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病源 完
嘴唇上傳來劇痛, 溫熱腥甜的液體溢出又被對方吮吸舔舐個干淨。塞拉的眼裡陡然掠起一陣狂風暴雨,她立刻伸出手用力掐住JOKER的脖子,迫使對方因為呼吸不暢不得不放開了她。
塞拉緩緩站起身來, 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指尖沾著零星的血跡, 她眯起眼, 目光比最锃亮的刀子還要鋒銳, 定在他的臉上。
「你在做什麼?」她開口, 聲音是令人戰栗的平靜。
JOKER舔了舔嘴唇, 看著塞拉被鮮血染色而愈發紅潤如花的嘴唇,低低笑了起來, 「我們現在一模一樣了, 不是嗎?」
也不知道他究竟指的是同樣猩紅的唇角, 還是別的更難以言喻的東西。
塞拉緩緩擦去血絲, 她身體的愈合能力在JOKER地獄般的訓練和實驗下已經變得超乎常人的迅速, 這也意味著她受過更多的傷只是無人看得分明。如此細小的傷口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痊愈,她居高臨下地注視JOKER,眼裡的光明明滅滅, 過了片刻, 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
「所以……我現在是什麼呢, MR.J?」
以前的關系不好嗎?親密的同伴, 對手,敵人。干嘛非要在這樣令人滿意的合作中多此一舉呢?多麼讓人失望啊。
「現在?」JOKER思考幾秒,然後搖了搖頭, 「不不不——你一直都沒變,一直都是……」他舔了舔嘴唇,咧開嘴角聲音沙啞,「——我的甜心。」
「是嗎?」她語氣很淡,「可是我卻很喜歡我們之前的關系呢。」
比親人間更彼此了解,比情人要更忠誠緊密。雖然她一直很忌憚他,但不得不說他們的確在某些——不——很多想法上能夠相互理解,而且在特定的場合,他們有些一些讓人難以言喻的默契,對待特殊的問題會不約而同選擇相似的做法。
就這樣難道不好嗎?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旦二人之間的關系多了「愛」或者近似「愛」這樣的情感,很多東西就會相繼變質,繼而失之甜美甚至酸澀起來。她原本以為JOKER是她能找到的心靈上最為強大的對手,可是她忘記了一個事實——
他的確是蝙蝠俠最不共戴天的宿敵,是喪心病狂的犯罪大師,他怪異的狂暴行徑就連世界最佳偵探也捉摸不透。然而JOKER並非天生如此,在他成為犯罪界的王子之前,在那命定的一天將他容貌盡毀,心靈永久扭曲之前,他也曾是黑暗騎士願意獻出生命去保護的對像:一個平凡人。
而但凡是血肉之軀,就會存在缺點,沒什麼是永恆完美的。她也是。
小醜慢慢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望向她,眼裡有種奇異的光芒,仿佛發現了一個大秘密,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分享——
「很久之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唔……我這樣的人怎麼會有愛呢?你瞧,我更像是一個idea,一種精神和意志,一個像征,我可不是用來愛和被愛的,那個字眼只會令我感到發笑——」
塞拉眯起眼。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小醜歪過頭,臉上漫起詭異的微笑,「一個關於……你不僅僅是塞拉·莫裡蒂的……秘密。」
她一頓。
「噢?」塞拉彎起眼,「我該怎樣理解這句話呢,MR.J?」
「嘖嘖嘖,你知道嗎,所有聰明人都會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他們都會把前因後果調查清楚,翻他個底朝天——」小醜眨了眨眼,「而我也小小地找了一下你的過去,發現了那麼一點不太尋常的東西~」
塞拉·莫裡蒂,漂亮的小姑娘,從出生起就是家裡備受寵愛的存在。的確,所有人都不可否認她漂亮又討喜,性格活潑而且嘴巴很甜,附近小區所有的大人和孩子們都喜歡她,可壞就壞在她擁有一張精致的臉卻沒有匹配上足夠聰明的腦子——從上學的時候起,她就一直處於中等水平,成績不上不下,不用心的時候更糟糕。比起書本,塞拉·莫裡蒂顯然更愛鮮花,她從小活在誇獎和贊美之中,虛榮心勝過任何同齡孩子。她曾經為了得到榮譽和獎項試圖參加過幾次科技展和競賽,但無一出彩,全程毫無亮眼之處。她的確是個美人坯子,但也平庸,無趣,天賦平平,不夠專注,失之獨特。
這樣的塞拉·莫裡蒂,可和那天晚上,那個黑發小女孩展現出來的勇氣,決斷,冷酷甚至瘋狂全然不同。
那並不是受到一定刺激就會噴湧而出的東西——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著關於「瘋狂」的天賦,區別只在於他們是否願意把它展露人前,徹底釋放罷了。他更願意相信她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而就在那一天晚上,原本寡淡無趣的軀殼忽然被賦予了一個全新的靈魂,而從那以後,游戲才真正開始。
以至於後來當她接受那些正常人根本無法承受的恐怖訓練時,即便她有所隱藏,但根植於骨子裡的下意識反應卻難以磨滅。如果一個人在毫無經驗的情況下能夠一槍命中十環,也許這是獨屬於她的絕佳天賦,可是如果她每一項訓練都能以不可思議的進度完美通過呢?一個僅僅十幾歲毫無殺生經歷的女孩真的能夠面不改色地對自己僅剩的家人冷酷出手嗎?
她究竟是高傲到了完全不屑隱瞞呢,還是故意讓他窺見破綻?
「……綜合你這些年以來的所有表現,我不得不懷疑……你和我調查過的小女孩,真的是同一個人嗎?」JOKER的聲音低啞粘稠,滿懷好奇,「顯而易見,你更忍耐,殘酷又深冷……你像死水而非陽光,親愛的——」
「我一直在思考,人真的能夠發生如此可怕的轉變嗎?還是說有一些更深的東西你藏得很好,而我未曾發現它們?」
他舔了舔嘴唇,無聲無息地揚起唇角,「後來我知道了——當所有可能都被排除否決,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真相。」
這個荒謬的世界許多定理早就被打破了。不提隔壁大都會那個成天裹著緊身衣和鬥篷飛來飛去內褲外穿的制服男模,就連哥譚市也有許多擁有超能力的犯罪分子或者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相比而言,發生在他家甜心身上的事其實一點也不算駭人聽聞,不是嗎?
對於小醜這番聽上去驚世駭俗但仔細一想又有點情理之中的推論,塞拉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反倒是饒有興味地微微一笑,說道,「你應該去當側寫師,MR.J,一個被犯罪所耽誤的優秀偵探。」
「可我只想當你一個人的專屬側寫師,寶貝兒,」JOKER語意曖昧,「你身上的謎題,就夠我用一輩子去挖掘了~」他著重強調了其中的動詞。
塞拉揚了揚眉,剛准備說什麼,頭頂再次亮起了刺目的閃光燈,有繩梯迅速被放了下來,十幾個穿著制服的特種兵從飛機降落到了摩天大樓的樓頂,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頓時無數黑洞洞的槍口對准了二人,被喇叭放大的警告響徹了夜空——
「勸你們束手就擒,不要反抗,否則我們就立刻開槍——再重復一遍,不要反抗!——」
「噢,真掃興~」JOKER無趣地撇了撇嘴。
他們手裡只有一把槍,格洛克18,而身上也出現了數個紅點,證明遠處的狙擊手全神貫注地瞄准了他們,事情似乎瞬間陷入了絕境。似乎除了束手就擒別無他法。
塞拉很自覺地扔掉槍,緩緩抬起雙手,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投降,先生們,可千萬不要走火開了槍,我可不想大家都鬧得很不愉快~」
為首的特種兵立刻走上來將她壓在了牆上,很公式化地開始搜索她身上的武器,接著就搜出來四把藏在各處的小刀,頭發裡的回形針,bra側面的毒氣膠囊,鞋子裡的致命機關以及纏繞腰帶上的鋒利魚線……
「好吧好吧,」塞拉臉靠在牆上,無奈地抱怨,「這下可都被你看光了,警官,這會我所有的藏貨都被你拿走了,今天簡直就是我的倒霉日——」
然後特種兵就從她戴在耳垂上水滴狀的耳墜裡拔出了灌在玻璃裡接觸空氣就可以霧化,美麗而劇毒的藍色液體。
特種兵看了她一眼,塞拉眨了眨眼,一臉「好吧又被你發現了」的純潔無辜。
「小心點兒警官,不要對我的甜心動手動腳,她可是很記仇的,想想你之前的倒霉蛋,」JOKER也抬起雙手,十分乖巧地投降,任由警察綁住他的雙手,還順便對推開樓頂門向他走來一臉灰塵的戈登局長挑了挑眉,低聲道,「還有兩個可愛的小寶貝兒在等著你回家呢,局長——你也不想看到今晚再發生一場人間慘劇的,對吧?」
戈登局長臉上隱忍著怒意,他剛想開口准備說什麼,不妨那邊塞拉忽然想起來什麼般恍然,真誠地提醒了一句,「噢!你是說戈登家的女孩兒嗎?——唔,我好像剛剛才給蝙蝠先生報了個信兒,他大概已經得手了~」
JOKER一頓,他微微眯起了眼,「啊……是嗎?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寶貝兒,塞拉。」
他想了想,又很誠懇地問了一句,「但是他只找到了一個女孩兒,對嗎?」
噢,這下可有意思了。原來他也明白重要的人質不放在一個地方的道理——塞拉撇了撇嘴。
「你!——」戈登瞬間憤怒,他愛女心切,忍不住揚起拳頭就要狠狠揍上他的臉——
有人從身後攔住了他的手。是蝙蝠俠。
「把他交給我,」沙啞的聲音,「我會嘗試從他的嘴裡撬出另一個人的下落。」
然後他瞥了塞拉一眼,「把她帶走,戈登——這一次記得看牢一點。」
「這於法不合。」局長皺緊眉。
「法律無法救出你的女兒。」蝙蝠俠語氣沉凝,戈登一頓,咬了咬牙,還是指揮著警察帶著塞拉走了下去,將樓頂留給了他們。
JOKER眼睜睜地看著黑發姑娘被壓了下去,他饒有興味地挑了挑唇角,剛轉過頭准備再次調侃蝙蝠俠幾句,迎面卻是一頓毫不留情的胖揍。蝙蝠俠拳拳到肉,很快JOKER臉上就泛起了淤青和血絲,可他不但沒有開口求饒,反而愈發興奮了,HAHAHAHA地低聲笑了起來。
蝙蝠俠拎住他的衣領,幾乎是惡狠狠地開口,「告訴我她在哪兒?!」
JOKER舔了舔自己破裂的唇角,鮮血讓他感到狂躁,他緩緩抬起眼,眼裡有著神經質的熱切光芒。面對黑暗騎士的重重擊打,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卻愈發陰森詭譎,咳了咳,低低說了一句什麼,太輕,蝙蝠俠沒有聽清。
「我再問你一遍,」他的目光冰冷極了,「戈登的女兒在哪兒?!」
「為什麼這麼在意呢?」小醜嘶啞地笑了,「人總是要死的,早一天,晚一天,沒有任何區別——如果我不說,小蝙蝠,你會活生生打死我嗎?你會嗎?」
面對蝙蝠俠充滿憤怒的眼神,小醜得意洋洋地彎起了眼睛,「不,你不會——你可是自詡正義的騎士,你從不殺任何人,包括罪大惡極的罪犯,你只會把他們放逐到一個精神病院裡去……你知道那裡是什麼模樣的對嗎?生活在軟墊病室簡直妙不可言,可以用沮喪換一間橡膠病房和一日兩次的注射!我喜歡那個地方,它對我而言更像一個可以好好睡一覺的家——」
他被倒灌入嘴裡的一些血液嗆得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卻還是張狂地一再招惹他,踩他的底線,「你所維持的正義實在是太脆弱了,小蝙蝠,脆弱到很多時候我只需要伸手輕輕一推……boom!一切都變得混亂,無序,瘋狂——你知道瘋狂的好處不?它能帶來公平。」
「所以……why , so , serious ?」
蝙蝠俠收緊下頷,他對小醜瓦解人心的能力心知肚明,他無數次強調過蝙蝠俠在他眼裡也只是一個精神病患,而他所做的就是讓他也知道自己是個瘋子而已。蝙蝠俠早已經放棄了拯救他:小醜不會得救,不可能得救,任何用來救他的方法都是一座虛無縹緲,看上去光輝偉岸但實際上根本無法承受生命之輕的光橋。
瘋狂是他的避難所,也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像病源一樣無聲傳染著眾人。
所以他現在不會回答小醜的任何問題,那裡面全然都是陷阱。他只專注於一個答案——
「那個女孩,」他問,「她在哪兒?!回答我!」
小醜舔了舔嘴唇,看了他幾秒,眼裡逐漸出現了好奇的神色,「我猜測我的寶貝兒有能力把你支走幾分鐘,我只是沒想到她猜到了我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令人驚喜不是嗎?真奇怪,你明明知道她可是個危險十足的人物,你提防任何和我走得過近的人,所以你為什麼會相信她的理由?——當然了她的確很漂亮……」
蝙蝠俠一頓。
為什麼會相信她?
的確,塞拉殘忍,冷酷,和他如出一轍的瘋狂,甚至更甚於他。小醜的核心在於對於絕對自由和混亂無序的社會,以及引發人心欲-望為追求,因此即使他作為人性的陰暗面難以打敗,但也能夠找到暫時克制他,削弱他帶來影響的方法……可是塞拉?不,迄今為止,他都無法看透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不像是小醜那樣全然純粹的惡,可她的確犯下了累累罪行,無法辯駁。
而他為什麼會相信她呢?
——「去救戈登的家人吧,蝙蝠先生,」她微笑著看向他,「在一切還來得及,心裡的哭聲還未曾響起,我們不必被迫做出需要背負一生的選擇時……珍惜現在還擁有的東西。」
就是這一句話,讓他相信她的心底還存有一些東西,讓他相信她一定是經歷過某些難以磨滅的過去,而那些回憶在她的人生裡留下了深刻的影子,讓她即便行走在無比黑暗的路途上都留有余地。
——「……我很抱歉。」那時的他突然這樣回答,「對於你的父母……我很抱歉。」
——「不必。」她說,「我早已習慣不斷失去那些重要的東西——現在是,未來也是。」
「她和你不一樣,」蝙蝠俠沉沉開口,「你想要把她變成另一個瘋子?——很可惜,你沒有成功。」
小醜朝他的後方瞥了一眼,饒有興味地揚了揚唇角,嘻嘻笑道,「噢?是嗎?……」
蝙蝠俠一頓,他正欲轉過頭去,不妨一個電棍就襲上了他的脖頸,加強的電流幾乎在瞬間讓他失去了行動力,鬼影般接近而來的人松開手,蝙蝠俠立刻微微顫抖著倒了下去,她還有趣地伸腿踢了踢,很無情地將他踢到了牆角邊去,然後丟開手裡的電棍,揚了揚另一只手裡的槍,朝JOKER露出甜美的微笑。
「搞定了那幫警察?」他摸了摸自己腫起的臉頰。
塞拉聳了聳肩,「他們不應該帶武器的,反倒方便了我。」
而且樓梯很擠,這麼多警察簇擁著她一個人下去,一旦有了小動作他們反而很難施展,容易誤傷隊友。
「這就是小看你的代價。」JOKER高興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站起身來舉起被綁住的雙手,示意塞拉給他解開,「快快快~我都快失去知覺了,這幫家伙可真不留情……」
塞拉俯身,JOKER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會幫他解開,然而她沒有——
她低下頭,直視JOKER亮晶晶的雙眼,然後伸出柔嫩的舌尖,親密曖昧地舔了一口他唇角的血絲,湊到他耳邊,鬼魅般低語,「你喜歡笑臉,對嗎?」
「那麼現在……你准備好笑了嗎,MR.J?」
然後她抬起手,扣下扳機——
砰。一發子彈准確無誤地射入他的小腿。
JOKER頓了片刻,趔趄著往下滑了幾寸,然後及時扶住後面的護欄,緩緩抬起頭來,注視著她。
夜色中,黑發姑娘面帶微笑,如地中海的陽光般明媚燦爛,熱烈到讓人移不開眼。她的眼睛藍調裡泛著神秘的灰,極其明亮,蠱惑攝人。
她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握住他的下巴,看上去輕柔而魅惑,力道卻毫不留情,生生在皮膚上留下了紅色印記。
她垂眸凝視JOKER的眼睛,彎起眼眸,那令人戰栗的甜美微笑如黑暗般在唇角無聲蔓延——
「你真的以為,我會忘記曾經你所做過的事?」她的聲音低柔平靜,是種慢條斯理的優雅,「——殘忍地割破我父親的脖子,讓我的母親毀容發瘋。一時興起令我家破人亡,像條狗一樣不得不匍匐在你腳下……你高興的時候呢,偶爾給我點甜頭嘗嘗,不高興了,我還得戰戰兢兢地哄你開心……」
她嘖了一聲,對曾經的那個自己簡直充滿了贊嘆,「即便是這樣,我還得裝作一副為你痴狂,乖乖女的惡心模樣——你知道那有多難嗎,MR.J?」
「瞧,我的演技是不是很精湛呢?不得不說,很多時候我自己都認為已經快要『愛』上你了呢~可惜啊,我一向都是一個責任感少到可憐的家伙,但是既然擁有了這個身體,接受了所有的記憶,我就得作出一些小小的補償,你說呢?」
她的手指摩挲著小醜的下巴,紅潤的嘴角距離他的只有分毫之差,溫熱的吐息彌散在彼此唇齒之間,那樣的曖昧挑逗,引得JOKER眼裡光芒愈勝,而她唇邊的笑意愈發詭譎——
「說起來,我對你很感興趣,真的——只不過同樣很不幸的是,恰巧是我最感興趣的你,造成了塞拉·莫裡蒂一生的悲劇,讓我不得不面臨這樣的境地,所以……」
「所以,」JOKER打斷她,興味十足,「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父母?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對我的復仇?」
塞拉歪著頭,思考片刻,狀似困難地皺了皺眉,食指和大拇指貼合,比出一個「只有這麼一點點」的手勢,「怎麼說呢……作為身體的責任,就這麼一丁點兒,不能再多了~不過,我想相比而言更重要的,是因為我痛恨被人欺騙,被控制,奴役,強顏歡笑,卑躬屈膝,充滿了怨恨和不情願——」
她語氣輕快,聳了聳肩,「好在我很能忍,你得同意這一點不是嗎?——我總能忍到最後一刻。」
JOKER唔了一聲,還真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塞拉歪著頭,看他片刻,倏然笑了。
「其實在那天晚上之後我就一直想澄清一件事,直到現在我也認為很有必要——」
她彎起眼,「你總認為我是出於對親人的復仇在忍耐至今的,對吧,MR.J?」
「遺憾的是,也許我對這個身體有那麼些責任感,可對於這個身體的家人?——唔,完全不。」
「我留在你身邊如此之久,只有一個原因……」
她微微一笑,「我在學習,MR.J。」
向他,向哥譚,向犯罪界的所有人,從他們身上學來一些她不曾見過和擁有的東西。
「我才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他們關我何事?」塞拉撇了撇嘴,「不過有一點你倒是說對了——我們的確很像。」
「所以當我認識到你已經沒什麼能再教給我的時候……一切就到此為止了。」
她轉了轉手裡的槍,「感謝你在阿卡姆那干脆的一發子彈,它成功向所有宣布了一個讓我背叛並仇恨你的理由,而不得不說這正是此刻我需要的東西,它讓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切都會變得合乎情理——還有什麼比『爸爸朝他的甜心開了一槍』這件事更能激起反抗情緒的呢?不論我要做的事多麼超乎倫理,在所有人的眼裡都會變得理所應當。」
JOKER興致勃勃地聽著她說話,然後舔了舔嘴唇,「所以接下來呢?你要干掉我了嗎?——提前申明,其實我很樂意死在你的手上哦~」
「不,當然不,這多無趣。」塞拉看進他的眼底,「死只是最輕的懲罰,它來得很快,而且結束一切罪惡……我當然不會這麼干。」
JOKER揚眉。
「但不巧的是,我們都是凡人,而只要是人就會有缺點——你知道在你身邊待了這麼多年,最大的好處是什麼嗎?」
她湊近他的耳畔,聲音溫柔極了,「那就是……我大概知道你的弱點在哪兒——你想要哥譚,想讓小蝙蝠,讓人性找到愈發墮落的一面,讓社會變得瘋狂,無序,對嗎?」
「你猜,我會讓你成功嗎?」
JOKER臉上的神色終於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眯起眼,盯了她很久,然後倏然咧開嘴笑了,「你瞧,塞拉,你了解我的不是嗎?——我們總是這樣默契,不需要言語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我們有著相同的本質,為什麼救不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談談呢?而只要我們聯手,不僅僅是哥譚……我們的犯罪,能使整個世界都陷入瘋狂!——」
塞拉偏頭,思考片刻。
「唔……我喜歡『瘋狂』這兩個字,不過……我不喜歡把它變成現實。」
她微微一笑,目光平靜冷漠。
「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在哪裡嗎,MR.J?」
JOKER一副洗耳恭聽的乖巧模樣。
「你不怕死,你沒什麼缺點,我們都知道這一點,我也知道你有一個堪稱偉大的夢想,但我更明白的是,到了最後,你不會夢想成真。」
小醜熱愛制造混亂,他以引發人類心裡深藏的恐怖欲-望為傲,他想要世界陷入毫無秩序的黑暗之中,他要打破一切千年時光中建立起來的規則,他想化身一場流行疾病傳染眾人——他願意只身挑戰人類文明的行為,充滿了烈士般的無畏,勇氣可嘉,卻不可模仿。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夢想的結局,所以我從來不會試圖去證明它。」塞拉淡淡開口,「絕對的無序和混亂,絕對的秩序和自由——它們從來都不可能徹底統治彼此。我不會妄圖去改變所謂的真理和規則,因為我知道在它們真的有所改變之前,我就會慢慢失去堅持下去的興趣,而到了那時,理想就會成為折磨。」
徹底的瘋狂,自私,對暴力的狂熱,支配欲和毀滅欲,它們的確存在於世間而且會一直存在下去,但它們從不可能在整個人類的身上得到延續。人性固然有無法改變的黑暗,他們會分割,仇恨彼此,但最終他們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磨,遺忘,重建。這就是為什麼她從來不會選擇與整個種族為敵。因為那根本毫無勝算,到頭來只不過是走向自我毀滅。
相比而言,她只追求一段時間的小樂子,更喜歡從一個人的身上發現有趣的東西。而事實證明,這的確是個聰明的選擇。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JOKER的夢想會有著什麼樣的結局,所以她不必親眼見證他的失敗。
「所以,」塞拉湊近他的臉,微微一笑,「why —— so —— serious ?」
「你瞧,J,花了這麼多時間,心思和精力在我身上,到頭來所有努力都白費,甚至損失慘重……你高興嗎?值得嗎?」她問。
JOKER一直安靜地聽著她講話,直到這一刻,他終於緩緩抬起眼來,嘴角露出一個詭譎而捉摸不透的微笑。
「真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嗎,塞拉?」他問,聲音溫柔極了。
她一頓。
「你就是我,親愛的,不管你承不承認——」小醜舔了舔嘴唇,嘻嘻笑道,「你的心裡住著一頭可怕的野獸,而你一直試圖關住它,只在偶爾讓讓它伸出爪子來解解悶兒,就像可愛的小蝙蝠一樣,他一直都不肯承認他其實是和我一樣的瘋子……」
「而現在,我幫你釋放了它!」JOKER興奮得渾身顫抖,「我不用親自去毀滅什麼,我向來都不喜歡這樣——我更愛摧毀那些你們看不見的東西,那些根植在你們心裡,隱秘的,無法言喻的,從不曾消失過的黑暗——」
「那才是我,寶貝兒。」他歪頭,「一個idea,一種精神和意志,一個像征。」
——瘋狂就像地心引力,所需要的只是輕輕一推。
這才是塞拉認為他是永遠無法打敗的對手的原因:永遠會有一個小醜,無法治愈他。因為人性的陰暗面永遠存在。
連她也不得不甘拜下風,她唯一更聰明的一點,只是選擇隱藏了棱角,沒有向他那樣挺身而出,公然反抗世界規則。
某方面而言,他的確成功了——他引燃了她性格裡深藏的關於瘋狂的屬性。而且恐怕需要很久她才能把它重新按回去。
「什麼是好與壞呢,塞拉?」JOKER思考這個問題,「我們置身於這個星球,生來便享有自由意志,我們可以選擇做與不做,當好人還是壞人。但有些時候我覺得大多數人之所以選擇做好人而非壞人,是因為他們害怕進監獄,或是地獄,或者別的什麼地方。有人曾說過:基於恐懼產生的行為沒有任何道德價值。你試過當好人,也試過當壞人,覺得當好人的感覺更棒。怎麼樣才算一件壞事?——
「——必須特別殘忍,恐怖,完全無意義,而且沒有任何動機。做完一切後我才不會留下一張名片,一枚正反一樣的硬幣,或是一個帶暗號的謎語。我只會笑得像瘋子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也許我會當個好人,也許我會壞得很純粹,誰該來准確定義我的行為?而又會來審判我是否有罪呢?也許是某個比我更強大的人——但從來不會是你——和我一模一樣的你。」
「讓我們面對現實吧,寶貝兒。」他微笑,「我大可不必去扭轉整個世界,我只需要扭轉最可怕的那一個人的心靈……而她會幫我繼續完成這一切。」
……
沉默,無聲蔓延。
塞拉看了他許久,忽然就笑了。
多麼熟悉的手段,她心想,這不就是她曾經對另一個人所做過的事嗎?而且她必須得承認,雖然殘酷,漫長,但的確行之有效——當然,如果不是她活得太久,見得太多,而且數次親眼目睹幾種不同的結局,她真的會淪為JOKER有史以來最成功最偉大的實驗品。
壞就壞在,即便JOKER猜出她的來歷不簡單,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是一個輪回者,只要她想,她可以延續到近乎永恆的生命。但一旦時間這個冷酷無情的舊情人失去了它最可怕的影響力,所謂的金錢,權力,統治,都會變得無足輕重。支撐她繼續下去的動力,無非就是一些還未發掘到的樂子,以及輪回結束之後,對於真相的好奇。
他將在她的身上,嘗到最慘烈的失敗。
真可惜他永遠不會了解到這一點,否則他真的算得上是一個相當強悍可怕的對手。
塞拉遺憾地聳了聳肩,「隨你怎麼說,我們的時間很長,足夠我們兩個好好玩玩,不過現在麼……」
她退回幾步,用腳尖踢了踢牆角一動不動狀似昏迷的蝙蝠俠,語氣輕快,「哈羅,起床了小蝙蝠,太陽曬屁股啦~」
在JOKER驚訝的眼神中,蝙蝠俠緩緩站了起來,不動聲色地瞪了她一眼:下手可真夠「逼真」的。
「噢!」小醜幾乎想要為這反轉性的一幕喝彩鼓掌,「什麼時候你居然找到了一個新伙伴!天哪,塞拉,我們的蝙蝠先生可是出了名的固執,他對所有罪犯都一視同仁的深惡痛絕——」
「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而且我們做了一個雙方都很滿意的交易,所以……」她撇了撇嘴,「Surprise ~ 」
有匆忙的腳步聲從樓梯間傳了上來,是那群察覺不對返回的警察來了。
蝙蝠俠轉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無波,「說完了?」
「說完了。」塞拉微微一笑,然後優雅地挽上他的胳膊,伸出食指和中指按在嘴唇上,朝小醜拋了個飛吻,就像他當初所做的那樣,甜美的笑聲在高空傳了很遠很遠——
「Bye ~ MR. J ~ 祝你每天都能擁有一個十足美妙的夜晚~」
然後一道黑影閃過,她連同蝙蝠俠瞬間在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JOKER歪著頭注視夜空許久,然後低低地笑了。
「這可真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小醜很聰明。但是他所謂的追求真的不可取,而且這個結果也在《蝙蝠俠:黑暗騎士》最後關於輪船爆炸的實驗裡得到驗證了。愛才是人性永恆的主題,並非瘋狂和混亂。
劇情基本到這裡結束,字數很肥美吧!!
下一章是番外,下章會交代一些後續,也是給丑爺的福利章!!准備好買票上船了嗎?!【不能接受的慎買】
第92章 病源 番
哥譚市最近犯罪界又發生了一次近乎徹底的清洗。
據說因為JOKER無法忍受他的養女日漸壯大的勢力, 在她試圖將他救出阿卡姆的時候朝她開了一發冷槍,重傷了她並將她留給了蝙蝠俠。在進出過一次警局之後,他的養女則全然發生了改變——她不再依賴JOKER, 她甚至開始公然反抗她,吞噬他的地盤和手下, 並且成效顯著。
那些曾經質疑過, 嘲諷過甚至欺辱過塞拉·莫裡蒂的家族, 親眼目睹哥譚市一個新的犯罪女王的誕生:她年輕, 漂亮, 聰明,狠毒, 嗅覺敏銳, 懂得玩弄人心, 而且往往總能掌控先機。她利用之前建立起來的名聲和從JOKER那裡帶來的人手慢慢發展壯大起了屬於自己的家族。一些根植於此的新老幫派勢力即便有著想要趁她的家族還未完全成形時將她掐死在萌芽中, 但顯然她不會這麼容易讓他們得手——她很聰明地和每一個犯罪家族都建立起了巨額的利益合作, 除了販賣人口和毒品,她什麼生意都做,而且每一個招來的下屬都會親自過目, 幾乎很難讓他們將臥底安-插-進去。
她時機把握得非常好, 戈登局長年紀漸大不得不從警察局裡退休頤養天年, 而新來的局長人脈不足魄力不行, 偏偏又拖家帶口生活捉襟見肘。她沒費多大勁就說服他站在了自己這邊,逮著這個機會無聲無息地壯大自己的勢力。而且和以往那些新興家族不同的是,她一直致力於打擊JOKER的犯罪計劃, 遏制他所有地盤的延伸和生意,這讓很多JOKER的死對頭開始賞識她,並建立起了不錯的交情。
直到後來,塞拉·莫裡蒂的勢力以令人心驚的速度擴展到整個哥譚市,甚至隔壁的大都市,在如此銳利的發展勢頭下,對抗她顯然是不明智的,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可一些結有世仇的家族對峙了上百年,合作談何容易,於是一場腥風血雨醞釀了幾年終於展開,一場堪稱慘烈的清洗和大換血後,哥譚市的陰影逐漸融為一體。直到最後,她不僅控制了大部分新興的黑幫,穩住老家族的心,而且通過阿卡姆的醫生,慢慢將許多以前的罪犯收為己用:那些能夠聽話的她會給予通行證,而那些野心太大無法掌控的……她可不會像蝙蝠俠那樣豎立起可笑的「不殺人」原則,弱肉強食本就是無法打破的定理。
相傳,塞拉·莫裡蒂暗地裡和那位黑暗騎士也有著許多合作,對於這個猜測塞拉會給予他很高的贊賞,因為他說得的確沒錯——她們的合作始於共同救出戈登局長家的女兒們。在她及時通知他救出了第一個姑娘,又在她父母原來廢棄的房子地下室裡找到了另一個女孩時,她們的交易就開始了。
通常而言蝙蝠俠不會這麼做,但塞拉拿出了一個讓他難以拒絕的砝碼——
「我們互幫互助,如何?——我幫你整理那些混亂的,蠢蠢欲動的,過於危險狂暴的黑暗陰影,而你幫我壓制那些老舊的,張狂的,不懂得變通的古董家族……我答應你,如果你做到了,我也會盡我所能,盡力保持哥譚市一定程度上的『安定與和平』,你說呢,蝙蝠先生?」
蝙蝠俠幾乎不會和聲名在外的犯罪者合作的,但如果涉及到「安定與和平」,他就會重新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如果真的必須通過這樣的手段來達到目的,那麼為什麼不選擇一個知根知底,聰明又懂得收斂,不會過於貪婪而野心膨脹的人來利用呢?即便他知道這是養虎為患,可目前為止,這的確是整合哥譚犯罪勢力最快的方法。
一個犯罪帝國好過上百個分散的犯罪家族。因為他只需要將目光專注在一個人的身上,。
更何況,塞拉爽快地答應了他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上,適當透露其他犯罪家族交易的消息。他間接幫她消除異己,而她不能親手殺害無辜之人——至少,別讓他發現。
有了黑暗騎士的幫助,原本孱弱無力風一吹就倒的藤蔓開始瘋狂生長起來,最後活生生勒死數顆參天大樹,吸取了所有夠得到的汁液和營養物,占領了大地和泥土,逐漸化為了一顆新的不可動搖的巨木。令蝙蝠俠松了一口氣的是,目前為止,塞拉·莫裡蒂的確兌現著她的承諾。她比JOKER更容易令人心服的一點,就是她從不輕易許諾,但一旦這麼做了,她絕不會反悔。她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至於小醜,除非動用強硬無力公然交火,她一直無法徹底根除他的勢力,這在意料之中,他自己也說了,他是一個idea,一種精神和意志,一個像征,而人怎麼可能打敗這樣抽像的存在呢?——可他再也無法控制她,無法再蠱惑人心。因為他們一樣都是心思詭譎莫測的人,只有瘋子最了解瘋子。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都無法徹底說服彼此,因為他們幾乎沒有弱點——誰想馴服他?除非是真的瘋了。
至此,哥譚逐漸開始了表面上的安定與和平。
……
……
深夜,一輛黑色不引人注目的車從韋恩大廈的停車場無聲無息地開了出來,朝馬路盡頭駛去。
安靜的車內,司機目視前方,彬彬有禮地問後座的黑發女人,「今天還是回郊外的別墅嗎,小姐?」
塞拉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來,往窗外看了一眼,沉思片刻,然後淡淡開口,「回吧,正好還有一些東西需要處理。」
她說的別墅就是父母留下的那棟。幾年前JOKER曾經把戈登家的女兒藏在那裡,猜測她會不會想到這一點,其中的深意細細想來讓人驚恐:如果她猜到了那個姑娘在這個地方,在這個她父母曾經遭遇不測的家,那麼她就將回想起人生中那一段最慘烈的回憶。而一旦她沒有考慮到這點,那麼那個女孩就會活生生餓死在漆黑安靜的地下室裡,她和蝙蝠俠的合作也會就此徹底結束——不得不真是一個用心險惡的游戲。
這個手段對常人而言也許效果會極為顯著。但顯然他低估了塞拉——她可不是什麼忍辱負重滿懷一肚子復仇烈焰戰戰兢兢匍匐在對手腳下,想要等到足夠強大的時候一舉反擊回去消滅敵人的悲情英雄。她只對這具身體有責任,別指望更多。
而且相反的是,她甚至主動搬回了那棟別墅在那住了很長時間,就像是刻意展現給JOKER看:你瞧,你所謂的心理打擊對我而言毫無作用。你,對我毫無作用。
當天那個曾經發給她錄取通知書的耶魯大學圖書館上很著名的一個玻璃立方體就被炸掉,還上了第二天的頭條新聞。
塞拉正望著窗外沉思,手機卻無聲亮了起來,她瞥了一眼。
「安全到家後,請回復這條短信。
From 布魯斯·韋恩」
塞拉拿起手機,笑了一聲,然後立刻回復了一條短信過去。
「無論是誰,綁架我都是一個愚蠢之極的選擇。
特別是你,韋恩先生。」
然後她點擊了發送。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大概對方在思考,至於思考什麼,她們彼此心知肚明。
幾分鐘後,手機屏幕再次亮了起來。
「希望你很享受今晚的燭光宴。
From 布魯斯·韋恩」
隱藏的調情高手,明明只是談一個合作,也能把話如此說得浪漫——塞拉揚了揚眉,按掉手機的亮光,沒有再回復。
車在夜色裡安靜地行駛,拐過了一個十字路口,然後身下忽然傳來巨震,車身立刻不受控制地朝一邊歪去,任憑司機如何吃力地把控住方向盤都無濟於事,最後砰的一聲撞入了旁邊的花圃中。
司機頭暈腦脹,他回過神來的第一刻就是著急地轉頭朝塞拉看去,「小姐?小姐?你還好嗎?——」
塞拉在事情發生的第一秒就極為敏銳地先握住了安全把手,遠離了受創更嚴重那一面的車門,這個小車禍沒有給她造成任何行動上的阻礙,但她顯然不會認為這僅僅是個意外。
「我們被襲擊了。」她的聲音冷靜清晰,司機一聽,立刻極為迅速地從儲物箱裡掏出一把槍,剛打開車門,冰冷堅硬的東西就抵住了他的額頭。
塞拉看著車窗外那個熟悉的身影,緩緩眯起了眼。
原來是個老熟人。
「Go go go go go ——」綠頭發慘白皮膚穿著酒紅色襯衫的不速之客趕鴨子似的朝司機揮了揮手,眼見對方十分忠誠打算反抗到底,他下意識不耐煩地想要開槍解決了這個阻礙,卻在看到緩緩放下來車窗後那張平靜的臉時,思考片刻,命令手下打暈他將他丟進旁邊的荊棘叢裡,然後緩緩低下頭,面對車內那個凝望他的女人,咧開嘴笑道,「看到我驚喜嗎,寶貝兒?」
塞拉瞥了一眼周圍,七八個人將車子團團圍住,手裡都有槍,並不好應付。於是她朝JOKER微微一笑,「你想要綁架我嗎,MR.J?」
「綁架?」小醜咀嚼這個詞,然後嘖嘖搖了搖頭,「不不不,當然不——我只是太過想念你,親愛的,而你的房間往往很難進得去,沒辦法,我只能在你的必經之路上等著你……」
她和韋恩合作的事情沒指望瞞過一些人,因此聽他意有所指,她毫不驚慌,甚至看著小醜打開車門坐了進來,撐著下巴望著她的時候,依然面不改色,「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有事請速戰速決。」
「無法速戰速決呢~」小醜舔了舔嘴唇,語義曖昧,趁她毫無反抗心思的時候,撫摸上她的脖子,瞬間一簇冰冷的液體注入,她只感到全身一麻,迅速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力,緩緩滑了下去,然後被JOKER一把抱住,攬入懷中。
「你讓我沒得選,」小醜低頭望著懷裡垂目不語的黑發女人,語氣溫柔極了,「為什麼不試著反抗我呢,寶貝兒?你肯定猜得到我會對你怎麼做的,對吧?」
塞拉垂下眼眸,語氣平靜無波,「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比我預料的晚了一些。」
小醜冰冷的手指緩緩撫摸過她的額頭,鼻梁,臉頰,耳垂,一路向下摩挲而去。他從沒有見過她這麼乖順依人的樣子,她一直都像一只小豹子一樣充滿警惕,骨子裡都是難以馴服的野性和野心,他大概只能用藥物才能讓她變得這麼安靜——JOKER遺憾地嘆息。
「知道嗎,塞拉,你拿走了一些我的東西……」他俯下身,將她緩緩放平在車椅上,然後俯神上去,面容停在她的前方,手指摩挲著她風衣的扣子,一顆一顆,緩慢又磨人地解開了它們。她裡面穿著一件黑色V領修身的短裙,誘人的蜜色肌膚在車內隱約閃著奶油般的光澤,他試著用指腹劃過筆直聳立的鎖骨,看著上面不由自主泛起的戰栗,聲音愈發低柔了。
「你穿著它去見了布魯斯·韋恩?」
他近乎哀怨地看著她,「你沒有男人的,對吧?我知道你對他們都不感興趣。」
塞拉看著他,「我想你對這個也不感興趣。」她語作雙關。
JOKER側頭思考了幾秒,然後出乎意料地否決了她。
「不不不——事實證明,我對你有那麼些性趣……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開始。」
——真是個變態。塞拉心裡想:面對十一歲天真無辜的小女孩都能石更得起來?她怎麼不知道JOKER還有孌童癖?或者說他只對有興趣的人發情?
她朝下瞥了一眼,語氣淡淡的,「這麼多年過去了,MR.J,你確定它還能發揮作用嗎?」
JOKER忍不住嗤嗤笑了起來,他微微抬高了身體,慢條斯理地脫掉了那件極能襯托出他好身材的酒紅色襯衫,露出下面蒼白的,削瘦卻覆有一層恰到好處肌肉的身體,紋身幾乎布滿了大半肌膚,那種禽獸般優雅而陰森以及不可言說的熱烈狂野讓他在這片狹小的區域更具魅力。他脫衣服的姿勢也帶著刻意的拖沓,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臉,似乎想從這張平靜的面龐上照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來。
不過可惜的是,嗯……她見過比他更美好的肉體。所以,別指望她能有更多的反應。
不過讓JOKER感到驚喜的是,他的小豹子,在面臨絕境的時候,每次都能留有余地。
他正把襯衫脫下來丟到前座去,只是一個瞬息的時間,塞拉忽然從座椅上直起身來,指尖出現一柄鋒銳閃著冷光的小刀,抵上他的脖子,微微一拉,立刻見了血光——
JOKER一頓,他眨了眨眼,剛想問她是如何恢復力氣的,忽然想到了什麼,啊了一聲,神態誇張的驚奇,「寶貝兒,你該不會是……」
「沒錯,」塞拉微笑,「我每天都會注射極少量的藥物訓練這具身體產生抗體,而你的這個……不巧,就是其中之一。」
很多藥物都有毒,很多也會產生排斥反應,讓她倍感痛苦。不過這就是為了更好活下去所必需付出的代價:你拿來很多東西,當然也必須有所付出。
JOKER有些驚訝地注視著她,那種目光她說不上來,只讓人感到了慢性折磨。
「好吧,」JOKER無奈地舉手投降,目光真誠,「瞧,我就在這兒,隨你處置——你想殺了我嗎?來吧~我屬於你~」
塞拉這下是真的對他理解不能。這又是什麼新發現的樂子?
她慢慢斂下微笑,歪了歪頭,語氣裡有些好奇,「你這是干什麼?別告訴我你是想和我做-愛,在我們之間根本不存在愛的情況下?」
「唔……」JOKER思考了幾秒,「愛?哈,誰能說清楚這是個什麼玩意兒?當然了,如果我們把占有和毀滅也算在其中的話……是的,無疑我是非常『愛『你的。」
他眯起眼,語氣變得極為曖昧低沉,「』愛『到我想上了你——就在這裡,就是現在。」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它能不能用嗎?」他嘻嘻笑道,「而我正在向你證明一點……它不僅能用,而且很好使喚。」
他可真是黃暴界的第一人啊,塞拉心裡感嘆,似笑非笑,「是什麼讓你認為,我會同意你這個荒謬的要求?」
JOKER聳了聳肩,一點也不怕刀子隨著他的動作割入他的肉裡,他只會為那點零星的疼痛而愈發興奮。
「這個世界太無聊了,能夠逗樂我們的總是那麼少見,而且你還從我這裡拿走了它們的一部分……你瞧,塞拉,你得承認,我是這裡最了解你的人不是嗎?——別否認它,還有比我們更合拍的朋友和敵人嗎?」
「當然了我也得承認,你很迷人……而任何想要攫取你青睞的家伙無疑都會惹我生氣,我相信你很清楚一旦我生氣的後果——」
他的語氣輕松歡快,不過塞拉不過這麼簡單地認為他是真的在開玩笑。
他在威脅她。更可怕的是,他的威脅看似總給人留有選擇,但事實證明到了最後所有事情的結局只會走向他安排好的那個。他充滿了詭計和詭辯力,而且從不畏死,惹怒他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誰知道在她痛下殺手後他殘余的那群走狗們會做出怎樣不可預料的蠢事,萬一他們毫不顧忌破掉哥譚市難得的表面上的和平,她和蝙蝠俠的交易被迫中斷,她一手建立起來的事業受到威脅……生與死不是她在乎的,她在乎的是任務的進度會被大大拖慢,而她已經開始膩味了這個世界,她想早點離開去往下一個。
這個她唯一感到了忌憚和棘手的家伙,他三更半夜劫持她的車,一點也不在乎她會不會因此暴怒而報復回去,他只想尋找他的樂子,也不考慮成功與失敗。
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人存在呢?他究竟擁有怎樣的過去,才能讓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成長到今天這番境地?
「你是個瘋子,JOKER。」塞拉握住他的下巴,用力毫不留情,看著對方疼得齜牙咧嘴,她一字一句,平靜到讓人戰栗,「你算著我不會現在殺了你,對嗎?」
「殺了我你還有的玩兒嗎?」JOKER撇了撇嘴,「世界會因此變得多麼安靜無趣啊……為什麼不趁現在,趁我們都還活著……找點樂子呢?」
然後他倏然湊過來,一點都不管不顧脖子上的致命威脅,濕漉漉地舔上她的耳垂,語氣裡滿含興奮和熱切,「承認吧,寶貝兒……你也想試試的,對嗎?」
塞拉立刻掐住他的脖子,一把將他用力按在車門上,後背狠狠撞在堅硬的把手上,發出砰的聲響,外面他的手下露出感同身受的疼痛表情,然後齊齊默契地背過身去——
JOKER疼得嘶了一聲,但他看上去反而愈發高興了,甚至身體都在隱隱發抖,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渾身躁動不安,抬頭盯著將他按在身下的黑發女人,滿懷期待,眼睛亮得驚人。
塞拉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目光鋒銳冷漠,像刀尖般無情。她打量著JOKER的臉,脖子上蜿蜒的猩紅血跡,劇烈起伏的胸口,紋身,精瘦的腰身和恰到好處線條流暢的肌肉……然後微微一笑,低下頭,湊到他耳畔,聲音輕柔得宛如魔鬼低語。
「即使要找點樂子……我也是上面的那個。」
JOKER呼吸一窒。他瞬間掉轉頭,盯著她的臉,眼睛眨也不眨,專注極了。
塞拉輕輕側過臉,她按住對方的脖子,而JOKER顯然毫無反抗的心思,他甚至享受這種零距離的接觸,像是心思不軌蠢蠢欲動的野獸那樣靠在車門上,頭發微微凌亂,目光卻充滿熱切——
他聽見那個讓他愈發興奮的女音低低地鑽入他的耳朵,癢到了骨髓裡。
「很多人害怕你,只是因為他們害怕死亡……而我不。」她的嘴唇幾乎貼著他的耳垂,灼熱的呼吸讓他額頭隱隱滲出了汗,呼吸急促,「所以……你威脅不了我,MR.J。而唯一能讓我對你這張臉下得去嘴的原因……」
她低低笑了笑,那微啞的聲音曖昧誘人至極,在狹小密閉的空間裡蠱惑力被無限放大。
「我也想讓你嘗嘗,所謂『提心吊膽』,『欲罷不能』的滋味。」
然後她拿過小醜的襯衫,毫不留情地用力撕成條,幫助他的手壓制在頭上方,直視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證明它能力的時候到了,MR.J,如果你不能令我滿意……那麼我想它就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了,不是嗎?」
這句凶殘之極的話反而激起了被壓下身下男人的血性,他興奮到直喘氣,直勾勾地盯著塞拉,渾身戰栗不休,聲音都顫抖起來。
「只要你想,寶貝兒……」他的呼吸變為灼熱粗重,目光一刻都不能從她的身上移開,看著塞拉學著他剛開始那樣慢條斯理地脫下風衣,露出蜜色光澤的肌膚,然後伸手從後面拉下拉鏈,那細微的聲音被曖昧地無限放大,他看著黑色布料下逐漸露出流暢漂亮至極的身體曲線,那屬於女人最佳年齡時刻的曼妙風情,那欲遮不遮更令人窒息而躁動的肉-欲之美——
他簡直要喘不過氣來,他想要用力掙脫手上這惱人的束縛,想要直起身來壓住她,對這個野性而神秘的黑發姑娘為所欲為,讓她只能在自己身下喘息,失神,目光迷離,甚至那幽冷而充滿危險的眼睛裡變得濕潤,流下哀求的淚水,仰起繃直被印下屬於他痕跡的脖子裡溢出沙啞痛苦也滿懷愉悅的尖叫——
只可惜,他的姑娘才不是那樣甘願受人擺弄的性子。她絕不會伏於人下。而只要他一有想要掙脫的意思,他相信她就會立刻停手不顧他正在勁頭熱情勃發,抬腿就走。
真新奇。JOKER心想,他居然也有被壓在身下的一天?還是一個女人?——哦不,只有她一個女人能這麼做。
「啊……塞拉……」JOKER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忍不住皺了皺眉,全身繃緊,眯起了眼,「我的塞拉……你果然比我想像中的,更要美味——」
「別太得意,MR.J,」即便如此,她手中的刀依舊沒有片刻離開他的脖子,真讓人擔心是否在動作激烈的時刻她會失手割斷他的脖子。不過這種同時處於極度興奮和極度恐懼的巔峰時刻卻也讓JOKER感到了極度的愉悅快-感。他愈發急促和加重的喘息很好地證明了她無師自通的高超技巧——
「你應該讓我在上面,」JOKER躁動難耐中抽空說了一句,呼吸灼熱到幾乎可以燒傷皮膚,「那樣——呼——那樣我就可以更好地證明它的價值——」
「別太得寸進尺,MR.J。」塞拉握住他的下巴,望進他的眼裡,看到瞳孔裡倒映出來的那張隱約紅暈蔓延的微笑臉龐,「要知道,不是所有人,在看見你這張標新立異的臉龐時,都能下得去嘴——」
她低頭,報復般地用力咬破對方的嘴唇,看著一滴濃郁粘稠的血珠滲了出來,聽對方倒吸一口涼氣神情愈發興奮,她舔干淨那滴血,然後稍稍撤離,注視JOKER盯著她難以忍受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塞拉眼裡的光芒愈發幽冷危險——
「一次……MR.J。」她說,「NO MORE .」
……
等待在車外的屬下聽著身後不斷傳來的曖昧聲響,無語望天。
這可是真正的「車-震」啊。在座的單身狗無不憤怒地想:被迫聽牆角什麼的,簡直想詛咒JOKER接下來再憋三十年才最好。
手下百無聊賴地開始數天空的星星,直到折騰了近乎一個小時候,車內的響動終於停止了。
接著車門就被打開了,熱度和曖昧的氣息用散了出來。JOKER頭發微微凌亂,眼裡還有事後特有那種慵懶而閑逸的水汽。不過還沒等他繼續回味,就被一腳踢了出來:光著上身,他的襯衣被撕破當成了綁手布。
塞拉已經穿好了裙子,正慢條斯理地套上風衣,對上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外表看上去幾乎毫無異常,除了眼角還未完全散去微暈和鬢角微濕的發絲,她就像是剛從會議室裡走出來,優雅鎮定。
「你嘗上去可比想像中美味太多了,寶貝兒。」JOKER接過屬下遞來的外套披上,意味深長地曖昧開口。
塞拉穿好衣服,看了他一眼,微笑,「而你嘗上去,可沒有你看上去帶勁呢,MR.J。」
然後頓了頓,很真誠地建議道,「現在可以把我的司機還給我了吧?」
真是個拔嘩無情的女人——JOKER興味盎然地抓起在荊棘叢中飽受折磨的司機,讓人扇醒了他然後放在駕駛座上,一手撐在方向盤上,貌似極為友好地對他說道,「你會把我的寶貝安全送到家的,對嗎?我能相信你的吧,伙計?」
司機戰戰兢兢地應了一聲,於是JOKER心滿意足地直起身,朝車窗逐漸降下後面的人影揮了揮手,笑得滿足極了。
「我們下次會再見的……寶貝兒。」
「相信我,下一次,會比這一次帶勁得多……」
裡面的人嗤笑一聲,什麼也沒說,轉過頭來,面色冷靜極了,囑咐司機道,「開車。」
司機一腳踏上了油門——
甩了所有人一臉尾氣。
JOKER看著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轎車,眼睛裡浮現出驚人的亮光,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還能感受到那微微的刺痛,忍不住興奮而熱切地笑了。
又找到了新樂子了。他如此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
大魔王只想419然後拔嗶走人,丑爺想999哈哈哈簡直難纏。可想而知以後堪比世界大戰的局面。
關於蝙蝠俠和塞拉的合作,漫畫裡有過類似的先例:他從阿卡姆放出了小醜,讓他放手去統一哥譚的幫派,再將小醜捉捕,一舉擊潰整個哥譚地下世界。縱然在這個過程中死傷無數,甚至還沾染上了無辜者的鮮血,但如果換一個角度去思考,「驅虎吞狼」是面對哥譚這例傳染病時,蝙蝠俠這個個體唯一可能選擇的,也是唯一可行的處理方式。
勞逸結合,下篇度假篇,神探夏洛克,半推理主互懟,有伏筆從第一章延續到最後一章,不建議跳著看。時間線被我吃了不用介意。
第93章 演繹 1
塞拉看著那99的數值跳到了100, 腦海中回響起「任務完成」的聲音,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確定,在熟悉的白光過後回到了虛擬空間。
哥譚市陰暗多雲的天空瞬間消失, 塞拉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卻不自覺地舒了口氣。
【感覺怎麼樣?】蛇問。
她思考了幾秒。
【這些世界都是真實的, 對嗎?】她問, 沒多少疑問的語氣。
蛇嘶了一聲, 【這我可就無法告訴你答案了, 親愛的塞拉, 但我認為你總會找到問題答案的】
【他的確是個可怕的人物】她如此評價,【是我見過本身力量最弱, 卻也是最強的人】
【唔……看來他對你影響可不淺, 能讓你說出這樣的話來——】蛇瞅她一眼, 【所以……接下來你是想要……】
【權力, 愛情, 種族,馴養,人心——】她輕聲道, 【這一回, 我希望再也不會遇見JOKER那樣的人】
他有種能讓正常人變瘋, 讓瘋子變得更加可怕的能力。而她這樣的人幾乎無法抵抗來自於他的誘惑, 這讓她感受到了被內心深藏的某種欲-望所控制的危險。
她很享受隨心所欲的生活,可這並不代表她願意被那些蠢蠢欲動、一旦盛放就會引起自我毀滅的因素所駕馭,那會讓她變得截然不同的人。
所以, 她需要一個短暫的休假。她承認這個世界對她的影響尤其明顯,這沒什麼好隱藏的。
蛇轉了轉眼珠,【好吧,既然你想……我們就去一個你更熟悉的世界……】
【現代的平行世界】
【二十一世紀英國倫敦】
【這次你不必顧忌著任務,親愛的塞拉】
【這是我對你圓滿完成前幾個任務的獎賞】
【祝你度假愉快~】
……
……
塞拉醒過來,睜開眼睛的第一眼,在看到面前的一切時,就深刻地了解到了蛇的坑貨屬性。果然,她就不應該對它的話有所期待。
她正躺在一所酒店的豪華套間裡的大床上,穿著黑色吊帶絲綢睡衣短裙,露出大半個肩膀,背部和白到反光的兩條大長腿。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是——
她右手拿著的染血的水果刀,睡衣上沾染的半凝固的零星血跡,以及躺在床下聲息斷絕,胸前有兩處致命傷的英俊男人。
桌子上放著一捧鮮艷欲滴的紅玫瑰,還有下面今早送來的報紙,頭條上映著一張即使戴著帽子也顯得瘦長的臉,她只瞥了一眼就留下了堪稱深刻的印像。
塞拉握著刀子緩緩站了起來,她打量了一下刀上沾染的血絲,不得不確定了這就是來自她腳邊那個男人傷口的遺留品。套間裡十分安靜,大概除了她就沒有別的活物,她走過去擰了擰門把,發現門居然被反鎖了。她將刀放在桌子上,思考了幾秒,讓眾多信息湧入她的大腦,然後極為有趣地挑了挑眉——
塞拉·瓊斯,這個世界她的又一個□□。和之前幾個不同的是,瓊斯是一個名人,享譽全球的那種角色。
26歲,身高178cm,原本的發色是金發,後來染成了深栗色。寶石綠般的貓眼,輪廓深邃五官獨特,極具辨識度,是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這也讓她在十五歲的時候被街頭的星探相中,成為了一名模特。她在T台上拼搏了五年逐漸小有名氣,開始參加四大時裝周的走秀活動。
不過她真正出名卻並不是在模特圈,而是一組紀念性質的模特群體寫真集——由攝影界的鬼才安迪·斯洛克親自操刀,每一個模特都享有一張個人版面。而塞拉·瓊斯因為極其獨特的氣質取勝——在那張硬照中,她眼神叛逆不羈,肢體動作中那種憂郁而頹喪的味道幾乎要溢出紙面,像是一柄即將出刃卻被時光而蒙塵的尖刀,一眼看上去就緊緊抓住了讀者的眼球,將所有其他同期的模特比得寡淡而無味。
就是因為這一張硬照,她有幸被當時極具才華卻聲名不顯的導演亞當·沃克所相中,邀請參演一部小成本制作的文藝片,出演其中的女二號克洛伊,言辭極度犀利而精准,目光總是繚繞著煙霧的迷離,偶爾尖銳起來卻能割傷身邊的所有人。她是個性格鮮明到可以蓋過女一號的角色,極度的憤世嫉俗然而內心卻存有善良和柔軟。亞當·沃克一直找不到適合的人配得上克洛伊這樣的人,直到他發現了塞拉·瓊斯。
這幾乎就是屬於她的本色出演,即便塞拉不是科班出身沒有任何演繹上的經驗,她憑借著一遍又一遍的努力解讀和天賦契合的氣質完美地演活了這個角色,並且一舉獲得當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女配角,不僅帶火了這部當時票房不佳的小眾文藝片,殺出重圍在後續一躍變成了一匹黑馬,也讓她從此享譽國際,成為那一段時期英國頻頻登上各項報紙雜志的女演員之一。
這之後就開啟了塞拉·瓊斯的演藝之路。她的確很有天賦,而且目光獨特。她很少接票房叫座卻口碑不佳的商業大片,她偏愛小眾路子,選擇的劇本往往都是一眼看上去並不出眾的文藝片或者自傳性質的紀錄片,有時她甚至會出演從開場到結束露面不超過二十分鐘的女N號,全然是為了符合口味和興趣而參演。有趣的卻是,這些根本不被影評界所看好的小眾電影在艱難地上映後都會遭遇一段時間的冷落期,然後票房開始逐漸上升,伴隨著幾乎一面倒的好口碑,再次煥發生機,博得一眾好評吸引無數觀眾前去觀看,同時應得了票房和名聲。
因此塞拉在獲得無數粉絲和獎項的同時,又獲得了一個稱號:「文藝女神」,「好萊塢終結者」,以及「票房靈藥」。
從二十歲到二十六歲,短短六年,她就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模特成為了英國一線女演員,而且眾多獎項加身。不過和她堪稱神奇的成名史相比,她的私人生活更受到媒體和群眾的關注,話題度居高不下,一個來自狗仔的偷拍都能上The Sun(英國著名小報)的八卦頭條——
無她,因為和塞拉·瓊斯的名氣相比,她平日的生活實在是過於低調了,而且有著很坎坷的身世:父母早死,在孤兒院長大,非常早熟,從小就沒什麼朋友,過著獨來獨往的生活。她熱愛她的工作,最開始是走秀,後來是演戲,她的敬業和專注在圈內是出了名的。但是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她的暴脾氣:她曾經不下五次對偷拍她的狗仔豎中指,暴躁且多疑,面對記者的提問往往回以毒舌的嘲諷態度。但除了這一點她實在沒什麼黑料可挖:零情史,和男明星都保持著適度距離,根本傳不出任何緋聞。記者對她又愛又恨,而她的粉絲都認為這是「真性情」的表現,愈發喜愛著她——
可塞拉·瓊斯不喜歡這些名氣愈盛之後帶來的負影響,她原本就是一個過於孤僻而不善社交的人,性格堪比刺蝟,她只是享受演戲帶給她的那種專注而投入的感覺,她不喜歡被過多關注而且談論,那會令她感到無比焦躁,而且會因此失眠。因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險些遭到院長侵犯的原因,她有著嚴重的恐男症,對他們的碰觸會感到惡心。因此她推拒了那些用男女主的愛情或者賣肉來吸引觀眾的商業電影,在她參演的所有影片中幾乎都沒有露點情節,她本身的情史也一片空白,反而愈發引人好奇。
而現在,塞拉·瓊斯正在參演又一部記錄片性質的電影,主角原型是上個世紀一個非常出名而且話題度極高的國寶級女演員。這是她和亞當·沃克繼奧斯卡獎項後的又一次合作,加上主角是一代人心目之中永遠女神級的巨星,這部電影從開拍起始就備受矚目。而為了避免狗仔隊的騷擾,除了拍戲以外塞拉幾乎不會走出房門,外界對她的近況知之甚少,只能通過導演和其他演員的社交媒體來窺測一二。
也因為她的這種敬業,琢磨人物,一遍又一遍翻看女演員的電影,專注到了幾乎魔怔的地步,她的記憶產生了些許的模糊和交錯,塞拉在腦海中花了不少功夫才將它們整理完畢,接著醒來就發現她貌似正面對著「謀殺他人」這樣的局面。
她低頭看了看地毯上的屍體,她認得這張臉,是這部電影的男一號,她對他的姓名毫無興趣,她能記住且有興趣記得的只是「女演員一生最愛的男人」這種稱號,至於他是怎麼進入這個房間,如何死在這裡的,記憶只有一片混沌。
嘖。「塞拉·瓊斯涉嫌謀殺某某男演員」,「某某男演員深夜潛入塞拉·瓊斯房間並離奇死亡」……新聞標題她都已經想好了,可想而知這件事會引起多麼大的轟動,所有的宣傳費都可以省了。
不知道亞當·沃克,那個對她頗為照顧的導演對此事會怎麼想,希望他別太憤怒才好。
塞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目光瞥見紅玫瑰花下的報紙,頓了頓,將它抽出來,簡略地掃了一眼頭條版面上關於倫敦某位咨詢偵探的報道,沉思了幾秒,然後抬腿邁過地上的屍體,從衣架上的大衣裡拿出手機,按了按有些發癢的鼻子,打通了經紀人奧瑟的電話——
「喂,我是瓊斯……是的我主動給你打了電話,我想有件事,你需要提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大概10-11點還有一更。
描寫裡有細節會貫穿整章。
第94章 演繹 2
毫無疑問, 塞拉·瓊斯的謀殺新聞震驚了世界。
外界產生了怎樣的轟動自不必言說,而這邊,塞拉在掛掉經紀人的電話之後, 按下了英國人民熟記於心的一個號碼:999,報警電話。
她是這麼對警方說的——
「喂, 我是塞拉·瓊斯……對就是那個塞拉·瓊斯, 我現在在麗茲酒店的1670號房間, 我認為我可能殺了一個人, 我不太記得了——是的, 請你馬上派人到這裡來,我很害怕。」
然後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顯然涉及到謀殺事件, 倫敦警察廳的效率要比她那手下還養活著好幾個明星的經紀人要高得多——十五分鐘後, 在塞拉抽空換了個衣服洗了把臉, 甚至疊好了那件染血的睡衣證物後, 有人敲響了房門。
接著警察就以非常禮貌的態度邀請她去了一趟警局, 她看得出來這些人都認出了她的身份,其中還有兩位大概是她的粉絲,全程漲紅著臉, 開車的同時不忘從後視鏡裡偷瞄她一眼。
她以非常合作的態度隨著警察走進了警局, 瞬間整個大廳就是一靜。而在她被帶入到一個更安靜的問話室後, 這種尷尬的情況得到了緩解, 不過很快新的問題又來了——
「我不需要律師,」塞拉靠在椅子上,聲音還帶著沒睡醒般的微啞。她是極具特色的天然煙嗓, 沙啞低沉,感性而滄桑,有種慵懶的性感,瞬間讓這個清冷的室內仿佛充滿了煙霧繚繞的迷離感,時間都隨之變得慢了下去——
「這不符合規矩,」警察有些為難,「瓊斯小姐,請您最好按照規則和流程行事,否則我們會——」
「規則?流程?」塞拉屈了屈腿,178的身高,擁有著常人望塵莫及的大長腿,舒展開來幾乎從桌子這頭直接伸到了那頭,繃直的線條緊實而修長,即便是警察也情不自禁地多瞄了幾眼,「——我看上去,很像是一個喜歡遵循規則和流程的人嗎?」她問。
的確,她的叛逆不羈是出了名的,而且作為一個演員,她對角色的執著也令很多導演大傷腦筋:只要她認為這個角色的某個行為和想法不符合根本人設,而導演不聽她的建議,她就會拒絕繼續參演直到對方同意修改為止。很多人稱之為敬業,其他人則認為她十分頑固,簡直是對她又愛又恨。
警察顯然也對她的名聲有所了解,不由得頭疼得很,「那麼瓊斯小姐,你的想法是……」
「這個。」她借來一位警官的手機,按下幾個按鍵,然後掉轉屏幕,向他們展示上面的字樣,「我想邀請他作為我的『律師』。除他之外,誰都不要。」
屏幕上寫著幾個大字——咨詢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住址貝克街221B。個人網址如下,歡迎來訪。
旁邊是一個配圖,戴著他標志性的獵鹿帽,露出半個沉思的側臉。
好吧,這位是全英國的警察幾乎人盡皆知的角色。他的聰明和他的毒舌齊名,警察對他的畏懼和敬仰更甚於普通人。
用他們上級的一句話來說就是:他只需一眼就能把你扒光。
不過塞拉·瓊斯想要邀請咨詢偵探情有可原,鑒於她不是一般的公眾人物,明星效應總是具有放大鏡般的誇張效果,很快這樁涉及謀殺的醜聞就能在報紙上鋪天蓋地地印發出去,她會再次引爆群眾的話題熱點,連帶著警察廳一起——而這次可不是什麼具有正面效果的主題。
這短短十分鐘,他們的上級就下了命令要盡早解決這個案子,越快越好。她的選擇無疑很明智——當然,前提是對方接受了她的邀請。
今日是雷斯垂德難得的假期,可惜碰上這樣的案子,他只能犧牲他的快樂時光了——在接到上級和下屬的連環call後,他不得不從郊外的度假小屋趕回了警察廳,風塵僕僕地推開門,在看到懶洋洋坐在椅子上正百無聊賴看著雜志的「嫌疑人」後,他頓了頓,先為自己泡湯的美妙假日哀嘆了幾聲,繼而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
「瓊斯小姐?你好,我是雷斯垂德警長,這個案件的負責人——聽說你要找夏洛克·福爾摩斯?」
塞拉合上書頁,回過頭來。面對面的距離,顯然那張臉龐比在雜志裡更具衝擊力,雷斯垂德不由得收緊下頷,反射性地移開了目光,然後就聽見這位英國一線大牌女演員用她那標志性的迷人煙嗓出聲了。
「是的,夏洛克·福爾摩斯——有什麼問題麼,警長?」
他沉默了幾秒。
「實不相瞞,在路上我已經給他打了不下十個電話,而他掛了我整整十個電話——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幸運的是,最後一個接通了。而不幸的是,他拒絕了你的案子——呃,理由如下,我在此只是引用——」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皺起眉,一臉嚴肅,「『雖然我很佩服這位瓊斯小姐對公眾的影響力,我記得上一次英國媒體有如此驚人的效率大概是女王結婚的時候——不過顯然這又是一個無趣明眼人一眼則知的案件,紅玫瑰代表了熱烈的求愛,血腥和性暗示——看得出來瓊斯小姐並不喜歡這種虛浮的出場。門反鎖,只有門卡才能進入,那麼死者是如何進去的呢?——當然是她主動開的門。鑒於瓊斯小姐以往的名聲來看她只有可能是被死者在門外所說的話所打動或者所威脅不得不這麼做,而後她們發生了爭吵事件再一次升級——推搡(從照片上略顯凌亂的襯衣上看出),失去理智,抓起水果刀,憤怒至極過後的恐懼,混亂性失憶——』」
塞拉挑起眉。
雷斯垂德瞄了她一眼,長長的幾乎不帶喘氣的一端復述過後,他重復了對方的結論,「『——為什麼你要給我打電話?如此顯而易見的答案就連說出來也是在浪費時間——抱歉我只對那些更有挑戰性的案子感興趣,而這個顯然不在其中。」
然後嘟的一聲,以忙音結束了這場聽力滿級的對話。
「抱歉,雖然我不應該在其中摻雜私人情感,但我還是建議你,咳,不必邀請夏洛克·福爾摩斯來調查這個案子……」雷斯垂德望天,「要知道報紙媒體總喜歡誇大其詞,我承認夏洛克非常聰明,因此他也有著聰明人的一些……唔……不太完美的地方,而我想你大概不會喜歡這一點的……」
要知道與夏洛克·合作的這幾年裡,對方將全倫敦廳的人都得罪了個遍,很多人現在晚上做夢都想在他那張可以跑馬的臉上狠狠來上幾拳——當然有時候他也會忍不住這麼想。
「所以我被拒絕了?」塞拉問。
雷斯垂德不太好直視那張即便素顏也極有殺傷力的臉,他摸了摸鼻子,「你可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他曾經公然拒絕而且嘲諷過比你名氣更大的人物。」
嚴格來說,夏洛克這次已經很有禮貌了。
塞拉垂下眼,手指在桌子上輕敲,思考了幾秒,然後開口。
「既然您有福爾摩斯先生的私人號碼,那麼證明你們的關系應該相當不錯,也許您可以為我發一條短信給他——當他收到這條信息後,我相信他會重新燃起這件案子的興趣。」
雷斯垂德不由得很有趣地睜大了眼,他和所有夏洛克的「朋友」一樣,十分期待看到偵探被出乎意料的那一面,因此非常配合地掏出手機,按照她說的話一字一句地打了上去——
「布宜諾斯艾利斯,公寓自殺案,卡沃夫先生並非是左撇子,房間裡所有擺設雖然都依照了左邊用手的生活習慣,可那並非是屬於他的公寓,而是他的雙胞胎哥哥——他殺死了他,並且取而代之。你們放走了真正的凶手。」
雷斯垂德按下發送鍵,然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夏洛克半年前偵破的案子,不由得好奇地多問了一句,「那件案子已經蓋棺定論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自殺,牙醫也鑒定了死者的身份……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稍後我會告訴答案的,警長,不過首先你需要接收一個短信。」塞拉說,話音剛落,滴滴一聲後,響起了信息提示音。雷斯垂德打開一看,來自夏洛克·福爾摩斯,上面只有一句話——
「問她破綻是不是壞掉的那顆臼齒?」
「他是怎麼知道是你——算了。」雷斯垂德已然習慣了夏洛克異於常人的思考方式,於是順著他的意將這句話問出了口,塞拉眉梢微挑,頗有興致地支起身體,嘴角露出一個蘊有深意的微笑,「咨詢偵探……果然名不虛傳。」
只是一個短信,就弄清楚所有前因後果,並且在瞬間找出了半年前被忽視的線索。
她開始對這場見面抱有更高的期待了。
雷斯垂德發過去一個「SHE said yes.」,然後長嘆一聲,「希望你的脾氣比小報上傳言要更好,瓊斯小姐——很少人能夠忍受他——我是指夏洛克·福爾摩斯,而唯一一個能忍得住他的人剛剛結婚並搬裡了他們愛的公寓,他現在再次淪入了青春期,而顯然我指的是不好的那一種……」
正說著,忽然門就被打開了,一個人快步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對面,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打量了她幾秒,然後抬頭對雷斯垂德干脆利落地開口,「不是她,凶手另有其人。」
警長,「……」
塞拉抬起眉,注視這個身份顯然都被暴露在雷斯垂德無奈目光中的不速之客——
大名鼎鼎的倫敦咨詢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他看上去比報紙的照片中更高。穿著很標志性的黑色風衣,擁有著穿透力十足的眼神,寬高比例達到9:16的臉,以及能夠中和這種常人難以駕馭之臉型的卷毛。體態十分修長,氣質禁欲,有種特立獨行的精英範。低音炮的好嗓子,極具辨識度的說話風格和令人風中凌亂的高語速,仿佛他說的話就宛如真理,別人很難從中挑出錯來。
總而言之,這就是光憑長相就不像一個能靠出賣色相而贏得女人歡心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句話我能笑一年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95章 演繹 3
雷斯垂德:「夏洛克, 你是怎麼看出來瓊斯小姐是被陷害的?——別和我整那『顯而易見』的一套!我們辦事需要證據!即便無罪釋放也需要手續!」
然後塞拉就看見坐在對面的卷毛偵探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接著一串考驗英國人民母語聽力能力的對話就正式開始了——
「很顯然這位瓊斯小姐是左撇子,可在你們拍的照片裡那把刀顯然是放在右手側的——她不是自己執刀是有人把刀放到她手裡的——當然在見到她本人之前我忽視了這一點。她是天生金發後來染成深栗色你們可以看她的發根, 不過我恐怕包括她的經紀人在內都沒發現這一點,這只能說明在她出名之前, 也就是十年前她就將頭發染成了現在的顏色, 而且十年都沒變, 非常獨立早熟而且極其念舊。塞拉·瓊斯小姐是典型的花粉過敏體質, 也許你沒有注意到不過也在情理之中——房間裡的那一束玫瑰花讓她顯然感到了不舒服因此她一直在按壓自己的鼻頭而且眼眶發紅伴隨著輕度流淚和喉嚨發癢的症狀。如果死者是她的熟人或者誠心的追求者當然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那麼他只是臨時起意而且手段低俗地想要和這位女演員來一場浪漫的一夜邂逅——」
塞拉眯起眼,雷斯垂德尷尬地抬頭望天花板——瞧, 他早就告訴過她了。
究極聽力仍然還在繼續著。
「——瓊斯小姐顯然不是一位愛好寵物的人, 而死者卻養了一個吉娃娃——這不是我通過觀察得來的而是我打電話詢問了他的經紀人。但通過照片可知現場你們發現了一根貓毛, 屬於挪威森林貓, 這種貓在英國本地並不常見更別提作為公眾人物的愛寵它恐怕能夠擁有比你還要大的名氣沒有冒犯的意思雷斯垂德我只是在陳述一個殘酷的事實。在我走進這裡的兩分鐘內我就知道面前這位瓊斯小姐應該有著難以治愈的恐男症, 難道你沒發現每次你在走近或者走到她後面的時候她都會伴隨著明顯的肌肉和瞳孔收縮的反射,而且她的姿勢,靠著椅背, 雙手交握環臂, 雙腿閉攏身體挺直, 呼吸變得急促指尖顫抖——種種反應表明她絕非輕易能讓死者進屋的人, 更別提孤男寡女單處一室而其中一方有著顯而易見衝動的生理需求——」
雷斯垂德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他早就已經放棄了跟上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思路。反觀塞拉·瓊斯,雖然在這一番推論中對方使用了幾個頗讓人感到不悅的詞語, 但她只是偶爾挑了挑眉並未表現出過多的情緒,反而聽得十分認真專注,看得出來雖然有些吃力,但她的確不可思議地跟上了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思緒,而且試圖從中找到足以反駁他的地方。
咨詢偵探說出這樣一番長篇大論表情沒有絲毫變動,像是滿載精密齒輪的機器一樣掃描著她的一切,仿佛所有秘密和齟齬都在他那X光般的眼睛下無所遁形——
「而且瓊斯小姐來警局之前在躺著一具屍體的房間裡洗了臉換了衣服——我認為她能如此鎮定的原因只有兩個,一這是一場來自瓊斯小姐的精心設計的謀殺而且她無所畏懼被抓住,因為她認為自己能夠從中脫身。二,她不是凶手並且篤定我能為她擺脫謀殺嫌疑所以心安理得。不過在洗漱時顯然她沒注意到耳垂後的血跡——如果她面對死者將刀刺入胸膛血跡絕不會濺射到那種地方,顯然有人想要嫁禍給她,不過凶手卻弄巧成拙留下了線索——他/她打暈了瓊斯小姐並握住她的手將刀刺入死者胸膛,可惜因為昏迷她的頭顱無力地向一邊側去而在耳垂後留下印記。這麼顯而易見的線索!——你們怎麼會認為她是凶手?雷斯垂德你的腦子在度假裡都被奶酪和咖啡塞滿了嗎?」
警長:「……我認為我們對『顯而易見』這個詞語的理解有著根本的不同。」
而且偵探幾乎忘記了他在二十分鐘之前還作出「她是凶手」並且完全不想理會這個案子的意圖。
對於警長的解釋,偵探表示出了無動於衷這最高級別的無視。
「well done,夏洛克·福爾摩斯。」塞拉盯著他看了很久,終於緩緩出聲,面上沒什麼笑意,是她一貫的表情。塞拉·瓊斯在剛拍攝第一部 電影時經常被關注的媒體批「表情呆滯」,「更適合拍平面照而不是大熒幕」。直到電影殺青她飾演的克洛伊斬獲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女配角,所有人摒棄成見靜下心來欣賞她的角色,才發現這個桀驁不馴的姑娘所有的情感都內斂於那雙深邃的眼底,那樣細膩又微妙的轉變顯得自然又成熟,勝過如今許多當紅明星模式化的誇張表演。
就像現在,即便她是在誇獎偵探,語氣依然是平淡無波的。
「精彩的觀察和推理,平生罕見。」她用那沙啞迷人的聲音說道,「怪不得擁有著如此數量龐大的粉絲——以及,你都是用這種語速來謀殺你的客戶?」
塞拉·瓊斯看上去可不像是一個關注他這樣小人物的角色。夏洛克·福爾摩斯探究地看著她,語氣平平,「你見過我?你是華生博客的粉絲?」
也許是以前他拒絕過的眾多客戶之一。他心想:畢竟這樣的明星總有著很多不可告人的往事需要特殊的角色去處理,還有什麼比偵探更能替人保密的嗎?
馬上對方就作出了回答。
「不,」她說,「我剛剛google了你。而且我知道你曾經有一個ex-boyfriend叫約翰·華生——別誤會,我並不介意,畢竟這裡是engayland。」
然後她才看向在一旁當壁花的雷斯垂德,「他平常都是這樣和人說話的嗎?」
警長心有戚戚焉,「相信我,瓊斯小姐,他可比以前溫和得多。」
難以想像以前的夏洛克·福爾摩斯有多麼「特立獨行」。他簡直可以靠一張嘴得罪整個大不列顛島的人。
小醜智商比常人略高,擅長揣測,考驗和玩弄人心。但這位福爾摩斯能在極短的時間裡得到精准觀察,推理,結論有理有據,極有信服力而難以反駁。他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聰明人。當然,也是字面上的。
這種聰明讓他有足夠的理由變得傲慢而無視那些跟不上他思路的普通人,雖然他一開口就顯得很欠揍。不過總體而言,並不令人感到討厭。
對於兩人這番隔空對話,夏洛克福爾摩斯看上去心安理得,他用那雙很獨特的眼睛看向雷斯垂德,依然是那副語速極快不容置疑的語氣,「我需要帶著這位瓊斯小姐去事發地點一趟。」
警長:「那裡已經被封鎖了夏洛克!我的天哪就看在上帝的份兒上!你這樣會讓我多交至少五份書面報告的!」
「比起其他腦力勞動顯然你更擅長這些不是嗎?否則你該怎麼打發你無聊而毫無意義的上班時間?」夏洛克理所當然地回答,然後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你和這位瓊斯小姐坐警車去,我自己搭車,我們在房間門口彙合,不要浪費時間,警長,每多一秒這個案子的難度就會更多一分——」
「為什麼你不帶她去!」雷斯垂德簡直被他折磨得要抓狂。今天原本是一個美妙的假日的!假日!而他現在不得不來應付全人類的難題夏洛克福爾摩斯!
「恐男症!」他提高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話語裡的意思很明顯。
雷斯垂德一頓。哦是的,好像沒錯,這位女演員的確有著難以言說的秘密,沒想到卻是那家伙先考慮到了這一點。
不過就算是這樣難道他在夏洛克的眼裡就不算是男人了嗎?!這是什麼道理!
他心力交瘁地轉過頭來,正對上塞拉看好戲般的眼神,不由得氣勢一頓,低咳兩聲,想了想,開口道,「我讓一位……女警官陪同您一起去那兒吧,您認為呢?」
「我沒有意見,只有一個建議,」她說,「鑒於那位福爾摩斯先生剛才表現出來的……品質,我認為他極有可能不會有耐心在房間門口等待我們彙合,也許我們該先去拿到房間的門卡,避免被關在門外這樣的尷尬情況。」
雷斯垂德恍然,「很有道理……我馬上告訴她,就這麼辦!」
簡直太像夏洛克福爾摩斯會做的事了。他心想:而且這位瓊斯小姐看上去似乎也不簡單的樣子,這麼短的時間她就摸清楚了對方的行事風格,看來能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的都不是什麼泛泛之輩。她這麼年輕就這麼出名,顯然不是毫無緣由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卷福其實情商很高噠,很多細節都看得出來~他只是懶得表現出「禮儀」而已~
晚上10點前還有一更。邊破案邊開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