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夫人，有您的訪客。”
敲門聲打斷了裴心正興致勃勃整理著丈夫領帶的動作，回過頭，她看見小蓮站在門邊以不贊同的神情報告著。
“我的訪客？”會是誰呢？
“是……”小蓮正要說出不速之客是誰，那人便已一陣風似的闖入。
“是我！裴心。”身著豔紫色香奈兒套裝的蔚琪琪如人無人之境地踱進主臥室。
“厚臉皮小姐！”站在門邊偷瞄著的小蓮嘀嘀咕咕著。
這個蔚琪琪一進門就以女主人般的姿態命令著宅裏的僕傭，也不想想自己現在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辜家可輪不到她來大聲吆喝。
“琪琪小姐？”沒想到蔚琪琪會突然登門來訪，裴心心中非常訝異，直覺告訴她，蔚琪琪不會只是來找她聊聊天、喝喝茶而已。
“怎麽著？你的表情活似見鬼了。”細心描繪的眼線在眼尾微微往上翹，蔚琪琪伸手挑起一條裴心整理好的領帶。銀紫色，是阿司最喜歡的那條呢！
“呃……琪琪小姐說笑了，我只是沒想到你會來找我。有事嗎？”急急忙忙收拾心中的訝異，裴心賠笑道。
“沒想到阿司會讓你搬進他的臥室。”隨意四處摸摸看看的蔚琪琪語帶揶揄意味。
“我也很意外。”犀利的話題講裴心有些難以招架。
“看來你已經很習慣‘辜太太’的生活了。”蔚琪琪繼續出招。
“還好……”她究竟爲何而來？淨說著些教人摸不著頭緒的話，難道和琰司有關？
“你一定非常好奇，我怎會突然來找你吧？”蔚琪琪湊近裴心，神秘兮兮地說。
“是……是有點兒。”不知道爲什麽，她有些不想知道蔚琪琪來找她的目的，不安讓她的措尖變得異常冰冷。
“不請我喝杯茶嗎？”徑自挑了張舒適的沙發坐下，蔚琪琪反客爲主地命令著女僕，“小蓮，你知道我一向只喝大吉嶺紅茶，去端來給我吧！”
“少夫人……”看不慣蔚琪琪盛氣淩人的高傲模樣，小蓮故意詢問著女主人。
“去幫琪琪小姐端來。”來者是客，裴心點頭指示。
“是的，少夫人。”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女主人都麽說了，小蓮也只有遵照辦理。
拍拍裙擺，蔚琪琪高傲得像只孔雀。“裴心，雖然有點兒對不起你，不過我還是得說出來……”嘴裏雖然說著抱歉的話，可蔚琪琪的臉上根本沒有絲毫愧色。
“你要說什麽？”言行不一的蔚琪琪令裴心更加不安。
“那我就直截了當的說了！謝謝你這段日子來一直代替我照顧阿司。”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蔚琪琪大剌剌說出來意，意思是她來要回屬於她的男人了。
裴心瞠目結舌，“我……我不明白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代替她照顧阿司？這是什麽意思？蔚琪琪說這話是想告訴她什麽？
“什麽意思？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呀！就快要回到阿司身邊了！”審視著剛剛才從美容沙龍彩繪完成的指甲，蔚琪琪聊天似的攤牌。
“你要回到琰司的身邊？”是她的理解力太差？還是蔚琪琪說的是外星語言!
“對，因爲我總算明白了，惟有阿司才最適合我，而‘辜太太’這個角色才是我最終的歸屬。”嫁給喬治一個星期她就發現到，身爲家中老二的他，家族事業根本插不上手，整天不是看書就是畫畫，原本她還覺得蠻詩情畫意，可是，就連他們夫妻倆每個月的花費都還得向主掌家中經濟大權的公公申請時，她就後悔了。
她蔚琪琪可是天之驕女，花錢什麽時候如此窩囊過!
所以，在委託蔚家向來合作愉快的方律師擬安離婚協議書後，她瀟灑地簽字離開喬治，拋開爲期才三個月的婚姻，打算重新奪回曾經被她認爲銅臭味十足的辜琰司。
麵包還是比愛情來得重要啊！
“辜太太?!可是……你已經嫁給別人，嫁給喬治先生了啊！”怒火中燒，裴心握緊雙拳才沒有出手揍人。蔚琪琪說的是什麽話？把她的老公當成木頭人不成!
“呵呵！原來你還不知道。”撥撥大波浪鬚髮，蔚大小姐掩唇輕笑。
“知道什麽？”拜託她可不可以一次說完？
“我和喬治離婚了。”蔚琪琪驕傲的笑容極爲燦爛。
“離婚？”她在開玩笑嗎？
蔚琪琪離婚的消息像顆炸彈在裴心漾滿幸福、甜蜜的心坎裏瞬間引爆出巨大震撼。
像座石雕般，裴心目光呆滯，腦中一片空白。
蔚琪琪離婚了，她要回到琰司的身邊了……那她呢？
“儘管阿司什麽都沒說，不過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等待我重回他身邊。”蔚琪琪非常有把握自己很快就會登上辜太太寶座。
“你怎麽知道他還在等你？”難道琰司曾經給她類似的暗示？
“因爲他到現在都還沒跟我要回當初那枚用來向我求婚的鑽戒！”這是她最得意的一件事了，也因此，她深信阿司仍然對她念念不忘。
裴心雙腿無力，全身顫抖地跌坐在床上。
“他曾經向你求婚……”心在抽痛，莫非她就快要失去他了？
“是啊！不過那時我說要考慮看看，沒想到後來喬治會介入我們之間……唉！只能說我和阿司好事多磨啊！繞了一大圈，我還是選擇回到他的身邊。”見目的已達成，蔚琪琪一手叉腰、一手掩嘴輕笑。
“我……”她要說什麽？裴心只覺腦中亂成一團。
說呀！說琰司現在最愛的人是她，她才是他名副其實的辜太太啊！裴心想大聲說出心中的話，無奈聲音卻梗在喉嚨。
“我想阿司很快就會跟你談離婚簽字的事，我希望你可以成全我們。”蔚琪琪此刻腦中全是美美的婚紗，昂貴的鑽飾以及隆重盛大的婚禮。
“成全？”蔚琪琪的意思是要她自動離開嗎？
“你該不會還陷在‘辜太太’的角色裏，不想退出吧？”蔚琪琪認爲自己有權替辜琰司處理“雜務”，而裴心，就是其中之一。
“我……我是真心想當琰司的妻子。”可是，她不也說過倘若琰司有更爲適當的人生伴侶的話，只要他開口提離婚，她就會非常配合的爽快簽字。
現在蔚琪琪已離婚，甚至表明要和琰司再續前緣……如此一來，她還能繼續留在他身邊嗎？
“哈！聽你的口氣，好像真的自以爲飛上枝頭當起鳳凰來了。”蔚琪琪嗤之以鼻。
“阿司說我是他名副其實的太太。”裴心掙扎的反擊。
“呵呵！他隨便說說，你還當真啊！”天真！憑她也想和天之驕女的她相比，阿司的最愛當然是她蔚琪琪，這還用得著問嗎？他會娶裴心，根本是爲了氣她，現在只要她離婚的消息一經披露，相信阿司定會馬上求她回到他身邊的。
“我相信他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她不能光憑片面之詞就放棄琰司曾經給她的承諾。
“你敢主動開口向他求證嗎？去啊！去問他究竟會選擇我還是你。”蔚琪琪毫不客氣的逼問。“我……”她敢嗎？裴心退卻的神情給了蔚琪琪最直接的答案。
“繼續自欺欺人吧！”嬌恣的笑聲在小蓮送來紅茶的同時移向房門，向來以自我爲中心的蔚琪琪自情滿滿的說著，“收到離婚協議書時你別太驚訝，也別怪阿司選擇了我，唉！誰教我是他的初戀情人。”
“少夫人，你別被蔚小姐的話動搖了！”隱約聽見蔚琪琪肆意的宣告，小蓮擔心的勸慰。
沒有聽進小蓮的關心，裴心恍若泥塑的人偶般全無反應。
離婚？想起自己曾經信誓旦旦的告訴琰司，若是有朝一日他要結束兩人的婚姻關係時，她會很配合的簽字走人，只要他開口，她絕無二話。
現在呢？她怎捨得離開他……
琰司在知道蔚琪琪離婚的消息時，會有什麽反應？他會怎麽做呢？
心思亂成麻的裴心怔忡地看著被蔚琪琪弄亂的領帶，兀自失神。
過了好久、好久，她才起身離開臥室，猶如一縷幽魂般飄啊飄的。
沒有現身，辜琰司一言不發地站在陽臺微微敞開著的落地玻璃門後，直到裴心發出一聲細碎的輕歎走出臥室，他才從門外走進來。
蔚琪琪和裴心的談話他一字不漏全聽見了，因爲西裝外套弄髒而打算回家更換的他，原本想給裴心一個驚喜，才會從與書房相通的陽臺過來主臥室，沒想到竟會聽見蔚琪琪特地跑來宣佈她離婚的消息。
臉色變得很難看的她會怎麽做呢？他想著裴心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七點整，才剛進門，周媽便送上無線電話。
“少爺，你的電話。”
辜琰司順手接聽，在瞥見樓梯上方一抹輕盈的身影時，他故意加大音量。
“喂！琪琪，你怎麽在哭呢？發生了什麽事？”他佯裝柔聲刨問。
一聽到對方是蔚琪琪，裴心驀地僵直了身軀，她默默站在二樓上看著神情顯得有些焦灼的辜琰司。
“你現在在哪裡……麗禧大飯店五○七號房……好！我知道了，我馬上趕過去，你等我！”假裝沒看見裴心受傷的表情，辜琰司急忙趕著要出門。
一直冷眼旁觀的周媽露出不贊同的表情。少爺怎麽會突然“反常”？他不是已經從蔚家小姐的迷情中掙脫了嗎？怎麽這會兒居然迫不及待要去見她呢？
“少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周碼在門口攔住辜琰司。
“我不吃了。”辜琰司準備去趕蔚琪琪精心策劃的肥皂劇。
“咦？少爺……”怎麽？難道少爺真要去找蔚家小姐？這不太好吧？
辜琰司側過臉，看見了正一步步向他走來的裴心。剛剛……她應該全都聽見了……
“心兒，我有點事出去一下，晚餐你自己吃吧！”她眼中憂鬱的神情是因爲他的緣故嗎？
“阿司……”裴心想要拉住他的手，卻因爲自卑心作祟而硬是忍了住。
“有事等我回來再說，OK！”等他回來，若她還在的話，他決定要重新向她求婚。
不！別去，我不要你去飯店見蔚琪琪！裴心壓下苦澀的感覺，麻木地目送辜琰司匆忙離家的身影，只能在心中大聲呐喊著。
“少夫人，你先用晚餐吧！”周媽憐惜地按住裴心微顫的肩，感覺小倆口今晚有些不尋常。
“不，我吃不下……我想先回房休息。”她怎麽吃得下……自己深愛的男人正要去見昔日所愛的女人，兩人還很有可能複合……唉！
“少爺也真是的，竟然一點也沒有顧慮到少夫人的感覺。”同時聽到了一切的小蓮深深爲女主人抱不平。
“我覺得少爺好像是故意的……”老管家的眼神若有所思。
“難道少爺還忘不了蔚琪琪？打算和她重修舊好然後來個暗渡陳倉？”哼！男人哪!總是肖想享齊人之福。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周媽嚴斥。
“可是……周媽，你不是說少爺是故意的？”不敢繼續發表“高見”小蓮轉而發問。
“事情似乎並不像我們所看到的簡單。”周媽以“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的口吻說著。
“哼！那天蔚琪琪來找少夫人，我就覺得她心懷不軌。”早知道她就把她擋在大門外，不讓她進來。
“蔚小姐來找過少夫人？”這可怪了。
“嗯！她居然特地跑來告訴少夫人她離婚的消息。”離婚就離婚了，幹嘛特地跑來告訴少夫人！“蔚小姐離婚了？”少爺若知道的話，會有何反應呢？
“可不是嗎？哼！她八成後悔當初甩了少爺，現在打算從少夫人手中搶回辜太太的寶座！”愛看卡通名偵探柯南的小蓮鐵口直斷。
“我懷疑少爺他會放任蔚小姐任性妄爲。”少爺應該不會那麽糊塗。
“可是少爺剛剛的態度……”嘟著嘴，小蓮非常不滿。
“別太早下定論。”這個少爺哪！究竟是在玩什麽遊戲呢？
幾乎辜琰司一按下房間的門鈴，蔚琪琪就拉開了門扇，連查詢來人是誰都給省了，她笑得虛榮而嬌媚。
“阿司，你來了！我好高興，你果然還是愛著我的!”僅著浴袍的她飛身撲進他懷中，忙不叠地嬌嚷著。
“你剛剛不是在哭嗎？”辜琰司伸手拉開兩人之間太過親近的距離，犀利的目光搜尋著蔚琪琪總是豔麗的臉蛋，沒有哭過的痕跡，只有精致的彩妝。
他猜得果然沒錯，電話裏的哭聲只是要引他前來的手段。
“那個？哎呀！那是假哭的啦！人家只是想試試看你還有多在乎我。”蔚琪琪洋洋得意的說，絲毫不在意讓辜琰司知道她玩的小把戲。
“這種試探人心的遊戲你玩不膩嗎？”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她也玩過幾回，看他爲她風塵僕僕趕到，只是爲了滿足她的虛榮心。
那時的他，只覺得她是因爲愛他才這麽做，所以不曾在意過，但現在，他只覺得她的行爲幼稚且可笑。
“阿司……你生氣了啊？”他怎麽不像從前那樣，笑著揉揉她的發，說她太頑皮了？
“沒有，我早就知道你是假哭，會配合你演戲，是因爲我想確認一件事。”辜琰司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是蔚琪琪不曾見過的淡然。
“你早知道？阿司，我不懂你在說什麽？”這是怎麽一回事？阿司的態度怎麽變得令她有些捉摸不清，八成是裴心跟他說了些不利於她的話。
不成！她不能自亂陣腳，辜太太的位置還在等著她呢！
蔚琪琪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她有自信，只要她手一伸、嬌一撒，辜琰司就會張開雙手歡迎她回到他身邊。對！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琪琪，你找我來，是爲了告訴我你離婚的消息，對吧？”是該切入正題的時候了。
“你知道了？是我哥告訴你的？”蔚琪琪端出哀怨的姿態，楚楚可憐的依偎向辜琰司。咦？角度、距離她明明都計算好了，怎會撲了個空？
“不，不是宇森告訴我的，是你自己告訴我的。”靈巧地避開蔚琪琪的辜琰司啼笑皆非的回答。“我？怎麽可能?!我怎麽不記得自己何時告訴你的？”奇怪……事情怎麽沒有按照她所擬的劇本發展？蔚琪琪努力維持著臉上溫柔的表情。
該死！從來不曾花費這麽多心思來討好辜琰司的她在心中咒駡著。
“你不是去我家找過心兒？”他從來不曾發現蔚琪琪真的非常有演戲天分，她其實該往演藝圈發展的。
“我……”是裴心說的？還是阿司自己聽見的？一定是前者，她到辜家拜訪時明明問過警衛，確認了阿司他不在家的啊！
失去掌控優勢的蔚琪琪頓時有些手忙腳亂，不確定該用哪一招來製造與辜琰司複合的劇情。
該死!阿司何時變得不再對她“千依百順”了！
“你們交談的內容我都聽見了……不，那不能算是談話，充其量不過是你‘自以爲是’的宣告。”辜琰司也不繞圈子，直接挑明。
“我自以爲是？”他怎麽可以這樣說她？蔚琪琪一臉鐵青，完全沒想到辜琰司會用“自以爲是”這句話來形容她，向來只有她那個放蕩成性的哥哥敢說她“驕縱任性”、“恃寵而驕”等之類的話來損她。
“你不是告訴心兒，說我‘一直在等待你重回我的身邊’？”他是曾經希望她會重回他的身邊，但那是在知道裴心的好之前，越和裴心相處，他就越發覺到自己對蔚琪琪的期待和執著其實非常的傻。
“難道不是？阿司，你一直都是反對我嫁給喬治的不是嗎？現在我已經和他離婚了，我可以馬上回到你身邊，只要你和裴心離婚，我們可以馬上結婚！”蔚琪琪狠狠掐自己的大腿一把，硬是逼出幾滴淚水。
“我不會和心兒離婚的。”他直截了當地戳破她的美夢。
“你一定不是說真的！阿司，我知道你還在氣我嫌你銅臭味重是吧？”怎麽回事？難道阿司真的不再愛她了？不！他一定是在氣她，對，一定是這樣的!不管家世或外貌，她都比那個裴心強上千百萬倍，阿司不會這麽沒眼光的！
“不，我是說真的，我不會和心兒離婚的，她是我今生惟一的新娘。”他再次強調。
“騙人！那個裴心不過是你在酒醉之餘糊裏糊塗結婚的新娘！”蔚琪琪高高的揚起下巴，拒絕承認自己會不如那個窮酸女。她都打探過了！那個裴心根本是爲了錢才嫁給阿司的！
“我不是隨口說說的，心兒已經是我名副其實的太太了。”辜琰司正經、嚴肅的告訴她。
“但那枚求婚戒指……”蔚琪琪身形搖晃、雙腳發軟的癱坐在大床上，向來要什麽就有什麽的她，從來不知挫折是何物，此刻她一直憑恃的東西變得薄弱不堪。
“就當是送你的結婚禮物。”她不提，他都忘了曾有這麽一回事了。
“我不信!你一定是在氣我……”向來自認是天之驕女的蔚琪琪難以接受如此重挫，羞憤的淚水直在她泛紅的眼眶裏打轉。
“琪琪，你一點都沒變，還是以爲地球只爲你一人而轉動，原本我也不在意你如此自私的個性，但是在深深爲裴心的柔情所感動後，我才赫然發覺自己對你的感情並不是愛情，就如你所說的，只因爲我們自小就認識，一塊兒長大，甚至雙方家長都默認我們是一對，所以我也就習慣了自己今生的新娘就是你……不過，我得說，我錯得太離譜了……”他並不想讓她太難堪，畢竟認識這麽久了，雖然男女之情已逝，但兄妹之誼還在。
“夠了！我懂了，你會來這裏找我，是爲了考驗裴心的吧！”拭去眼中的淚水，蔚琪琪怒不可遏的喝斥。
“你其實並不笨，琪琪。”辜琰司發現認識蔚琪琪這麽久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發飆，這樣的她反而讓人覺得真實得近乎可愛。
“你以爲裴心會不在乎你跑來飯店找我嗎？”很奇怪，她居然只是很生氣，卻不覺得恨他。
“她在乎的!”辜琰司露出一抹苦笑。
“那你還來？”笨蛋!
那個裴心八成已經包袱收一收默默離開了，她是那種她最討厭老愛扮演犧牲自己來成全別人的善良女主角。
哼!要是她的話！想要到手的，不管人事物，她一定爭取到底，雖然有時候所用的手段會有一點點兒的卑鄙，不，應該是說非常時期就得用特別的方法。蔚琪琪在心裏替自己申辯。
“因爲我跟你一樣貪心，想知道她究竟有多在乎我，想知道她在明知我來飯店找你後，會有何反應。”不是只有女人愛測驗男人究竟有多愛她，男人也是會想知道。
“哼！她現在鐵定一邊哭著一邊收拾行李！”氣到最高點，這會兒反而比較不那麽生氣的蔚琪琪幸災樂禍的譏評。
不愧是蔚宇森那痞子的親妹妹！辜琰司無奈地微笑。
“你一定認爲她會不告而別，‘成全’我們，對不對？”經過蔚大少爺多年來的熏陶，辜琰司多少習得幾招反擊之術，雖然裴心的去留各有一半機率，但他願意賭那二分之一的機會。他相信裴心會爲他留下來的!
“難道不是？”蔚琪琪一副早已看透裴心的表情。
裴心會留下來？哼！她才不信呢！連續劇裏的女主角總是說，爲了男主角的幸福她可以退讓，或是說不想讓男主角左右爲難……總之就是一些只要男的快樂、女的就心滿意足之類等冠冕堂皇的狗屁理由，然後選擇忍痛離開。
“我不這麽認爲。”他相信裴心。
“才怪!我敢跟你打賭，如果你跟我在這裏一塊兒待到天亮再回家的話，裴心鐵定早就走得不見人影了！”哼！她就不信這樣裴心還等得下去。
一整晚耶！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單獨關在一間房間裏，誰會相信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裴心一定會擔心得睡不著覺，然後胡思亂想，不停幻想一幕幕心痛的畫面來嚇自己，再然後呢……越想越是悲觀，終於，在不斷回想她曾對她說過的話後，就決定離開辜家!
“是嗎？真要賭？”對於蔚琪琪不服輸的個性，辜琰司還是拿她沒轍。
“沒錯，若我贏了，你就必須娶我。”然後她要在婚禮上當個“落跑新娘”，給他好看!
“若我贏了呢？”他就賭那二分之一的機率吧！
“除了奉送你送我的那枚鑽戒之外，我再附加我爸給我的那棟位於陽明山上的花園別墅！”哼!她蔚琪琪是何等人物，賭注當然得押些上得了臺面的東西。
哈哈！她是贏定了！
淩晨五點，拖著行李箱，裴心神情黯然的走出房門後緩緩拾級而下。
自昨晚七點多，琰司接獲蔚琪琪從飯店打來的電話急急忙忙出門後就沒有回來，一整夜，他們在飯店裏做什麽呢？真的很難讓人不胡思亂想。
舊情複燃？很有可能。
難分難捨？理所當然。
他會不會對她開口提離婚？很有可能。
她該同意簽字離婚嗎？理所當然。
整整想了一整夜，內容全是兩人耳鬢廝磨緊緊擁抱在一塊兒的負面假想，以及琰司開口提離婚的畫面。
爲什麽光只是想象而已，她的心就如同被撕裂般疼痛難耐？
離婚，早在發現他的心還系在別的女人身上時她就已經做好隨時離婚的心理準備了，不是嗎？爲什麽現在卻不敢面對了呢？
呵!原來得到之後再失去，比從來不曾得到還要來得令人痛苦。
他說愛她，卻在接到蔚琪琪的電話便狂奔離去，沒有半句解釋。
是走？是留？裴心站在大門前，脆弱惶惑的心搖擺不定。
就在她伸手握住門把的同時，忽地，從心底的最深處傳來了小小的聲音，輕輕地反問著——真要這樣默不作聲的離開嗎？你捨得？你甘心？
不弄明白，在琰司心目中究竟選擇了誰，她真能甘心放手嗎？
緊握著行李箱的手用力再用力，裴心內心掙扎不已。
就在東方的天空由黑轉灰、由灰轉白再由白轉亮後，她終於作了決定。離開，她也要走得讓自己心服口服，就算他最後的選擇還是蔚琪琪，她也會送上最誠摯的祝福，她只希望他快樂。
拖著行李箱回到房間擱下，裴心決定先吃頓豐盛的早餐，恢復精神後續等待辜琰司回來。
雖然蔚琪琪冷嘲暗諷地說她不該厚著臉皮賴著不走，但是，她總有弄清楚、說明白的權利吧！
七點整，餐廳裏，一直暗中注意著裴心反應的周媽露出松了一口氣的安心表情。
“少夫人，早安！”
她輸了?!天啊！她居然輸了?!蔚琪琪面容扭曲，惡狠狠地瞪著此刻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裴心。“周媽，幫我招呼一下琪琪，我有些話要單獨和少夫人說。”辜琰司呼出一口氣，心中的大石終於可以放下了。
“是，少爺。”見多識廣的周媽明白看出，這三個年輕人間的戀情已終歸出一個圓滿的結局。
“心兒，我們到書房去。”她看來緊張兮兮的，想必一整個晚上都在擔心，他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復的，還有一場“求婚記”。
裴心緘默地移動著雙腳。琰司他……是要和她談離婚的事嗎？
蔚琪琪的臉色很難看，是因爲她沒有自動離開的緣故吧!他們……大概和好了吧……而她……該退場了……
裴心跟在辜琰司身後安靜地進了書房，她眨也不眨的凝望著他寬闊的背影，直到雙眼因爲太久沒有眨動而乾澀不已，這才緩緩閉上。
他偉岸的身形，將是她未來回憶他的寶物之一。
“你……是要和我談離婚的吧！”那聽起來像是快要哭出來似的是她的聲音嗎？
不能哭!裴心，你不是和自己約定好，絕對不在他面前掉眼淚的嗎？
“若真是的話，你會答應嗎？”辜琰司捧起那張怡然欲泣的蒼白臉龐，萬分不捨地吻上微顫的紅唇，她隱忍的淚水像是火焰般燒痛他的心。
“你和琪琪小姐和好了？”別用那麽溫柔的唇來親吻她，那樣只會讓她更捨不得離開他!
“我們談了很多。”辜琰司語帶保留的說。
這會兒人在樓下的蔚琪琪，大概已經接受對她而言算是相當“殘酷”的事實了，輸了一棟花園洋房和價值一千萬元的頂級美鑽。
不過，對他而言，裴心沒有選擇離開他，才是最大的收穫。
“是嗎？”不讓眼中的淚水滾落下來，裴心強忍住心中翻湧的痛楚，哽咽地說：“只要你開口要我自動離開，我會照辦的。”
“離開我？你真的做得到？”辜琰司硬是要逼她說出真心話。
以手背猛拭臉頰上的淚水，裴心哽咽地坦誠，“老實說，很難。”討厭！怎麽都擦不完呢？她不要讓他爲難啊！
“如果真的很難，那就別離開我。”呵！這個傻女人，就算她要走，他也不會放她離開的。辜琰司緊緊鉗住裴心纖細的身子，用力得仿佛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嗄？”他剛剛說的是真的嗎？別開她玩笑，她會當真的啊！
裴心顧不得滿臉淚痕，擡起一雙滿是疑惑的眼瞳驚疑地凝望著辜琰司。
“不管別人對你說了什麽，都別輕易離開我，就算只是說說的也不行。”他輕輕吻去她臉上令人憐愛的淚痕。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繼續留在你身邊？”水漾明眸眨了又眨，難以置信的嗓音沙啞、顫抖。“當然。”辜琰司肯定的說。
“可是琪琪小姐說……”他明明還愛著蔚琪琪，不是嗎？
“她說的話全都是假的，我說的才是真的。”她怎麽可以輕易相信蔚琪琪的胡言亂語？他絕對有必要讓她知道並且記牢，惟有他辜琰司才是她該信奉的真理。
“可是那枚戒指……”蔚琪琪明明說那是他向她求婚的信物啊！
“我早當那是送給她的結婚禮物了，所以才一直沒跟她要回來。”他的解釋霎時撥開那團一直圍繞在裴心心頭的疑雲。
“這個才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求婚戒指。”辜琰司深情地凝視著裴心，右手自口袋裏拿出了一樣閃閃發光的小東西。
“這是……”他說“求婚戒指”……
“沒錯，這是一枚求婚戒指，請你嫁給我！心兒。”他單膝下跪上演“求婚記”。
“求婚？你在向我求婚？”天啊！她一定是在做夢。
“沒錯，你我前一次結的婚不算數，現在我很慎重並且非常認真的向你求婚，請你嫁給我吧！”辜琰司牽起裴心的右手，將戒指套進她纖細的無名指。
“我一定是在做夢！”裴心感覺自己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心仿佛乘著氣球飛上雲端，所有的害怕、擔憂瞬間消失無蹤，只有滿滿的幸福和甜蜜充斥體內。
“需要我捏你一下嗎？”他笑嘻嘻地問。
“嗯！請你用力捏我一下！”要很用力、很用力的捏，越痛才越有真實感！
“我怎捨得，不如改個方法，這樣如何……”辜琰司用了最適合、也是他個人最喜歡的方法——狠狠地吻她個天翻地覆。
“真的不是夢!”被辜琰司熱情又狂野的親吻了好一會兒，裴心總算能喘息並確定了。
“老實說，今早還沒到家前，我還真的有點兒怕你已經離開了。”直到打開大門，看見了她的人，他七上八下的心才終於歸位。
“你是故意去見琪琪小姐的？”裴心了悟的道。
“嗯!一方面是和琪琪說清楚做個了斷，一方面……則是想知道，你會有何反應。”辜琰司決定坦白承認。
“在我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呐喊著，要我相信你，給你也給自己一個說清楚弄明白的機會，因爲你曾經說過，你愛我。”對於他的考驗，裴心全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他愛的人是她，光憑這一點，就夠了。
“謝謝你相信我!”
“謝謝你選擇了我。”
兩人目光如癡如醉的糾纏，真愛，終於降臨。
—全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