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卡薩布蘭卡（6）
史蒂夫輕輕關上房間門，房間裡的女孩閉著眼睛呼吸清淺，像是睡著了。然而門鎖輕碰的「哢噠」聲還是驚醒了她，她有些難受地皺起眉頭，緩緩睜開了眼睛。
「……爸爸？」
沒有人回應。
雖然明白她爸爸不可能棄她而去，但她的心底還是頓時湧起一股無比鬱結的情緒，好在很快就因為想起了昏昏沉沉時傳進耳中的話而平靜下來。
——變種人那邊似乎有一些麻煩需要復仇者聯盟的説明，托尼說也許正義的化身美國隊長能讓那孩子放下戒心不隨便撓人，聽說是個挺可愛的小姑娘。
那孩子？
……變種人女孩？
洛芙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眼前頓時一片白光什麼都看不清楚，過了足有十幾分鐘才緩過來。她慢吞吞地披上外套，只是輕輕打了個響指，人已經出現在了復仇者大廈頂樓休息室的沙發上。原本在休息室旁邊料理台附近煮不知名食物的幻視猛地抬起頭來，下一秒，兩個相同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洛芙小姐，您看起來很虛弱。」
洛芙晃了晃自己暈暈乎乎的腦袋，聲音發虛：「我確實很虛弱。」
「你是來找羅傑斯先生的嗎？」說著，幻視已經飛到了她的身邊來，雙手還端著鍋，「羅傑斯先生在兩分鐘以前剛剛到達這裡，現在正在隔離室裡。」
「隔離室？」
這一次回答她的是賈維斯：「就是曾經關過洛基的那個房間，您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洛基被我擼壞的表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幻視紫紅色的臉僵了僵，然後悄無聲息地飛回了料理台後。
洛芙深吸了一口氣，扶著沙發站起來，遠在房間盡頭的小笨手飛快地移了過來，用僅有的一隻手為她提供了支撐。
「謝謝。」她拍了拍小笨手的冰涼外殼。
隔離室最外面的門也是透明的，洛芙站在門外向裡面張望著，史蒂夫、托尼、娜塔莎和克林特都在裡面，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表情鬱卒靠在牆上叼著一根沒有點火的雪茄的羅根。有個嬌小的女孩被關在透明的牢獄裡，她靠在離人群最遠的角落，雙手的手背關節處各有兩個血洞，還在往外流著血，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想要咬人。
「……什麼情況？」洛芙敲了敲門。
頓時所有人都向她回過頭來，史蒂夫看見是自家小姑娘，忙打開門一把扶住她，猶豫了幾秒後直接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一邊手臂上，有些不贊同地皺起了眉。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哪有那麼容易啊，晚上吃點藥再睡，白天不如出來走走，現在是什麼情況？」
「如你所見，X戰警搗毀了一個實驗基地，救出來幾個變種人，這個小狼女是個問題人物。」托尼聳聳肩，雖然語氣懶散，看向她的眼神卻非常關切，「她從沒出過實驗室，不知道被灌輸了什麼觀念見人就撓。看見她手上的血洞沒？那地方可以伸出來非常鋒利的刀刃，簡直是翻版的金剛狼，不過她確實有著金剛狼的基因。隔離室裡變種人抑制器打開了，不然恐怕她已經把這棟樓撓穿了。」
一個任務忽然喜當爹的羅根翻了個白眼：「大概算是我的女兒？」
洛芙撇了撇嘴：「……真同情她。」
羅根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喂，羅根，她叫什麼名字？」洛芙扒拉著史蒂夫的脖子，隔著老遠看著羅根。
羅根撓了撓頭：「好像是……X-23？」
「……那才不是她的名字。」洛芙輕輕扯了扯自家爸爸的領子讓他把自己放下來，又看向娜塔莎，「娜特姐姐，她叫什麼名字？」
雖然她心裡隱約有一個答案，但還是需要再確認一下。
「理論上應該叫蘿拉，但我想幾乎沒人這麼叫過她，」娜塔莎風情萬種地撩了撩頭髮，一眼就看穿了她想做什麼，「小甜心，你想和她說話？」
洛芙點了點頭。
「反正她不怎麼喜歡我，還差點給我的臉來上一刀，差點被毀容可不是什麼好體驗。」娜塔莎聳聳肩，涼涼地調侃了一句，「一看就是家長沒好好教過。」
莫名躺槍的羅根再度翻了個白眼。
「沒關係……我想跟她聊聊，生活在人類身邊沒理由不會說話。」洛芙向前幾步走到透明監牢的入口處，一手扶著納米材質的堅固牆壁，回頭看向托尼，「可以讓我進去嗎？」
史蒂夫又皺起了眉：「洛芙，這很危險。」
「也許她會願意和我說話，你們都知道原因的，對嗎？」她歪了歪頭，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又看向了娜塔莎，「也許你們不介意讓我和她單獨聊聊？」
娜塔莎應了一聲，了然地拉著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全程劃水的克林特離開了房間，托尼和史蒂夫都在原地沒動，他們明白洛芙的「單獨聊聊」並不是真正的僅有兩個人的對談，倒是羅根本來想要跟著娜塔莎他們出去，又被托尼推回了原處。
「嘿，這可是你的閨女，你想到哪裡去？」托尼挑眉哼了一聲，「賈維斯，把門打開，讓小叮噹進去。」
他倒不是很擔心洛芙和小狼女接觸，畢竟還有抑制器在，他想，如果小狼女真要做什麼，他隨時都能加大變種人抑制器的功率讓她昏迷過去。
史蒂夫仍舊不贊同地皺著好看的眉頭，洛芙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扶著牆走進了透明的小房間裡，門在她身後關閉。
她一直走到小女孩面前才停下來，也不顧身上的衣裙被血弄髒，直接坐在了地上，像是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似的長出了一口氣。原本蜷縮在角落的女孩抬眼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卻也沒有攻擊。
女孩的表情看起來和洛芙一樣虛弱。
「蘿拉，我叫洛芙，你願意和我聊聊嗎？」
她的指尖纏繞著淡淡的黃色流光，那是心靈寶石的力量，用這麼一點力量能夠讓對面興許不懂英語的女孩明白她在說什麼。
但小女孩沒有理她。
「蘿拉，你知道外面那個髮型很奇怪很像貓耳的男人是你爸爸，對嗎？」
小女孩不高興地看了外面的羅根一眼，又一臉嫌棄地別過了頭。
羅根抽了抽嘴角，第三次翻了白眼。
「我現在讓他們把抑制器關掉，你的傷口就能癒合了。我很弱，你可以不攻擊我嗎？」她沒等女孩回應，就轉頭看向托尼，「關掉抑制器好嗎？她不能再失血了。」
「喂，關掉抑制器的話——」羅根的話說了一半，就因為洛芙瞪了他一眼而止住了話。
所有人都能說的這一句，唯獨他不能說。
史蒂夫皺著眉頭沒有說話，托尼和她對視了半響，咬了咬牙，開口叫了賈維斯。
而抑制器被關掉的那一刻，銀白的刀刃就伸出了蘿拉的拳頭，並瞬間沖向了毫無防備的洛芙。
速度快到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洛芙表現的卻像是早就知道她會這麼做似的，她的表情沒有驚慌，甚至沒有絲毫恐懼。
她說：「你知道嗎，蘿拉，我們是一樣的。」
泛著寒光的刀刃就抵在她脆弱的脖頸上，輕易就能奪去她的生命。
「我們是一樣的，蘿拉，」她卻似乎沒看見那刀刃似的，只是仰著頭，向女孩的臉緩緩伸出了手，又重複了一次剛剛的話，「我們是一樣的。」
在洛芙即將觸碰到女孩的臉頰、或者說在她嬌嫩的肌膚即將迎面撞上合金爪子時，蘿拉猛地向後跳了一步，不僅避開了她的手，也避免了她血濺當場的慘劇。
洛芙緩緩斂起眼眸。
「我小時候也生活在實驗室裡，」她輕聲說，「我出生的那個時刻，沒有任何人時愛我的。」
整個房間靜默了一瞬，呼吸聲好像都消失了。
史蒂夫忽然意識到，這些話洛芙並不只是說給蘿拉聽，同時也在說給他聽。
那大概是她在1945年的俱樂部門外，忽然喪失繼續生活的渴望、想要消失的理由。
托尼愣了一下，忽然一拍史蒂夫的肩膀，扭頭就離開了房間。
雖然他聽聽也沒什麼，畢竟他對洛芙的瞭解遠不比她親爹史蒂夫少，但他下意識覺得，接下來洛芙想要說的話……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那絕不會是個夢幻的童話故事。
「我的母親創造了我，我不是獨生女，實際上在我之前還有十七個哥哥。她其實一開始是不想造我的，但是單純在模擬子宮裡看胚胎生長太無趣了，所以她把我放進了她的子宮裡，親自把我生了出來。」
「但是繼承了爸爸基因的孩子，無一例外都長得很小很虛弱。」
史蒂夫的嘴角幾不可聞地抽了抽。
「我爸爸依靠一種血清變成了全美國的英雄，也變成了母親迷戀的物件，她拿到了那種血清樣本並且迅速研究出了血清的完全版。母親真的是非常厲害的研究員，但她太過自信，以至於還沒有進行任何模擬實驗，就將血清注入到我哥哥們的身體裡。」
「那個時候我只有六歲，母親告訴了我儀器的操作方法，讓我記錄資料，我的哥哥們就一個接一個地揉過我的腦袋，然後帶著笑容進入培養槽中。明明參與實驗的是他們，他們卻在安慰那時惴惴不安的我，說一定會沒事的，說他們愛我。」
「再然後……」
洛芙的聲音頓了頓。
蘿拉仍舊握緊拳頭全身緊繃地看著她，但明顯就在很認真地聽她說。
羅根則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身旁專注的金髮男人一眼。
「然後他們都變異了。」
史蒂夫忽然意識到和她一牆之隔的女孩正在顫抖著，他上前一步靠近了透明牆，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血壓上升、肌肉萎縮、內臟衰竭……然後失去意識失去生命體征徹底死亡。」
她的聲音頓了頓。
「第一個哥哥死去之後，母親把一桶酸液注入了培養槽，我看著他的身體一點一點融化消失不見，最後完全融入液體被排入下水道裡，大概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壞掉了。」
失去了名為「感情」的組成部分。
變成了一個反社會的精神障礙患者。
「接下來的屍體處理工作都是我來做的，我一個接一個地抹消了他們短暫的存在痕跡，把人生不過六七年的男孩的遺骸丟進下水道，任他們被所有人遺忘，包括我自己。」
她看見，對面小女孩的眼圈紅了。
「後來母親的精神狀況似乎變得更加糟糕，她徹底瘋掉了。」
「母親終於放棄了實驗，那個時候還有八個哥哥活著，雖然是在營養液中苟延殘喘，但他們還活著，也許那時送他們去醫院的話，現在他們也能生活在陽光下……但母親說殺了他們，說我是獨一無二的，說殺掉他們，然後我們回家。」
「我就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
「其實很簡單的，只要按下一個按鈕，他們的身體就會被壓力攪碎，我沒有任何猶豫地按了下去，血和碎肉瞬間就染紅了整個容器，但我竟然沒有任何悲傷的感覺。」
「那之後，母親才將我第一次帶出了實驗室，她燒掉了實驗室，毀掉了所有資料，然後給我洗了腦——再然後她忽然性情大變，決心要做一個好母親，帶著我搬到了正常人生活的地方——」也就是派克家的隔壁。
「但實際上，那次洗腦根本沒有洗掉我的記憶，反而讓我記得更加深刻。」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生活了幾年，終於開始抑制不住地拆卸東西，在垃圾桶裡放火，虐|待動物，直到最後越過界線殺了人。」她冷靜地說著，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我毫不猶豫地殺掉了一個想要猥|褻我的變態，並且捅了他十幾刀。」
「而那之後，母親溫柔地摸著我的頭髮，對我說，我是一個反社會的怪物，我和那些死在玻璃槽裡化成血水的哥哥們一樣，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證明她的實驗失敗之外，我沒有任何的價值。但即便如此，她也愛我，因為我是她和她永遠觸及不到的爸爸的孩子。」
蘿拉的刀刃終於緩緩收了回去。
但她仍舊看著洛芙，似乎在期待洛芙說出她期待中的話。
「你知道嗎，後來我找到了我爸爸，不，確切的說是他找到了我。」
洛芙下意識地偏過頭看了一眼玻璃外的史蒂夫。
「他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變成一個反社會，他只知道我是在實驗室裡被造出來的怪物，知道我殺過人，知道我有精神病，知道我本不應該存在……但他說，我不是怪物，我是他的女兒，他很抱歉在我出生的時候沒有給我祝福，他想祝福我永遠幸福快樂。」
「他說他愛我。」
「所以我曾經也許是個怪物，但現在不再是了。」
「我爸爸是全世界的英雄，他救了很多人，而且未來也許會救下更多人，無數人讚頌他，以他為偶像，以他為夢想，但那對我來說無關緊要。」
「他拯救了我。」
「他是我的英雄。」
「他告訴我我值得更好的，我應該像普通的女孩一樣活下去，上學、工作、戀愛、結婚，而他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給我想要的一切，會保護我直到他老去再也無法動彈。」
身後的門忽然打開，史蒂夫大步走了進來，停在她身後。而蘿拉並沒有反應，甚至沒有做出任何防範的舉動。
「羅根將會做同樣的事，雖然他看起來不太靠譜，但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羅根撇了撇嘴。
「你知道的，蘿拉，他是你爸爸，他愛你，他會保護你，你再也不用去經歷那些糟糕的事情，再也不用回到實驗室去，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你可以像其他人一樣伴隨著祝福長大。」
她在說給蘿拉聽，也在說給自己聽。
最後，她說：「我也會與你同在。」
透明牆外的羅根終於把一直叼著的雪茄隨手一扔，和牆那邊的嬌小女孩對上了視線，女孩雖然看起來還是有點不高興，但已然收斂了所有的鋒芒，臉頰甚至泛起了些微的紅暈。
史蒂夫彎腰將他的小姑娘抱了起來，低頭吻在了她的額頭上，目光無比溫柔。
「很抱歉在你經歷那些的時候不在你身邊。」
他的每句話都是真心實意。
「我愛你，我的女孩，永遠都是。」
於是她也燦爛地笑了起來。
「我也愛你，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純洛芙表明心跡的一章，雖然省掉似乎也行但我還是寫了出來……【反正是免費的嘛嘻嘻
【我要吹爆這個當爸爸的甜心嗚嗚嗚——】
卡薩布蘭卡還有一章就結束啦！接下來！男主！就要！出場！了！
氣氛！又可以！歡脫！起來！啦！
·
話說小姑娘最後說的幾句話我覺得英語表達更有感覺，稍微翻譯了一下嘻嘻
『He said he loves me.』
『So maybe I was a monster, but now I』m not.』
『My father is a hero of the whole world. He saved many people, and he may save more in the future. Countless people praise him, think of him as an idol, or a dream, but that is nothing to me.』
『He saved me.』
『He is my hero.』
『He told me that I deserve better. I should live like an ordinary girl, school, work, love, get married, and he will always be with me, giving me everything I want, and protect me until he can't move anymore.』
第92章 卡薩布蘭卡（7）
有了X教授的幫助，洛芙的精神狀況在短短三天就恢復到了吃嘛嘛香的程度，但由於有一段時間都沒有進食，她的胃還需要慢慢適應，而史蒂夫如今登峰造極的廚藝完全拯救了她因很多東西不能吃而寡淡的味覺——有這麼優秀的爸爸，洛芙覺得她上輩子可能拯救了世界。
「今天想吃點什麼？」史蒂夫拉開一層窗簾，讓清晨細碎的陽光透過外層的薄紗窗簾溫柔地灑進來，映在女孩睡意朦朧的側臉上。
「唔……我想吃肉……」女孩嚶嚀一聲，翻了個身，把被子蒙住腦袋，「我還想再睡一會。」
「我現在出門買點材料，你可以睡到完全清醒為止。」
「好——」她拖長了音回應，眼皮又支撐不住地閉上。
窗簾又被拉上遮蔽了陽光，有些曠遠的關門聲傳進耳中，等她反應過來那是史蒂夫出門的聲音已經是很久以後了，她懶洋洋地在被子裡伸展身體，軟軟的打了個呵欠。
有什麼改變了呢？
她說不上來，只知道一切是往好的一面發展去了，她和史蒂夫的關係更加親近，他們之間仿佛沒有秘密——
不，等等。
金髮姑娘猛地睜開眼睛。
秘密好像還是有的。
不僅有，還很大。
洛芙：忽然僵硬.jpg
金髮姑娘赤著腳晃晃悠悠地跳下床，揉著因睡眠而有些僵硬的脖子鑽進浴室放水。
十分鐘後，洛芙癱在熱水裡擺弄著手機寫短信，短信的收信人是她管理九頭蛇的直接連絡人沃德，短信的內容被她翻來覆去地刪刪改改，最後總結成了一句簡短的話——
「我想退休了。」
不出意外的，一分鐘後她就收到了沃德瘋狂的短信轟炸，內容不外乎「您沒事吧」「您的身體哪裡不舒服」「您需不需要看看心理醫生」以及最重要的、表達個人心跡的「我將永遠無條件遵守您的命令，無論您想要離開九頭蛇還是已經離開九頭蛇」。
感覺自己仿佛被表白的未成年姑娘歎了口氣，心說你這被我洗腦了就算想不遵守也不行，但看到這種表明忠心的話她還是挺高興的。
但幕後老大不是說退就退的，她不止準備自己退出九頭蛇，還準備把紅骷髏一起帶走。「九頭蛇夫人」作為當今九頭蛇組織的精神象徵，幾乎成為了所有九頭蛇成員的信仰，紅骷髏則是作為幕後領導人，管理世界範圍內的九頭蛇發展，美國這邊的主力是騎士集團，主要是由皮爾斯來負責的。
至於沃德，他在兼職特工之余，主要任務就是和「九頭蛇夫人」的接洽。
「呼……」
金髮姑娘把半張臉沉進水裡吐起了泡泡。
又過了幾分鐘才把短信發了回去。
既然要退休，洛芙想著，那就乾脆把正義聯盟的工作也辭掉，反正她這個領導也基本不幹活，還不如讓更可靠的戴安娜小姐姐來擔任首領——畢竟布魯西寶貝以人類之身身兼花花公子和黑夜騎士二職一天到晚忙的不行，克拉克甜心的演藝事業（？）逐漸走上正軌指不定哪天開始就要去沒日沒夜地趕通告，鋼骨有極大概率能被萬磁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並不），海王比起上天去瞭望塔看星星更喜歡下水游泳聽魚講話，閃電又太小太甜太可愛而且最近和綠燈打得火熱（？），至於綠燈……看他和賤賤一樣的臉就不適合做首領，海拉回了阿斯加德現在還沒回來說不定會就此繼承阿斯加德的王位，旺達和皮特羅則是根本沒有做首領這個心，更別說旺達最近總往復仇者聯盟大廈跑，沉迷於和幻視一起研究料理。
咳，總之最後她決定了繼任者是集智慧與美貌為一身的神奇女俠戴安娜。
正義聯盟的退位儀式倒是非常輕鬆，她就給成員們群發了一條短信，說自己決定退休並傳位給戴安娜，知道她最近糟糕情況的所有人都表達了讓她好好休息享受青春以後再一起浪一起飛翔一起拯救世界。除了快銀皮特羅沒有回復——不過旺達的短信裡說明了情況——他吃了旺達給幻視特製的愛心料理然後英勇地食物中毒了。
於是史蒂夫拎著大包食材回來的時候，正坐在床邊擦頭髮的十六歲女孩已經成為了在全世界範圍內身份成謎的正義聯盟前·首領。
洛芙：深藏功與名。
「今天有什麼計畫嗎？想要去哪裡？」史蒂夫挽著袖子在廚房忙碌著，隨便吹了吹頭髮的小姑娘剛離開房間坐在餐廳離他最近的椅子上。
「唔，美國隊長紀念博物館？」
「上次去還是兩年前的事啊，總覺得還是不久前的事。」大胸甜心將餐盤放在她面前，揉了一把她的腦袋，「今天還要我幫你挑裙子嗎？」
碧藍的眼睛驚訝地睜大：「你還記得？」
兩年前的夏天，他們一起去美國隊長紀念博物館之前，她換了足有一個小時的裙子讓史蒂夫來挑，他也確乎非常認真地挑出了他覺得她穿著最好看的那一條。
「我想記住找到你之後發生的所有事，」史蒂夫微笑，「雖然我不能確定有沒有不小心忘記的，但至少現在還沒發現。」
洛芙從椅子上跳下，飛快地沖進史蒂夫懷裡給了他一個熊抱。
「我也都記得！爸爸我愛你！」
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事情嗎——
在羅傑斯一家兩口正享受著幸福圓滿現充的天倫之樂的此刻，遠在神盾局秘密基地的光光頭鹵蛋局長表情嚴肅地撥通了復仇者大廈的電話，電話很快由賈維斯接通，並迅速轉接到還癱在床上的托尼的房間裡。
「嘿，大早上擾人清夢！我八點半才完成我的實驗！你以為現在是幾點——」
被起床氣懟了兩句的尼克·弗瑞完全沒理會他的抱怨，只是正經地說明了正事：「我們在九頭蛇地臥底傳回一條消息，下周他們要在柏林舉辦一場宴會，邀請了所有的九頭蛇高層，據說這是九頭蛇夫人發起的宴會，所有被邀請的人一定都會去。」
托尼對此嗤之以鼻：「你想趁此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
弗瑞終於憤恨地爆了句粗口：「MF!我們憑什麼抓他們？他們是各個國家的商業大亨，和政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一年半，僅僅一年半他們就把底洗的清清白白，並且光明正大地滲入了所有國家的統治階級，這些人我們一個也不能動。」
托尼翻了個白眼：「那你想做什麼？」
弗瑞乾脆俐落地給出答案：「我要去見見那個九頭蛇夫人。」
「哇哦，至今為止身份成謎的九頭蛇女性領導人？聽起來很對我的胃口——」
「就是她給了九頭蛇新的發展方針，在傳聞中她為九頭蛇帶回了舊日的領導人，將九頭蛇重新凝聚在一起，讓他們致力於洗白自身，然後通過操控經濟命脈來操縱國家。」
「聽起來有點厲害啊？他們的舊日領導人，不會是紅骷髏吧？」
弗瑞沉默了兩秒：「我希望不是。」
「到時候親自去看看嘛——你肯定已經有了參加宴會的手段，我想老冰棒也會很有興趣。」
……
是夜，柏林郊區某座古堡宴會廳。
會場裡沒有開燈，只是零星地點著蠟燭。
人流湧動，所有人的臉都被掩沒在昏暗的燭光中，陰影隨著燭火的跳躍晃動。
人們小聲的交談著，用來自全球各個地方的語言，但每個人都表情肅穆，像是在參加誰的葬禮——試圖悄咪咪混進來但其實根本沒人查賓客身份所以正大光明就進來了的神盾局局長如此感覺到。
托尼和史蒂夫也成功進入會場之中，此時站在燭火照不到的黑暗之中觀察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正式開啟宴會高|潮部分的是顏值擔當沃德，他作為本場宴會的負責人率先舉起酒杯，聚光燈隨即打在了他身上。
「今天，是九頭蛇夫人退休的重要日子——」
弗瑞感覺自己心跳一窒。
等會兒，連身份都沒爆，怎麼這就退休了？
「在場所有人都曾受過她的教導，她為我們指明了正確的道路，引領我們走向更好的未來。不僅如此，她對所有人都平等友善，竭盡全力地幫助我們這些曾經迷途的犯罪者——她是我們的靈魂，也是我們的希望，是我們的神明！」
弗瑞扁了扁嘴，生動形象地感覺到他來到了某個邪|教洗腦現場。
「如今為我們做了如此多的九頭蛇夫人不求任何回報，反而將所有信任賦予我們，讓我們去自由地開創明天，而我們也絕不會辜負她的期待——」
弗瑞翻了個白眼，忽然覺得又跳戲到了某個謝師會現場。
最後，燃起全場氣氛地沃德高高舉起酒杯：「敬九頭蛇夫人——」
宴會廳的燈忽然全部打開，頓時所有人都把目光凝聚在大廳的正中央，那裡有個半米高的檯子，而洛芙端著裝在高腳杯裡的可樂兌雪碧，一步踏上高臺，舉起了手中的杯子，目光掃過滿臉憧憬的眾人，輕鬆落在了人群之外一看就沒把她當信仰的弗瑞身上。
十六歲的金髮姑娘笑容明媚有如春光。
光頭局長表情呆滯。
她憑空做了個碰杯的動作：「Hail Hydra！」
全場除了混進來的三個正派人士以外都舉著酒杯配合地高喊起來：「Hail Hydra！Hail Madame Hydra！」
感覺三觀被毀的弗瑞：？？？
洛芙：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她的目光隨即落在角落裡兩位超級英雄身上，她有點想為瞞了他們這麼久跟他們說聲抱歉，但那兩個人的臉上，分明沒有任何驚訝之意。
「你們早就知道了？！知道她就是九頭蛇的暗中領導者？！」代替她問出口的是滿臉都寫著「我一點都不驚喜但我非常意外甚至感到驚嚇」的弗瑞。
「畢竟是我的女兒。」
「畢竟是我的小叮噹。」
兩位超級英雄異口同聲。
洛芙的眼眶忽然就紅了。
但這還沒完，放他們三個進來是她授意過的，所以發現他們三個的存在之後也沒有任何人升起敵意，只是單純的注視著他們等待洛芙的下一步指令。
「終於見面了，三番兩次想要坑我的弗瑞先生。」洛芙眨了眨眼睛，向對面的光光頭打了個不太有禮貌的招呼。
要說弗瑞確實是想坑她想了很多次了，從最開始的十三號特工開始，到後來的寡姐，還有動輒就忽悠史蒂夫……洛芙掃了一眼他不用剃就已經沒有頭髮的光頭，幽幽的歎了口氣。
看來今天是無法享受剃頭的快了了。
一片寂靜之中，金髮姑娘忽然歪頭微笑起來，抬手打了個無聲的響指。
房間一時更加寂靜。
三秒之後爆發出殺豬一般的瘋狂笑聲。
房間裡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完全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只感覺胯下一涼的神盾局局長懵逼了幾秒後猛一低頭，頓時一口氣沒上來有點想要翻個白眼原地昏倒。
#這！是！什！麼！情！況！#
#你們這群惡毒的九頭蛇！#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地對待工作辛苦工資還低的我！#
#這！到！底！是！誰！幹！的！#
#到底是誰！給我穿上了夏！威！夷！草！裙！#
罪魁禍首洛芙在一片笑聲中保持淡定的微笑保持了幾秒，最後還是捂著臉彎下了腰去——
媽欸這個光光頭穿著鮮花裝飾的胸衣和芭蕉葉串起的綠色短裙……這個場面還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還有他頭上帶著的五顏六色的鮮花花環以及點綴上一朵鮮紅玫瑰的綠色眼罩，真的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要不行了哈哈哈哈——
最後，九頭蛇夫人的送別會在愉快的歡聲笑語中結束，九頭蛇高層們各回各家繼續自己的經濟救國之路。至於紅骷髏，洛芙沒把他收回精靈球裡，而是再次打了個響指，給了他自由。
在這之後，他會以這樣漂浮的形態遊蕩到哪裡去已經不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了，他曾經犯過錯，但他已經付出了代價，無法再次為人甚至無法轉生的痛苦將永遠伴隨著他。
至於神盾局這一邊……
有史蒂夫和托尼罩著，她根本無所畏懼，再說她究竟做了什麼、她的能力究竟是什麼，弗瑞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金髮姑娘有點壞心眼的想，弗瑞大概會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只要看見她就會想起自己在敵對勢力的近百名高層面前穿上夏威夷草裙的糟糕經歷。
……
回家之後還是一如既往的日常，洛芙開始大學三年級的學習生活，在準備遊戲更新和周邊設計之餘，她將更多精力投放在了學習和計畫一篇題材美妙的新同人文上，雖然她退休了，但估計皮爾斯還是會非常樂意給她每章寫個三千字長評。
哦對，還有久違地回趟派克家嘗嘗梅嬸的新料理以及輔導彼得的功課。
最近她有些長個子了，身材終於開始晚了很久的青春期發育，稍微有了些少女的韻味。
剛洗過澡的金髮姑娘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眯著眼看。
腹部的白皙皮膚隱隱瘦出了馬甲線。
金髮姑娘忽地一愣。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的口袋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結束後就要正式進入感情線了【終於
但我是有著寫平行世界其他線的計畫的——所以接下來是繼續劇情還是先插播番外呢？
想看爸爸線的小天使讓我看見你們的雙手——
【講真我覺得這章的氣氛直接就能掛完結但我的男主還沒談上戀愛哈哈哈哈哈【你
#世界欠我一個爸爸#
第93章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忽然被「喜當爹」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接到托尼的電話時，史蒂夫正處在一種「啊這一波外星人打完了下一波什麼時候來啊最好永遠都不要來了他的世界觀好痛痛他想被冷凍一下靜一靜」的狀態中，一邊思考人生意義一邊祈願世界和平天佑美國，所以按下接聽鍵的那一刻，他其實是有一點不太情願的。但美國隊長怎麼會拒絕接聽同伴的電話呢，即便這個同伴又毒舌又傲嬌還是萬惡的有錢人，但畢竟是他同生共死過的夥伴，也是他好友的兒子，也算是他的侄子，如果侄子有什麼事情要找叔叔幫忙，那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於是他按下了記了很久才記住究竟是哪個按鈕的接聽鍵。
耳邊就傳來托尼那滿是幸災樂禍的聲音：「老冰棒，地址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你快點過來，我找到你失散多年的女兒了！」
史蒂夫：……
史蒂夫：失散多年？？？
史蒂夫：失散了六十五年？？？
史蒂夫：等等、他什麼時候有了個女兒？？？
而等到他和托尼肩並肩、不，確切的說身高緣故並不能做到肩並肩，只是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看著重症監護室裡呼吸微弱臉色慘白的小姑娘時，才忽然明白托尼那幸災樂禍的語氣中夾雜的絲絲沉重感。
失散多年？怕是不儘然。
不說他被冰封前根本沒有什麼女兒，而他在現代醒來，也不過短短一年時間，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十幾歲大的女兒？
聯繫到她過世的母親是神盾局的生物科技類研究員這一身份，他和托尼對視一眼，不用說也猜得到這女孩到底是如何出生的。
「洛芙·奈特，1999年6月21日出生，特長、愛好、人際關係都很正常……但2010年她的母親瑪莎·奈特聯繫過一個小組去清理一個謀殺現場，之後帶她去神盾局裡做過心理評估，確認她有反社會型人格障礙，而後她的資料被要求加密保存，拒絕對執法部門開放。」
托尼撇著嘴，把那份詳細的心理評估資料交到他手裡：「看她的名字就知道她母親對你愛的真切啊。」
史蒂夫鄭重地接過那份資料，沒有說話。
隔著玻璃，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孩呼吸面罩裡因她的一呼一吸而漫上的水霧，她有些痛苦地皺著眉頭，身體卻從未動彈過分毫，她受了很重的傷，不知道是否還能醒來。
他去看了她好多次，只要沒有任務幾乎每天都去，他看著她的情況逐漸穩定下來，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普通病房，看著她的傷口一天一天癒合，看著她終於睜開眼睛——她醒來了，忘記了過往的一切。
他帶著鮮花和果籃去看她，看著她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睛有些出神。
他不知道她的母親是否曾經告訴過她她的父親是誰，但現在她確乎是忘記了一切。她的眼睛裡一片清澈，從哪裡都看不出像是個人格障礙患者，他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和牽強的笑容只覺得心疼。
——她是無辜的。
孩子總是無辜的。
那個時候，他就下定了決心，如果他死了，他要將所有遺產（如果有的話）留給這個女孩，除此之外，他不想干涉她生活的任何——她被一個很不錯的家庭收養，她應該像個普通女孩一樣長大，交朋友、戀愛、聚會、工作、結婚，而不是因和他所有糾纏而被捲入各種各樣的危險當中。
他也不想讓她知道她是如何誕生的。
但他仍舊通過托尼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傷口發炎了住院、她又發燒了住院、她又因為什麼事住院……她住的病房他去過很多次，但每一次，都只是經過門口，透過玻璃看她一眼，確認她還安好。
直到那一天，她哭唧唧地站在復仇者大廈的攝像頭前，說自己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他根本無法對她視而不見。
那是身體裡流淌著他的血的女孩，那是他的女兒，無論過程如何，她都是天賜的禮物。
為人父母，大概就是這樣的心情吧？想把最好的給她，想把她捧在手心裡，想聽著她的撒嬌，想看著她的笑容——
托尼說，想去她身邊照顧著就儘管去，那姑娘沒有看起來那麼脆弱，但你現在趕緊把她給我撈上來，別讓她再敗壞我的名聲了。
於是他飛快地下了樓，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所有窺探她的視線。
小姑娘怯生生扯著他的衣擺道歉的時候，他的心都要化了。
他怎麼可能怪她呢？無論她做了什麼——只要不是毀滅世界或是屠殺人類之類的壞事，他都不會怪她的。
他的女兒，那麼嬌小，即使窩在他懷裡也只是小小的一團。
他聽她吐槽自己的爸爸是個小矮砸，知道真相的托尼忍不住笑，他也忍不住笑。
是啊，注射血清之前他就是個瘦弱的小矮子，而那份基因竟然流傳了下來，以至於被他的女兒怨念不已。
他那麼想看著她長大。
即使不告訴她自己是她爸爸，只要這樣繼續變得熟稔下去，也許有一天，也許等到她嫁人的時候，他能作為她的家長牽著她的手把她交給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混小子，也許可以諷刺那小子幾句，興許還能給他幾拳，讓那小子知道她也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她要永遠作為小公主被寵愛下去。
……
他們一天一天變得熟悉，一天一天變得親密，他能感覺到她對他越發的信任和憧憬，也越發害怕失去——有那麼幾次，他是挺想把真相告訴她的，可話到了嘴邊，又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她能接受嗎？」他不知道第幾次糾結地問向自家好友，情商極高的鋼鐵俠托尼·斯塔克，「她能接受我嗎？我在她生命的前十二年裡都沒留下過痕跡，她也許不會希望事實是這樣。」
而托尼不知道第幾次歎氣：「嘿老冰棒，你難道看不出她究竟有多喜歡你？」
「但是……」
「自信點，你可是美國隊長，全美國有多少孩子巴不得你是他們的爸爸。既然你接受了她的存在，她也會接受你的。」
但他沒有這個自信，說來可笑，面對再強大的敵人都面不改色的美國隊長，在一個嬌小的未成年女孩面前竟然膽怯了。
契機在後來，瑪莎·奈特是九頭蛇的消息被查出來了。
托尼皺著眉頭看他，他也皺著眉頭看回去，他們知道，這件事被公開後，她的身份就不再是那麼的人畜無害了。
神盾局的研究員出於愛意創造的孩子，和九頭蛇的研究員出於愛意創造的孩子，意義是不一樣的。
但他不在意，托尼也不在意，他們才是和她朝夕相處的人，知道她到底是個怎樣美好的姑娘，知道她多麼熱愛這個世界，又多麼積極、多麼溫柔的面對這個世界的一切。
可他知道神盾局會有人找上她，所以終於下定決心告訴她。
她才十四歲啊，她甚至還沒有長開，她才剛剛上了大學，她的人生在被入侵紐約的外星人摧毀後才剛剛重新開始，她還只是個天真單純的孩子。
她卻已經被攪入這趟渾水裡來了。
而他能做的，也只是摸著她的頭告訴她——
「你是我的女兒。」
「我愛你。」
「你不是怪物。」
「我願意給你祝福。」
他一直以為他只喜歡看她的笑容，這個時候他才發覺，原來她在他懷裡哭泣的樣子也那麼可愛，她依賴著他，相信著他，也愛著他——
他的小甜心真是太好了。
如果不是還存在著內憂外患，他真想告訴全世界他有個女兒，他的女兒全宇宙最可愛最甜最聰明最好，他要吹爆他家小姑娘——
雖然他家小姑娘好像總是瞞著他做些危險的事。
什麼打洛基啊打小丑啊打外星人啊打巴基啊再次打外星人啊然後再次打巴基啊——天知道為什麼巴基總是和她過不去，你看，這不是又被她剃禿了嗎？
……
史蒂夫已經不記得他是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家可愛的小姑娘就是九頭蛇夫人的了，或許是哪一次不經意聽見她在和一個叫沃德的男人講電話，或許是哪一次她自己不經意說漏了哪句話，實際上她從來沒有刻意隱瞞過他，但她不說，他就當作不知道。
佩姬會突然對他提起洛芙，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一開始不是那麼明白為什麼佩姬的語氣裡會充滿感激，也不那麼明白為什麼佩姬總是在他提到他欠的那支舞後笑而不語，直到她說她的時間快到了，如果有機會，她想見見他的女孩。
接著冬日戰士的事情就爆發了，佩姬的情況也從那時起極度惡化，他終於意識到他的小姑娘虛弱的仿佛快要死去的時候，她已經為他完成了他的願望，讓他赴了那次約、完成了那支舞，甚至說著想要他留在過去、改變過去、即使自己消失也無所謂的偏激的話。
他這時才恍然大悟，九頭蛇夫人的出現，並不是她想要為世界做點什麼，她只是在為他實現願望，自始至終她所做的都只是在為別人實現願望。
他也好，托尼也好，查理斯也好，巴基也好，克拉克也好，全都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那麼，她的願望是什麼呢？
是被愛嗎？
就那麼簡單、那麼卑微的願望嗎？
「就是這麼簡單的願望，她只想保持現狀，她現在很幸福，她希望這樣的幸福可以持續下去。」
解開他的疑惑的人是查理斯。
「洛芙的能力，現在稱之為『神』也不為過。」
見過太多擁有特殊能力的孩子也經歷過太多風風雨雨的查理斯目光溫柔地看了一眼剛做過精神治療、正在床上熟睡的女孩，示意史蒂夫跟他出去。
「我並不想擔心這種事，我願意相信洛芙，但我想至少應該告訴你。口袋是她的潛意識給自己的限制，現在她已經不再需要口袋就能隨心所欲地創造萬物，但至少口袋還在，她的潛意識裡還有『限制』這個概念的存在，有絕對無法越界的界限存在，」查理斯幽幽的歎了口氣，「那麼，如果有一天，她的口袋消失了呢？」
史蒂夫一愣。
「當潛意識中的限制完全消失之後，成神或者成人，她究竟會選擇哪邊的路？」查理斯緩緩看向窗外，盛夏的蟬鳴讓史蒂夫的內心有些焦躁，「兩年之前我可以絕對的說，她會作為人類存在，因為那時她還沒有那麼強烈的情感，對力量的概念也不那麼明確。但是現在，想要保護什麼的心情讓她意識到力量的必要性，這兩年來她的能力越發強大，限制也在逐漸消失。她只有十六歲，雖然看起來比同齡女孩成熟，但真要爆發起來，後果恐怕是這個世界無法承受的。」
史蒂夫點了頭表示明白，卻沒有說任何贊同或反駁的話。
有什麼關係呢？無論她變成什麼樣，「神明」或者「人類」，她永遠都是他的女兒，他都會永遠愛著她，在她身邊。
後來呢？
後來她好起來了，眼神重新煥發光彩，她自覺地離開了正義聯盟，離開了九頭蛇，重新作為一個普通女孩回到了他身邊，上學、放學、吃飯、睡覺、撒嬌，不會再半夜溜出去不知所蹤，也不會再跨越時間挽救誰舊時的遺憾。
就仿佛什麼都沒有變，好像回到了他們剛剛同居的時刻，她沒有經歷那些不怎麼美妙的綁架和戰鬥，也沒有回憶起只會讓她感到痛苦的童年，那時的她無憂無慮，現在亦然。
她離所謂「成神」的道路越發遙遠。
史蒂夫溫柔地在金髮姑娘額頭落下一吻，目送她離開家走向車站，走向公車站。她要去派克家度過這個陽光明媚的週末，而她沒有用她五顏六色的便利能力，反而選擇了浪費時間又麻煩的公共交通工具。
「再見，我的女孩。」史蒂夫露出非常美國隊長的笑容。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天賜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正經番外——請告訴我它很甜
因為下一章要寫一個平行宇宙的、有點刺激的史蒂夫支線……咳。
關於口袋消失的問題在裡面解釋啦，那是「限制」，正文裡口袋會消失是因為她選擇了作為人類的道路，不再需要限制，她不會再將這力量作為解決問題的第一方法比如一言不合就給人洗腦，正文裡她確實會成長起來，不再那麼心浮氣躁地仗著有掛就為所欲為【大概
不過支線就……嘛哈哈哈哈哈x
第94章 天鵝之歌(上)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不是不義超，這是不義小叮噹（……
我覺得洛芙黑化遠比大超可怕……不信你們往下看……
但最後竟然算是個HE就很迷【你
講真我寫的超爽的！
【注意：這章及下章是平行宇宙的故事，和正文主線無關！只看小嘰居線的寶寶可以跳過！】
洛芙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這樣了，自從九頭蛇退休之後，久不聯繫的沃德竟然突然給她打來電話，說美國政府剛剛在路上攔住了美國隊長，現在正在和他談判，要求他放棄對她的撫養權，要讓她成為「美國政府的養女」。
半小時之前，史蒂夫說要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問過她要不要一起去，可她那時正埋頭尋找作業程式的問題出在哪裡，隨便應了一聲沒有跟他去，現在她有點後悔了。
沃德在電話裡說他會想辦法先把史蒂夫救出來，讓她不要擔心，相信他們。
相信自己前手下辦事能力和九頭蛇勢力的洛芙歎了口氣重新打開電腦，點開正在更新的小說文檔，很想就此把這次政府搞事拋在腦後，但不知怎麼的總有種糟糕的預感，半個小時愣是只填進去十個單詞。
「……不會有事吧……」
金髮姑娘咬著下唇站起來，有些焦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拿起水杯沒有喝一口就又放下，最後捧起手機，介面就停留在沃德的通訊頁面上，細白的指尖不斷上下劃動著螢幕，期待著響起的電話鈴聲。
她有一點想用能力去看看情況，但是想到沃德最後對她說的那句「相信我們」，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等待——她不想辜負別人的心意，即使是因她的洗腦而願意幫助她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明明和平日的流速沒有任何區別，她卻只覺得呼吸越發困難，手指不自覺捏緊衣角。
可為什麼她會有這麼糟糕的預感呢？
洛芙不喜歡政府的處事方式，主要來源於他們投向曼哈頓的核彈，在她那些不甚清晰的記憶裡，政府對於超級英雄的態度以及對於變種人的糟糕態度都讓她更為反感……大概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這一次政府絕不會善罷甘休，但這也就是一次洗腦就能解決的事情……
暖橙色的光芒在她的指尖流轉，過了幾秒，卻又暗淡下來。
「……再等等看好了。」
她自我安慰著，強撐著坐回沙發上，壓下心裡那些不安，將身側的抱枕緊緊壓進懷裡。
好在沃德確實沒有讓她失望，不過又過了半個小時，總計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又打了電話過來，洛芙幾乎是秒接了電話，但雙手發抖地幾乎要把手機摔下去，最後她按下免提鍵，用顫抖的手把手機放在身前的茶几上。
「怎麼樣了，沃德？」
她的聲音也不自覺地發抖。
沃德平穩聲音傳了過來：「不用擔心，羅傑斯先生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在洛芙將要放下心時，他的話音一頓，又繼續說道， 「但是十分抱歉，洛芙，雖然已經完成初步交涉，但政府那邊的目的並沒有改變，仍舊將您設為抓捕目標……我們會繼續努力解決這件事。」
洛芙一陣晃神：「……抓捕目標？」
她倒是從不擔心自己被盯上，但她很擔心會因為自己而影響到史蒂夫。
「我們截獲的內部檔裡用了很多激進的用詞，似乎一定要將你抓住，其中描述的你的能力以及事蹟，有很多是虛構的，尤其是一些有關宇宙間種族屠殺的內容，根本是無稽之談，只是為了偽造你的危險性。一手操縱這件事的人我們正在調查，請您放下心來靜靜等候，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出門。羅傑斯先生最好也不要出門，據我們探聽到的消息，政府方本打算用叛國罪來威脅他交出你的撫養權。」
掛掉電話很久，洛芙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做過什麼壞事嗎？
傷害到了誰的利益嗎？
為什麼會有人非要對她下手呢？
明明她什麼壞事都沒做過，也什麼壞事也不想做，為什麼卻非要有人針對她呢？
是想要查明她的弱點嗎？
還是……想要殺掉她？
史蒂夫回來的時候表現得非常淡然，像是沒有和政府人員以及大批特工冷著臉談條件談了很久，他只是一手拎著超市的袋子，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微笑著看向沙發上蜷縮成一團的小姑娘。
「抱歉，遇上了認識的人稍微聊了一會兒，久等了嗎？」
洛芙咬了咬下唇，偏過頭對他露出笑容。
「是呀我等好久啦，快點做飯啦我好餓的！」
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心裡的不安卻仍舊在逐漸擴大著。
……
第二天清晨，史蒂夫留了一張便條就悄聲出門了，實則一夜未睡的金髮姑娘在聽見門響後猛地睜開眼睛，赤著腳跑到客廳，一眼就看見了那張便條。
「去托尼那裡……」她垂下眼眸，一夜未睡讓她的眼前有些發昏，「應該沒事吧……」
半小時後她發了短信給幻視，問他史蒂夫去了沒有，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後才終於放鬆下來。
洛芙去冰箱裡翻了翻，沒找到什麼想吃的東西，又回到沙發上，呆坐半響打開了電視。
三分鐘後，她無比後悔自己打開電視這個決定。
所有的頻道、真的是所有的頻道，包括她家裡可以收到了外國的電視頻道，都在緊急插播一條新聞，是說有一份美國政府洩露的機密檔，而檔的內容，恰好就是前一天沃德告訴她的那些——洛芙·羅傑斯是宇宙間種族屠殺行動的參與者，她有著強大的、可以輕鬆摧毀人類的超能力，她的精神很不穩定，對人類可能存在惡意。
是故意的。
他們絕對是故意的。
金髮姑娘全身顫抖著，滿心只有昨晚和史蒂夫說晚安時，金髮男人表情溫柔的臉。
他們想用民眾來逼史蒂夫交出她，這一次並非交給美國政府，成為什麼「美國政府的養女」，而是——
殺死她。
新聞主持人那一句句的「她這樣留在地球上，會有那麼一天忽然興起就開始屠戮人類了嗎」「其他星球的遭遇是如何被美國政府得知還不得而知，但美國政府正極力想要得到她，如果她被政府得到，後果不堪設想」以及「復仇者聯盟掩蓋了這個事實，尤其是美國隊長，他在這樣的檔面前仍堅持己見說她是個無害的孩子」。
「為什麼他們都相信了呢？」
她盯著電視盯了很久，久到新聞插播結束，一個又一個的電視臺的插播特別節目開始就那份檔進行分析評論，其中不乏有認為這份檔缺乏真實性的，但更多人想要表達出的意思都是「美國政府的行動已經代表了一切」，美國政府想要得到她，那就已經可以證明她不是什麼無害的普通人了。
又過了一會兒，她接到了彼得的電話。
「彼得？怎麼了？」她表現得像是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洛芙你快看看新聞，網上都炸開了，說你特別危險隨時都能毀掉人類文明，到底發生了什麼？梅嬸和本叔現在都被困在家裡，外面圍了好大一群記者！斯塔克先生沒有辦法幫忙嗎？」
金髮姑娘咬著下唇，愣愣地發出一個單音節：「啊？」
她家外面一片空蕩蕩一個記者都沒有，為什麼全都堵去了派克家門外？
「洛芙你還好嗎？現在應該怎麼辦才好啊……你可以用能力解決嗎？」
用能力解決？
可以啊，當然可以。
可是要怎麼解決？像以往一樣洗腦嗎？給全美國、全世界看過相關新聞的所有人都洗腦嗎？
這樣一來，她和新聞裡說的那種人還有什麼區別？
她不想靠她不知從何而來的能力奴役這個種族，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而且史蒂夫一定不會願意讓她這樣做的。
或者，乾脆讓時間倒流？
可需要改變的關鍵點在哪裡她還沒有發現，如果真的倒轉了時間回到過去，事態仍舊會發展成現在的樣子，她要重來多少次才能衝破這個怪圈？
「別擔心，彼得，我很快就會解決的。」
留下這句話她就掛掉電話，打開電腦搜索了一下派克家的地址，不出意外找到了爆料住址的網頁。就在那網頁下刷的火熱的留言板中，洛芙面無表情地輸入了自家現在的位址，敲下了回車鍵。
想要殺掉她的那個人，確乎是對她很瞭解——確切地說是對人類很瞭解，知道想要殺掉很難殺掉的人的時候，就要從她的親人朋友身上下手。
先是史蒂夫、復仇者聯盟，再來是派克家。
掃視著網頁的姑娘目光一凜。
竟然還牽扯到了正義聯盟。
有一個點擊率極高的帖子說她是正義聯盟的首領，其中超人和神奇女俠都曾經參與過宇宙間的種族屠殺事件，雖然質疑聲很多，但越來越多的人，普通人、無能力者開始聚集起來，高喊著他們是怪物是外星人不是人類，要將他們全都驅逐出地球去，甚至呼籲起政府趕緊派出軍隊，說著完全不負責任的話。
一瞬間成為眾矢之的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呢？
曾被她保護的這個世界，曾被她保護的人類們，現在高喊著她是異類，要將她像中世紀的女巫一樣燒死在民眾眼前。
「如果真的是女巫，又怎麼可能會輕易被抓住燒死？」
洛芙面無表情地關掉電腦，指尖流轉起各種顏色的光。
但最後，光芒卻又暗淡了下去。
世界都瘋掉了，所有人都好像瘋掉了，掩藏在心底的惡意和恐懼仿佛終於找到了可以肆意宣洩的出口，每個人都無所顧忌地刻意忘記了他們曾經且現在仍舊處於超級英雄的保護下，忘記了超級英雄們所做的一切。
不過還好，即使對超級英雄們的惡意再強烈，他們想要殺死的人卻只有她一個。
金髮姑娘眼眸微暗。
這個世界，這顆地球，還有繼續保護的必要嗎？
不然……就這樣全部毀掉怎麼樣？
但這個想法也就出現了那麼一瞬。
史蒂夫終於給她打了電話過來，安撫地說她不用出面，不用使用能力，不用擔心任何事，說他和托尼會解決一切，說要相信他們復仇者。
查理斯也打了電話過來，說X戰警會想辦法幫忙，他要用腦波強化機找到在背後搞事的人。
克拉克用的是正義聯盟以前的內部通信頻道，他說正義聯盟懷疑這是外星人的陰謀，他們正在一起想辦法找到他們的入侵管道，以及想辦法揪出他們。
就連總是覺得她要搞事的蝙蝠俠都專程發了郵件給她說不要擔心，很快就會結束。
所有人都告訴她，要等待，要相信他們，她什麼都不需要做——
然後呢？
她終於收到了克拉克的消息，他說確實有外星人入侵，是一種可以變成其他物種形態並獲取他們記憶的外星人，他們的星球叫做「斯庫魯」，有一些斯庫魯人甚至可以模仿其他人的能力，非常難以分辨。
正義聯盟隨即將這個消息公之於眾，最先接受並相信這一消息的竟然是美國政府——
但民眾並沒有因此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這一次，他們又盯上了美國隊長。
為美國為世界奉獻了自己全部的超級英雄，被指責奉獻地還不夠，非要讓他把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寶物、他的女兒交出來。
他們非要讓他一無所有。
「這個種族究竟怎麼了呢？」
金髮姑娘躺在床上，明明心裡非常難受，眼角卻乾澀地出奇。
即使被外星人所蠱惑，人類這個種族，內心裡還是充滿了因弱小而不安的情緒，但當他們在人群中的時候，似乎就無所畏懼。
然而，竟然有人走出了人群，以自己為正義，那麼輕易地扣下了扳機——
洛芙從恍惚中驚醒，全世界忽然一片沉寂。
「不……」
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瞳孔因恐懼而放大，情緒太過激動導致能力暴走，她的周身甚至帶著電光，劈里啪啦地震碎了房間的所有玻璃。
她推開了無數記者包圍著的家門，穿著睡衣赤著腳就踩了出去。
「滾開……都給我滾開！」
她嘶吼著，無形的結界籠罩在她身邊，輕易彈開了她面前的所有人。
有血濺在她周身的結界上，瞬間就消失不見，她沒有在意，也完全沒有意識到她踩過的石子割破了腳底，她走的一路鮮血淋漓。
她只是一眼就看見了被人群圍住的、飛在半空中的鋼鐵俠金紅色戰甲，他沒有穿全套的戰甲，除了飛行部件以外只有雙手被納米戰甲覆蓋著，牽制著一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男人。托尼也看見了她，似乎想要叫她的名字，但嘴張了張，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她終於穿過人群，來到了最中心，槍聲響起的地方。
就在她家樓下，就在眾目睽睽之下。
「爸爸……」
她沒有站穩跪在地上，周身的電光圈子擴大刺啦刺啦地逼退了好多人。
「這就是你解決問題的方法嗎？爸爸？」
她的世界忽然失去了一切色彩。
「你怎麼能……」
剩下的只有心臟被穿透的美國隊長、體溫漸冷的身下刺目的鮮紅。
「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離開我呢？」
地上有一把槍，她的目光只在那裡停留了一秒，就移向了見證了她的世界被奪去的整個過程的托尼。
她什麼都沒有問，也什麼都不用聽，她可以輕鬆知道這個世界的走向，可以不經歷就知曉歷史的進程——就是被托尼牽制的那個男人在美國隊長蹲下扶起一個摔倒的小姑娘時從背後開了槍，輕鬆奪取了這近一個世紀以來最偉大的超級英雄之一的生命。
他本來是要回家的。
他和她上一次有目光交匯還是在幾天以前，他溫柔地對她說晚安的時候。
「小叮噹……」托尼緊皺著眉頭，低聲叫她。
「是他嗎？」她歪了歪頭，抬眼去看，在托尼回答之前，那個滿臉驚懼的男人就像是被點燃的紙屑，只兩秒鐘就化成了一片一片的灰燼，風一吹就什麼都不剩了。
他是要回家見她的。
剛才還不知抱著什麼心態圍觀的人群頓時混亂又擁擠地散開，人們尖叫著，咒駡著，喊著她用她的能力做了多麼違背法律和常理的事，說她是魔鬼，說她不應該存在，說美國隊長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把她殺掉，甚至，說他和她一樣，都是怪物。
他明明就差一點，就能再見到她了。
「這麼恐懼嗎……對於我……這麼恐懼嗎？！」十六歲的女孩全身顫抖著，腦袋裡一跳一跳地刺痛著，「他挽救了多少人的生命，我挽救了多少人的生命，多少人的生命是我們賦予的——」
她才剛從兒時的心理陰影中走出來，才剛剛回到平靜又幸福的生活中去，她最喜歡、最愛的爸爸每天都會給她晚安吻、對她說「我愛你」，會為了她學習電子設備的使用方法，為了她練習各個國家的特色料理。
但他被奪走了，這一次不再是她自己放棄，而是被誰奪走了。
——奪回來。
被「人類」。
——她付出的一切，她要全部奪回來！
第95章 天鵝之歌（下）
彩虹色光束就在此刻從天而降。
一身漆黑的死亡女神手持戰斧出現在眾人面前，面色冷峻，黑袍翻飛。
以往這個時候，洛芙已經小跑著撲進她懷裡去了，可這一次，她只是跪坐在金髮男人的身體前，手上臉上都沾滿他的血。
她背後流轉的藍色電光逐漸平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發散的紫色流光。
「洛芙，」從來都對她溫聲細語的海拉罕見的滿臉嚴肅，就連死亡女神也無法踏進她周身的領域，「冷靜下來，洛芙，跟我回阿斯加德，我將他還給你！」
死亡女神掌管著九界的靈魂，死去的中庭人的靈魂都可以在她的領地尼伯龍根找到。
但海拉在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忽然意識到，她面前的女孩本身就有著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可女孩卻沒有這樣做，反而將自己困在自己的結界裡，將所有人都驅逐出去。
洛芙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海拉瞬間就明白了。
女孩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殺掉……」
她低聲呢喃著，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不斷盤旋在腦海中的聲音。
是她母親的聲音，是讓她壞掉的魔咒。
「全都殺掉……」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
她已經壞掉了。
「把你們全都殺掉……」
仿佛精神污染一樣的殺人宣言以她為圓心，一層一層在周圍所有人的腦中蔓延開來，伴隨著她眼中湧出的血紅色淚水，絕望的情緒猶如海嘯，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
「洛芙！」海拉沒有受到她的精神影響，但也只是喊了一次她的名字，再和同樣沒有受到影響的托尼對視一眼，默默搖了搖頭。
代表力量與毀滅的紫色光芒從金髮姑娘的腳下，一寸一寸地籠罩了整個紐約。
賽維爾學院。
查理斯長長地歎了口氣，矢車菊色的眼眸蒙上了濃重的陰影。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窗外一陣電閃雷鳴。
瞭望塔上。
「就是這樣，洛芙是斯庫魯人入侵地球最大的阻礙，斯庫魯人還想分裂我們和復仇者聯盟，雖然知道了大致情況，但地球現在的形勢並不利於我們主動出擊……鋼骨，你那邊怎麼樣？」
鋼骨頭也沒抬：「成功聯繫上神奇四俠，裡德博士正在研究區別斯庫魯人的機器。」
「希望來得及……布魯斯還沒有聯絡嗎？」
「沒有，」皮特羅靠在牆上眼睛瞟著電腦螢幕，「洛芙也沒有消息。」
「我很擔心洛芙，」旺達歎了口氣，「教授說雖然她的精神已經基本恢復，但一旦受到刺激可能會變得更加嚴重，洛芙認真起來可是能夠輕易控制全人類的，就算十個教授的精神力也比不過一顆心靈寶石。」
皮特羅聳聳肩：「說不定我們回去的時候人類已經減少了一半。」
「皮特羅，這個玩笑並不好笑——史蒂夫不會希望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洛芙絕不會這樣做。」克拉克一本正經地說道，「洛芙是個好女孩，從我認識她起她就一直在幫助我，她一定……」
時間仿佛停止了一瞬。
「等等，」克拉克猛地皺起了眉頭，「我剛才在說什麼？」
對面一直在聽著他們對話且心情不好不太想插話的戴安娜同樣愣住了：「是啊，你們剛剛……是在說誰？」
……
2015年秋，曼哈頓島，乃至整個紐約市毀於一旦。
這個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富饒都市在某個災難性事件後從地球板塊上就此消失，其中居住的八百萬人就此失蹤生死不明，唯一保留的建築物是傲立於曼哈頓島的復仇者大廈，但倖存下來的復仇者們以及極少的幾個平民卻連究竟發生了什麼都不清楚。
引發這場災難的具體事件沒有任何記錄，全世界的記憶都好像出現了斷層，有那麼兩個人被完全從他們的記憶中抹去，橙色的光芒曾在一瞬間穿透所有人的腦海，不著痕跡地扭曲了所有人的靈魂。
太陽直射點逐漸向南回歸線移動，華盛頓特區即將入冬。
十四歲的初三學生彼得·派克趴在課桌上望向視窗，他的家庭作為紐約市的倖存者之一獲得了國家的大量賠償金搬到了首都華盛頓特區，對於自己還活著這件事，他感到非常慶倖，但與此同時，每每看到擦身而過的金髮女孩們，他總會下意識地回頭尋找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影子，他失去了誰、忘記了誰，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由衷的感到難過，像是失去了暗戀多年的姑娘——但他明明從未喜歡過哪個姑娘。
同一時間。
正義聯盟的人類之神卡爾·艾爾坐在瞭望塔的大廳裡看星星，他已經看了很久的星星，久到自己都幾乎忘記他曾有著作為人類克拉克·肯特的舞臺工作，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為復仇者聯盟的斯塔克工作演繹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角色，更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加入了正義聯盟還被所有異族的人類奉為英雄。他隱隱覺得有個非常重要的人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刻為他建立起完美的容身之所，他甚至覺得他還記得那個人的明媚笑容和甜美的笑聲——但他卻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費力去聽，整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人和她的聲音相同。
地球之外，九界之中。
阿斯加德的死亡女神——現在是阿斯加德之王的海把手握奧丁傳下來的永恆之槍坐在王座之上，風暴戰斧在她腳邊。阿斯加德明明溫暖如春，她卻總是不自覺地回憶起在暗無天日且被冰封的海姆冥界的時刻，她曾在那裡見過更加明亮的白晝，擁抱過更加溫暖的生命。她知道那曾經存在過，但那個生命已然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和憑空消失的八百萬人類靈魂一樣，不知道在哪裡構築起了新的模樣。
「我還是喜歡你有溫度的樣子……」她低聲喃喃著，極為罕見地露出溫和的笑容來。
只是她再也沒有機會觸碰到那個溫暖的生命了。
「是教訓啊，教訓，力量從來都不是原罪，人類卻偏偏以為是災禍要防患於未然，結果觸到了她的逆鱗。」帶著墨鏡梳著背頭的老爺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擼著貓，自言自語著，又像是在說給所有人聽，目光漸漸放遠，「不知道他們現在都在哪裡呢……」
……
今天的紐約天氣晴好，所有商場和餐館都按時開門營業。
洛芙穿著粉色蕾絲的洛麗塔裙，把自己打扮地像是只有十四歲。
她赤著腳站在金髮男人的床前，彎下腰湊近了他的臉，金色地髮絲垂在耳邊。
「爸爸，該起床咯，我在等著你的早安吻呢。」
她勾起唇角，露出明豔的笑容來。
「快一點醒來吧——在我為我們創造的新世界裡。」
她低下頭，吻在了男人的額頭上，笑容更加燦爛。
「其實並不是整個世界所有人都瘋掉了，」她向沉睡著的男人輕聲解釋著，「我只是忽然、忽然覺得好害怕，爸爸竟然因為我被政府威脅了，所以那一刻起，我覺得那個世界壞掉了。」
這是個惡性循環。
她隱約產生了整個世界都瘋掉了的錯覺，精神不可控地影響了人類全體，將人類心底潛藏的對於超級英雄的黑暗和惡意無限放大，這些惡意以文字形式上傳到網上在繼續刺激她的精神，她也因而更感到世界的崩壞——
「現在看來，壞掉的其實應該是我才對吧？」
她笑得眯起了眼。
其實從得知史蒂夫被美國政府請去喝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隱隱有預感、並在潛意識中決定好未來會如何發展了。
金髮姑娘直起身體，蹦跳著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溫暖的陽光隨即傾瀉下來。
床上熟睡的男人睫毛微顫，不過幾秒就睜開了眼，他似乎對於周圍的情況還有些不太清楚，眼球移動了幾下，終於停在窗邊逆光站著的女孩身上。
「洛芙？……這是在我的房間裡？」他有些疑惑地試探著，「我記得我好像……」死了？
「對呀，爸爸就那麼死掉讓我難過了好一會兒呢。」金髮姑娘笑意盎然。
只是逆著光，史蒂夫看不見對面女孩腥紅的眼瞳中湧動著的情緒，那其中再也沒有絲毫對父親的憧憬，反而隱藏著深沉的欲|念和愛意。
她一步一步向史蒂夫走近。
「放心，我解決了所有的麻煩。」
「抱歉，明明說過我可以解決的，最後竟然還是要靠女兒來幫忙，我不是個稱職的爸爸。」史蒂夫苦笑一聲，這才注意到對面女孩瞳色的改變，「你的眼睛怎麼了？」
「因為爸爸死掉所以哭了好一會兒，然後就變成這樣啦。」她輕鬆地說著，湊上前來拉住他的雙手，「快起來啦，我們出去走走。」
史蒂夫本能地感覺有哪裡不對，可女孩的笑容與平常無異，他也就放心地握住她的手站起來。曾經被子彈穿透的胸口沒有任何異常，像是從未受過傷一樣，他的心臟正在有力地跳動著。他看著金髮女孩的背影，忽然很想感慨生命的美好。
「洛芙？」
「嗯？」女孩笑著偏頭。
「我只是忽然想說，還能和你這樣並肩走在街上真好，」他說，「謝謝你救了我的命，給了我繼續陪伴我最珍貴的女兒的機會。」
金髮姑娘的白皙臉頰霎時一片緋紅。
她點頭：「嗯，我知道。」
——是該這樣進展下去的，就這樣，他不要發現任何不對勁……
然而走著走著，史蒂夫望著街對面的店鋪，忽然意識到哪裡出了問題。
他的腳步也戛然而止。
「洛芙？」他試探著出聲，「為什麼剛剛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其他人？」
街邊的店鋪開著，剛出爐的點心還冒著熱氣，本應站在櫃檯後的店長卻沒有蹤影。
剛剛經過的公園也好，步行街也好，公交月臺也好，都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女孩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她也停下腳步，回過頭，細碎的劉海擋住了她的半張臉。
「這樣不好嗎？」
她輕聲問道，頓了頓，她又補充上一句。
「不需要別人。」
史蒂夫一愣：「那是說——」
「我只要爸爸就好了。」
她仰起頭，眼睛眯起病態的笑弧。
「我只要和史蒂夫在一起。」
「這是我用能力創造的新世界，整個世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隨即驚訝地睜大眼：「那原來的世界——」
「原來的世界還在那裡哦，雖然我在建造這裡的時候借用了一點那邊的力量，但對於整個世界來說，只有一點點損傷吧？我知道史蒂夫不希望無辜群眾去死，即使是希望我去死的無辜群眾，所以我沒有把他們都殺掉。」
她奪取了紐約市八百萬的生命的力量——這一點她不說，他就永遠也不會知道。
但她本想要全部奪回來的東西，到最後，還是當作禮物留在了那個世界。並非為了她不那麼在意的全人類，只是單純地為了紀念她做了那些事後，史蒂夫露出的笑容。
史蒂夫沒有說話。
洛芙的語氣便忽然委屈起來：「史蒂夫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當然不是——」
「史蒂夫是愛我的吧，像我愛史蒂夫那樣愛著我。」她仰頭看著他，緊張地扯著他的衣角，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我們可以在這個世界裡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無盡的資源和能源，沒有戰爭沒有犯罪，也沒有人類的惡意！只要在這裡，我永遠都不會失去你！」
她愛著他，是像是被妖怪蠱惑了一樣的深沉愛意。
「我明白了。」史蒂夫輕聲說。
他已經非常明白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已經不再是他曾經認識的乖巧女兒了。
那樣迫切的、想要掌控一切的眼神，那樣強烈的佔有欲，那樣灼熱的愛意，還有屬於他們——確切地說是完全由她來掌控的新世界，是她為自己建造的堡壘。
在這裡，她可以不用再恐懼失去任何東西。
「還記得嗎，洛芙，我說過的。」
他露出非常美國隊長的笑容。
是他造就了現在的她，是他讓自己在她心裡逐漸變得重要，變得比她的一切都重要——他必須要負起責任來，無論是為了那個尚且存在的世界，還是為了他最珍貴的女兒。
即使到最後，兩個人會在這個沒有其他人存在的世界裡一起瘋掉。
「我永遠不會拒絕你的要求。」
女孩就露出非常欣喜的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她歡呼著，鬆開他的衣角在街道上歡快地轉著圈，快樂地像是個得到家長去遊樂園許諾的五歲孩子，「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史蒂夫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
她的長髮因為她的動作和微風而飛舞著，猩紅的眼瞳有那麼幾個瞬間隱隱透出一點清澈的藍色來，瞬間就沒了蹤影。她的裙擺在空氣中劃出漂亮的弧度，一如這個溫暖而美好的上午。
史蒂夫安靜地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無比溫柔的光芒來。
再也沒有什麼能將我們分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是有點病態的內容……
到最後洛芙完全變成了病嬌，其實甜心也在黑化邊緣搖搖欲墜，洛芙的新世界是建立于兩方「相愛」的基礎上的，甜心也意識到了洛芙要的不是父女之愛而是兩性之間的相愛，但甜心對洛芙還是父對女的愛，所以如甜心所說，以後兩個人大概會一起瘋掉吧（笑）
順便，不存在父×女的倫理問題，因為洛芙本身算是隊長的克隆體而不是女兒，克隆其實就存在倫理問題……
哇講真我寫的特別爽x
接下來！終於！該！男主！出場！了！嘻嘻嘻我想要好多評論不管是吹爸爸還是吹小嘰居的當然吹我的我也想要誒嘿嘿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