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雁樓連續在『馭奴館』外頭候了五天,朱漆大門始終緊閉,儘管急著知道盈光的狀況,他還是沉住氣等著,不顧圍觀的人群。
望著大名鼎鼎的「商皇」變得如此狼狽落魄,大家開始交頭接耳。
「真是看不出來,這麼有錢居然想白玩女人……」
「是呀,不過這盈光姑娘也真不知羞恥,竟敢私自叛逃,主動送上門,不玩白不玩……」
水雁樓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自己,卻不願盈光受到污蔑,氣憤地朝人群大喊一聲:「滾!都給我滾!」
圍觀的人群開始騷動,對水雁樓的咒罵也更不客氣,還好白雲天三人及時趕到,連哄帶罵驅走無事生非的群眾。
「雁樓,先回去吧!這樣等也不是辦法……」白雲天見好友一副落魄模樣,只能出聲勸阻。
水雁樓卻繼續以拳頭重擊著『馭奴館』大門,一臉堅定。「除非讓我見盈兒,我才要走。」
馬凱搔搔頭,忍不住感慨出聲,「唉!早知道就別搞什麼賭注了……」
常在喜捶了他一下要他住口,然後跟著勸告水雁樓:「盈光姑娘會沒事的……先回去吧!」
雖然水雁樓沒說什麼,但從他的小廝阿信口中聽說盈光姑娘投湖自盡,他們大概猜出是怎麼回事。
「我不回去!我要親自懇求盈兒的原諒,帶她一起回『天水莊』……」水雁樓停止捶門,將額頭靠在門上,悲傷地敘述那天的事,「她知道賭注的事……她好傷心,然後在我眼前跳入湖裡……我一直找,卻抓不住她……」
想起她如泣如訴的眼眸,還有那傾注愛意的最後一支舞,心臟便傳來一陣刺痛。
「她會沒事的……」白雲天等人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但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在這兒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先回去吧!」
「我要帶盈兒一起回去……」水雁樓眨去淚光,又繼續捶門,大門終於奇蹟似地開啟。
「小子,你是存心拆了咱『馭奴館』的門是嗎?」天機老人紅咚咚的臉從門縫探出,一臉不悅,「想白玩咱丫頭,現在又想拆咱的門,你乾脆放把火燒了咱算了!」
「老人家,盈兒怎樣了?求您讓我見她好嗎?」無視於天機老人的怒氣,水雁樓硬是將身體往門裡擠,卻無法移動半分。他只能急切哀求著:「要什麼我都給,只要您將盈兒還給我,求您……」
天機老人眉一挑,試探問著:「什麼都可以嗎?如果我說要『天水莊』所有的產業呢?」
「我給!」水雁樓猛點頭,「只要將盈兒還給我……」
「雁樓,你瘋啦?」一干好友趕緊制止,「沒必要為一個舞伎搞成這樣吧?」
水雁樓卻不顧勸阻,對他而言,再多的財產都抵不過他對盈光的愛意,他不會後悔做出這樣的決定。
天機老人也覺得有些訝異,「你真的還要那丫頭,不管她變成怎樣嗎?」
「此心此生不變。」水雁樓回答得真誠堅定。
「好一句此心此生不變!」天機老人總算露出笑容,卻是奸詐的那一種,「明天就拿著『天水莊』所有的房地契,用八人大轎將那丫頭抬回去吧!」
老人說完便將門關上,水雁樓也跟著轉身就要回去做準備。
白雲天趕緊拉住他,「雁樓,你該不會當真吧?」
水雁樓的臉上卻洋溢著希望,「富貴如浮雲,只要盈兒能在我身邊,她就是我最珍貴的寶藏。」
他說完隨即丟下好友,腳步匆忙地離去,留下三人難以置信地互望著。
「怎麼辦?」馬凱只覺水雁樓瘋了,為愛癡狂。
白雲天也無奈地搖頭,「這次賭注是咱們輸了,只好等他一無所有時再把六十萬兩賭金給他……」
他們只能用這種方式幫助好友,畢竟盈光也算是主動離開『天水莊』,他們便算輸了。
「也只能這樣了……」
隔日,水雁樓真的安排了壯觀的迎親陣仗,琳琅滿目的聘禮後頭跟著一頂華麗的八人大轎,浩浩蕩蕩來到『馭奴館』。他身著喜袍,胸前系朵彩球,一臉喜孜孜地騎在馬上,準備風風光光將盈光迎進門。
歡天喜地來到『馭奴館』,大門卻依舊深鎖。
水雁樓心頭一緊,趕緊下馬,讓小廝上前敲門。「開門呐!新郎官前來迎娶了!」
大門立即開啟,水雁樓心中的大石也跟著放下。他上了台階正想走進門,卻從裡頭走出一名喜婆打扮的老婦人,旁邊跟著一名小丫鬟,手裡不知捧著什麼。
喜婆小心翼翼為丫鬟撐著傘,口中喊著:「新娘子準備上花轎了……」
水雁樓伸長頸子往她們身後探去,卻不見身著鳳冠霞帔的盈光。「新娘子人呢?」
他避開兩人正想衝進去,天機老人卻出現擋在他面前,指著小丫鬟。「這就是你的新娘子,趕快帶回去拜堂吧!」
水雁樓這才仔細瞧著那小丫鬟,不明白老人說些什麼,但小丫鬟手上捧著的東西卻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個白罈子,上頭還繫著一顆彩球。
「這……」水雁樓一時會意不過來,腦筋全然地空白。
「不是說了,無論光丫頭變成怎樣都還要她嗎?她現在已化成了灰,都在這罈子裡頭,老傢伙就把她交給你。」天機老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水雁樓卻呆愣原處,死命盯著白罈子,動也不動。
老天!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
他拚命甩開心中的猜測,不願相信眼前所見,天機老人的解釋卻無情地將他推向痛苦深淵。
「那丫頭回來沒幾個時辰就咽氣了,老傢伙可是盡力了,還是搶不過老天爺……」
天機老人根本不在意水雁樓的反應,一逕望著楊總管手裡捧著的錦盒。「『天水莊』的所有財產都在裡頭嗎?那我不客氣收下了!」
他理所當然拿走錦盒,不忘說著風涼話,「呵呵!以一百一十萬兩的贖身費換取『天水莊』所有財產,這筆買賣真划算!」
回過身見到水雁樓動也不動地望著白罈子,天機老人不耐煩地催促著,「還不快帶回你的新娘子?好歹讓她進了水家門,以免當個無主遊魂……」
水雁樓這才緩緩伸出手,顫抖的手輕觸著白罈子,好似那是盈光嫩白的臉頰。然後他緩緩捧起罈子,卻止不住雙手的顫動,小心翼翼將它抱入懷中,像是絕世珍寶般緊緊捧著。
懷中的罈子好冷、好輕,他完全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她的體溫。
「盈兒……」絕望掏空他的心肺,他再也承受不住悲傷的重量,咚地一聲跪倒在地,將頭埋進胸口,用全身的體溫包覆著冰冷的她。「盈兒……」
聲聲悲鳴由顫抖的身體中傳出,令圍觀的群眾忍不住鼻酸。
陪伴前來迎娶的白雲天趕緊在好友身邊蹲下,紅著眼眶輕拍著水雁樓抖動的雙唇,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快回去拜堂,免得誤了時辰……」天機老人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交給白雲天,是盈光的賣身契。「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天機老人輕嘆一聲,便領著『馭奴館』的人轉身入內,朱漆大門重重關上。
白雲天只能拍拍好友的肩膀,輕聲安撫著:「先帶盈光姑娘回家拜堂吧!不然會錯過時辰。這是她的賣身契,她已經正式屬於你了……」
水雁樓聞言止住悲鳴,用衣袖拭去淚水,抬起頭接過賣身契,寶貝地將它揣入懷中,接著抱著骨灰壇起身。
他對著懷裡的罈子柔聲說著:「盈兒,我們回家了……」
抱著罈子,他慢慢步向回莊的路,花轎和鑼鼓隊默默跟在後頭。
更深露重,「水天一色」整個樓閣被霧氣圍繞,彷彿一座湖上宮殿,如海市蜃樓般虛幻。白色窗紗隨風飄揚,更顯飄渺蒼茫,如同水雁樓此刻的心情。
他抱著白罈子靠在露台的欄杆邊,酒瓶散了一地。事實上,他自拜堂後便壇不離身,酒不離口。
發散了,人醉了,心也碎了……
「盈兒……我的盈兒……」酒到愁腸,非但無法麻醉他的知覺,卻牽引出更深沉的悲傷。
此刻他是清醒的,關於盈光的點點滴滴不斷在腦海閃過,她的一顰一笑,說過的一字一句,還有那真切的衷情……
水雁樓抹去淚水,將白罈子抱得更緊,懷中冰冷的溫度卻令他忍不住痛哭失聲。
「盈兒,你冷嗎?」她怕冷,就連仲夏時分一雙腳丫子也是冰冷的。夜裡,他會先以掌心搓熱那雙纖足,然後由下而上按摩著那雙勻稱的玉腿,直到腿跟時,她的身子已經熱得發燙……
在那冰冷湖水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肯定冷得直打顫……水雁樓心疼地想著,一個念頭突地閃過腦中--
不能讓他的盈兒孤單一個人,反正這人世也沒什麼值得眷戀,他要去陪她!
水雁樓撐起身體,將白罈子放在地上,慢慢跨上欄杆,眼前一片迷茫,真成了水天一色。
他往白壇一瞧,對它露出好深情的笑容。「盈兒別怕,爺兒很快就去陪你……」
他臉上流露著解脫的神情,回頭正要躍下湖水之時,身後卻傳來飄匆深情的呼喚。「爺兒……」
他猛地回頭,卻不見任何人影,只見角落閃過白色衣影。
「盈兒,是你嗎?」他確定那是盈光的聲音!
他夜夜期盼盈光來入夢,沒想到她真的現身了……如果這是夢,但願他永遠不必醒來……
水雁樓著魔似地躍下欄杆,往衣角消失的方向奔去,見著白色身影閃進屋裡,他跟著追入。沒有掌燈的房內一片漆黑,只隱約看到床邊站了那道白影。
他肯定那絕對不是床帳,因空氣裡飄散著她身上慣有的香氣。
「盈兒……」他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對白影伸出手,深情款款喚著:「盈兒,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不斷拭去思念的淚水,生怕一眨眼她便要消失。
「爺兒……」悲淒的啜泣聲由暗處傳來,如同來自地獄那般淒涼悠遠,「盈兒也好想您……」
「盈兒……」水雁樓一個箭步上前,將盈光揉進懷裡,身體因為激動不斷顫抖,「不要再離開我了……」
她的身子好冰冷,水雁樓急切地搓揉著她的背,為她取暖。「很冷是嗎?別怕,爺兒給你溫暖……」
「爺……」盈光墊起腳尖,主動獻上冰冷的唇,急切地吻住他的,「抱我……抱緊我……」
「我的盈兒……爺兒愛你……好愛你……」水雁樓顧不得人鬼殊途,今夜他要牢牢抓住她,不讓鬼差來拿她。
兩人急切地觸摸彼此的身子,連撕帶扯地剝除對方的衣物,然後雙雙倒臥在床。水雁樓的唇饑渴地膜拜盈光的每吋肌膚,直到她的膚觸發燙髮熱。
「爺兒……盈兒要您呀……」盈光挺高雙乳,熱烈回應他的舔弄,同時張開雙腿擺動下身,私處不斷磨蹭著頂住幽谷的熱杵。
「老天!我忍不住了……」盈光如往常的熱情讓水雁樓難以招架,他沒有細想太多,只想把握今夜的溫存,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來入夢。
他用力挺進窄穴,盈光輕呼一聲疼,卻熱情扭動嬌臀迎承他的撞擊,直達最深處……
她要他,如同他一般地熱切。「爺兒快點…盈兒快受不了……」
「不要再離開我……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水雁樓將她抱緊,兩人之間幾乎沒有空隙。
夜霧漸漸散了,屋裡兩人傾注心力極盡纏綿,彷彿沒有了明天。
黎明的曙光驚醒了水雁樓。
懷中的人兒還在,體溫微熱。
他來不及感受心頭的狂喜,也沒細想太多,趕緊奔下床拉下所有窗幔,不讓光線照射入房。
這樣,盈兒就不會消失了…確定窗幔都已拉上,他才稍覺安心。
此刻床上傳來盈光的嚶嚀,他驚慌地奔上床,將她攬入懷裡,如驚弓之鳥東張西望。
盈光的身子不斷往他懷裡鑽去,光裸的肌膚傭懶地磨蹭他的,低喃出性感的乞求。「嗯……還要……盈兒要您……」
溫熱的唇戲謔地舔弄著他的乳尖,惹得水雁樓身體一顫,他強忍著再度竄升的慾望,正色地阻止她。「現在不是溫存的時刻,你快點躲好,爺兒不會讓鬼差抓走你……」
懷中的盈光聞言,立即發出一連串笑聲。「鬼差?呵呵……」她的爺兒該是醉得不知天南地北囉!
她掀開被子想讓他看清自己,水雁樓卻緊張地拉回錦被蓋住她。「已經天亮了,快點躲好,這次我絕不會讓你消失!」
盈光卻故意揮開被褥,掙脫他的懷抱起身奔下床,猛力拉開所有窗幔。
「不要!」水雁樓大吼一聲阻止她,卻已來不及。
強烈光線射進屋裡,刺得他睜不開眼,他下意識緊閉眼眸,以為經陽光照射,盈光必然灰飛煙滅,於是不願再睜開雙眼。
走了……盈兒不會再回來了……他不願面對沒有她的世界……水雁樓緊閉雙眸,任由痛苦的淚水滑落,陷入最深沉的悲傷。
絕望之際,身前忽然傳來盈光的哽咽聲。「爺兒,您睜開眼睛看我……盈兒還在呀!」
他悲傷欲絕的神情令她心頭一陣酸楚,也跟著落淚。
水雁樓死絕的心再度狂跳,他緩緩睜開雙眸,強烈的光線幾乎讓他看不清,他努力眨著眼眸,想將眼前背光的模糊身影看清楚。
沐浴在陽光下的美麗胴體那般地真實,還有那含淚的笑顏,那是他一輩子也看不膩的容顏。
她沒死?!真的沒死……狂喜的淚水奔流,他朝她伸出雙手,「我的盈兒!」
「爺……」盈光快速奔入水雁樓懷裡,讓他終於認清這不是一場夢。
「不准你再離開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准!」水雁樓喜極而泣,霸道的語調飽含永世不變的深情。
盈光饑渴地吻上他的唇,熱切地回應。「不會了!盈兒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一生一世部纏定你了!」
一番纏綿之後,水雁樓終於肯放開失而復得的愛人,卻仍將盈光鎖在懷裡。
「可以告訴我怎麼回事嗎?」他愛憐地輕撫著柔嫩的香肩,真切感受指尖傳來的溫度。
「還不是天機爺爺!他說要讓您得到教訓,也試探您對盈兒的真心!」其實盈光一回到『馭奴館』沒多久就醒來,全賴天機老人先喂了她一顆養心丹。
當時她一心想尋死,天機老人說出她落水後,水雁樓也跟著跳下水,還不斷哀求他的事,她半信半疑,固執地不肯相信水雁樓已經悔改,於是天機老人便設下這個局,考驗水雁樓的真心。
見水雁樓真的答應讓出『天水莊』,只為了尋回她,盈光當下便心軟了;當他得知她已香消玉殞,抱著她的骨灰壇痛哭失聲時,躲在一旁偷看的她也跟著泣不成聲。
要不是天機老人阻止,她可能當場衝出來,將一干圍觀的群眾嚇得半死……
被擋了三天不准見他,這段時間對盈光來說是個痛苦煎熬。好不容易天機爺爺放人,在他的協助下往『天水莊』奔來,卻見到水雁樓正要投湖--
「見你就要往湖裡跳,都不知盈兒有多驚慌……」盈光轉身抱住水雁樓,心有餘悸地說:「如果你真的跳了,盈兒也會跟在後頭跳下去!」
「我知道你會。」水雁樓吻上她的髮,一點都不懷疑她的真心。「為了阻止我,你才故弄玄虛引開我,讓我以為你是鬼魂……」
「我又沒說自己是鬼魂,是你胡思亂想!」盈光笑得心虛。其實她真有捉弄他的意圖,為的是報復他之前所做的壞事。
見他但笑不語,她仰起頭擔憂地問:「你生氣啦?氣我和爺爺這麼捉弄你?」
水雁樓先在她唇上偷得一吻,才說:「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生氣?我要感謝你的天機爺爺,讓我發現自己有多愛你;更要感謝你,給我那麼多的愛!我愛你,盈兒。」
盈光也感動得熱淚盈眶。「我也愛您,爺兒……」
「還叫爺兒?我們都拜過堂,你已經是我水家過門的媳婦了,該喚我一聲什麼?」水雁樓豎起耳朵,等著聽到她那嬌柔的呼喚。
「拜堂的是那個白罈子,又不是盈兒……」盈光醋味十足地說。
水雁樓當然知道她的心思。「明日我會親自上『馭奴館』提親,正式用八人大轎將你迎進門,可好?」
「為何是明日?」盈光問得疑惑。
「因為……」水雁樓翻身覆上雪白的嬌軀,笑得貪婪,「爺兒還捨不得放開你!」
「啊!爺兒……」盈光驚呼一聲,回應卻如他一般熱切。「快點愛我!」
尾聲
『天水莊』的舞宴停了好一陣子,在主人水雁樓成親後才又重振旗鼓。
不過,首席舞伎的『點水搖』卻成了絕響,因盈光已成為『天水莊』的當家夫人,水雁樓不准她再抛頭露面。
雖然所有受邀賓客都挺失望,但也只能暗自期待水夫人能儘快訓練後繼者,讓『點水搖』能重現世人眼中。
這夜,水雁樓宴請一些錢莊同業,席間已談好要共同組成銀票公會,然後便是欣賞舞曲演出。
當所有舞碼都已表演完畢,水雁樓正要舉杯向賓客們敬酒之際,樂師們卻繼續演奏另一曲熟悉的前奏。水雁樓臉色一沉,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一條條紗幔由天而降,賓客們皆張嘴仰望,注視穿梭其中的靈巧身軀,心想驚嘆著,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點水搖』吧?
沒錯!盈光正盡情地舞動凹凸有致的身軀,經過改良的緊身舞衣,外頭雖然綴上層層白紗,但隨著每次的飛舞,玲瓏體態仍曲線畢露,隨著身子的舞動發出誘人氣息,在在挑勾著男人無盡的遐思。
哇!好久沒跳了,真是過癮……
盈光眼波含媚地朝水雁樓勾去,他卻回以一張臭臉,似是在說「待會兒有你好看的」!
盈光才不管他,仍繼續對他使媚。雖然她已尋到幾個資質不錯的女娃兒,準備傳授畢生的舞藝,但好久沒在眾人面前表演,她也想再次回味那種被喝采、被鼓舞的振奮。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喜歡跳舞呀!
夫君之所以迷上她,就是因為她的舞蹈,她不想失去自身天生的魅力和才能,這樣才能讓夫君的目光永遠停駐在她身上。
水雁樓的眼眸的確很難從娘子身上移開,也無法不去在意別人的目光。眼看全場的男人正對著自己的娘子流口水,心頭猛然升起一把熊熊妒火。
他握緊拳頭,難以自持地大吼一聲:「夠了!」
樂聲頓時止住,盈光也停下動作。
水雁樓走向紗幔,仰頭瞪著她低吼一聲:「還不下來!」
「哼!每次都這樣……」盈光嘟著嘴嘟噥一聲,然後順著紗幔滑入夫君張開的手臂裡。
水雁樓用力扯下一條紗幔,將她的身子包得密不通風,朝著眾賓客一鞠躬。「各位請慢用,恕雁樓先行告退……」然後便抱著娘子頭也不回地走出宴客廳,留下一臉惋惜的賓客。
回到「水天一色」,水雁樓儘管滿腔怒火,將盈光放置床上的動作卻無比輕柔,但他始終緊繃著臉,轉過頭不願看她。
盈光自知理虧,先是以指尖戳著他的背,低聲下氣地安撫著:「好夫君,別氣啦!人家真的很想跳舞嘛……」
見他沒反應,她只好從身後攬住他的頸,輕輕將熱氣吹在他耳後,發出嬌吟般的氣聲。「別生盈兒的氣嘛……」
水雁樓一向受不了她的挑弄,被激得一陣心癢。但他決心這次不受誘惑,繃緊身體,努力抑下蠢動的慾望。「不聽夫君的話,該受到什麼懲罰,記得嗎?」
「盈兒沒敢忘記……」盈光見他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霎時紅了眼眶,像個委屈的小妻子慢慢下了床,主動趴在他腿上,翹高嬌臀準備領受他所謂的「懲罰」。
在他還沒下手前,她幽怨地說著:「打吧!如果你捨得……乾脆連我肚裡的孩兒一起打掉吧!」
哼,她就不相信他真的下得了手!
「孩兒?」水雁樓驚呼一聲,一把撈起她抱至腿上,難以置信地撫摸著她平坦一的小腹,「咱們……有了孩子?」他的聲調因為感動而哽咽。
盈光卻推開他的手,逕自由他腿上滑下,遠遠地背對著他。「你連我都捨得打了,這孩子想必也得不到夫君的疼惜,乾脆別要了!」
這下換她拿喬了!料定他下不了手,盈光今晚才會如此大膽,想來一次「告別之作」。
「捨不得!夫君當然捨不得打你……」水雁樓趕緊將他的小娘子攬在懷裡,沒錯也先認了再說,「夫君只是不想讓別的男人看你跳舞,這會讓我……好嫉妒。」
他坦承心中的想法,讓盈光心頭泛起一陣甜意,但仍不甘願地嘟著嘴。
「可是……盈兒好久沒跳舞了,身為『天水莊』的首席舞伎,怎能讓貴客望穿秋水?他們不知有多麼希望再次見到我的表演……」
她堅持擁有「天水莊首席舞伎」的頭銜,自己無法上場演出,又不讓水雁樓另尋舞伎;他知道她心裡仍存著陰影,也就依了她。
「你不是說過,這輩子只想為我跳舞嗎?」水雁樓趕緊擺出低姿態,反過來對她撒嬌,「難道在你心裡,舞蹈比夫君還重要?」
畢竟是老狐狸,狡猾程度也略勝一籌,他使出的殺手鐧讓盈光這只小狐狸無法反駁,而且感動得要命。
他接著以雙手貼在她的小腹上,愛憐地說著:「而且這兒現在有了咱們的孩兒,你這樣上上下下的,萬一孩兒有什麼閃失或你出了問題,我會痛不欲生的!別讓夫君再次遭受失去你的痛苦,好嗎?」
雖是為了哄她,但句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好啦!盈兒知道了……」盈光一向難以招架他的撒嬌,也深知他對自己的愛有多深,這讓她甘願放棄一切。
不過,她仍不死心。「這樣好了,若生個女兒,我就將畢生的功力都傳給她,讓她學學娘親,用『點水搖』勾引到一個像她爹這麼棒的男人……」
盈光逕自作著美夢,將希望寄託在未出世的女兒身上。
「這個嘛……」水雁樓聽了滿身是汗,開始為女兒的將來擔憂,但目前還是先顧好娘子要緊。「盈兒認為好就好,夫君都聽你的,因為我愛你。」
管他的!就讓未來的女婿自個兒去擔心好了……
百聽不膩的愛語讓盈光徹底軟化,反過身緊緊抱著深愛的男人。
「夫君,盈兒也好愛你!」盈光膩在專屬的懷抱裡,至今仍為自己擁有的幸福感到不可思議。
正如天機爺爺所言,一切早已註定了……
當初天旋地轉舞進他懷裡,這個懷抱便註定屬於她!十歲時她便做了決定,永生永世不放開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