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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幫主的男寵 BY 舞空玥

  第10章

  燕幫的常長老站起來,舉起了酒杯。

  「幫主,屬下敬您一杯。」

  燕天行右手舉杯一飲而盡,左手手指則輕放在桌緣,不知有何用意。

  「幫主,恕屬下冒昧。不知可否向幫主夫人敬酒?」

  得到了燕天行點頭首肯,常長老又倒了杯酒。

  「幫主夫人,在下常兵。少幫主的婚事一直是老幫主心裡的牽掛,只是老幫主未能親眼見到少幫主完成終身大事,實是一件憾事!因此常兵斗膽在此代替老幫主敬夫人一杯,恭祝夫人青春永駐、身體安康。」

  瞥見燕天行的左手手指在桌面輕點了一下,梅宇瑟微笑著舉起酒杯,與常兵遙對。

  原來燕天行左手手指微動是要告知梅宇瑟眼前的人的身份,他們兩人在房內曾經演練過幾次。

  因為梅宇瑟並不識得幫裡其他人,為了能讓他及時明白出現在眼前的人在幫中的地位,不至於說錯話,梅宇瑟才想出這個主意。

  「謝謝常長老,您客氣了!聽聞當年老幫主創立燕幫之時,您不惜出生入死、以命相搏,才終有今日燕幫的榮景。

  新任幫主繼位才不過短短一年,行事作風或許與老幫主迥異,但是請您務必相信,幫主他衷心的想讓燕幫更加強大的壯志雄心。

  往後燕幫還需要仰仗您的長才,大力輔佐年輕的幫主,若燕幫能上下一心、團結一致,相信沒有不能為之事,老幫主在天之靈一定也非常樂見!梅姬在此先替夫君回敬您一杯。」說完他便用衣袖遮口,將杯裡的酒全數飲盡。

  在座眾人完全沒料到幫主夫人會說出這麼一段情理並重的話來。

  知情的人都明白,原本跟隨老幫主的常兵對新任幫主燕天行的所作所為多有微辭,一直未曾解開心結,盡力輔佐燕天行。

  常兵更是當場愣在原地,看到幫主夫人眼裡的懇切,他心想這番話應該不是幫主要她說的才是。

  忽然常兵大笑數聲,然後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朗聲地說:「夫人的話果真一針見血,今日就衝著夫人您,我常兵在此立誓,往後定將竭盡全力輔佐幫主、絕無二心,以建燕幫不朽的千秋大業。」

  其他在座眾人聽完,全都心有所感,紛紛站起來舉起酒杯,一方面敬著幫主夫人,一方面表明自己對燕幫的誓死效忠。

  坐在一旁的燕天行眼裡滿是激賞與疑惑。

  激賞的是,他萬萬想不到梅宇瑟說出的這一番話竟能讓常長老心服。

  疑惑的是,梅宇瑟嫁進來後幾乎沒有下過床,那他又從何得知燕幫的事?

  燕天行望著坐在身旁氣定神閒、面帶笑容的梅宇瑟,忽然覺得他離自己好遠,好像自己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等到所有人都敬完酒之後,梅宇瑟的思緒業已混沌,要不是意志力強撐著,他早已醉趴在桌上了。

  燕天行看到梅宇瑟目光渙散,卻還是帶著微笑,他心裡明白再過一會兒他便撐不下去了。

  於是他對著眾人說:「大夥兒多吃一點,夫人已不勝酒力,我先送她回房休息,待會兒再來和大家一同喝得痛快!」

  「呵呵……幫主,您就在房裡陪著夫人吧!我們是無所謂,但是您可別冷落了夫人。」

  「是啊!幫主,您能娶到如此蕙質蘭心的夫人,不僅是幫主的福氣,也是燕幫的福氣。」

  「幫主萬歲!幫主夫人萬歲!」

  眾人齊聲高呼著。

  燕天行看著大家情緒高昂的高舉酒杯,他也拿起了一罈酒回敬眾人,一口氣將它喝完。

  他完全沒想到,才一晚的工夫,梅宇瑟這個虛凰假鳳的幫主夫人竟已得到眾人的信賴。

  他困惑的望向梅宇瑟,看他身軀搖晃得都快坐不穩了,更遑論要走回去。

  燕天行放下了酒罈,一把抱起梅宇瑟。

  梅宇瑟雙眼已經迷濛,神智已然昏眩,雙頰染著紅暈;他伸出雙手順勢勾住燕天行的頸項,微笑著送上了自己的唇瓣。

  此舉讓燕天行及所有人皆大吃一驚,廳內頓時鴉雀無聲。

  然後便是眾人高聲的歡呼!

  輕吻之後,梅宇瑟便靜靜地倚靠在燕天行寬闊的胸膛上,一隻手下意識地玩弄著燕天行垂在身前的髮帶。

  他抬起迷濛的雙瞳望著燕天行,揚起了一抹嫵媚誘人的微笑,口中柔聲地輕喚著:「天行……」

  燕天行在震驚過後竟出現了難得一見的靦腆表情,他抱著梅宇瑟走出廳外,這一路似乎顯得特別漫長。

  在燕天行與梅宇瑟經過時,坐在兩旁的人便舉著酒杯一飲而盡,象徵著對他們兩人無上的尊崇。

  回到房內,將梅宇瑟輕放在床上,蓋妥了被子,燕天行便坐在床沿靜靜地呆望著他緊閉著雙眸、令人匪夷所思的容顏。

  而站在一旁的梅武則憂心的看著滿身濃重酒氣,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梅宇瑟。

  他憤怒地指責著燕天行,「少爺平日難得喝酒,幫主你竟不顧少爺的身體,讓他喝得如此酩酊大醉!」

  對梅武的反影所說的話全不在意的燕天行,此時的心思全都在床上的人兒身上。

  回想著梅宇瑟剛才在筵席上的表現,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完美。

  但是心中……除了困惑還是困惑,這是燕天行此時心情的寫照。

  到底梅宇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燕天行輕撥著梅宇瑟額前凌亂的髮絲,雙眸中竟出現從未有過的柔情。

  梅武見狀,霎時噤口不語。

  他不明白怎麼宴會過後,這性情怪異的燕幫主竟也會用這種深情款款的樣子對著少爺瞧。

  難不成燕幫主愛上了少爺?

  若真是如此,那麼少爺的好日子快來了!

  梅武笑嘻嘻的退出了房間。

  在回自己房間的路上,他只要一想到少爺此後能夠得到燕天行真心的疼愛,便喜上眉梢。

  那燕天行是男的又如何?誰說男人對男人不能有真愛!

  呵呵……少爺,如果你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幫主夫人,那小武跟在你身旁也有好日子過了。

  梅武開心的回到了自己房間,卻看到房間的門被打開,他心中一驚,該不會有賊人吧?那他藏在房內的珠寶首飾不就……

  他驚慌的衝進房內察看,但是未點上燭光的房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有聞到陣陣濃重的酒氣。

  突然房門被關起來,梅武大驚。「是誰?」

  一雙厚實的大手突然伸來,一手摀住了梅武的口,另一手則摟住了他的腰際。「噓……別出聲,是我……」

  「呼……原來是你!嚇我一跳……唔……」梅武才剛輕聲的喘口氣,隨即被充滿酒味的唇瓣覆上。

  梅武用力掙扎著想逃脫此人的鉗制,可是沒想到看來斯文的他竟有如此大的氣力,「雲風易,放開我!」

  不知是藉酒裝瘋還是真的發酒瘋,雲風易一把將梅武抱起,柔聲地對梅武說:「武兒,我喜歡你,今晚……我要定你了!」

  梅武大驚,怎麼發生在少爺身上的厄運,如今也降臨在自己身上了呢?

  「不要……啊……」

  梅武發生驚人的尖叫,可惜燕幫幫眾昏的昏、醉的醉、睡的睡,根本沒人聽到。

  梅宇瑟頭疼欲裂,半張著迷離的眼眸,一手撫著額頭,喃喃地說:「小武,給我杯水……」另一手撐起身軀想要坐起。

  燕天行見狀趕忙扶著他的肩膀,將水遞給了他。

  尚未發現小武不在身旁的梅宇瑟接過了水喝著。

  「頭還疼嗎?」

  這沉穩的聲音!梅宇瑟的身軀一顫,嚇得將才入口的水全數噴出,「咳咳!咳咳……」

  燕天行趕忙輕拍著梅宇瑟的背脊,以自己的袖衫輕拭著梅宇瑟唇瓣的濕濡。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梅宇瑟驚訝而不自覺地往床側退去。

  「你就這麼怕我……」

  梅宇瑟生怕惹怒了燕天行,低下頭左右微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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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既然不怕我,怎麼會如此充滿戒心?」

  「我……咳咳……沒有,只是……咳……」

  燕天行勾起了梅宇瑟的下巴,看著他眼裡的驚慌飄忽,微笑著。「只是受寵若驚是嗎?」

  見梅宇瑟欲言又止,燕天行斂下了笑容,直盯著梅宇瑟瞧。

  「老實的回答我。」

  「我確實……是有點吃驚,我沒想到……你、你會在此……」

  「梅武昨晚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你雖醉得不省人事,但不保證會一覺到天亮,萬一你醒了,總該有個人在身旁照顧吧?」

  「所以你……在這裡待了一整晚……」梅宇瑟聽了大吃一驚。

  「是啊!昨晚我是睡在這裡,好久沒抱你了,你那軟香我可是懷念得緊呢!呵呵……」燕天行邪笑著。

  「那你有對我做……做……」梅宇瑟驚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自己對昨夜完全沒記憶,不知道燕天行有沒有再對自己用強,但是身後並沒有疼痛的感覺,也沒有令人難堪的東西流出的跡象,那到底是……

  「放心!我對睡死的人沒興趣!」

  燕天行微笑著拍了拍身側的床,示意梅宇瑟坐回原來的地方。

  待梅宇瑟驚惶不已的坐定後,燕天行突然伸出手摟住了他微顫的身軀,讓他輕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昨天在筵席上你表現得很好,讓大夥兒對氣質出眾的幫主夫人驚歎不已,尤其你又立了個大功,不僅解開了常長老對我的心結,更讓燕幫幫眾更加的團結,你真是功不可沒。」

  梅宇瑟沒想到燕天行竟會說出這番讚許的話來,他聽得愣住了,臉頰也泛出些許紅霞。

  「為了獎勵你,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什麼事?」梅宇瑟抬起頭,疑惑的望著燕天行。

  燕天行乘機低下頭去霸道地吻了梅宇瑟的唇瓣,難分難捨。

  「唔……」對燕天行難得的柔情,梅宇瑟心中才剛浮現一絲感動,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吻給嚇得消失殆盡。

  離開了紅嫩、令人心醉的朱唇,燕天行微笑著說:「在我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但是首先你得告訴我你心裡所希望的是什麼事。」

  「無論什麼事你都會答應?絕對不會反悔?」梅宇瑟滿心期待地看著燕天行。依他反反覆覆的個性,會不會此時答應、改日又反悔?所以他難以置信的再次確認了一遍。

  「絕不反侮。」燕天行笑著回答。

  梅宇瑟低下頭去思忖著,許久才抬起頭吶吶地說:「那我想……」

  燕天行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聆聽。

  「我想……你能答應放我走嗎?」梅宇瑟心裡有譜,這個要求大概行不通,但是他還是想問問看。

  「不行!」燕天行沒想到梅宇瑟一開口便是要走,他微挑著眉,斷然的拒絕。

  「那你能答應我不再對我做……那種……事嗎?」這個要求應該不難吧!梅宇瑟滿懷期待燕天行能答應。

  「不可能!」

  燕天行眼神微怒,這個要求怎麼可能答應!光是這樣摟著他,自己都快忍不住想將他強壓上床了,更何況是只能看、不能碰,那更是辦不到的事。燕天行於是一口回絕。

  「要不然,我想回故鄉看看……」梅宇瑟心中難掩失落,心想前兩個要求都被拒絕,現在他只是想回鄉一趟,並沒有要回家,就光躲起來看看家人而已,應該不會辦不到吧?

  「不可以!」若讓梅宇瑟回到家鄉,萬一他躲到一個自己找不到的地方,不回燕幫了,那……不行,說什麼都不能冒著個險。燕天行斂下了笑容,隱忍著未發的怒氣。

  「要不,若是能讓我上京趕考,快馬加鞭的話可能還來得及……」情緒低落的梅宇瑟忽然想到離家的目的,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辦不到!」上京趕考!呵……堂堂幫主的夫人跑到京城趕考,那自己娶了個男妻的事情豈不弄得天下人皆知,這可萬萬行不通。燕天行的語氣已顯得不悅。

  沉默了許久,燕天行不見梅宇瑟再要求,他有些按捺不住,便先問著:「還有其他的要求嗎?」

  梅宇瑟淡淡的回答:「我所希望的你都做不到,我不想做的,去做又有何意義?」

  燕天行語氣微怒,「我說過,必須在我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你剛才所說的那些事,沒有一樣是我能忍受的。不如說些別的吧!總還有些你曾經想做卻還沒做的事!」

  「沒有……」梅宇瑟無力的搖搖頭。

  「真的沒有?」

  「嗯。」

  「好吧!既然你沒什麼要求,我就替你決定吧!過幾天,我帶你去瀾天霸觀瀑如何?那裡景致宜人、風景優美,尤其那層層水瀑從山頂下衝之勢,更是波瀾壯闊,令人歎為觀止。」

  「其實你心裡早就決定好了,又何苦問我,讓我徒增傷感。」梅宇瑟神色黯然的說著。

  「要不是你提的那些要求都不是在我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我早就答應你了,那得怪你自己,放棄了機會。」

  梅宇瑟不再多言,燕天行這一鬧,他的頭更痛了;他只知道眼前這個人不僅氣量狹小,更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今日一早醒來,梅宇瑟欲起身穿衣,卻仍不見梅武在一旁伺候。

  梅宇瑟暗忖,已經兩天不見梅武蹤影,他從來不會像這樣突然失去蹤影的。

  他該不會發生了什麼事吧?

  燕天行端著早膳走進來,這令梅宇瑟又是大吃一驚。

  連著兩日,燕天行難得表現的溫柔讓梅宇瑟又懼又怕;他心生戒備,不時地提防著燕天行,生怕他又要做出什麼令人詫異的事來。

  見到梅宇瑟眼裡的防備,燕天行不以為意,微笑以對。「水盆的水我已經換過,你快去洗把臉,這早膳還熱著,趁熱比較好吃。」

  「這些事……叫小武做就可以了,怎敢勞動幫主親自動手。」梅宇瑟疑惑的看著燕天行,總覺得猜不透他的目的。

  「梅武他……呵呵……恐怕此時也難以□照顧你呢!」燕天行邪笑著。

  梅宇瑟一聽大為吃驚,「你……你對小武做了什麼?」

  「我可沒對他做什麼!不過……」

  聽到燕天行將話說一半,梅宇瑟一顆心懸著不上不下的,甚是憂急。

  「那小武呢?怎麼一直不見人影,是不是你把他關起來了?」

  「別妄加罪名在我身上,我都說了不關我的事。」

  看到梅宇瑟心焦的模樣,燕天行頗為吃味兒,何時才能看到梅宇瑟為自己憂心的表情呢?

  「好吧!我會去跟雲弟說說的。」燕天行做了些許退讓。

  「雲弟?小武失蹤又關他什麼事?」

  「改天等梅武出現時,你再問他不就得了!現在別說那些,趁我這幾日心情不錯,待會兒用完早膳後,我帶你去看看燕幫的環境如何?」

  「你願意讓我出房門了?」

  自從嫁到燕幫後,梅宇瑟的生活起居全在這個房間內完成,就連洗個身也是叫梅武將水提進來;除了筵席那日是他第一次踏出房門之外,便再沒出去過了,因為這是燕天行的命令,要自己不得擅出房門。

  所以聽到燕天行如此說,梅宇瑟感到大為不解。

  「我原是不想你到處拋頭露面的,但是上回你的表現令長老們印象深刻,他們對我不停地諫言,說你深明大義,是世間奇女子。為了燕幫,他們希望我讓你多接近燕幫人,瞭解燕幫內部的情況,以後才能代替我安撫人心、招攬人才,還說你一定可以適任;所以等你熟悉幫中事務後,我只要專心對外便可,燕幫內部的大小事務以後便由你處理……」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梅宇瑟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不是,我說了是長老們的諫言。」燕天行急著撇清。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會同意?」

  「我……長老們所建議的必定是對燕幫有利的事,身為幫主,我必須廣納建言,然後做出正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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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其實自從筵席過後,燕天行沉思了好久,才發覺自己似乎真的愛上了梅宇瑟,即便再怎麼不願承認心中的愛意,想用報復之說再度說服自己,卻已是說服不了。

  而且當時在場之人對梅宇瑟的表現可真是讚譽有加,他們一致希望梅宇瑟這個氣質出眾、蕙質蘭心的幫主夫人,能夠常常出現慰問大夥兒的辛勞,不僅能激勵大家的士氣,更能為幫主夫人的聲譽加分。

  因此,即使燕天行再怎麼不願,梅宇瑟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娘子,而是燕幫所有人的幫主夫人;既然已經藏不住他的鋒芒,不如就依了眾人的希望。

  而心中愛意無法對梅宇瑟說出口的燕天行,便一改平日霸道狂佞的作為,處處表現不擅長的體貼,希望這樣做能讓梅宇瑟多少改變對自己的觀感。

  梅武的失蹤,正好給了自己和梅宇瑟相處的機會。

  連日來,燕天行無論走到哪裡都帶著梅宇瑟,除非外出辦事,否則他們兩個人在燕幫幫眾眼裡看來可真是儷影雙雙、鶼鰈情深,著實令人稱羨。

  而舉止合宜、平易近人的梅宇瑟在燕幫內的人氣也迅速攀升,幾乎快要超越個性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幫主燕天行。

  燕天行也深深相信梅宇瑟已經對自己改觀。

  這幾夜他們同枕而眠,梅宇瑟一副嬌巧依人的模樣睡在一旁,面對自己常常突如其來的需索,梅宇瑟的眼中已經少了那份抗拒,反而是主動的迎合著自己。

  燕天行曾自忖著,會不會梅宇瑟也愛上了自己?

  他可以做出如此大膽的假設嗎?

  這日一早醒來,梅宇瑟撐起了身軀半坐著,看見身旁空蕩蕩的,心裡明白燕天行已經離開,先行處理公事去了。

  稍晚一點,等自己打扮好之後,燕天行才會再來接自己,一同去巡視幫中事務。

  梅宇瑟神情黯然,輕歎了口氣,呆望著前方,任憑思緒紛亂。

  看樣子這幫主夫人的戲碼是永遠也演不完了……

  每天戴著假面具,說著巧言令色的謊言,就連回房休息也仍然要面對燕天行,無法恢復真實的自己。

  他從來不知道,人竟然可以活得這麼痛苦,表面上看起來沒有異樣,實際上呢?唉……

  「少爺,怎麼一大早的就歎氣啊?」

  熟悉的聲音傳來,抬眼一見竟是已經失蹤七天的梅武。

  梅宇瑟又驚又喜,眼眶迅速泛紅,立刻下了床緊緊地擁抱著唯一明白自己心中苦楚的梅武。

  「少爺,這些天不見,聽說燕幫主現在對你可好了,不管走到哪裡都會帶著你,對你處處表現尊重。呵呵……少爺,這下子你總算苦盡甘來了。」梅武是真心為少爺高興。

  放開了梅武,梅宇瑟拉著他坐下。

  「小武,你明知我的心思,還要說這些話嘔我……對了!最近你上哪兒去了,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我真的很擔心呢!到你房裡也找不到人,是燕天行保證你平安無事、不會受苦,我才稍微放心。」

  梅武瞬間紅了臉,不知該如何啟口。

  「呃……我、我……」

  梅武心想,依少爺的個性,若是知道自己這幾天是被雲風易需索到下不了床的話,他一定會非常的自責。

  「我因為……腳受了點傷,雲大哥……不,是雲副幫主帶我到城裡讓大夫診治,所以這幾天我都不在,才沒法回來照顧少爺……」梅武隨意編派了個不怎麼高明的謊言。

  「腳受傷?」梅宇瑟一驚,「既是如此,燕天行為什麼不明白告訴我?」

  「我想燕幫主是怕你太過擔憂吧!反正我現在沒事了,少爺,你就不要再問了啦!」再問下去可要露餡兒了。

  梅宇瑟總覺得梅武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兒不對。「好吧!沒事就好……」

  「少爺,聽說明天幫主要帶你去觀瀑,可是真的?」

  「嗯。」

  「幫主現在對你真好,他一定是愛上你了。」

  梅宇瑟聽了大吃一驚。

  自己思忖著燕天行這些日子的改變,總理不出個頭緒。

  沒想到梅武的一句話竟是替他做了最明確的解釋。

  但是,可能嗎?那狂妄自大又氣量狹窄的人,怎麼可能會愛上個男人?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前往瀾天霸觀瀑,除了幫中重要部屬全數到齊外,其他都是自願保護燕天行及梅宇瑟而跟來的人。

  瀾天霸位於燕幫不遠處的高山上,屬燕幫所管轄。

  因為山頂長年積雪不融,每當夏季時節,艷陽的照射使得山腰附近逐漸融化的雪水順著地勢急速竄流而下,形成一個自然天成的奇景。

  而瀾天霸原為瀾天崖,可想而知,原是一處高低落差極大的崖壁。不過就因為流竄的大量雪水以此崖為出口,於是形成了只有夏季才能觀賞得到、層層交錯、飛竄而出的巨型瀑布簾幕。

  而崖底也因為受到雪水沖刷,形成了一窪深潭,順著深潭而下則是被流水侵蝕而形成的水道,水道底連接著黃河的支流,然後再彙集,最後通往大海。

  早在幾年前,燕幫老幫主發現瀾天崖竟有這等美景之後,便派人在崖壁對面深潭和水道的交接點上方,兩處凸出相對卻不相連的山壁間鋪設石橋連接,設置涼亭。

  這個最佳觀點,令站在石橋上的人可以明顯感受到那水瀑似是迎面而來的巨大衝擊,而感動不已。

  梅宇瑟站在石橋上,看著這波瀾壯闊的美景,心裡受到不小的震撼。

  「到涼亭休息一會兒吧!你站很久了。」燕天行站在一旁,看到梅宇瑟如此專注的樣子,不禁會心一笑。

  「謝謝你帶我來……」梅宇瑟仍是靜靜地看著前方,對燕天行如是說。

  燕天行一驚,梅宇瑟第一次說出感謝自己的話,看樣子帶他來這裡觀瀑的決定是對的。

  「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常帶你來如何?」

  「嗯。」梅宇瑟點點頭,「幫主,你先去休息吧!我還想再多看一會兒。」

  「那好吧!」

  石橋上只剩下梅宇瑟一人。

  他望著燕天行走回涼亭的背影,卻瞥見梅武正甩開雲風易的手,向自己的方向跑來。

  「少爺,你怎麼還站在這兒,不就是個瀑布而已,怎麼看不膩?」

  梅宇瑟不理會梅武殺風景的話,逕自說著:「小武,你看崖底的水如此急速,圓潭又深不見底,你猜裡頭會不會有魚?」

  「魚?」梅武搔著頭,不明白少爺怎麼會突然問這奇怪的話。「這瀑布下的水流如此湍急,可能不會有魚吧!」

  「我覺得有。你認為魚生活在潭底會快樂嗎?」

  「啊?我怎麼會知道。少爺……你是不是發燒了?」梅武伸手摸著自己和梅宇瑟的額頭,「沒有發燒哇!奇怪……」

  梅宇瑟不理會梅武的自言自語,側著頭看著梅武淡淡地說:「小武,老實告訴我,你和雲風易是不是已經……已經有肌膚之親了?」

  梅武驚得差點跳起來,少爺怎麼會知道?他低下頭,不敢直視梅宇瑟的眼睛,「我……我……」

  看到梅武的支吾其詞,梅宇瑟便證實了自己所猜沒錯。

  「剛才要上山時,燕天行說要扶著我走,怕我跌倒。我擔心你,便隨時注意你的情況,可是當我看到雲風易處處對你百般呵護的親膩模樣時,我便多少猜出個大概了。」

  「少爺,我、我不是故意想瞞你的,我只是……」梅武略低著頭,平常牙尖嘴利的他,此時竟不知該如何解釋。

  梅宇瑟笑著,「小武,沒關係,我只想知道他對你好不好。」

  梅武點點頭,「雲大哥對我很好,他說他愛我。」

  「是嗎……」梅宇瑟眼眸閃爍,轉頭著瀑布微笑著,「小武,你能有個全心愛你的人照顧你,我也就放心了。」

  梅武抬起頭,不明白這話的涵義。

  「你先回涼亭去吧!我想再站一會兒。」

  梅武滿心奇怪,不過還是點點頭,轉身走回涼亭。



[ 本帖最後由 leungmon 於 2009-3-17 09:57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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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走了幾步,他突然聽到身後的梅宇瑟喃喃自語著∣∣

  「呵呵……這一天終於來臨了……爹、娘,請原諒孩兒不孝,不能再侍奉你們左右……」

  梅武心裡震驚不已。

  少爺怎麼說出這麼莫名其妙的話,莫非少爺他……

  哎喲!不好……

  梅武倏然轉身,卻看到梅宇瑟已經爬到石橋上,身體在微風中輕晃著。

  坐在涼亭的眾人見狀皆大驚失色,燕天行更是趕忙飛奔而去。

  只見梅宇瑟帶著一抹微笑轉頭望著燕天行。

  燕天行望著梅宇瑟這絕望的笑容,不禁一愣。

  然後梅宇瑟雙手大張、腳微蹬,隨即往下一縱,選擇以此種方式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欲抓住梅宇瑟的梅武雙手落空,眼睜睜地看著梅宇瑟往深潭落下;梅武激動得雙眼迸淚,大聲哭喊著:「少爺!少……爺!」

  燕天行使出全力飛奔而來,雲風易、魏沙虎及長老們緊跟在後,但終究是慢了一步,待燕天行趕到往下望去,已不見梅宇瑟蹤影。

  燕天行呆愣在原地,無法置信。

  頓時,燕幫的人全都亂成一團。

  燕天行目光呆滯的直望著瀑布,嘴裡喃喃自語著,重複相同的話。「早知如此,我不該……帶他來的……」

  雲風易見燕天行此時心神紛亂,於是代替他發號施令,命令所有人到水潭、水道四周去尋找幫主夫人的蹤跡。

  眾人領命正要離開時,只見燕天行緩緩地開口∣∣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心中難掩悲痛的他,雙拳緊握微顫著,從兩頰滑落的是無聲飲泣的淚水。

  他在心裡吶喊著:梅宇瑟,你竟然敢違逆我……我絕不允許你離開,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

  梅武和幫眾們聲聲淒厲的呼喊迴盪在山間,和著微風吹響樹葉的沙沙聲,似是令人哀痛欲絕的悲鳴……

  半年後

  自從梅宇瑟跳潭自盡後,燕幫之人這才知道幫主夫人的真實身份原來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但是梅宇瑟在燕幫的這段期間,平易近人的作風與親切和藹的笑容卻已深深烙印在每個人心中。

  令人驚訝的是,他的男人身份竟無損於他在燕幫幫眾心目中的幫主夫人的地位。

  燕幫尋找梅宇瑟的行動持續了三個月,從潭底到黃河支流,從黃河支流到大海,每一處都找遍了;既見不到活人的微笑,更見不到冰冷的屍骨。

  三個月後,燕幫眾人皆以服母喪之最高禮節向梅宇瑟致意,雖然他在燕幫的時日極為短暫,但那巧笑倩兮的身影卻是永存大家心中。

  半年過去了,燕天行仍然未從失去梅宇瑟的悲痛中恢復過來。

  他鎮日藉酒澆愁、不理公事,全身邋邋遢遢,滿臉鬍子,不修邊幅;昔日英姿勃發的燕幫幫主,此時卻是一副淒慘潦倒的模樣。

  他聽不進眾人勸他的話語,完全活在自己的回憶之中。

  原來當日他站在石橋上呆望著潭水時,他才發現從未愛過任何人的自己,對梅宇瑟愛戀的程度已經超乎預期。

  但是縱使驚覺,伊人卻已不在身邊。

  而過去對梅宇瑟所做的難堪之事,此時卻變成了無盡的懊悔,啃蝕著他罪惡的心靈。

  於是精神恍惚的燕天行半年來最常做的事便是呆坐在新房內,看著那張梅宇瑟睡過的床,一幕幕歡愛的景象此時卻是最令他痛苦的記憶。

  燕天行趴在床上,撫著梅宇瑟躺過的枕頭,然後倏地將枕頭抱緊,眼角浮著淚水,口中喃喃自語:「宇瑟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好……都是我……我多想再見你一面,即使你……化成厲鬼,我也甘願讓你索命,只要你……能出現在……我夢中,宇瑟……」

  「副幫主,我有要事稟報……」

  燕幫為了知己知彼,常常會派出許多密探,在武林同道間查探消息,如此只要一有風吹草動,燕幫才能立即做出正確的回應。

  此時在一個月前派出的探子趙成,提早回到燕幫。

  「趙成,你應當還要一個月才須回幫,是有何緊急的事情,讓你如此火速趕回?」

  「啟稟副幫主,屬下在北方的東陵城內查探消息時,赫然發現東陵首富歐陽震東的隨從之中,有一個人長得和已逝的幫主夫人極為相似。」

  「什麼!說清楚點。」雲風易站了起來,又驚又喜。

  「是!當時歐陽震東似乎外出剛回府,除了轎夫之外,站在轎旁的一共有兩個男人,其中有一個人屬下直覺面善,想了許久,才想到那面容和幫主夫人極為相似。只是他臉上有幾道疤痕,又是男裝模樣,所以屬下並不十分肯定,因此才想到先回幫中回報,請幫主告知屬下該怎麼做。」

  沉吟了一會兒,雲風易才緩緩地說:「趙成,今晚你稍作休息,明兒個再回東陵城監視歐陽家。幫主那邊咱們必須暫時隱瞞,其他人也不許透露,等確定那個人的身份之後再作打算。過幾天,等我將幫中事務交代清楚後,再到東陵城跟你會合。」

  「是!屬下明白。」

  趙成離開後,雲風易難掩歡喜,他明白這事現在絕不能告訴幫主,但是告訴梅武總行了吧!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燕天行又恍恍惚惚的度過數日。

  這天他從房裡出來,繞過大廳,想要到後面的酒窖拿酒喝。

  經過大廳時,有幾個婢女正一邊聊天、一邊在打掃大廳。

  燕天行完全不看大廳門裡一眼便逕往前走,婢女們也沒注意到燕天行經過,然而其中一位婢女說的話卻讓燕天行腳步頓時停住。

  「你們說,梅武少爺和雲副幫主這次去,能不能把幫主夫人給帶回來?」

  另一位婢女聽到這句話,趕忙左顧右盼的,生怕被人聽到。

  「噓!你小聲點,要是給其他人聽見可怎麼得了!」

  「呵呵……這裡就我們三個,誰會聽到啊!」

  「小心點好,梅武少爺特地交代不可以說出去,尤其是幫主,更是不能讓他知道……」

  「你說什麼事不能讓我知道?」

  一陣冷冷的聲音從大廳門外響起,三個饒舌的婢女一聽到這個聲音,剎時間全身寒毛豎起、背脊發涼,不知所措的全擠在一起。

  「幫……幫、幫主!」

  燕天行走到三個婢女面前,不僅語氣冷,眼神更冷。「你們說雲副幫主去哪兒了?不老實說的話便是燕幫叛徒,將處以極刑!」

  這一威嚇,三個婢女全都跪下來求饒,把從梅武那裡聽到的話全盤托出。

  梅宇瑟可能沒死的事,聽得燕天行心裡著實又驚又喜、又懼又怒。

  東陵城客棧內

  「副幫主、梅武少爺,你們來了!」

  雲風易尚未開口,梅武便激動的問趙成∣∣

  「你說長得像我家少爺……呃……像幫主夫人的人在哪裡?」

  「梅武少爺,那個長得像夫人的男人就住在歐陽家內。」

  「你有跟他說到話嗎?」

  「沒有。見到他的時候都是和歐陽震東在一起,從無落單的情況,所以屬下並無機會。」

  雲風易安撫著激動的梅武,「好了!武兒,既然知道他住在歐陽家內,短時間應該不會離開才是,但是要如何混入歐陽家,探得幫主夫人的消息,咱們還得從長計議一番。鹵莽行事,只會打草驚蛇。」

  梅武點點頭,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熙來攘往的人群,慢慢地平復著激動的情緒。

  但是他只要一想到今生竟然還能再見到少爺,已經拭乾的眼淚就又迅速地浮上眼眶,緩緩地流下。

  「趙成,這幾日必須嚴加監視歐陽家的動靜,無論任何消息都要回報,還有,小心別讓幫主夫人發現你。」

  「是!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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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五天後

  「副幫主,歐陽家派人在城內貼了公告。」

  「哦!坐下來說。」

  雲風易正和梅武坐在客棧內用午膳,趙成一看到公告便馬上趕回客棧。

  「是!謝副幫主。」

  趙成坐下後,便將公告內容說給雲風易聽。

  「主要是說歐陽家的總教頭因年紀已大,所以要告老返鄉。因此三天後將在城裡舉辦一場比武大會,勝出的前三名將成為總教頭的人選,然後這三名人選必須再通過現任總教頭及歐陽震東的測試,勝選者將接替擔任總教頭一職。屆時歐陽家所有的武師都會參與。若有志者,也可以當場報名。」

  雲風易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這雖是個進入歐陽家的好機會,但是若想當上總教頭,恐怕就不能隨便派個人去參加。

  因為派去的人不僅要武功高強,更須才、智、能三者兼備,更重要的是絕對不能是幫主夫人認識的人……要找出這樣的人選可真有點困難……」

  「那就我去吧!」

  洪亮的聲音由客棧外傳來,雲風易、梅武、趙成全都吃驚的站了起來,看著眼前走進來的男子。

  「屬下參見幫主。」趙成對燕天行行了個禮。

  「大哥,你、你……怎麼……」雲風易甚為吃驚,他們來東陵城的這件事明明沒有第四個人知道,那燕天行又是如何知曉的?

  「你來做什麼?」梅武老實不客氣的質問著燕天行。

  自從梅宇瑟自盡後,梅武就沒再給燕天行好臉色看過。

  滿臉濃密的落腮鬍,仍舊愁眉深鎖的表情,一副邋遢的模樣,燕天行拉了張椅子坐下後,雲風易及趙成才坐了下來。

  「武兒,坐下。」雲風易拉著梅武的衣袖示意著。

  不理會雲風易,梅武仍然惡狠狠的緊瞪著燕天行,「你又想來害死我家少爺嗎?」

  「雲弟,宇瑟他真的沒死?他真的活著嗎?」燕天行的眼神露出了焦急,詢問著雲風易。

  「你沒有資格叫我家少爺的名字!你這個殺人兇手!」梅武吼著。

  客棧內的人全都轉頭望向他們四人,好奇的竊竊私語。

  「武兒!不許對幫主如此無禮!」雲風易低吼著,用力將梅武拉下坐定。

  「可是……明明……哼!」原想再說下去的梅武,在看到雲風易一臉怒容直瞪著自己之後,才重重的對燕天行怒哼一聲,站起來跑到樓上廂房去。

  「大哥,對不起!武兒他性子烈,若有冒犯處,還請大哥海涵。」

  「不!的確是我虧欠他家少爺的。梅武對我這種態度,反而能讓我心裡好過點。」燕天行半張著眼直盯著桌面,心裡有說不出的愧疚。

  「大哥……」

  「不說這個。宇瑟人呢?他好嗎?」

  「大哥,因為歐陽家戒備森嚴,所以在歐陽家那位酷似嫂子的人,我們還無法確認他的身份,所以大哥你還是先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比較好,萬一不是的話……」

  「不!我有預感,一定是他沒錯!所以選拔總教頭的事就由我來吧!」

  「但是大哥你一出現,若那個人真是嫂子,一定會認出你的,而且萬一你的情緒……」身為拜弟的雲風易怎麼會不瞭解燕天行的個性,所以他實在不得不擔心。

  「雲弟,難道連你也不信任我?自從宇瑟跳水自盡,我受到的責難已經夠多了,雖然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講,但是這些流言蜚語多少會傳到我耳裡。

  所以既然上蒼給了我彌補罪過的機會,無論遇到多少困難,我一定會親自將宇瑟帶回燕幫。更何況以我這副邋遢模樣,他定是認不出我的,只要我稍微改個名,行事再小心一點,應該可行。

  就這麼辦了!今天你們就回幫裡去吧,這裡的事交給我便成。畢竟他是我娘子,我有責任。雲弟,你順便告訴梅武,我一定會將他的少爺安然帶回他身邊。」

  比武大會過後,燕天行首勝,成為第一位總教頭人選。

  在比武大會這段時間,燕天行完全沒有看到趙成所說臉上有疤、長得像梅宇瑟的人出現,心急如焚的他按捺住想衝到歐陽家搶人的意念,用七成功力和對手們速戰速決;幸而武公高的他一路過關斬將,毫不拖泥帶水。

  明天便是第二次的測試。

  選出來的三人需至歐陽府的專屬武場,由即將卸任的總教頭親自出題,以筆墨代替刀劍,在紙上談兵退敵。

  身為一幫之主的燕天行不遑多讓,不出半刻,勝負立見。

  退至一旁等待另外兩位人選測試的時候,燕天行左顧右盼,仍然不見心中伊人身影。

  他思忖著,看樣子還是得等到歐陽震東出現,才有可能看到梅宇瑟了。

  唉!宇瑟啊宇瑟!你可知我想你想得好苦哇!燕天行在心中吶喊著。

  最後一回測試是在兩天後。

  這晚燕天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到兩天後便能見到心中日思夜念的人兒,他竟有一種「近鄉情怯」的複雜思緒。

  想不到短短的兩天,竟然如此漫長。

  這天終於到來,出乎燕天行意料,歐陽震東出現時身旁只跟著即將卸任的總教頭,再無其他人。

  燕天行表情難掩失望。

  若最後一關測試過不了,想見到梅宇瑟便更加困難;思及此,燕天行卯足了全力,對歐陽震東所提的問題皆毫不遲疑、對答如流。

  燕天行的表現很得歐陽震東及總教頭欣賞,於是他憑著實力打敗敵手,當上新任的總教頭。

  前任總教頭倪方帶著燕天行認識歐陽府內的環境,順道告訴他身為總教頭的責任;除了維護歐陽府的安全,管理所有武師之外,另有更大的重責便是保護歐陽震東的安危。

  燕天行捺住性子聽完倪方的訓話後,心急的問倪方:「敢問倪老,歐陽府中可有一位長得斯文清秀、臉上帶有疤痕的年輕男子?」

  倪方點點頭,捋了捋鬍須笑道:「燕兄弟,我是不知道你怎麼會問起他,但是你可要記住,歐陽府內除了老爺之外,就屬你說的這個男子惹不得。」

  「哦?為何呢?」

  「這臉上帶疤的男子是老爺的拜弟,所以我們都稱他為二爺。他雖然年輕,卻飽讀詩書、博學多聞,更重要的是他竟讓原本貪玩不學好的歐陽少爺一改本性,乖乖的念起書來。所以老爺對二爺可是非常重視,若是惹怒二爺,就等於惹怒老爺,是會受到嚴厲的處罰的。」

  燕天行聽了一愣,想不到梅宇瑟竟有這等能耐。

  「那請問倪老,為何這幾日皆不見二爺,萬一我與他錯身而過,卻不知他的身份因而得罪了,豈不是無端惹怒老爺?」

  「放心吧!少爺因為前陣子生了場病,因此疏於讀書,現在病好了,二爺鎮日陪著少爺唸書,所以很少出來走動。何況選總教頭這事兒二爺也不太感興趣。」

  「原來如此。那可否請倪老帶路,我想先去拜會一下二爺,才不致失禮。」燕天行心思所繫都在梅宇瑟身上,他好想快點看看他。

  「今晚的晚筵你便可以見到二爺,現在去的話會打擾到少爺讀書,二爺會不高興的。走吧!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看看。」

  燕天行暗忖,看來梅宇瑟在這裡似乎過得如魚得水,甚至比在燕幫時更有權力,難怪他不想回到自己身邊。

  但是歐陽震東無緣無故會對他那麼信任嗎?難道是梅宇瑟……出賣了靈肉,背叛了他?

  不……這怎麼行,他非得找他問個清楚明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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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今晚歐陽府的晚筵只有席開一桌,在座的每一位全是在歐陽府中佔有舉足輕重地位之人。

  此筵可說是倪總教頭的餞別筵,也可說是燕天行的歡迎會。

  燕天行望著歐陽震東身旁的空位許久,努力平復自己波動的心緒,一想到待會兒便能見到日思夜念的人,燕天行眼裡閃著一絲喜悅的光芒。

  「抱歉,我來遲了!」

  聽到這個聲音,燕天行驚得回頭望向門外,只見一位身穿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疾步走了進來。

  待他走到歐陽震東身旁坐定後,燕天行的視線也跟著落下。

  是他!絕對不會錯的。

  縱使此時的梅宇瑟一副書生模樣,舉止斯文、溫儒有禮,除了額頭上有一道較長較深的疤痕畫過眼睛,停在臉頰上之外,另外還有一條較短較淺的疤痕與臉頰上的長疤尾端交錯成十字形,令人望而生畏。

  不過,即便梅宇瑟化成灰,自己也能認得出來!

  只是他到底受了什麼樣的遭遇,怎麼原本美若天仙、傾倒眾生的一張俊俏面容,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

  燕天行內心激動不已,好想緊緊擁著眼前的人兒,為他撫平疤痕底下隱藏的傷痛。

  梅宇瑟正悄聲地和歐陽震東不知道說些什麼,這在燕天行眼裡看來是過分親暱的動作,一把無明火與醋勁不由得向上攀升……

  「燕總教頭……燕總教頭……」

  卸任的倪方坐在燕天行身旁,生怕他盯著歐陽震東及梅二爺的無禮舉動會惹怒兩人,於是放在桌下的手輕搖著燕天行的手臂,小聲地提醒他。

  不過燕天行仿若無所覺,表情反而變得嚴肅,目光也改為直望著梅宇瑟。

  歐陽震東發覺燕天行的失態,便大聲地咳了二聲。

  此時燕天行才略微回神,將直盯在梅宇瑟臉上的視線往旁邊挪移一點,看著正在咳著嗽的主人。

  見燕天行回過神,歐陽震東為免尷尬,便順勢說起話來:

  「我來向大家介紹,這位是歐陽府新任的總教頭,名喚燕念梅。」

  梅宇瑟聽了心裡覺得好笑,於是他抬起眼看著坐在對面、滿臉鬍鬚的男人。

  怎麼這新任總教頭看起來如此陽剛,卻取了個女人的名字?

  燕天行發覺梅宇瑟打量著自己,他也無懼的回望著他,只是燕天行眼裡所迸燒的熾熱烈焰突然讓梅宇瑟倒抽了一口冷氣。

  梅宇瑟忖著,眼前這個人怎麼一直用這種無禮的眼光看自己?這種掠奪的眼神真是令人渾身不舒服……

  酒過幾巡之後,在座之人喝得正興起,但是梅宇瑟卻已不勝酒力,頭又開始痛起來。

  於是他站起身來向歐陽震東及在座眾人拱手一揖,「各位,小弟略感不適,想先回房休息,請怒我先行告退。」

  「二弟,我派個人送你回房吧!」

  歐陽震東看到梅宇瑟眉間緊皺、微冒著汗,他知道他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燕天行一聽歐陽震東如此說,立刻站起來自告奮勇,「老爺,請讓我送二爺回房。」

  倪方拉了燕天行一把,輕說著:「燕兄弟,不得莽撞!」

  歐陽震東以為燕天行是急於表現,又看到倪方神色緊張的模樣,不禁笑了笑。「無妨,就讓燕總教頭送二弟回房吧!倪老,今兒個你可是主角,說什麼我也要跟你喝個痛快。這麼多年來你為歐陽家出生入死、犧牲奉獻,今日我才能安然的坐在這裡,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來!我敬你一杯。」

  「是!那倪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歐陽震東轉頭看到燕天行正扶著梅宇瑟往外走,便對著燕天行說:「燕兄弟,將二爺送回房後,便叫喚婢女們服侍二爺,你就回來跟我們好好的喝幾杯。」

  「我知道了。」

  扶著腳步踉蹌的梅宇瑟,燕天行內心五味雜陳。

  他斜睨著梅宇瑟,看到半年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此時就在身旁,心裡雖有許多話想說,但到了口卻又說不出來。

  靜寂的沉默,讓人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與腳步聲。

  梅宇瑟愈走愈緩慢,只覺得頭愈來愈重了……就在他兩腳發軟,身體即將倒下的同時,燕天行一把將他抱起。

  「你的房間在哪兒?」

  梅宇瑟此時神智昏亂,伸出手往前方指了指,燕天行便抱著他順著手指的方向走去。

  「明明就不會喝酒,為什麼還要喝這麼多?」燕天行邊走邊咕噥著。

  矇矓之中,梅宇瑟感到這溫暖的懷怉好熟悉,有一種令人懷念又厭惡的矛盾感覺。

  進了房間,燕天行將梅宇瑟輕放在床上,褪下他的外衣,替他蓋上被子。

  呆望著雙眸緊閉的梅宇瑟一會兒後,燕天行握住他的手,微低下頭輕吻一下,然後便將他暖熱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著一股溫暖藉由掌心流入自己的心裡。

  他的目光流露著無限的柔情,半年來無法接受梅宇瑟死亡的傷痛,此時正一點一點的慢慢癒合。

  他略微哽咽的說道:「還好蒼天眷憐,你大難不死!宇瑟,自從失去了你,我才知道你在我心裡有多重要,如果可以……我真想現在就帶你回燕幫。

  但是當時你眼裡那抹絕望,卻讓我膽怯了。我好害怕萬一你又要……尋死,那我絕對不能夠原諒我自己。所以……我一定要讓你心甘情願的跟我走。宇瑟,我、我……愛你。」

  面對著毫無知覺的梅宇瑟,燕天行這時才敢說出藏在內心已久的話語,想不到一向狂傲自信的自己,此時的性情竟也因為愛情而有了極大的轉變。

  燕天行低下頭覆上了梅宇瑟的唇瓣,卻因為內心太過激動而微顫著。

  梅宇瑟坐在床上撫著微疼的額頭,覺得昨晚好像做了個令人心痛的夢。

  他將手指點在唇上疑惑的想著,夢裡有個看不清楚面容的人吻了自己,而這似幻似真、殘餘在唇上的溫暖,竟是如此讓人依戀,難以割捨……

  另一方面,燕天行沒想到身為歐陽府的總教頭竟有一堆的事情等著他處理,忙碌的程度並不遜於在燕幫的時候。

  而且只要歐陽震東出門,自己便得跟在他身邊。燕天行心裡犯著嘀咕,美其名是總教頭,實際上也不過只是個跟班而已。

  沒看到梅宇瑟,他心裡著實想他想得緊,這幾日若是早點忙完,自己應當要去探探他才是。

  子夜時分,燕天行躡手躡腳的來到梅宇瑟的房外。

  他推開了門,輕輕地關上,走到內室梅宇瑟的床邊,卻看到床上空無一人,連被子都還整整齊齊的,根本沒有動過的痕跡。

  這麼晚了,他會去哪兒?

  難不成……他在歐陽震東的房裡?

  不!不會的!定是自己胡亂猜想,依他的個性應該……

  燕天行倏然一驚!梅宇瑟的個性自己又瞭解多少?

  燕天行黯然的走出梅宇瑟的房間。

  原本只想來看看他的睡容,以聊慰自己的相思之情。但是現在卻……

  光是想到梅宇瑟有可能和別的男人共睡一枕的事情,就令他不僅感到非常灰心沮喪,更是不能忍受。

  「燕總教頭,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呀?」

  聽到這令人思念的聲音,燕天行在黑暗中四處張望著,還好月亮從雲層中露出臉,這才讓燕天行看到梅宇瑟正坐在花園的涼亭裡。

  燕天行忖著,自己何時走到後花園這裡來的?

  「難道燕總教頭也睡不著嗎?」

  透過瀉入涼亭的月光,燕天行看到梅宇瑟臉上淡淡的笑容;縱使臉上有疤,他的笑容看起來仍是那麼清麗出塵,令人不由得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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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是呀!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二爺……不知是否打擾到二爺靜思?」燕天行順著梅宇瑟的話意說著。

  「怎麼會呢?燕總教頭不嫌棄的話就請進來涼亭坐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喝茶,挺無聊的……」

  「那就打擾了。」燕天行微笑著,心裡不知有多開心。

  「來!這是我才剛泡的上等鐵觀音,你喝喝看。」

  「多謝!」燕天行拿起杯子,聞著茶香,輕啜了一口,讓茶葉的甘味在口內散開,這才慢慢地品嚐著。

  放下茶杯,燕天行閉上了眼,感受口中的溫潤。

  「嗯……這茶苦中帶甜,滑而順口,香味醇潤,香氣在口中四溢、久久不散,是非常特殊的口感,不愧是極品。」

  梅宇瑟揚起笑容,拿起茶杯邊聞著茶香邊說:「燕總教頭果然觀察獨到。這鐵觀音外形捲曲、緊結重實,身骨雖沉重似鐵,卻優美如觀音;其內質香氣清幽、細長,勝似幽蘭花香,飲之齒頰留香,可真是香中有味,味中有香。」

  燕天行忖著,這形容鐵觀音的語匯好似在形容梅宇瑟本身,好一個身骨沉似鐵,優美如觀音哪!

  「想不到二爺對茶葉竟有如此多的認識。」

  「呵!談不上認識,只是平時喜歡品茗,因此對辨別茶葉的優劣稍有研究,略通一二而已!」

  「原來你喜歡喝茶,我一直不知道……」燕天行喃喃地說著。

  「燕總教頭,你說什麼?」梅宇瑟正專心的重泡一壺茶,所以沒聽清楚。

  「沒有,我是說……二爺今晚怎麼有如此閒情雅致,在此賞月品茗?」

  梅宇瑟似是想到什麼,拿著茶壺的手在半空中微頓了一下,然後才又繼續泡著茶。

  他略僵的笑著,「今晚皓月當空,若是不前來欣賞,豈不可惜了這良辰美景。」

  燕天行看到他微滯的動作與神情,明白他對自己的防備,所以並未說出真心話。

  「不知二爺和歐陽老爺是怎麼認識的?」燕天行拿起梅宇瑟剛泡好的茶,放在鼻前聞著。

  「歐陽大哥他救了我一命。」

  「梅二爺曾經發生什麼危難嗎?」燕天行明知故問。

  「沒……沒什麼,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梅宇瑟似乎刻意迴避,不予回答。

  「那敢問二爺可有婚配?」

  「我這個樣子,女子看了都怕,怎麼可能會有人想嫁給我!」

  「那可有意中人?」

  「意中人……」梅宇瑟呆望著杯中黃褐色的茶水,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自大狂傲的身影∣∣竟是那個令他痛不欲生的人。

  他閉上眼搖搖頭,想起心中不願想起的人,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

  再張開眼望著燕天行,梅宇瑟微微一笑,心中帶了點苦澀。

  「沒有,怎麼可能會有。不談這個,燕總教頭每日忙碌,應該已經很疲累了,怎麼不早點休息?」

  「因為我心裡掛念著一個人,所以睡不著。」燕天行說這話時,雙眸直盯著梅宇瑟瞧,心裡似乎已經說上了千萬遍自己對他的思念。

  「呵!難不成燕總教頭心裡正在想著佳人?」梅宇瑟隨口笑問著。

  沒想到燕天行表情變得異常嚴肅,雙眸中燃起了熾熱的火光,緩緩地說著:「不!我掛念的是我的結髮妻子……他……」一談到這個話題,望著梅宇瑟的燕天行心中難掩激動。

  梅宇瑟對燕天行直視自己的目光感到不解。「燕總教頭怎麼不接她進歐陽府一起生活?大哥他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若是燕總教頭不好意思說,明天我幫你去向大哥說一聲,你便可將妻子接進府,免除兩地相思之苦,如何?」

  「多謝二爺好意!只是我和妻子之間有點誤會,所以他選擇離開我。」

  「難道燕總教頭沒有試著解開彼此之間的心結嗎?」

  「他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不瞞二爺說,我跟妻子是因為誤會而結合,我們對彼此並不瞭解,有的只是無形的隔閡;但是等他離開之後,我才發現……我已經愛他極深,可是他卻沒有讓我有表白的機會,便丟下我離開。」

  燕天行的目光一直未離開梅宇瑟,眼中燃燒的火焰讓梅宇瑟有種即將被吞噬的錯覺。

  梅宇瑟略驚,這種目光給予自己的強烈壓迫感只有在……只有在面對那個人的時候……才會產生,怎麼眼前這個人在描述他妻子的時候,竟也會給自己心裡上莫名的壓力?

  錯覺,一定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想不到燕總教頭竟是如此多情之人,你的妻子知道你對她用情如此深,一定會很高興的。」梅宇瑟不再去想心裡那種壓迫感,微笑著說。

  「二爺,你真的這樣認為嗎?」燕天行的眼中泛出了一絲光芒。「即使是……在我對他做了許多令他痛苦的事情之後,你認為我若向他表明心中愛意,他會肯原諒我嗎?」

  「這個……」梅宇瑟對燕天行如此焦急的詢問感到訝異,看來他真的很愛他的妻子。

  真羨慕他妻子,最終還是得到丈夫的真心。

  咦……自己在想些什麼!都是因為這個故事聽起來和自己的遭遇似乎有相似之處,才令自己陷入不該有的情緒當中。

  「二爺、二爺,你在想什麼?你還沒回答我呢!」

  略微晃神的梅宇瑟笑著說:「呵……燕總教頭,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你的妻子才對吧!」

  「二爺見多識廣、博學多聞,所以我想聽聽二爺你的看法。如果……我是說如果今天二爺是那位妻子的話,你會肯原諒我這個丈夫嗎?」燕天行語氣中帶著些許迫切。

  「這……」

  如果是自己的話,會原諒那個狂傲的人嗎?梅宇瑟頓時無言,低下頭去認真想著這個問題。

  看到燕天行眼中的急迫,不知道為什麼,梅宇瑟心裡有種怪異的感覺浮上。不過既然他這麼懇切的詢問自己的意見,那自己總應該給他點什麼建議才是。

  過了一會兒,梅宇瑟抬起頭,但沒有望著燕天行。

  因為看著燕總教頭,他將心比心所說的這番話便好似是在對著那狂傲的人說的,這會令自己渾身不自在。

  於是他偏離了視線,停在燕天行後方涼亭的柱子上。

  「我想,你和妻子既然是因為誤會而結合,那麼你曾經加諸在你妻子身上的痛苦,她心裡一定無法忘懷。

  不過她會離開除了那之外一定另有原因,有可能是因為她不知不覺間愛上了你,卻無法知道能否得到你真心的回應而感到痛苦、矛盾與絕望,那麼當你傾訴對她的愛意之後,也許她有可能會原諒你……回到你身邊。」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燕天行激動得忘了自己此時的身份,突然握住梅宇瑟放在桌上的手。

  此舉令梅宇瑟驚慌得立即將手抽回,瞠大了眼望向燕天行。

  「你……做什麼?」

  燕天行察覺自己的鹵莽嚇到了梅宇瑟,他按捺下心中狂跳的情緒,微笑著陪罪。

  「二爺,真是抱歉!因為聽到你說的這番話,我一想到我和妻子有可能復合便激動的失了分寸,請原諒我的無禮。」

  「原來如此……」驚魂未定的梅宇瑟在桌面下撫著手背上殘留的餘溫。

  這半年來他從不與人碰觸,刻意保持著距離,怕的就是那從對方肌膚傳遞而來的溫暖感覺會讓自己感到恐懼、不知所措。

  忽聞前院有刀劍相擊聲,燕天行心驚地倏然起身,他對著梅宇瑟說:「前院可能有事發生,我過去看看,二爺你快快回房,不要出來!」

  「不行,我擔心大哥,我要跟你去看看情況。」

  「刀劍無眼,你完全不會武功,若侵入的是惡賊,我還得分神保護你;聽我的話,快回房!」

  這命令式的語氣……

  梅宇瑟心裡一震,呆望著燕天行。

  燕天行的目光變得狂佞而銳利,梅宇瑟被他這一瞪,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懼浮上心頭。他心生害怕,吶吶地說:「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房。燕總教頭,你要好好保護我大哥……」

  「我明白,這本就是我的責任。」

  看著燕天行離去的背影,梅宇瑟若有所思,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來到前院,燕天行看到好幾位武師正和幾個蒙面人打成一團,而歐陽震東身旁有兩位武師也正和三位蒙面人打得如火如荼。

  但是三個人圍攻兩位武師,他們兩人因為必須寸步不離歐陽震東,因此武功施展不開,略顯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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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燕天行加入戰局,先破了那三個圍向歐陽震東的攻勢,傷了其中一人的腳以及另一人的手臂,然後他站到歐陽震東身邊,讓原本只守不攻的兩位武師得以全力回擊。

  看著眼前混亂的戰況,歐陽府的武師已漸漸佔上風,燕天行嘴角微揚,知道這些匪類已成不了大事。

  「老爺,您沒事吧?」燕天行轉頭看了歐陽震東一眼,見他神情沉穩,臉上毫無驚惶之色,料想這種場面應該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

  「我沒事!」歐陽震東答道。

  沒多久,前院的騷動已經平息,潛入的蒙面人全數被擒。

  「老爺,請問該如何處置這些人?」其中一位武師問歐陽震東。

  「嗯……就和以往一樣吧!」

  當武師們正要將這些蒙面人帶走時,卻有人以渾厚的嗓音喊了一聲∣∣

  「慢著!」

  「啊!二爺……」

  武師們喊著。

  歐陽震東和燕天行同時望向聲音的方向。

  只見梅宇瑟被一位身材高壯的蒙面人鉗制住,並將鋒利的刀架在梅宇瑟的脖子上,看得在場之人無不震驚。

  「放開他!」燕天行心裡雖驚,但卻神色鎮定的對蒙面人吼著。

  「呵呵……那怎麼行呢?這梅二爺可是我兄弟們的保命符呢!」

  「若是你放開他,我可保你們安全離開。」燕天行嘴裡雖是這麼說,不過眼裡燃燒的怒焰卻是令人望而生畏。

  這眼神……梅宇瑟不由得微顫了下。怎麼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蒙面人沉默的看了燕天行一會兒,竟笑起來,「我當是誰呢,竟然敢在歐陽震東面前發號施令,原來是新任的總教頭。」他頓了一下又邪笑著道:「你分明是燕幫那個懦弱幫主燕天行哪!呵呵,燕幫主,我若不放了他,你又能如何?」

  他這句話令在場眾人全都大為吃驚,尤其是梅宇瑟,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直望著此時滿臉落腮鬍的燕天行。

  只見燕天行表情微沉,雙眸中的怒焰消失了,轉而變得冷峻;他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會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現在他已毫無繼續隱瞞的餘地。

  他將未拿劍的左手反剪於背後,以一副不可一世的狂傲姿態冷冷的說:「你若敢傷他分毫,你和你的兄弟們全都休想活著走出歐陽府。」

  蒙面人不見畏懼,依然邪笑著道:「呵呵……我好怕喔!不過,這個人似乎對你很重要,如果我殺了他,你一定會愧疚後悔一輩子吧!那麼就算我死,我也將是含笑而亡。」

  燕天行漠然的望著蒙面人,道:

  「他和我毫無關係,救他只是我身為總教頭的責任,不過你若是想嘗嘗萬蟻穿心、痛苦而死的感覺,你儘管下手,我不會阻止你的。」

  這無情的話語聽得梅宇瑟震驚之外更加心寒。

  蒙面人沒想到燕天行會這麼說,趕緊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是放了人質還是殺了他?

  梅宇瑟眼眶泛淚,之後兩行淚緩緩地滑下了臉頰,他身軀微顫,語氣哽咽的道:「燕天行……原來我在你心中是這麼的不值,既然我如此礙眼……已經死過一次的靈魂,不在乎多死一次……」

  只見梅宇瑟一手扶住了刀,上身往前傾,正想將頸子送至刀鋒,劃上一刀以自我了斷∣∣

  燕天行早防著梅宇瑟有此一著。

  在梅宇瑟上身微動之時,燕天行反剪於背後的手迅速往前一揮,兩根帶有強勁力道、細如絲線的銀針暗器筆直地射入蒙面人與梅宇瑟的喉間,銀針上的藥性立即溶於血液中。

  只見兩個人動了動,便一起昏過去。

  燕天行趕忙跑到梅宇瑟身旁蹲下,拔下喉上的銀針,餵他吃下一顆藥丸,這才放了心。

  他隨手扯下蒙面人的面巾,喃喃的說:「原來是他……難怪會認識我。唉!都怪我當時一時心軟,縱虎歸山,終成大患!」

  歐陽震東憂心的問著燕天行:「燕總教頭……不!該稱你燕幫主吧!你對他們兩個做了什麼?難道是你剛才說的什麼萬蟻穿心的招數嗎?」

  燕天行抱起昏迷的梅宇瑟,轉過身來微微笑著,「歐陽老爺,這銀針上塗的只是藥性強烈的麻藥,並不是萬蟻穿心的毒藥。被這銀針射中,昏迷三天三夜才有可能醒來。我剛才雖然已經喂宇瑟吃了解藥,不過他還是得昏迷一天一夜。

  只是這麻藥有個很糟的副作用,就是會讓人產生假死的狀態,所以若是不知情的人錯將昏迷當成死亡而將他埋葬的話,可就真的犯了殺人罪了。」

  「原來如此。但燕幫主……你剛才直稱二弟的名字,難道你們認識?」

  「這……歐陽老爺,不瞞您說,我和他確實認識在先,只是其中……有一番曲折,等我先將宇瑟抱到房裡安頓好,待會兒我再到老爺書房解釋吧!」

  歐陽震東點點頭,轉身對著武師們呼喝著:「來呀!把這些人綁好關到地窖裡,明天移送衙門。」

  「是!」

  「歐陽老爺,事情就是這樣。」燕天行將梅宇瑟的身份以及為何會離開燕幫的過程概略的描述給歐陽震東聽。

  歐陽震東畢竟見過世面,因此聽到梅宇瑟和燕天行兩個人的關係時,雖然略顯驚訝,但還不至於太過震驚。

  「原來二弟和你有這番淵源,難怪剛救起他時,他常常心神恍惚、心事重重,什麼人跟他說話他也不理……看樣子,你們之間的誤解很深。」

  「他的心思我還沒弄明白,這次我以燕念梅的化名進入歐陽家,就是希望能慢慢的瞭解他,讓他心甘情願的和我回去,只是想不到……竟然這麼快就被拆穿身份了。」燕天行輕歎口氣,無奈的心情表露無遺。

  「光是聽﹃燕﹄念﹃梅﹄這個名字便知道你對他的心意有多深了!我想二弟終有一天會明白的。」

  「希望如此……對了!今天這些蒙面人潛入府中是有什麼目的,歐陽老爺是否曾與人結怨,否則對方怎麼會派殺手前來?」

  「他們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警告。」

  「願聞其詳。」

  「還不是我那個不成材的兒子幹的好事。在二弟還沒住進歐陽府之前,我兒子成天在外遊蕩,不小心招惹到我的死對頭唐員外的千金,騙了人家小姐的感情後便棄如敝屣,不聞不問。

  那唐小姐對我兒可是真心真意,唐員外拗不過女兒,只好硬著頭皮來找我,要我兒到唐家提親,卻被我兒給轟出去。」

  「所以唐老爺氣不過,才不時買通江湖人士半夜潛入歐陽府騷擾……」燕天行接著說。

  「嗯,事情就是如此。讓燕幫主見笑了!」

  「哪裡。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還請歐陽老爺儘管開口,燕幫在所不辭。」

  「燕幫主,您太客氣了!」

  「不!我做的這些遠不及歐陽老爺對宇瑟所做的一成。在我借住歐陽府的這段時間,就讓我為貴府盡一分心力吧!」

  「燕幫主對梅二弟如此情深義重,可真是二弟的福氣!」

  被歐陽震東如此說,燕天行略感汗顏的僵笑著。

  梅宇瑟從床上驚醒,汗流浹背,心中狂跳不已。

  燕天行的出現,還有那番令人痛徹心肺的冰冷言語,都讓他已經平復的心情又翻起波濤。

  房內早已點上蠟燭,梅宇瑟左顧右盼,知道房裡除了自己之外再無其他人,才噓了口氣,拭去額間的汗水,定定心神。

  他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將衣衫穿好,隨便收拾幾件衣裳、帶點銀兩,準備趁夜離開。

  將包袱抱在胸前,梅宇瑟快步走到房門口,確定門外無人之後,便神色慌張、一路躲躲藏藏的連走帶跑直往大門的方向去。

  經過彎彎曲曲的迴廊,好不容易來到前院,眼看大門就在前方不遠處,梅宇瑟停下腳步,用那已經適應漆黑的眼瞳,仔細的看著前院左右是否有人躲在暗處。

  靜謐的夜晚,明亮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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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慌張的神色,額間的汗珠,急促的心跳,微顫的身軀……確定沒人之後,梅宇瑟跨出腳步直往前跑,不停地跑,直到站在厚重的大門前才停下。

  輕輕地拉開僅容人身可過的門縫,梅宇瑟側身走出去,然後轉身拉住門環,便將門緊緊地靠上。

  他望著這門扉,雖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但是不管如何,總是已經避過眾人耳目,站在門外了。

  他嘴角揚起笑容,深吸一口氣,將胸前的包袱稍作整理後背到肩上,轉身便準備離開。

  然而轉過身後,梅宇瑟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眼前不遠處站著的……竟是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想要逃離的那個人∣∣燕天行。

  此時的燕天行已經剃掉落腮鬍,恢復原來的英姿神采。

  只見燕天行淡淡地笑著,故意忽略梅宇瑟身上背的包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柔聲問著:

  「宇瑟,一個人散步賞月豈不無聊,不如我陪你吧!」

  梅宇瑟心裡震驚,踉蹌的退了一步,輕撞到門扉。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陰魂不散!你就不能放過我嗎?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梅宇瑟眼眶泛淚。

  一想到燕天行的出現將是他苦難的開始,此時他的心中只有絕望。

  燕天行沉默不語,目光中沒有狂佞的驕傲,只有無限的柔情,靜靜地看著梅宇瑟,等他心情平復。

  梅宇瑟用袖衫輕拭淚水,「我好不容易恢復男兒身,恢復了……正常的生活,你、你為什麼……要來?嗚……」

  他軟弱的蹲下來,雙手掩面啜泣著,「我不要再回去!我不要再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果非要我繼續男扮女裝,我寧願……死!」

  燕天行沒想到梅宇瑟心裡竟完全否定了在燕幫的時光,就連一絲絲眷戀也沒有,甚至對自己……更是毫不留戀,似乎在他心中唯有一死才是解脫。

  這些如針似箭的話,對於此時已經愛戀梅宇瑟到無可自拔地步的燕天行而言,真是極大的打擊。

  「我沒想到你這麼討厭我……」燕天行說的這句話,充滿受傷的語氣。

  梅宇瑟大吼著,也不管此時已是夜深人靜。

  他心裡的憤恨、傷痛、無奈、絕望……太多太多積壓在心裡的苦楚,在此時全部爆發出來。

  「你毀了我的一生,毀了我的大好前程!讓我流離失所、無依無靠……就連自己的家鄉都不敢回去。才短短的時日,我頓時變成人人唾棄的孤兒,我所失去的一切,我內心的痛苦,你知道嗎?呵呵……狂妄自傲又不可一世的燕幫主,你怎麼可能會知道?」

  面對梅宇瑟的指責,燕天行無言反駁,就因為他說的是事實,才讓此時的他更加覺得愧疚。

  「宇瑟,我想彌補你……」看到梅宇瑟情緒如此失控,燕天行滿是心痛,他雙眸微斂,沉著嗓音柔聲的道。

  「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怎麼彌補?」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曾經對你所做的一切?」

  「除非你死,否則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梅宇瑟心緒紛亂的吼著。

  「如果我的死能讓你原諒我,那又有何難?」

  聽到燕天行答應得如此爽快,梅宇瑟略微吃驚的抬起頭,但是此時月光被烏雲遮蔽,梅宇瑟看不清他在做什麼。

  燕天行抽出銀針往自己的脖子上刺進去又抽出來,然後對著梅宇瑟微笑的說出一直想對他說的話:

  「宇瑟,我一直想告訴你,我……愛你……」

  看到眼前的人影往地上倒下,梅宇瑟腦海中迴盪著剛才從燕天行口中說出的話,瞠目地呆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燕天行。

  「喂……你又在玩什麼把戲,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梅宇瑟見燕天行毫無動靜,慌張的站起身,躡手躡腳的走到燕天行身旁蹲下,用手指探著對方的鼻息,並戳了戳他的臂膀……

  他似乎……並非在裝死……梅宇瑟大吃一驚,伸出雙手用力的搖晃著燕天行的身軀。

  見他完全無動靜,梅宇瑟倒抽一口冷氣,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好好的一個人會說死就死?

  剛才自己胡言亂語的到底說了些什麼?

  梅宇瑟的腦海裡忽然閃過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只要燕天行一死,自己便會原諒他……但是狂傲的燕天行怎麼可能做出輕生的事情,他身為一幫之主,如果他死了,誰又有能力帶領燕幫?

  而且剛才若沒聽錯的話,這自大的人竟然說愛他……怎麼可能?

  不!不行!燕天行現在還不能死,自己一定要問個清楚,為什麼他臨死前還要對自己開這種玩笑!

  燕天行只是純粹為了讓自己因他的死而內疚嗎?

  梅宇瑟迅速起身,跑回歐陽府中喊著:「大哥!快點來救人哪!大哥,燕總教頭……快死了!快點派人去請大夫!」

  歐陽府內的武師與侍衛們早就接到歐陽震東的命令,今夜無論梅二爺如何大吵大鬧都不得出面,除非聽到燕總教頭即將死亡的訊息才可現身,事後更不可讓梅二爺知道。

  這種命令實在令人覺得奇怪!大夥兒即使心中有疑問,但是只要是歐陽震東下的命令,便無一敢不從。

  此時武師與侍衛們一聽到梅宇瑟衝進來又哭又喊的,完全失了平時的冷靜斯文,便全部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前院來。

  歐陽震東也一副剛睡醒的模樣,披著外袍走到前院。

  梅宇瑟一見到歐陽震東出現,立刻跑上前去呼喊著:「大哥!燕總教頭不知為何突然倒地不起,請大哥派張大夫診治診治!」

  張大夫是歐陽震東聘請來長駐在歐陽府中的大夫,他的工作便是確保歐陽府中的所有人身體無恙。

  「什麼!燕總教頭出事了!來人,快將燕總教頭扶到房間!」

  武拾侍衛們七手八腳的將燕天行抬到房裡後便全部都退下,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張大夫坐在床邊為燕天行把脈,梅宇瑟見他眉頭緊皺、頻頻搖頭,一顆心懸在半空中跟著起伏。

  見張大夫站起身,未等坐在一旁的歐陽震東詢問,梅宇瑟便已心急如焚的先開口∣∣

  「張大夫,燕總教頭到底怎麼了?」

  輕歎口氣,張大夫表情沉重,「老爺、二爺,燕總教頭已經全無氣息、回天乏術,恕老夫無能為力……」

  梅宇瑟聽了驚駭莫名,呆愣的站在原地,連歐陽震東和張大夫何時離開房間,他都完全沒有注意到。

  關上房門,張大夫小聲地問著歐陽震東:「老爺,這樣做對梅二爺來說會不會打擊太大?萬一他想不開,做了傻事……」

  燕天行和梅宇瑟之間的愛恨情仇,歐陽震東只告訴過張大夫。

  只見歐陽震東微笑著邊走邊說:「張老,這出請君入甕的戲碼若是能讓梅二弟正視自己的心意,冒點風險又有何妨?」

  「但是老爺又怎能肯定梅二爺對燕幫主有心?要是下錯了棋,也有可能全盤皆輸,到時惹得梅二爺恨你……豈不失策!」

  「張老,你天天為歐陽府的人把脈,梅二弟有沒有病你最瞭解了!心病尚須心藥醫,若是藥的劑量太輕可是醫不好的。咱們這麼做也是為了二弟好哇!你放心吧!我會派人隨時注意二弟的情況,在燕幫主醒來之前,不會讓他有所閃失的。走吧!這一鬧都快天亮了……」

  梅宇瑟坐在床前,一動也不動的呆望著燕天行。

  他從來沒想過燕天行竟會死在自己面前。

  望著燕天行緊閉的雙眸、俊挺的面容,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地從他腦海中倏閃而過。

  他皺緊眉心,撫著胸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心痛如絞。

  自己明明恨透了燕天行,他死了……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但是……為什麼反而覺得悲傷?

  梅宇瑟的眼中沒有淚水,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為他的死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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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時近中午,歐陽震東問著送午膳進房的婢女,以得知梅宇瑟此時的情況。

  「小婢喚了梅二爺好幾聲,他都沒有回答,跟梅二爺說話他也不理會,只是一直坐在床邊,小婢只好將飯菜放在桌上。不過早上送去的飯菜,梅二爺連動都沒有動,一直擺在桌上。」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是!小婢告退。」

  歐陽震東忖著,看樣子這藥劑似乎不夠重。

  回到書房,他找來府中管事,交代一些事情。

  一個時辰後,管事帶了幾位婢女進到燕天□裡,站在床邊。

  「二爺,請回房休息吧!老爺交代要厚葬燕總教頭,她們要替燕總教頭梳洗一番並換上壽衣,好讓死者走得乾淨、安心,請梅二爺先行離開,否則您坐在這裡會讓她們不好做事!」

  梅宇瑟愣愣的抬起頭,望著婢女手中的水盆、毛巾、壽衣、壽鞋許久,才站起身對管事說:「你們都下去吧!這些我來做就可以了!」

  管事惶恐的道:「二爺,這怎麼行呢?讓老爺知道會責罰我的……」

  「我都說了!出去!」梅宇瑟冷冷的瞪著管事。

  管事心中一驚,一向平易近人的梅二爺怎麼會有如此令人害怕的神情?

  待所有人都出去之後,目光又變得空洞的梅宇瑟伸出手輕撫著燕天行的臉頰,低下頭去吻著他冰冷的唇瓣。

  以微顫的手替他褪去所有衣衫,露出結實壯碩的肌理,梅宇瑟擰乾毛巾,仔細的替燕天行擦拭全身。

  換好壽衣,穿上壽鞋,梅宇瑟靜靜地看著那雙再也無法顯露狂傲、緊閉著的眼眸。

  此時管事又帶侍衛進來,對梅宇瑟說:

  「二爺,靈堂已經在大廳佈置好了,法師們正在準備為燕總教頭唸經超渡,所以小的必須……」

  管事話未說完,梅宇瑟眼簾半垂,黯然的走出房間。

  淨完身的梅宇瑟回到房中換上素衣素鞋,緩緩地走往大廳的方向。

  未到大廳便已聽到法師唸經的聲音,梅宇瑟看到管事站在廳外,倏然停下腳步,喚了管事過來,交代幾句話。

  梅宇瑟說的話讓管事聽得滿心疑惑,但他還是點點頭退下準備去了。

  待管事回到廳外,卻看到原本一直面無表情的梅宇瑟此時已是眼眶泛紅,或許是受到了大廳裡哀痛氣氛的影響吧!

  「二爺,這是您要的東西……但是您確定這是您要穿的嗎?」

  「不用多說,給我就是了!」

  站在大廳裡的眾人看到梅宇瑟出現在門口時,不禁嚇了一跳,不是驚訝他的出現,而是他的打扮。

  只見梅宇瑟換上一身素白女裝,身上披麻戴孝,不管眾人的目光,靜靜地走到靈堂前跪下,低著頭無聲的飲泣著。

  張大夫輕聲問站在身旁的歐陽震東:「老爺,咱們會不會玩得太過火了?在家裡佈置靈堂可是會觸了歐陽家的霉頭,何況法師念的往生咒,對燕總教頭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歐陽震東淡淡地笑著,「這戲碼已經快結束了!何況我們促成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件好事,怎麼會觸霉頭呢?而且法師來時我已交代過了,所以他們現在念的是平安咒,不是往生咒;張老,你就別想那麼多,靜觀其變吧!」

  張大夫不解的看著歐陽震東。怎麼這已經年過半百的人反而比年輕人玩心更重呢?唉!

  夜深人靜,素白的靈堂裡只有微弱的火光。

  梅宇瑟從下午跪到現在,眼睛浮腫且佈滿了血絲,此時的他正燒著紙錢,口裡喃喃自語著。

  「燕天行……」沉默了一會兒梅宇瑟才改口:「相公……過去的恩恩怨怨都已經過去了,你就安心的走吧!在你前往黃泉路的這段時間,我……」

  梅宇瑟閉上了眼,心中難掩激動。

  「我將以燕幫主……未亡人的身份送你一程,希望你……在天之靈能夠安息,也算是回應你臨終時對我所說的……那句話……」

  淚水緩緩地從兩頰滑落,他啜泣地繼續說:「你走後燕幫定是人心浮動、惶惶不安……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將以幫主夫人的身份回到燕幫,協助雲弟以及……長老們穩定人心,等到幫中事務都安定下來,我將剃髮為僧,長伴佛祖……」

  「這怎麼可以呢!你是我的結髮妻,應該是長伴夫婿,怎麼會是長伴佛祖?我可不允許。」

  靈堂突然傳出這麼一句話,嚇得梅宇瑟臉色發白。

  燕天行早在塗有麻藥的銀針刺入前便已吃下解藥,因此只消昏迷一天一夜便會醒來。

  躺在棺木裡早已醒來的燕天行,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穿著壽衣壽鞋,但他很快便想到這一切定是歐陽震東所策劃;他本想爬起來,卻聽到靈堂前梅宇瑟的聲音,於是他便靜靜地躺著,想聽聽梅宇瑟說些什麼。

  梅宇瑟悲淒時所說的話,卻聽得燕天行心花怒放。

  按捺不住心裡的波動,燕天行旋即站起來,回了梅宇瑟一句話。

  被嚇得臉色慘白的梅宇瑟也想要站起來,無奈雙腳因為長跪不起而變得麻木無力,他只能坐在地上,用雙手撐著自己的身軀不停地往後退。

  燕天行從靈堂後走出來,面帶微笑的看著花容失色的梅宇瑟。

  「宇瑟,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將以幫主夫人的身份回到燕幫,回到我身邊?」

  「你……你……」梅宇瑟雙眸瞠得老大,伸出顫抖的手直指著燕天行,嚇得說不出話來。

  燕天行走到梅宇瑟身旁握住他的手,讓他感覺自己已經回溫的體熱,「我沒死,你不高興嗎?」

  「怎、怎麼可能?你明明……明明就已經……」

  「我怎麼捨得讓你獨守空閨、夜夜垂淚?為了不讓你成為可憐的未亡人,我和閻羅王達成一項交易,所以我便回到陽間來了。」

  「胡扯!」看到燕天行一臉邪笑,又聽他隨口胡謅的這些話,梅宇瑟不禁心裡生疑。「這一切該不會是你的預謀吧?」

  「呵呵……」燕天行笑而不答,此舉已經說明一切。

  「你這卑鄙小人!」梅宇瑟不禁怒火中燒,冷不防伸出手打了燕天行一記重重的耳光。

  燕天行的笑容頓時僵住。

  從沒有人敢打他耳光,就連早已去世的老幫主都不曾對他動過手。

  看到燕天行氣得伸出雙手,梅宇瑟閉上眼,心裡有被打的準備。他明白,依燕天行的個性,只要違逆他,便會受到加倍的懲罰。

  然而出乎意料的,自己的臉頰並沒有痛感,感受到的反而是輕柔的撫觸,然後是柔軟溫暖的唇瓣覆上了自己的雙唇。

  梅宇瑟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忘了掙扎。

  撬開貝齒,燕天行探入靈舌,尋找著渴望已久的丁香……

  「唔……嗯……」被燕天行強烈索吻,梅宇瑟完全招架不住。

  許久後,燕天行不捨地離開梅宇瑟紅嫩的朱唇,一條細長的銀絲泛著光從兩唇間滑落。他柔聲地在梅宇瑟耳畔細語:「記得昨夜我說過的話嗎?」

  臉頰泛著紅暈,雙眼顯得迷濛,梅宇瑟輕點著頭。

  「那是我的真心話。我愛你……失去你之後我才有深刻的覺悟,在我心裡,你的地位永遠是無法被取代的。」

  梅宇瑟吃驚的抬起頭望著燕天行深情的眼眸,心裡有著些許不安。

  這些話,會不會又是另一齣戲?

  看出梅宇瑟眼裡的不信任,燕天行微笑著,「記得我在涼亭裡曾經問過你,如果你是那位妻子的話,你會怎麼做?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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