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所有的事情就像天意安排似的,一環扣著一環。
二百多年前,黑衣男子被巫家祖先鎮壓在巨石之下。破石而出之後,他選擇以牙還牙的跑到山谷來找碴。遇到了發光的小巫師,以及美食的誘惑,於是在客棧住下。散步時,聞到了血的香味,憤怒之下,燒了那只襲擊巫主庭的妖怪,日後引來群妖。收伏了胡勁與越瑩,卻引發他的嫉妒心,於是他四處尋找稀奇獵物想贏過他們。那些獵物中,唯一運往山谷外的活物就是馬匹。
在這種戰爭的年代,那六匹馬兒賣得很好的價錢。那些難得一見的好馬,其中有三匹輾轉了幾位買家,最後被橫掃四方的蒙古人買走。
迅疾如風的蒙古騎兵之攻擊力,不只令南宋朝廷頭疼,連許多中亞、歐洲國家也聞之膽寒。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蒙古人,最注重馬戰,一位識馬的蒙古小將下令:找出賣馬的人家,帶回所有的馬匹!
賣掉馬匹的兩個多月後,有一支三十人小隊朝著有緣客棧前來,只是他們不是收購貨物的商隊,而是一支掠奪的軍隊。
等到黑衣男子聽到遠處那一聲長長的馬嘶聲,覺得不對勁,抱起巫主庭飛身回到客棧之後,巫主庭只看見大嫂抱著小宇,撕心裂肺般的號哭著;她那才四歲多的小侄子,活潑愛笑又貪吃的小宇,渾身是血,氣若游絲的躺在母親懷中,一道深長的刀傷劃過他的胸腹。
劉三娘臉色蒼白,雙眼空洞的坐倒在地。
任誰都看得出,即使華陀再世,也救不回這個受傷過重的孩子。
死亡,只是時間的問題。
「誰准你們來這撒野!」黑衣男子狂怒。
一名蒙古兵砍了馬廄外邊的小男孩一刀,隨即見獵心喜的想抓走那兩匹千里寶馬;極具靈性的馬兒見到小主人被殺,左蹬右踢的衝出馬廄,把蒙古兵引走,同時高聲的嘶鳴著,想引起主人的注意。
蒙古兵追在駿馬後邊,甩著繩圈,又撲又抓的就是套不住靈活的馬兒;而他們也沒有機會帶馬兒回軍營領功了。在他們對一個無辜的小孩砍下一刀之後,他們踏進黃泉的時間比那個孩兒更早。
眨眼間,三十個大火球平空出現,在蒙古士兵發出哀嚎之前,他們已經被火燒得連灰都不剩了。
胡勁與越瑩從房裡出來,瞧見小宇的傷,暗自皺眉。這傷勢,回天乏術了。
「小宇,跟姑姑說幾句話啊。」彷彿沒有聽見大嫂那震耳的哭聲,巫主庭有些失神的說道:「姑姑知道你最喜歡吃肉了,今晚烤獐子肉給你吃好不好?」
「庭兒……小宇……你能救活他嗎?」少婦雙眼紅腫的望向她的最後一絲希望。
巫主庭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能?她也希望自己能救小宇呀!
不能?小定進她的侄子,小宇是巫家唯一的男丁,日後巫家血脈的流傳,就只剩下小宇了……
「小紅……」小宇向來圓溜溜的眼睛,此時半垂掩著。「姑……有人要偷……小紅……」瀕死的他好像感受不到娘親緊緊的擁抱,只記得最後的那個印象。
赤身黑鬃的馬兒發出一聲長鳴,彷彿知道小主人的這聲小紅是在叫它。馬兒還沒發出第二聲長鳴之前,就被一隻大掌推開。
「走開,別礙路。」黑衣男子不耐煩的推開馬兒。
聽到黑衣男子的聲音,巫主庭猛然一個驚醒。「你快看看小宇,救救他!」
黑衣男子看了下小宇的情況,微皺眉頭。「這個劫他過不去,將要重入輪迴了。」
「不!」巫主庭衝上前,用力搖著他的肩膀。「你一定有辦法的!你是神!你是天意啊!天意要小宇活下來,他就能活下來!你是天意你一定可以讓小宇活下來的!不管要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你要吃掉我也沒關係!我願意拿我的命換小宇的命,我求求你救救小宇!」她淚流滿面的大喊。
「小巫師,我助他度過這個劫,不代表他今後就會一帆風順,這是改變他一輩子的大事。」黑衣男子搖頭。
聽到小宇有機會活下來,巫主庭更加激動。「什麼都可以,總比小宇今日就死的好!」
「活著有時是比死亡還要辛苦的事。」
少婦抬頭,死死地望著兒子的最後生機。「大爺求求您,只要小宇能活下來,我願意給你吃!大爺,我給您磕頭,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孩子!我來世就算作牛作馬,也會報答您的恩德。」
他抬手制止少婦咚咚直響的磕頭動作。
「我不想吃你,你的肉不好吃。而且牛跟馬都不能吃,我不要。」在他被庭兒教育的認識裡,牛是用來耕地,馬是拿來騎的。「這事,小宇也要付出代價,他要同意才行。」
巫主庭撲過去,握緊小宇的一隻手。「小宇!你願意活下來嗎?活著也許會很辛苦,但是姑姑會煮很多肉給你吃,讓你養很多只小白。你不是很想學騎馬嗎?姑姑明天就都你騎馬。你願意活下來,面對辛苦,你就說個好或是動動手指。」
巫主庭和少婦屏息等待。
小宇的嘴巴微微張開,卻沒發出什麼聲音。
巫主庭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激動的說道:「小宇說好啊!或是動動手指眨眨眼睛都可以!」
過了半晌,小宇終於在母親和姑姑的注視之下,緩緩地動了一根手指。
見狀,黑衣男子說道:「小宇,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唷。」
他伸手抹去巫主庭的淚水。「庭兒,我要你的來生。」他開出代價。
「好。」巫主庭立刻答應。
「庭兒,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唷。想清楚,不能反悔的。」黑衣男子淡淡的說道。
「你快救小宇吧!」
黑衣男子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液滴入小宇的口中和胸前傷處。
沒多久,小宇的傷處止血了,並且快速地癒合,蒼白的小臉逐漸恢復成平日的健康臉色,眼睛也慢慢睜開。
過了半晌,小宇的眼睛像平常那般的眨了下,說道:「娘,您怎麼了?為什麼在哭呢?」他伸手摸了摸娘親浸滿淚水的臉頰。
「小宇、小宇!」少婦把失而復得的寶貝兒子緊緊擁入懷裡,放聲大哭。
☆☆☆
巫主庭安置好大嫂與小宇,吩咐胡勁把躲在客棧裡邊的小孩們送到山谷入口,讓他們自行回家;再給娘親服用了一些安神鎮定的藥。她拖著疲累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裡。
一進房門,她就落入一雙健臂裡。
「庭兒。」
巫主庭靠著那溫暖的臂彎,今天的疲憊與精神壓力頓時找到缺口,決堤而出。她的眼淚控制不住的一直流著。
「家裡的小孩子那麼多,小宇又活潑,我要離開客棧前,怎麼可以忘了交代一聲。結束,大嫂以為我在外邊,就讓小宇跑出來了。我不應該去種花的。那花可以晚一點種,或是交代給別人去咱。明明現在是戰亂,有人能賣馬就很少見了,還一次賣了六匹好馬,是我貪心,想多賺一些銀子,多蓋一些房子,收容百姓。是我不對,做事不夠周慮仔細。是我害了小宇,嗚嗚嗚……」她邊說邊哭,濃厚的愧疚與自責,讓堅強的她在事件結束之後,仍然無法原諒自己的錯誤。
黑衣男子輕輕拍著她的背,淡淡說道:「花是我送你的。你敢說一聲不好,我立刻去殺了小宇。」
「很好很好,花很好,是我不好……」她的淚一直流著。
「小宇已經救回來了,而你拿了來世做代價,代價付了,就沒有收回去的事。人救活了,而且會活得很強壯,你還哭什麼?」
「我傷心……很傷心……我覺得自己是個笨蛋,差一點就讓巫家的香火斷在我的手上;我是巫家的罪人,死後無顏去見列祖列宗……」
「誰說你是罪人的?把那個人叫過來,哼,我燒了他!」
「我自己這樣覺得的……」
「小笨蛋。」他伸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你來世可別這麼笨呀。」
巫主庭哭了一會兒,積壓的負面情緒經由哭泣宣洩而出,大腦釋放完那些緊張的情緒,總算可以慢慢的重新動作了。
「為什麼要來世?」她抬頭問向一臉高深莫測的他。
「這樣我才可以先立於不敗之地。」他活了六七千年,偶爾也是會有心機的時候。
「不懂。」
「小笨蛋。」黑衣男子伸舌舔掉她滿臉的淚痕。「你的今生已經是我的了,但是來世不是。而且,天曉得你什麼時候才會轉世。我可不想像找夫子那樣,人海茫茫的,四處團團轉的找了一千多年,卻一直沒找到。」
「我不知道。沒想那麼多。」她搖頭。
「小巫師,你為我取個名字吧。這樣,在你來世的時候,我就名正言順的去找你了。」
「……名字?」聞言,巫主庭被淚珠浸得水亮的雙眼慢慢瞪大。
「對,取名字。」
「你要我給你取名字?」
「小笨蛋,你放聰明點。我要取一個很好的名字。」
「你不是說有了名字會被束縛,很麻煩嗎?」她幾乎不敢置信。
「囉唆!快想名字。」他伸指彈向她的額頭。
「哎唷,會痛。」
「廢話。不要偷懶,想名字。」他這次伸手,換幫她揉一揉微紅的額頭。
巫主庭連忙轉動大腦,努力想一個很好的名字。想了想,又想了想,糟糕!她沒幫人取過名字,腦袋一片空白……
在他逐漸沒什麼耐性的注視之下,巫主庭連忙說道:「你最厲害的就是打雷和燒火球,那、那就姓雷。名字、名字……再給我想一下,一下下就好……」叫火球好像很奇怪,還可以叫什麼……趕快想出來啊……
等了等,他轉回平常的眼神又逐漸變得危險。
「啊……快想到了,快了……想到了!名字就叫焰然,很有火的感覺吧。」
「雷焰然、雷焰然……」他反覆念了數次。
他雙手凝掌,掌間出現一顆小光球,飛速的旋轉。「我接受雷焰然成為我的名字。我要把我的名字刻在你的靈魂上,它會跟著你步入輪迴。即使未來你沒了今生的記憶,卻依然會記得我的名字。在你轉世之後,這個名字具有呼喚我的能力,我將會出現在你面前,索取代價。」
隨著旋轉的速度增快,那顆豆子大的光球逐漸變大,最後凝聚成一顆夜明珠般大小的光球,在他的手掌上飄浮。
「我來世時要付什麼代價?你可以先說說嗎?」也許,她應該從現在就努力攢錢留給自己的來世,免得來世時沒錢買肉給他吃。
他淡淡一笑。「小笨蛋,你來世時就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了。」他把凝聚了精粹法力的光球拍進她的前額,融入她的腦中,附在她的靈魂上。
「好,我的名字就叫做雷焰然,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了。」
☆☆☆
巫山宇被救活之後,依舊是一個四歲的活潑健壯孩子,連那道猙獰的刀傷都沒在身上留下一絲疤痕,每天都活蹦亂跳的吵著要出去玩。雖說如此,巫家的三位女性仍是緊張得很,深怕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巫主庭一日照三餐的熬補血、養身藥湯,就算小宇嫌苦的不肯喝,也被少婦逮住灌下肚。少婦整天要兒子躺在床上養傷,劉三娘更是草木皆兵的,連房門都不給小宇踏出去。
最後是雷焰然發現一直沒看見那個愛說話的小娃兒,找到房裡去,淡淡的說了句:「你們不要太過分。」
於是,愛亂跑愛玩的小宇,才脫離了形同坐牢般的「好好休息」。
雖然小宇能離開房間,在客棧附近走走,但是劉三娘和少婦一定有一人寸步不離小宇,唯恐他一脫出自己的視線範圍,就會發生什麼危險的事情。
不過,看起來渾身沒事的小宇,其實他被救活了之後,還是有後遺症的。
「小宇!」待在書房裡的巫主庭和少婦同時尖叫。
「哇,好大的火!」小宇被自己製造出來的火焰嚇得跳起來。
雷焰然一揮手,那道半人高的火焰就消失了。「吵什麼!這麼小的火也能叫成這樣,鬧耳朵。」他微皺眉頭。那高八度的聲音真刺耳。
少婦衝過去,抱緊兒子,檢查他有沒有被火燒傷。
此時巫主庭才反應過來,知道那道火不是雷焰然燒出來的,是小宇燒的。「小宇你剛才做了什麼?」她驚訝的趨前。
小宇仍有些呆愣。「畫姑姑以前教的符。畫好之後,要試試看……」他不懂為何豆芽菜大的火苗,時隔數日,就變成了山豬般大的火焰。原來,火在長大的速度,比小魚變大魚還要快呀!
巫主庭拈起書案上的另外幾張符,對符上的充沛力量感到驚訝。這是四歲小孩能畫出來的符?她不解的望向雷焰然。
雷焰然攤了攤手。「說過啦,少有時會比死亡還要辛苦。我的血能夠救活小宇,但是也會讓他體內的氣有翻天覆地的改變,他不可能再回去普通人的生活了。我的血不是普通人能吃的。」這是小宇自己的選擇,不在他負責的範圍。
聞言,巫主庭立刻伸手,探測侄子體內的氣機。
少婦緊張的望著她和兒子。
過了半晌,巫主庭興奮的一把抱起小宇,高聲歡呼。「小宇,你要認真的學道術,你以後會變成巫家第一人!日後你的成就會比姑姑、比你的爹爹爺爺還要厲害!太棒了,我們巫家道術後繼有人了!」
少婦吃驚的瞪圓眼睛。「庭兒,真的嗎?你說小宇能夠繼承巫家道術的衣缽?」其實,她之前也明白兒子的道術學得很慢,只是一直裝作不知道罷了。
「大嫂,小宇一定會成為巫家最傑出的傳人。以後,他的道行很有可能超越初代老祖宗,成為這世間最厲害的巫師!」巫主庭興奮的抱緊小宇。
少婦喃喃的說道:「太好了,祖宗保佑啊……我終於對得起小宇他爹了,太好了……」眼角不禁滑下淚水。
現場的兩個女人,一個興奮的抱著侄子轉圈圈、一個流著眼淚,嘴裡不知道在對死去的丈夫說些什麼。
現場的兩個男人,一個才四歲,對於什麼是巫家第一人根本沒概念;另一個半神半獸半妖魔對漢人繼承家業一事之重視程度,根本不能理解。
兩個男人對視了下,決定做他們能懂又能做的事。
小宇朝娘親伸開手臂。「娘,別哭別哭,小宇給您拍拍。」
雷焰然直接從巫主庭的懷裡把小宇抓出來,遞給少婦。「我不喜歡你抱其他男人,就算是小宇也不可以。」說罷,換他把她抱進懷裡,輕輕的搖晃,然後伸舌在她的臉頰上重重一舔。
巫主庭驚呼一聲,連忙搗住臉頰。
「雷焰然!」天哪,大嫂和小宇還在旁邊呢!
「喔,另一邊還沒舔。」他的臉湊過去另一邊。
「不是啦!」巫主庭羞紅著臉,拚命抵抗。
見狀,少婦輕笑一聲,牽著兒子的手,打算把書房留給這對小兩口,同時去告訴劉三娘這個好消息。
後來
「庭兒,你真的不要燒了他們?才一千人而已,我照樣能燒得連灰都不剩。」
雷焰然抱著巫主庭,隱身在半空中,瞧著那一支蒙古千人隊在山谷外搜索半天,最後一無所獲的收隊離開。
原本有緣客棧所在之地變成亂石堆疊、雜樹野草叢生。
通往山谷的谷道被一塊崢嶸巨石給堵住,那塊一千匹馬都拉不動的巨石,不是人力所能移動的。
山谷外邊一副荒郊野外的景色,絲毫不像曾有人煙居住的模樣。
「連那三十匹軍馬,我都請你帶去極北之地放生,更何況這一千條人命呢。巫家祖訓有言:巫家後人可以不學法、不修道,卻不能倚仗道術傷害人命。」巫主庭眼中微帶憐憫的望著那支充滿血腥味的蒙古軍隊。如果小宇死了,巫家道術就沒有流傳的必要,也許她真的會破了祖訓,整個人都豁出去,以命相搏,辣手屠戮那支蒙古軍隊。
但是,她身上有比殺人更重要的使命。
她要栽培小宇、保護家人、守護村民。
她不能把自己寶貴的生命浪費在那些血腥的爭戰中。只要殺了人,就會牽起一個因果輪迴的起頭,現在不償還,終究有一天還是要償還的。
「爹爹他們殺蒙古軍,是為了讓更多的人逃生。但是,我若在這裡殺了蒙古軍,只會引來更多的千人隊,甚至是蒙古大軍。這樣反而可能弄巧成拙,暴露的山谷的位置。」
「隨便你,我都沒差。」雷焰然對如何處置那一千人,其實是沒什麼意見的。「反正就算今日放過他們,那些人還能活的時間,也沒剩幾年了。」他聳肩。
巫主庭搖了搖頭,輕歎了一聲。「雖然天命所歸之處,是蒙古人那邊;但是蒙古舉族投入戰爭,即使獲得的領土日漸遼闊,但他們的族人在戰爭中卻大量的減少。就算坐擁天下,蒙古皇帝若沒好好的治理百姓,暴政必亡,這道理自古皆然。以全族人的生命換取這樣一時一地的佔領,這樣的得與失,真的是他們想要的嗎?」
「哈哈,何必問我,你去問蒙古皇帝吧。」
「可能連那個蒙古皇帝也不清楚吧。說不定,只有老天爺才知道。」巫主庭說道。
「好了。他們走得乾乾淨淨的。回去吧,我肚子餓了,我想吃烤羊腿,還要加上次那個白白碎碎的香料。」雷焰然抱著她,往山谷裡飛行。
「蒜頭?」
「對,就是這個。加多一點,味道才夠勁。」
「不行啦,這次提早封谷,山谷裡的蒜頭有限,有些要留著當種苗才行。」
「不管,我就是要吃!別省著用。」
「今天沒省著用,你以後就沒蒜香羊肉能吃了。」
「可惡的蒙古軍,我去殺了他們!」雷焰然一怒,打算殺個回馬槍去。
「別別別!」雖然蒜頭只有一些,但是我還有其它的香料可以抹肉……「巫主庭開始介紹起其它香料的妙用與美味。
兩人家常式的聊起食物的引人垂誕之程度,這個話題,恐怕是那支即將投入下一個戰場的千人隊士兵夢寐以求的東西吧。
「對了,你身上不掛算盤,換這枝小竹子,做什麼?」他伸指挑起那一管翠綠的竹子。
「封谷了,我以後不會常常算帳,算盤用不到,就拿下了。這竹笛是我自己做的,吃完飯後,我吹幾個曲子給你聽。」遷村之後,她就沒時間吹笛子了,不知以前練的曲子是否生疏了。
「你吹笛子歸吹笛子,我還是要吃羊腿喔。」
「好。」她柔柔的一笑。
「姑姑、雷叔叔!」小宇站在新家的前院,朝從空中出現的親人用力揮手。
山谷裡的小孩,有的人跟著小宇揮手,有的人繼續看著大水池裡養的美麗魚兒,清脆的笑聲在眾人間傳遞著。
家人、朋友、美食、寧和的生活,真是幸福呀。
蒙古人的後來
蒙哥汗八年年底(西元1258年),宋、蒙爆發大戰,史稱釣魚城之戰,又稱合州之戰。蒙哥大汗率領大軍進攻四川,斷絕下游的宋軍增援,使釣魚城孤立無援。戰事歷經半年多,戰況激烈,雖曾一度攻上城頭,仍被宋軍擊退。後來,蒙軍前鋒主帥戰死,加上蜀地的夏季炎熱,疫病流行,蒙古士兵士氣低落。
七月,蒙哥大汗在攻城時受傷,不久傷後死亡。征蜀的蒙古大軍失去主帥與大汗,軍心立亂,被迫撤回北疆。
雷焰然在山谷外邊見到的那支千人隊伍,十之八九戰死或病死在四川;而巫主庭口中的那位蒙古皇帝,則在壯年時,戰死沙場。
同時,進攻荊鄂的忽必烈於年底(西元1259年)北還,爭奪汗位。
原本命縣一線、幾有亡國之危的南宋朝廷,因為蒙古諸位皇子的汗位爭奪、爆發內鬥,於是宋廷暫無滅國之危。如果這時南宋朝廷有賢臣良主出現,也許能利用蒙古皇室的內哄,善用時機,扭轉乾坤。
然而,鄂州危急時,賈似道奉命赴援,不思抗敵,卻遣使與忽必烈議和,以長江為界,每年上貢銀絹二十萬兩。忽必烈急於北還爭奪汗位,與賈似道和議。賈似道回朝後,假報軍功,以出師大捷上奏天子。皇帝大喜,以右丞相兼樞密使召賈似道入朝,昏昧無知的寵信奸臣。
日後,賈似道獨攬朝政,長達十七年之久。
忽必烈奪得大汗之位,一步步地鞏固自己的汗位之餘,厲兵秣馬的不曾懈怠,以備日後併吞宋朝之用。
元朝至元四年、南宋鹹淳三年(西元1267年),襄樊之戰爆發。南宋守將呂文煥堅守襄陽和樊城六年之久,多次向朝廷求援,賈似道始終不肯派兵援之。鹹淳九年(西元1273年),襄樊失陷。
元朝至元十一年(西元1274年),南宋度宗死,四歲的恭帝即位;同一年,丁家州之戰爆發。宰相賈似道率領十三萬軍兵迎敵,大敗。該戰,宋軍主力幾乎喪失,滅國之期,即在近處。
崖山海戰,宋幼主祥興二年(西元1279年)宋軍全軍覆滅,趙昺跳海,南宋亡。
忽必烈大汗統一中國,建立元朝。元朝國祚自西元1279年至西元1368年,元順帝半夜開大都(今日的北京)的建德門北奔蒙古,共有八十九年,歷經十一位皇帝。以強悍騎兵席捲四方的蒙古人,在忽必烈死後(西元1294年)的九位蒙古皇帝,在位時間加起來只有三十八年,其皇位更遞之快,歷史少見,王權極度動盪,朝政不安。
最後的元順帝在位三十五年,卻是權臣內哄;其伯父伯顏行止跋扈,皇帝如同傀儡。國家財政破產,荒災嚴重,人民揭竿而起。於是,明朝洪武元年,元順帝北逃;兩年之後,元順帝死。
很後來的後來
二十一世紀初
一群人正在混戰,現場槍聲隆隆,塵土飛揚,不時可以聽見有人發出慘叫。
有的人忙著救被羈押多天、傷痕纍纍的FBI探員,有的人忙著與俄羅斯黑道的人馬槍戰,而早綠和澈也則忙著跟敵手爭搶一個纏著布條的烏木盒子。
那個盒子中,裝著除了歷代宗主之外,沒有人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神器。小心供奉四百年的神器居然被族裡的叛徒給偷走,難怪宗主會大發雷霆的急召回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早綠,並且派出親孫子澈也一同去追回神器。
供奉在祭堂的神器被人從眼皮子底下偷走,畢竟不是什麼光采的事;宗主就算怒氣滔天,也只能低調的處理此事,免得給日本其他陰陽道的人察覺此事,到時不只面子上過不去,也可能為追回神器的過程多添不必要的風險。
身體病弱的澈也雖然在道術上極有天分,但是他實在是不擅長拳腳功夫,於是便站在稍遠之處,張開結界,為早綠守衛後方,並且尋機丟幾個法術到敵方身上。
色澤沉重濃厚的烏木盒子,看得出來經歷許多歲月;盒子纏著許多布條,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許多封印的咒文。烏木盒子在雙方爭奪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一些碰撞,甚至被拋到半空中又落至地上,讓旁觀的澈也不禁緊張得手心冒汗。只是,場中戮戰的雙方無暇去顧慮到這個細節,幸好四百年前的祖先把盒子做得十分牢固,盒子沒有破裂的跡象,連缺個小角也無。
突然,一股深覺的顫慄爬上澈也的背。
那股令人為之窒息的顫慄越來越強;澈也現在沒生病,卻猛然感到一股強烈的不適感,漸漸地,他克制不住發抖的反應,用力的縮起身體。
怎麼一回事?
澈也放目搜尋整個激戰現場,想找出哪裡不對勁。
很快地,他發現了問題的來源。
地上,靜靜地躺著一小截布條。
那截布條上寫了許多字,而它,原本是纏在盒子上。
爺爺說過那個盒子絕對不能打開,否則將會發生極為可怕的災難!
「早綠!」澈也驚恐的大喊。
其實不用澈也出聲示警,激戰中的三人也逐漸停下動作;長期修行道術的他們都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壓迫感,又沉又重的,彷彿空氣有了實際的重量,如同千斤鐵衣一般的向他們壓來。
讓空氣變質的源頭,就是那個盒子。
那個裝有神器的盒子。
突然,持著盒子的男子驚叫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把烏木盒子拋遠。
雖然現場一陣吵雜,槍聲喊叫聲碎裂聲頻傳,但是停下動作的四人,都清楚地聽到半空中傳來輕微的嗶嗶剝剝聲。
盒子上的布條像是同時壽命到了盡頭,片片斷裂,輕輕的飄落在地。
除了他們四人之外,其他人手腳不停歇的拿著槍、射擊、奔跑、揮拳,忙碌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而他們四人就像中了定身術的木頭人,就那樣站著、瞪著、呆著,卻連一口氣也喘不出來。
一股令人畏懼的濃厚妖氣,讓他們怕到連動都不敢動。
盒子裡到底放著什麼東西?
被謹慎保存四百年的神器究竟是什麼?
倏地,一陣刺眼的光從盒子裡透出,幾乎要把烏黑色的盒子照成透明。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身經百戰的早綠。
「澈也!」早綠連忙撲過去澈也身邊,運起全身力量,瞬間架起一個強大的結界,把兩人牢牢保護在其中。
隨著那陣有如白晝的強光,附近的其他人也察覺到不對勁。
「是誰多事加了幾層封印,害我多費了一些力氣才出來。」白光逐漸消失,一個高大俊美的古裝男子突兀的出現,他的腳邊躺著打開來的烏木盒子。
他掃視了現場,冷哼一聲。「要不是不想弄壞笛子,我剛才就把你們全炸了。」這是遷怒;為了那多困住他幾分鐘的布條封印而遷怒的。
他彎腰撿起盒中的竹笛,像是在對待珍寶一般,輕輕拂去竹身上沾到的些微灰塵,小心翼翼的收進懷裡。
接著身影一閃,他就出現在早綠與澈也面前,同時,手上扯著被他撕裂開的結界。「沒了這層礙事的東西,聞起來清楚多了。」他動了動鼻子。
早綠愕然的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結界被這個渾身散發妖氣的男子,像是扯塑膠袋一般的扯破、丟掉。早綠用身體擋在澈也前方,戒慎的盯著他。
感應能力比早綠更加敏銳的澈也,早察覺到眼前男人深不可測的實力;澈也渾身顫抖得說不出話來,一股強烈的不舒服感籠罩著他的全身。好可怕的感覺……這個男人太令人恐懼了……
「果然,我之前就聞到了,你身上有我的血的味道。看來,你是小宇的後代了。你也是。不過沒這個男孩明顯。」他滿意的點點頭。
「這兩個人是你們的敵人嗎?」他伸手一指,指向旁邊架起結界的另一對男女。
早綠僵硬的點頭。
「這就當是我給你們的見面禮吧。」他的指尖射出一道光芒,突越那對他而言不堪一擊的結界,光芒化作荊棘般的繩索,把那對男女捆綁住。
他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來世到了呀。庭兒,我來找你了。」
咻的一聲,高大俊美的男子已消失在眾人面前,只剩下高空中一個遠去的小黑點。
澈也看了看那對死命想掙開荊棘繩索卻徒勞無功的男女,又看了看那空無一物的烏木盒子。早綠和他與那對叛徒纏鬥了許久,仍然不分軒輊,但是那名陌生男子卻不費吹灰之力,沒用咒語或符紙,就射出荊棘繩索穿破他們的結界,將之牢牢捆住。
過了半晌,澈也才有辦法開口說話。「早綠,那個人是誰?他就是神器嗎?」
遲疑了下,早綠回答:「他應該不是人,他是——最強的妖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