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兩個人都沒有看不起鬼舞?無慘的意思, 相反無比重視,要不然也不會在這裡跟他糾纏這麼久。
只是最後還是讓他逃了,竟然用了兩人一起攻擊的瞬間, 成功找到破綻溜走。
雖然成功斷下他一臂,在沒有受傷的前提下已經算是了不起,可結果終究不如人意。
轟凍嬌坐在一旁生氣, 她是在生自己的氣, 滿心的鬱結堆積在心中,如果剛剛由緣一先生一個人上的話, 說不定很快就能抓住了。
她非但沒有幫忙, 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拖了後腿。
這麼好的機會,就這樣浪費了。
緣一站在一旁,不知道怎樣安慰,他本就不擅此道,笨嘴拙舌,有些時候說出的話甚至會被評價說令人生氣。
“還有機會的。”他只能這樣說道,“我們也算重擊了他,看那傷勢,他也要恢復好長一段時間。”
眼下的鬼舞?無慘遠沒有幾百年後來的強大, 雖然較輕的傷勢能夠很快恢復,可若是斷掉軀體,也是一大重擊。
地面上還橫著一隻斷手,手臂處還有著和服纏繞其上,轟凍嬌盯著那只手臂, 就像盯著鬼舞?無慘本人,恨不得把它剁成碎渣。
“天快亮了。”遠處已有人早起去城外農作,腳步逐漸接近,“我們要快點把這裡打掃乾淨。”
鬼殺隊是不被世間廣為周知的組織,因而他們行動大多隱秘,戰鬥痕跡也會及時消去,不給各國的民眾帶來過多的恐慌。
轟凍嬌深吸一口氣,暫時把這份懊惱拋在腦後,起身幫助緣一打掃現場。
把血跡全部擦掉,斷臂丟到隱蔽處,陽光出來後它很快就會化為灰燼,再把周圍的佈置儘量恢復到原有的位置,勉強算是處理乾淨。
天色漸亮,兩人找了家旅店歇下,又在暗自搜索了兩天鬼舞?無慘的蹤跡,確認對方已經逃離這個城鎮,這才甘休。
鬼沒得殺了,禮物卻還要買,將壓力發洩為購物這種事在兩人身上都是不存在的,只能耐著性子,一點點挑選需要的物品。
劍玉、人偶、花牌、蹴鞠……
“緣一先生,您知道是您那朋友生的男孩還是女孩嗎?”
男人沉默地搖了搖頭。
“那可就難辦了……”她啃著手指,有些糾結,不知道是男孩女孩的話,送起來就有些麻煩。
左瞥瞥右看看,角落裡的一個鮮豔的物體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就這個吧。”她把這個亮眼的小東西放在手裡把玩,“是叫……獨樂吧,男孩女孩都能玩。”
說是獨樂,其實就是古代版的陀螺,只要用手指轉動中心軸承就能玩,個頭也不算小,材料也主要是木頭和布,不用擔心小孩子不小心吞到肚子裡或砸傷自己。
下意識想要掏錢,她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中。
忘了,大正的錢幣在這時候根本不能用。
“緣一先生……”
少女求助的眼神投過來,亮閃閃的,像一隻不知所措的小兔子。
緣一柔和了眉眼,掏出錢袋遞了過去。
拿著獨樂的轟凍嬌乖巧地走在後面,內心滿是對自己的質問,想想在鬼殺隊,她還可以用拿人工資幫人幹活那一套來安慰自己,至少不是個吃白飯的。可自從來了這裡,她吃緣一的,喝緣一的,在工作上卻沒能幫上什麼忙,還有脫後腿的嫌疑。
她這軟飯吃的未免也太徹底了吧。
正胡思亂想著,身後的衣角突然被人拽住。
她側身一看,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不過因為這個時代營養供給不足,比她矮了足足一個頭,正仰頭看著她,帶著一臉推銷的笑意。
“姐姐,看看這個,發梳吧,很襯姐姐的。”
轟凍嬌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自己這一身的男裝打扮,苦苦堅持著最後一絲底線:“是哥哥,不是姐姐。”
“哥哥。”女孩上道地立刻改口,笑著把手中的盒子向上遞了遞,“買一個發梳給哥哥的夫人吧,她一定會喜歡的。”
在這時代,像少女這年紀,無論男女基本都已結婚,早點的話小孩都有好幾個,說這話也正常。
轟凍嬌看了一眼,盒中好幾把精美的發梳,做工精良,上面還雕刻了各種各樣的花紋,其中有一把用紅色顏料繪製出蝴蝶紋樣的特別讓她心水,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抱歉?,但是我不需要。”如果有餘錢的時候她不介意幫女孩一下,只是現在她吃喝都靠別人,這也不是什麼必需品,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女孩失望地應了一聲,也沒多做糾纏,小跑著離去,尋找下一個客人。
緣一看了眼那女孩,記住了她的相貌。
“緣一先生那朋友,是住在很偏的地方嗎?”回到旅店,少女一邊整理行李一邊問道,小心地把禮物用布包好放到行囊中。
“嗯。”緣一點點頭,“不算遠,但是在山裡。”
轟凍嬌的身體抖了一下,她都對山這個地點產生了點排斥,總感覺每次去總能遇到些不好的事情。
“那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緣一應了一聲,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突然起身:“我有事出去一下。”
“嗯。”轟凍嬌剛疊好衣服,轉為正坐姿勢,看向男人,“早點回來。”
昏暗的燭火下,美貌的少女眉眼溫柔,輕聲說出這種話,令他心弦一顫。
他匆促地點點頭,朝門外走去。
等人的過程稍稍有些無聊,轟凍嬌洗漱好,抱著被子稍微發了一會兒呆,暖和的被窩令她逐漸生了困意,眼皮子上下打架,身子慢慢蜷縮進去,睡了過去。
這兩天真的太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只是先眯一下,在緣一先生回來之前醒來就好……
緣一帶著一身寒霜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少女躺在被窩裡,呼吸均勻地熟睡著。
他腳步放輕了兩分,小心翼翼地合好門,避開少女的被褥,把帶著寒氣的外衣脫了下來,疊放在被褥旁。
雖然睡一間房,但他們還是一人一副寢具,中間隔了一段距離,並不相接觸,睡覺的時候大多也是背過身各睡各的,儘量不給對方帶來困擾。
好在兩人都沒有什麼不好的睡眠習慣,這麼久了倒也沒覺得尷尬。
只是現在少女睡熟了,臉朝向了他這一邊,半張臉埋在枕頭裡,不知夢裡在想什麼,眉頭輕輕皺起。
他伸出手,下意識想要撫去她眉心的痛苦。
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不行。緣一在心裡告訴自己。
現在,還不行。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剛剛就是為了這個跑出去的,只是為了找到,稍稍費了點時間。
他小心地把它放進了疊好的衣物裡,用布料輕輕掩蓋著。
未遮住的一角,依稀透出了紅色的紋路。
“這條路……真難走啊。”
少女說這話還算是客氣的,初冬已至,更別提山林裡的溫度本就比外面還低了幾度,清晨路上都結起了薄冰,腳下打滑,走的愈發困難。
男人看了她一眼。
轟凍嬌瞬間解讀出了其中的意思,擺了擺手:“這不能和平整的冰面比,平整的我直接滑都可以。”
這麼多年,練也練出來了。
緣一沒有作聲,又放慢了一些腳步。
又走了一段路,隱約能看見上方站著一個人,那人瞧見他們的身影,大力揮了揮手。
“緣一先生!”
奔著來迎接他們的人做一身普通的農戶打扮,面容清雋,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笑容樸實,令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他身上還背了個籮筐,裡面剩了一些煤炭殘渣。
轟凍嬌打量了他半響,總覺得在哪見過這張臉。
“炭吉。”緣一淡淡喚出了來者的名字,“你知道我們來了?”
“我這也是剛從外面回來,突然感覺山林裡有動靜,想著可能是迷路的旅人,就在這兒等一會兒,沒想到是您。”名叫炭吉的男人笑著解釋道,眼睛轉向少女這邊,突然發亮起來,“緣一先生,這位就是您的繼承人嗎?”
又被按上繼承人標籤的轟凍嬌:“……”
“……按時間算算,你的孩子也出生了,我們來祝賀。”沒有承認也沒否認,緣一轉移話題。
“嗯!已經兩個月了!您能來真是太感謝了!”炭吉興奮地點點頭,指了指上方,“我們快點回去吧,站在這裡說話也冷。”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直聊著,大多時間都是炭吉說,緣一聽,轟凍嬌就在後面當一個小透明,但也通過他們的對話得知了不少消息。
炭吉和他的妻子是被緣一從鬼手中救下的賣炭人,兩人因此相識,且因性情互補,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轟凍嬌看著青年一路人嘴巴劈裡啪啦講個不停,就知道兩人這段友誼主要靠誰來維持。
真是相當熱情的人?,這樣的人幾乎能跟任何人成為朋友吧。
炭吉跟緣一講話的時候還不忘帶上轟凍嬌兩句,讓整個氣氛顯得不是那麼尷尬,處處顯示了他的貼心。
“說起來,緣一先生終於也找到合適的人選了,還是這麼出類拔萃的小公子,真是為您感到開心啊。”
“啊,忘了自我介紹,我是炭吉,灶門炭吉。”青年轉過頭,笑著對她說道。
“……”
他的臉瞬間和另一張重合在一起。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想起自己還把炭治郎和禰豆子誤認為緣一的後代,轟凍嬌恨不得把臉埋起來。
幸好,自己剛剛沒有多嘴。
這麼想來,灶門炭治郎的返祖基因還挺強的,她怎麼就是沒認出來呢!
她在後面仔細地打量,青年身上沒有什麼學武的痕跡,手掌虎口處也看不出來是用慣刀的模樣,很難想像他將來會有在武學方面那樣驚才絕豔的後代。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需要炭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趁這段時間多賣些,給鈴子買些補身子的東西。”炭吉說著,眼裡盡是對妻子的愛意,“她和孩子看到您,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孩子取名了嗎?”
“取了,叫炭彌,是個健康的男孩子。”當了父親的人在提及孩子時眼中總有著不一樣的光芒,“忙了一天走回家後,看到他什麼疲勞都沒有了。”
緣一點點頭,對於這種話題他只能默默聽著,不太能發表什麼意見。
走進密林深處,眼前突然變得開闊,一小片空地出現在眼前,空地的中間豎著一座小屋,一個女人正坐在門口縫補著東西,身邊厚實的被褥上躺著一個孩子。
“鈴子!你看看誰來了!”炭吉興奮地跑過去。
“緣一先生?”女人看到他們,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驚喜。
“緣一先生和他的弟子來看我們了,”炭吉放下籮筐,搓著手暖和一下,免得過於僵硬,“快去收拾一下,我去把前兩天存下的野味拿出來。”
“緣一先生的弟子?”
鈴子把視線對準繼國緣一身後的少年武士,仔仔細細將她掃視了幾遍:“是……這位小姐嗎?”
“是啊,是啊,就是……”炭吉點著頭僵在半空中,轉而變得扭曲,“欸?!小姐?!”
“是哦。”鈴子奇怪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這是位小姐哦,雖然穿著男裝,但還是很輕易看出來的吧。”
“……”灶門炭吉對此感到抱歉,努力回憶自己剛剛有沒有說什麼不妥的話,突然,他想起剛剛緣一那一瞬間的不自然,捂住自己張大的嘴巴。
難道,難道……
這位其實是緣一先生的妻子嗎?!
自己剛剛真的是太失禮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炭吉:覺得自己猜到了一切。
第三十九章
轟凍嬌不知道灶門炭吉已經將自己的身份直接定義成了妻子, 她的全部身心都被躺在一旁的那個嬰兒給吸引了過去,他像是剛剛睡醒,開始向上努力晃著自己的小手,企圖吸引大人的注意。
她的目光過於火熱,以至於鈴子都不能忽略, 笑著把孩子送到她面前:“你抱抱他。”
“真的可以嗎?”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手腳都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擺,“他好小, 我怕。”
英雄不該說出“怕”這個字眼,可面對這樣嬌小的生物,她只覺得怎樣做都是不對。
“別擔心,我教你。”鈴子直接把孩子塞進了她的懷裡, “來,抱住腦袋。”
少女驚慌地用胳膊框住,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另一隻手環過去, 對,做的很好啊!”指導了女孩用正確的姿勢抱住孩子,瞧著她一臉戒備的模樣, 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放輕鬆點, 不用這麼緊張。”
少女應了一聲, 卻還是不敢有絲毫鬆懈。
這種感覺很奇怪。
轟凍嬌是家裡的幼女,頭上兩個哥哥一個姐姐,最小的都比她長了好幾歲, 親戚家同輩間也沒有比她更小的孩子,導致她從未與這麼小的孩子接觸過。
他實在太小了,腦袋還沒有她張開的手掌大,氣息弱的可怕,嬌嫩到極點。
這個小東西似乎睡飽了,睜著自己的小眼睛到處轉溜,身體也不聽話地扭頭著,他的瞳孔是略帶紅色的棕瞳,眼下正盯著少女,似在認真觀察她。
才兩個月大的孩子視力還沒有發育好,看東西也是模糊的,轟凍嬌湊近他,把自己的臉靠近了兩分。
他如蓮藕般的肉胳膊從繈褓裡掙扎出來,碰上了少女的臉頰。
那是前所未有的溫暖。
她的心倏地軟了下來。
又抱了一會兒,少女終於在這孩子透亮的眼神中全面潰敗下來,表情嚴肅地將他交回了自己的母親手中,慎重到極點,像是在交接一樣稀世珍寶。
孩子不在她的懷裡,她又有些不舍,卻也不敢輕易去觸碰,乖巧坐在那裡,看著鈴子輕輕拍打著他的身軀,逗他開心。
她一拍腦袋,把和緣一一起買的禮物拿了出來,放在孩子的腦袋上,引誘著他的視線跟著她的動作移動。
“再大一點就可以自己玩了,先把它放起來吧。”轟凍嬌把獨樂拿走,重新放回盒子裡,逗弄小孩子真的很開心,尤其是這種還在懷抱裡沒有成為狗也嫌的小孩,乖乖躺在你懷裡,笑起來簡直不要太可愛。
“哇哇哇哇哇哇!”見玩具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炭彌哇哇大哭,尖利的哭聲瞬間如魔音一般灌入耳中。
她收回剛剛的想法。
鈴子熟練地給他餵奶,拍奶嗝,換尿布,被嚇怕了的少女只能在一旁當一個沒有感覺的工具人,幹幹遞尿布遞軟帕這一類的活。
老半天伺候,他才漸漸止住哭聲,打了幾個小嗝,重新陷入睡夢中。
小孩子簡直是這世上最恐怖的生物,沒有之一。
“她們看起來聊的很開心。”炭吉擦著臉上的汗,跟旁邊一起幫他燒炭燒柴的緣一笑著說道,“之前真是抱歉了,把她認為是您的弟子。”
“說是弟子也不算錯。”緣一抿了一下唇,“我確實在教她日之呼吸,說是繼承人也不算錯。”
這麼多年下來,他一直沒找到合適繼承日之呼吸的人選,少女已是少有的能承襲一部分的人,若能給她足夠的時間慢慢磨練,或許會有完全掌握的一天。
“這也沒什麼關係。”炭吉是平民出身,腦子裡沒有武家或貴族那一套禮法制度,“即是弟子也是妻子,相知相伴一生,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不是我的妻子。”
“欸?”灶門炭吉的手一抖,難道他又猜錯了。
“……現在還不是。”
緣一補充了一句。
青年驚訝地轉過頭,看見自己恩人臉上難得的柔和,心中了然,給了他一個狡黠的眼神。
“嗯,現在還不是。”
忘了男人臉上不甚明顯的薄紅,青年暗地偷笑。
嚴寒將至,從山上到山下的路愈發難走,炭吉往往要花比平日更長的時候才能返回家中,到達時常常天色已經全黑。
然而必須趁著大雪封山之前多賣一些炭,多換取一些物資,以好過一個舒服的冬天。
鈴子的身體還不是很好,不能幹一些很重的活,炭彌也需要全天有人在旁照看,緣一和凍嬌兩個人的作用就在此刻體現,緣一負責主要農活,凍嬌負責看守小孩,給夫妻倆減輕一些壓力。
轟凍嬌也從一開始的僵硬變得十分熟練,炭吉是一個十分黏人的孩子,醒著的時候必須有人抱著,一天下來少女只覺得兩條胳膊都不是自己的,比跟敵人戰鬥要辛苦一百倍。
令人驚訝的是,緣一抱孩子的動作一開始要比她熟練得多,炭彌在他的懷裡也很聽話,不會到處亂扭,轟凍嬌把這件事歸結為氣場問題,緣一的氣場讓身為小嬰兒的炭彌都不敢肆意妄為。
她也好想擁有這個技能。
一日,鈴子坐在廊下縫補衣服,凍嬌在一旁拿手指逗弄著炭彌,她已經成功找到不弄哭他的方法,手指在他是上方輕輕晃著,偶爾點在他的臉頰和嘴唇上,卻又不讓他抓到,在他快哭的時候又主動塞回他手裡,隨意他把玩。
“凍嬌小姐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好母親的。”鈴子看著他們的互動,感慨著說道。
少女開始了戰術性搖頭,滿臉寫滿了抗拒。
雖說現代社會法律也規定可以十六歲結婚,事實上這麼早結婚的只是少數,更不用提有著遠大理想的少女,即便遇到合適物件結婚了,也依舊是在外奔波的狀態。
轟炎司和轟冷的婚姻狀態也讓她對這種關係有著抗拒,更對未來孩子有著說不出的抵觸。
那個男人,肯定會千方百計妨礙著自己著自己丈夫的選擇吧。
如果他敢提個性婚姻這件事,轟凍嬌一定會讓他嘗到孤寡老人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也許以後想法就能改變了哦。”鈴子也對她眨了眨眼,“真的很期待您和緣一先生的孩子是什麼樣的呢?”
“……”
“等會兒?”轟凍嬌確認了一下自己剛剛聽到的詞彙,“我和……緣一先生?”
鈴子捂住嘴巴:“難道不是嗎?”她立刻改口,“啊,是我說錯了,我是指您以後的孩子。”
少女點點頭,還想解釋一下自己以後結婚生小孩的幾率都比較小,但很快被炭彌的吵鬧吸引去了所有的目光,繼續和他玩耍。
鈴子表情有些難以言語,她看了一眼遠處劈柴的繼國緣一,滿是同情。
也許有些猜測,但一無所知未免也太可怕嗎?
到底是誰的問題?
夜晚灶門炭吉回來時,夫妻倆關上房門,聊了半宿的夜話。
“去看花火大會吧!”一日賣炭歸來後,炭吉突然對著緣一和凍嬌說道,“這些天也真是辛苦你們了,去看花火大會放鬆一下心情吧!”
“這個時節有花火大會嗎?”少女疑惑地問道,“不是一般都在夏天舉行嗎?”
“今年是特殊的,因為收成很好,城主大人決定多添一場。”炭吉笑眯眯地對他們說道,“還特意請了別處最出名的煙火師,好像說要比夏天搞得還盛大。”
“可是……”
家務還有好多沒搞完,炭吉也需要有人照顧,過冬的準備也還沒做好……
“明天我不下山,家裡有我照應著,你們兩位就去放鬆一下吧,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們了,所有的花費都由我來出!”
“但是……”
轟凍嬌舉起小手,想表示她對這類活動真的沒什麼特別大的興趣,不用破費。
鈴子一個手刀輕砍在她的腰側的軟肉上。
往日溫柔體貼的女人笑著看著她,聲音是說不出的和藹:“凍嬌小姐和緣一先生真的很辛苦,我們沒什麼可以招待你們的,就讓我們盡心一次吧。”
“不是,我真的不擅長……”
“好嗎?”
“……”
“好。”
不知為何,求生欲讓她答應了下來。
然而有一個問題,鈴子堅持不讓轟凍嬌繼續穿她那簡單方便的武士服,強行把自己的和服拿出來讓她套上,可鈴子是個嬌小的女子,身材纖細,而轟凍嬌雖然看著瘦,這麼多年的鍛煉可不是白白擺在那裡的,肌肉含量絕對超過一般人,鈴子的和服穿在她身上未免有些緊繃。
外衣還好,裡面一層是真的套不上,她只覺得自己動作稍微一大就會破碎。
要改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花火大會已經近在眼前,他們還要花時間下山,現在改時間稍微有些來不及。
炭吉躲在門外,揮揮手示意讓鈴子出來一趟。
“緣一先生那拿來的,應該大小正好合適。”他對著自己妻子眨眨眼,一幅你懂得的模樣。
夫妻倆心領神會。
“這套衣服……稍稍有些眼熟。”小心地把衣服拿在手裡左看右看,凍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比起之前試的那些普通和服,這套怎麼看都要華貴一些。
她一向不在意這方面的事,和服黑紅的搭配也不在少數,死命都沒想起在哪兒見過。
“這是我母親留下來的,一直壓在箱底下,才一下子沒想起來。”
“欸?”少女詫異,“這麼貴重我真的能穿嗎?”
“衣服不就是用來穿的嗎?”鈴子乾脆俐落地把她外衣脫去,“我幫你穿上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成功了,不管最後怎麼樣我會單獨給緣一開一個番外,大家到時候根據自己需要選擇購不購買。
絕了,一個本來想稍微嫖一下的人硬生生被我寫了這麼多章。感謝在2019-11-15 15:09:04~2019-11-16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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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當這套衣服完整套在她身上時,轟凍嬌終於想起了上一次見到它是什麼時候。
難道緣一先生把它買下來了嗎?
沒有去戳穿女人善意的謊言, 任由她折騰, 清俊的少年逐漸變成美貌的少女, 鈴子依次把和衣服配套首飾插在了她的頭上,卻也減少了一兩樣, 儘量顯得不過於累贅。
她拿出自己的胭脂, 用水化開了一點,輕拍在少女的臉上, 又用指尖抹了一點,細細勾勒她完美的唇線。
“臉上的花紋好像顯眼了一些, 跟緣一先生越來越像了。”
“是這樣嗎?”轟凍嬌不自覺朝鏡子裡看了一眼, 模模糊糊照出了自己的影子,卻看不真切,“但這是傷疤,不是花紋。”
“是這樣嗎?”鈴子在她臉上塗畫的手一頓, 離遠了點仔細打量著, “還是更像花紋一些, 火焰形狀的。”
她把臉湊向銅鏡, 勉強看清臉上的痕跡,真的跟鈴子說的一樣。
原本一整片的傷疤不僅變得更深了些,邊角處也有了些變化,延伸出一些小角,有形有狀,宛如一團畫出的火焰, 深深刻在臉上。
她在多出痕跡的那點皮膚上用力擦了兩下,還是沒有消去。
找個時間問一下緣一先生吧,也許他會知道。
緣一也在炭吉的強烈要求下好好打理了自己,然而男士的裝束要稍微簡單些,他努力思考著也想不到自己要做些什麼,梳理了頭髮就當完事。
原本想勸說他換一身衣服的炭吉:……
算了算了,帶不動帶不動。
“這邊也搞好了。”
鈴子推著少女走出來,滿臉笑意:“看看怎麼樣?”
精心打扮過的少女站在那兒,舉手投足間盡是風采,青澀與成熟交雜在一起,她略一抬眸,便是風姿綽約。
不過短短一段時間,同樣的和服再次穿到她身上,又多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快點下山吧,再晚就來不及了。”炭吉抱著孩子,站在遠處目送他們,大聲喊道,“一定要玩的開心啊!”
玩的開不開心轟凍嬌不知道,只是她現在就面臨著一個很大的問題。
穿著木屐的她,完全下不了山。
山路本就陡峭,有些地方還濕漉漉的,穿著棉鞋或草鞋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木屐還是過於為難人了。
她看了見自己腳上潔白的襪子,又望瞭望天色,一狠心,就想把木屐和襪子一起脫下,直接赤腳走下去,到了目的點再穿上。
還沒等她彎下腰,緣一就先蹲下了身子。
“上來吧。”
“真的可以嗎?”少女輕蹙眉心,“會不會有些……”
“再不快點的話,時間就來不及了。”
轟凍嬌思考了五秒,估算了下時間,乾脆俐落地趴在了緣一的背上:“麻煩您了。”
緣一點點頭,輕易地把她背了起來。
男人的後背很寬闊,身體觸碰到的地方能感受到衣服底下薄薄的肌肉,少女的手臂環住他的脖頸,腦袋枕在他的肩上,感受到的是滿滿的安全感。
他走的很快,卻很平穩,轟凍嬌趴在上面,漸漸感受不到顛簸,甚至在這安心的氛圍中產生了睡意。
她打了一個小哈欠,努力撐著眼皮,自然也沒有察覺到男人那紅透了的耳朵。
只是終究敵不過睡意,又或許是繼國緣一在,可以稍微鬆懈下,她陷入了淺眠中。
一聲煙花的巨響把她驚醒了。
“我們到了。”
他們到了一個小山坡,從這個角度看剛好能俯視整個城鎮,萬千燈火映入眼簾,無數的燈籠和燭火將這座城鎮變成了一座不夜城,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依稀能聽見人群的沸騰聲,是那麼的和平繁榮。
“已經開始了。”
少女從男人的背上下來,注視著中央的天際。
幾束煙花從最中心的位置向上飛騰,到達到一個高度時轟然炸開,形成無數的星花火,淅淅瀝瀝地落下來,如流星墜落,在快要接近地面的地方消失,有時是一束,有時是兩束一起,隱約可見其中經過精心的組合排列,蘊含著煙火師的心血。
比起現代可稱作比賽的花火大會,這樣的煙火對她而言,用簡陋來形容並不過分。
可是……
“好漂亮啊。”
她還是由衷地讚歎道。
這是最初的,沒有經過任何修飾的美,她雙手捂住胸口,甚至能聽見裡面傳來的砰砰之聲。
她已經許久沒見過這樣的盛宴。
“這種景象,真是百看不厭。”也許平凡,也許不驚豔,可對於生活在這世上的芸芸眾生來說,這樣平凡偶有一些驚喜的生活,才是最寶貴的存在。
“大家這麼努力,就是為了維持這種景色吧。”
做著生意的小商販,帶著孩子出來遊玩的父母,維持治安的守衛......人與景相互映襯,聯合在一起,便是說不出的美麗。
“真希望一直繼續下去啊!”少女感慨道,無論是幾百年前還是幾百年後,他們要守護的,始終都是這些東西。
“會的。”緣一輕聲說道,“一定會實現的。”
轟凍嬌側頭看著他,眼裡含著笑意:“嗯,我相信緣一先生。”
姿容秀麗的少女站在他身邊,偶爾升起的煙火在她臉上打下一片光影,她的眼睛裡倒映著星辰,暈染著無限芳華。
男人努了努嘴,突然開口喚道:“嬌嬌。”這個名字他不常喊,還帶著一些生疏,“我有話想跟你說。”
“嗯?”
緣一開了開口,嗓子有些乾澀,他不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事情的結局,面對將自己視為師長的女孩,她在聽到那些話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繼國緣一完全不敢確定。
轟凍嬌不喜歡繼國緣一,至少,沒有那方面的喜歡。
他很清楚這件事情。
她會驚訝嗎?會生氣嗎?會逃的遠遠的嗎?
這些都無法預料到。
斬殺了萬千之鬼的男人在此刻稍微有一些怯懦,卻並沒有退縮的意思。
如果是什麼樣的結局,他都想要一個答案。
“你……”
一炮煙花放出,天空中綻開巨大的夜幕,和緣一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什麼?”少女盯著他,扯著嗓子大聲喊道,“緣一先生您再說一遍,我沒有聽見。”
事情就是這麼不湊巧。
剛才那一遍已經耗盡了繼國緣一的勇氣,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卡在嗓子眼裡,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少女沒有催促,靜靜等著他的開口,她是那麼認真地注視著他的眼睛,仿佛如果他不開口,她就會一直等下去。
“你願意……”
他想著,這是最後一次的機會了。
“你願意,一直跟我走下去嗎?”
他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輕柔打開包裹著它的布。
那是一把木梳。
少女認出了那把木梳。
【以梳為禮,結髮同心。】
這是從隔海的那個國度傳來的禮儀。
這絕不會是送朋友或弟子的禮物。
她稍稍窺視到了男人的一點心思,已是震驚的說不出話。
“為什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像是在詢問男人,又像是在質疑自己,雖經常被人說在人情世故上少一根筋,她卻從來沒承認過,總是極力否認。
而現在,她開始懷疑自己了。
“我也不知道。”緣一低頭看她,眼簾垂落,“許是在不經意的一刻,就再也離不開了。”
寡情的男人在表達自己愛意時是那樣的動人,或許這就是物極必反,也許正是因為不太表現出自己的感情,在真正展現出這份熾熱時,是如此動人心弦。
“這個,給你。”
他把那把早就偷偷買好的梳子遞了過去:“你願意接受嗎?”
“抱歉,緣一先生,我……”
少女的大腦無比混亂,從未經歷過的事情擺在眼前,沒有任何的經驗可以借鑒,令她不知所措。
從小到大喜歡轟凍嬌的人不少,但敢於向她告白的幾乎沒有,撐死在白色情人節的時候把她抽屜用巧克力塞滿,所以少女看著受歡迎,實則一點拒絕告白的經驗都沒有。
更別提,告白的人還有著這樣特殊的身份。
“抱歉!”她猛的一鞠躬,“我暫時……沒法接受。”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她和緣一都不相匹配,更別提……
她隨時都有回去的可能。
明明煙火還在頭頂閃爍,氣氛卻陡然變得沉默,且愈發生硬,絲毫不知該如何化解。
“你剛剛說……暫時是嗎?”
少女詫異地抬頭。
緣一嘴角彎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明顯的笑意。
用絕美來形容也不為過。
她一時間都忘記了這尷尬的情景。
“那我,就等這段暫時的時間過去。”冷風吹過,把他額前的頭髮吹起,遮住了他的火焰花紋。
“如果,這個暫時能短些就好了。”
緣一重新把梳子收了回去,其實他很想直接讓少女保管,畢竟在他心裡,這是一件註定要屬於少女的物品。
只是看到她有些抗拒的模樣,還是默默收了回去。
回程的路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可是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而能不能打破這種僵硬,則取決於少女的決定。
“嘎!嘎!”
沒想到第一個打破這種局面的,居然是緣一先生的烏鴉。
“報告!報告!緊急報告!”烏鴉說話還不是那麼利索,但它腿上綁著一個竹筒,看那樣式,似乎是總部直接傳來的。
緣一拆開,把小紙條抖了出來。
他的表情逐漸變得僵硬,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震驚。
“為什麼……”
他喃喃自語。
“出了什麼事?”轟凍嬌一時間都顧不上尷尬,直接湊過去看那張字條。
【繼國嚴勝……成鬼……速歸……】
繼國嚴勝……成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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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019-11-16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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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把兩人想要再休息一段時間的安排全部打亂, 當天晚上就收拾好東西向灶門夫妻倆告別, 連夜趕路返回總部。
知道事態緊急, 炭吉和鈴子並沒有做過多的挽留, 給他們行囊裡塞了點乾糧, 反而是炭彌, 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馬上要離開, 哇哇大哭, 嗓子都啞了起來。
轟凍嬌親吻了下他的臉頰,捏了捏他滿是肉坑的手掌。
“再見了,小傢伙。”
希望還有再見到你的一天。
“為什麼嚴勝先生會變成鬼?”
這個問題誰也回答不了。
為了斬殺鬼而放棄一切成為獵鬼人的繼國嚴勝,又再一次做出了選擇,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
“我想見兄長。”緣一說道, “我要問清楚。”
他說這話的時候, 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沒有絲毫動搖在其中。
然而少女知道並不是這樣, 他那冷靜外表之下是掩蓋不住的迷茫,繼國嚴勝不僅是他的雙胞胎兄長, 更是他仰慕的存在,轟凍嬌沒體會過信仰被推翻是什麼樣的滋味,更不用說這竟是被本人親自所摧毀的。
見到了嚴勝,他又能問些什麼?時光不會倒流,在現在這個情況下,嚴勝不可能由鬼變為人類,他真的能毫不猶豫揮下斬首的刀劍嗎?
她不會說什麼安慰性的話語, 兩人現在的關係也不適合做什麼親密的舉動,少女也只能將手放在他柔軟的發上,向他傳遞自己的情感。
緣一抓住她的手,把臉埋了進去。
高大的男人正坐在她面前,一向挺直的脊背彎下,臉埋在她的掌心處,把所有的脆弱都靜靜宣洩出來。
悲傷沒有任何用處,就算像個孩子哭鬧,也只是徒勞的掙扎。
他現在,只是有點難受。
“誰也不知道鬼舞?無慘是何時找到嚴勝先生,我們這邊沒有調查到任何有用的資訊。”產屋敷輝清神情疲憊,這對鬼殺隊而言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實力最強的幾人之一變成了敵人,這讓隊裡的很多人都產生了質疑。
既是對繼國兄弟的質疑,也是對自己的質疑。
多了嚴勝這樣一個助力,打倒鬼舞?無慘這個目標是不是又離他們遠了些。
“轟小姐。”與緣一的交談結束後,凍嬌被產屋敷單獨留了下來,被拜託了一件事。
“如果你們遇到了嚴勝,請助緣一一臂之力。”他認真地說道,“我自是相信緣一的決心,只是嚴勝到底是他的兄長,如果給他很長的時間,他一定能完全做到,只是我們沒有那個機會,所以,若他有迷茫的一刻,請你推他一把。”
產屋敷還是擔心的,他相信緣一,卻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儘量減少意外的發生。
少女沉默了許久,俯下身,輕聲說道:
“我明白了。”
只是一切終究是要面對的,當站到繼國嚴勝面前,他那張臉和記憶中的那個鬼重合,轟凍嬌還是產生了一種原來如此的沉重感。
從知道臉上的斑紋是由於呼吸之法而產生時,她就有了這個猜測。
相似的外貌,相似的身形,幾百年後那個鬼對自己不同尋常的態度,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事實。
黑死牟確實認識自己,不是認錯這種可笑的原因,一切只是因為自己從來沒經歷過而已。
而當她經歷了這些,也就意味著黑死牟的誕生。
他站在那邊,緣一和她站在另一邊,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存在,但雙方儼然形成了兩個陣營。
“為什麼?”
“為了變強。”嚴勝摩挲著手上的刀,成鬼後,他原先的那把日輪刀再也不能使用,在無慘的建議下,他割下自己的血肉重新鑄造了一把刀劍,作為自己的新生之刃。
那佈滿眼睛的刀刃和刀柄,和他如今的外貌一樣,在人類的眼中是那樣醜陋不堪。
“兄長已經很強了!”緣一不能接受這個理由,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因為這種理由變成鬼……恕我完全不能接受。”
“你又懂些什麼?!”嚴勝斥責,語氣淩然,仿佛他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武家家主,卻又透露出無限的悲哀,“緣一,高高在上的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是你。”
從最初就是這樣,你永遠都是這幅漫不經心的模樣,什麼都不被你放在眼裡,名利、地位、權勢,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在你眼裡只是能輕易得到,又輕易捨棄的存在。
他把目光轉向他身旁的少女,她緊緊依靠在他身邊,眼神如同二人初見時那樣戒備。
繼國緣一終於有了在意的東西,令人嫉妒的是,這件東西依舊屬於他。
“你難道沒有告訴她嗎?”嚴勝指著少女,語氣輕蔑,“關於呼吸之法的真相。”
呼吸之法的真相?
直覺告訴轟凍嬌,嚴勝的背叛或許就與此事有關。
她側目,多種情緒交織混雜在男人的眼中,最終令他疲憊地閉上了眼。
“她的臉上也產生了花紋吧,這意味著什麼,我們倆比誰都要清楚。”
少女情不自禁撫摸上了自己臉頰的紋路,她已然知曉這是將呼吸之法鍛煉到一定程度就會產生的跡象,在一定程度上可謂是實力的象徵,可這又與繼國嚴勝成為鬼有什麼關係?
“呼吸之法,本就是與天爭命,將數年才能修煉而成的力量壓縮在一起,斑紋的覺醒就是這樣的象徵,你認為,逆天而行的人,真的能平安活到老死的那一刻嗎?”
“二十五歲。”嚴勝指著自己的心臟,那兒還有心跳,卻已然是另一種不同頻率的跳躍,“覺醒斑紋的人,只能活到二十五歲。”
“我們兩個,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
“……”
“是這樣嗎?”少女把目光對準旁邊的男人,“緣一先生?”
一向沉穩的男人呼吸有一瞬間的紊亂,他應該點頭,事實擺在面前,他不能不點頭。
“是。”他吐出了這個回答,“當初在教授你的時候,我沒想到你也會產生斑紋,畢竟這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覺醒的,而你臉上本就有傷痕,也就讓我忽視了這一點。”
疤痕掩蓋了花紋的出現,當他發現時,事情已成定局。
他沒有任何挽回的辦法。
察覺到同伴的不斷死去也不是很久以前的事,當推算出那個期限是二十五歲之時,緣一沒有任何的不甘,他只想在這個期限到來前,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鬼舞?無慘消滅。
只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喜歡的女孩也遭受這樣的痛苦,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愧疚與愛意在暗自折磨他,嚴勝的背叛更是在此基礎上加重一擊。
轟凍嬌在一旁從頭聽到尾,眉心抽了抽,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對此倒是沒什麼感覺,先不說他們的體質本就不同,現代人的血液中不知多出了多少抗體,英雄社會的他們更是已經踏入了與天爭命的階段,層出不窮的個性本就是與自然的反抗,這個二十五歲就會死去的詛咒大概率對她是沒用的。
就算有用,她也會安然地接受。
因為他們是劍士,是英雄,是保衛民眾的存在。
從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應該已經做好了隨時面對死亡的準備。
沒有人是不怕死的,所有人都想好好活著,在死亡面前退縮並不是一件可笑的事,只是少女實在不明白,以繼國嚴勝的心智,為何也會如此輕易地屈服。
答案只有一個。
她看錯人了。
繼國嚴勝,並沒有那樣的品格。
她沒有失望,只是稍稍有些悵然。
“為什麼連你也這樣……”
聽到這樣的消息後,沒有恐懼,沒有害怕,少女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堅定,眼中只有對目標的一往直前。
為什麼你們都不在意這些?會死的啊!會在目的沒有達到之前就永遠的遺憾長眠啊!
這樣不就顯得他特別可笑嗎?!
“如果註定是那樣的結局,那就在死之前做力所能及的事。”她抽出日輪刀,對準繼國嚴勝,聲音鏗鏘有力,“這不是我們自己選擇的路嗎?!”
人在少年時期總有段執著於某個事物的時光,說是無謂也好,說是無知也罷,此時他們眼中,有的只是最純粹的目標。
她當然也怕死,怕回不到自己的世界就在別的時空某一個角落默默地死去,可是在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之前,她能,也只能堅定地朝一個方向走去。
“看來勸說失敗了啊。”
散著半長頭髮的男子從一旁走出來,他的臉熟悉而又陌生,帶著令人作嘔的笑容。
“繼國嚴勝,這個小姑娘你是保不住的了。”
轟凍嬌腦子裡冒出一個名字。
“鬼舞?無慘!”
五官並沒有怎麼改變,只是輪廓變得更為分明,氣息也略有不同。
這才是他的真正形態。
“是我,小姑娘。”無慘看她的眼神相當不善,顯然想起來前段時間的那不可描述的一腳,“之前答應了他不動你,但前提是你願意一起追隨,不過現在看來,我們是成為不了同伴了。”
“不要給我侮辱同伴這個詞。”少女冷笑了一下,“以恐懼和生命支配他人,強迫他人聽從自己的鬼,我不認為有資格說出這個詞。”
她掃視著對方,上上下下把他打量著,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怒火。
“說起來,比起扮成女人,你不如扮成一個小孩子來得更合適些,既然躲習慣了,就永遠藏在別人的保護下不是更好嗎?”
誰說她不會嘲諷的?分分鐘說給你看!
無慘沒有明顯的發怒,但事情已然變得有些糟糕。
嚴勝變為鬼之後,實力較之前確實有大幅度的提升,月之呼吸被他以另一種方式使用出來,一時間竟有些應付不過來。
緣一的實力依舊在他之上,只是面對這樣子的兄長,再加上不熟悉呼吸與血鬼術結合在一起的打法,嚴勝竟也和他旗鼓相當。
按照實力而言,本應由他來對付無慘,凍嬌來牽制嚴勝,只是變身為鬼的男人緊盯著他不放,沒能讓他騰出足夠的精力去應對另一鬼。
而且緣一沒注意的是,他和嚴勝的戰場已經漸漸偏離了原有的地點,不知不覺中離開了能見到少女的視線。
“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嗎?”少女將最強的火之個性凝結在刀刃上,一刀劃破了無慘的手臂,“將緣一先生引開,先把我給解決掉。”
這確實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如果是針對先前的她的話。
【炎火,圓寂。】
紅色的火焰和青色的火焰交織在一起,如漩渦般將人捲入,高達數千攝氏度的溫度足以將一切焚燒殆盡,刀尖劃過的地方瞬間變成了焦土,即使是少女自身,隱隱也感覺身體發燙。
火的個性和炎之呼吸結合起來,也是她自創出來的招式。
只是學習前人的招式並不能進步,她將自己所學的呼吸之法連同自身的個性加以融合,使得威力比之前增強數倍。
只是這一招威力雖大,對自身的傷害也很大。她的身體只能承受個性的最大釋放,再加上炎之呼吸的同時使用,她能感受到體內的每一根筋脈都在對她怒吼,撕裂著隨時都有可能爆開。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要去做。
在侵蝕掉鬼舞?無慘的表層衣物之後,攻擊陡然一變,轉換成日之呼吸,從鬼的左肩上狠狠砍下。
血肉飛濺,無慘的左肩連接到右邊的腹部,瞬間缺了一個大口,後退兩步,雙手撐在地面上。
“比我想像中的要能幹。”被日呼所創的傷口一時間有些恢復不過來,他抹了點身體上的血,塗抹在嘴角邊,笑得妖豔。
“繼國嚴勝說必須把你留下,我原以為完全是他的私心所想,現在看來,也不儘然。”
“你確實是一個很優秀的苗子,真是讓我越來越期待了。”
“什麼意思?”
無慘的話讓她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可又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他那纏.綿的視線落到了她身體的右半邊。
體內傳來一股異樣,她僵硬地扭過頭,在自己右肩的鎖骨上,發現了一道血痕。
不過一指長短,對於習慣受傷的人而言,即便注意到了,也絲毫沒有感受到痛意。
鬼舞?無慘咳出了口血沫:“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讓你砍得這麼深。”
滿天濺染的血霧彌漫在天際,在重創無慘的同時,也阻擋了少女的視線。
他就在這時,輕輕劃開了那道口子。
“當然,這並不會像直接飲下那樣有用,所以我還做了一件事。”
明明身受重傷,他卻像是已然掌握勝利,笑得倡狂。
“也該產生效果了吧。”
“啊啊啊啊!!!”
劇烈的疼痛從耳際開始,瞬間貫徹腦髓,少女雙腿跪在地上,抓著頭髮大聲嘶吼。
痛,好痛。
這是由指揮中樞的大腦傳遞給全身的感覺,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景象逐漸變成一片蒙霧,她抓住自己的衣領,大片大片的血混合著內臟的碎末,從口中吐出。
有什麼東西從她體內緩緩流失,取而代之的是她絕不希望的存在。
“那個傷口只是轉移你注意力的存在,即便你察覺到了,也無關緊要。”
鬼舞?無慘撩開擋住耳朵的頭髮,動作優雅,尖利的指甲指了指耳廓內部:“這兒,可是通往大腦的啊。”
那些滿天的血霧,有一小股,匯成了一條溪流,在他的操控下,特意濺染在少女的耳朵周圍,在不經意間竄入進去。
他用了所有的力量,才做到操控這麼一絲血液,當然結果也沒讓他失望。
轟凍嬌趴在地上的身軀還在不斷抽搐,有些部位開始了不自然地抽動,霧氣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疼的幾乎沒有力氣說話。
但她還是挪動著身體,用力去握緊自己的刀劍。
鬼舞?無慘看著她的動作,有些嘲諷。
可悲可歎的人類啊。
“每個人變成鬼所用的時間都不同,最後的表現也不同,我很好奇你是什麼樣子的。”鬼舞?無慘感受著從遠處傳來的殺氣,笑了一下,“可惜,不能第一時間見到了。”
“不過,讓他第一個看見也不錯。”
他真想看到那個男人臉上會出現怎樣的發狂神色,可惜了。
少女想的沒錯,嚴勝之所以一直糾纏緣一,就是為了拖住他,然而目的不是為了解決少女,而是為了將她同化。
當緣一反應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
轟凍嬌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什麼人抱起,溫暖的懷抱環繞著她的身軀,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近在咫尺,卻恍若天邊。
那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呢喃,似在不停地重複一句話。
“對不起,對不起……”
緣一抱緊懷中的女孩,她看起來很痛苦,脖子上青筋暴起,雙手不停抓撓著自己的手臂,抓出道道血痕。
有什麼東西即將從她體內破出,她想起自己見過的那些鬼的模樣,千奇百怪,臉上身上總會長出各種各樣的犄角,配合那一身令人作嘔的氣息,簡直讓人窒息。
緣一鉗制住她的手臂,不讓少女傷害自己。
他徹底慌了。
這或許就是鬼舞?無慘的計謀,讓他失去了至親的兄長後,又要再度損失至愛。
“緣一……先生。”少女終於認出了自己頭頂上環繞著的聲音到底屬於誰,她保持著最後一點清明,抓住男人的衣領,身體努力湊近,斷斷續續地說道。
“請……殺了我……”
男人的瞳孔陡然放大。
“請……殺了我。”她又重複了一遍,咬破舌頭保持僅剩的理智,“我……不想,變成,那個樣子……所以……請殺了我……拜託了……”
與其真的變成鬼,倒不如在傷害他人之前自我了斷,她寧願保持著人類的樣子死去,一點也不想看到自己面目可憎的模樣。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緣一想要強迫自己冷靜,大腦卻是一團混亂,即便是聽到兄長變成鬼時也勉強慌亂不驚的他徹底保持不住這份淡然。
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竟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把它遞到了少女的唇邊。
“喝了我的血……會不會感到好受些。”他掐開少女的嘴,用力擠著自己的傷口,鮮血流淌進少女的口中,竟使她安靜了一瞬,男人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如果……你真的變成鬼了,就吃我一個人的血肉吧。”
“我會一直看著你,不會讓你傷害任何一個人。”
緣一的血進入了她的身體後,帶來了另一種新的衝擊,兩種力量相互衝撞,帶來了新一輪的疼痛,然而疼痛到了一個極點反而消下去了一些,她竟也有了一些力氣起身,摟住男人的脖頸,嘴唇緊貼在他的耳邊。
“緣一……先生,”也許是感覺到死亡即將來臨,她突然間想要說出一切,至少,想把自己的記憶留在別人的腦海裡,“抱歉,我……有一件事瞞了您許久……”
“少說些話,減少體力消耗。”緣一不想聽,至少現在不想聽,他想儘快將少女轉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在太陽升起之前。
“請讓我說完。”她死死咬著嘴巴中的軟肉,不讓自己陷入昏迷,“其實……我,我來自另一個地方。”
“那兒……可以被稱作未來,大家,都過著很平靜的生活……雖然也算不上平靜……但是,我的家人在那兒。”
還有她的老師,她的同學,雖然在另一個時空,卻也並不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緣一先生……”
她顫抖著,終於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我好想回去,好想回去。”
她又斷斷續續說了些話,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只是把想講的一股腦吐出。
疼痛不知在何時已經漸漸消失,轉而出現的是極度的寒冷,明明她的身體應該早就適應嚴寒,此時卻像被冰封在萬年的寒冰中,血液凝結成冰,影響了氣息的運轉,令她動彈不得。
她沉浸在自己過去的回憶裡,眼前發黑,沒有看見男人凝望遠處,臉上逐漸出現震驚的神色。
“如果,你回到那裡,會有恢復的可能嗎?”
恍惚間,她聽到男人這樣問她,其中有著她所不明白的決心。
也許……可能吧。
在什麼樣個性都有可能存在的社會,也許真的有拯救她的人出現呢。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抱起,抱著她的那個人腳步異常沉重,她感覺有一股光籠罩在自己身上,且逐漸靠近,似要把她吸入其中。
那股光芒,溫暖而熟悉。
她被人放進了這個光圈中,那個人握住了她的手,在他的臉頰上磨蹭了兩下。
一個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額頭,充滿了愛意和不舍。
【如果還能相見……】
這是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立海和冰帝身為國內有名的網球強校,自然多有交流,眼見全國大賽馬上要開始,立海網球部的部長幸村精市也病癒複出,兩校決定舉辦一場合宿,地點就在神奈川舉行。
他們之前早就舉行過多場練習賽,兩邊的人早就熟悉,立海的丸井和冰帝的芥川更是好友,在今早的照常訓練中,他倆組成了一隊進行跑步,由丸井監督著芥川不讓他在跑步途中睡著。
山路極為崎嶇,芥川慈郎本就困到極點,幾乎是由丸井拖著向上走,兩個人氣喘吁吁,丸井文太也氣了,一把拍在他的後背上,大聲說道:
“慈郎!快點!要是我們倆最後一組到今天就完了!”
“反正不是最後也是倒數,不要在意這點事啊。”慈郎是真的困了,好友拿蛋糕誘惑他都不能讓他打起精神,他打了個哈欠,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兩倍訓練也是訓,三倍訓練也是訓,還不如……”
“跡部會縱著你,真田可不會放過我們啊!我說你是沒嘗過我們副部長的暴力鐵拳,那可是……”丸井文太說到一半,瞧見好友發呆的模樣,戳了戳他的胳膊,“喂,你怎麼了?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吧!”
“文太……”芥川慈郎抖著手指,指向遠處的草叢裡,“那個,是……是屍體嗎?”
丸井文太抽了抽嘴角:“慈郎……別開玩笑了,這個地方怎麼會有屍體呢……”
他也說不下去了,順著慈郎的手指看過去,一隻滿是血跡的手在草叢裡露出來,隱約能看到其中一個人的模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番外會有的!反穿會有的!
兩章合一了!我真的很努力啊!感謝在2019-11-16 21
30~2019-11-18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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