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秋,銀杏轉黃,一陣風吹來,金色的葉片飛落,宛如黃金雨。昨天的風刮得急,將枝頭上葉片吹落了大半,今天清晨,梅宛如一覺醒來,才剛梳洗過,就被雍綸給命人接來了這裡。她靜立在樹下,感覺風兒拂來,耳邊聽見了葉片飛落的聲音。
「扶好朕的肩膀,別跌跤了。」
「嗯,我知道。」她微笑點頭,纖手按在雍綸厚實的肩膀上,此刻他正蹲在她的面前,替她脫去繡鞋,直到兩隻鞋都被脫掉交給一旁隨侍的閩兒。
「原本想連襪套都幫妳脫掉,不過,雖然今兒個天氣晴朗,但起風時還是挺寒的,所以咱們的襪套還是穿著吧?」雍綸笑著站起身,拉住她方才按住他的纖手,「牽著朕的手,讓朕帶著妳走。」
「咱們要去哪兒呢?」她眸光茫然地看著前方,神情有些迷惑。
她臉上的表情從迷惑轉成微笑。「都是銀杏的葉子,是嗎?」
「是。」他笑著溫柔回答她。「那會是黃澄澄的,很美麗的金黃色。」一抹笑靨在她的唇畔如花兒般綻放,就像是個純真的孩童一般,她半瞇著笑眼,在腦海中想像著美景。
「是,就像妳說的一樣,是黃澄澄的,很美麗的金黃色。」
「我感覺到了,我可以想像,我聽見了鳥兒歡愉的叫聲,牠們一定在枝頭上跳躍飛舞著吧!還有拂在我臉上的冷風,一定又有美麗的黃葉被它吹落了,是不?」
「是,葉子就像雨一樣飄了下來,在妳的身上,在朕的身上。」
「嗯,還有溫暖的陽光……」說著,她輕合上長睫,閉起眼眸,感受著陽光照在臉頰上的暖意,「我看見了,皇上,我看見了秋天,它現在就從我的眼前悄悄的走掉,我看見了,在心裡清清楚楚的看見了,謝謝你,謝謝。」
他揚起一抹微笑,低頭吻著她潔白的額心,以最溺愛的眼光看著她,想起了昨日他在佛前的祈求。不同於母妃多年來禮佛的誠心,他一向都不是佛祖跟前虔誠的信徒,也曾為了宛如的遭遇而怨恨老天爺的殘忍,但是,也為了她,他許下了生平唯一而且重要的諾願。
他對佛祖許下了心願,承諾他會當一個好皇帝,為天下蒼生造福,如果,他真的做對了,那麼,他所做的每一點一滴的好,都請訑回施到宛如的身上,他要她身體康健,他要她長命百歲,他要他們白首偕老。
而這時在他的心裡,也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也知道,要達成這件事情,需要有另一個人的幫忙……
生平第一次,在見自己的親生爹親時,雍綸的心裡會感到忐忑不安。在說出自己的決定之後,好半晌,他屏息等待著父皇的反應,他的心裡不無期待,卻不敢奢望可以得到肯定的回復。
「既然你心裡已經有了決定,還來見我做什麼呢?」龍琛坐在太師椅上,單手支頤,笑視著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兒子,微笑的老練眼眸裡有著一絲深沉。
在他的心裡感覺到難得與訝異,生平第一次,他在這個兒子臉上看見了不安與窘迫,這是他多年前渴望而不可得的,但是如今親眼見到,他只覺得心疼而且不捨。
「朕想得到父皇的支持,如果您能夠站在兒臣這邊,支持兒臣的決定,那麼,朝廷的反對聲浪便不足為懼。」雍綸按捺住心裡的激動,他早就知道可能會得到父皇的冷嘲熱諷,心裡早有準備。
「你這算是在求父皇嗎?」
「是。」雍綸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遲疑。
而他的篤定倒是讓龍琛好半晌反應不過來,他怔愣地看著兒子,一瞬間,他的眼底閃過了不敢置信的訝異光芒。
二十年!已經整整二十年了!
這二十年來,他們父子之間的衝突早就已經是家常便飯,見怪不怪了!但是,在他們之間,卻從不曾上演過和解的戲碼,龍琛斂眸苦笑,這一刻,他的心口湧上說不出口的百味雜陳。「既然你知道朝廷會有反對的聲浪,想必你心裡也知道這個決定會造成的後果,你真的仔細想過了嗎?」
「是,想得再清楚不過了。」
「就算是遭到臣民們的反對,你仍舊不改初衷?」
「我對她的心意,絕對不會改變。」雍綸頓了一頓,深邃的眼眸深處難掩失落,嗓音輕沉道:「如果父皇不肯答應,兒臣也絕對不會見怪,畢竟,這些年來,朕真的不是一個好兒子。」
「不,我怎麼會不肯答應呢?」龍琛聞言朗笑了起來,他站起身,走到兒子面前,這一刻,在他的眼底充滿了身為父親的驕傲,二十年來,這一抹驕傲首次出現在他的眼底,「是,你真的不是一個好兒子,否則也不會挑有求於人的時機才來向父皇求和,如果要說我有什麼不滿,大概就只有這一點吧!」
「父皇?」雍綸揚眸愣愣地看著親爹。
「我當然會答應你,支持你的決定,畢竟,這是二十年來,你第一次有求於我,就當做是當初硬將你拱上帝位的補償,我絕對沒有二話,一定會滿足你這一次的請求。」
聞言,雍綸撇了撇唇,一臉苦澀,「關於這一點,兒臣確實頗有怨言,我一直想告訴你,說皇帝這張龍椅實在……不怎麼好坐。」話落,父子兩人相視大笑了起來,他們之間一個當過皇帝,一個正在當皇帝,對於扮演同樣一個角色,他們兩人可是同病相憐,心有慼慼。
雖然晚了二十年,但是此時此刻,他們父子之間的交心,卻是千真萬確,半點不假……
梅宛如坐在妝台前,一動也不動地任由閩兒帶領著女官為她妝點,這時,雍綸走了進來,雙手從背後握住她纖細的膀子,俯身從銅鏡中看著心愛女子盛裝的美麗模樣。
「準備好了嗎?」
「回皇上,一切都打點好了。」閩兒為主子別上最後一根金簪,「您瞧,娘娘此刻的盛裝就算說是全天底下最美的女子都不為過。」
「她就算不盛妝打扮,都是朕心裡最美的女子。」
「少貧嘴,我不會因為你說這種話就感到高興。」梅宛如嘴裡說得沉靜平淡,柔嫩的唇角卻不由自主地勾起淺淺的微笑。
「既然準備好了,咱們就該上路了!」說完,他執起了她的纖纖玉手,一步步往外走去。
「皇上要帶宛如去哪裡?」任由他牽著手,她沒有絲毫猶豫,只要有他陪伴,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不畏前去。
雍綸回眸笑視了她一眼,「朕要帶妳去的地方,妳曾經去過,是一個妳極熟悉的老地方,等咱們到了妳就會知曉。」
「皇上打這種啞謎,是在欺負宛如沒有反擊的能力嗎?」她氣呼呼地撅起嫩唇,沒轍地輕哼了聲。
「不要露出那麼可愛的表情,否則朕怕自己會迷上欺負妳這件事。」他朗聲大笑,以食指輕點了下她俏挺的鼻尖。
「你-」梅宛如沒轍地笑歎了聲,只能跟隨著他的腳步而去,在他的攙扶之下坐上了軟轎,一路上,她忍住了不再開口,也沒能看見閩兒等人夾道以驚艷的眼光看著她的雍容貴氣。
片刻後,軟轎停了下來,她才正想開口詢問,嫩唇才微啟,整個人就被雍綸給抱起來。
「皇上……」她低呼了聲,這時,她聽見了大鼓鳴響的聲音,一聲聲震人心魂,她心裡感到慌張,因為大鼓響起,代表宮裡有重要的儀典要舉行,但雍綸卻不曾向她提過。
「噓。」
雍綸示意她不要開口,將她擱落在一張軟椅之上,而就在這時,鼓聲歇落,就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時,朝儀的喊聲震動了整座大殿。
「臣等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千歲!」
「他們在喊誰?」她伸出手,立刻被他溫暖的大掌握住。
雍綸執住她的柔萸,湊在唇邊輕吻了下,「當然是在喊妳,現在坐在朕身邊的人除妳之外,再無他人。」
聞言,梅宛如的心裡沒有高興,只有無限的驚慌,她用力地搖頭,深怕他看不出她的決心反對,「不!不可以!皇上,不可以!我不可以當皇后,你是親眼瞧見的,我現在這副模樣,如何能夠母儀天下,掌管後宮呢?所以,我不可以成為一國之母,絕對不可以!」
聽她左一句「不可以」,右一句「不可以」,雍綸不由得泛起苦笑,注視著她的眼眸之中充滿了無盡的憐惜,「妳當然可以,皇后這個頭銜,妳當之無愧,臣民們都知道妳的勇敢無懼,以及妳的聰明智慧,在他們的心裡,妳早就已經是母儀天下。」
「我該怎麼說,才能讓你改變心意呢?」她輕歎了口氣,反握住他的手,「你不會是認真的,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
「是,朕是認真的,不,朕不會改變心意。」他同時回答她兩個問題,沉渾的嗓音斬釘截鐵,沒有一絲毫遲疑,「妳應該比誰都清楚朕的愛憎分明,朕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見都不想見到這個人,最好能讓這個人消失了,才教朕覺得舒心,但是,朕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想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朕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妳,全部都給妳。」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又沉又緩,像是要將每個字烙印在她的心裡,深深地烙在她的心坎上,讓她這輩子都不能忘記。
梅宛如紅了眼眶,緊緊地按住他的大掌,感覺他手掌的溫度熨著手心,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將牢牢記住他的話,一直到死,她都要把他這句話帶進黃泉裡,就算是一個人走得孤單,她都不會覺得寂寞……
火盆裡燒著藥材,添暖之餘,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湖畔的小閣裡,雍綸與梅宛如同臥在一張寬大的長榻上,她傾著小臉偎在他的肩畔,直視著前方的美眸映不進半點光線。「下雪了是嗎?」她忽然輕聲地說道。
「雪花落地無聲,妳怎麼知道?」雍綸看著小閣外此刻飄落了雪花,轉眸不敢置信地笑視著她。
「我聽見的,自從眼睛瞧不見之後,我的耳朵變得很敏銳,就連很細微的聲音都聽得見,不,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現在什麼聲音都聽得見。」她剛聽見了在雪花落下之前,天地一片寧靜的「聲音」
雍綸挑起眉梢,傾首貼在她柔嫩的嬌顏旁邊,「真有那麼厲害?告訴朕,妳都聽見了些什麼?」
「我能夠聽見人心裡的聲音。」她挪下身子,傾首將耳朵貼在他厚實的胸口上,「宛如聽見皇上為我心痛的聲音,每一天,當皇上來見我時,我就會聽見,那聲音就像是刀刃割在你的血肉上似的,好殘忍的聲音,我不愛聽,有時候,我都寧可皇上不要再來見我,因為我不想再聽見那恐怖的聲音,那總會教我好難受,生不如死般的難受。」
聞言,雍綸喉頭一陣梗塞,抿唇久久無語,因為她說的都是實話,所以他不能反駁。
「停止為我而心痛吧!皇上,否則,我就要怪你了!」她伸出一隻手輕撫著他的臉龐,立刻被他給執握在掌心裡,「我要怪你欺負我眼睛看不見,讓我只能聽見你的心碎聲,卻看不見你臉上的表情,好不公平,我也想看見,溫公公和閩兒他們都說皇上看著皇后的眼神好溫柔,盛著滿滿的愛意,他們都能看見,就只有我一個人看不見。」
「朕答應妳,絕對不會再讓妳因為朕的心痛而難過,妳看不見朕眼底的深情不打緊,以後,朕可以天天說給妳聽,讓妳聽到煩膩為止。」他執起她的纖手,輕吻著她的手心。
「好,在我沒說煩了膩了之前,你不准停。」她笑著感受他唇瓣的溫度烙在手心的親暱感。
「是,朕只怕就算妳已經煩了膩了,自個兒卻還是一古腦兒的想要對妳說,那該怎麼辦才好呢?」
聽見他渾厚的嗓音說著像孩子般耍賴語氣,梅宛如淺淺地勾唇笑了,直視著前方的美眸一瞬間添進了一抹深思。「妳在想什麼?」他眼尖地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對。對於他日漸細膩的心思,梅宛如至今仍舊感到訝異與驚喜,只是容易被他看穿心思,她也覺得困擾,「我在想昨天叫閩兒把送子枕找出來,可是她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我想知道它究竟被擱到哪裡忘記了。」
「朕把它丟了。」他輕哼了聲。
「為什麼?」她低聲驚叫,「只是讓我作作夢都不可以嗎?而且,太醫們都說了,我現在身子裡的餘毒已經解了大半,雖說已經出現的症狀不見得能痊癒,但是,要生個健康的皇子應該不成問題呀!」
「不許妳再想生孩子的事!」他轉過身,一雙大掌捧住她柔嫩的臉頰,嚴厲地直視著她,「太醫說妳的身子不適合生孩子,朕不要妳生孩子,這輩子,妳只需要寵朕一個人就行了。」
「可是,現在不是正好相反嗎?我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寵人的是你,現在是你在寵我,忘了嗎?」
「這叫做現世報,報應得很快,是不?」他傾首在她的耳畔低語,渾厚的嗓音溫柔而且軟膩,「以前,是妳的無微不至把朕給寵壞了,現在,輪到朕無微不至把妳給寵壞,妳可以再對朕壞一點,任性一點,妳甚至於可以變得跋扈蠻不講理,朕允許妳可以。」
「我不要,我不是三歲孩子。」她沒好氣地笑道,他的每一個字句都像是火種般,把她的心窩裡燙得好暖。
「妳這句話是在暗罵朕以前是三歲孩子?」他沒好氣地瞇細銳眸,懲罰似地呵她癢。
「沒有,我沒有這麼說。」梅宛如閃躲著他的呵癢,開心的笑聲就像銀鈴般清脆動聽,一掃眉心之間的陰霾。
「哼!朕諒妳也不敢。」他停下呵癢的舉動,一邊說著,一邊伸出長臂將她攬進懷裡,讓她白淨的嬌顏貼靠在他的心口。
「不要再想孩子,妳是皇后,該知道宮裡的規矩,按照祖例,無論皇子皇女們是哪個嬪妃生的,妳都是他們的母后,以後,哪位皇子登上大位,都必須尊妳為皇太后,而他們的生母也只能是太妃,地位在妳之下,但是,如果妳仍舊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朕下令要人安排,看妳喜歡哪個皇子,就讓他過繼到中宮,讓他正式認妳為親生母后。」
「這對孩子的親娘不公平。」她輕輕地搖頭,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讓雙眼失明的她感到無比的安心,「我已經被人夠怨恨了,你難道還想火上加油嗎?」
「朕管不了那麼多,朕只要妳開心。」他沒好氣地哼了聲。
「我很開心,只要皇上仍舊還愛著我的一天,我就覺得開心。」她昂起嬌顏,對他綻開一抹如花般燦爛的笑顏。
雍綸定定地看著她嬌美的笑臉,心想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麼迷人,多麼令他心生憐愛,就算盯看著一輩子也不會厭倦。
「朕與妳約定,在朕有生之年,一定不會放棄為妳尋藥,讓妳可以重見光明,總有一天,妳能夠再見到朕。」
「好,宛如相信皇上,總有一天能替宛如尋到解藥。」她抿著笑意的嫩唇就像一抹月牙般彎起。
雍綸發愣似地盯著她緊揪住他心臟,令他為之疼痛的笑顏。
「梓童。」
聽見他低沉的嗓音輕喚出這兩個字,梅宛如愣了好半晌,才輕輕地啟唇問道:「你剛才喊我什麼?」
「梓童,朕最愛的梓童,這一生僅有唯一的梓童。」他凝視著她嬌顏表情從怔愣漸漸轉為喜悅,一抹笑容就像花兒般在她的唇畔綻放。梓童。她心裡知道的,這是皇帝對皇后的暱喚,就像尋常百姓家裡,夫君呼喚著娘子一般的親暱稱呼,明明只是簡單的兩個字,但從他的唇間喊出時,卻讓她的心湧起一陣暖熱。
她一直記得佟妃娘娘所說過的話,她說身為皇上,他會有很多不得已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他會有後宮三千。
這個男人絕對不可能獨屬於她,那並不意味著這男人很過分,為了皇室的繁榮,他只是在做自個兒分內該做的事,而她也從來不敢奢望要獨佔。
她知道他不會獨屬於她,但她會是他獨一無二的梓童,她會是身為帝王的他,僅此唯一的梓童。
他不會屬於她,但她是他的「唯一」
梅宛如傾首偎進了他的懷裡,臉上掛著最幸福的笑意,感覺他強而有力的臂彎緊緊地摟住她,夠了!就算拚得粉身碎骨,只要有他這句話就夠了,從這一刻開始,她的人生已經再無所求……
尾聲
據史官載,雍綸是當朝史上最虔誠敬天的皇帝,他為百姓所施的德政,只僅次於被評為最英明的鳳闕皇帝,一直到了後世,人們仍舊不斷稱許著他的聰明與仁德,只有在史上的一小角落,史官記載著他即位之初雖懸民心卻不納善諫的剛愎自用。
史上也記載了他無畏於眾臣的反對,以及世人質疑的眼光,執意要再立失明的梅宛如為後,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風波,但雍綸皇帝曾經在祭天之時,當著天、當著地、當著他的臣民面前說,沒有宛如皇后,便不會有今日令他們稱頌的帝君,對於她的深愛,將是他一生不變的矢志。
而一如親口許下的承諾,雍綸皇帝一生從未放棄為心愛的女子尋找解藥,而在當朝的史載上,宛如皇后終其一生,未曾為雍綸皇帝生下一子半女,因為當她體內的毒盡解之後,也同時被太醫宣告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一名妃子在誕下六皇子之後便撒手人寰,她收了失去母妃的小皇子為親兒,細心謹慎地撫育他長大成人,在雍綸皇帝之後,成為下一位令百姓們念念不忘的明君。
至於她的雙眼是否恢復光明,因為當時記載後宮事錄的史官得了急病,匆忙交接時有一小段的遺失,所以後世的人並不是太清楚明白。
只是,當初被宛如皇后收養的六皇子,也就是後來繼位的皇帝,曾經在與大臣們閒話家常之時,笑提過一段兒時的往事,這段閒談後來被記在野史之中,雖然沒有加以考究,但人們以為可信度頗高。
他說,在八歲那年,一日陽光明媚的午後,他人還在上書房聽太傅講學,只聽見門外一陣急杳的腳步聲,原來是溫公公派小恭子來喚,趕忙要他過去坤寧宮見母后娘娘。
猶記當日他趕到了坤寧宮,人還未踏進大門,就聽見了裡頭的歡聲雷動,有人哭著,有人笑著,進了門,才想繞過屏風進入母后的寢房,就被一旁的閩兒姑姑給擋下了。
他記得閩兒姑姑當時又哭又笑,請他在外頭稍候片刻,直說兩位主子已經太久不見了,需要一些時間仔細瞧瞧彼此。
而說起他兒時最深刻的記憶,就是每當秋風起,杏葉落地成毯時,他眼中高高在上的父皇,竟會像個孩子似的,與他最慈愛的母后娘娘一起只穿著襪套,或甚至於赤裸雙足,兩人手牽著手,一起走在金澄的陽光之下,他說,無論經過多少歲月,他們都仍舊恩愛,一如當年……
全書完!
後記
以前,在季小璃的學生時代,最拿手的科目就是歷史,最愛的也是歷史,這個科目是咱家就算再打混,都能夠考到不錯成績的科目。也不知道是否因為這份喜愛,所以在寫古代稿子時,尋找數據對季小璃而言不算是苦差事,反而還滿能夠樂在其中的,但也就是因為如此,在決定「帝妻」要寫的是一個朝代的故事時,就決定了不替它取皇朝的名字。
就讓它可以是任何朝代吧!(當然因為髮型的關係,要剃髮留尾辮的清朝除外囉!)這是季小璃一開始的念頭,最後也就一直貫徹了下來。
就讓男主角的帝王生活更貼近現實吧!這也是一開始就有的念頭,所以,除了女主角之外,他們會有其它的妃嬪,三年一次選秀,這是古制,也是為了充實後宮,強大皇室的生息,後宮裡有多少女人完全無涉他們的愛與憎,宗室們只追究能否延續皇朝的盛世,所以在季小璃的心裡,反而覺得這樣的男主角更令人同情,這算是手賤的作者對男主角們變相的凌虐嗎?哈!不過,在這本《美人馭浪龍》之中,被作者凌虐得最慘的人應該是梅宛如吧!最初,在設計後半段時,並沒有打算讓她失明,不過,就在季小璃去了東京之後,就決定加入了失明的橋段。
話說這本書有半本是在東京赤圾站前的TULLY` S COFFEE寫的,因為季小璃人來瘋,突然決定要去東京看楓葉,所以就在十二月初訂了機票和住宿,拎著我家心愛的小筆電就飛去了!
很多人聽到季小璃一個人去東京,都會緊接著問一句:「妳一個人去嗎?」每當聽到季小璃肯定的答覆,又會再追加一句:「為什麼不找人去?一個人去不會無聊嗎?」
其實,這趟東京之旅找得到人陪才奇怪呢!畢竟,十二月初一決定初五就要出發,一去就是半個月,除了自個兒之外,還真不知道能找誰去?而且,季小璃還滿愛一個人旅行的,年紀漸長之後,也不怎麼怕無聊了,這大概是長年獨自寫作之下培養出來的特質吧!還記得有一位女性朋友告訴我,她說如果沒找到人陪她逛街、找不到人陪她吃飯、找不到人陪她出國,那她寧可就一直待在家裡,哪兒也不去,直至找到人陪她為止。
她也說了,感覺季小璃好像永遠都知道自個兒下一刻要往哪兒去,她想要像我,可是她做不到。每當這時,我總是會哈哈大笑地回她,說她想太多,季小璃怎麼會時時刻刻都知道自個兒要去哪兒呢?只是在咱家的座右銘上有著很明白的一條,就是這人生即便是閒晃,都要晃出個樂趣來。
所以,半個月的東京之旅,真的可以說是閒晃之旅,加上後來腳傷痛,每天也就真的只能去閒晃,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看咱家最愛的老杏樹,以及到咖啡館去寫稿這兩件事情吧!
而梅宛如會失明,是在老杏樹下想出來的,那一天,天氣大好,十度的冷天氣,天空卻是藍得像寶石一般,完全不同於前一日害我坐的飛機還要迫降到名古屋去的大陰天,季小璃起了個大早,趕著去見老杏樹,經過昨兒個一天的大雨,約莫有一半的黃杏葉都落了,幾棵杏樹的落葉竟然把泥土道路上鋪得滿滿的、觸目所及是一片金黃。(踩起來真的很柔軟,咱家親身試過,還好一大早就去了,因為太多人踩過之後會變扁。)
那是一幅如畫般的美景,季小璃簡直都快看傻了,燦爛的陽光、微風、鳥兒的叫聲,就像咱家在文中所敘述的那般,當下,我閉上眼睛,那一瞬間的黑暗,讓我不禁心想,如果再也看不見如此美麗的風景,該會何等的遺憾呢?而梅宛如曾經視見雍綸為畏途,想盡了辦法不要見到這個令自個兒生厭的男人,當最後她愛上了他,卻是想見再也不能見,當她哭喊著想見他時,心裡該是有多痛呢?明明認識他大半個人生,但是,相處的時間卻短暫到讓她根本來不及好好端詳他。
最後的最後,就成了你們所看見的故事啦!真的希望有將當時季小璃想到梅宛如的悲傷心情透過文字傳達給你們。
接下來是「帝妻」之五的預告,可以說的是女主角是容家人、她是一個剽悍的戰將,也會是一個幫她心愛的男人打天下的皇后,但是,因為早早就決定了這個角色,所以季小璃從來沒敢考慮要寫容牧遠和容慎修的故事,怕寫到最後會下不了重手。
無論如何,都請期待囉!咱們下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