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耿奉琪瞪了他一眼剛想說話,剛才玩遊戲的小朋友中突然有人大聲地哭了出來。原來是年紀最小的那個孩子因為跑得太快,不當心摔了-跤。他走過去扶那個孩子起來替他擦眼淚溫柔哄他,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男孩子要勇敢不要動不動就哭。等一下哥哥給你做個好玩的東西。」耿奉琪長得漂亮,溫柔說話的樣子很得小孩緣。小男孩呆呆的看著他果然忘了哭,
「好。哥哥你給我做什麼?」耿奉琪放他站在地上,四周看了看站上花壇從旁邊的樹上摘下柔軟的樹枝,
「我給你編頂帽子。」
「太好了。」小男孩高興地拍手,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不開心。其餘幾個稍大一點的小孩子也圍了過來,坐在耿奉琪身邊看他編草帽。
「你在幹什麼?」耿魄不高興地擠進他們中間,他皺著眉頭的樣子一臉嚴肅十分嚇人,剛才還嘰嘰喳喳的小朋友立刻安靜下來,不敢說話。
「和小孩玩,你不是看到了嘛。」耿奉琪瞪了他一眼。耿魄本來還想發作,可是看到耿奉琪靈巧地編著樹枝,一頂簡單又可愛的帽子就這樣慢慢成形,不由看得呆了。忘記抱怨在他身邊坐下,安靜地看著他上下把枝條穿來穿去。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這個?」
「我們分開八年,就算你很關照我可是又不是時時刻刻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盯著。我自然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說完這句話,耿奉琪果然成功地在耿魄臉上看到了後悔和懊惱。
耿奉琪把最後一根樹枝插進帽子中間,把編好的帽子戴在小男孩的頭上,
「完成了,送給你。」
「哇,好棒。」
「真厲害。」四周的孩子紛紛發出讚歎,戴著帽子的小男生得意洋洋,挺著肚子四處炫耀自己新得的禮物。
「借我戴戴吧。」
「也借我戴戴吧。」孩子們圍著小男孩,耿魄趁機湊到耿奉琪旁邊,
「我也要給我編一頂。」
「你已超經過三十歲了耿先生,不是三歲!這是給小孩子玩的別裝幼齒了。」
「不行,我要。」
「誰理你?」耿奉琪推開他站起身,剛好口袋裡手機響了起來正好藉機會可以聽電話甩了橡皮糖一樣的耿魄。
電話是陸瀚馳打來的,因為小孩子實在太吵耿奉琪走到對面稍微安靜一點的地方聽。
「怎麼樣?聽說你現在在淨叔那兒?什麼時候回律師事務所呀?」
「消息挺靈通的。不過我還要再休息一陣子。」
「聽你的聲音好像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和那個男人的事情解決了?」
「不知道算不算是解決了。」耿奉琪長長地歎氣,
「繞了一圈又回到起點。」
「你是說他還跟著你?」
「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不管我走到哪裡都逃不掉他。」耿奉琪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他只覺得渾身的乏力。陸瀚馳停頓了一會兒,
「如果你需要幫忙,我也許可以安排你到一個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躲?」
「沒用的。」耿奉琪抬頭看著不遠處不知道擠在小孩堆裡不知道在搞什麼東西的耿魄,在心裡補充了一句,我逃不了因為我的心在他手裡。我以為的廣闊天地,其實只不過是他打造的一個大籠子。如同飛去飛來的回形飛鏢一樣不管跑得多遠,最後還是會回到扔的人的身邊。
「這樣真的好嗎?你覺得幸福嗎?」
「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幸福還是不幸福。」耿魄同他招手,猶豫了一會兒耿奉琪站起身慢慢向他走過去,
「我只知道如果他不幸福,我肯定不會幸福。」說完這句他默默掛上電話。等他走到耿魄身邊,發現所有的孩子手裡都拿著冰淇淋。而耿魄的手裡拿著那頂他編的草帽。
「哥哥,叔叔對我們很好。」小男孩心無城府地說,
「他說他是我們大家的好朋友。好朋友要互贈禮物,他請我們大家吃冰淇淋,我們人家送他帽子。」這叫互相幫助。」
「哦!」他拖長音調裝出瞭解的樣子,似笑非笑的看著耿魄,
「原來是『互相幫助』!」
耿奉琪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他絕對看到了厚臉皮的耿魄在聽完這些話之後臉紅了。
「囉嗦,回家了回家了。」耿魄一手拉著春夏秋冬,一手牽著耿奉琪半拖半拉強迫他離開。
「你這麼大的人要騙小孩子東西,丟不丟臉啊?」
「什麼騙?我拿冰淇淋換的。這叫做生意有什麼好丟臉的?」
「你這麼大的頭又戴不下這麼小的帽子。拿來幹什麼?這生意做得虧不虧啊?」耿奉琪繼續嘲笑他。
「你做的東西當然都是我的。憑什麼給別人?」耿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是這惡狠狠的背後卻有著強烈的強佔欲和深藏不露的孩子氣。
「你果然是個笨蛋。」耿奉琪看著他慢慢的勾起嘴角。如果這是耿魄愛他的方式,那麼除了接受還有什麼辦法呢?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耿魄舉了舉拳頭,
「這裡是荒郊野外的,你再說下去我可不保證會出什麼事!」
耿奉琪走過去靠在他身邊,
「如果你真想做可以讓春夏秋冬給我們把風。」
耿魄愣了一下,等他回過神來耿奉琪已經跑出去很遠並且回頭衝他哈哈大笑。
「搞什麼?」耿魄走到他身邊,耿奉琪突然伸手抓住他的領口,惡狠狠地對他說。
「耿魄,你這個混蛋。你不要想強迫我按你的方式來愛你,我只想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做。這一局你暫時領先。我的確離不開你捨不得和你分手。但是我不會放棄。只要我們在一起,我一定會讓你毫無理由地相信我愛你,不會背叛你。我不會再給你傷害我的借口。」說完他藉著怒氣用力吻住這個混賬男人的唇。
耿魄只愣了一瞬間,立刻變被動為主動,摟過耿奉琪的腰回吻他,
「我愛你。」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有多愛你,所以我知道。」海風吹著兩個人的衣衫飛揚,肆意的眼淚融匯成心靈相通的暖流。春夏秋冬安靜地趴在兩個緊緊相擁的男人的腳下時不時的晃動尾巴偶爾動動耳朵。淨叔看著收拾行李的耿奉琪他有一種感覺,這個避難所眼前這個孩子將不再需要。所以這一次他的離開格外讓他寂寞。
「好好照顧他。」除了對耿魄重複著這句話之外他似乎再也沒有其它的交待。雖然他只是一個代理。承諾照顧好耿奉琪也是受耿魄之托,但是八年的時間耿奉琪早已經成了他的孩子。
「我們還會來看你的。放心吧淨叔。」是啊,來看我。可是性質已經完全不同了!他希望眼前這個孩子幸福。可是這樣的幸福對他來說真的好嗎?他不能肯定。又或許,在這一刻他的擔心僅僅是因為妒嫉這個孩子可以得到幸福?曾經同樣不幸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如今只剩下自己一個了所以特別寂寞?
「我,我給你們倒杯茶。」
「不用了淨叔,你別忙了。」耿奉琪看著他,
「晚上喝茶睡不著。」
「你們不是晚上就走嗎?省得開車犯困。」
「有司機來接……」淨叔沒聽他說完急忙離開。看著淨叔的背影,耿奉琪一臉不解的看著耿魄,
「淨叔怎麼了?」
「因為你回到我身邊了。所以他有點寂寞。」
「臭美吧你,我有答應回到你身邊嗎?」
「那你不是正跟我回去?」
「我是回律師事務所。」
「這有什麼好爭的?」耿魄伸手摟住他強勢地帶進自己懷裡。
「你的心回來了。」
「你又錯。」耿奉琪伸手圈住他的脖子,
「我的心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如果是這樣那我承認你贏。」
耿魄的司機開了車接他們離開。淨叔聽著他們在車上又開始爭論,耿魄希望耿奉琪到耿氏做法律顧問。耿奉琪說還是喜歡打官司。這對冤家情人呀!淨叔笑著搖頭。看來他放心得太早了,天知道他們還能搞出什麼事來。正準備回屋子,突然又有車亮著燈朝這裡開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個,淨叔只覺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車在離他不遠地方停了下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男人蒼老了太多,雖然相貌依舊英挺。他清了清嗓子,
「好久不見。」
「是,是啊……」
「不請我進去坐坐?」耿年臣問。
「你想進來嗎?」
「囉嗦,不進來我開這麼久的車過來幹什麼?」淨叔打開門,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子。院子裡的春夏秋冬因為陌生人的到來而狂吠不止。院子裡的花草卻在此刻默默開放,搖曳生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