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2
發新話題
打印

[浪漫言情] 聖旨到(皇上癖好之二)作者:衛小游

  第十章

  麒麟沒料到婁歡會躲她躲得這樣徹底。

  她若往東,他就往西。她若派人邀請他一同去街市賞花燈,宮人傳回來的消息竟是太傅不在凌霄殿裡,根本找不到他的人。

  後來才聽說宰相去了僚屬們的家中走春,而她卻在宮中白白枯等他一整天。

  麒麟當然不是被動等候的人。知道婁歡為了躲她,以往不愛打擾僚屬的他,竟然一反常態地到僚屬家中慇勤走春,她也就跟著追了過去。只是到目前為止,都是婁歡前腳才走,她後腳才追上。

  這一日,婁歡在吏部卿樂采的家中作客,正當他在堂後與樂采家的孩子們談天時,突然聽見家門外傳來馬兒的鳴嘶,緊接著是一陣騷動。

  婁歡將抱在臂彎裡的小男孩還給他的母親——這是樂采最小的兒子——認命地走向前頭的廳堂。

  樂采隨後趕至廳堂,見到婁歡,連忙道:「相爺,陛下她……」她從來沒在新歲時拜訪過一般官員的家呀。

  「不必憂心。陛下今年有意改變作風,想要親近朝臣,快快迎接陛下吧。」

  婁歡的聲音帶來安撫的作用,樂采很快恢復平時的穩重,帶領著家人與僕役準備迎接天子的蒞臨。

  只半晌,那一身深紅裙裾的身影已大步邁入吏部卿的官邸中。

  眾人紛紛下跪,行禮如儀。只有身為帝師的婁歡無須跪拜,只略略低頭。

  麒麟一踏入廳堂中,視線先飛快地梭巡一遭後,直接鎖定在婁歡身上。

  逮到你了,太傅。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有種終於捉到聰明老鼠的愉悅感,笑容也像隻貓兒。

  婁歡不需抬頭,也能感覺到麒麟投來的視線。

  麒麟找他找得很勤快,終究會被找到的,因此他並沒有很懊惱。

  聽見麒麟令眾人平身,看著麒麟雖是為他而來,卻仍然盡責地扮演著一名走春的的好客人,與樂采一家人熱乎地寒暄。

  真的懂事了!會把自己的喜好放在第二,願意費心思去安撫別人的心情。

  只見樂采一家人臉上掛著驚訝的表情,樂采的兒女們更是頻頻偷覷麒麟。

  麒麟也注意到了,對著那名不久前婁歡才抱過的六歲男孩道:「噫,沒記錯的話,你叫樂陶吧,怎麼一直盯著朕瞧呀?」這傢伙出生時,她應該有派人送禮吧。

  小樂陶羞怯又天真地說:「沒想到陛下看起來跟姊姊差不多高,好漂亮呢。」

  樂采的長女樂緗年約十七,面貌清秀聰明,此時正為弟弟的童言捏一把冷汗。

  麒麟的視線轉到樂湘身上,見她一身太學生裝扮,脫口便問:「讀過禮了嗎?經、史方面學習得如何?」

  以前都只是遠遠望見,頭一次得以和帝王面對面說話,樂緗訝異之餘,連忙答說:「都讀過了。」想想,又補了一句:「今年歲試時,博士評定樂緗為第一。」
  
  在官學中獲得博士推薦的太學生可以參加科考,往年科舉都由春官長主試,通過考選的人才,再送入天官府中,由吏部卿親自訓練後,才交由宰相分派工作。

  樂緗對自己頗有自信的口吻,使麒麟想起過去那個宛如初生之犢的自己,忍不住笑道:「那麼,明年朕該會在瓊林宴上見到你吧。」

  瓊林宴是皇朝科舉之後,為新科進士舉行的宴會。

  「樂緗恭謝陛下恩賜嘉言,必定不負陛下所望。」

  樂緗的勇敢進取令麒麟忍不住笑了。盡了賓客之儀後,她轉頭望向她此番前來的主要目標,不禁想起自己這幾天追在婁歡的身後,在群臣家中鬧了多少笑話。此時群臣們大概都戰戰兢兢地,深怕帝王隨時會蒞臨他們的家吧。

  對上婁歡的視線,麒麟眼中閃現強制壓抑的熾烈情感。

  「宰相可知朕這個新春幾乎踏遍了群臣的家邸?」就為了把某個人給找出來。

  婁歡當然知道,但他僅是淡淡一笑。「陛下辛苦了。」[福`  哇 txt小`說  下` 載 ww w .Fva L.c  n會員 整理紛` 享]

  麒麟也微笑。「朕的辛苦,可是得有人付出代價的。」

  ☆☆☆

  他知道她想做什麼,然而他低估了麒麟的莽撞。

  離開樂采家宅當夜,凌霄殿裡,春色旖旎。

  僅穿著一襲深紅色常服的女帝在不久前隻身踏雪而來,她揮退宮人。「都退下,朕有事與太傅密談。」

  宮人迅速離開,僅留下戴著面具的宰相與帝王獨處。離開前,還貼心地關上殿門,以免室外的寒意沁入殿中。

  身上仍穿戴著整齊官服的宰相才要開口詢問帝王,深夜來訪,有何要事,但帝王已經幾個跨步上前,在男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將他推向一旁的長椅,柔軟的身軀跟著壓上。

  男人吃了一驚。「麒麟!」

  「跟你這人,用講的,說不通。」如果講得通的話,也不用那麼辛苦地追著他跑了。不再浪費時間,麒麟看準角度,強將唇吻向他。

  她花了十幾年的歲月跟這個男人周旋,假若他聽得進她的話,她又何須如此傷神?來尋他的途中,她一再自問:在婁歡面前,是要對他掏心掏肺,解釋自己無法自拔的心情?或者要涕零如雨,用眼淚軟化他鐵石般的心腸?

  小心翼翼的結果,或許只會換來他的棄絕,既然如此,她又何須再忍耐!

    婁歡沒料到麒麟會連打聲招呼都不,就直接硬來。他閃躲著她,但她整個身軀都偎向他,如果他硬把她推開,毫無防備的她鐵定摔得狼狽。就這麼一個遲疑,已教她佔得先機,將舌探入他嘴中。

  從沒吻過人的麒麟,第一次的試驗著實太過粗野,她憑著艷情書上學來的「知識」,對喜愛的男人做出非禮的事。

  她太急切、太魯莽,一心想教會她的太傅懂得男女間的情愛;但經驗不足的結果,是還來不及體會到艷書裡描寫的極樂境界,便咬傷了男人的唇。

   嘗到血腥的瞬間,麒麟驀然驚起,碰巧婁歡一個起身,來不及捉穩她,麒麟整個人便往後仰倒在地。

  「噢!」她吃痛地搗著後腦勺。頭一回偷襲,就出師不利,真不是個好預兆。

  「麒麟!」婁歡下意識地抻手將往後跌在地上的麒麟拉起,完全沒想到麒麟越挫越勇,竟然順勢又爬了起來,這回她跨坐上他的大腿,攪著他的頸子,又要將唇印下——

    婁歡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這一次,他稍稍偏過臉頰,讓麒麟撲了個空,只吻住他臉上的面具。

  唇上冰冷的感覺讓麒麟惱火,她出手想弄掉那張礙事的面具,卻又出於某個原因而遲疑,就這遲疑的半晌,婁歡詢問:「陛下到底想做什麼?」

  這公事公辦的語調,麒麟不愛。氣惱他明知故問,她金眸一瞇,瞪著婁歡的眼眸道:「示愛。」

  這輩子,頭一次有人這樣直接地在他面前表示情意,婁歡也無法免俗地胸口一震。他是皇朝賢明的宰相,不是聖人,自也有凡夫俗子的愛憎;但麒麟是他一手教養成人的帝王,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麒麟會以為自己愛上他。

  然而,對於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實在很難再純粹地將她當成一名帝王來看待呀。她髮絲凌亂,雙頰嫣紅,眼中有著一抹嬌羞的情態。這面貌不曾展露在他人面前,婁歡知道,麒麟只是為他。

  出於好奇,儘管不合宜,他仍忍不住問:「麒麟愛我什麼?」

  這問題教麒麟微微錯愕,她一直都認定太傅如此聰明,理所當然該知曉她的情意;她也一直以為,自己的表現已經夠明白了,卻沒想到也許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如果她從沒表達過自己對婁歡的心情,只是一味地認定他應該要回應她,這樣的想法,會否太過一廂情願?

  對上婁歡深邃的眸光,麒麟臉上的表情較先前初來時冷靜了許多。她忍不住撫著他的鬢髮,撩起一束摻著銀絲的髮絲送到唇邊印下一吻。

  「我喜愛你沉靜如山,彷彿天塌下來也有你頂著,愛有你在身邊的安全感。我喜愛你足智多謀,任何難題到了你的手中都能迎刃而解。我愛你那份安之若素的穩重,即使你有時喜怒不形於色,實在令人氣惱。我愛你待人和善溫煦,令人如沐春風,就算你總是對別人好,獨獨對我冷淡,我也還是忍不住想喜愛你。」

  任憑麒麟坐在懷中,婁歡一動也不地再問:「就這樣?你從來沒見過我的樣貌,世間女子多愛英俊男子,你不怕我面貌至為醜陋嗎?」

  麒麟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尋常。她撫上他的面具,輕聲道:「這是你第二回說自己面貌醜陋了。」婁歡從來不是個膚淺之人,會一再提起這件事,必然是因為他確實對自己的相貌耿耿於懷。也許他真如他自己所說,是個面貌醜惡的男人……

  「如何,麒麟想看嗎?」他作勢欲摘下面具。

  「不。」麒麟連忙阻止他的舉動。

  面具下的美唇噙起一抹冷淡的笑。「怎麼,不是一直想看?還是麒麟也怕見到我醜陋的面貌?」

  「才不是!」麒麟氣唬唬地噘起粉唇。「你不過是要試驗我,想看我對你的相貌心生嫌惡——婁歡,你教養我多年,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思嗎?你的相貌是醜是美,我當然好奇;但假如你摘下面具的用意只是想逼退我,那我寧可不看。」她語氣轉柔,堅定地看著他的眸道:「若有一天,我看了你的臉,一定是要你自己心甘情願在我面前卸除偽裝,因為只有那樣,我才會知道你不是在考驗我的耐心,而是真正接受了我的心情……」

  婁歡沒有立即回應,面具下的雙眸卻似有所思。

  也許此生不會再有其它機會能對這個男人一吐她多年來的愛慕,麒麟放開矜持道:「你怎麼會不明白,我為何會喜愛你?打從六歲那年,父皇駕崩的那個夜裡,你放下心中其它念頭拉了我一把開始,一路上風風雨雨,你始終站在我的前頭為我遮擋,因而,我眼中也就只看得見你。與太傅一樣,我的心中打一開始就不存在著男女之情的可能,唯一能令我放下身段接受的,就只有你一個人。這樣,你還要問我為何會喜愛你嗎?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上別的男人。」

  麒麟的眼眸染上憂傷。「懂得情滋味,是在發現自己每回想起你,便覺得胸口煩悶開始……那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也許是當年秋獵時,你奮不顧身為我擋去大羆的攻擊;也許是你偶爾對我投來一抹溫暖的笑意。你知不知道,我好愛看你的微笑……」

  麒麟的表白單純直接到令婁歡無法呼吸,也無法言語。

  「假如你還是要用君臣之分那一套來拒絕我,我會笑你的,太傅,你根本從來就不把我這個『帝王』看在眼底。既然如此,可別還拿它來當作借口。名義上,我是君,你是臣,你當然可以用不合於禮來約束我,可以太傅的聰明才智,若真有心想解決這樣『小小』的問題,又何難之有?」

  「……」

  「我唯一接受你拒絕我的理由,就是你真的不喜歡我。但果真如此的話,除非你另有喜愛的對象,否則我不會放棄。」

  「若不放棄,你還能怎麼做?」婁歡忍不住輕聲探問。

  「我會這樣做。」麒麟毫不猶豫地俯下臉,第二次吻住心愛男人的唇。

  這一回,她收斂起急切,試著一點一滴將情意與溫柔傳遞給他。

  如春風般溫暖的吻細細呵護著先前被她不慎咬傷的唇瓣,見他沒有推開她的意思,麒麟心中一喜,試探地探出香舌,喂哺進他的唇腔中。雖然受到面具的阻撓,吻得不夠深,但麒麟依然滿心歡喜,為婁歡竟然沒有拒絕她的吻。

  她心跳如擂鼓,強烈的情感使她無法呼吸,胸口幾乎要感到疼痛了!

  原來,親吻自己一心喜愛的男人是這種感覺。

  這麼地歡喜,卻又這麼地令人憂愁,為不能再更進一步而感到挫折。

  絕不是意氣之爭下的錯覺,她確確實實愛著這個男人。

  被麒麟如此珍惜地吻著,婁歡即使再怎麼心有芥蒂,也無法奮力抗拒。因為,她剛剛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說錯。她一心護他周全的心意,他怎會不瞭解?

  為他,她努力成長,不顧讓人在他身上冠上「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罪名。

  為他,她努力在國法與人情中找出平衡,為違命的趙氏家族留下一線生機。

  也是為他,她向全天下發佈了那樣的誥令……只為了保護出身雲麓的他……

  這樣的用心,他怎麼會不明白。

  正是因為太明白了,才沒有辦法接受麒麟的心意。

  一旦不顧一切接受了麒麟的心意,成為她最大的弱點,屆時他該怎麼保護她?

  僅僅只是被動地接受她的吻,就幾乎要承受不起,只因心底再清楚不過的一個事實——從不為誰動情的他,心中始終只有一個人的存在。他不再是個雄圖天下的雲麓門人,只是一名想要守護自己所珍視一切的平凡男子。

  少女的馨香充滿了他的口鼻,他小心地呼息,不許內心挑起騷動。

  這是最後一次的放縱。他告訴自己。

  待麒麟微微移開芳唇,他調整心情,勉強開口道:「陛下吻夠了?」語調是對待麒麟時一貫的冷淡,彷彿絲毫不受兩人的親暱所影響。

  麒麟眨了眨眼,一時還無法從先前的迷醉中恢復過來。

  怎麼了?他不是沒有推開她,任她輕薄個夠……既然已經願意接受,為何還用這種冷淡的語氣跟她說話?

  被熱烈情意沖昏的腦袋開始恢復正常運作,麒麟抿起因親吻而仍顯濕潤的唇。真是的!這個男人果然不會讓她順心如意……她認了!誰叫她誰都不要,獨獨就要他,就算得為此付出所有,她也認了。

  她退開一步,眼神恢復冷靜,靜候婁歡出招。

  將麒麟的反應看在眼底,婁歡在心中苦笑。他的帝王似乎早已被他磨練得天不怕、地不怕了。該怎麼來勸退她呢?

  提醒她身為帝王的責任?但麒麟已經竭盡努力擔負起整個國家的重擔了。

  搬出他身為帝師,與君王之間存著身份上的隔閡,兩人結合將於禮不容?麒麟先前一席話已經打消了他使用這個借口的可能性。

  那麼,坦承他出身雲麓,潛伏在帝王身邊多年,只為了遂己私慾,操縱天子的一舉一動?問題在於麒麟已經察覺他的身份了吧,眼前的麒麟早已做好萬全準備,這個借口,連他都覺得可笑。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理由了。

  明白地告訴麒麟,他不愛她。

  然而,果真不愛嗎?

  那麼這十二年來的相處,回憶起來,為何不純粹只是單純的君臣周旋?

  他不懂得男女間的情愛,不懂得什麼是生死相許。曾經,他痛恨過世襲制度的存在,一心一意想要顛覆現存的體制,直到遇見了她……麒麟不相信自己身負天命,不認為該輪到自己當上國君;玉座之上的她,沒有一刻是安穩的。

  偶爾她會耍弄些叛逆的行徑來掩飾不安,但是即使再怎麼害怕,她也從不逃避。誠如她明知道他一定會拒絕她的要求,卻仍然將心敞開,冒著莫大的風險,預備承受被拒絕的痛苦。這樣的勇敢,不是出於他的教導,而是與生俱來的吧。

  彷彿經過了一百年那樣久,婁歡才歎息出聲。「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回絕傾斜角。」頭一回,他坦承地道。

  而後,他清楚看見眼前的少女鬆懈了緊繃的線條,拋開嚴肅的偽裝,綻出無比欣喜的笑容。

  被困住了。婁歡知道,他被麒麟徹底地困住了,逃不掉了。這一場君臣交鋒,他是她手下敗將。好個麒麟!

  「太傅……」麒麟喜極,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婁歡扶著麒麟的腰,一同站了起來。

  在麒麟找回聲音前,他先說:「別急著高興。雖然我找不到理由回絕,可是我同樣找不到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來接受。」他雙眸肅穆地看著麒麟。「如麒麟所見,我是當朝宰相,又是帝師,倘若接受麒麟的想法,勢必會引來軒然大波。麒麟已經準備好面對那一切了嗎?即使動搖整個國家根基,也義無反顧嗎?也許麒麟可以拋去對國家的責任,但我卻不能拋去對麒麟的責任。」

  「所以太傅才將那份罪冊鎖進金滕之匱嗎。」麒麟說。這不是個問句,顯然麒麟早已看見鎖在秘府金匱中的東西。「太史告訴我將有日蝕發生時,你跟往昔一樣提醒我要適時大赦或減輕稅賦,但我心頭依然感覺不安。這是全蝕,你很清楚百姓們對日蝕的看法,多數人仍然相信日蝕的發生是因為帝王失德,才會導致天狗食日。你想用最壞的方式,以宰相的身份下罪自己,代我受過,好轉移臣民對日蝕的恐慌——沒錯,我當然看過那份罪冊了。太傅,別用這種方式保護我。你我都清楚日蝕的發生是星辰運行的自然規律,跟人為施政沒有直接的關連。我不可能讓你為了這種事情離開我。」

  婁歡確實是為即將發生的日蝕作了最壞的打算。「那份罪冊未必會派上用場,只要君臣救日的計劃成功,不要遭到有心人的煽動,衍生出其它枝節,金匱之物是不會公開的,陛下也不應該事先偷看。」

  「問題是,事關太傅,我一定會偷看的呀!」麒麟著惱道:「還是太傅想告訴我,這其實是你的另一個陰謀——想讓我對此感激涕零,篤信當朝宰相的忠誠?」

  「或許婁歡正是因為知道陛下一定會偷看,所以才特意在金匱裡鎖放了那份罪冊。瞧,挺有效的,不是嗎?陛下現在無論如何,應該都不會再相信婁歡其實是懷著心機,想借此更進一步取得陛下的信任吧。」

  兩人言語往來之際,不自覺恢復了彼此的身份與立場。

  麒麟終究是皇朝之君,婁歡終究是麒麟的臣。這身份已如此根深蒂固,怕是再過一百年也無法動搖。

  「太遲了!」麒麟大聲地說。「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相信太傅。」說著,她柔和了眼神,看著婁歡。「如果有一天你要毀滅我,我也還是相信你。」

  「麒麟——」婁歡蹙眉。

  「我不要你犧牲自己來保護我。做我的東宮,婁歡,跟我一起並肩扛下這國家的責任。你不懂愛不要緊,我看過很多艷情書,書上寫得很清楚,我知道什麼是愛,我會教你。」麒麟豪氣地宣稱。

  婁歡聞言,不禁失笑。麒麟想從艷情書中學習愛情,問題是,她看的那些書,都是講述男風的啊。

  頗無奈地看著躍躍欲試的麒麟,婁歡再次歎息。「真拿你沒辦法。」對於麒麟,他竟已無計可施……

  他自己還不知道,在愛情面前,就是皇朝賢相,恐怕也得認栽了。

  「太傅……」麒麟滿心喜悅地上前抱住婁歡,沒有瞧見婁歡眼中隱隱的憂思,她已在構想未來的美好。

  婁歡沒有回應麒麟的擁抱,因他憂心忡忡。

  為自己該狠心拒絕她,卻終究狠不下心來那樣做。如此,所有的責任,他必須一肩扛下才行,即將隨之到來的危機也是。

  ☆☆☆

  已經很久不曾做過那樣的夢了。

  夢中的少年衣著襤褸,卻掩不住一身的傲骨,在當權者面前,倨傲得有如公卿大夫。

  「嘖,不過是個賤民,拿什麼喬!」一口唾沫飛濺在少年臉上。

  夢中的少年任憑那污穢沾染在他的頰上,沒有伸手去拭,也沒有動搖分毫。

  在商野,這無天也無地的北方小國,國主暴虐失道,百姓民不聊生,紛紛避走他鄉,當權者卻依然大肆搜刮民脂,又諂媚於國主的斷袖癖好,到處搜捕民間稍有姿色的男子入宮侍奉性好男色的國主。

  逃吧!歡兒。娘親深夜裡捉著他的手,嚥下最後一口氣。

  身為底層的賤民,身份等同於奴隸,世襲的階級使他甫一出生,額上就被黥字。人人見了那樣的黥字,都會知道他身份低賤,可以任意欺侮。

  他不識字,也沒有權力,就像螻蟻一樣,任人輕輕一踏就會死去。諷刺的是,這樣的他,竟然被商野國主看中,要召他入宮侍寢。

  上有所好,下亦從之,前來緝捕他的官員見他國色天香,竟也起了淫念,意圖對他施暴。他拚命反抗,失手殺死了那名官員;而後,引來更多官差追捕。

  他連夜逃亡,身後追著當權者的走狗,一路被追趕到一處懸崖上;風如此迅疾,他頭一遭如此怨恨自己的出生,恨自己生為商野之民。

  站在危崖上的少年臉上掛著漠然的表情,眼中卻有著不屈服的堅毅。

  既然是他的面貌為他招來禍患,那麼,他便親手毀去這副相貌。臉上的傷口尚未結痂,一道傷痕從前額直直劃過鼻樑,身上染遍血污。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他憎厭這樣一個暴君橫行的國度。倘若可以,他想要推翻這樣的國家,但是眼下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已被團團包圍,唯一的選擇只剩下腳邊的懸崖。

  縱身躍下時,感覺被風包圍,心中最後一個念頭是:自由了……

  ☆☆☆

  磨得光潔的銅鏡上,映照出一張許久未在他人面前顯露的容顏。

  額心隱隱作痛,他知道,是因為傷口未癒的緣故。

  夢中的商野早在多年前滅亡,如今商野之民流落四方,位於皇朝與北方夷之間的商野之地,是寸土不生的三不管地帶,時常有盜賊肆虐。

  由於不屬於皇朝領土,因此雖然鄰近邊城,守城將領並未整治那片荒蕪的土地。鑒於皇朝軍力強大,盜匪不敢近城侵擾,因此多年來維持著奇異的平衡狀態。

  如今,他腳下所踩的,是麒麟的國土。來到這個國家後才知道,並不是每個國家都民不聊生,也不是每一個君王都是暴虐無道的禽獸。

  他不是皇朝之民,也衷心期盼這樣的盛世能長遠地維持下去。

  但願在這塊土地上,百姓們都能如麒麟所說,生而平等,永遠不會有人甫一出生,就被黥上賤民的印痕。

  額上的印痕提醒著他,要維持眼前這樣的安定,並不容易。

  他也不確定,假若麒麟看見了他的臉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麒麟總是一心凝視著他,也許見過這張臉後,那仰慕的眼神會隨之改變……

  自卑嗎?不是的。他只是認為,自己並非麒麟最好的選擇。

  「太傅。」特地前來尋他的太保,在他重新戴回面具後,出聲喊他。

  待婁歡轉過身來,太保道:「師父仙逝前交代過我,倘若有機會一定要問你一個問題。」雲麓門人由於長年遭到各國君王的迫害,因此一旦離開師門,便不再以師兄弟妹相稱,以免株連同門。

  婁歡沒有回應,太保繼續又道:「他讓我問你,既然你額上的傷已經痊癒了,為什麼還要戴著面具呢?」

  「……」

  「世傳當朝婁相若非俊美無儔,便是醜陋如斯,難道相爺竟膚淺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面具可以遮住臉孔,卻遮不住內心。」太保直言不諱地說:「你敢直視內心,誠實地接受自己真實的情感嗎?」

  「……」婁歡這陣子被問得答不出話來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順便告訴你一件事。上元過後,各地來使與州牧都要離開帝京,返回各自的領地了。那位天朝太子不久前竟公開向麒麟求親,猜猜看麒麟答應沒有?」

  見婁歡愕然,太保很是得意的發現自己是最先來向他通風報信的人。

  不待婁歡回應,丟下幾顆威力十足的火藥彈後,太保立即逃之夭夭;不料才剛走出凌霄殿,迎面便撞上一句身量高挑的紅衣男子。

  「噯,太師,你也來找太傅?」

  邵太師垂眸看著太保道:「不,我是來找你的。」

  ☆☆☆

  婁歡走出學宮,只見到太師與太保相偕離去的身影。

  問他猜麒麟答應明光太子的求親沒有?當然沒有。麒麟是死心眼的人,一旦認定了,就會堅定不改變。

  思及此,婁歡笑了起來。

  不,他之所以還戴著面具,已經不是為了額上的傷痕了。

  一開始是為了避免被人指指點點,不管是嫌惡或者是同情的目光,在他而言都是困擾。後來,則是為了麒麟。

  她越是好奇想看,他就越不想滿足她的好奇心。

  曾幾何時,這已成為他們君臣間的遊戲,而他竟然一直是享受著麒麟追尋的目光的。這種心思……跟將麒麟玩弄於股掌間有何不同?

  麒麟從來沒有辜負他,他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站在殿階上,婁歡等候著那熟悉的身影飛奔而來。

  「太傅!」麒麟氣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雙手緊緊揪住他的襟口,金眸圓睜,一臉驚嚇地問:「太保說你身體不適,你哪裡不舒服?我去叫御醫過來!」是這陣子太過勞累了嗎?還是被她逼得太過?

  「臣沒事。太保胡亂說的,陛下別當真。」
  
  「那……」沒了關心他的借口,麒麟眼珠子骨碌碌打轉起來,雙手鬆開他的衣襟,沉吟道:「那你可考慮清楚了,入主東宮的事?」說著,耳根飛紅,幸好衣服的領圍很高,可以稍稍遮掩。麒麟故作鎮定地問。

  「陛下不怕成為笑柄嗎?倘若臣入主東宮,定會有人認為陛下被臣耍弄得團團轉,沒有自己的主見。」

  「或者,是太傅提心被人嘲弄?當朝宰相竟被帝王逼婚,想來也不算高明。」

  「婁歡自然愛惜聲譽,陛下更應該如此。」

  「一堆大道理!」麒麟嘖聲道:「要你一天不講這些道理,做得到嗎?」

  「做得到。」婁歡回應:「只要臣不再是陛下的帝師,臣就不會再如此囉嗦。」

  要她免他的官?!麒麟詫異地瞪著婁歡,沉下臉道:「太傅休想。」

  「那麼,不談這一椿,改談別的如何?陛下答應天朝太子的求親了嗎?」

  宮中的消息向來會不脛而走。婁歡不在現場,卻總能掌握住局勢,對此,麒麟已經十分習慣。她眨了眨眼,反問:「太傅希望我答應嗎?」

  「不希望。」婁歡坦白地說:「天朝太遙遠,真夜皇子目前又是太子的身份,不可能長年留在我國;皇朝不可一日沒有君王,臣不願見陛下遠嫁。」

  對於婁歡的回應,麒麟並沒有很生氣。倘若以臣子的角度來看,婁歡所言合情合理,她更沒有氣惱的餘地。只是,她難免還是希望他能說得更多情一些啊!否則這樣的勸諫跟檀春、烜夏他們所說的,又有什麼兩樣?

  「陛下的回答呢?」婁歡問。

  眨了眨眼,麒麟扯唇道:「我告訴他,我會考慮。」當著眾人的面,即使知道真夜不過是在開玩笑,基於他倆志趣相投的緣故,麒麟還是想留一點面子給他哪。特別是在真夜的小梨子也在現場的狀況下,她更要營造出氣氛才行,總不能讓朋友在隨從面前丟臉。

  猛然轉過身去,不教婁難看見她淘氣的表情。「如果太傅堅決不肯屈服於君王淫威的話,那麼,太傅所看重的這個國家,我也不要了。屆時我以太子妃的身份嫁入天朝,不用再背負著繁重的國事,也許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呢。」

  說著,麒麟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又補上一句:「太傅也知道烜夏他們一直在我耳邊叨念東宮的事,說不定哪天我被叨念並不能煩了,頭昏腦脹之際會做出什麼事,連我也不敢保證喔。」

  「陛下在威脅臣?」婁歡瞇起眼問。

  「不,這依然是在示愛。」麒麟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太傅不是說找不到好理由來答應我嗎?我想太傅如此憂民憂國,為了百姓犧牲小我,成全大局,應該是再正當不過的理由吧!考慮考慮如何?」

  婁歡沒想到麒麟會這麼不屈不撓,而他的心,竟也不像最初時那樣無法接受這樣的決定。是因為開始習慣了嗎?習慣麒麟把「愛」掛在嘴上,每見到他一回,就說一次,使得心中沒有男女之情的他,竟也無法不動心?

  背對著他的麒麟沒有看見婁歡眼中不自覺流露的溫柔神情。

  「我們來比賽吧,太傅。」麒麟開懷的語調中,帶了些許憂傷地說:「來比誰的意志更為堅定。也許我會等到你點頭答應,也許你最終會等到我的放棄。身在帝王家有多少不自由,我是明白的,即使無法事事順心如意,我也會接受。」

  才怪!對於心愛的男子,麒麟用盡手段,也非要教他為她牽掛、為她心動。

  「麒麟……」婁歡欲言又止。

  麒麟轉身邁步離去。她不會回頭的,她已經陷得太深。

  ☆☆☆

  上元節大宴過後,各方來使紛紛離開了帝京。

  真夜也即將跟隨海童將軍與西歧州牧一道出行,準備到歧州搭原船回國。

  離別這一天,麒麟帶著一群隨從為真夜等人送行。

  出了城門後,麒麟原該折返了,但真夜捨棄乘車,與麒麟一同乘馬前行,兩人相談甚歡,不時有笑聲傳出。到了三里亭外,麒麟原打算在此與真夜揮別,但一思及兩國距離遙遠,此番別後,恐怕是難再見面了,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惆悵。

  察覺到麒麟低落的心情,真夜挽起她的手道:「麒麟捨不得我離開嗎?」

  麒麟點頭。「真夜是太子,責任很重吧,以後大概不會有機會再見面了。」

  「確實。太子真不是個好差事,想必麒麟並深有體會。」真夜再同意也不過的說。「這段日子承蒙麒麟照顧,過得愜意又舒服,讓我幾乎有點不想回國了呢。」

  「雖然很想叫你再多停留一些時候,可因為你上回在我的臣子面前開了那個玩笑,現在他們都巴不得趕快把你送走呢。」麒麟笑著提起日前那椿求親的玩笑。
 
  真夜卻不怎麼同意地瞪起眼道:「那要不是玩笑!我是真的認為,假使要我娶妻的話,麒麟是最好不過的人選了。我們志趣相投,又有話聊,不管我做了什麼,麒麟都不會生我的氣,所以我才想,如果能和麒麟在一起,日子應該會很快活吧。」

  麒麟搖搖頭,笑著提醒道:「你回國後可別跟人提起這件事。天朝太子向皇朝女帝求親被拒絕的事情若傳揚開來,你會很丟臉的。」

  「既然如此,麒麟為何不答應呢?」

  「因為真夜喜歡的人不是我呀。」麒麟輕快地說。

  「……我真的喜歡麒麟。」

  「我也喜歡真夜,不過是朋友間的喜歡,真夜對我也是如此的。我沒有年齡相近的朋友,真夜可以算是我第一個結交的『酒肉朋友』唷。」

  「哈,是嗎?那可真是榮幸啊。」一點也不為『酒肉朋友』的性質汗顏。因為認識麒麟的第一天,他確實是毫不客氣地花她的錢,心情地吃吃喝喝哩。

  兩人閒聊著,不知不覺,竟然送到了十里以外。隨從提醒麒麟,不能再繼續同行了。麒麟也明白,送客是不能送過十里的。然而、然而……

  才猶豫著的時候,京城中有快馬來報:「宰相請陛下回京!」

  麒麟表情霎時凜然起來。真夜笑道:「看來是分別的時候了,麒麟回去吧。」

  「不,我想再陪你走一段路。」不理會宮中來使,麒麟堅持要再送行一程。

  十三里、十五里……每隔兩、三里,宮裡頭就會派一個人來請麒麟回去,但麒麟都不予理會,惹得真夜笑道:「看來貴國宰相很擔心麒麟會跟我私奔呢。」

  聞言,麒麟也笑了出來。「他確實應該要偏心。」擔心得好!

  「麒麟出過海嗎?」真夜又問。

  麒麟搖頭。這輩子,她都被人保護得好好的,從來沒離開過帝京,因此每當真夜描述京外的所見所聞時,她都很專心聆聽。

  「倘若麒麟陪著我一道出了海,貴國的朝堂會大亂嗎?」

  「應該不會。」麒麟想了又想,笑說:「我的大臣都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倘若我不在宮中……呀!」她猛然領悟過來,看著真夜道:「真夜的意思是?」

  「既然如此,何不趁機巡遊?」真夜提議。「反正麒麟的護衛都在附近,又有州牧和海童將軍隨行,安全上應該沒有問題。我看麒麟困坐宮中,心情總是煩悶不樂,何妨伴我回鄉,到我的國家一遊,去見識見識與貴國不一樣的異邦?」

  真夜隨性提議,完全沒考慮到後果。

  麒麟雖不像真夜這樣放縱,但是她對真夜的提議好心動!

  這輩子她從來沒離開過京城,不瞭解民間真正的想法,如果她想守護自己的國家與人民,怎能老是坐在宮廷裡,卻對外頭的世界上無所知?

  在古代,天子有五年一巡狩的制度,雖然歷來的帝王沒有幾個人實行過,但也許,在不那麼勞民傷財的情況下,她可以試著走出宮外,到民間去看看。

  當然,她可以先回宮去跟群臣商量這件事,但倘若遭到反對呢?擇期不如撞日,麒麟躍躍欲試。

  才想著,真夜又問:「如何?麒麟想不想跟我回去?」

  「想。」她說,隨即喚來沐清影與海童將軍,宣佈了她將同行的決定。

  ☆☆☆

  消息傳回宮中時,麒麟已經離開了帝京。

  這是她繼位以為第一次離京出行,群臣們驚訝得紛紛前往宮中,與宰相商討麒麟離京的事。

  一路上,烜夏頻頻嚷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檀春瞅他一眼。「哦?夏官長何時能未卜先知了?」

  「很明顯嘛!」烜夏說:「因為婁相始終不肯順從陛下,陛下一氣之下,終於決定跟向她求親的天朝天子一道離開,打算丟下我們不管了。」

  聞言,銧秋啼笑皆非地說:「這也太極端了吧,陛下可不是這樣的人。」

  「不然陛下為何會跟著天朝太子一起離京?本來不是只是去送行而已嗎?」

  檀春似笑非笑地道:「假如照你所說,現在陛下是因為婁相的緣故,才會負氣離開帝京,待會兒我們見到婁相後,你打算怎麼做?」

  「啊,這……」烜夏困擾地搔了搔後腦勺,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對策。

  婁歡畢竟是宰相,是六部首長,他總不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就範吧?

  瀾冬語氣愉快地問說:「聽夏官長的意思,好像是贊同婁相入主東宮呢。」

  烜夏粗聲回應:「不然該怎麼辦?陛下誰都不愛啊!」

  眾人紛紛一歎。「也是。」假如一定要有人犧牲的話,就只好委屈宰相了……

  有人共識後,群臣一道走進凌霄殿中,並不意外見到三公聚在一起,等候著眾臣的到來。

  接下來的討論中,烜夏與銧秋都建議應該趕緊把麒麟請回宮裡。

  但婁歡力排眾議,他說:「讓她去吧,陛下從來沒有離開過帝京,這一次,我們就再縱容她一次。」

  最後,群臣們同意讓麒麟走到歧州為止,並且會在出海前阻止她。當然,隨行的護衛是少不了的,暗中保護麒麟的工作,就交給統領六師的夏官長來執行。

  至於一個半月後的日蝕,婁歡也已經有了對策。

  ☆☆☆

  以婁歡大感意外的是,爾後麒麟每隔三天,就命一名隨從送來一道聖旨。

  群臣們皆好奇聖旨的內容,但由於是密旨,只有婁歡一人知曉麒麟究竟傳回來什麼樣的訊息。

  「聖旨到!」

  第九道聖旨抵達時,已是麒麟離京的第二十七日,天官府中,婁歡政務纏身,聽見聖旨到來,連忙起身接旨。

  這是第九道密旨,婁歡嚴肅地接過黃綢,隨即走入內室,獨自觀看。

  群臣伸長了脖子等候宰相出來說明一下狀況,然而片刻後,婁歡走了出來,對隨從道:「請夏官長為我準備能日行千里的快馬。」

  隨從好奇地問:「相爺要遠行嗎?」

  「是的,我要去將在外地為百姓祈福的陛下接回來。」

  他們對外宣稱麒麟是為了替百姓祈福,而到了某個隱密的地方齋戒清修。

  百姓們不知三月初一的合朔之日即將發生日蝕,聽說帝王紆尊降貴,為人民清修祈福,也都在家設立齋堂,共同為新歲祈福。

  不久之後,烜夏親自為婁歡送來能日行千里的寶馬,笑問:「陛下來旨了?」身邊還跟著檀春與銧秋兩人。

  「再不去接回她,她真的要出海了。」婁歡已經換上旅行的裝束,身邊只帶著兩名武裝隨從。

  歧州距離帝京約有一個月的路程,但若快馬加鞭的話,十日就能趕到。麒麟與明光太子同行,沿途不會匆忙趕路,因此若要阻止她出海,現在就必須出發。

  「下官已經緊急下令給歧州水師,倘若陛下登了船,就不准打開閘門讓船出港。」烜夏說。

  婁歡搖頭笑道:「那阻止不了她的。」麒麟是帝王,任誰也阻止不了她決意做的事。「我離京後,朝中政務暫時交由諸位代理,請春官長務必在合朔時,準備好必要的儀式。」

  「那相爺呢?您也準備好了嗎?」檀春突然意有所指的問道。

  不意外是心細如髮的檀春問出這句話,婁歡笑道:「我會把她帶回來。」

  婁歡離開後,銧秋好奇地道:「不知道陛下連下了九道密旨,到底是跟婁相說了什麼?」交代國家大事嗎?似乎不太可能。

  「我也想知道呢。」檀春也說。

  「該不會是情書吧!哈哈哈!」烜夏大剌剌地說。

  情書?!檀春與銧秋對視了一眼,嚴重地懷疑起這個可能性來。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尾聲

  正月十八,麒麟帝鑾駕幽州;入夜,月色甚佳,召玉印用璽,賜旨天官。

  正月二十一,帝移駕顯州,掌璽官玉印隨侍,帝王親擬金旨,命從人返京。

  二月初八,帝微服巡幸康州,於市井遇險,幸有隨行之人搭救,無恙。初九,轉赴歧州,臨登車前下旨,命從人快馬加急,攜旨入京。

  ——史官麗正隨駕筆錄

  ☆☆☆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歷經一個多月的旅程,麒麟終於來到歧州;第一次見到西方的大海,聽見洶湧澎湃的浪濤。她身穿尋常服飾,乍看之下與一般民間少女無異,但趨近一瞧,便會察覺她舉手投足間隱隱帶著貴氣,與常人不同。

  「陛下,要登船了嗎?」隨從來喚她時,沐清影就陪伴在她身旁。

  麒麟挑著眉道:「州牧不阻止我?」

  「臣阻止得了嗎?」沐清影苦笑反問。麒麟打從一開始就不容置喙地做好了決定,他只能盡一切努力保護她的安全。

  麒麟笑著領頭走向老早候在一旁、準備啟航的大船。這艘船將載著她的知友回鄉,為兩國傳遞永久友好的信息。她毫不猶豫地登上舺板,棕色帶金的髮絲如少年般高高束起,嬌俏卻不荏弱,雙眸熠熠生輝,眉目間神采飛揚。

  三杯酒,祝福朋友旅程平安。「真夜,多保重。」

  真夜笑著飲下那杯酒。「麒麟也保重——確定不跟我一起走?」

  麒麟搖頭笑答:「來到這裡已經很過分了,不能老做一些讓人擔心的事。」

  「你根本是在提醒我要收斂一點吧。」真夜扮了個鬼臉,絲毫不像個皇太子。

  麒麟哈哈大笑,隨即又語重心長地道:「真夜……我不喜歡當一個帝王,是因為有想要守護的人,才願意擔起這個責任。權力很方便,可是權力也會帶來麻煩。倘若你也有想要守護的人,你一定要仔細考慮你做的每一個決定。」

  倚在船舷上的天朝太子笑覷著皇朝的少女帝王,唇畔帶著溫暖的笑意。

  「麒麟放心,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別忘了我有很多兄弟姊妹,跟麒麟獨自一人長大的情況不太一樣喔。」

  「有很多兄弟姊妹啊,那應該很好吧?」可為何他的語調聽來竟有些悲傷呢?

  真夜微微笑說:「我有個皇弟,叫做隱秀,只小我三歲,我們感情應該還算不錯……嗯,有兄弟確實滿好的。」

  其實真夜不講,麒麟也能想像得到,身在帝王家的子女大抵擺脫不了手足相殘的命運。孤身長大的她,或許反而是幸運的?

  思緒正紊亂之際,船舷突然晃動起來,沒搭過船的麒麟一時間站不穩,真夜連忙扶著她。「麒麟小心,呀!船怎麼啟航了?」

  扶住船舷一看,才發現大船果然離港了,可是她並沒有下令要船開航啊。

  「可能是底下的人聽錯命令了,我去請船師掉頭。」真夜說。

  麒麟轉念一想,阻止道:「不必了,真夜,就讓這艘船出航吧。」

  「可麒麟不是……」並不打算出海?

  「我想賭賭看。」麒麟笑著答說:「看我得等多久,才等得到人。」

  「剛剛是誰要我收斂一點呢?」說起隨心所欲,麒麟可也不遑多讓喔。

  麒麟只是清聲一笑,仰頭看著迎風揚起的船帆,在心頭悄悄計數著。

  與太傅不相見已有三十九天。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

  大船悄悄在西海中航行。夜裡,風浪平靜,天幕有微星閃現。

  一艘快艇以兩倍於大船的速度靠近大船左舷。須臾,大船上有水手放下繩梯,一個男性身影順著繩梯登上大船舺板。

  ☆☆☆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麒麟望著天星,任海風吹拂她細緻的臉頰。

  二月的西海,海水溫度已經逐漸回溫,不再像冬天那樣寒冷了。

  她站在船尾,聽著遠方海島上傳來的漁歌,驚歎這片廣闊大海所蘊藏的生機。

  接近朔日,西海的方向看不見午夜東昇的弦月。

  察覺有人靠近時,她沒回頭,依舊望著寂寥的星空。

  「臣接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懷念的聲音近在咫尺,但麒麟依然不回頭。

  婁歡望著佇立在夜華中的少女,無法否認自己內心蔓延的思念。

  麒麟在每一道聖旨上寫滿了她對他的多情。

  九道聖旨,不是帝王誥令,只是一名情竇初開的少女對心愛男子的表白。

  身為麒麟的臣,他不能任她拋下國家,遠行離去。

  身為一名被深深愛戀著的男子,他無法對她的情意無動於衷。

  「你為什麼要來?」麒麟頭也不回地問。如果婁歡只是以臣子的身份前來,雖然她終究會跟他回去,但是心裡不會快樂。

  「我是來向陛下辭去官職的。」

  婁歡的回答令麒麟驚訝地轉過身來。

  「辭官?!我不准——」回頭乍見婁歡,麒麟滿腔思念霎時全盤湧上,竟使她語塞喉間,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帝師不必跪見帝王,但此刻,婁歡卻跪在麒麟跟前,行以至為隆重的臣子之禮道:「微臣不才,忝為帝師,請陛下准許臣辭去太傅一職,從此不再是三公之首。」

  麒麟沒料到婁歡會使出這一招,她又急又氣,心裡著急起來,見婁歡還要說話,她急忙上前搗住他的唇,不讓他說話。「不准、不准!我說不准就是不准!」

  婁歡欲拿開麒麟的手,麒麟一急,索性用唇加以封緘。

  不是為了求愛,只是想阻止他繼續說出她不想聽的話。

  還以為、還以為如果他前來尋她,多少表示他對她並非無動於衷,沒想到他會這麼傷她的心。思及此,眼淚竟然撲簌簌落下。

  豆大的淚珠滴落在婁歡唇畔。

  婁歡無奈地看著麒麟,明白她誤會了。但麒麟不讓他說話,無可奈何之下,他雙臂一展,擁少女入懷,逐漸灼熱的唇瓣開始試探地回應。

  麒麟吃了一驚,睜開淚眸,看著婁歡笨拙地吻去她的淚痕。霎時間,她腦袋轟然空白。「呀,你、你——」竟然回吻她?!害她跟著……變笨了!

  「陛下,快准許臣辭去太傅一職。」婁歡在麒麟耳邊催促道。否則他怕自己就要做出天地不容的事了。

  麒麟愣了好半晌才猛然領悟。她稍稍推開他,雙拳抵在他的胸前,清了清喉嚨道:「朕准許太傅退位,但保留天官一職,為黎民謀福祉,永固皇朝。」

  但願、但願她沒有誤解他的意思啊……麒麟眼底藏著激動,等待著婁歡回應。

  「臣恭謝陛下恩典。」婁歡再次行跪拜之禮。
 
  這一拜,代表他們從此斷絕師徒的情分。

  麒麟雙膝顫抖,卻仍倨傲地俯瞰著婁歡,心中的波濤也如西海般澎湃。

  行過禮後,婁歡緩緩站起,看著麒麟道:「麒麟曾說過,假若有一天,你看見了我的臉,一定是我心甘情願卸除一身的偽裝……現在,我來了,心甘情願的。麒麟願意看嗎?」

  麒麟緊張到無法回應,僅能微微頷首。

  只見婁歡緩緩摘去臉上的面具,在微弱船燈下看不真切,然而麒麟的雙手已經撫上那毀去原該是一張絕世俊顏的傷痕,以及那象徵著身份階級的黥字。

  「我不知道你傷得這麼重……」像婁歡這樣的男人勢必有一段難言的過去,但她沒想到他的過去會如此陰暗。儘管傷痕已淡,但經歷過的種種,豈能輕易磨滅?

  「見過了這樣的我,麒麟還想要我嗎?」知道自己是多此一問。麒麟看著他的眼神祇有強烈的情感,不存在著世俗雜質,乃至有一絲猶豫。她從來就是義無反顧。

  「怎樣的你?」麒麟反問。在她眼中,他的傷痕絲毫影響不了她對他的熱切。「我老早在想,太傅必定有一雙美麗的眼睛,果然如此……」纖手輕輕撫過他俊朗眉眼,喜愛他墨玉般深邃的雙眸、挺直的鼻樑,眷戀著美好的唇……這容顏,是她心愛男子的臉。她捧住他的臉,輕聲詢問:「這樣的太傅願意屬於我嗎?」

  「我已經不再是麒麟的太傅了。」他提醒。

  「那麼,婁相願意屬於朕嗎?做朕的東宮,當宋麒麟的伴侶?」

  「這是另一道聖旨嗎?」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婁歡比他自己所想像的還要想念麒麟。

  明白婁歡所指的,是她先前連下的九道金旨,麒麟笑了出來。

  她只下了九道聖旨給婁歡,是因為路途遙遠,預期著他將在第九道聖旨抵達的同一天,前來尋她呀!

  「如何?宰相要抗旨還是接旨呢?」她挑眉問道。

  這世上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把聖旨當成私人書信傳遞的帝王了。

  婁歡撫著麒麟的面頰,清聲回應:「臣遵旨。」

  一朵燦爛的笑容,隨即開在麒麟的唇邊。

  婁歡忍不住吻住那朵笑花,聽見麒麟在他耳邊說:

  「婁歡,我不想別人看見你的相貌,你可以只在我面前摘下面具嗎?」教世上永遠猜不著宰相的真面目,婁歡所有為人知與不為人知的一切,都只屬於她。

  婁歡有點訝異麒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不知道麒麟有這樣的癖好。」

  「不是癖好。」麒麟神秘一笑。「是情趣。以後我會慢慢教你。」

  雖然光線昏暗,但她純情的宰相必定是臉紅了。

  只見婁歡微微以手遮臉,故作嚴肅地道:「既然已經討論完私事了,陛下可以聽臣說明有關此次日蝕的因應方式嗎?」如果推算無誤,日蝕將在三天後發生。

  過去發生日蝕時,麒麟大多會在宮中與大臣一同救日。所謂救日,就是由帝王身穿紅衣,群臣身著白衣,在大殿前以巨鼓雷鳴,君臣共同焚香祈禱,以拯救被天狗食去的太陽。

  但如今麒麟人在海上,不可能在三天內趕回帝京,因此必須另尋對策。

  事關自身的安危,麒麟卻毫不擔心。有太傅在,她知道自己必會安然無恙地度過這一關。

  ☆☆☆

  三天後,他們在沐清影的協助下,於歧州舉行了祭日儀式。

  在此之前,他們事先已經預告即將發生天文異象,由於避方位的緣故,帝王來到歧州為人民祈福,準備對抗異象和災變。

  日蝕的發生其實只有短暫的片刻,很快的,蝕影消失,大陽重新恢復光明。民間百姓為救日成功而驚呼不絕。麒麟下詔封此地為「忠義鄉」,感謝歧州百姓英勇地拯救了國君。

  返回帝京途中,坐在馬車上,麒麟對婁歡說:「真希望有朝一日,百姓們不會再認為日蝕或月蝕的發生跟君王間有著必然的關連。」

  婁歡回答:「那樣的日子還非常遙遠,也許再過一百年也無法改變。」

  「但是改變會慢慢開始。」麒麟樂觀地說:「我希望雲麓書院可以扮演啟迪民智的角色,將不同於官方的思想,帶入皇朝的歷史當中。」

  婁歡笑覷著麒麟道:「陛下應該不會認為事情有那樣簡單吧!」

  「宰相打算跟我唱反調?」麒麟挑起眉道:「那再好不過。這個國家需要一點反對的聲浪才能更加進步。我期待未來的交鋒——但是,先說好喔,朝堂上的爭論是一回事,一旦到了床第之間,太傅可不能恃寵而驕喔。」

  「……」

  打從婁歡接受了麒麟的情意開始,麒麟就開始肆無忌憚地以言詞來調戲她的宰相,似乎相當以此為樂。

  雖然接受了婁歡辭去太傅一職,但過去叫得太順口,麒麟總是改不過來,因此暫時還沒有人知道婁歡已經不再擁有帝師的身份。

  殊不知,「太傅」兩字,在麒麟而言,也是一種禁忌的「情趣」啊!

  「請陛下自重,我們尚未合婚。」終於找回聲音的宰相很薄弱地說。開始有點懷疑答應麒麟入主東宮,究竟是不是個正確的決定。

  「太傅不必害羞,現在這輛車上只有你我兩人。」剛剛她就強迫隨從們搭乘別輛馬車了。

  「陛下想威脅臣?」但言語間,竟沒有任何警告的意味。

  麒麟揚起芳唇,伸手摘去婁歡面具。「不,我是在示愛。」隨即吻住心愛的他。

  婁歡歎息地接受了麒麟的吻,心底明白,他皇朝一代賢相的名聲,怕是晚節不保了。但為了麒麟……也是值得。

  
  未竟之章

  本朝女帝性好男風,喜對朝中官員做男男配對之設想,滿朝文武,竟無一倖免。天官宰相,為端正帝王癖好,以身合德,入主東宮,為臣民謀福祉,帝乃稍斂其好,勤於政務。

  ——不著人撰《皇朝見聞錄•帝王殊癖卷之四》

  ☆☆☆

  某年月日,午後,帝王氣呼呼地捉著一本聽雪樓剛出版的新書闖進天官府裡,對著宰相劈頭就嚷:「亂寫!這書壓根兒亂寫,都是胡說八道!」

  正與僚屬議事的宰相抬起頭瞥了一眼麒麟手上的書名,想起日前麒麟見了一本坊間傳述當朝宰相魅惑帝王,以床術取得權力的野史,也是氣得不得了。

  他放下手邊政務,起身將帝王帶往府廳的後院,免得她失態的模樣被人看見。

  一到後院,帝王便開始數落坊間不道德的商人為了書籍的銷售,竟然拿不實的傳言來作為賣點,炒熱書市。

  宰相默默地看著那本才剛上市不久的《皇朝見聞錄》。

  待帝王數落得累了,回過神來,看見宰相竟然讀野史讀得津津有味,唇邊還掛著一抹引人遐思的微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繼續忿忿不平,還是傾身上前吮吻那兩片看起來好看又好吃的唇瓣才好。

  「麒麟……」驀地被吻住的宰相搞不清楚自己是哪裡又挑起了帝王的色慾。

  還怪別人亂寫!當今帝王是真的很喜好男風沒錯啊,更不用說她還專將那些喜好全數用在他身上呢。

  待吻得連自己都氣喘吁吁,麒麟才將臉頰貼著婁歡的頸項道:「那本書亂寫。」

  婁歡忍不住笑出聲,扶著麒麟的腰笑道:「不然陛下要頒一道旨,將那本書列入禁書名單嗎?」

  「那樣一來,下一次我就會被傳寫成愛亂下聖旨的帝王了吧。」麒麟圓睜著眼說。抱怨是一回事,但她並不打算走上禁書的回頭路。

  其實早就是愛亂下聖旨的帝王了吧!天底下哪裡有帝王像麒麟一樣,竟然把聖旨拿來當情書用的?但婁歡聰明的沒點出這個事實。

  他笑著告訴麒麟:「你瞧,這條記聞最後寫你『勤於政務』,這算是讚美吧。」只是前因後果被人家加油添醋一番罷了。也幸好麒麟有那樣的雅量,他知道她只是故意做做樣子,來尋求他的關心。

  麒麟瞇起金眸,語氣危險地道:「宰相,你這是在嘲笑朕嗎?」

  婁歡微笑。「豈敢,我是在示愛。」

  「宰相示愛的方式還真奇怪。」嘴巴這樣說,心裡卻喜孜孜的。

  「都是被誰調教出來的呢?」婁歡把問題丟回他的帝王身上。

  麒麟驀地臉紅,趕緊裝模作樣地說:「嗯,嗯……天很藍呢,是春天了嗎?」

  婁歡沒答話,一逕兒看著麒麟,看得她窘迫不已,卻又倔強地不肯示弱。

  是婁歡主動解了轉,他挽起麒麟的手,緊握著。「是啊,天很藍,是春天了。」

  而他們君臣之間,才剛要起步……

  《全書完》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TOP

笑到飆淚
比起上一本(癖好之一)我個人比較喜歡這樣的>0<~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TOP

好看。居然是女帝和宰相故事阿......萌點好多我喜歡!而且男女主角也都是我很愛的類型,不錯!

TOP

好看~~
謝謝分享~~
烙烙

TOP

很特別的故事!!原來宰相是這麼的純情呀!!

TOP

好可愛喔~~巒情的宰相耶~真是太難得了~
那個皇帝見聞錄真是太帥了~
好男男的女帝耶~我好想當當丫~

TOP

陌生而熟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though
小游這一篇很有一點于晴的感覺呢~
提了一點關於男男
還有就是女主角都很積極
脆弱而堅強

哈哈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于晴
她是我最喜歡的作者

小游寫了幾本書阿?
夜玥址找的到兩本...
有出太師跟太保的書嗎?
那個腐男的太師哈哈
一魄清魂兮~耽矣!

TOP

 18 12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11-25 12:54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28955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