自己機會甚少,卡內桑也不擅長這些,那就把山姥切推上去吧,到底是一個刀派的兄弟。
這個道理,可是粟田口教他的。
「山姥切殿?」審神者驚了一下,「你突然說起這個做什麼?」
「我有一個想法。」知道審神者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堀川也就放心大膽直言,「本丸有能力協助您的總共就那幾位,也正因如此,歌仙殿他們少有時間來進行自己的修行,我在想……是不是要培養一些有潛質的付喪神,好替他們分擔一些。」
「你說的對。」審神者放下筆,突然醒悟,「雖說他們的練度已經升滿,但身為刀劍,老是不上戰場對身心也是不好的吧!怪不得最近隱隱感覺大家的火氣都上升了許多,堀川你真的是太體貼了!」
「承蒙誇獎,不勝感激!」堀川靦腆的笑了起來,「其實……我是有些私心的,主人你也知道,兄弟他向來不合刀群,和別人交流的時間愈發稀少,我真的擔心有一天,他會因為一直憋在心裡出什麼問題,所以還想請主人多多開導他。」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審神者相當理解,讚歎道,「山姥切殿與和泉守有你的幫忙,真是他們的福氣啊!」
一門之隔外,長穀部微笑著,五指嵌入門框,在木頭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好一招以退為進!
堀!川!國!廣!
第52章
在堀川的「慫恿」下, 本丸近侍後續預備役在第二天正式發表,審神者拿出了自己畢生的文學修養寫了一張告示,張貼在本丸專門用來公示的那面牆上。
「主公大人怎麼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歌仙憤怒地拍擊桌幾,「究竟是誰?」
「還能有誰?」長穀部撇了撇嘴角, 「想想最近最跳脫的,到底是我們小瞧了他。」
「釜底抽薪。」歌仙冷笑了一下,「一貫只知堀川擅長暗殺, 卻不曾想搬弄是非也是這般的得心應手。」
鶯丸在一旁喝著茶, 安安靜靜當一個旁觀者,不是塞一個仙貝堵住大包平的嘴, 他嘴角抽了抽,內心小聲嘟囔著:
不是你們先對人家下手的嗎?還不准人家反擊啦!
三日月更是神遊天際,一雙美目四處漂移, 偶爾盯著茶杯裡豎起來的茶梗,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從某一個方面來講,主殿也是在為我們著想。」一期笑得溫潤, 無論從各方面來看, 他都似乎對審神者這個決定沒有任何異議。
「這話你自己信嗎?」歌仙毫不客氣地諷刺道, 在他們這些刀中, 最慌張的或許就是眼前這振刃。
「歌仙殿在說什麼呀?」一期沒有任何異常, 保持著他「正宮」的風度, 毫不在意的說, 「只要是為了本丸的未來, 一切的私人利益都可以放下。」
「隨你怎麼想。」歌仙輕哼了一聲, 轉身繼續和長穀部商議起來。
一直失了魂的三日月終於恢復了過來,他向旁看了一眼,粟田口太刀掩藏在披風下半隱半現的手掌,已經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老爺子以袖掩唇,輕抿了口早已冷掉的茶,茶水早已失去了最初的香氣,變得有些苦澀,一如某位的內心。
他高懸在半空中的新月眯起,頭上流蘇輕輕搖擺,默不作聲。
審神者手上拿著一張紙,上面是經過多方面考慮的刀選,都是一些本具有一定經驗,或者天賦極佳,稍稍培養一下就能發揮作用的付喪神。
這份是一份毫無疑問的名單,其實看著上面的其中一個名字,審神者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虐之心。
「你確定……這份名單中真的沒有徇私嗎?」她抽了抽嘴角,手指點著紙張,「他又是怎麼回事?」
堀川膝行過去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這是物吉殿強烈推薦的。」堀川如實相告,他的最終目的也不過是把這趟水攪得越來越渾,也樂得賣物吉一個人情,「物吉殿說了,假使龜甲殿能夠上任,他會每天給龜甲殿祈願,保證龜甲殿每一天都會給主人您帶來好運。」
「那還不如物吉自己上呢!」審神者吐槽出了最重要的一點,「這真的是你們經過慎重商議出來的嗎?為什麼一振脅差短刀都沒有呢?」
不,最初的名單上還有青江,不過臨時被我們劃掉了。
堀川眼神閃爍。
這次的選擇,可不僅僅是近侍預備役。
「總之,龜甲,不行。」審神者用筆把他的名字劃去,雖然龜甲的能力可能相當不錯,可是一旦他在她身邊……
得,一天的工作不用幹了。
堀川默默對物吉說了聲抱歉,他只能幫到這裡了。
「還有,燭臺切也不行,他本就負責了最重的內番事務,少量空閒的時間連出陣遠征都不夠用,更不用說到我這兒來幫忙,大俱利……讓我思考下,這是太鼓鐘推薦的是不是?還好他沒把鶴丸放進來,要不然我真會以為這份名單就是個玩笑……」
堀川暗地裡悄悄松了口氣,好在他們及時制止了那只鶴把自己的名字填上去,要不然又是白費一番功夫。
「巴形……」少女的手指觸碰到了那個名字,「已經好久沒見他了吧。」
「是的。」雖然審神者沒多提及山姥切,堀川倒也不氣餒,「這段時間,巴形殿一直跟岩融殿一起修行,修為提升得相當之快。」
「我記得他剛來到本丸那兩天,近侍做的很不錯。」
豈止是不錯,上手極快,又安靜不吵鬧,空閒的時候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審神者身邊,陪她看著風卷雲舒。
「過兩天政府似乎就要出另一把薙刀的活動,如果能得到他,想來巴形就不會寂寞了。」雖然政府尚未正式宣佈,審神者之間的小道途徑也不是蓋的,薙刀總共就那幾把,隨便扒扒就能猜出身份。
算了……還是不要立flag了,以前被政府公佈的局部圖欺騙了多少次,心裡也該有點b數了。
把巴形的名字圈了出來,又選了幾把刀,再加上之前的山姥切,審神者把名單遞還給了堀川:「就他們吧,從明天起,多指導他們近侍需要做的事,儘快讓他們熟悉。」
「是,我明白了。」堀川恭敬接過,起身行禮離開,「那麼,請融我先行告退。」
「有勞了。」審神者點點頭。
待得堀川退了出去,少女揉了揉發漲的腦袋,看著這一大堆的文書,心情煩躁,索性全部推開,打算好好睡一個午覺。
對著鏡子把髮髻解開,外衣脫下,她看著鏡子裡的少女,她眉眼間的稚氣愈發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戰事歷練出來的成熟,不同于現世那些人的逐漸成長,在不同時代,不同出身刀劍的環繞下,她逼迫自己快速成長起來,成為足以使他們信賴的主君。
明明……還在該好好享受人生的年紀。
她晃了晃腦袋,剔除這些多餘的想法,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便再也沒有退縮的地步,她只能一步步向前,在有限的範圍裡做到最好。
「頭髮長了不少呢……」原本才到背部的頭髮已經接近臀部,每天必須要好好紮起才不會悶熱,她執起幾根髮絲,光麗順滑,沒有任何分叉的跡象。
「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喉嚨有些發幹,這是秋天即將到來的徵兆,天氣已經漸漸涼爽起來,想來再過不久,本丸裡的各種穀物又要豐收了吧,大家的事情更多了,還要多增加一些內番的人手……
明明計畫睡覺,卻又在胡思亂想著之後的計畫,停止不下操不完的心,這樣子的審神者,竟然沒有聽到障子門被打開的聲音,以及身後人的緩慢接近。
等到從鏡子裡瞥見那個倒影時,已然來不及。
腰間手臂緊緊禁錮著,勒得她幾乎喘不上氣,審神者甚至懷疑對方完全感受到了自己刻意隱藏的小肚子,溫熱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他將她完全包裹在懷裡,胸膛貼著後背,審神者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一響一響,震得人心慌。
「未經允許擅闖我的寢室,誰給你的膽子!」態度是一定要擺端正的,審神者嚴厲呵斥,試圖掙脫開付喪神的束縛,「一期一振!放手!」
聽到這話,身後的付喪神抱的愈發用力,幾乎要掐斷她的腰肢。
「停,停一下……疼……」到底沒忍住,審神者疼得呼喊出聲,付喪神雖然還未放手,卻也松了一些,給予審神者喘氣的機會。
「主殿……」他的聲音壓低了好幾度,「主殿……」
「別再喊了,我聽見你叫我了。」審神者面無表情地說道,「有什麼事嗎?」
「迅速退下!我可以不治你的罪!」
身後刃發出了兩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怎麼?」她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變冷變硬,身體卻仿佛預知危險,陡然僵硬起來。
「不知主殿,想要治我什麼罪?」一期靠近審神者的耳朵,輕聲問道。
他的聲音婉轉而曖昧,裡面有著她所不熟悉的情感。
「自然是不敬之罪。」不管怎麼樣氣場絕對不能輸,她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而富有威嚴,「你不經同意,擅闖我的寢居,難道這還不夠嗎?」
「可一期認為,自己並無任何過錯啊。」
他親吻上少女的耳廓,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著迷神色。
「先是和泉守殿,再是山姥切,最後又有了巴形……」他細細數來,激得少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太刀眼中的金瞳隱隱發紅,邊上還有著不少血絲,「主殿,您究竟將我置於何地?」
第53章
置於何地?
一期對她而言, 又是意味著什麼呢?
粟田口的太刀一向溫和沉穩, 是審神者眼中的好助手, 眾刀的楷模,短刀們信賴的兄長, 無論處於什麼樣的境地, 他永遠是處變不驚,溫潤儒雅。
然而現在的他,向來打理精緻的頭髮狼狽披在腦後, 幾縷甚至被汗漬黏在了臉頰兩側, 他大口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 一副快要死去的模樣。
這不該是一期一振該有的樣子。
被挾持住的時間過久,審神者雙腿有些發軟, 全靠一期手臂的力量撐住,饒是如此,她還是有些胸悶氣短, 額頭逐漸滲出冷汗, 滑落至眼中,迷了她的視線。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她咬著牙, 忍住渾身上下的痙攣,和付喪神接觸的地方傳來一陣一陣的火熱, 燒得她有些神智不清。
奇怪……明明和短刀接觸……沒這麼強烈感覺的。
「是主殿想要做什麼?」一期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 「一期至始至終, 只是聽從主殿的吩咐而已。」
「聽從我的吩咐?」這樣被挾持, 少女的心情當然好不到哪裡去,語氣中有著兩分諷刺,「那麼,現在放開我。」
一期沉默了一會兒,悶聲說道:「恕難從命。」
審神者其實已經沒了多少力氣,索性向後一靠倒在地上,眼睛瞄向不遠處的鈴鐺,只一眼便轉了回來。
那是召喚刀劍的鈴聲,防止審神者遭到襲擊時不能及時召喚刀劍前來護駕。
可偏偏現在……襲擊她的,就是她最信任的幾振刀之一。
「主殿……是想要喚刀前來嗎?」一期一直注視著少女,怎麼可能看不到她的動作,半摟半抱著,將她拖到了離案桌更遠的地方,「不行哦。」
「絕對,不行哦。」
他將審神者半壓在地上,兩隻手臂緊緊纏繞著她,明明是施罪者,可審神者總覺得,他才是被脅迫的那個。
身體,抖得厲害。
抖得他都忽略了審神者的異常。
「明明,明明……」
他一貫柔和的語音斷斷續續,絲毫看不出往日的痕跡,他用一隻手遮住了審神者的眼睛,使得少女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能感受到他的嘴唇貼在她裸露在外的脖子,嘴巴不斷張合,牙齒磕在嫩肉上。
他終於抒出胸中的鬱氣,用力低吼:「明明,您已經選擇我了啊!」
身上的異樣感一下子消失,她突然想起來了。
想起了一期的這番話,究竟為何而來。
確實……雖非她有意為之,但這確實是她的過錯。
如果不是她突然發病,神志不清,那一晚的事就不會發生,她也不會給一期造成這樣的錯覺。
少女捏緊胸口的衣服,想要忽略那一絲異樣。
她這樣一動,反而讓一期以為她又要逃開,手臂捁得更加厲害。
「一期……抱歉。」雖然為時已晚,給對方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但她還是想要將真相說清楚,「那天晚上……」
「主殿!」一期大聲制止,「您真的要這麼殘忍嗎?」
一期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確實,他從一開始誤會了,誤以為審神者也對他有意,那晚的一切就像一個夢一樣,滿足了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可是夢終有一天會清醒,他卻欺騙自己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是從什麼時候意識到的?
大概是……看見從前的他之時吧。
他對人類的情愛確實知之甚少,再加上失去了記憶,對這種事情也就更加無法得知,在他殘存的印象中,腦中唯一所留下的,就是豐臣秀吉于甯寧和茶茶兩位夫人之間的糾纏。
甯甯夫人陪著秀吉從一介鄉野村夫到天下大名,深得秀吉的尊重,但毫無疑問,秀吉最寵愛的還是茶茶夫人。或許是有著子嗣的緣故,又或者秀吉真的愛著茶茶,他終是在兩個女人之間做不出抉擇。
他將被視為天下最美之刃的三日月宗近送給了甯寧,卻又將畢生精力所造的天守閣留給了茶茶和秀賴,到死之時,他心裡想的,卻是豐臣家的天下。
跟在這樣的一個主人身邊,處在那樣的一個時代,一期不明白。
與他生活在不同環境而成長的審神者,究竟對愛情的怎樣的認知?
或者說,看到了從前的自己亦喜歡上了審神者,這種事情更讓他感到惶恐。
他本想將這一份惶恐壓下,繼續忠誠地侍奉在審神者這身邊,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在三日月宗近那裡聽到了將他僅存自信心擊潰的話語。
那依舊是一個午後,短刀在院子裡玩耍,三日月和鶯丸坐在一起品茶。審神者與和泉守成功從過去平安歸來,沒有比這更加令刀開心的事情。
他給弟弟們送來冷飲的時候,正巧鶯丸離開,出於想多陪陪弟弟這個目的,他坐到三日月身邊,難得沒有任何心思的和這位平安老刀和平共處。
隨著時間的增長,審神者依舊對三日月有著優待,卻不再那麼明顯,就讓他們這些老人緊張的情緒放鬆了不少,也沒有像一開始那麼綿裡藏針地針對。
「哈哈哈哈,看著這些孩子玩耍的模樣,還真是想到了以前啊。」三日月遞給一期一杯新茶。
「以前?」
「啊,我倒是忘了,一期應當是不記得了吧,畢竟當時的你,還是天下一振呢。」
時隔不久,又聽到這個名字,一期的情緒突然緊張起來,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我對以前的事確實忘記了不少,三日月殿能跟我說說嗎?」
「哈哈哈哈,其實老爺子知道的也不多呢。」三日月瞧著鯰尾和骨喰,認真回想了下,「畢竟老頭子睡得過久,顯形的時間太晚,那個時候秀吉公身體已經不行,所有大名都蠢蠢欲動,還真不是什麼好時候。」
「然而,骨喰和鯰尾,卻和現在沒什麼區別……他們常常跟來作客的別家的付喪神一起玩耍,倒也是這般熱鬧。」
「聽起來……還算不錯。」
「嗯嗯,確實是最後一段的快樂時光啊!」三日月點頭表示贊同,「不過當時的一期殿倒是經常愁眉苦臉,雖然和您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每次見您,老頭子總以為是我哪裡得罪了,對我的臉色都是不太好呢!哈哈哈哈!」
「三日月殿說笑了。」一期嗓子有些幹,「雖然以前的事記不到了,但我有什麼理由,對您不敬呢?」
「哦哦!是我沒說清,倒不是對我臉色差,是對我居住的庭院臉色差呢!」
三日月瞧著一期的臉色,起了幾分戲謔之心。
「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一期殿從以前,居然就是個情種。」他想著從前的事,再加上自己編造的話語,三日月像倒葫蘆一樣說了出來,「聽說一期殿以前曾有一位喜歡的人類女子,只是可惜情深緣淺,那位女子又無故失蹤,未曾有好結果,不過若是像有今日付喪神這種姿態,想來倒也可以去追求一番,主君一向是寬宏大量之人,若要獲得允許,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三日月說的事半真半假,混在一起連他自己都搞不清,就算是從前,他和一期的感情也不足以說這種親密的事。
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眼神瞄向某個正在拿馬糞恐嚇的少年……
老爺子只是聽了個八卦。
然而,一期的反應,卻不在他的預料範圍中。
在他看來,一期就算沒有神色慌亂,怎麼也會露出一點不自在,他很清楚一期對於審神者的想法,有了如今如此愛慕的主君,面對以前或真或假的情.事,任誰都有些難堪吧。
老頭子可沒有在仗著人家記憶欺負哦。
只見太刀眼睛緊緊盯著杯子,良久,將還滿盛著茶水的茶杯放下,平靜起身。
「感謝三日月殿告知,在下還有些事情,暫且先請告辭。」
他臉色陰沉得可怕,眼中聚集著隱隱的火光。
卻突然拋下的三日月:???
老爺子只是開了個玩笑,居然會生這麼大的氣?
他悵然歎聲,年紀大了,把握不住年輕人的情緒了,過兩天還是去道個歉吧。
被三日月一番話擾得心神不寧的太刀踉踉蹌蹌走開,不知不覺來到了審神者的門口,他步伐淩亂,眼神慌張,想了想,他還是想了想,走進了審神者的庭院。
安慰也好,嘲諷也罷,他只想看著審神者,從她身上吸取一絲安全感。
然後,他聽到了少女和堀川國廣的談話。
眼中的光芒最後一點熄滅,逐漸轉化成了深沉的黑暗。
原來……是這樣嗎?
您真的……從未在意過我啊。
已經壞掉了的太刀靠近懷中的少女,慘澹一笑:
「主殿,能請您,答應我一件事嗎?」
第54章
看著一期一振的神色,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 但直覺告訴審神者,一定不是她所樂意見到的。
「若是合理之事,我自是答應。」
「那若是不合理之事呢?」
「你非要如此是否?!!」審神者氣急,她明明已經給了臺階, 為何不順著它下, 「我們以前那樣不是很好嗎?」
「以前那樣?」一期笑得淒涼,「您指的是什麼?」
「是一視同仁地對待大家嗎?」
「是給予我們同樣的關懷嗎?」
「是永遠只把我們當成下屬而不能再近一步嗎?!!」
「這樣不好嗎?」
「當然不好。」他親吻上自己的手,像是親吻覆於之下審神者的眼簾,「您真是個狠心的壞孩子。」
審神者渾身一哆嗦,這種壞掉的話從一期嘴裡講出來, 威力比其他刃要來的更加之大。
「明明知道……」
他的唇上移, 撩起少女的額發, 在上面烙下一個輕吻。
「我心悅於您。」
終是說出來了。
他的心情,他的愛意,終於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她面前, 無所隱藏。
儘管早就有了意識,一期也明裡暗裡對她進行了多番暗示, 但兩人一直處於一種曖昧的狀態, 誰都沒敢觸碰這最關鍵的一條線。
大概是, 誰先踏出,就意味著有一些東西可能會斷絕。
「您呢?」
太刀輕柔地將她置放到柔軟的被褥上, 依舊用四肢壓制住, 遮住她眼眸的手掌鬆開, 滑落到纖細的脖頸,在上面輕輕摩挲。
湊近,在被遮擋的衣領深處,是少女特有的芳香。
「您是否……也對我有如此感情?」
背後是男人熾熱的手掌,面前是他火熱的軀體,審神者只覺得空氣中的氧氣都似乎稀薄起來,要不然她怎會如此喘不過氣。
太刀一步步迫近,甚至沒給她呼吸的機會。
她沉默了許久,久到空氣都寧靜了下來。
一期眼中的蜜意越來越暗淡,那顆火熱的心逐漸冷卻下來,明明還未到冬季,卻已像置身於寒天雪地。
「是嗎?」他喃喃自語,「這就是您的回答嗎?」
他覆在少女脖子上的手微微捏緊,卻在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時鬆開,移動到肩膀上,牙關咬緊,發出痛苦不堪聲音:
「您說過的,您說過的……」
似乎有淚珠打到肩膀上,弄濕了裡衣。
他明明還記得,在誤傷了審神者之後,他決心以刀解謝罪,卻得到了她的諒解。
他還記得重傷的她握住他的手,那雙明眸依舊,溫暖如初:
「我卻對不會傷害一期殿的,絕對不會!」
可是主殿,現在的您,真的沒有在傷害我嗎?
可是為什麼,我會這麼痛呢?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穩重,一期變得脆弱起來,明明他才是施暴者,卻埋在審神者的胸前哭泣,蜷縮成一團。
朦朧間,有雙手輕輕將他的臉頰抬起,在唇角傳來柔軟的觸覺。
一期的淚還停留在眼眶裡,顯得有些滑稽。
見付喪神沒什麼反應,審神者索性狠下心,移動到那粉嫩的兩片柔軟物體,舌頭撬開,直闖進入。
……
冷淡的青草味不斷躥入她的鼻尖,兩個人都似乎變得黏糊糊起來,氣息交纏在一起,嗓子也變的發幹,將最後的味道送入付喪神的口中後,少女終於鬆開挾制住他的手臂,直起身子,俯視著身下的青年
不知什麼時候,兩個人的位置來了個顛倒,剛剛還處於強勢的付喪神仿佛失去了所有氣力,眼神失焦,茫然注視著天花板。
……這麼容易搞壞的嗎?
她伸手在付喪神眼前晃了晃。
「主殿……」
一期恢復了些神智,對她伸出了雙手。
審神者歎了口氣,順從地俯身把他抱了起來,這場面太過詭異,卻也合情合理。
剛剛的氣勢蕩然無存,明明是抱著審神者,一期卻像蜷縮在她懷裡,聲音細微:「主殿……」
「我聽到你在叫我了。」偷偷翻了個白眼,「你今天已經喊了很多遍了。」
「主殿……你剛剛,是什麼意思?」
一期抓緊了她的衣角,將衣服抓住出了褶皺,等待著她的回答。
究竟是會重新將他帶上天堂,還是拉回地獄?
看著眼前忐忑不安的付喪神,緊張地連嘴唇都在抖動,審神者抿了抿嘴,還是決定將她的想法緩緩道來。
「一期……我現在分不清,我到底對你是什麼感情,你能明白嗎?」
一期有些失落,但還是輕輕點一點頭。
「一期,你是我的第幾把刀?」
「第十七把。」一期認真回答著審神者的話,這也是最讓他心痛的事,他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在審神者心裡留下重要的地位。
「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在心裡默默數著,「也有近四年了。」
「是。」
「人類的愛情,是世界上最難猜測的東西,有些時候連他們自己也搞不清。」
「你是我所珍視的夥伴,這一點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東西,我對你的信任,也無法消失。」
「由始至終,一期都感謝您的重視。」一期的唇在她的頭髮上摩挲,「只是,我想要更多的東西。」
「一期,人類社會有一種說法,親情,是最可靠的存在。」
「我知道。」一期咬了咬下唇。
他的舊主,豐臣秀吉,一生最為重視的,怕也只是自己的江山與子嗣。
血緣,對於人類而言,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割捨的東西,也是最牢靠的存在。
「本丸的大家陪伴了我這麼多年,說實話,我早已視你們為我的家人,無論以後發生怎樣的變化,有些東西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
「即使如此,你還要堅持下去嗎?」
「當然。」一期聲音堅定,「我早已,沒有退路。」
經歷過了那樣的事情,放手,也絕無可能。
「那好。」審神者深吸一口氣,即是向為一期大氣,也是像為自己加油,「我們試試看吧。」
「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讓我明白自己的感情嗎?」
她知道,自己此時的決定也許會影響很多人的命運,但既然要選擇直面,退縮已是一條被堵死了道路。
她按捺下對未來的恐慌,摟住付喪神顫抖的身軀。
試試看吧。
「所以!你真的跟一期交往了!!!」同期的友人在電話裡對她怒吼,「他一撒嬌你居然就答應了?」
「那你想讓我怎麼辦?那種情況下,我隨時都有可能被掐死,我都已經看著死神在對我笑著了呢!」審神者沒好氣地吐槽,隨即又嘟囔了一下,「再說了,我又不是對他沒感覺……」
「呵呵,呵呵呵。」那邊無情地嘲諷著,「你完了,徹底完了。」
「只是交往,說的我好像要赴死一樣。」
「我覺得你跟死了沒什麼兩樣。」友人很認真地說,「想想你本丸那個情況,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會有更多的人出手,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
「不要沉默!當時你咋不沉默呢?傻了吧你!」
「我沒傻……」這次的反駁聲小了一些。
「身為審神者,被自家的刀脅迫本就是丟臉的事,不要告訴我你沒辦法制止他,辦法有一千一萬種!!!」
「我錯了。」
「錯了有什麼用啊?!」要不是看在同期的審神者只剩下他們幾個,這位隔壁的審神者才懶得管她,「你……自求多福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
那邊的電話已經掛了。
審神者怔了一會兒,腦子裡發了條資訊過去:[楠雄,我難不成真的……惹麻煩了。]
這邊也沒有回應。
審神者和一期一振公開交往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本丸,畢竟不是一振刀看到一期漂浮著腳步從審神者的房間走出,紅著臉踉踉蹌蹌跑回他的部屋。
那時的鶴丸正在精心製作整蠱的玩具,拿著鑷子小心連接著主電路,聽到這個消息時,他一個用力,手中的電線瞬間斷成兩截。
「這可真是嚇到我了……」他抽搐著嘴角,「一期這傢伙……還真是辦到了。」
審神者後悔了嗎?
沒有。
雖說有些尷尬,後果也很嚴重,但她所說的都是真的,對於一期,她確實有著不同于其他付喪神的感情。
儘管經歷了一次失敗的感情,但她還是想試試。
畢竟,青春只有一次嘛。
心極大的審神者在短暫不安後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繼續捂在被窩裡睡自己被打斷的午覺。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本丸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第55章
「恭喜一期尼了。」在兄弟們圍繞著的時候, 藥研站在遠處, 對一期一振說道, 他眼中有著真心為兄長高興的情緒, 亦有掩蓋在其下, 莫名難辨的情緒。
「嗯, 」一期點點頭, 來到藥研身邊,想了想, 還是摸了摸他的頭, 「謝謝你, 藥研。」
藤紫色眼眸的短刀側身避開。
「一期尼可要繼續加油啊!」藥研乾笑了兩聲,「雖然得到了大將的承認,但還是有好多人虎視眈眈呢!可千萬不要大意了!」
「我知道。」一期的手僵在空中也只有一瞬, 立馬收回身側, 順勢摸了摸其他幾個弟弟的頭, 笑得溫柔,「藥研的話,肯定會幫助我的,不是嗎?」
「當然。」短刀嘴角抽了抽,「我們也想儘快,讓大將成為我們名正言順的嫂子啊。」
「那真是太好了。」
「抱歉一期尼,我今天還有內番, 要趕快去工作, 恕我失陪了。」藥研朝一期點點頭, 轉身朝菜地的方向離開。
「亂,」厚用胳膊捅了捅亂刃,「藥研是怎麼了?」
「別去打擾他。」亂有些擔心地看著藥研,相當懂地說道,「這種時候,還是讓他冷靜下吧。」
一期一振看著弟弟遠去的背影,默默在心裡說了聲抱歉。
只有這件事,他絕不能讓給任何人,縱使是他一直珍視的弟弟。
所以,抱歉了。
晚飯的氣氛相當不尋常,今天的事物較少,早上已經解決的差不多,審神者在美美睡了一覺後,來到大廳和大家一起吃飯。
剛坐下來,她就有些後悔。
堀川給她安排的代理近侍應該是山姥切,披著布單的青年扭扭捏捏坐到她身邊,替她佈置餐具,動作拘謹地審神者完全看不下去,恨不得直接伸手替他幹這些活,但為了不打擊山姥切難得的熱情,她只能幹坐在一旁靜靜等著開飯。
穿著運動服的一期從外面進來,相當從容地坐到了審神者的另一邊,幫助山姥切把桌面放好,山姥切瞧了他一眼,讓出了一些位置方便他行動。
被搶了工作不是該生氣嗎?
你們到底達成了什麼共識?
「久等了!」
燭臺切端著飯菜從外面進來,食物的香氣瞬間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迫不及待地希望光忠趕快過來,好緩解這一尷尬的情況。
「今天特意為主人準備了新的食物噢!」他將蓋著蓋子的各式餐碗放到審神者眼前,香氣從縫隙中彌漫出來,刺激著她的味蕾不斷分泌口水。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她急需美味食物來寬慰自己的心靈。
「我開動了!」努力忽視無數道注視在她身上的目光,少女壓抑著激動,小心翼翼掀起了碗蓋。
熱氣撲面而來,盈盈的潔白中夾雜著幾點鮮紅,頂端還灑了幾顆芝麻,光是看著就美味異常。
「這是什麼?」審神者揚起的嘴角一下子垂了下來。
「紅豆飯啊!」光忠興致勃勃地說道,「光忠特製——紅豆飯!!!還請主人好好享用哦!」
不,這根本就是不太適合出現在這個場合的食物吧。
光忠你是想讓我死嗎?
「燭臺切殿的好意,主殿你就接受吧。」一期第一個拿起碗,挑了一些米飯,又夾了一些審神者喜歡的小菜,將碗遞給審神者。
「謝謝。」審神者對他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拿起沉重的木筷,在所有刃比之前更加熱烈的目光中,挑起一些送入口中。
……
「怎樣?」燭臺切眼中是殷切的目光。
「很不錯。」
撇去其中的意味,味道的確相當不錯。
「大家開動吧!」
這一頓飯吃的可謂是如坐針氈,歌仙與長穀部時不時望過來的探究目光,看熱鬧刀劍的竊竊私語,最令審神者受不了的,還是身旁這兩位刀子精的明爭暗鬥。
這邊一期剛剛給審神者挑好了魚刺,那兒山姥切就盛好了湯,兩把刀一個接著一個,勢不相讓,審神者面前堆積的食物越來越多,她的胃卻像被填滿了空氣,再也塞不下一絲東西。
「山姥切殿照顧好自己就行,主殿這兒有我來服侍。」一期萬萬想不到,自己的第一個絆腳石居然來自山姥切,這把向來不善言辭的刀。
「……」山姥切抿著唇,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地搖搖頭。
「不要。」他咬著嘴內的軟弱,頂著一期淩厲的眼神,絲毫不肯退讓,「這是我的工作,你不能插手的。」
他瞥了審神者一眼,又快速地縮回去:「你要和主人……隨便什麼時候都行,但在我負責的時間裡,誰也不能插手。」
堀川簡直想仰天長歎,兄弟你終於硬氣了啊!
卡內桑!快,學學人家!!!
「砰!」審神者一掌拍在兩位付喪神中間,以她最快的速度將碗裡的飯菜夾到兩把刀子精的碗裡,「既然你們那麼熱心,就索性自己吃了吧,我先走了。」
說完,她匆匆溜去,背影頗有些狼狽逃離的跡象。
脫離了修羅場範圍的審神者終於松了一口氣,她暫時還不想回到那個閉人的房間。想了想在剛才的晚飯上並沒有看到小夜,聽江雪說他是中間柿餅吃多鬧了肚子,現在正在房間裡休息。審神者索性向左文字家的部屋走去,一來可以好好看看小夜,二來也能暫時逃離讓她窒息的那塊區域。
去廚房端了碗清粥,來到左文字的部屋,小夜看上去比她想像中的要精神好些,正窩在被子裡看書,見到她來,短刀雖沒表現出明顯的欣喜,臉頰兩側卻已羞紅,明天的邀請審神者坐下來休息。
「柿餅雖好吃,可也不能吃多啊。」她絮絮叨叨地跟小夜講著,心中的煩憂暫時拋到了腦後,「再過些時日,柿子也該成熟了,清甜的柿子比甜膩的柿餅要好吃的多,不過就算那時,你也不能多吃,否則我就要告訴江雪殿他們沒收了。」
小夜乖巧地點點頭,一口一口喝著清粥,他這樣懂事的模樣,給了審神者極大的滿足。
如果不是怕四花戰神砍死她,真的想就這樣把小夜搶走帶到身邊養呀!
「主人也吃過了嗎?」小夜默默喝了半碗,抬頭看了審神者一眼,將手裡的碗遞過去。
「不用哦,我是吃過了再來的。」才怪,她剛剛根本就沒有吃多少東西反而憋了一肚子氣,現在聞著粥水清香的滋味,似乎感覺到肚子裡的蛔蟲在咕咕叫,但你叫她怎麼忍心去搶小孩子的食物?
回去的時候順路去廚房弄點東西吧,光忠應該會剩下些。
伸手把短刀的胳膊從上到下捏了一遍,真是只是幾根骨頭:「你實在太瘦了,記住,柿子雖好吃但也不能天天當飯吃,還是要營養均衡,雖說你們付喪神長高什麼的有些困難,但養肥還是相當簡單的,這樣說來我就想到後藤,其實我想建議一下他往健身的方面轉變,這樣效果一定會很明顯……」
「主公,」門突然被敲響,「您在裡面嗎?」
審神者一時緊張,牙齒差點咬在舌頭上。
她吐出一口氣,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我在裡面,進來吧。」
門被推開,歌仙從外面進來。
「主公,」歌仙直接跪在她面前,神情嚴肅,「我有事想和您談談。」
他又轉向另一頭:「小夜,你能先離開嗎?」
小夜左文字瞧瞧審神者,又看看歌仙,瘋狂搖頭。
歌仙卡在喉嚨裡差點沒哽差氣。
「小夜,你先去隔壁吃吧。」審神者說道,「就去隔壁,我和歌仙聊一會兒就好。」
小夜咬著嘴巴點點頭,飛快地捧著木碗跑到另一間房裡。
歌仙不忍直視。
小夜,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在細川家的交情嗎?
「有什麼事,快些說吧。」少女垂下眼眸,「夜風還有些冷,早點回去休息為好。」
「您有什麼事嗎?」歌仙笑著,「今日的工作似乎已經完成了。」
「……別這樣講話好嗎?」她情願歌仙罰她抄一百遍古書,也不想這樣和他兜彎子,「有什麼事,你儘管對我直言便可。」
「真的能說嗎?」歌仙把紮在頭頂的小辮子鬆開,劉海瞬間披散下來,遮住他光潔的額頭,削弱了他鋒利的菱角,「不會讓您感到不滿嗎?」
「你有真正看過我生氣嗎?」審神者有些無奈,「都四年的時間了,我什麼性格,你還不清楚?」
「主公是怎樣,我自然明白。」歌仙勾起了半邊的嘴角,顯得他俊美的容顏有些邪魅,「可恕臣直言,一期殿怎樣,我還真是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