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了高臺,金絲和關霽遠已在一旁等候多時,主動攬下照顧燕飛的責任。
關霽遠將燕飛帶進一旁等候的軟轎,卻沒有朝著客居的「吟秀宮」前進,反而直驅皇帝居住的「崇陽宮」。
金絲和關霽遠台力將燕飛扶進關元禎的寢居,她撐起迷蒙的眼神望著四周,「這……不是我的房間……」
「那間房讓給別人了,您今晚就睡這兒,您瞧這張床這麼大,多舒服……」金絲趕緊哄著她上床,還幫著脫下繡鞋。「嬤嬤您好好歇息,金絲明兒個再來帶您四處逛逛。」
全絲急著拉夫婿出房,關霽遠卻不放心滿臉潮紅的娘親,「這樣好嗎?這不在計畫之中……」
「放心,這酒雖烈,卻不會傷身,明兒個一早父皇便會感激咱們了……」金絲偷偷吐著舌尖,笑得有些心虛,放下床帳後,她趕緊拉著關霽遠走出寢宮。
「金絲……」燕飛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只覺口乾舌燥。
老天!她到底怎麼了?這種感覺便是酒醉嗎?怎會如此難受?好似身子裡流的血是滾燙的,又像被成千上萬的螞蟻啃咬著……
她撐起身子,難耐地撕扯著身上的衣物,剝到身上只剩下白色兜衣和底褲,才感覺不再燒灼得難受。
「嗯……」她翻了個身,白嫩嫩的玉腿一接觸到冰涼絲被,口中不自覺逸出聲聲嬌吟,她抱起被子將它捲進雙腿間,裸露在外的手腳不斷磨蹭著光滑的絲緞,藉此舒緩肌膚的灼燙和騷動。
***
燕飛一離開,關元禎一顆心也隨之離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坐不住,交待太子一聲便急著離去,直接擺駕「吟秀宮」,卻在半途遇上阻撓。
「父皇,天候不早了,該回宮歇息了,這條路似乎不是通往『崇陽宮』吧?」金絲早料到皇帝的心思,於是堵在「吟秀宮」的路途中,
「呃!朕只是想……四處走走……」被識破意圖的關元禎一臉尷尬,只得胡謅個藉口。
「夜涼如水,還是請父皇早點回房歇息。」金絲賊賊地望著周圍的侍從和護衛,隨即靠近皇帝身邊低語了一句:「您寢宮裡的風光……比這鳥漆抹黑的夜景來得有看頭!」同時對著皇帝眨眼示意。
關元禎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以眼眸詢問著,難以置信的表情裡透漏著絲絲興奮。
金絲點點頭,一臉神秘:「請皇上別告訴任何人。這是臣媳的一點小心意……只是,待會兒您最好獨自進寢宮,別讓任何人打擾。」
關元禎喜出望外地看了金絲一眼,隨即加快腳步走回「崇陽宮」。
「呵呵!嬤嬤,別怨我,您也該嘗嘗被下藥的滋味……」金絲咧嘴露出奸笑,表情得意非凡,「或許明兒個醒來,您就會感謝金絲呐!」
當時燕嬤嬤為了將她送出「馭奴館」,竟對她下了迷藥……如今,她不過是以其入主道還治其人之身,為這鍋米粥加火添柴罷了!
***
關元禎的腳步急切得連隨侍的寧公公都差點跟不上,好不容易回到寢宮門口,他一踏進門便轉身想關上房門。
「萬歲爺,讓小寧子為您更衣好就寢呀……」寧公公卻擋住房門,伸長脖子往房裡張望,許久沒見過主子臉上顯露這般興奮之情,他只覺得詭異極了,莫非……這寢宮裡頭藏著什麼東西?
關元禎卻使勁關上房門,並低聲叮囑著:「讓所有人退出寢宮週邊,在殿前守候即可,還有,明早若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寢宮!」
「奴才遵令!」寧公公依舊抵著房門,更覺裡頭藏著什麼玄機,「那總得讓小的何候您更衣呀!」
「朕自個兒更衣就成了,包括你在內,所有人立即撤出殿外!」關元禎沒時間與他囉唆,一使勁便用力將門關上並落了鎖。
聽到身後傳來的微弱呻吟,他難耐狂亂的心跳走近龍床,呻吟聲愈來愈清晰,嬌綿尖細的吟喘是那般地熟悉,而他從來都無法抗拒來自愛妻口中這極致銷魂的邀約。
他艱難地咽下緊張的情緒,猛一拉開紗帳,眼前活色生香的畫面讓他倒插一口氣。
此時,燕飛身上的肚兜已被扯開,半掩半露的嬌軀不斷在絲被上翻滾磨蹭著,白嫩的軀體早染上一層誘人紅暈。只見她緊閉著雙眸,微蹙著眉心,聲聲無助的吟哦由兩片微張的紅唇逸出,散亂的長髮黏在汗濕的臉頰和額頭上,構成一副淫邪蛙惑的美景,
難怪金絲事先告誡不得讓任何人進入……關元禎慶倖方才硬是將小寧子關在門外,他不可能讓其他男人瞧見這副美景,即使是個太監也不成!
「阿蠻……」他脫了靴子上床,伸手輕輕拂去她臉頰上的髮絲,一碰觸到她熱得發燙的肌膚,他才察覺她的狀況不太尋常,好似被下了春藥,如同當年的他……
「阿蠻,你感覺怎樣?」關元禎再伸出另一隻手試探著她肌膚的溫度,同樣熱得燙手。
金絲這丫頭太唐突了!他不舍見到愛妻受苦,因他深知那種如同受到地獄之火煎熬的痛苦。
「嗯……好舒服……」額頭傳來的涼意讓燕飛忍不住輕吟出聲,急切地抓著他的手摩挲著臉煩,發出舒服的嬌吟。「我好熱……」
她的身子像是著了火,就要被燒成灰燼,是誰……快來救救她呀……燕飛試著睜開眼眸,連這眼皮子都被灼疼了。
撐起僅存的意識,她努力將眼前的男人看清楚,見到關元禎那雙關愛的眼眸,頓時清醒了幾分。
「你!」她甩開如浮木般被自己緊抓的手臂,頓失的清涼卻讓她陷入焚火的煎熬,身體和心理都不由自主地渴望著他。
「走開!你走……」最難堪的境況被他瞧見,她覺得好羞、好無助,想拉起被褥遮蓋身子卻使不上力,她只能蜷曲著身子啜泣出聲。「不要看我……你走……」
「阿蠻……」一顆顆無助的淚水令關元禎心疼無比,不顧她的抗拒將熱燙的身子抱入懷裡,冰涼的大掌不斷在滾燙的肌膚上遊移,惹得燕飛又羞又舒坦。
明明要推開他的,但又捨不得那份冰涼的觸感,小手背叛了意志,撫上他的胸,她開始陷入理智和肉體的煎熬,只能掄起無力的拳頭將氣出在他身上。一碰到結實的胸膛卻又軟綿無力,「嗚嗚……你好可惡……」
胸前的捶擊不痛不癢,胸口卻因她的無助揪得好疼。
「阿蠻,記得嗎?我們的第一次也是發生同樣的狀況……」他俯身親吻著腫燙紅潤的嫩唇,一邊發出低喃愛語。「這次換你把自己交給我,讓我取悅你,讓你舒坦……」
溫熱的手一掌罩住一隻凝乳恣意地把玩,頂端的嫣紅早已挺立翹起,因指尖的玩弄更加緊繃硬實。
「啊……」他的撫慰像是魔咒一般,好多畫面在燕飛腦中閃過,有個男人也曾這麼親吻著她、逗弄著她,讓她全身酥麻地顫抖;而她總是熱切地回應他的每一個吻、每一個愛撫……
「愛我……快點……我的爺……」感覺像在半夢半醒之間,她的身子主動隈緊他,小蠻腰如水蛇般扭擺著,口中不自覺逸出往日兩人獨處時的匿稱,「快愛我……爺……我的爺……」
「別急!我的阿蠻……」關元禎一邊扯下自己的衣物,隱忍的欲望卻比她來得急迫,尤其那一聲聲「我的爺」,令他想起往日的恩愛。
將她放倒在龍床上,他的身子親匿地覆在嬌軀上,以無數的吻持續加熱欲望的溫度,細細品嘗舔弄她每一吋的美好,厚實的掌心更放肆地愛撫柔嫩的雪峰。
一瞧見雙蜂正中央那顆紅痣,他激動地以舌尖膜拜著它,更印證她的身分無誤。
「嗯啊……」阿蠻主動張開玉腿讓他嵌入腿間,大腿內側不由自主地磨蹭著健臀兩側,並高聳起胸部渴望得到更多的疼愛。
小腹傳來無比的空虛,令她難耐地擺動水腰,早已春潮氾濫的幽密之處不由自主地迎合著男人的硬物,毫不掩飾想被充實、被填滿的渴求。
「嗚……快點……給我……」她半眯起眼眸,不知羞地呻吟哀求著,玉腿甚至主動圈住他的腰,以褪間的柔滑前後摩擦頂住窄縫的硬物,一波波熱液沾濕了兩人,摩擦出淫靡的聲音,「求求你……我的爺……」
「呃!阿蠻……」關元禎低喘一聲,幾乎融化在那甜膩的哀求聲中,情欲一下子竄升到頂點,他知道兩人都撐不下去,身體脹痛得一觸即發。
他捧起懸空的雪臀,將充血的熱忤用力頂進地腿間,窒礙難行的緊窄幾乎要他的命;他咬著牙,健臀用力一挺,讓自己埋入她的最深處。
「啊啊——」突來的飽脹讓她又疼又快意,濕漉漉的窄道難以克制地吸吮著碩大的男根,含得好緊好緊,豐沛的春水滋養了男性的力量。
「老天……」閃元禎也緊閉著眼眸,感受被她包覆的快感,聲音因為興奮
顫抖著,深埋裡頭的硬物像是有生命般跳動著,濕熱的穴壁也跟著發出細微的顫動,催促著他的侵佔。
他以大掌撐住高懸的讖腰,健臀開始前後律動著,一次次用力將自己推進濕窄的秘境深處,再緩緩抽出……
「啊啊——」她下意識地扭動腰臀,配合他抽送的節奏撞擊著彼此,渴望更激烈、更火熱的進犯,「快!快點……」
關元禎快速跪坐起身,手臂撐開白嫩的玉腿,再次挺腰將自己送進為他開啟的羞花之間,徹底地、狠狽地佔有她,每一次的撞擊都又重又深,卻也瞬間將身下敏感的小女人送上情欲的巔峰。
她哭喊著,尖叫著,意識迷離,敏感火熱的身子卻毫無保留地向他關敞,在一波猛過一波的強勢進擊中享受前所未有的高潮喜悅。
他則傾注身心地佔有她,取悅她,激情勃發地將全身力量灌注到她體內,緊緊攫住屬於他的胴體,讓自己的骨血鑽進她的心靈深處。
這一夜,有情人的火熱驅走了冰封的寒冬,春天再次降臨「崇陽宮」。
***
剌眼的光線侵擾著阿蠻香甜的睡夢,她卻不願醒來,翻了個身,一頭鑽進夫婿的懷抱裡,熟悉的氣味令她忍不住發出舒服的歎息,繼續賴著床。
懷中的軟玉馨香主動喚醒關元禎的欲望,他猛一睜開眼,感受窩在懷裡的溫度,感動得差點落淚。
擁她入眠,在她身邊醒來,這一刻他等了好久好久了……
愛憐地輕撫著柔滑的肌膚,欲望主動向她高舉,見愛妻睡得香甜捨不得吵醒她,他悄悄將大腿擠入她微屈的腿間,手臂撐起她的膝蓋,仍不饜足的硬物在已然乾澀的褪根處揉弄著,不一會兒便感受到那兒沁出滑膩的濕意,讓摩擦更加順暢。
「嗯……」阿蠻迷迷糊糊地呻吟出聲,不自覺地擺動下身迎合他的律動,小手無意識湊上他的的胸,指尖尋到男生胸前的圓點,先是輕輕撫弄,最後有如饑渴的奶掛兒張嘴含住如豆的圓點。
關元禎向來無法抗拒她的愛撫,感受她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於是將自己嵌入她腿間,毫無預警地進入她體內,埋得好深好深……
「啊——」瞬間被撐開至極致,阿蠻發出滿足的呻吟,硬撐起半垂著羽睫的眼仰望著夫婿,突然之間卻瞪大圓眸,眼睜睜望著伏在身上的陌生臉孔。
「你是誰……」猛推開與自己緊密結合的軀體,阿蠻以雙腿頂住他的胸口,使出吃奶力氣用力一踹,關元禎還來不及意會過來,便硬生生被踢下龍床。
阿蠻拉起被子蓋住深軀,恐懼地瞪著浸犯自己的惡徒,「大膽惡徒!竟敢潛入皇上寢宮非禮本宮!」她接著拔聲奢喊著:「來人呀!來人呀!」
「阿蠻……」關元禎跌坐地上,不知道眼前發生什麼狀況,在寧公公率領護衛沖入房時,他及時抓住龍袍披上。
「萬歲爺!這……怎麼回事?小的聽到娘娘的聲音……」寧公公跟著往床上一瞧,見鬼般瞪圓了雙眼,「娘娘?」
娘娘不是將自己關在「宣儀宮」不見人嗎?昨晚她出席婚宴已經夠震撼人了,見她出現在這龍床上更覺不可思議……
寧公公狐疑地打量著眼前看來更年輕美麗的皇后娘娘,她似乎不著片縷。加上龍床一片凌亂,想也知道昨夜發生什麼事。
阿蠻見到寧公公隨即大聲求救,「小寧子。趕快將這惡徒抓起來!他竟敢……竟敢……以為自己被陌生人侮辱了,阿蠻傷心欲絕,幾乎說不出話來。
關元禎站起身,先是斥退所有護衛,接著趕緊爬上床求證心中的臆測,」阿蠻,你……恢復記憶啦?」
阿蠻卻拿起枕頭丟向他,哀痛地指控著:「什麼恢復記憶?你這登徒子竟敢毀本宮清白……」她繼續向寧公公求救,「皇上呢?快請皇上回宮呀!小寧子。」
小寧子被事情的演變搞迷糊了!他指著關元禎,為難地說著:「皇上……就在這兒呀!」
「對呀!阿蠻,你不認得朕啦?」見她自然地喚著小寧子,似乎恢復了記憶,關元禎不知該如何形容心頭的狂喜。只是,她居然認得小寧子,卻認不得他,這令他恐懼不已,「是我……你的爺呀!」
熟悉的聲調讓阿蠻穩住激動情緒,定定地觀察著眼前熟稔的臉孔,「可是……我的爺沒有留鬍子……臉上沒有那些紋路,也比你年輕許多……」
她隨即望向小寧子,發現小寧子的下顎雖然光潔白皙,臉上卻也出現一些皺紋,跟以前長得不盡相同,這到底怎麼回事?
正當她疑惑之時。好多錯亂的畫面湧入腦中,胸口積壓著好多的情緒,她不住地喘息著,好似有什麼從心口蔓延開來。
「阿蠻……」關元禎瞬間紅了眼眶,看來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多年前,當時的他多麼地意氣風發,多麼地年輕氣盛呀!
「已經過了好多年了……朕不再年輕,咱們兒子都已成親了……」關元禎輕輕執起她的手,淚水滑落感傷的臉寵。
阿蠻沒有抗拒,只是怔怔地望著他,咀嚼著他話裡的意思。然後,她感覺一絲光亮衝破記憶閘門,過去的點點滴滴如書頁般在她腦海中一頁一頁地翻轉,有過去的阿蠻和她的爺,現在的燕飛以及「馭奴館」,還有那個被誤認為登徒子的他……接著快速地翻到最後一頁,赫然是昨晚那場如潮水洶湧,如火花絢爛的狂愛。
撥雲見日般的戲劇性轉折,讓阿蠻感覺如夢初醒。
伸出顫抖的小手回握著一向呵護她的大掌,鬥大的淚珠滾落已然清明的眼眸,她顫動著嬌唇,輕緩卻深情地呼喚著:「爺……是你……我的爺……」
多年的空白一下子被填滿?當年悲慘的遭遇也歷歷在目,相愛的片段更記得一清二楚……但她從未感覺如此踏實,因為所愛的人就在眼前,雖然他變得不太一樣,但她終於記起他了,她的摯愛呀……
她抬起手撫觸著他的兩頰,感到既心疼又委屈,為那段遺忘他、錯過與他相扶持的歲月。「對不住……阿蠻竟然忘了你……沒能陪在你身邊……」
「別哭……」關元禎也伸出大掌拭去那令他蝕心的淚水,以欣慰的笑容同應她的自責,「還來得及……爺這輩子能再次擁有你,已經足夠……夠了……」
「我的爺……」阿蠻哭得悲切,忘情地投入愛人的懷裡,不斷呼減著對他的匿稱,像是要補足分開多年的缺憾,喃喃泜訴愛語:「阿蠻好愛你……這輩子再也不離開你了!」
「這些年你受苦了,阿蠻……」關元禎將她抱得沒有絲毫空隙,恨不得將愛妻拴在身邊,揉入骨血之中,「爺保證不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你也要保證,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我……「
「不會了……我保證……」阿蠻在他懷裡低泣。
真是恍婦隔世呀!愛讓他們再次相遇,失打複得的喜悅更令他們珍惜彼此。分開多年的距離不再存在,卻注滿更豐沛的愛的能量:
杵在一旁的寧公公不知發生什麼事,卻感受到主子們更勝以往的濃情愛意,忍不住偷偷拭淚。
見以前那個活潑熱情的阿蠻皇后又回來了,他真替萬歲爺感到高興!往後主子終於不用獨守龍床,緊蹙的眉心也該舒展開來……
小寧子悄悄退出,關上房門,將滿室的濃情留給一雙愛侶。
***
「娘娘……請讓我見皇后娘娘,我是枉的……」
陰暗的天牢裡,身穿囚衣的陳坤任憑怎麼盤問拷打,對當年的事始終三緘其口,只是不斷喊著要見朱皇后。
他知道唯有主子能保他這條小命,也相信朱皇后終會想辦法救他出去:
果然,在他待在天牢裡三個月後,他盼到了唯一的希望,他心目中的救星紆尊降貴地親臨天牢。
「娘娘……您終於來了!小的撐起這條命。等的就是今天呀!」陳坤沒察覺眼前的朱皇后有何不同,激動地往柵欄爬去,緊緊托著柵欄。
阿蠻遣退隨從,硬撐起皇后的威嚴,以真扮假地演起當日不可一世的假皇后,「陳坤,你擅自闖入『清和宮』,打擾太子歇息,這種犯上的大逆之罪,任誰都救不了你!」
「娘娘……」她的撇清責任讓陳坤有些錯愕,「這……都是您讓小的這麼做的,否則小的哪有這麼天大的膽子呀!」
「一派胡言!本宮怎可能放任一個狗奴才去侵擾太子?」阿蠻假意怒斥著,翻臉不認帳的輕蔑態度,令陳坤心寒至極。
他斂起卑微的神色,刻意壓低嗓子,眼眸透出一絲狠勁。「你想翻臉不認帳?別以為你當上皇后就想過河拆橋,秋郡主!」
從他口中說出的名字讓阿蠻心頭一驚,這才相信夫君和兒子們的推測都是真的……她心頭竄起一陣寒意,仍極力壓抑難受的情緒。
「放肆!本宮乃堂堂皇后,你以為誰會相信這番鬼話!」阿蠻輕聲怒斥著,「我警告你,以後別再提起那侗名字,她已經是個不存在的人!」
「不存在的是皇后!」陳坤臉上流露陰險的笑容,「而你,只是戴著人皮面具的假皇后!當年要不是我私下查訪,找到一個製作人皮面具的高手,你哪能假扮皇后這麼多年?嘿嘿!這些天我不在,是誰幫你拆卸人皮面具?還真弄得天衣無縫……不對,怎麼看來更自然、更年輕了?」
陳坤伸手就要往阿蠻臉皮子抓去,嚇得她尖叫一聲往後退了一步。她撫著胸口喘息不定,繼續厘清當年的疑點。「是你慫恿我犯下這大逆不道之罪,別把所有罪過往我身上推!」
她不相信自己所信賴的姐妹這麼狠毒,阿秋只是個思想孤僻的鄉下姑娘,沒膽量犯下這種滔天大罪,該是受這奴才的佞言!
陳坤卻大笑出聲:「我說秋郡主,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年明明是你嫉妒皇后擁有的疼寵,一心想取而代之,才會想出這個狠毒的計畫,仗著皇后對你信賴有加,先是在飯裡下毒,還狠心地以匕首劃花皇后的臉,要她做鬼也讓皇上認不得……我這做下人的只是聽命行事幫你棄屍,別想把一切罪過都賴到我頭上!」
他伸手指著阿蠻,卻發現她臉上早已佈滿淚水。
「你……」陳坤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心狠手辣的秋郡主連割傷皇后的臉時都帶著殘酷笑意,她不可能會流淚!
「大膽陳坤,你說的可是句句實言?」掌管刑部的關霽遠忽然現身,後頭跟著太子關長風,最後出現的是關元禎鐵青的臉。他們早已在一旁守候多時。清晰地聽見裡頭的交談。
「皇上?!」知道事蹟敗露,陳坤頓時嚇得腿軟。他手指著哭得悲切的阿蠻,趕緊將責任推到他以為的假皇后身上,「奴才是受了秋郡主的指使……她……這皇后……是假的!」
豈料他以為的假皇后卻撲進皇上懷裡,哭倒在他身上;而皇上竟緊摟著她,低聲安撫著。「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枉我將她當成妹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阿蠻深受打擊。當年她根本搞不清狀況便已昏迷,當關長風說出兒時所見的情景,她怎麼也不肯相信會是阿秋所做,如今罪證確鑿,教她情何以堪?
「走吧!咱們先離開這兒……」關元禎對兒子們使了個眼色,隨即摟著愛妻走出天牢。
「陳坤,方才你所說的一字一句都被記錄下來當成呈堂證供,將交由刑部擇日開堂再審!」關霽遠叱喝一聲,便隨兄長離開天牢。
「可是……她……」陳坤跌坐於草堆上,仍指著同謀的假皇后,卻完全分不清狀況了!
尾聲
「宣儀宮」如同一座沒有生命的死城,不復見當日宮女太監成群的繁華景象。
所有伺候的奴僕都被調離,僅有幾名宮女和護衛在寢宮外頭站崗,監視著昔日不可一世的朱皇后。
「可以……不要見嗎?」阿蠻幾乎是被關元禎拖著來到這兒,她不想面對阿秋,那個背叛她的姊妹,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可憐,會想恨她……
「反正一切都過去了……」見她還在為自己的軟弱找藉口,關元禎卻不容她逃避,「我陪你一起面對她,否則你這輩子都無法脫離這場夢魘。」
可能是剛恢復記憶的關係,阿蠻連日從惡夢中驚醒,都是夢見阿秋拿著匕首追殺她,驚悸的模樣看得他好不心疼,才硬逼著她將過往做個了斷。
「可是……」兩人已來到寢居門口,阿蠻的手被夫君抓得好緊,沒有退怯的餘地。
關元禎命人撞開門,隨著砰地一聲巨響,裡頭傳來假皇后的咆哮謾駡,「你們這些狗奴才,誰敢進來,本宮就殺了誰!」
嘶啞低沉的聲音如此熟悉,阿蠻激動地搖頭,淚花隨之四濺,關元禎卻拉起她的手,投以鼓勵的笑容,她只好跟隨著他緩緩步上階梯。
一到門口便聞到裡頭傳來陣陣惡臭,阿蠻忐忑地踏入房裡,裡頭像是廢墟一般,所有窗子都已覆上布幔,陰暗得令人發毛。見此破敗景象,阿蠻竟感到鼻酸。
咆哮聲不斷由床上發出,阿蠻主動放開關元禎的手往聲音方向走去,他則緊跟在後。
「大膽奴才!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滾!」假皇后阿秋雙手撫著臉瑟縮在床角,透過指縫瞪著闖入的人。
關元禎卻趁此時拉開布幔,光線透過窗櫺直射在阿蠻臉上,她正紅著眼眶望著一身狼狽的阿秋,激動地喚了一聲:「阿秋……」
阿秋僵直了身子,撫著面容的雙手下自覺滑落,貼在臉上的人皮面具失去支撐也跟著松落,露出一臉潰爛的皮膚,容貌幾乎全毀,阿蠻卻一眼便認出她,那個與她相伴成長的好妹妹……
「不……不可能……」阿秋狂亂地搖頭,顧不得掉落的人皮面具,由床上跳起,見鬼似地驚喊著:「你已經死了!你不可能是人!你是鬼……鬼啊……」
阿蠻急切地拉住阿秋,想制止她的狂亂,阿秋卻一個箭步跳下床,躲往房間另一端幽暗的角落,驚恐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徹底陷入瘋狂:「不要抓我……我還沒死……不要抓我……」
「阿秋,你看清楚,我沒死!阿蠻沒死呀……」阿蠻不願見阿秋落得瘋狂的下場。在她心裡,所有的過錯都可被原諒,尤其現在所愛的人都回到她身邊,阿秋和以前的她一樣容貌全毀,也算是受到教訓。
「不要靠近我……我好怕……阿蠻……救我……」阿秋開始像個孩子般啜泣,慌亂地尋找從小就保護她的堅強身影……你走開!我要阿蠻……阿蠻……」
「阿蠻在這兒……阿秋別怕……」阿蠻還想靠近她,卻被關元禎攬進懷裡,「她已經發狂……認不得你了!」
他對這個陪在身邊多年的假皇后存著複雜情感,雖然她的存在是個謊言,也是個折磨,但他此刻不再有恨,卻也不感到同情。
「見她這樣……我好不舍……」阿蠻哭倒在夫君懷裡,一切恩怨都隨阿秋的瘋狂消逝無蹤,只留下難以癒合的淡淡心傷。
「我會派人好好照顧她。」關元禎只能做到這樣,不願見愛妻陷入憂傷之中,趕緊將她帶離現場。
阿秋依舊瑟縮在暗處,心智回到小女孩時期,外頭的孩子正朝她丟石頭,嘲笑她是個爹娘不要的孩子,她求救的物件只有阿蠻。
「阿蠻……救我……」
***
真相終於大白,多年的恩怨也隨著阿秋的發狂隨風消逝。
鳳凰終究歸巢,現在的阿蠻可說是如假包換的真皇后,但宮裡聽有人,包括大臣們都不知這段宮闈秘辛,只知道皇后突然轉了性,變得親切又溫柔,整個人也看來容光煥發,像是脫胎換骨。
只有關元禎一家子獨自承受分離的悲和重逢的喜,至今談來仍不騰晞噓,尤其阿蠻,滿滿的愛一下子湧來,她仍感受內心某個角落有個無法填補的缺憾。
「唉!母后只覺得對不住你們兄弟,讓你們受苦了……」多年來她沒有盡到照顧兒子的責任,反而將他們忘得精光,讓他們飽受假皇后的折磨,這讓她最感愧疚。
「母后錯過了好多重要的事,這輩子也追不回來了……」阿蠻撫著兩個兒子的俊顏,好像他們還是記憶裡的小娃娃,「我一眨眼,你們就長大了……」
她至今仍覺得像是作了一場好長的蘿,醒來已人事全非。
關長風緊握著娘親的手,淚眼中開出一朵欣喜的笑顏,「這些年來母后雖然無法陪在孩兒身邊,卻幫兒臣們調教出了兩個好媳婦,也算是對咱兄弟最好的補償……」
金絲和冷香各自奔向夫婿懷裡,金絲更熱切地攬著阿蠻的手,親匿地撒嬌著:「對呀!嬤嬤……」她隨即想到應該改口,俏皮地吐著舌尖,「呵呵!看我都忘了,現在應該稱您一聲母後了……若沒有您,您的兩個兒子到哪裡去找像我和冷香那麼婉約又溫柔的好娘子呀!所以您也別自責了。」
金絲得意地看著夫婿,對自己的小小捉弄沾沾自喜:
「你這丫頭,還真不害臊……」阿蠻被金絲逗得破涕為笑。
要不是她當初使了計謀創造出「四大金釵」,金絲這小霸王不知還要在「馭奴館」裡作威作福多久,竟然還敢自稱婉約又溫柔!
看著金絲賊兮兮的表情,阿蠻忽然眯起眼眸,想起那晚喝了金絲遞來的那杯酒,她才感到渾身不對勁,莫非……
「金絲,那晚是不是你搞的鬼?我懷疑那杯酒……」
金絲趕緊躲到夫婿身後,露出無辜的金眸撒嬌著:「人家只是想讓您早點恢復記憶嘛!」她隨即以眼神向摟著愛妻的關元禎求救,「父皇,您不覺得母后能這麼快恢復記憶,都是金絲的功勞嗎?」
「話是可以這麼說……只是苦了父皇,被你母后折騰了一整晚,呵呵!」關元禎不得不承認這偏激的絕招的確有效,他的阿蠻顯然對那種刺激的快感記憶深刻,竟恢復了記憶!說真的,他還挺感謝金絲的。
阿蠻以手肘頂頂關元禎的腹部,不依地抗議著:「是誰折騰誰呀?人家被你弄得……」意識到兒子媳婦們正饒富興味地瞧著自己,她尷尬地燒紅了臉,「哎呀,不說了啦!」
「不管誰折騰誰,父皇正值壯年,母后也尚青春美麗,或許兒臣很快就會多了個小皇弟或小皇妹囉!」喜見兩人回復年輕時的如膠似漆,關長風忍不住取笑著雙親,眾人也跟著鼓噪。
「哪生得出來呀……」被小輩們這麼起哄著,阿蠻只覺得好害羞,不斷揮手制止他們的取笑。
關元禎倒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難說哦,或許咱們可再生個小公主,像你這麼漂亮伶俐的小女娃……」
「或許已經有了也說不定!」金絲忙著瞎攪和。
冷香也冷不防丟出一句。「是呀,那晚也算是父皇和母后的二次洞房……」
「好一句二度洞房!你們說會不會皇嫂和母后同時懷上娃娃?那勢必成就一段佳話……」關霽遠受妻子的影響,也變得活潑許多。
「遠兒,你胡說些什麼呀!」要真是這樣,阿蠻肯定自己會挖個地洞眺進去,省得被傳為笑柄。
「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好了!」關元禎卻慎重地撫著她的小腹,仿彿小生命已在裡頭成形。
「我的爺,你別跟著孩子瞎起哄啦!」阿蠻拍去他的手,一臉嬌嗔地斜睨著夫君,惹來他一陣輕笑。
「誰要瞎起哄?老傢伙最愛湊熱鬧啦!」門外傳來洪亮的聲音,天機老人的身影倏地飛入屋裡,快得連守在宮外的護衛都沒發現。
「師父!」幾日未見,恍如隔世,阿蠻眼眶跟著泛紅,更投入慈父的懷抱,「燕子好想您!」
「好好……」天機老人也跟著吸吸鼻子,眼眶紅紅的,「找到親人了,應該高興才是呀!「
他算出近日一切都將明朗,便迫不及待進宮來看徒兒。
「國丈,朕不知該怎麼感謝您……」關元禎感激地望著天機老人,主動將他當成老丈般敬愛。
「你們這些年都受苦了,一家人能團聚,開心過日子最重要!」天機老人拍拍女婿的肩膀,完全不將他這皇帝看在眼底,「只是,以後別再這麼糊塗了,連老婆都會認錯!」
「朕這輩子再也不放開阿蠻的手!」關元禎緊握著愛妻的手,十指交扣。打算就這麼直到天長地久。
「好好……都成了一家子,真好!」天機老人望著團圓的一家人,露出欣慰滿意的笑容。
金絲上前親熱地攬住天機老人,故意取笑他,「爺爺呀,聽說您早就算出我們這四大金釵會找到好歸宿,那怎麼沒早點算出母后的呢?」
「嗟,你這丫頭存心拆爺爺的招牌嗎?」天機老人啐了一聲,卻不得不承認金絲說得沒錯,他竟然沒算出徒兒是皇后的命格。
「金絲,別煩你天機爺爺啦!」阿蠻趕緊幫師父找臺階下,「對了,盈光那丫頭還好嗎?」
近日她都待在宮裡,「馭奴館」便交由師父處理,盈光和京城首富水雁樓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師父說要給那傢伙一點教訓,不知進展如何?
「呵呵,水雁樓差點跟著咱光丫頭殉情,也算通過考驗;『天水莊』下月初就要抬著八人大轎上『馭奴館』迎親囉!」老人笑看著幾名徒孫,臉上盡是得意之情。「說來這四個丫頭很幸運,都遇上了有情人……」
「是呀。遠在『挹劍山莊』的輕憐受到夫君和公婆的疼愛,盈光也有了好歸宿,冷香和金絲成了我的媳婦兒,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結局?」阿蠻輕歎出聲,眼底卻閃著盈盈淚光。近日承受太多的悲喜,讓她變得多愁善感。
「你回到我的身邊,這才是最美好的結局!」關元禎緊摟著愛妻,試圖掃去她心頭的淒霾,「知道嗎?說來最厲害的還是你燕嬤嬤!」
「我哪有什麼厲害?」阿蠻莫名看著四周一張張曖昧的笑顏,「你們又笑什麼呀?」
天機老人拍拍愛徒的頭,笑得比誰都開心,「她們這幾個丫頭嫁得再好,都比不上你撈到一個皇后來做……嗯,薑果然是老的辣!」
此話引來哄堂大笑,阿蠻也跟著展開歡顏。
的確,她這個燕嬤嬤管一個「馭奴館」,還不過癮,這會兒整個皇宮,甚至天下事都歸她管了!
嗯……下次她要搞個什麼名目來玩玩好呢?各位看官幫幫出點主意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