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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魔法] [長篇]惡魔狂想曲 之 明日驕陽 作者:胡鱈

第七章

寬敞的禮堂,密密麻麻的坐滿了人,清一色女生,共同特征是垂著頭,神色沮喪、茫然,她們偶爾竊竊私語一下,但基本上聲音不大,整個禮堂的氣氛沉悶和壓抑。

見並沒有什麼人留意自己,阿倫放心不少,再抬眼一望,阿倫不禁有點慶幸自己並沒有強行潛伏進來,二樓的圍欄邊上,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個獸人弓箭手,只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相信他們的利箭就會離弦而出,自己或許能避過,但數不清的學員肯定要成為箭下亡魂了。

走在他前面的一個女學員,剛好正是在洗手間曾為他出言解圍的那個,忽然壓低聲音,說︰“娜娜,跟著我走,白露和我是坐在一起的,但應該比較清楚雅玲的事情。”

阿倫心中一動,白露小姐,已經有很久沒見過她了。

白露看起來比以往更漂亮了,那份精致的美麗添上了一份成熟的韻味,但最近幾天的日子過得並不好,所以神色有點憂郁,在那張娃娃臉上出現,份外惹人憐惜。

令阿倫意外的是,她並不像其她女孩那樣,眼角會有未干的淚痕,由此看來,在歲月的磨練下,她比過去堅強了。

阿倫還擔心她看到自己立即會驚叫出來,幸而她僅僅是張大了嘴巴,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楮里寫滿了問號和驚嘆號。

阿倫友善的笑了笑,在她身邊蹲下,用娜娜的方式輕聲問候︰“白露,很高興我還能活著與你再次見面。”

白露嘴角動了動,僵硬的表情慢慢松弛開了,回以燦爛的微笑,雖在逆境之中,但故人重逢,總能觸動喜悅的心弦。

她警惕地觀望了一下四周,才低聲說︰“娜娜,很高興能與你重逢!不過你回來的不是時候,獸人入侵了,我們都被獸人被扣押住了,你是來救我們,還是不幸被抓住的……”

言罷,苦澀一笑,這樣不勝唏噓的苦澀笑意,卻令阿倫的內心不由得顫動了一下,仿佛其中還包含有她人生的種種無奈,雖是名門家族之後,但苦苦思戀的愛人貝里安卻心有所屬,平常最努力念書的人是她,成績卻永遠徘徊在中流水平……愛情、友情、學業,沒有一樣成功,正庸庸碌碌間,又成為了獸人的俘虜,隨時都有可能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阿倫溫言安慰道︰“我只是來探听情報的……白露,困境是人生的一部分,都會過去的。”

將阿倫帶進來那個女學員插言道︰“娜娜小姐,話雖如此,但獸人到底要關押我們到什麼時候,他們關押我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星雲學院里就讀的學員大多是名門家族之後,這是一批驚人的財富,只不過獸人還沒想清楚該如何利用這一批財富,或許,獸人還有另一種打算,打算將人類滅族,但還沒下得了決心,所以高層意見的分歧下,她們不得不被關押了。

但存在心里的疑問,當然不能明言,所以阿倫僅僅是平淡的說︰“或許,他們還沒想清楚該如何處置我們吧,畢竟一旦他們戰敗,我們這批俘虜還是挺值錢的……”

他話鋒一轉,又道︰“對了,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那女學員說︰“女生被關押在中區,男生被關押在東區,听說西區現在亂成一片,不少武技過人的學員和星雲警戒隊組成了臨時游擊隊,在那邊勉強對抗獸人。”

她忽然將聲音壓得低無可低,說︰“其實這幾天以來,不斷有人失蹤,不過全是大人物,譬如像影月部落未來繼承人艾波琳,大家都以為他們這一類人得重點關押,但我覺得她們應該是被救出去了,畢竟她們將來關系到一國命運,哪像我們這些小人物,根本無人理會。”

阿倫見白露微微低頭,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仿佛“小人物”這個詞語觸動了她正唏噓不已的內心,他說︰“白露,那麼,雅玲呢,雅玲也是這樣失蹤的?”

听到鳳雅玲這個名字,白露才重新抬頭,低聲說︰“雅玲在獸人未入侵前的三天就失蹤了!”

“什麼!?”阿倫雖是驚訝,但聲音仍是壓得低低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露嘆了口氣,說︰“那年你們失蹤後,第二年雅玲才重回星雲,她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她的對外聯系,包括書信等等都被嚴密監管,我也受到了牽連,她的情緒越來越低落了,她告訴我想離開這里,我很奇怪,問她為什麼,她說,要去尋找一個人……”

阿倫听得不由得心中一顫,長期困惑著他的一些問題,現在仿佛已經有答案了。

白露搖了搖頭,似乎在替鳳雅玲難過,繼續說︰“她嘗試離開了幾次,但每次都被星雲暗部送了回來,三天前,她又一次離開,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在第二天被送回來,我以為她成功了,但三天後,獸人大軍就來了,所以我想,她更可能是失蹤了……”

阿倫听得心中陣陣痛苦,他一直以來都為自己的冤屈而感到不滿,為鳳雅玲對他的漠視而難過,卻從未想過鳳雅玲正承受著與自己同樣的痛苦,對她而言,星雲正是另一個涅之地。

“對了,娜娜,這兩年你到哪里去了?你的尋人賞金高達近百萬銀幣,這麼多人都在尋找你,為何誰也尋不著你的蹤影呢?怎麼現在又忽然回來了呢?”因為勾起往昔的回憶,白露終于恢復少許生氣,好奇的問。

阿倫這時已經少了編故事的心情,隨口應道︰“這事說來話長,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吧!”

另外那女學員湊近阿倫,輕聲問︰“娜娜,你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洗手間,一定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吧,等會可不可以帶我們一起離開呢?”

這可令阿倫面有難色了,說︰“這個……”

女學員失望道︰“如果不行就算了。”

阿倫嘆了口氣,看了眼同樣是滿臉失望的白露,沉聲道︰“假若情況允許,我一定回來救你們!”

這時,禮堂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個獸人衛兵走進來,吼道︰“人類,女人,要方便的,快!”

阿倫計算一下時間,看來獸人把方便的時間集體控制為半小時一次,他低聲道︰“我要走了!”

白露猶豫了一下,終于站了起來,點頭道︰“我掩護你吧。”

阿倫向另外那個女生點了點頭,以示告別,發覺對方眼神里滿是哀求的期望,他心中不禁一軟,他已經是她絕望中的最大希望了。

他跟在白露身後,夾在垂頭喪氣的人群當中,在獸人的吆喝之下,步出了禮堂,此時已是午後時分,陽光閃閃縮縮地躲在半躲在白雲背後,並不算特別耀眼。

阿倫再次留意一下禮堂外的防御,大約有五百的獸人輕甲兵,要把她們救出來,肯定將牽一發而動全局,附近幾個禮堂的衛兵也將洶涌而來,說不定其中還有獸人強者主持,唉,要她們毫發無損的救出來,談何容易?

路上,阿倫見白露悶不吭聲,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便輕聲問了句︰“白露,貝里安王子可好?”

白露幽幽地瞥了眼阿倫,仿佛在說,你不是從來不把這個人放在心上嗎?口中應道︰“他半年前就退學了,听說鳳凰城的老城主身體很差,他必須提前回去接管政務了……”

阿倫默默觀察白露的神色,這個曾經將鳳凰城皇妃當成是終生理想的女子,現在已經遠遠沒有了往昔的熱誠,看來這並不單單是目前的困境所造成的,是時間的洗禮,磨去了她對愛情的熱誠,畢竟她是個現實的女子,看清一個夢想是虛無縹緲時,便抽身而退,但退出後,卻因為失去目標,而茫然失措……

如果沒有獸人戰爭,那麼她大概也會像大多數貴族女子那樣,嫁到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從此在平凡中,庸庸碌碌地渡過此生吧。

或許,無論夢想有多麼縹緲,也得堅持下去,起碼它能燃燒你的斗志,升華你的性情。

想到此,阿倫也不禁沉默了下來。

太陽慢慢從白雲身後挪了出來,為冷清的星雲添加上一份柔柔的暖意。

星雲西區。

往昔充滿浪漫的校園氣息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蕭索和落寞,滿地都是無人清掃的落葉,隨處都可以看見斑斑血跡,其中還有個別最新陣亡的人類尸骨,對于第二次獸人戰爭而言,這些為自由而戰斗的學員導師,名副其實成為了第一批人類烈士。

他們在獸人侵佔不朽之峰後,自發性的在星雲之巔組成了游擊隊,以游擊戰術來抵抗獸人,為自由而戰斗著,不定期地去騷擾獸人,企圖把被俘虜的學員導師給拯救出來。

只可惜他們人數太少,在獸人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獸人大軍的戰略按計劃照常進行,只留下部分兵力來掃蕩他們眼中的這些小爬蟲,將整個星雲學院掃蕩一遍,再慢慢縮小包圍圈,現在,包圍圈已經越來越小,將他們壓縮在西區範圍內了,獸人以二十人一組作為巡邏隊,進入這個相對危險區域來消滅這些人類余孽。

阿倫高速插入西區,路過綠水晶湖時,恰恰看見了這樣一支巡邏隊,他們裝備精良,趾高氣昂,在戰爭初期他們氣勢如虹地佔領了第一個要點,打擊人類叛軍沒遭遇過什麼挫折,思鄉之情又尚未開始發作,正是最春風得意的時候,每個獸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輕松,過去幾天的戰斗告訴他們,人類的小爬蟲們根本微不足道。

阿倫定楮觀察著每一個獸人,暗想,這種得意心態假如能代表大多數獸人士兵,人類的第一次反擊戰很快就可以到來了。

令他感到訝異的是,跟獸人同行的竟然還有一個人類,他身上尚穿著星雲校服,卻卑躬屈膝,左指右點,似乎正向獸人解說著什麼。

他是獸人早就埋伏在人類里面的棋子?

但阿倫很快就否認了這個想法,因為他們的溝通還是很有問題,獸人頭目不時會低一下頭去細听他說什麼,偶爾會給他兩巴掌,其他獸人士兵也會嘻嘻哈哈踢兩腳他的屁股,以此為樂,但那人類卻絲毫不以為意,始終臉上保持著媚笑。

阿倫不禁牽了牽嘴角,原來他是人類的叛徒,听他們的聲音,那個人類已經可以說出十分蹩腳的獸人語了,應該還是剛學不久。

世界上總有這麼一些特殊的天才,他們在其它領域碌碌無為,但一旦能接觸到屬于他們領域的東西,就能表現出驚人的天分,譬如說面前這個人類,肯定是個語言方面的天才,獸人入侵才幾天,竟然就能摸懂一些獸人語的皮毛了,只可惜本性有卑劣的奴性,要不然將來說不定會成為人類情報組的重要一員。

當阿倫看清那人胸前還有藍荊花時,更是苦笑,這藍荊花是一個激進協會的標志,說明此人平時是個激進份子,看獸人戰爭歌劇時會吼得最厲害,會大聲叫嚷嚷地日後一定要鏟平獸人的國土,以雪人類前恥,結果真的一打仗,卻首先成為了人類的叛徒,獸人的奴才。

這樣的人,在歷史上不是第一個,也永遠不會是最後一個。

一陣燥熱的風拂過,那獸人頭目低頭打了個噴嚏,發現自己的鞋帶剛好松了,就停下了腳步,那人類叛徒立時會意,趕緊蹲下身,要幫他把鞋帶系好。

可獸人頭目可不領這個情,腳微微一抬,腳跟就磕在那人類的腦後門上,在人類的慘呼聲中,他的腳重重地踩著他的腦後門,一邊自己系著鞋帶,一邊用獸人語嘲笑道︰“人類渣子,你可別弄髒我的鞋子!”

他的部下立即齊聲哄笑,不屑之情洋溢于表,難得那人類用腦袋給人當鞋墊,嘴上還用極為蹩腳的獸人語應對︰“大人說得是,小人知錯了……”

“哈哈……”又是一陣出自獸人口中的愉悅笑聲。

但很快,笑聲已嘎然而止,一道藍光從遠而近,一閃則至,獸人頭目已直直倒落在地,一道清晰可見的血痕從他頸上劃過,鮮血正洶涌而出,可怕的是,明明應該是立即致命,但那獸人頭目的雙目仍瞪得大大的,四肢不斷痙攣,卻不能再發出任何聲音,無比急促的呼吸證明他此時此刻正承受著無比的痛苦。

驚變實在太過突然,獸人士兵們正想抬頭看清偷襲者的模樣,那道藍光已經插進他們之中,沒有人能看清對手的動作,他們已經統統倒下,沒有一個的傷勢相同,共同點只有一個,那就是承受著無比的痛苦,想死卻斷不了氣。

所有一切的發出,僅僅在剎那之間,當那人類叛徒抬起頭時,看到的已是滿地的獸人傷者,還有一個藍發的女子正站在血泊之中,幽幽地看著自己,那女子的容貌本該絕色傾城,但眼眸里似乎並沒有任何人類的感情,蔚藍色的深處中,完完全全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深邃。

他還沒來得及驚艷,那女子竟已向他一步一步走來,恐懼也隨之向他鋪天蓋地的涌來,在這份帶有致命的窒息感面前,他發現原先的獸人主子們正一個個歪著頭,以滿懷恐懼、痛苦且絕望的復雜眼神,盯著這絕色女子的背影,他們都張大著嘴巴,卻沒有人能發出半點聲音。

這一片詭異的死寂,這更是加重了這位人類叛徒心里的恐懼陰影,他重心往後一傾,已一屁股重重地坐倒在地,但他到底是個機靈的人,忽然想到一個十分重要的關鍵,于是他用顫抖著的聲音,大聲說︰“我不是獸人,我是人類!”

“我知道,所以我才為你所做的一切而感到恥辱!”阿倫的聲音很輕很柔,目光在那人身上上下游蕩,似要看清他的靈魂,又似在尋找更好的下手部位。

那人仿佛感覺到了死神已經站到離他咫尺位置了,不禁用變了調的嗓子,力竭聲嘶地喊︰“我也是為了生存,我只是不想死……”

“是嗎……那也不用叫這麼大聲,別把附近的獸人巡邏隊給引來了。”阿倫的聲音仍是很輕很柔,但臉上的笑容已經開始詭異了,“不過,為了生存而放棄人格和尊嚴,甚至甘心替獸人引路,指出同伴有可能躲藏的位置,讓獸人當著你的面來殺害你的同學,殺害你的好友!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森嚴的殺機像水銀瀉地般涌向那人類叛徒,感受著這陣令他的神經為之瘋狂的蔚藍殺氣,意識到剛剛發生在獸人身上的事將立即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人類叛徒用近乎嗚咽的聲音喊︰“我想你一定是個大人物,殺了我不怕弄髒你的手嗎?”

“有道理……”阿倫稍稍停了停腳步,一副考慮的模樣,他注意到那人類叛徒的神色因為自己這句話而由陰轉晴,再柔聲補充,“不過,我不介意!”

目睹著對方的神情再次變化,阿倫臉上的笑容更為詭異了,腳下的步子重新踏起,不過越走越慢,充滿讓對方品味死亡前的每一份恐懼。

這時,一把女聲在身後忽然響起,她遠遠喊道︰“請等等!”

阿倫頭也沒回,他們大概是星雲臨時組成的游擊隊吧,一直躲在湖對面遙遙觀察,現在終于肯出來了。

“小姐,此人雖然背叛了我們星雲,但還罪不至死吧,交給我們發落吧,我們會處置他的。”兩男一女從湖的對面朝阿倫的方向疾奔而來,急切的喊道。

“背叛了星雲?他背叛的是整個人類!交給你們,讓你們寬恕他?那將來只會有更多的人為他而死,這一類人的邪惡正是因為你們的偽善而萌生的!”阿倫的聲音並不大,卻清晰地響在那尤在遠處的兩男一女的耳畔,“太古有位哲人曾經這樣說過,我不知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公道,如果沒有,那我替天行道!”

阿倫動手了,就在獸人巡邏隊仍在雙目圓瞪,尚未斷氣時,就在星雲游擊隊急奔而來,還要再次求情時,他忽然就出手了,蔚藍的軌跡包圍了那背叛的男子。

一陣躁動的風自沉寂之海而來,在此感染上血腥和暴戾的氣息,再往星雲西面而去。

包括獸人在內,目睹者誰都沒想過有人可以這樣傷人的,能令你全身上下各個要害同時受傷,傷者卻不致命,甚至在整個過程里傷者連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只有傷者臉上的表情說明著他的極度痛苦。

無分種族,每個人都寒了心,惡夢一般的場景,令他們只相信一點,面前這個一定不是人。

其實,阿倫的動作很快就停止了,那人類叛徒只在瞬息之間,已變得不像人形,他忽然撫心自問,為什麼對于這次的出賣行為,反應會如此過激呢?雖然在人類的品格里,他最厭惡出賣,但這一次性情會變得如此暴戾,歸根到底還是自己的血統吧,自己一直渴望重新獲得人類的身體而不能,面前這個面目還算英俊的男子,竟然擁有完好的人類身體,卻要當人類叛徒,自願成為獸人的奴隸……

想到這里,他輕輕結果了那人類的生命,結束了他的無盡痛苦,淡淡道︰“你該知道,我算是手下留情了……”

這句發自阿倫肺腑的宣言,卻令那三個還有行動力的星雲游擊隊,嚇得又倒退了兩步,那些尚未斷氣的獸人痙攣得更為厲害。

阿倫來到湖邊洗了洗手上的血跡,側耳聆听,另一隊獸人巡邏隊快要巡到這了。

他對那幾個正準備離去的游擊隊指了指,那正步步後退的兩男一女馬上停止,一動也不敢動了。

對于此,阿倫皺了皺眉頭,才道︰“我要見你們首領!”
即使到了世界末日 也要做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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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阿倫預想中的游擊隊中心,應該會在一個十分陰暗的地方,再點兩盞火油燈,令整個氣氛壓抑而且沉悶,游擊隊首領會像鬼一樣冒出來,用沙啞的嗓子悶聲說句,朋友,你的目的是什麼……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們的總部竟然在一家被破壞服裝店的地下室,那里寬敞明亮,對流很好,不過最令他意外的還是,他們的首領竟然是梅琴查,愛莉婭的姨媽,希拉女巫的手帕交。

這位充滿成熟美感的女子身穿一套黑色的連衣長裙,儀態仍如往日的雍容,絲毫不因戰爭而多半點狼狽,像自由天堂的一位貴族婦人,多于像戰爭時期的游擊隊領袖。

對于阿倫這位不速之客,她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微笑擺手,示意阿倫坐下,又對將阿倫帶回來的兩男一女做了個暫時退下的手勢,那兩男一女臉色大為猶豫,這個變態惡魔的手段前面可是見識過的,萬一等會他忽然魔性大發,那麼領袖大人可就危險了。

梅琴查保持著從容的微笑︰“我和他是故人,你們無須多慮,先下去吧,巡邏的工作,由第六小隊暫代。”

阿倫抿了抿嘴唇,和梅琴查在臨時會議桌邊分主客坐下,面前這張與愛莉婭有幾分相像的臉龐,令他想起了遠在自由天堂的未婚妻,也想起了當年初次相見時,那個充滿青春浪漫激情的化妝舞會。

梅琴查為阿倫倒了杯山楂茶,微笑說︰“這是影月部落的特制的山楂茶,試試……”

阿倫舉杯喝了一小口,只覺齒間留香,確實不是凡品,贊道︰“不錯!”

梅琴查嘆了口氣,進入正題,說︰“你認識我,但對我的了解並不多,而我,不單認識你,並且了解你。娜娜,或者說,阿倫,因為許多特發事件的發生,我不得不與你坦誠相對了。”

對于梅琴查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阿倫倒沒有太多的意外,畢竟她和希拉女巫的關系實在太密切了,他眨了眨眼楮,只希望梅琴查知道的事情多得並不是太離譜了。

梅琴查慢慢抿了一小口茶,動作不緊不慢,如果單單看她如此淡雅平靜的表現,實在難以想像外面的世界已經亂成一片。

阿倫說︰“梅琴查女士,我這次冒昧前來拜訪,主要是為了打听鳳雅玲的消息……”

梅琴查卻立即沒有回應這個問題,她緩緩感慨道︰“希拉算對了,獸人果然在今年入侵,而你,也很有可能在這個時間重返星雲。整個世界就像有一張無形的手在默默操縱,我們雖然看不見這雙手的存在,但不得不去揣測它運動的軌跡……”

阿倫不禁又喝了一口茶,他本來前來的目的僅僅是打听消息,沒想到踫上了梅琴查姨媽,出于禮貌,不得不仔細去聆听她忽然有感而發的高見。

梅琴查似乎感應到阿倫內心的煩躁,微微一笑,但說話的語調仍是不緊不慢,說︰“阿倫,先讓你的內心平靜下來,才有助于解決事情,躁動不安會令我們在正確面前失去方向……嗯,你听過神聖聯盟嗎?”

阿倫搖了搖頭。

梅琴查說︰“神聖聯盟,是六百年前成立的機構,成立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維護人類和平,避免種族戰爭再次爆發。”

阿倫揉了揉嘴巴,忍住沒將呵欠打出來,多麼偉大的目的呀,梅琴查到底想和自己說什麼呢……

梅琴查說︰“這是一個不為世人所知的地下機構,加入成員的條件極為苛刻嚴厲,因為一旦成為神聖聯盟的一員,就得終生為人類的和平盡其義務,幾百年來,這些成員中有人默默無名,有人卻是顯赫一代的英雄人物,嗯,其實當中有不少人,你也是認識的!”

“哦?”阿倫稍稍挺了挺腰,終于引起了些許的興趣。

梅琴查淡淡一笑,說︰“譬如說,仁者東帝天,劍客漢弗里,大主教洛塞夫,怒浪克洛諾斯,默默無聞的就像希拉女巫,還有我……”

阿倫的心不禁急促跳動了幾下,假設梅琴查所說的真的,那神聖同盟成員名單上的名字可真夠唬人的,只是冰山一角的名字,就足夠份量了,里面已有他威嚴的老師,最尊敬的長者,還有他的摯友,如果把所有成員的名單全部攤開,一定震撼至極!老師東帝天竟然加入過神聖聯盟,那麼他成為亡靈後,聯盟有沒有把他除名呢,還是他加入亡靈,根本就是神聖聯盟計劃的一部分?如果是後者,他們上一代之間,應該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了……

梅琴查注視著阿倫的表情,微微一笑,說︰“知道我一直呆在星雲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嗎?”

阿倫知道對方根本不需要自己回答,于是他又搖了搖頭。

梅琴查用指尖輕輕摩擦著會議桌上的紫砂杯,說︰“作為神聖聯盟的一員,我身在此地的責任,就是監視星雲校長舒梅蒂!”

對于這個答案,阿倫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疑惑,畢竟與這位看似和藹可親的校長大人交往過程中,他也多次有過疑惑,疑惑對方的目的性,疑惑對方的真實性情。

梅琴查說︰“星雲前校長于六十年前暴斃,此事一直可疑,畢竟這是人類一個守護者的死亡,我的前任進駐星雲調查此事,最大的發現,就是關于繼位者舒梅蒂的一切,都充滿了疑點,他的來歷,他的成長,他進入星雲以前的所有,都是疑點,只可惜與此相關的人士全部死亡,根本再無從查證了……”

阿倫疑惑道︰“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成為星雲校長呢?”

梅琴查說︰“因為星雲前校長對他信任有加,他也多次為星雲的建設、保衛等等方面的工作,出過大力氣,確實表現出了驚艷的才華,所以,在前校長的遺書里指名讓他成為繼承人,誰也沒有太多的異議。”

梅琴查頓了頓,又說︰“其中調查過程十分煩瑣,得出過不少的推測,我在此也不一一細述了,直接切入重點吧!舒梅蒂在獸人入侵前的兩個月里,曾多次失蹤,作為一位有星雲守護者之名的賢者,在獸人入侵時,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屬他命令的星雲暗部動向也十分詭異,他們負責守衛著星雲巨臂的安全,卻在最關鍵的時候倒戈,讓大多數學院無法及時逃離不朽之峰。另外,神龍委托舒梅蒂暗中保護鳳雅玲的行動,其實也是星雲暗部負責的,現在鳳雅玲失蹤,很可能就是落入到他們的手里!”

“什麼!”阿倫本來還心存一點僥幸,鳳雅玲有可能順利逃脫了出去,但現在這個僥幸破滅了,另外,梅琴查雖然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已經不言而喻,尊敬的舒梅蒂校長,很可能就是獸人間諜。

“阿倫,現在我們繼續留在這里作戰,只為了能將星雲里的學員給拯救出來,畢竟,他們關系到人類太多家族的命脈。關于此,已經有一個計劃,只要這個計劃能實現,星雲被俘的全體學員導師,將集體獲救。”梅琴查望向阿倫的時候已經隱約透露出期望。

阿倫心中一動,梅琴查女士終于說出想要說的話了,應該還是有要用到自己的地方,他正容道︰“願聞其詳!”

梅琴查說︰“根據我們的情報,獸人和黑夜人渡過沉寂之海的主力大部隊,已往人類腹地推進,還有另一部分兵力就守衛在沉寂之海沿岸,保證他們的供給!趁獸人下一批軍隊尚未到達之前,那麼現在,不朽之峰正是他們防御最薄弱的時候,正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她喝了一口茶,繼續道︰“我們的通訊兵已經和雷諾的邊防軍聯系上了,恰好領軍者是博斯特先生,星雲的校友,一位深明大義的將軍,他願意帶領部隊來拯救星雲學員,時間就定在今夜凌晨,他們將重新奪回星雲巨臂,將學員們送下不朽之巔!”

梅琴查深深注視著阿倫,說︰“但我們需要在獸人的指揮部制作混亂,譬如放一把火,殺一個獸人高級將領,來引開獸人主力的注意,雷諾的援軍才能在混亂的局面中取得優勢……”

阿倫牽了牽嘴角,幫她把話說下去︰“但如果由你們自己來動手的話,在對方總部放火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就算成功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所以你們需要一個強者的援助,我正是那個縱火者的最好選擇。”

梅琴查微微一笑,說︰“正是如此,星雲暗部也在他們指揮部的位置,如無意外,你正好可以把鳳雅玲救出來,順道放把火就行了。”

阿倫站了起來,苦笑道︰“我來的真是及時,要不,你們還得苦惱計劃該如何進行呢。”

梅琴查盈盈起立相送,微笑說︰“確實如此,正如我們剛見面時所說,整個世界就像有一張無形的手在默默操縱,我們雖然看不見這雙手的存在,但不得不去揣測它運動的軌跡……”


星雲學院北面,舒梅蒂校長等高層人物居住的寓所,不過現在成為了獸人在星雲學院在臨時指揮部,這里往西可以看到沉寂之海,往北、往東可以看見星雲動脈的動靜。

這里的布防比中區禮堂一帶更為嚴密,甚至動用騎兵來進行外圍巡邏,阿倫潛伏過第一道防線後,終于有幸見到了傳說中的黑夜人。

阿倫想像中的黑夜人,應該是一臉的猙獰,比獸人更要丑陋,不時還發出一兩聲比狼嚎還要難听的怪叫,但令他意外的是,咋看之下,黑夜人的外形竟然和人類相差無幾,區別僅僅是他們的膚色黑的發亮,這樣深沉的漆黑,恐怕和塊碳放在一起,碳也得顯得淺色,他們的身材遠遠比人類高大,相信就算和獸人站在一起,也毫不遜色。

阿倫一邊打量,一邊悄悄地繞過這群黑夜人衛兵,伏在一間五層樓高的房子上,觀察著這一帶建築群的巡防,很快便鎖定了一間偏北角的灰色房子,那里防守最為嚴密,地勢也最為有利,應該正是獸人指揮部的所在。

他在獸人的視線死角中穿插前進,暴風山脈的經歷,令他和特別強悍的獸人近距離的接觸時,都不得不盡力克制住自己的殺氣,以免驚動對方。

來到灰色大樓的三層時,阿倫在一盞吊燈上停了下來,因為這里的巡衛,竟然是清一色人類,在獸人的總部竟然有人類擁有武裝?

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的上半部都帶著半截深藍色的面具,阿倫知道,他踫上星雲暗部了,如此推論,舒梅蒂有可能沒隨獸人大軍離開,如果他仍駐留星雲,那麼很可能,就是在這一層。

他手指一彈,一顆石子正正飛在長廊靠窗戶邊上的守衛腦袋,那正站得懵懵懂懂的守衛腦袋一歪,鏘的一聲響,就把窗子撞破,玻璃破碎了一地,長廊上的其他守衛著星雲暗部立即警惕地看了過去

阿倫借他們一分神,輕輕一踏吊燈,整個人就帖著天花板直線滑向長廊盡頭,再輕輕一踩天花,就從大門上面的通風窗戶里鑽了進去。

房間明亮寬敞,落地玻璃外是一望無際的沉寂之海,家具裝璜全部是仿古設計,但阿倫對此並不感興趣,他撐在天花板一角,目光只死死鎖定靠在半開放式的落地玻璃窗邊的那張安樂椅,所謂的星雲守護者,正悠悠然地安坐其上,雙目合攏,顯然正假寐之中。

阿倫相信以自己今天的實力,暗殺舒梅蒂應無問題,但要活抓他問話,恐怕難度不小,但事到如今,也唯有一試了。

他輕飄飄的落到地上,弓起身體,盡力讓自己和四周的事物融為一體,完全屏蔽呼吸,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舒梅蒂靠去。

一陣傍晚的海風迎面拂來,夾雜著初秋的涼意,舒梅蒂睫毛顫動了幾下,似乎要在沉睡中驚醒。

阿倫皺了皺眉頭,但腳步卻不作絲毫停留,保持原來的節奏繼續緩緩地向他靠近。

一只好事的鳥兒恰好飛到窗沿上,鳥頭微側,好奇著打量著面前這兩個人類。

阿倫抿了抿嘴唇,射了一眼那好奇的鳥兒,它仿佛感應到什麼,驚得振翅而起,又再往遠方飛去。

舒梅蒂心里一個激靈,眼楮立即睜開,阿倫的身體也馬上動了,以比閃電還要驚人的速度,往舒梅蒂疾射而去,全身的力量更是瞬間爆發,深藍的殺氣瞬間遙遙將舒梅蒂鎖定。

舒梅蒂反應極快,馬上從椅子上彈起,避開阿倫的鋒芒,眼看阿倫的手刀就要砍碎椅子時,他忽然收力,以同樣的勁道,手肘重重地往舒梅蒂的背心撞去,這完全違反常規的動作,做起來竟絲毫也不牽強,舒梅蒂勉強轉身,伸手硬擋了阿倫這全力一擊,巨大的深藍浪潮立即將他掩蓋其中,他感覺整個人仿佛就被巨浪拍中了一般,直直往後飛去。

眼看就要撞倒一個書櫃時,他雙腳同時往後一踏,整個竟然無聲無息的飄落在地上。

阿倫注意到一個細節,舒梅蒂本來已找到空隙時間喊救兵,但他看清是自己後,嘴巴竟然僅僅是動了動,就沒再作聲了。

雙方在瞬間過了幾招,動作幅度不小,但竟然連半點聲音也沒有,四周的家具更是紋風不動,絲毫也沒有遭殃。

“請等一等,娜娜小姐,或者,狂風君!”舒梅蒂左手舉起,右手從懷中掏出白手巾,輕輕抹了抹嘴角邊逸出的鮮血。

阿倫見對方似乎也不想張揚,他心中雖有疑惑,但也暫時停下了攻擊,但左手背著身後,力量凝聚不散,隨時可給舒梅蒂又一次雷霆一擊。

舒梅蒂看在眼里,也不緊張,和藹一笑,說︰“狂風君,很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阿倫牽了牽嘴角,也以故友重逢的姿態,親切回應︰“校長大人,世事如風雨,總在飄搖不定,我幾許風雨過後,惦記起你,你看,我不正是來看你了嗎?”

舒梅蒂保持著溫和的笑容,說︰“狂風君,既然你能來到這里,相信已經取得不少初步情報了,那我也不羅唆,沒錯,我是獸人間諜,受前獸人帝君之命,潛伏星雲,只為獸人的百年戰爭計劃!”

他注視著阿倫的表情,希望能從這張俊美的臉龐上捕抓到些什麼,只可惜阿倫臉上平靜無波,看不出絲毫端倪,舒梅蒂話鋒一轉,說︰“太古哲人曾說過這麼一句話,世界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娜娜,你同意嗎?”

他忽然把稱呼換回往日,顯然想拉近彼此間的距離,但又似乎是在提醒對方,有某些把柄,正握在自己手里。

阿倫微微笑道︰“校長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舒梅蒂用手指慢慢梳理嘴上的胡子,輕聲道︰“娜娜,我不妨與你坦言,過去天空之城的西郊水晶礦坑一役後,你被輿論惡意攻擊,被千夫所指,成為人類史上罕見的惡魔,都是我在背後指使,還有,過去許許多多你听過的,沒听過的壞事,我都有份參予,因為那個時候,獸人大軍尚未入侵,我和你是敵人,但現在,獸人大軍已經入侵,我可以退居二線了,所以,我和你變成了朋友!狂風君,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阿倫輕輕皺了皺眉,腦海忽然靈光一閃,沉聲道︰“你是安圖族人?”

舒梅蒂臉上的笑容慢慢綻放開了,輕聲回應︰“和聰明人交談,就是省心!”

安圖族在獸人世界里一向被視為二、三等種族,被獸人本部欺壓千年,積怨成山,在近年的獸人皇權戰爭中,安圖族雖因立功,得到了地位提升,但大多安圖族人在獸人世界內部,仍飽遭歧視,況且幾千年的積怨,令安圖族對獸人本部早已恨之入骨,現在獸人大軍傾巢而出,妄圖征服人類,對于國內的安圖族而言,正好趁機坐大,說不定還雄心勃勃,準備一舉取代獸人統治族,成為新的獸人本部。

阿倫在隊伍出發前,曾整理鳳慕雪的部分遺物,曾發現一些秘密信件,人類間諜將安圖族的相關情況交代得清清楚楚,所以現在舒梅蒂態度曖昧,阿倫立即猜出了大概。
即使到了世界末日 也要做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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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又是一陣海風拂過,寒意更深,夜幕已悄悄降臨,舒梅蒂悠然轉身,就這麼把背心要害讓給阿倫,打亮了房間內的照明。

阿倫慢慢將內心深處對舒梅蒂的厭惡壓下,平靜道︰“舒梅蒂校長,我是否應該相信你呢?”

“當然應該相信,我有充分的誠意!根據情報,鳳慕雪駕崩後,狂風君,或者說,祖賓先生已成為神龍炙手可熱的攝政王,他忽然潛來星雲,想必是為了現任皇帝鳳雅玲陛下吧,她就在隔壁房間,你隨時可以把她接走!”舒梅蒂神色自若的走向餐桌,點燃了酒精燈,再把一只精致的透明水壺放到其上。

阿倫心中一動,吃了不少苦頭,總算尋見鳳雅玲了,他淡淡的問︰“那麼,校長閣下,你希望從我這里得到什麼好處呢?”

舒梅蒂盯著酒精燈,幾個水泡正從水壺中冒出,他平易近人的笑道︰“娜娜,暫時來講,我什麼好處都不要,只希望獸人本部大軍和黑夜人大軍敗亡,敗得越慘越好,但,這相信也是好幾年後的事了,在此期間,我們安圖族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擴大勢力,成為獸人世界的真正主人,從此不再仰人鼻息!所以,在戰爭時期,我非但不需要你給我好處,我反倒不斷提供獸人的情報給予你們人類,讓你們在戰爭中取勝!”

阿倫心中又是一動,這可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提議,可以取得第二次獸人戰爭的勝利,他並不介意成為第一個和獸人勾結的人類。

舒梅蒂看著慢慢開始沸騰的水壺,又道︰“正如我當年在水晶礦坑下所說,假如有這麼一天,我希望能與你有合作的機會,果不其然,這一天已經來臨了!這證明了我的眼光,也證明了我們的緣分!狂風君,誠然,我陷害過你,令你聲名受損,但你現在也恢復了往日的輝煌!在過去多次交往之中,我向你預付過不少友情的!嗯,假如真要說到利益上的好處,我希望,在戰爭結束後,假如安圖族有幸能成為獸人新的霸王,獸人能和人類能成為友鄰,重新締結和平盟約!”

阿倫眨了眨眼,說︰“舒梅蒂閣下,到那個時候,我能說上話,一定極力促成這份和平盟約。不過,你認為盟約真的有用嗎?不久前,獸人和人類不正簽訂了一份嗎?”

舒梅蒂笑笑,說︰“上一次的盟約是為了誘惑神龍皇帝,讓暴風要塞的防御變得空虛,從而無法分兵支援沉寂之海沿岸!再簽訂的話,相信屆時雙方都會抱有真誠渴望和平的意願!或許又是千年以後,雙方再有一戰,但那已是子孫後代的事情了。另外,狂風君,我相信,在這第二次獸人戰爭中,你一定會脫穎而出,說不定借此契機,成就你們人類幾千年來的夢想——統一阿蘭斯人類世界!”

阿倫不動聲色的牽了牽嘴,換一個方向問︰“校長閣下,我對我們的合作很感興趣,但你打算對獸人本部不利,企圖振興安圖族,你覺得獸人本部一點也洞察不到嗎?假如他們洞察到了,不讓你參予軍事,你還怎樣向我提供獸人的情報呢?”

舒梅蒂自信一笑,說︰“狂風君,這點你無須擔心,獸人本部向來狂妄自大,我自有辦法應付他們!”

阿倫微笑道︰“校長閣下,還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既然你希望獸人戰爭能越激烈越好,為何獸人剛入侵時,你控制住星雲巨臂,不讓學員導師下山呢?”

“當時,獸人督軍已提前來到了學院,這是他下達的命令,我必須遵從!況且,那時我們還是敵人,萬一他們能夠組織起臨時抗戰隊伍,延誤了獸人大軍深入人類內地的進度,那可是大大不妙了!”水已沸騰,舒梅蒂關了酒精燈,將水壺拿下,將水灌進另一只仿古的茶壺之中,濃郁芬芳的茶香頓時撲面而來。

阿倫緊緊盯著舒梅蒂倒茶的動作,又道︰“既然如此,那我打算將他們給放了,校長大人一定會協助我吧?”

“那是當然!”舒梅蒂慈祥一笑,倒了兩杯熱氣騰騰的香茶,遞了一杯給阿倫,“來,願我們合作愉快!”

阿倫迎上他的踫杯,舒梅蒂將熱茶一干而盡,阿倫卻仍然拿著杯子,微笑道︰“舒梅蒂閣下,你打算背叛獸人本部,你不害怕將來有一天,我把你賣給他們嗎?”

舒梅蒂眼中銳芒一閃而逝,淡淡道︰“假如狂風君這樣做的話,我也會把狂風君賣給人類的,我可沒忘記狂風君的血液是什麼顏色的!”

阿倫心頭一顫,殺機大動,忍不住問了句︰“校長閣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舒梅蒂迎上那充滿殺氣的眼神,恢復了從容的微笑,說︰“在狂風君屠殺博塔斯軍團時,我就知道了,那時狂風君的實力遠不如現在,當然沒有發覺我這位老校長恰好正在附近了!”

阿倫慢慢將殺機按捺了下去,臉上重新掛上了微笑,說︰“那麼,校長閣下,我們正式開始討論將來合作的細節吧!”


凌晨前半小時,熊熊烈火在北區獸人指揮部一帶的建築群中燃燒起來了,火勢蔓延之快,令獸人指揮官們都嚇了一跳,以為是什麼人類強者級的刺殺隊伍潛伏進來,獸人駐守在星雲的督軍趕緊召集大量的士兵前來救火,同時又派遣出近千人重甲兵守衛在指揮總部周邊,免得給刺客可乘之機。

當然,無論獸人軍隊還是人類游擊隊,都沒有想到,這場忽然而來的大火,竟然是人類和獸人勾結起來放的,舒梅蒂不單細細指出各個易燃物品的所在地,最後在阿倫的強烈要求下,還隨阿倫偷偷溜了出去,親自幫助阿倫點燃了好幾處地方,充分表達合作的誠意。

在熊熊烈火中,趁著獸人們正忙著救火之際,整個星雲學院也隨之亂成一片,雷諾王子博斯特應約而來,重新奪回了星雲巨臂的掌控權,星雲游擊隊配合雷諾的邊防軍全力出擊,在獸人防御系統最為薄弱的時候,救出了東區和中區的被困學員,白刃戰在中區和東區大範圍展開了。

但很快,人類初期偷襲的優勢在逐漸消失,尤其在擅長黑夜作戰的黑夜人隊伍加入後,參予這次拯救行動人類戰士的死亡人數直線上升。

幸而,大部分學員都借著混亂,在雷諾正規軍的掩護下,順利逃離不朽之峰,這夜,人類出動了接近兩萬人馬,獸人、黑夜人聯合部隊僅出動不足萬人,雙方在凌晨至三點這段時間里浴血激戰,皆死傷慘重,作為人類和獸人在第二次獸人戰爭中的首次交鋒,第二次星雲流血夜被寫進了歷史,博斯特作為吹響號角的第一人,也同樣被載進史冊之中。

事後,獸人高層雷霆大怒,他們經討論,一致認為人類能順利逃離的根本原因是那場來歷不明的大火,對方一定有十分熟悉星雲建築系統的人在主持,但誰也沒有懷疑到舒梅蒂頭上,舒梅蒂閣下無論是作為人類,還是獸人,總能很聰明地站在每一道警覺目光的死角處。


據這位舒梅蒂閣下所言,鳳雅玲陛下被下了定心藥,每隔十二小時才會甦醒一次,在狂風的怒視下,他趕緊解釋,這種藥品是獸人的聖藥,能安定心神,調理神經,並無副作用,只要停止服用,甦醒後立即會與常人無疑……阿倫仔細檢查了鳳雅玲的身體狀況,看起來她只像是熟睡過去一般,並無異樣,只得選擇相信,畢竟,他們之間已經締結了以利益為根本的聯盟關系。

阿倫背著昏迷不醒的鳳雅玲離開不朽之巔時,星雲學院里正是白刃戰最為激烈的時候,事分輕重,阿倫沒興趣再回頭參一腳了,直接往北面行進,到達不朽之峰東北方向時,遭遇上雷諾的邊防軍,阿倫很有禮貌就“借”了匹軍馬,當然,他不會等待對方回答是否同意,就抱著鳳雅玲躍馬北去,只要能盡快跨進神龍領土,那就算暫時脫離險地了。

從黑夜的漫天星斗一直奔至夕陽初至的清晨,阿倫來到了藍河的右岸,才立馬暫停,懷中的鳳雅玲仍在熟睡之中,那張絕色俏臉在夕陽的映照下,紅彤彤一片,她嘴角泛出一絲微笑,估計正在某個美夢之中,阿倫不禁也憐惜的笑了笑,回應鳳雅玲這個睡夢中的笑容。

他暗想,鳳雅玲命途實在坎坷,剛以公主的身份被人軟禁一年,才逃出生天,立即又要以神龍皇帝的身份,迎來第二次獸人戰爭。

此處正是藍河的末段,再往西去,便是藍河與沉寂之海的交匯點了,這里水流甚激,濤聲不絕,那湛藍澄碧的河水上,浪花騰雪,景色十分壯麗。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兩人的身體上,一陣柔風拂過,暖暖的,仿佛也沾上了陽光的氣息,藍河灘上的浪花輕拍著馬蹄,馬兒似乎也感覺到了短暫的舒適,低頭喝了幾口藍河之水。

阿倫輕夾馬身,順著河灘,往東緩緩奔去,尋找過河的橋梁,迎面而來的朵朵浪花,似正述說著一個個屬于它們自己的故事,面對如此清晨美景,阿倫心弦不禁彈動了一下,清晨的藍河,很容易令人想起許多如煙往事。

每一次見到它,生命總會有許多變化,想必它在它那悠長的生命歲月里,也見證過無數的人事變遷,不久的將來,但願鮮血不要染紅這片動人的湛藍。

懷中鳳雅玲的肩膀忽然顫動了一下,阿倫低頭望去,見她睫毛輕輕顫動著,仿佛正在夢中舒展著什麼動作,阿倫不禁松了口氣,舒梅蒂並沒有說謊,鳳雅玲只是在深沉的睡眠之中,只要時間一到,她就會醒來,計算一下時間,這個時間也應該快要到來了吧。

前方的遠處已有一座陳舊的拱橋,隱約可以看見橋梁的彼端,藍河的對岸有神龍的邊防軍在駐守,不過士兵似乎並不緊張,對岸甚至還有隱士在垂釣,一切仿如昨日此處的寧靜,與世無爭。

阿倫皺了皺眉,心想,獸人並沒有選擇這里作為突破口,想必打算依傍著星雲山脈來蠶食人類國土,但難道這里的士兵還不知道戰爭已經爆發的消息?還是他們一生守衛于此,對世情已麻木了?真是如此,他們是否正代表著人類好一部分士兵的心態呢,這樣的士兵,將來如何和獸人作戰啊……

神龍新任皇帝終于可以回到國土了, 不過,將來她要做的工作實在不少……

他抱起鳳雅玲,輕輕躍下了馬,像他們現在這樣共乘一騎的姿勢,只會令雅玲感到羞怯和狼狽。

藍河畔的綠草地,阿倫抱著鳳雅玲放到一片干爽的草地上,任由馬兒在一旁吃草,他坐在鳳雅玲身旁,啃著干糧,默默等候鳳雅玲從昏迷中醒來。

對岸的神龍邊防軍已經發覺到他們兩個可疑人物,一個身穿隊長軍服的大漢策馬奔過拱橋,來到他們面前,居高臨下地喝問︰“你們是什麼人?”

阿倫眼楮也沒眨一下,只是從懷中取出代表神龍最高統帥的令牌,該令牌是離開德薩雷納時,從鳳慕雪遺物中取出的,現在終于有機會拿來顯耀一下威風了。

那大漢的眼力並不是太好,俯身細看了一陣子,才臉色大變,狼狽的從馬上落下,行標準軍禮,大聲道︰“陛下好!我是邊防軍第三團第六縱隊第十七小隊的隊長,不知長官駕臨,有失遠迎,請長官恕罪!”

陛下?阿倫方才醒悟自己的頭發始終沒有扎起來,在對方眼中,想必把自己當女皇了。

他啞然失笑,利索的捆起頭發,斥了句︰“老子是男的!”

那大漢眼看著面前的絕色佳人忽然轉變成一個須眉男子,不由得張大了眼楮,呆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該說點什麼︰“原來是長官大人,卑職視力不好,請長官降罪!”

阿倫平和的笑了笑,說︰“算了!隊長請坐下吧,我仰頭說話累呢!”

那大漢規規矩矩、端端正正地坐在阿倫一側,瞥了眼仍在沉睡中的鳳雅玲,心想這個才是女皇陛下吧,他降低聲量,說︰“長官忽然到來,有什麼命令要下達嗎?”

阿倫嚼著干糧,一臉隨意的問︰“知道獸人入侵了嗎?”

“什麼?!”那隊長粗線條的臉龐上皺成一塊,滿是震驚,又有點難以置信地望著阿倫。

阿倫見他反應不似作偽,不禁揉了揉下巴,現在神龍的軍政系統的效率實在糟糕啊,這麼重大的事情,竟然現在還沒傳達到邊防軍的耳朵里。

那隊長望著阿倫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長官,我們背後是拉其頓大山,經常要晚十來天才能接到總部傳來的消息……大人你剛才說獸人入侵了,該…該不會是暴風要塞城破了吧?”話末,他聲音也不禁有點顫抖起來,對于神龍大多數平民而言,暴風要塞就等于是一處最神聖不可侵犯的所在。

阿倫往喉嚨里大大灌了口水,仰頭咕嚕咕嚕了幾下才吞下肚子,那大漢趕緊低下頭,心想這位保護陛下長官竟然比我還要粗魯啊……

阿倫不以為意,若有所思道︰“事情還沒這麼糟糕,不過也快這麼糟糕了……”

听得那隊長直眨眼楮,差點要舉手抓頭時,阿倫才補充說︰“獸人是從沉寂之海渡海而來的,現在大部隊已經潛伏進星雲山脈中,大概想利用那里的有利地形,對人類腹地進行偷襲,他們最有可能偷襲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神龍,位置大概就是你們的上游區域。你告訴我,你們與上游的部隊有多久沒有聯系了?”

按神龍軍規,邊防軍駐防部隊之間,五天必須通信一次。

那隊長臉色頓時白了,他立即改端正的坐姿為端正的跪姿,垂頭道︰“報告大人,也快一個月沒有聯系過了……”

他不敢抬頭看阿倫震怒的神色,低聲繼續道︰“長官大人,在我們這里,已經長期習慣于此,上面沒有分配信鴿給我們,軍馬又少得可憐,單純以騎馬來回,起碼得四天時間,所以……就越來越少與友軍溝通了。”

阿倫心里一亮,這里的邊防駐軍本來就只起形式上作用的,對于神龍高層而言,這個所謂的邊防,根本沒有什麼敵人需要防衛,假想敵雷諾帝國要入侵,那得跨過路途艱險的星雲山脈,這樣大的動作,肯定早就引起己方的注意,大可派大軍來以逸待勞,雷諾可從來沒有干過這麼笨的事,神龍也不會輕易在這些形式上的邊防地帶多添加兵力,千年的和平假象下,養成了藍河南岸這一帶駐軍的懶洋洋習性。

這樣的軍隊,如何能抵抗獸人凶悍的沖鋒呢……阿倫不禁為人類的前景再次感到擔憂。

那隊長見阿倫臉色陰晴不定,小心翼翼的問︰“長官,要不我馬上派通信兵區看看吧!”

阿倫搖頭道︰“現在不必了,說不定他們正連爬帶滾地撤往你們的位置呢,你立即往西邊方向派出不少于三人的哨兵,警戒獸人的到來,順便接應友軍的撤退,再派出不少于五人的哨兵,往南邊方向警戒,接應從不朽之巔撤退而來的星雲學員。”

“是,大人!”那對隊長看出阿倫對自己說的話已經交代完了,也不敢再多問,他起立行軍禮,大聲道,“大人,邊防軍第三團第六縱隊第十七小隊定會為神龍國土戰斗至最後一人,決不投降異族!”

這句話說得正氣凜然,阿倫不禁點了點頭,從見面到現在,這大漢總算表現出一點軍人的氣概了。

再回頭,發現鳳雅玲已不知在什麼時候醒來,正用那翻動著漣漪的美目,深深地注視著自己。
即使到了世界末日 也要做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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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久別重逢的情人,見面的第一瞬間會干點什麼?深情的擁抱?接著忘情的熱吻?再想起昔日的山盟海誓,再接下來就會……

但阿倫和鳳雅玲重逢的瞬間,卻什麼也沒干,沒有喜極而泣,也沒有掩嘴驚呼,不過,當他們的眼神再次交匯的剎那,所有動作都凝固了下來,剎那間,整個世界仿佛也凝固了,風似乎靜止了下來,白雲也停止了游動,藍河對岸的衛兵,身後的星雲山脈,都在這個瞬間統統斂去,整個天地,仿佛只剩下他們,如煙雲的昨日化作幅幅畫面,如卷軸般在他們面前打開……

在校園時代里,他們攜手一起漫步校園,探討青春,探討未來;在星雲山脈里,他們相互依傍,不離不棄,千里逃亡;在疾風的領土上,當她見證著世界險惡時,是他用惡魔的鮮血,燃燒自己的生命,哪怕從此化為灰燼,也要去捍衛她的尊嚴;在神龍的國土內,他們奏響了戀曲,只可惜前奏還沒完畢,卻已天隔一方……

一切一切,寫滿了歡笑,也填載滿唏噓。

一壇窖存經年的美酒,由里到外都透著醇香,就像此時初秋的氣味,散淡而馥郁,也像他們之間的感情,令人回味,也令人惆悵。

他們相識在平靜的年代,依傍在動蕩的時代,還沒開始真正相戀卻已分開,到再度重逢,卻聆听到寂靜時代結束的鐘聲,歲月的浮光掠影之中,映照出他們的真實心態,誰沒有想過天長地久,都曾渴望過白頭到老,但現實與夢想,有時可以恰恰吻合,但更多時候是完全相反……

他們深深凝視著對方,靈魂在無聲無息中踫撞,在踫撞毫無隔膜的纏綿,似乎要將對方的神韻再一次深深的烙印進自己的腦海里。

時間見證著一切,也可以沖刷掉一切,曾經深深相愛的戀人再度重逢,人事已幾度變遷,世情更是多番變幻,昔日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懷,又能否再次燃燒呢?

阿倫眼中的鳳雅玲,對于他而言,或許是身邊這麼多人里,變化最大的一位,眉宇間凝固上了一份深深的哀愁,這是長期的相思和郁郁不得志的壓抑所造成的,不變是那絕代的芳華,仍是腦海深處中那最動人的影像。

鳳雅玲同樣細細地望著阿倫,看得是如此的仔細,就像是某件最珍貴的事物,忽然失而復得,重現眼前,這位令她刻骨銘心的男子,臉上已經染上了歲月的風霜,遠比過往成熟,但柔和的笑容,慢慢的,和昨天的他,融合在一起。

漸漸,她輕輕抿著的嘴唇松開了,臉上慢慢綻放出久違的笑靨,仿佛沖破烏雲的那一絲陽光,瞬間令世界變得明亮。

阿倫的笑容更柔和了,但隱隱約約中,帶點唏噓,也帶點無奈。

終于,鳳雅玲說出了他們見面後的第一句話︰“阿倫,你還好嗎……”

這句平淡無奇,甚至有點老土的對白,卻令阿倫心中暗暗揪動了一下,但他不變臉上微笑,回應道︰“還算好吧……”

“……”

他們慢慢聊開了,感覺仍如昨日般熟悉,溫馨平和,就如同和家人相處。漸漸的,阿倫擔當起了話題的主角,他輕描淡寫地描述了在涅之地的經歷,與怒浪的重逢,也沒隱瞞他和愛莉婭之間的感情發展,及其雙方做出的承諾,最後詳細描述了雅玲母親鳳慕雪女皇去世的過程……

他一改往日強調天氣,注重描寫心理的敘事風格,很平實的告訴雅玲這個真實的故事,一直講到他們此刻的重逢,不知不覺間,鳳雅玲已淚流滿面,無聲的哭泣了起來,或許,是因為阿倫的“移情別戀”,或許,是皇帝母親的忽然駕崩,也或許,是那即將要面對的未來……

無論多堅強的人,同時听到這麼多不願面對的壞消息,也很難再從容面對了。

雅玲無聲的哭泣令阿倫心中隱隱的陣痛,那種感覺帶有憐惜、慚愧,還包含有對種種已經發生事情的無能為力。

湛藍的天空仿佛感應到了鳳雅玲此時憂郁的心情,忽然陰暗了下來,降下了一場瀝瀝小雨,濕潤了這片土地,也濕潤了兩人的臉龐。

對岸的衛兵隊長提著把大傘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快到近處時,發覺到情形有點不妥,現在實在不是表現忠心的時機,又連忙扭頭飛快地跑了回去。

雨絲飄蕩在藍河上,跳起一個個小箭頭,就像是一群正在舞動的小精靈,用他們特有的舞蹈,嘗試解除他們哀傷的心情。

阿倫想找塊手絹為鳳雅玲拭去臉上的淚水,但找遍全身,卻只能在褲袋里找出小半截破爛的布,最後還是鳳雅玲從無聲的哭泣中振作少許,從懷中取出手絹為自己拭淚,理智慢慢戰勝了她的情感,她用仍微微抽噎著的聲音,輕輕問︰“阿倫,我以後該怎麼辦呢?”

阿倫很細心的發現,她說的僅僅是“我”,他嘆了口氣,心想雅玲仍在脆弱時期,如果她恢復正常心智,又怎會有這種毫無主見的問話呢……

他覺得有必要一盡這個攝政王的責任,沉聲道︰“雅玲,如今你已經是神龍皇帝了,身負整個神龍帝國興衰成敗,現在獸人大規模入侵,應該是兵分兩路,一路渡過沉寂之海,以星雲山脈作為基地,向人類蠶食,另一路就是針對暴風亞塞,現在暴風要塞情況十分不妙啊!鳳慕雪那……”

他忽然想起鳳慕雪是雅玲的母親,自己也應該對死者持有一點基本的尊重,“那該死的婆娘”幾個字硬生生吞了下去,改為︰“那…那先皇,貪圖潘多拉的土地,已派出大量兵馬到潘多拉平原上各個位置進駐,還派出部分兵員護送商旅,冒險與獸人交易獲利,現在外派的兵馬,數量估計超過十萬,如今應該全部被獸人大軍逐一消滅掉了!幸好先皇並沒有分一杯羹給其他人類國家,不然損失傷亡會更為慘重……”

阿倫發現鳳雅玲臉色更為憂郁了,心想自己或許對鳳慕雪的不屑太過言溢于表了,就稍稍改變一下說話的口吻︰“先皇號召了神龍的精兵去討伐疾風家族,初期雖大勝,但後期傷亡也頗為慘重……嗯!站在神龍的角度去考慮全局,神龍的兵力正處于歷史的最低谷,暴風要塞的防御力,更是處在千年來最脆弱的時候……”

阿倫頓了一頓,觀察鳳雅玲的神色,她眼眸上的迷蒙慢慢散去,恢復了少許明亮,顯然正細心聆听自己分析當前的局勢,並開始作出正常的思考,他握了握拳頭,沉聲道︰“雅玲,我的建議是,必要時,我們得考慮放棄暴風要塞!”

這個石破天驚的建議令鳳雅玲驚愕地顫抖了一下,暴風要塞作為神龍千年國都,見證過十幾代神龍帝王的輝煌,它本身更是作為人類精神的象征,千年來屹立不倒地守衛人類國土,站在阿蘭斯人類土地的第一線,抵擋著獸人異族的入侵,現在阿倫竟然建議在必要時,得放棄暴風要塞,放棄這座有人類第一堅城之稱的鋼鐵堡壘……

但鳳雅玲並沒有立即反駁阿倫,眼神里全是更深的思索,阿倫不禁又嘆了口氣,說︰“是的,拋開戰略來講,暴風要塞代表著我們人類發展的最高水平,甚至是全人類的政治中心,里面有無數文明的杰作,無數先賢的遺物,但在整個人類都位于生死存亡的時候,在神龍隨手有可能亡國的時候,暴風要塞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雅玲,你告訴我,暴風要塞從它建成的第一天開始,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鳳雅玲回答道︰“抵擋獸人入侵,捍衛人類國土。”

阿倫點頭道︰“對,你的回答已經道出關鍵,當獸人不需要通過暴風要塞,就能入侵人類時,暴風要塞最基本的戰略意義就已經不存在了!獸人從沉寂之海入侵,第一個目標肯定是神龍,當他們的大包圍已經完成後,暴風要塞最後很可能就會變成一座孤城……”

他眼神中不禁添上了一份悵然,緩緩道︰“只有人類還在,神龍還在,無數個暴風要塞還是可以建起來的。”

鳳雅玲默默思索了一會,又輕輕擦拭著眼角漸干的淚痕,說︰“阿倫,現在局勢還沒那麼嚴重吧?”

阿倫苦澀一笑,說︰“這幾天我腦海里對整個戰爭的未來局勢反覆推算了幾次,雅玲,我很遺憾的告訴你,我預計最壞那種情形,很有可能會發生了,我們神龍在必要時,不但可能要放棄暴風要塞,還有可能要暫時放棄神龍國土全境……”

鳳雅玲再一次沉默了下來,阿倫輕輕抿了抿嘴,安靜地陪伴在她的身邊,他體會鳳雅玲的心情,剛剛成為神龍皇帝,要承擔起神龍千年基業,卻要面對如此嚴峻的局勢,甚至還有可能要放棄國都,放棄國土,假設這個可能成立的話,那神龍的人民該怎麼辦呢,領導他們千里迢迢地撤向遠方嗎……

種族戰爭時期的皇帝,基本上一生都獻給了戰爭,戰爭時要領導人民抗戰,戰爭後要領導人民重建家園,人類歷史早已證明了這一點,他們罕有愛情,不是不渴望,而是根本沒時間顧及,也無法太多的顧及親情,只能默默將一生奉獻給自己的子民。

種族戰爭時代的皇帝注定被寫進歷史,鐵定是一個異常光輝的名字,被千古傳頌,但卻罕有人注意到,在光輝的背後,付出的代價是何其沉重!

鳳雅玲的眼神更黯淡了,她不無期許地望向阿倫,希望得到點鼓勵,更希望得到點承諾,畢竟能和心愛的人風雨同渡過亂世,戰火才會顯得不那麼猙獰。

阿倫完全明白雅玲這一刻的想法,他又一次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再慢慢呼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道︰“先皇臨危托付于我,雅玲,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鳳雅玲苦澀的笑了笑,其中卻有說不盡的悵然,仿佛阿倫並沒有完全說出她想听到的承諾或者別的什麼。

如此絕代佳人,在微風細雨中,楚楚可憐,傾國傾城,阿倫凝視著這一瞬間的風景,心靈最脆弱的深處,不禁為之輕輕顫抖,這個世界對她何其殘忍,父母為了皇權同室操戈,最後落個同歸于盡。兩位至親回歸星辰深處,只剩下一個異父同母的妹妹,但這個妹妹也一直與自己關系平平,而自己這個曾經患難與共的情人,現在卻又有今生不再的嫌疑,她此時心中的孤苦和寂寥,可想而知。

阿倫不禁有點恨自己的多情,也有點恨命運的作弄,想起命運這位長期以來斗爭不已的對手,他忽然覺得有股熱血涌上了腦門,滾燙且激昂,在這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的亂世當中,一瞬間懦弱的放棄,最後很可能導致的是終生遺憾,他握了握拳頭,又清了清嗓子,用熾熱的目光注視著鳳雅玲,沉聲道︰“雅玲,我可否鄭重問你一個問題!”

鳳雅玲本是游移的目光轉回到阿倫臉上,眼神深處中,已遠遠沒有剛剛重遇時的生機,輕輕應了聲︰“嗯?”

阿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將聲音壓得更低,問︰“神龍皇座的主人,有沒有可能和別人分享同一個丈夫……”

話出口的剎那,他又覺得這個問句實在有點無禮,有點損害鳳雅玲的尊嚴,陳述的內容也不太符合雅玲純潔的愛情觀,急忙又補充︰“這個…其實我也僅僅是問問……假如不好回答,那就當我沒問過好了。”

鳳雅玲皺了皺眉,卻不作絲毫回應。

阿倫忽然意識到,問出這樣的問題,實在有點太過沖動,他忙垂下頭,羞于再迎上鳳雅玲的目光,既然已經清晰感覺鳳雅玲的責備,那答案也不言而喻了,一股落寞的愁懷化作酸酸的寒流,從胸中涌起,慢慢游移過全身的每一個角落,世事總難盡如人意,莫非要有遺憾,才能令人徹底珍惜,既然鳳雅玲已經否定了這個可能,那他和她的這份情感,只能永遠埋葬,或許到老了的時候,再拿出來默默回味吧……

鳳雅玲注視著阿倫的神色變化,緩緩地嘆了口氣,輕輕的問︰“阿倫,我也鄭重問你一句,你的問題是一時沖動呢,還是深思熟慮後才問的?”

這個問題令阿倫怔了怔,問出這樣無禮的話,理所當然是一時沖動,但再細心一想,或許從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內心最深處就一直隱隱約約有過這樣一個幻想,同時擁有鳳雅玲和愛莉婭,不過因為這兩個絕色佳人都太過獨立獨行,不太可能與別人分享同一個丈夫,所以他很自覺地將這個想法歸類于妄想,從未有細想下去……

如今面對鳳雅玲如此鄭重的提問,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問出這麼無禮的問題,雅玲,實在抱歉!本來,應算是一時沖動,但,再想想……好像也算是深思熟慮過的……”

對于這個邏輯明顯不夠分明的回答,鳳雅玲卻點了點頭,正容道︰“阿倫,既然你有認真想過,那麼,我也會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的,因為……提問的人是你!”

阿倫不無驚喜地抬起了頭,迎上鳳雅玲的目光,發覺對方的眼神中恢復了不少生氣,隱約中還帶著少許的狡黠,這樣無禮的問題,竟然能得到這麼驚喜的答案,他忽然覺得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已向他洶涌而來,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楮,難以自制地提高了聲量,問︰“雅玲,你的意思是……”

鳳雅玲依舊平靜,說︰“考慮,也僅僅是考慮!”

雨,更大了,飄搖不定的雨點仿佛正帶著天空對大地的祝福,沖洗去原先的憂傷和惆悵,為世間帶來寧靜和清涼。

藍河流淌的樂韻,仿佛也變換了樂章。
即使到了世界末日 也要做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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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集

第一章

新的一年已經到來,但人類世界里毫無新年氣氛,尤其在神龍國土內,因為,獸人的入侵,已經步入第五個月份了。

阿倫護送鳳雅玲回到暴風要塞,也同樣進入到這第五個月份,在這段風雨飄搖的時期里,先皇的國喪從未試過如此簡單,新皇的登基也從未試過這樣倉促,非常時期,一切強調效率。

獸人和黑夜人聯軍盤踞星雲山脈要點,穩守沉寂之海沿岸,再逐步吞噬神龍國土,慢慢往暴風要塞推進,誰都能看出獸人的決心,源源不斷的兵員正從沉寂之海的對岸,運送而來。

他們氣勢洶洶,卻又小心翼翼,以星雲山脈為根據地,不斷派出敢死隊騷擾雷諾、疾風和自由天堂,讓他們就算勇于出兵支援神龍,也得有所顧慮。

神龍正規軍在這鶧禤a生死存亡的考驗中,表現出了軍人的英勇和節氣,只可惜一邊是有備而來,一邊是倉促應戰,雙方戰斗力也頗為懸殊,神龍正規軍除了節節敗退,也只能在烈士名冊上,不斷添加上新的名字。

盡管獸人還沒有打算對人類滅族,甚至還大肆宣傳種族平等論,號稱他們是和平的使者,他們遠道而來,正是為了給人類朋友帶來真正幸福和諧的生活,他們用人類文字寫成的傳單飄蕩在淪陷區的每一個角落,但可惜大多數人並不吃這一套,他們鐵蹄將到之處,民眾紛紛扶老攜幼的轉移。

神龍國土內,每天都有數之不盡的難民從西南方向涌來,往暴風要塞的方向涌去,各條寬敞的官道上,全是如螻蟻一般的難民,他們哭泣連連、腳步踉蹌,恰逢這正是隆冬時節,食物、衣服都實在欠缺,每天都有不幸的人們倒下,神龍國境內大道的兩邊,每天都有大量的新墳出現。

如果眾神從穹蒼中俯瞰而下,並側耳聆听,神龍這片廣袤土地上,定是哀號遍地了。

在暴風要塞里,大街小巷已擠滿了前來躲避戰火的各地難民,暴風這座人類的精神堡壘,以堅不可破而聞名于整個阿蘭斯,現在被盛名所累,人口的容量已經突破了最大限制,治安問題日益嚴重,整個城市的運作也陷入半停頓狀態,現任女皇鳳雅玲不得不下令停止接納難民,同時向盟友鳳凰城求助。

千年來的聯盟關系此時起到關鍵作用,神龍得到了滿意的答復,鳳凰城代政者,王子貝里安下令開放邊境,接納神龍難民進入鳳凰城國土。

鳳雅玲在這段時間消瘦了許多,不但因為操勞國事,她最擔心阿倫的可怕構想將成為事實,最終要放棄暴風要塞,放棄神龍國土作戰略轉移,在這個時候,第一個好消息終于傳來了。

神龍最為顯赫的唐氏家族,家主唐璜親率大軍,揮舞著鋒銳的利劍,來到神龍中部的賀蘭山,以此處地形易守難攻的優勢,終于暫停了獸人一直以來勢如破竹的步伐。

為維護神龍的國土和皇室的尊嚴,唐氏又一次登上歷史舞台,重演著屬于他們的輝煌時代,以一族之力抵擋住了以戰斗力剽悍聞名大陸的獸人先鋒軍團。

與之成為鮮明對比的是賀蘭山背後的宋氏家族,獸人尚未打來,他們的家主已拋棄族人,率先往北方鳳凰城逃去,女皇鳳雅玲雷霆大怒,攝政王祖賓命令皇帝身邊新的影子軍團秘密出動,誅殺臨陣逃離的宋家家主。

神龍原直屬先皇的影子們,已在獸人戰爭剛爆發時,死于潛伏在星雲學院里的獸人強者之手,新的影子團是由阿倫親自組建,人員大多是暴風山脈里的精英級暴風獵人。

當日與阿倫一同前往星雲的唐仁、光海庭等人,一直不見歸來,本以為他們在星雲山脈里已經凶多吉少,但最近傳來了最新的情報,獸人的前沿陣地里出現了一位身穿獸人軍裝的人類參謀,相貌與前神龍將軍光海庭極為相似。

許多神龍高層的心都為之冰涼,如果情報是真的,那麼光海庭已成為人類叛徒,怪不得獸人大軍對神龍的國土熟悉至此。

因為光海庭本來擁有高貴的身份,所以他的投敵,份外令人注意,也份外令人不恥。

阿倫心中卻不無疑惑,他想,在星雲山脈那段陰霾的日子里,到底是他們不幸被俘,還是光海庭故意投敵呢?如果是後者,光海庭這混蛋可真是徹底遵從了他自己的原則——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日後能好好生存。


隆冬,暴風要塞。

阿倫正翻閱著各地的來信,未婚妻愛莉婭在信中仍如往日般纏綿,同時穿插警告著阿倫切記自己已經是個有家室的人,不得與鳳雅玲舊情復熾。

說到自由天堂,言語才理性許多,天堂長老會已決定全力在經濟上支持神龍,各項重要物質會一直源源不斷地從藍河上游出發,運往神龍後方。半年前還鐵下心要經濟制裁神龍的自由天堂,現在竟然是神龍背後最大的經濟支持人,想想也感嘆命運的諷刺。一說到軍事,那就是自由天堂最愛莫能助的地方了,天堂保衛廳的軍事力量是阿蘭斯榜上有名的——從後面數起,現在他們全力應付著東南面不定時偷襲的獸人敢死隊,已經疲于奔命,暫無軍事上支援神龍的可能。

繆諾琳的信中,拜倫王子先是冷嘲熱諷一番祖賓大人的多情,才開始理性分析戰局,作為神龍之後的最大軍事強國,雷諾是最有資格出兵的勢力,他們的統治者也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但現在疾風與雷諾隔膜甚深,假如孤軍借道疾風,去救援神龍,又恐疾風不識大體,忽然翻臉偷襲,所以雷諾高層一直遲遲不肯行動,目前只是在東北面,星雲山脈的邊緣地帶上,與駐守在星雲山脈的獸人部隊進行騷擾和反騷擾……

來自疾風的信件中,波特的文字里滲出疲憊,疾風的東南方,神龍大軍才剛剛撤退,獸人大軍就來光顧了,尤其在星雲山脈那塊三角地帶,獸人甚至扎營進駐……疾風過去三年里,經歷了與自由天堂的戰爭,與冰風家族的戰爭,與神龍帝國的戰爭,好不容易與人類的內戰才剛剛結束,尚未恢復元氣,馬上又迎來了與獸人的戰爭,他自稱此時此刻正彷徨無助、舉步艱難,戰友你有空的話,定要到疾風訪問指導……

看得阿倫苦笑不已,現在這個時候,他哪來時間訪問指導疾風呢?

但假如按現在這個局面推算下去,神龍的敗亡恐怕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疾風國土有兩面與星雲山脈相倚,假如他們肯全力用兵的話,說不定真有可能打亂整個局勢,從而改變神龍的命運!但疾風還下不了決心,這就是波特邀請我前去的深意嗎……

他轉動著軟椅,閉目思索了一陣,才翻閱剩余的信件,來自鳳凰城的信件就簡潔多了,里面說︰搭檔,不必憂慮明天,到了最生死存亡之際,我將天降奇兵于爾等面前,到了那個時候,我的輝煌將來到你需要仰視的位置,哈!允許你提前崇拜我!

阿倫不禁也笑了笑,怒浪這家伙哪來的奇兵了?鳳凰城可不會讓他這個新人來帶兵的,哦,不對,難道他把涅之地的犯人……這瘋子,可真是什麼都干得出來,別讓鳳凰城的老城主知道,那可是謀反之罪……

放在最低下那封信的信封上,歪歪斜斜的寫著“神龍皇帝鳳雅玲陛下,轉一○八八號收”。影月部落扎斯町的來信?這多多少少令阿倫感到一點意外,信封下角還有批文,是鳳雅玲的字跡,“敬愛的攝政王,除了你,應該沒有人會有如此天怒人怨的代號”。

阿倫為之苦笑,拆開信封,信件的字跡實在不敢恭維,但里面的內容著實引起他的興趣,扎斯町在信中說︰……一○八八號,客氣話我不多說,也懶得說,直接說重點吧!你听好了,獸人戰爭已經驚動了矮人王國,最近他們的使者穿過幻靈沼澤,前來我們影月咨詢相關情況,在月亮神廟的魅力感染下,他們初步定下與人類結盟的意向,但這些矮冬瓜說話閃閃縮縮,提及到金錢方面的問題,他們提供大陸上最精良的武器,我們得向他們提供金錢。明白了嗎?說到底這個合作就是買賣,頂多打個折!說到金錢,我覺得你應該不太在乎這個,既然不太在乎,那在金錢上面自然會比較有信用,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親自前來和矮冬瓜們談一談。”

對于信件內容,阿倫絲毫沒有懷疑其真實性,並為之震動,經過千百年的人事變遷,矮人與人類再度建立起了聯系,這不單對于人類,甚至對于整場戰爭,都將有巨大的影響。

矮人世界的武器盔甲舉世聞名,能得到他們的幫助,人類在這場種族戰爭中將多一份勝算,只可惜他們並不如傳說中大方,竟然還得金錢交易……

真得慎重考慮,是否該去一趟,順道拜訪波特,解決疾風的心病……


阿倫推開辦公室大門,一陣來自潘多拉平原上的寒風頓時撲面而來,飽含著荒涼的野性氣息。

祖賓大人竟然將辦公地點設在暴風城樓的高點上,並且起居飲食都在這里,這多多少少令神龍的將領和大臣們感到欽佩,畢竟在暴風城樓上東望,潘多拉平原上可是一望無際的獸人大軍正虎視眈眈著,這種不怕死的精神,贏得了貴族群體的敬意。

暴風城樓上的士兵們也大受鼓舞,畢竟在暴風要塞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先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一個貴族中的貴族,竟然不分晝夜的站在隊伍的最前線。

阿倫才剛出現在暴風城樓,左右兩邊哨崗上的衛兵立即行軍禮致敬,阿倫隨便舉手揮了揮,以示回應,他迎著寒風打了個呵欠,心想這樣美好的天氣,本該和睡眠之神共同渡過的,但無奈事與願違啊,這些該死的獸人……

他拉了拉衣領,把雙手插進口袋里,就如往常一樣,孤身一人沿著城樓巡視過去,他路過的地方,士兵們都會站得份外筆直,他們已經習慣了這位從不需要警衛跟隨的攝政王,這位神龍新的統帥,平常話不多,但明辨是非,對于下面的事務和各類糾紛,往往一眼看穿乾坤,屢屢主持公道,他凌厲的眼神仿佛能將你的靈魂一眼看穿,這令理虧者往往在面對他時膽戰心驚,但他又從不吝嗇鼓舞的贊美,這又令表現出色者如沐春風。

阿倫已不知不覺融入了暴風這個團體,以他特有的個人魅力,贏得了軍方的敬意,贏得了士兵們的信任和愛戴。

城樓下獸人的叫罵又開始了,一個綠毛大頭的獸人策馬來到城樓下,咕嚕呱啦的叫嚷了起來,基本是獸人語,偶爾摻雜幾句發音不準的人類語,大意就是親切問候所有人類的全家老幼,質疑城樓上那一個個腦袋里面的勇氣,有種就出城來決一雌雄……

等他罵得差不多了,就輪到暴風城樓上的人類叫罵兵出聲了,叫罵內容大同小異,不過對象不過由人類變成獸人,當然,人類的詞匯比獸人豐富,問候對方家人的形容詞也自然多上許多。

這樣的互相叫罵方式,已經持續好一段時間了,雙方統帥都沒有動手的打算,那麼叫罵就成為了維持士氣的最好辦法。

阿倫清楚的知道,潘多拉平原上的大軍是用來牽制暴風正規軍的,獸人真正鋒銳的利器來自星雲山脈,來自暴風要塞的身後。

他盯著城樓下那幾個口沫飛揚的獸人,悶哼一聲,下令道︰“把他們射回去!真沒規矩,最近幾天是越走越近了。”

一陣箭雨過後,獸人叫罵兵們狼狽的逃回到己方陣營前沿,不過絲毫沒有氣餒,立即又重整旗鼓,重新挺直了腰,開始新一輪的叫罵。

阿倫不禁意興闌珊的感嘆︰“多好的語言交流方式啊,相信大家在這段時間也學會不少獸人語了吧,不過可惜都是粗口呀……”

周圍的人類士兵抿緊了嘴,誰也不敢在當值時間里擅自笑出聲來。

阿倫從衣服里變出一大塊面包,就這麼坐在城樓的邊緣上,一邊用力的啃著他的第三頓早餐,一邊以望風景的心情,望著獸人軍容。

周圍的士兵都不得不感嘆這位攝政王真正身份到底是不是個魔術師,他可以從身上各個不同的位置變出不同的食物,最可怕的是他可以把這些食物逐一吞進肚子里,這位攝政王大人的胃容量怎麼如此驚人啊……

當有的士兵甚至開始懷疑大人是不是對面的獸人喬裝打扮混進來時,一個通訊兵從遠奔近,在阿倫耳邊低聲稟告︰“報告大人,翩王鳳雅煙求見,現正在城樓會議廳等候。”

鳳雅玲登基後,鳳雅煙作為前朝二公主,也被封王,王號字“翩”。

阿倫點點頭,從城樓上慢慢站起,大大伸了個懶腰,感慨道︰“原來在這里用餐是這麼舒服的,只可惜只吃了半肚……”

有幸目睹他進食的士兵們,听到後半句話,差點站立不穩,這些的份量才僅夠攝政王的半肚啊……

阿倫留意到四周士兵們的神色變化,自覺沒有顧及他人感受,訕訕一笑,又將手插回口袋,變出一塊犛牛干,一邊啃著,一邊沿著原路,走了回去。

他心里默默分析︰鳳雅煙,一直接觸不多,但她給人的感覺就像她的眼眸,永遠布滿了煙雲的霧氣,充滿了神秘。

五個月前,獸人剛剛出現在暴風城樓下,整個暴風軍團人心惶惶之際,這個嬌滴滴的女子竟然毅然走出內宮,大膽來到暴風城樓上巡視,勇敢地直面獸人,每天從不間斷,這一行動,給予了士兵們相當大的鼓舞和激勵。

直到他和鳳雅玲回到暴風,她便立即停止這一行為,恢復成過去深居簡出的模樣,由此看見,鳳雅煙不但識大體,還懂進退……

前神龍將軍、現獸人走狗的光海庭,曾高度評價過鳳雅煙,評語尤在耳邊︰一個幻術師,或許,還是阿蘭斯大陸上最強的幻術師……雅煙根本不在乎平常人所在乎的權勢金錢,她更喜歡研究一下虛無縹緲的理論,譬如時間,又譬如生命……

這樣一個女子,自己與她一直刻意的保持著距離,並沒有太多的聯系,今天她忽然主動拜訪,所為何事呢?


暴風城樓上的會議室,位于堡壘正東面城牆的內側,莊嚴肅穆,裝飾樸素,富有古東方氣息。

因為東線常年無戰事,這里本已荒廢多年,最近祖賓大人進駐暴風後,便命人打掃此處,成為了他召開臨時會議和接待來客的地方。

當阿倫快步走進會議室時,鳳雅煙正背向著他,觀看著一幅牆壁上的掛畫,仿佛是因為看得太過專注,阿倫的到來也沒令她分神回望。

阿倫也無意打破沉默,靜靜走到她身旁一側,鳳雅煙的美麗仍如往昔任何一刻,驚艷絕倫,一身東方仕女服,素白無暇,此時那對彎彎黛眉正輕輕的靠攏在一塊,似正思考著某個難以解答的難題。

在這份如煙雲一般的氣質面前,外面一張張丑陋的獸人面目,仿佛也遙遠了許多。

阿倫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掛畫恐怕已久歷千年,盡管曾用魔法藥水加固,但紙張已微微發黃,紙張本身,就已寫滿了歷史的唏噓感,畫面本身倒沒什麼特別之處,那是千年前第一次獸人戰爭中,當時神龍君主率領著軍士,將獸人驅趕出人類的國土。

畫面感甚是大氣激昂,但相類似的畫,在神龍隨便哪條大街小巷就買到一大捆,所以阿倫從來沒有特別留意過它。

“哦?攝政王大人,你來了!”鳳雅煙終于發覺到阿倫的存在,從思考中跳出來,側過身向阿倫微笑行禮。

阿倫連忙回禮,應道︰“祖賓向翩王問好!”

他見鳳雅煙的目光再次游移向到那古老的掛畫,忍不住好奇的問︰“翩王,這畫該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

他心中一動,忽然壓低了聲音︰“難道……是一個太古時代的寶藏?”話出口,阿倫就覺一陣熱血上涌,民間故事里的奇遇常常就是在這毫無意識中獲得,一副平凡無奇的掛畫竟隱藏驚人秘密,一個太古寶藏重見天日,傳說中的重金屬武器再臨人間,對準獸人大軍,“轟——”的一下巨響,獸人灰飛煙滅,整個世界清靜,戰爭也結束,人們從此過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對于阿倫這個忽然而來的奇怪問題,鳳雅煙忍不住笑了笑,說︰“當然不是,這是千年前賢皇帝親筆所畫的畫卷罷了……”

阿倫失望的“哦”了一聲,也細心的看了看,認同道︰“怪不得那主人翁那麼英偉,原來是賢皇帝他老人家自己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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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鳳雅煙不禁又笑了笑,她搖了搖頭,正容道︰“攝政王,你覺得賢皇帝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阿倫心想,千軍萬馬之中,隨時都有可能兵敗成仁,他還一馬當先的殺進敵軍深處,當然是萬分後悔一時熱血的沖動,接著就該想著如何活命了……

但這個想法實在有點褻瀆先賢,所以他也正容道︰“當時賢皇帝應該正心懷蒼生,以大無畏的精神,插入敵軍的咽喉,以一身熱血,以阿蘭斯的英魂,震懾卑劣獸人那可恥的靈魂……”

他大義凜然的說著說著,發覺鳳雅煙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仿佛看穿了他的真實心態,他也自覺說得有點過火,訕然一笑,說︰“那個……還是請翩王賜教吧!”

鳳雅煙又是無意識的搖了搖頭,說︰“我個人看來,賢皇帝當時最大的感受應該是那份大時代當中的無奈感,知道嗎?賢皇帝生平最愛的是畫畫和園林工藝,但為時代所迫,最後不得不披掛上陣,成就了千年英名,但卻沒有成就他自己一生的夢想……”

“叮”的一聲,阿倫發覺自己的心弦也被彈動了一下,大時代之中,賢人為了世人,就不能擁有自己的夢想了嗎……

他有點意興闌珊的點頭道︰“原來這掛畫是為了表達賢王郁郁的情懷,嗯,了解,意境不錯……”

鳳雅煙似乎感應到了阿倫剎那的落寞,微笑道︰“攝政王,這僅僅是我一己之見,說不定賢皇帝從戰爭中才真正挖掘出自己的特長和喜好,這畫正是他兌現宏願時所抒發的激情。”

如果鳳雅玲也在此地,定會升起一份異樣的情緒,她妹妹鳳雅煙今天可是罕見的多了幾分笑容,也罕見的出言安慰別人。

但阿倫似乎並沒有將後面幾句安慰的言辭听進去,“哦,哦”的敷衍了兩聲,便轉移話題,說︰“對了,翩王前來,所為何事呢?”

鳳雅煙慢慢在會議桌一側的座位上坐下,以淡淡的語氣,平靜的問︰“攝政王,我聞近日軍情處收集人類叛徒的資料中,有一人極像光海庭,可有此事?”

阿倫心中一動,沒想到鳳雅煙竟然是為此事而來,平日看她仿佛什麼事情也不會放在心上,沒想到光海庭在她心中倒也有一席之地……

但他叛國一事,恐怕已天下盡知,他也沒有什麼回頭路可以走了……

阿倫走出門外,命令他的近衛隊長馬上把相關的調查報告取來,回頭在鳳雅煙的對面坐下,說︰“翩王,請稍候片刻。”

鳳雅煙點點頭,問︰“攝政王,假設光海庭真的叛國了,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阿倫心想,現在幾乎已可肯定他已經叛國了,神龍外交辭令使用假設,僅僅是在維護光氏一族的顏面,他淡淡一笑,說︰“翩王,假設光海庭將軍已經叛國,那他就是我們神龍,我們所有人類的敵人,因為他熟悉人類國土的地理,所以到必要時,他將成為我們的重點暗殺對象。”

“……”

這時,近衛隊長已將相關文件送到,鳳雅煙十分仔細地閱讀完畢後,幽幽地嘆了口氣,眼眸上的煙雲似乎更為迷離了。

阿倫暗暗陪她嘆了口氣,平心而論,光海庭確實是個人才,懂得審時度勢,也懂如何與人相處,鳳雅煙與他相交多年,但上一次的見面恐怕已是最後的永訣,確實令人唏噓。

鳳雅煙默然了一會,才輕輕的問︰“攝政王,假如你身處于光海庭的位置,被敵人俘虜,逼你出賣國家,出賣人類,你將如何面對呢?”

阿倫眨了眨眼,干咳了兩聲,才挺身而起,正義凜然道︰“男兒生于世上,自當勇于承擔肩負的重任,豈能做出違背大義之事,生死關頭,自動從容面對,不然哪能傲然立足于天地之間……”

鳳雅煙托起了腮,看著阿倫慷慨陳詞,被這樣一雙充滿疑惑的美目盯著,阿倫說著說著,不好意思再表演下去,呵呵一笑,又坐了下去。

鳳雅煙才道︰“攝政王大人最近在士兵面前的演說,一定都十分精彩。”

阿倫“嘿嘿”干笑幾聲,既然被人家看穿了自己這番話的表演性質,口中只好用“哪里哪里”來應對了。

鳳雅煙輕輕道︰“攝政王,我想听听你的真實想法,假如真讓你踫上那樣情形,你將如何自處呢?”

阿倫苦澀一笑,假如不用死,誰願意以死來證明自己的忠烈呢……他坦然說︰“假如真有這麼糟糕的情況發生在我身上,我會假裝投降,以表現換取獸人的信任,在適當的時機,再倒戈相向,用獸人的鮮血,來洗刷我曾經受過的恥辱。”

鳳雅煙眼眸上的煙雲仿佛在這剎那也被驅散了不少,她微微一笑,說︰“或許,光海庭心中,也是一般想法呢!”

阿倫不由得牽了牽嘴角,原來鳳雅煙繞個圈子,是在替光海庭說話呢,可見光海庭在她心中的份量……但不得不承認,光海庭投敵一事,確實存在偽降的可能性,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他認為這個可能性實在不高就是了。

想到這,他不由得回望這位無論美貌還是智慧,都不在雅玲之下的翩王,其實她本來離神龍皇座,僅有一步之遙,許多像憐雲飛、光悅影這樣的大人物,都以為她僅僅是一顆可供隨意操縱的棋子,但最後他們都死了,鳳雅煙依舊好好的坐在自己對面……

另外,她還可能擁有與自己一樣的亡靈惡魔血統,可能是阿蘭斯最強的幻術師……

這樣一個被神秘光環圍繞的人物,本該是個冷酷無情、俯瞰棋盤的狠角色,此刻卻被自己見證了她有情有義的一面,她正為一個全人類正為之痛恨的叛徒說話。

阿倫淡然一笑,衷心感嘆道︰“無論真實情況如何,光海庭一定得感激命運之神,令他曾遇見過像你這樣的紅顏知己。”

鳳雅煙尚未答話,門外通報官已高聲唱響︰“女皇陛下駕到!”

兩人連忙起立迎接,當今神龍女皇鳳雅玲一身皇室正裝,翩然而至,為了凸顯皇權,更為了令士兵們感到皇帝的重視,鳳雅玲不得不每次都以皇帝的盛裝出現在暴風城樓上。

她們姐妹仍如往日般隔膜,僅僅相互客套幾句,鳳雅煙便先行告退了。

鳳雅玲見阿倫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鳳雅煙離去的背影,微笑道︰“攝政王閣下,你該不會是與朕的妹妹有了曖昧情懷吧,如果你若有意,朕可替你做主,將她許配予你!”

阿倫苦笑道︰“女皇陛下不用逗我了,對于雅煙,我只是覺得她越來越難以琢磨了。”

“雅煙?什麼時候開始叫得這麼親密了……”女皇的語氣中泛過一絲輕微的醋意,日益清減的絕色容顏上流露出一份淡淡的笑意。

但鳳雅玲似乎對她妹妹的事情並不是太感興趣,僅僅與阿倫苦中作樂的調侃了幾句,便轉入正題,問︰“今天情況如何?”

“暴風城外還是老樣子,天天以叫罵開始,也以叫罵結束。”阿倫沉吟道,“賀蘭山那邊,有地勢之利,又有唐氏親自坐鎮,今天收到的情報,現在情況還算樂觀……”

他頓了頓,沉聲道︰“但,雅玲,我個人估計,獸人和黑夜人聯軍源源不斷的從沉寂之海涌來,我們神龍雖然也有募兵,但新兵要磨練成長起來,怎麼也得一年半載,此消彼長,唐氏恐怕撐不了多久!”

鳳雅玲皺眉問︰“你估計可以撐多久呢?”

“半年…或者更短!”阿倫苦笑回應。

這並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答案,氣氛頓時默然了下來。

阿倫仍如往日般,輕輕拍著鳳雅玲的手背,以示安慰,他醞釀了一下心情,才沉聲道︰“雅玲,我有一個計劃,既能打亂目前被動的局勢,又能令獸人受到真正有威脅的牽制!”

“哦?願聞其詳。”鳳雅玲眼楮一亮,望向阿倫。

阿倫迎上雅玲的目光,說︰“我要親自出使疾風家族,然後順道訪問雷諾、影月部落,甚至矮人王國,達成聯盟。”

“……”


亂世中的每一次離別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相見,所以鳳雅玲親自將阿倫的出使團送到十里之外,惜別間,沒有世俗的眼淚,也沒有忘情的擁吻,兩人的目光輕輕的相撞在一起,熾熱的火花已在剎那熊熊點燃,鳳雅玲的眼楮里除了寫滿了海洋般的深情,還寫滿了寄托,有她本人的,也有整個神龍的……

阿倫細心的發現,鳳雅玲眉宇間已經有了一道淡淡的陰霾,他心中不由得悸動了一下,記得初次見到先皇鳳慕雪時,印象最深就是對方眉宇深處那深深的陰霾氣息,鳳雅玲現在已經走上了和鳳慕雪同樣的道路,難道也要迎上同樣的明天嗎……

他覺得一定得說點什麼,為那開始聚而不散的陰霾注入一道陽光,他柔聲道︰“雅玲,我遠行在即,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譬如說,在大約五個月前,我曾在藍河畔提出過的建議……”

鳳雅玲終于笑了笑,不舍的情懷自然而然在嘴角邊流露而出,她輕輕道︰“等你平安歸來,我會給你一個答案的!”

聲音如此輕柔,假如不注意傾听的話,可能根本听不出她正在說些什麼。

阿倫上身微微前傾,來到她咫尺之間,用很輕但也很堅定的聲音,說︰“雅玲,我忽然間有了一個決定,無論明天如何,將來世情如何變化,我當天的建議,都將成為最後的事實!”

鳳雅玲的臉罕見的紅了,就像車廂外天際的夕陽為她抹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眉宇間的陰霾在這一個剎那,被驅趕得了無蹤跡。

愛情,無論在何時何地,總能為生命帶來最強烈的一道陽光。

更何況,是一段經過了時間考驗的愛情。

阿倫慢慢從座位上站起,深深一躬,說︰“陛下,臣定不負你所托,完成出使使命,助陛下早日將獸人驅趕出人類國土!”話畢,他轉身離開了女皇的御駕,回到使團的行列。

鳳雅玲緩緩抬頭,注視著使團的隊列慢慢駛向夕陽的深處,這一刻,她的眼眸深處,填滿了希望,寫滿了明天。


賀蘭山,神龍國土內面對獸人的第一前線。

阿倫使團的出使路線本是從賀蘭山的背後穿過,但他命令隊伍在附近暫駐,自己不帶隨從護衛,只以一騎輕騎,前往賀蘭山視察。

賀蘭山位處神龍中部,山勢雄奇,地勢險要,唐氏正是借助此處的地利人和,對整個唐氏家族的子弟兵進行總動員,由家主唐璜親率,在此硬是打斷了獸人和黑夜人聯軍前進的步伐,將他們阻擋在賀蘭山外。

阿倫見到唐璜時,不由得心生感觸,不過是半年時間沒見這位唐氏家主,他現在已是滿臉風霜,深刻的皺紋爬上了他那張本來保養得相當不錯的臉龐上,當他脫帽向阿倫致敬時,更是露出了滿頭花白的頭發,與上一次相見時比較,他仿佛蒼老了十年。

阿倫心想,唐璜一生都以經濟和貿易為主,對于戰爭,他擁有的僅僅是唐氏的優良傳統和先輩代代相傳的經驗,現在大規模戰事爆發,他可以有如此驚人表現,甚至營造出力挽狂瀾的勢頭,可真是不容易了……在這段日子里,他大概心力交瘁了吧。

當阿倫的手與唐璜緊緊相握時,阿倫無需偽裝,便十分衷心的說了句︰“唐璜大人,你辛苦了!”

唐璜厚實一笑,也不邀功,以十分平和的語句應對著阿倫的夸獎。

他親自帶阿倫巡察一遍了整個賀蘭山要塞的防御,看的阿倫暗暗點頭,唐氏不負千年盛名,整個防御系統布置得有板有眼,但他內心深處仍是深深嘆息,盡管如此,恐怕還是無法改變賀蘭山要塞的結局,獸人和黑夜人大軍後援源源不斷,但神龍恐怕能給這里的支援已經不多了。

因昨天的戰況實在慘重,今天獸人暫停了攻堅戰,從堡壘高點眺望,可以看到他們的營地里正飄出裊裊青煙,告訴著賀蘭山上的人們,獸人和黑夜人與人類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同樣要吃飯,同樣會死亡。

這時,一個傳令兵急奔而至,報告道︰“大人,我們在側翼捕獲了一個獸人偵察兵!”

唐璜大喜,道︰“快去傳獸人語翻譯官,我要親自審訊!”

話畢,他滿臉歉意地望向阿倫,阿倫微笑道︰“唐璜大人請自便,我到處逛逛,等會便繼續趕路了。”

唐璜愕然道︰“大人遠道而來,今夜不在這里住一宵嗎?也好讓唐璜一盡地主之誼啊!”

阿倫輕輕搖了搖頭,說︰“唐璜大人,我還身負重要使命,不便久留,只能期待再一次的相聚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小疊文件,遞給唐璜,沉聲道︰“大人,這里是獸人部分軍隊的行軍路線,和他們的糧草分布圖,你斟酌使用吧!”

唐璜頓時為之動容,他連忙打開其中一張,臉色立即大變,抬頭正要發問。

阿倫已提前回答道︰“大人,文件的來源恕我保密,甚至我不能保證這份資料的真實性,給予大人,一切僅供參考。”

唐璜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又低頭細看了一會,說︰“單就我們賀蘭山面前獸人的分布,這圖倒是印證了十之八九啊……”

阿倫心中暗想,這是舒梅蒂近日送到我手上的資料,這是他和我合作的開始,無論他真正企圖如何,資料的真實性應該是不會太低的。

兩人互道珍重後,便匆匆告別了,唐璜的副官接替唐璜的位置,繼續招待阿倫巡察。

阿倫順步而行,打算在另一個制高點上觀察一下獸人聯軍的側翼分布,途中在山背的一個練習場上,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動,輕輕走了上去,唐璜的副官緊隨其後,低聲解說著這里的一切。

藍天白雲下,唐家四小姐竟然正獨自一人在靶場練習,抽箭、上弦、拉弓、射出,一系列動作做得十分熟練,可見她已經練習了好一段日子,但阿倫放眼往百米外的箭靶看去,不禁就頂了頂鼻梁上的眼鏡,箭靶僅僅稀稀落落的插著幾支弓箭,還沒有一支插在靶心上的,不由得令人驚嘆唐芸這方面的天賦實在欠缺得一塌糊涂。

唐芸打了個手勢,一個瘦小的男子就從靶場的另一側飛奔而去,拾起靶子後撒了一地的弓箭,然後再回過身去抽出射在箭靶上的弓箭,動作快得絲毫不像是個普通士兵,倒像是個在阿蘭斯上叫得出名字的頂尖高手。

唐璜的副官看出阿倫的疑惑,低聲解釋道︰“那倒霉的家伙本來是後勤部的,因為人手緊缺,被抽調來練習場,專門負責靶場,四小姐偏偏常常來練射術,你看,他這不就練習出一身驚人的速度了嗎?”

听得阿倫啞然失笑,看來在生存的壓力下,人體的潛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激發出來,看著唐四小姐竟然還在拉弦躍躍欲試的預瞄著,還真替那倒霉的家伙捏把汗。

副官的聲音令唐芸回過了頭,她咋見阿倫的身影,眼楮立即亮了起來,但看清阿倫的長相後,眼神馬上又黯淡了下去。

副官連忙介紹道︰“四小姐,這位就是我們神龍的攝政王,祖賓大人!”

唐芸神態里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冷淡,隨意躬身行個禮,就對那副官笑道︰“田副官,為何這麼久不來找我呀?”

田副官沒想到唐芸竟然在攝政王大人面前如此不羈,他臉上頓時一紅,狠狠瞪了唐芸一眼,轉身向阿倫賠罪。

阿倫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懷,心想唐氏不愧為神龍之國器,國難當前,傾全族之力而出,連唐芸這種並無武術天分的女子也必須來到前線報到。

他微笑道︰“唐小姐巾幗不讓須眉,將來定能成為我們神龍的女中豪杰!”

唐芸面無愧色地接受了阿倫的客套,坦然道︰“那是當然,我得好好練習箭術,得到大家的承認,那我也可以像哥哥他們那樣,去堡壘上射殺獸人,為爹爹分憂!”

“那麼,請你加油了!”阿倫微笑點了點頭,從唐芸身邊走過,心中思索,每個人都不僅僅只有一個面孔,像唐芸,這一刻,他就看見了她的勇氣,她孝義的一面。

如果每個人都能將血性的一面展現,獸人被趕出人類國土,也就指日可待了。

唐芸似乎從阿倫微笑剎那的弧度,從他擦肩而來的瞬間捕抓到什麼,一股異樣的情懷從她內心升起,她忽然回過頭,對著阿倫的背影喊道︰“喂,祖賓大人,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阿倫淡淡一笑,也不回頭,揮了揮手,應道︰“確實似曾相識,期待與你下一次的見面,唐芸小姐,願你平安!”

“……”

湛藍的天空下,冬日的陽光令人全身暖烘烘的,為生命低谷中的人們,注入希望和熱情。
即使到了世界末日 也要做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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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使團從藍河上游渡河,祖賓大人在自由天堂邊界一個小鎮會晤了天堂長老會的智者們,進一步落實了自由天堂對神龍經濟支援的種種臨時政策,確定各條物資運輸路線,長老會的智者們也理所當然地得到了神龍攝政王的鄭重承諾︰戰後神龍的貿易系統重新分配,現在出過大力氣的自由天堂家族們,戰後將會成為最大的得益者。

阿倫非常了解自由天堂這些商人們的想法,明明局勢是唇亡齒寒,但他們理所當然的義助也得盡力爭取最大程度的回報,長老會漫天要價的各種要求和對未來的各種夸張的美好憧憬,阿倫全部微笑點頭,說“對,沒錯,以後就這樣干!”

但一旦對方要求有書面協議的時候,那就門都沒有。

此處北上就是天空之城了,阿倫內心很想回去看看愛莉婭,以解相思之苦,無奈肩上的重擔,還有嚴峻的形勢都迫使他必須立即南下,與疾風家族達成戰時聯盟。


自由天堂中南部邊界,如果在三年前,這里是武裝最密集的地帶,但現在,許多哨崗都空無一人,邊防軍寥寥無幾,在獸人大軍蹂躪人類國土時,各大勢力之間的尖銳矛盾都暫時緩和了下來,誰也不會蠢到向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友軍的勢力發起挑撥。

國界邊緣處,早已聞訊的疾風家族已派出隊伍在此等候,遙遙見到神龍使團到來,歡迎的隊列立即排開,鮮艷的花朵成為了這片暗褐色土地上最亮麗的風景。

阿倫遙遙望去,心中一陣久違的觸動,其中夾雜著往昔浮躁的青春,也夾雜著當年茫然的歲月,回憶化作暖流,靜靜地往他全身各個部位悄悄涌去,他也分不清其中有多少是重遇的歡喜,有多少是過去的惆悵。

站在疾風歡迎隊列最前面的,正是久違多時的瑪雅小姐!

無論什麼衣服穿在她身上,她總能穿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無論是當年的星雲校服,還是今天的疾風高層將領軍裝。

她筆直地坐在馬上,臉色掛著禮貌的微笑,她正處于女人最美麗的年齡段,比過去少了幾分稚氣的氣息,多了幾分成熟的風韻,艷光四射,卻嬌而不媚。

策馬在她一旁的是疾風外務部的高官,同樣是個大美女,但和瑪雅站在一起,她頓時遜色了不少。

兩支隊伍漸漸靠近,疾風的軍樂團更是使勁的奏動迎賓曲,阿倫放下了馬車的窗簾,由得自己的副官去和他們進行第一輪客套交涉。

正團長克德杰、副團長波特都沒有出現,疾風對他們這個使團明顯不夠重視啊……再或者,他們是不是打算借此說明神龍已經今非昔比,打壓己方的士氣,等談判時能爭取到更好的條件?

隱約已可從窗外听到相關的解釋︰“……東南戰事實在吃緊,獸人對我疾風家族的腹地進行新一輪的沖擊,克德杰和波特大人都不得不留在前線壓陣了,實在失禮,還請貴方能多多包涵……”

阿倫的副官已經開始熟悉這位祖賓大人的老大爺脾氣,可以坐著的時候決不站起來,尤其是現在外面這麼嚴寒的天氣,所以他一番巧妙的措辭後,瑪雅小姐不得不親自走進阿倫的車廂,向這位神龍二號人物表示疾風親切的問候。

阿倫對瑪雅微微一笑,目光從那張熟悉的臉龐上掠過後,自然而然就落到對方的胸脯上,果不其然,正如自己當年預言的那樣,瑪雅成年後那個部位只可用驚心動魄來形容了。

他見對方目光炯炯回望自己,自覺看得有點放肆,訕訕一笑,作個請的手勢,讓瑪雅在他對面坐下,再朝窗外一擺手,示意車隊繼續前進。

祖賓大人斜斜靠著車廂的軟椅,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深處開始鑽出一個個雪白的花瓣,輕輕嘆道︰“要下雪了,瑪雅小姐。”

這句平淡無奇的對白卻令瑪雅怔了一怔,一股無比熟悉的感覺在她腦海深處中涌出,似曾相識的剎那茫然令她心中泛過漣漪,尤其這一刻阿倫的坐姿和神態,那種平淡、慵懶的語調,如果不是臉孔和聲線完全不同,瑪雅真懷疑當年那個人又重新回到自己的面前。

祖賓大人回過了頭,見瑪雅正盯著自己發呆,微笑道︰“瑪雅小姐,按照習慣,你應該說些十分歡迎我這老頭子來到你們疾風,我的大駕光臨令你們疾風蓬篳生輝等等諸如此類的話吧?”

瑪雅不禁笑了,但她將很快這份由衷的笑意換成禮貌且專業的外交笑容,同時將心底的疑惑壓下,說︰“瑪雅代表疾風家族,代表疾風全體子民,歡迎神龍攝政王祖賓大人的到來!”

阿倫比較厭惡瑪雅這一類笑容,這樣的笑容將一張美麗無暇的臉龐給面具化了,他轉開了臉,重新望向窗外,那漫天飄雪正悠悠降下,為疾風北部的荒原地帶,帶來了一份潔淨的意境,世塵的煩囂在此刻仿佛也被揮退到一角。

瑪雅順著阿倫的目光凝望,不禁也沉默了下來,這場忽然而來的大雪,也觸動到了她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

寧靜、平和的氣氛,正如他們過去相處最美麗的時刻一般,自然而然的蕩漾開了。

良久後,眼看馬車就要到達驛站,瑪雅忽然想起自己上來的目的,是要試探祖賓大人來此結盟的真實誠意到底有多少,決不能因為自己的感情而延誤家族的工作。

她清了清喉嚨,將心里某種情懷壓下,說︰“祖賓大人,本來不想打攪你觀雪,但我還是簡單概括一下你這次的行程安排吧……”

阿倫不禁嘲諷的牽了牽嘴角,瑪雅小姐總能把話說得這麼好听,她自己不也沉浸在雪景之中嗎?

當他听到瑪雅嘴中吐出“三天後,尊貴的神龍使團將來到疾風堡壘,與家族要員包括克德杰、波特等大人進行會晤,請祖賓大人放心,雖然正副團長現在正于前線與獸人搏殺,但屆時務必能趕回來的……”,阿倫嘴角邊的弧度更大了,波特或許現在確實不在疾風堡壘,但克德杰這樣怕死的個性,又怎麼可能到前沿壓陣呢,十有八九是一直留在疾風堡壘里吧。

克德杰大人的心胸確實不夠磊落啊,現在這樣的環境下,恐怕依然介懷神龍與疾風戰爭一事,要與疾風結成聯盟不難,難的是要他們去挑撥獸人,將整場獸人戰爭的局勢搗亂,波特是個目光長遠的人,但克德杰可不是……又得和這個討厭的混蛋打交道了,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啊……

阿倫這樣想著的時候,瑪雅已經滔滔不絕地陳述完出使團的行程安排,然後開始細述疾風目前的種種境況,主要是從疾風的利益出發,盡力強調疾風目前的困境,幾年來經歷的幾場戰爭,現在的疾風經濟環境就像馬車外的天氣,飄雪連天。

听到瑪雅這麼比喻的時候,阿倫忍不住笑道︰“瑪雅小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疾風目前還挺詩情畫意的呀!”

瑪雅臉色一斂,知阿倫不單諷刺她剛才也有因為欣賞雪景而分神,也諷刺疾風目前消極備戰,一副置身度外的架勢,她沉聲道︰“祖賓大人,疾風雖在低谷中,但基本的大局觀還是有的,我方一直與獸人抗戰不已,而且很快就會做出更大的軍事行動,請大人相信我們的誠意與決心。”

阿倫听出了瑪雅語氣中的不滿,微笑道︰“當然相信,這也是我來這里的原因!另外,如果我對疾風家族沒有善意的話,在過去好一段日子里,也不會如此大力支持疾風家族了。”

疾風與神龍戰爭最艱難的時期里,自由天堂曾不遺余力的暗中支持疾風,這是世人共知的事實,而祖賓所代表的塞木家族,正是其中的領導者。

瑪雅當然了解這位祖賓大人的復雜身份,正想措辭緩和一下氣氛,外面已有人報告︰“報告兩位大人,驛站已到,請下車休息。”

阿倫看著瑪雅微微皺著的眉心,灑然而起,淡淡道︰“瑪雅小姐,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無論什麼問題,我們都可以慢慢談。”

這個驛站雖然不大,但剛好處于戰爭的死角處,幾場戰爭下來,卻從未被戰火蹂躪過,保養得相當不錯,阿倫微笑評價道︰“這是一個幸運的地方,一定能為我們帶來幸運的!”

隊伍暫時安頓下來後,阿倫獨自坐到了偏廳,看著窗外的雪花仍在飄舞著屬于它們自己的舞蹈,遠方的小山丘披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衣,瑩光爍爍的景致成為了荒漠的一大亮點。

不遠處壁爐里的火燒得正旺, 里啪啦的響著,聲音的本身就能為人帶來一份暖意。

阿倫剛剛掃完了一整桌食物,疾風熟悉的味道多少令他回味起從前,他懶洋洋地靠在軟椅上,心里想︰當年逃亡般的離開疾風,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如此風光的回來,人生的奇妙之處,正是于此吧……

偏廳門外的遠處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瑪雅與外務部的妮拉從洗手間走回來,妮拉低聲評價著︰“……這位祖賓大人的食量可真是驚人,我們只吃了一點,他已經把所有的餐點都掃光了。”

瑪雅似乎正想著什麼,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

妮拉又道︰“其實祖賓大人挺有學問的,你的話常常能讓你感觸不已,瑪雅,你覺得呢?”

瑪雅輕輕嘆了口氣,低聲應道︰“妮拉,這位大人確實風趣,妙語連珠,但我們和他談了這麼久,試探了這麼久,我們試探到什麼了嗎?神龍結盟的條件竟然連一條也探不出!他很多話說了根本等于沒說,卻讓我們遐想偏偏。”

妮拉為之語塞,又走了幾步,她忽然停下道︰“瑪雅,不如我犧牲一點色相吧,祖賓大人的眼楮是從我胸脯看起的,應該不會對我沒興趣的……干嘛這樣看著我呢,反正他也挺有魅力,我們又能完成任務,何樂而不為?”妮拉微微提高了聲量,瑪雅趕緊把她的嘴巴捂住,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妮拉好不容易從瑪雅的手掌里掙脫了出來,訝然道︰“怎麼了,瑪雅,你總不會認為祖賓正在聆听我們說什麼吧?他的位置和這里還隔很遠的,況且這里的隔音這麼好。”

瑪雅搖頭道︰“小心一點總是好的,先不要說了,也不必色誘,我個人判斷,他不會吃這一套。”

妮拉悶哼了一聲,滿臉的不同意,又走幾步,忽然低聲爆了一句︰“要不瑪雅貴官親自出馬,你來的話,肯定馬到功成,保證祖賓大人在你耳邊什麼都會說出來。”

瑪雅的臉罕見的紅了紅,立即就狠狠地瞪了妮拉一眼,強控怒氣,沉聲道︰“我從不干這種事!”

妮拉不禁縮了縮脖子,深知自己這個外務部高層與瑪雅這個情報部部長的身份差距,連忙又追在身後道歉,眼珠卻轉動起來,顯然已經開始打起自己的主意。

令瑪雅感到意外的是,她所懷疑可以偷听到她們談話的祖賓大人,竟然在偏廳的軟椅上睡著了。


疾風中部,風雪已經停下,明天,神龍使團將到達疾風堡壘。

瑪雅決定在這一夜再次拜訪祖賓大人,為情報工作作最後的努力,畢竟在一場如此重要的談判中,誰先摸清對方的底牌,誰將掌握主動,畢竟疾風和神龍不久前還發生過戰爭,只要掌握好尺度,大可以從家底豐厚的神龍國庫里,勒索到以百萬計算的金幣。

同時,這次拜訪,同樣夾帶有瑪雅她自己的私人原因,祖賓先生在這兩天里一直有意避開她,這令瑪雅感到若然有失,與祖賓相處的時間里,瑪雅總能尋回往昔那份最熟悉的親切感,這份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感覺,竟然有幸再度品味,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人,瑪雅也渴望能在感覺上重溫。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還沒見到祖賓,卻先看到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透過門縫,自己的同僚妮拉小姐竟然正在里面輕歌曼舞,舞姿中極盡誘惑的氣息,妮拉那張性感的小嘴微微張開,發生十分輕微的歌聲,但更像是喘息聲,這樣的聲音,對男人來講,是十分致命的。

祖賓先生就坐在餐桌的一側,饒有興趣地觀看著妮拉的近距離表演,臉上淺淺的微笑著,也很難分清這份笑容到底是贊賞,還是嘲諷。

瑪雅小姐皺了皺眉,她在猶豫是否該推門而進,阻止妮拉這個騷貨做出違背自己命令的蠢事,還是遠遠躲到一邊,等這一切結束。

不過她最後還是選擇站在了原地,盡管妮拉的表演已經來到高潮,每一個動作就連她是女性,看了也會臉紅心跳,但瑪雅還是沒走,她忽然很好奇這個突發事件的結局。

忽然,她發現有人在她背後輕輕吹了一口氣,轉過身,才驚詫的發現,祖賓大人的副官凌風,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她的身後,她連忙走遠幾步,凌風才低聲道︰“瑪雅大人,你這樣偷窺大人的私生活,好像不太合規矩呀!”

瑪雅覺得“偷窺”這個詞語十分刺耳,但她面不改色,正容道︰“凌風大人,我有部下正做出出格的事情,這件事甚至影響疾風的外交,我正考慮是不是該阻止她!”

凌風曖昧一笑,又聳聳肩,那神態分明在說,那為何不去阻止,偏偏要在門外站那麼久呢。

瑪雅眼神立即凌厲了幾分,加重語氣道︰“因為祖賓大人似乎正享受其中,所以我得考慮疾風與神龍的外交關系,但又考慮到妮拉的出軌行為,我又不得不在一旁監控,凌風大人,你明白了嗎?”

說完,她也不管凌風是否同意,自個走回到門縫前。

凌風咬了咬牙,在對方地盤上,要與對方高層沖突,也得等祖賓大人來主持大局,況且是這種小事,實在不必現在就發難,況且祖賓大人並沒有發覺她的存在,那麼,我也該近距離保護大人的得失吧。

于是,他又站到了瑪雅的身後,毫無愧色地迎上瑪雅的回望,好奇地和瑪雅窺向同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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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事件正發展到高潮階段,妮拉小姐的舞步已經踏到祖賓大人的跟前,嚴寒的天氣並沒有阻擋她艷舞的熱情,身上的舞衣正逐件減少,當她分開兩腿,跨到阿倫大腿上時,在這種近在咫尺的位置,阿倫的手終于也不規矩的活動了起來。

瑪雅很清晰的听到,身後的凌風大大咽了一下口水,她不禁皺了皺眉,眼中閃過鄙夷。

但令局中人和旁觀者都為之訝異的是,祖賓大人摸著摸著,忽然爆了一句︰“妮拉小姐,你那里的彈性真差啊,你可要注意保養了……”

瑪雅和凌風差點跌倒在門外,而妮拉充滿自信的誘惑表情、動作也頓時為之凝固剎那,不過幸好對方的手又慢慢往下探索而去,這令她繼續輕輕扭動,不過那份自信已經大大打了個折扣。

就在妮拉還在盡力回復媚態時,祖賓大人又不識趣的評價道︰“喂,妮拉小姐,你腰上的贅肉怎麼這麼多呀,你穿著衣服的時候,還真不看出呢,唉,有點掃興呢……”

不過瑪雅和凌風還沒來得及坐倒在地,妮拉正無比尷尬、進退兩難時,祖賓大人竟然又補充道︰“妮拉小姐,你臀部遠看明明蠻性感的,為何摸起來感覺怪怪的呢,形狀大得好像不太合邏輯,該不會是做太多了吧……”

妮拉不由得驚愕瞪大了眼楮,還從來沒有男人如此不堪的評價過她,她很想大聲發作,卻沒有這個勇氣,對方可是神龍二號人物攝政王,可想繼續,就更加提不出這個信心了。

不過阿倫解除了她的窘境,給予她又一記重拳,他意興闌珊的嘆氣道︰“唉,算了,妮拉小姐,我無法繼續了!其實我也不是那麼隨便的人,你還是穿好衣服吧,天氣這麼冷,別涼著了……”

當前一刻還陶醉在你的笑意中,對你愛撫著,而下一刻卻能理直氣壯地告訴你,其實他不是個隨便的人,你最好尊重一下自己……恐怕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女性能承受起這樣的打擊。妮拉小姐的臉皮雖然也算厚,但她也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她哀鳴了一聲,顫抖著後退,迅速將地下的衣服收拾起來,當她目光在離開前再次接觸上阿倫漠然的眼神時,嬌軀又是一顫,就像黑夜里見到強光的受驚小鹿,失魂落魄的快步沖出門外。

瑪雅和凌風趕緊左右分開,免得殃及池魚。

阿倫在里面喊道︰“凌風,我餓了,找人準備夜餐,對了,不要那麼清淡……”

凌風神色一慌,他連忙輕手輕腳地走遠幾步,才高聲應道︰“知道,大人!還有別的吩咐嗎?”

“哦,對了。請瑪雅小姐過來一趟,我有話和她談!”

“明白了,大人!”

凌風對瑪雅打了個眼色,才轉身離去。

瑪雅慢慢的後退著,正計算著進去的時間,阿倫卻走了出來,訝道︰“哈,瑪雅小姐,你可來得真快呀!”

瑪雅面不改色,微笑道︰“你找我?呵,我正準備找你呢。”

“是嗎?那好,請進來坐吧!”阿倫曖昧一笑,瑪雅覺得他的笑意中似乎還有點促狹,結合不久前發生的突發事件,她的臉不禁紅了紅,心想這個混蛋該不會要我干妮拉沒干完的事吧。

于是瑪雅小姐堆出更友善的微笑,說︰“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今夜星空如此美麗……”

阿倫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星星恐怕加起來也不夠十粒,但他還是應道︰“也好,有美女作伴,我這副老骨頭也該活動活動了!”

瑪雅輕輕地抿了抿嘴,不知為何,這位祖賓大人說話總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不健康的方向。

兩人並肩走出庭院,瑪雅十分留心祖賓大人的走路動作,畢竟這位大人物很少在人前走動,但她感到失望的是,祖賓大人走路的姿勢與記憶中阿倫的走姿完全不同,如果說他正在偽裝,那他實在偽裝得太好了。

祖賓大人疑惑道︰“瑪雅小姐,你為何緊盯著我的腳呢?嘿嘿,你真識貨呢,這雙是新鞋子,邊緣部落的羽絨鞋,我今天才換上的,雪後的天氣就是冷呢。”

瑪雅只好敷衍了祖賓大人幾句,恰到好處的夸他那雙鞋子是如何如何精致,如何如何漂亮,穿起來是如何如何有男人味。

如果普通人得到這樣的夸獎,就算心里很受落,表面也會謙虛幾句,可是這祖賓大人卻毫不掩飾的樂呵呵笑著,回應是︰“瑪雅小姐你真有眼光,我心里也是這麼想的!”

“……”這實在令瑪雅無言以對。

疾風平原上的呼嘯著,寒氣襲人,她不禁有點後悔這個臨時提議,因為她並沒有穿厚外套出來,但幸好身邊還有一位看起來應該挺有風度的祖賓先生,他可是穿厚皮衣出門的。

瑪雅雙手在身前合抱了一下,她相信這個充滿暗示性的動作,一定能提醒祖賓先生該做點什麼來表現他的男士風度,祖賓先生顯然並不是個遲鈍的家伙,他馬上轉過頭,柔聲道︰“冷了嗎?”

瑪雅微微點了點頭,楚楚可憐得令人心痛。

阿倫的笑容更溫柔了,他把手緩緩探向衣服的扣子,在瑪雅滿懷期待的注視下,他居然把鈕扣一粒接一粒的扣上了,深以為然的點頭道︰“是啊,真見鬼,平原上的風真是刺骨。”

瑪雅小姐差點暈了過去,但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一次涌上了心頭,將她從暈眩感中解救了出來,這個世界只有兩個人曾經在這樣的情況下,那麼理所當然地拒絕寒風中的她,一個就是埋藏在心底的阿倫,另一個就是面前的祖賓。

這個世界如此沒有風度的男人並不多見,瑪雅發現自己的心跳忽然間加劇了許多,她停下了腳步,低聲喚了句︰“阿倫?”

阿倫回過身,微笑道︰“怎麼了,瑪雅小姐?”這一句話,阿倫干脆恢復了自己的聲線。

瑪雅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但她連忙伸手捂住,不讓自己發出過于驚喜的聲音,她從未想過這樣簡單的試探,竟然就能獲得正確答案,一個不太敢相信、卻又是期待中的答案。

她死死盯著阿倫,盡管面前祖賓先生這張中老年臉孔實在難以和當年那個俊美得近乎完美的迪.阿倫聯系在一起,但熟悉的聲音還是將她內心最深處的記憶挖掘了出來,那一幅幅塵封的畫面寫滿了當年的星雲喜怒哀樂,充滿了那個時代清澀和無奈,阿倫的血腥暴戾已被記憶淡化,但他的種種好處,仍然深深的烙印在腦海里。

她忽然有股沖動想撲上前,緊緊摟住這個曾經長期佔據她芳心的男子,但僅僅踏出了一小步,她立即就把沖動壓制了下來,這樣做的話,不但唐突,而且冒昧,當年她和阿倫不歡而散,現在重遇了幾天,他對自己的態度也如往昔般,忽冷忽熱,充滿熱情的話句到了嘴邊,又化作了冷冰冰的語調,瑪雅說︰“阿倫,真的是你!畢竟曾經一場…一場同僚,都重遇幾天了,為何一直不肯相認呢?”

阿倫微笑著,說︰“因為你一直沒問我呀,你看,現在你一問,我馬上就坦白了!”

瑪雅想起阿倫個性里充滿矛盾、無從猜測的地方,悵然嘆了口氣,道︰“阿倫,你在到達疾風堡壘前,忽然向我坦白身份,是不是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助的?”

阿倫與她並肩緩緩前行,柔聲道︰“其實,那是因為剛才剎那的似曾相識,勾起了我對瑪雅小姐的美好回憶,情不自禁的坦白了。”

瑪雅美目深處中頓時泛過漣漪,四周漆黑的荒漠仿佛也閃過明亮至極的色彩,她微微垂頭,輕聲說︰“真的?”

“假的。”阿倫給出了正確答案,這實在令本沉浸于某種感情中的瑪雅小姐有暴打阿倫的沖動。

不過阿倫又補充︰“不過我覺得和瑪雅小姐確實有過一份真摯的友情,才決定向你坦白身份,而且在即將展開的談判中,祖賓和瑪雅之間可以說的實在話不多,但阿倫和瑪雅之間就不同了!”

瑪雅為之氣結,輕輕巧巧地轉了個小圈,原來還是為了談判,想起自己和阿倫的關系,再想起疾風與神龍的關系,她嘆了口氣,說︰“沒想到疾風苦心經營多年,最後反倒成全了你和鳳雅玲的好事。”言語間,自然而然便流露出淡淡的醋意。

阿倫似乎也察覺到了瑪雅的異樣情懷,他牽了牽嘴角,說︰“瑪雅小姐,過去疾風如何,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不如我們還是先想想將來吧,我們開心見誠地交換情報好了,這次談判,神龍根本一分錢也沒打算拿出來!”

瑪雅听著阿倫忽然切入正題,而且開出的價碼還令人如此難堪,以家族利益為先的她,頓時為之色變,憤然道︰“真想不明白你們神龍的高層會議是如何決策的,現在局勢擺明在這里,獸人軍隊源源不斷的進入阿蘭斯人類土地,神龍的國土正被獸人大軍一步一步的蠶食,卻又得不到任何的增援,長久下去,國運一目了然!”

她頓了頓,盯了眼依舊一臉漫不經心的阿倫,又道︰“而在我們疾風的東南角,同樣成為了獸人的淪陷區,同時,那個角落是最接近獸人目前的命脈所在——星雲山脈!只要我們疾風配合神龍的戰爭節奏,全力出擊,定能打破整場戰爭的被動局面!但我們疾風這樣做的話,很容易會使獸人的矛頭指向我們,那可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神龍要我們去冒險,竟然一分錢都不打算出,這合理嗎?”

瑪雅說得激動,胸脯也劇烈地顫抖起來,阿倫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發覺瑪雅面色不善,才道︰“我認為合理,瑪雅小姐!”

他伸出手掌上下擺了擺,以示對方先別急著激動,繼續說道︰“你著眼點是疾風,所站在的立場也是疾風!但我著眼點是整個局勢,立場是所有人類!角度不同,所得出的結論當然也會不同!如果所有人類國家都抱著疾風這樣的想法,那你認為人類的最終下場會是什麼?所有阿蘭斯的人類土地上,都將會更換上獸人的旗幟!”

阿倫望了眼瑪雅慢慢平靜下來的胸脯,微笑道︰“當然,瑪雅小姐仍是堅持要在利益上進行談判的話,那我還可以在另一個角度去分析!神龍與疾風進行戰爭時,是誰在支持疾風,制裁神龍,現在戰爭結束後,又是誰不遺余力的幫助疾風戰後重建?自由天堂!我祖賓不單代表著神龍,還代表著自由天堂,瑪雅小姐,你能明白這句話的份量嗎?”

“瑪雅小姐,你是聰明人,很快就明白到其中的關鍵!有些利害關系,從你口中向疾風那群老糊涂說出,會比從我口中說出有力一百倍,你們原來渴望從結盟中獲得的利益,無非就是大量的金幣、糧食、武器等等,我根本沒興趣知道,因為那都是不可能的!神龍現在處理難民問題,每天都在耗損著國力,國庫囤積的金幣每天都以驚人的數量在減少著,原來的國家體系正在解體,這樣的環境下,神龍如何能滿足疾風所提出的種種條件呢?”阿倫聲音平和,抑揚頓挫地述說著。

不過,他對瑪雅仍是沉默不言的態度感到不滿,忽然加重了語氣,說︰“當然,假若疾風仍是堅持原來的條件,才能締結盟約,那麼,自由天堂對疾風的幫助也到此為止了!”

瑪雅嬌軀頓時為之一顫,她不無憤然,說︰“憑什麼,阿倫?你祖賓那個名字只能代表塞木家族吧,自由天堂的支持是因為天堂長老會的深明大義,是他們長遠的目光,他們的睿智促使著自由天堂對疾風無私的幫助!你祖賓這個身份還不夠份量影響天堂長老會吧?”

阿倫神秘一笑,說︰“那麼,藍雪雲這三個字,足夠影響天堂長老會,甚至整個自由天堂了吧!”

“什麼?!”瑪雅猛地轉過頭,狠狠地注視著阿倫,盡管心底里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猜測,但從未想過這一類猜測真的是事實,結合往事種種,一股曾被愚弄的不滿頓時涌上心頭。

阿倫坦然迎上瑪雅的目光,微笑道︰“要不是這樣,你以為剛剛被你們侵略過的自由天堂,會在下一場戰爭中,如此不遺余力地支持你們疾風嗎?呵,瑪雅小姐,藍雪雲就是祖賓一事,就請你保密了……”

他停下了腳步,說︰“瑪雅小姐,我們好像走很遠了,還是走回去吧,免得迷路了!”

瑪雅轉身跟上阿倫的腳步,心潮起伏,無論是個人的角度,還是站在疾風的角度,與阿倫的關系實在恩怨交纏,這樣一個人重回舊地,定會掀起無盡的波瀾。

遼闊無邊的疾風平原上,兩人默默的並肩而行,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呼嘯的風聲。

但阿倫卻再次停下腳步,側耳聆听,似乎能從風聲中聆听到些什麼。

瑪雅正要出言咨詢,阿倫已伸指封住她的嘴巴,腳腕一轉,手往下一探,已輕輕握住了瑪雅的縴腰,腳下再重重一蹬,兩人已往附近一根枯木彈射而去。

這棵枯木雖然已到晚年,但主枝干尚在,足夠將兩人遮擋在它的陰影之中,對于阿倫的剎那舉動,瑪雅微微張了張嘴巴,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識到他的驚世武技,但再次見到,還是只能用驚世駭俗來形容,枯木離他們剛才的位置足有百步之遙,但她僅僅是眼前一花,就已來到。

阿倫湊到她耳邊輕聲解釋道︰“瑪雅小姐,好像有人,而且人數不少呢。”

兩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令瑪雅的心也加速跳動起來,她伸手頂了頂阿倫的胸膛,輕聲道︰“知道了,可以放手了嗎?”

阿倫這才醒覺自己還摟著瑪雅那不堪一握的縴腰,現在的姿勢正是將人家半擁入懷,如蘭的芬芳一陣陣鑽進鼻子,他訕訕一笑,不舍的松了手,評價道︰“手感真不錯!”

瑪雅狠狠瞪了阿倫一眼,往後縮了縮。

兩道魁梧的身影,從枯木左右兩邊的遠處飛馳而過,其中一人頗為機靈,目光掠過那枯木時,似乎洞察到什麼,立即改變方向,往阿倫他們的方向奔來。

阿倫心中凜了凜,這個獸人斥候發現的並不是自己,而是瑪雅。

他低聲命令︰“站著別動。”身形已疾射了出去,這一次,瑪雅已十分留心阿倫的動作,但還是眼前一花,阿倫已疾射了回來,手上竟然還提著那獸人斥候的尸首。

瑪雅長期在後方工作,還是首次如此近距離接觸獸人,驚惶之中,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阿倫在她耳邊低聲判斷著︰“根據他的武技,應該是獸人二等兵,那麼以此推斷,等會將有一個千人獸人大隊來到這里。”

瑪雅不禁低呼了一聲,疑惑道︰“他們怎麼可以穿過重重防御線,來到這里呢?”

阿倫沉聲道︰“或許是從自由天堂那邊過來的,但現在這個不是關鍵了,關鍵是看他們的目標到底是我們這個神龍使團,還是你們疾風堡壘。”

“不好,現在克德杰大人正在疾風堡壘中啊,那里的大部分防御力量都被抽調了出去,恐怕只剩余千人左右。”瑪雅皺起了眉。

阿倫訝然道︰“克德杰大人不是身在前線,要明天才能趕回到疾風堡壘嗎?”

瑪雅見先前的謊言被當面拆穿,也無暇生氣了,低聲請教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不必擔心,等會我一個人殺光他們!”阿倫自信的放下豪言。

“真的!那太危險了吧?”瑪雅腦海里閃過狂風藍雪雲那一大堆瘋狂戰績,滿懷期望的注視阿倫。

阿倫理所當然應道︰“確實危險,那全是獸人精兵,神教導我們要愛惜生命!所以想想還是算了……”

“……”瑪雅徹底無言了。
即使到了世界末日 也要做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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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上千騎輕騎在平原上踏起層層塵埃,但令人詫異的是,他們雖急行軍,卻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只要細心一看,便能發現獸人胯下每只菱角獸的蹄下都包有厚厚的棉布,棉布上還有魔法烙印,顯然被薩滿祝福過。

阿倫不由得為之贊嘆︰“真是大手筆,千騎人馬同時封魔法,當時執行這項工作的獸人薩滿定是累到趴下了。”

瑪雅不由得反了反白眼,在這個時候,阿倫竟然還能著眼到這些地方,她低聲說︰“獸人這麼大動作,為何我們的哨崗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阿倫平靜分析道︰“大多數都被獸人避開了,避不開的估計都被拔掉了!這也說明你們的防御布置存在致命的漏洞,想必不是波特布置的吧?”

阿倫轉頭望了一眼瑪雅的神色,顯然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他立即笑道︰“原來是克德杰大人親自布置的,怪不得……”

眼看獸人越走越近,明亮的月色下,可以隱約看到他們丑陋的面孔,青綠色的爪子,還有那散發出黑色光澤的盔甲,這樣猙獰的陣容在前,瑪雅不由得擔憂的問︰“這個方法真的可以嗎?”

阿倫作個噤聲的手勢,對于這個問題,他也無法給出答案。

先前他們所遇見的兩個獸人斥候,現在已經變成了兩具毫無生命氣息的尸體,被吊在那棵枯木的枝丫上。

這種示威性的手段震懾住了獸人,千騎人馬在枯木前停下了腳步,他們的首領縱騎而出,在枯木下仰頭觀望,嘰哩咕嚕地和他副將討論了起來,又不時警惕地看向四周,漆黑一片的大地深處,仿佛正有千軍萬馬對著他們這支孤軍虎視眈眈。

菱角獸不安的俯首喘息,平原上的風凌厲地呼嘯著。

獸人將領們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們圍繞著枯木轉了兩圈,目光搜索向四方,卻遲遲沒有作出決議。

阿倫終于出言回答瑪雅的問題︰“完了,估計這隊獸人接到是死命令!他們雖然已經認定前方有敵人會伏擊他們,但他們仍會繼續前進。”

果不其然,獸人們重新列隊,繼續前進,不過前進速度已遠不如先前的囂張,明顯大大放緩了節奏,步步為營,隊列外圍的騎兵不安地眺望向黑暗的遠方,全神貫注等待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敵人。

瑪雅緊張道︰“那怎麼辦,獸人制訂這個計劃肯定是針對疾風堡壘,克德杰大人可身系疾風命脈啊……”

“明白了,他也得留著小命和我談判,以供我利用呢!”

瑪雅還沒來得及反駁,阿倫已把頭從小山坡上縮了回來,低聲問︰“有鏡子嗎?”

“有,你想干什麼?”

“別問,等會你就知道了!”

阿倫從瑪雅手中接過那面小小的化妝鏡,低聲吩咐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呆在這里別動!”

“你到底想干什麼?”瑪雅話音未落,阿倫已疾射了出去,衣衫帶起的氣流刮得瑪雅的臉龐陣陣疼痛,她心中不由得一驚,難道阿倫前面出手的時候,根本沒使出全力。

阿倫剛一提速啟動,速度已奔至極限,他的身體瞬間化作一道漆黑的閃電,徑直射向獸人的隊列,目光緊緊鎖定了那個獸人將領,心中默默將所有的變化推算一次。

邊翼一個眼利的獸人首先發現阿倫這團陰影的存在,但他剛出聲驚鳴,阿倫已從三百步以外的距離射進他們的隊列面前,高高躍起,全體獸人近乎本能的抽出武器,仰起了頭,阿倫手中的化妝鏡已經打開,角度仰著月光,射向那獸人的將領,那被獸人高層精心挑選出來的精兵將領,眼楮頓時被忽然而來的刺眼光芒耀得一花,僅僅是眯了一下,天空中那團陰影已疾沖而去,當他慌忙重新睜開眼時,一根手指已從陰影中探出,化作最致命的利器,刺穿了他的喉嚨。

獸人將領雙眼一瞪,自負武力過人的他,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已經被死神收割走了性命。

阿倫順勢一腳將他的尸體踢落菱角獸下,身體落下後恰恰取代那將領的位置,騎到那菱角獸上,一夾馬鞍,菱角獸頓時疾沖了出去,他反手一抽,將掛在馬鞍上的重型屠斧順勢抽出,左右揮舞,已經把剛才有份和這個獸人討論的另外三個將領的頭顱砍下,在所有獸人騎兵的驚叫聲中,他已疾速沖出重圍,往南面急奔而去。

從出手刺殺到脫離重圍,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看得遠處的瑪雅口瞪目呆,如果有人能將殺戮也能變成一種藝術的話,那這個人一定就是迪.阿倫!


這群獸人敢死隊目睹他們將領的慘死,一個個就像瘋了一樣,在身後窮追著阿倫,他們嗷嗷大叫,血腥刺激了他們的獸性,那不死不休的氣勢,換了是常人,恐怕早已嚇得失措墮馬了。

但阿倫平靜的就像是在草原上溜著自己的馬,不時還回頭看看一臉猙獰的敵人們,他們離自己是越來越遠了,獸人將領這匹菱角獸果然是他們當中最快的,阿倫十分慶幸自己猜對了,所以他的表情看起來相當輕松,甚至還哼起了疾風當地的民謠,在空曠的平原上顯得悠揚動人,不過獸人精兵們並沒有這樣審美情趣,被氣得七竅生煙,無奈敵人離自己的視野卻是越來越遠了,甚至最後完全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目的地尚未到達,真正的戰斗尚未開始,就失去了指揮官,那只能嚴格執行上面的命令︰假如發生這一類不幸的突發情況,全軍立即撤退。

可以發泄的目標消失後,獸人精兵們又追了好一會,終于還是勒停了菱角獸,他們相互間接頭接耳著,最後得出了共同的結論,遵從軍令撤退。

他們心有不甘地轉過了馬頭,垂頭喪氣的從原路奔了回去。獸人戰爭爆發以來,他們還是第一次感覺得如此窩囊,敗得如此莫明其妙。

阿倫站在遠處的高坡上,目睹著獸人輕騎的撤退,輕輕松了口氣,看來並沒有猜錯他們的後備命令。

當瑪雅看著獸人輕騎們從原路退了回來,心中又驚又喜,驚怕的是擔心阿倫會遭遇不測,喜的是這群不速之客終于撤退了。

接著沒過多久,阿倫策著菱角獸回來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居高臨下地望著瑪雅,微笑道︰“瑪雅小姐,凱旋歸來的勇士理應獲得美女的擁吻!”

瑪雅也笑了,說︰“才一點點成績,何來凱旋?看你得意的樣子,實在討厭!”

阿倫正容說︰“我哪有得意?現在風清雲淡的情懷正將我縈繞其中,唉,像我這樣虛懷若谷的人……”

瑪雅懶得跟他胡扯,听著阿倫正意氣風範地表現著自己的虛懷若谷,不禁低頭打量起面前這匹異族生物,它的身體若馬,不過比馬稍矮,軀體也比馬寬大,牛頭,頭上卻有三角,還多了一對兔子般的長耳朵和紅眼楮。

阿倫見她好奇,便盛情邀請道︰“瑪雅小姐,這就是傳說中的菱角獸了,要不要上來坐坐呀。”

他不等瑪雅猶豫,策馬向前,再微微俯身,往瑪雅腰間一提,已把她輕輕提到了鞍前,笑道︰“瑪雅小姐,這里離營地這麼遠,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瑪雅被他以這樣的姿勢環抱身前,異樣的情緒頓時從心底升起,慢慢往全身擴散,她很想出言要求下馬,來抗拒這種久違的情懷,無奈這種溫馨浪漫的感覺已將她包容其中,令她欲辯難言。

阿倫絲毫沒有理會內心尚在矛盾掙扎的瑪雅,口中又哼起了疾風的民謠︰

“漣漪,是湖水的微笑;
霞光,是清晨的微笑;
暖陽,是冬日的微笑;
擁抱,是愛情的微笑。

它含蓄,它單純,它豐富。
它是友好的語言,
它是愉悅心靈的折射
它是戀人們無聲的交流……”

瑪雅靜靜聆听,軟軟地躺在阿倫懷里,由得那份動人的情懷隨意蕩漾,讓靈魂陶醉其中,臉龐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微微的笑意。

策獸飛奔,荒原之上,明月之下,一對身居高位的男女,此刻正用一顆年青的心靈,重溫昔日情懷。


疾風堡壘,疾風家族的政治中心,佣兵團的發源地,現在的首都。

現任團長克德杰十里相迎,那張臉笑得比鮮花還要燦爛,仿佛來的是他今生今世守候已久的愛人。

阿倫遠遠望去,為之動容,低聲問瑪雅︰“你沒將我的身份透露出去吧?”

瑪雅肯定地搖了搖頭。

于是阿倫也堆起了笑臉,以同樣燦爛的笑意迎向克德杰,兩人就像久別重逢的摯友,先是給對方一個熱情的擁抱,再緊緊握手,然後細細打量著對方。

“祖賓大人啊,你可是終于給我盼來了!”克德杰字字句句都透出真誠,聲音還恰到好處的顫抖了幾下,盡顯激動之處。

阿倫也熱情回應,不知情的人看到他們如此,還真懷疑他們是失散十幾年的兄弟再度重逢。

疾風堡壘,阿倫每次都是靜悄悄的來,又靜悄悄的走,如此風光地踏進這個老地方,確實是人生的第一次。

激昂的軍樂聲中,車隊緩緩駛進堡壘,早已組織好的民眾正在長街上夾道相迎,阿倫斜靠在車廂的軟椅上,透過這個窗戶打量著舊地,心中不禁感觸,第一次進入這條長街時,自己正被心靈的枷鎖牢牢套住,伯列奧大人仍是疾風毫無爭議的第一號人物,而今天,自己已經慢慢掙脫了往昔的枷鎖,伯列奧也成了只剩下呼吸的植物人,失敗在權力斗爭下。第一次離開這條長街時,自己正背負著一個荒誕的任務,查理士還是意氣風範的疾風繼承人,而現在,那個任務怪誕的結束了,查理士公子也永遠地長眠于土地下……

阿倫輕輕感慨前塵時,克德杰大人正不遺余力地向他介紹疾風沿途的風土人情,卻不知阿倫對此的了解,絲毫不在他之下。

眼見馬車開始駛進家族總部,克德杰眼珠一轉,覺得有必要交代一下,說︰“對了,祖賓大人,有一事我還沒你向你請罪的!”

祖賓輕輕皺了皺眉,心思神游了回來,微笑說︰“克德杰大人,有事不妨直言!”

克德杰真誠表達著歉意,說︰“家族副團長波特本該一同在此招待大人,沒料到東南前線有突發情況,他不得不留在前沿壓陣,以保大人的使團安全。”

此事瑪雅已向他打過招呼,幽冥森林的通道開發遇上新的麻煩,波特不得不連夜趕過去了。

阿倫微笑應道︰“大人言重了,現在正非常時期,當以萬民為重,波特大人身先士卒,正是我輩學習的榜樣!像波特大人這樣的人物,過兩天我當親赴前線拜訪!”

克德杰頓時大窘,波特現在可是在大後方的幽冥森林,去前線哪里有他的身影,回望一臉誠懇的祖賓大人,他故作從容道︰“祖賓大人的看重,這是波特的榮幸,不過……”

“哈,克德杰大人明白我心就好,就這麼說定了,過兩天我就去拜訪波特大人!”阿倫打斷了克德杰,笑眯眯地看著他的窘態,十分享受,心想你老人家當年可作弄得我慘了。

克德杰大人表面咋看依舊從容,但眉頭已微微皺起,誰想到這個祖賓會對波特如此看重,萬一他真到東南前線,哪里變個波特給他?但坦誠事實,又是克德杰大人萬萬辦不到的,結盟談判還沒開始,就先對人家撒個小謊,對方可怎麼看自己呢……

忽然間,他發覺祖賓大人的笑臉有點熟悉,那笑容有點嘲諷,也帶點邪氣。


對于阿倫來說,這是無聊的一天。

午餐,疾風家族的重要成員都出現在了餐桌上,剛開始,處處都是虛偽的笑臉,乏味的奉承,然後,對方開始試探阿倫前來談判的底牌,結盟的誠意,祖賓大人幾杯水酒下肚後,便侃侃而談,意氣風範的指點歷史,分析疾風與神龍悠長的交往史,談論兩國在過去千年里種種成敗得失,甚至從人文的角度去分析疾風崛起的歷史性原因,角度新奇,觀點鮮明,疾風的長老們不禁都有點嘆服這個祖賓大人的博學,對疾風的成長史,竟然比他們還要熟悉。

人才無論走到哪里都能獲得尊重,阿倫的智慧贏得了在座眾人的陣陣掌聲,一頓午宴吃下來,長老們都覺得受益匪淺,但祖賓大人離去後,克德杰大人提醒大伙,他到底有沒有透露些什麼,大伙才發現,祖賓大人說了這麼久,處處圍繞正題,但關于結盟的條件,竟然半點也沒有透露。

盛大的晚宴,專為祖賓大人而設,疾風很久也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所有疾風堡壘中的豪門貴族都被邀請進了總部的豪華宴廳中,克德杰將所有可以使得動的美女都動員了,以情報部和外務部為首的一眾美女,將阿倫團團包圍,姣好的面孔,火辣的身材,祖賓大人看起來甚為受用,又開始在一眾美女當中侃侃而談,從美學的高度去分析疾風和神龍兩國貴族們的審美觀,不時還穿插一兩個幽默的小故事,逗得一眾美女們嘻嘻哈哈一片,為晚宴增色不少。

當克德杰大人以為美色攻勢開始起效時,一個情報官卻走過來低聲報告,這個好色的中年男人很難對付,永遠避開正題,喝了這麼多杯,臉都不紅一下,甚至現在才第一次上洗手間,另外,偷偷佔人便宜的本領十分高明,做到公眾揩油也絲毫不著痕跡,臉皮厚到刀槍不入的境界。

听得克德杰苦笑不已,這樣看來,對于對方的談判底牌,也只能到談判桌上才能看到了。


當阿倫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走出洗手間時,發現一個穿著與長相都異常性感的女子正向他迎面走來,人未到,性感的香風已撲面而至,祖賓大人現在自持身份高貴,無人敢得罪,立即邪邪一笑,大手一拂,就光明正大地在人家臀部摸了一把,但他還沒來得及溫習那豐滿的手感,對方已經一張紙條塞進了他手里。

阿倫暗暗詫異了一下,攤開字條,上面是波特的筆跡︰“戰友,按方位預計,幽冥森林通道即將打通了……”

這句話不禁令阿倫為之動容,這條耗費了疾風無數人力物力的通道,要打通了嗎?那未來阿蘭斯千年的政治經濟局勢,也要為此而改寫啊……

他把字條往下看︰“……但我遇上了天大的麻煩,情況復雜,一言難盡,請戰友務必立即趕來幽冥,助我一臂之力!結盟一事,我當無條件的全力支持,全軍總動員,與獸人血戰到底!”

阿倫心中一動,看來波特遇上的麻煩確實不小,為了要自己前往相助,竟然開出這樣的條件,字條下一行寫︰“雷諾拜倫王子已答應相助,戰友你如願前往,請立即到總部西門,那里已有專人引領,快馬恭候!切記,此事無須告知克德杰和瑪雅!”

繆諾琳嗎?阿倫升起些許異樣情緒,是小師妹的關系與波特突飛猛進呢,還是波特同樣向她開出了一個誘人的條件……

字條末了,又歪歪斜斜的補充︰對了,戰友,剛才向你遞字條那位是男生,是我精心培養的娜娜接班人,你看如何?

阿倫想起剛才那所謂的性感美女,竟然是娜娜的接班人,他覺得腹部有點攪動,幾乎能在腦海力想像到波特此時得意的笑臉,他轉身快步沖回到洗手間中,瘋狂的洗著那只曾經揩過油的手。


晚宴廳一角,阿倫把他的副官凌風拉到一邊,下令道︰“凌風,你听好了。我現在立即和你上馬車回外使館,今後幾天,我要外出辦點事,嗯,無關緊要的小事,你無須寫進行程的報告里,你得頂住壓力,對外宣稱我染風寒閉門休息,不讓任何人進門探望……”

阿倫發覺凌風這混小子笑得有點壞,大概從“無關緊要的小事”想到些不健康的東西,還真摯的說,大人要保重貴體。

阿倫不禁怒道︰“神龍這麼多精英,我怎麼挑中你這個好色小子當副官了……”

凌風臉上唯唯諾諾,眼楮里卻是笑眯眯的,分明在說,大人你和我正是同道中人呀。

阿倫以身體不適為理由,匆匆辭別克德杰大人,克德杰大人當然對阿倫的早退深感不明,表現出一臉不舍,一邊細問阿倫的身體狀況,一邊像戀人分離般要與阿倫擁抱作別,阿倫嘆氣低聲分析,肯定是前幾天搞那幾個漂亮女人有問題,現在自己那個部分實在癢得利害呀……克德杰大人擁抱的姿勢立即凝固半空,往後彈開小一步,一副過來人的同情模樣,也不再多問,連聲向阿倫珍重道別。

阿倫促狹一笑,轉身離去。

當他一回到外使館的貴賓房,立即就將房門鎖緊,洗掉偽裝,恢復本來面目,溜出房間,回頭再將窗戶關好。借著夜色疾射往西門之外,波特安排的指引人和快馬已在此恭候。

想起自己一句戲言而成為真正歷史的幽冥森林通道,阿倫精神為之一振,他有幸親眼目睹一個瘋狂的構思變為現實,一個奇跡的誕生了。
即使到了世界末日 也要做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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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幽冥森林,位于疾風西部,風系魔獸的衍生地。在阿蘭斯人類歷史中,曾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認為這片詭異的森林就是世界的西盡頭,直到千年前,精靈自海上而來,與人類開始長達百年的交往通商後,地理勘察家們才根據精靈的描述,推算出他們的領土很可能就在幽冥森林之後,另外,在精靈的歷史里,他們也曾認為世界的東盡頭是一片詭異的森林,其描述與幽冥森林一模一樣。

盡管證據很多,但在寂寞時代的前期,始終沒有人去實現這個猜想︰在幽冥森林打出一條通道,看看另一邊到底是不是精靈的國土。

直到寂靜時代末期,阿倫的建議,波特的提案,疾風家族為了實現未來更大的野心,才啟動了這項影響深遠的龐大工程,疾風的決心是不容低估的,就算在近年三次大規模的戰爭中,這項工作也從未停止過,現在這份努力,終于換回了希望的曙光。

阿倫一路西來,馬不停蹄的穿州過省,持著波特親手派發的通行證,通行無阻,連續一日兩夜的奔馳,終于來到了阿蘭斯人類領土的最西面,幽冥森林。

霧氣縈繞著墨綠色的枝葉,清晨的陽光投射其上,遠遠看去,這片森林散發出夢幻一般的氣息,但阿倫知道這僅僅是表面現象,如果它的內在真如表面看起來美麗,那麼也無法贏來幽冥之名。

在過去相當悠長的一段歲月里,深入幽冥森林的人們,尚未有一人能活著走出來,當然,現在疾風家族正不斷的改寫著這個歷史。

鎮守在通道外的軍官親自接待阿倫,顯然波特有事先吩咐,他極為詳盡的解說著幽冥通道開發以來的種種問題和解決的方式。

阿倫認得過去在疾風堡壘時,曾遠遠見過這個軍官一面,當然,那時候這家伙也已經是個小軍官了,當然不會把自己這個後勤部的小兵放在眼里。阿倫見他也認不出自己,放心不少,沒想到現在自己的真實面目,還有迪.阿倫這個名字,反倒成了最不引人注目的身份。

幽冥通道的入口處已建起一座異常巨大的拱門,全部是上等的白牙大理石砌成,單看此門,實在難以想像疾風此時已負債累累。

一條寬度足夠容納十輛馬車並肩而行的通道,在拱門後鋪開,通道的兩邊砌起了五層樓高的圍牆,全是淺色的花崗石,阿倫辨別出上面有魔法的痕跡,它可以幫助圍牆抵擋住森林里的瘴氣,魔法氣息相當純正,阿倫猜想這是波特親自動手的杰作。

通道外的開闊地,有一批藝匠正在帳篷里制作著精美的橫幅和掛畫,阿倫遙遙看去,發現那些橫幅上面竟然是精靈的文字,不禁出言詢問,那軍官笑道︰“這是波特大人的意思,上面寫的是‘歡迎精靈朋友到來’等等諸如此類的言辭。”

阿倫也不禁笑了,波特這小子目光真夠長遠的,把手下的力量物盡其用,現在已經開始準備明天,甚至後天的事了。

策馬踏進通道,兩邊圍牆每隔十步便有一盞小小的魔法壁燈,在圍牆後,異常高大的樹冠正蒸騰出縷縷雲煙,白蒙蒙一片,仔細一看,隱約還夾雜著絲絲紅中帶黃的色彩,這種美麗夢幻的顏色,代表的卻是幽冥森林里死亡的氣息,它們都包含有迷幻著的元素。

到了通道的中段,兩邊樹木的形狀開始漸漸怪異,它們的樹干常常會扭曲在一起,兩邊圍牆的完整度就遠不如前面路段了,四周的工匠也漸漸多了起來,他們正對圍牆進行著修補,有好幾段圍牆斷裂出大大的口子,都有衛兵全神貫注地守衛在那些缺口上,從他們如臨大敵的神態,阿倫很有理由相信,風系魔獸在這個路段,一直在為他們制造著各種各樣的麻煩。

那軍官解釋道︰“這些都是‘力猿’干的,它們是風系魔獸里面繁殖能力比較強的一個種類,性情好奇且暴戾,這段時間常常來騷擾我們,波特大人曾親自出手殺了不少,不過它們從不因為同伴的死亡而退卻,鬧得反倒更厲害了,不過最近似乎找出了真正原因,呵,先生你猜這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那軍官不禁看向阿倫,畢竟這個少年郎看起來比波特大人還要年輕,也不知有何能力,竟然被如此看重。

阿倫望了望軍官的神色,微笑猜測道︰“是不是現在到了它們繁殖交配的季節,這條通道剛好擋住了它們的去路,所以它們不惜沖過通道,也要到另一邊去尋找自己的配偶呢?”

那軍官眼楮頓時亮了亮,回道︰“確實也有這個可能,不過波特大人猜幽冥通道是擋住了它們這個季節的覓食路線,大人已經將這一帶的魔獸氣味全部抹去,它們在這兩天果然沒再來騷擾我們了。”

阿倫淡淡一笑,客觀評價他和波特兩人的猜測,自己的想法會感性一點,而波特的判斷會更理性一些。

走過這個事發路段,進入到幽冥森林的中後段,阿倫不禁開始有點佩服疾風家族執行這次工程的魄力了,誰也不知道幽冥森林的另一邊到底是不是精靈的世界,假如不是的話,那他們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但它們依然頂住重重壓力,在每前進一步都得付出代價的情況,繼續往前開拓。

一條橋梁的框架在通道的上方搭建而起,不少疾風的工程師正在下方指點著進程,工人們攀爬到上面去完善這個框架,軍官解釋道︰“先生,這是我們三天前啟動的工程,波特大人認為,完全將幽冥森林完全一分為二,未來還可能發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準備架設一條空中走廊,空中走廊的下方,就是未來南北幽冥森林的唯一通道。”

阿倫暗暗點頭,這個構思相當巧妙,波特在幽冥森林上面確實花了不少心思啊!他轉念又一想,看那軍官言辭,幾乎每三句話里面就有一個波特大人,這是否說明波特此時在疾風軍士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呢?


當阿倫真的見到這位疾風軍神時,已經是通道的末端,大量的士兵和工匠聚集于此,處處都是危險警告符號,波特帶著頂鴨舌帽,身穿一套民間隨處可見的冬裝,在四周整齊的軍裝和制服里,份外突出。

他遠遠瞥見阿倫,笑意立即從他嘴角逸出,他低聲吩咐左右幾句,轉身就迎了過來,他既沒有他老子那樣虛情假意的擁抱,也沒有瑪雅小姐那份驚心動魄的激動,僅僅是用力握了握阿倫的手,大聲笑道︰“戰友,你來了!”

這句平淡無奇的話配上熟悉的語氣,阿倫一陣感慨,也感到一陣親切,當年疾風底層里最寂寂無名的兩個小混混,現在一個是神龍的攝政王,自由天堂的守護者,另一個是疾風的精神領袖,統領一方的霸主。

他們曾在疾風最底層頹廢的度日,也曾在星雲的角落里嘻嘻哈哈的討論生命,在自由天堂的水晶礦坑,他站在自己身邊,力挽狂瀾的改變了戰局,但在星雲山脈,他卻設局陷害自己,令他成為疾風的敵人,不過到了潘多拉平原,他又傾盡全力的與自己並肩作戰,更在後來的歲月里,多次伸出友情之手。

他和自己一樣,同樣是一個個性復雜,難以琢磨的人,阿倫忽然間有種預感,說不定他們間的恩恩怨怨,還會在這紛亂的時代中,延續下去。

“戰友,你風采依舊啊!”阿倫也笑了,用力回握著波特的手。

波特卻忽然斂住了笑意,緊盯住阿倫的眉心,神秘兮兮的低聲道︰“我說戰友,你竟然還是處男呀!”

阿倫也為之色變,怒道︰“這不是個有趣的話題,老子不想和你說這個。”

波特哈哈大笑了起來,拉著阿倫越過那些畫滿危險符號的警戒線,說︰“我早就不是,第一次的感覺並不如想像中美妙,站在男方的角度,同樣是有點痛的,但當時我努力堅持,一次又一次的突破著,終于洞穿了那一道神聖的防線……”

阿倫沒好氣的打斷道︰“我們剛一見面,能不能說點別的……喂,你把我拉進危險區了,現在我的命可是很值錢的。”

波特回頭笑道︰“戰友,我給點東西你看,相信就算是你,也很少能看到這麼壯觀的情景!”

阿倫心中一動,波特馬上要進入正題了。

兩人前行了約有兩百米,波特的腳步立即放慢了下來,他罕見的小心翼翼令阿倫心里頗為疑惑,波特回頭低聲解釋道︰“戰友,假如等會有什麼風吹草動,你記得把我挾起,回頭就跑,無須顧及我的面子。”

阿倫正待出聲,波特又把食指放到唇邊,“噓”了一聲,比以往兩人在疾風時代偷窺還要謹慎,阿倫只好盡力配合波特,也縮起脖子,讓自己走得鬼祟一點,誰料波特又回頭低斥︰“喂,你在嘲諷我,是不是?我哪有你走得這麼難看……噓,到了!”

他匍匐進入一堆雜草當中,阿倫見他鄭重其事,只好也照跟在後面,齊腰高的雜草叢後面,豁然開朗,一個深深凹進去的遼闊盆地呈現面前,盆地的正中央是一大片淺藍色的湖水,波光粼粼,映照出天上的白雲晨光,頗為動人,湖的岸邊是細膩的白沙,沙灘的後面是一棵棵椰子樹,它們形體遠比人類世界的椰樹要高大和怪異,天然湖與白沙、椰林相依相偎,相互映襯,構成了一幅和諧的自然景觀。

波特輕輕松了口氣,轉對阿倫笑道︰“戰友,來根煙!”不過聲音仍是壓得低低的。

阿倫接過煙,波特為他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才在吐霧間評價︰“戰友,這里風景不錯啊,湖水特別清澈,白沙特別的細膩,椰樹林也份外的密集高大,但這樣的美麗,阿蘭斯不少地方也擁有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說,在幽冥森林這樣的地方,有如此美麗的地方,確實不尋常,但如果你想拿來開發風景區的話,如此危險的地帶,恐怕沒什麼旅人肯賞臉前來度假吧,再或是,你如此謹慎的帶我到來,到底想給我看點什麼呢?

波特又是神秘一笑,叼著煙嘴,含糊道︰“戰友,你等著看吧,還是前面那句話,危險忽然降臨時,記得拽上我再一起跑。”

阿倫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會有大型魔獸出沒在這里?但沙灘上半個腳印都沒有啊。”

波特吐了一口煙,沉聲說︰“湖水每日黎明漲潮,到了清晨後,才會漸漸退潮,我們現在看到的,是退潮後的景色。”

阿倫心中一動,波特這樣說無異承認有魔獸出沒,只不過湖水漲退間,把它們出沒的痕跡給抹去了。

波特微笑道︰“戰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只要擺平這些麻煩,再前行不遠,就能到達精靈一族的領地了。”

阿倫尚未回應,椰林的方向已傳來陣陣轟隆聲,仿佛正有人用大鐵錘重重地敲打著大地,但如此密集的聲音,更像是有超大型的魔獸要出來了。

波特將身形匍匐得更低了,沉聲道︰“來了!風 ,風系魔獸的王者,從來都是群體出動!”

震耳欲聾的響聲中,一頭接一頭的龐然大物從椰林後緩緩踏出,它們外表類猿猴,但體型恐怕足比猿猴大上百倍不止,下肢出奇的粗大,可以想像到那里一定擁有出奇驚人的力量,眼楮則是暗綠色的,微微鼓出眼袋,背脊上披著一層黃色的鱗甲,有三根尖刺豎著排列在鱗甲之上,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它們的尾巴好似蠍尾一般,一對大鉗走起路來一擺一擺的。

這群龐然大物慢悠悠的來到湖水邊,低頭飲起水來,嘴巴張合之間,阿倫可以清晰看到它們嘴巴里那整齊的鋒銳獠牙,這樣上百頭王者級魔獸集體飲水的場面,確實壯觀。

兩人雖自問實力過人,但大氣都不敢哼一下,屏住了毛孔,唯恐驚動這些武力超級強悍的風 們,阿倫終于明白波特為何事先如此謹慎了,甚至還說了兩遍關鍵時候一定要帶上他一起跑路,原來實際情況真的如此震撼且恐怖。

他定楮細看這群風 ,又發現了一個無法輕易發覺到的細節,它們的肩膀上竟然長有一對小肉翅,但肉翅實在小得可憐,恐怕已經退化了,令它們失去了原有的飛行能力。

但阿倫還是擔憂的問了句︰“應該飛不動吧?”

“大概飛不動,因為我觀察它們幾天了,還沒見過它們飛起來。”波特回應,想想又補充一句,“媽的,這麼丁點的翅膀也能飛,那造物主就太偏心了。”

兩人都將對話的聲音壓到最低,手上的煙更是在風 一露面時就捏熄了。

阿倫忍不住笑了笑,說︰“幽冥通道前進的路線撞上這麼一群怪物,大概只能繞道建設了吧?”

波特輕微的搖了搖頭,說︰“這樣耗費的人力物力太大了,況且,為了日後的安定,必須除掉這些麻煩!”

阿倫低頭望去,一些小形體的幼年風 已經游到湖中心,嬉戲暢游,成年的風 們有的在湖畔纏綿,有的斜躺下曬太陽,真是一幅生機勃勃的畫面,不過阿倫知道,只要一點差錯,這副充滿生機畫面里的主角就會狂沖過來,把他們撕成碎片。

他低聲苦笑道︰“我說戰友,你該不會請我和繆諾琳前來,就是打算以我們三人之力,把上百頭風系魔獸中的王者全部干掉吧?”

波特也笑了,說︰“放心吧,我才不會這麼瘋狂,我要做的,僅僅是往湖水里投毒,把這群傻大個全部給毒死!”

阿倫撫了撫下巴,疑惑的說︰“這樣的事情,用不著我來出手吧?”

波特指了指下面的白沙,沉聲道︰“這個盆地有問題,只要一旦有人踏足其上,傻大個們就會像瘋了一樣沖出來,嗷嗷大叫著撲向你,我因此折損了不少精兵。”

阿倫說︰“那麼你們還可以用箭把毒藥給射進湖里去……”

波特苦笑道︰“別說箭,連投石車都出動了,沒有一次成功的,這湖上面應該布置有結界防御,阻擋任何來自外界的暴力侵入,每次毒藥包都不能命中湖水和它的周邊範圍,玄妙得很,我嘗試遠距離分析過這結界的魔法構成,但距離太遠了,而且這種手法又太古老,我根本找不到破解的通道,初步懷疑是寂靜時代初期的精靈魔法……”

阿倫皺眉道︰“你的意思是,一定得找有生命的動物,甚至有可能只能是風 ,才能以正常途徑,進入到這片湖區,然後達到投毒的目的?”

“對!不過我們失手過好幾次後,不敢再嘗試了,這群風 並非完全沒有智慧,它們每次在我們投毒失敗後,都會對我們進行報復,已經死傷了不少人,但最近三天我們停止行動後,它們又恢復了和平共處的狀態。”波特一臉無奈的解釋著。

阿倫打量著這群剽悍的王者們,再次低聲試探道︰“真的不可能改道嗎?看起來不太好對付呀……”

波特指了指那片椰林,沉聲分析說︰“椰林的背後應該就是它們的洞穴,這些洞穴一定有另一個出口,因為風 可是肉食性動物,它們需要覓食,誰知道它們這些地下隧道是如何分布的?假如我們通道耗費了大量的力氣來改道,最後又撞到它們的隧道上,但豈不是造成更大的沖突?戰友,我不能冒這個險,只有出動你和拜倫來幫忙了!”

阿倫說︰“那麼,你的計劃是?”

波特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仿佛有點擔憂這群風 的竊听能力,說︰“戰友,我需要兩個絕世強者,陪我一同進入這個神秘的區域,由我近距離去破解掉那個結界,然後投毒進湖,再迅速離開,一切動作都必須快,我們得趕在風 群沖出來之前完成一切,而且到時要跑得越遠越好!”

這次,輪到阿倫回以一個神秘的笑容,說︰“我贊同計劃本身,但我不同意投毒。”

波特眨了眨眼楮,問︰“你的意思是?”

阿倫說︰“將毒藥換成暈眩藥!”

“我說戰友,你打算把它們全部抓起來嗎?”波特眼楮亮了亮,漸漸跟上阿倫的思路。

阿倫的笑容變得親切起來,說︰“對,然後把這批怪物運往前線,送遠道而來的獸人朋友們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禮。”

波特眼楮更亮了,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沉聲道︰“戰友,你的構思相當奇妙,但如果我支持你的計劃,疾風勢必要在此浪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阿倫歪過頭,笑眯眯的看了波特一眼,說︰“假如你肯同意,湖底下如果有什麼寶物或者太古遺跡,都歸你擁有!”

古精靈在湖上布置一個這麼復雜的結界,甚至吸引風 群來此定居守護,那麼,這個湖的下面,很可能收藏有什麼古精靈視為珍貴的事物了,這點波特應該早就想到了,但嘗試隱瞞,現在阿倫也看穿了,甚至直言出來,潛台詞當然是,怪不得你不想讓克德杰知道這件事了,原來你小子打一開始就想獨吞古精靈的遺產。

波特也不否認,哈哈一笑,爽快道︰“成交!”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怪不得塞木家族會復興得這麼快了!”

阿倫回以更為親切的笑容,此處作為疾風的開發範圍,所挖掘出的物品也理應為疾風所有,但阿倫現在拿對方的物品與對方交易,還獲得了成功,確實是一個成功的交易案例。

當然,這背後深層次的原因,還得歸功于阿倫良好的信譽,還有那睥睨天下的強者實力。
即使到了世界末日 也要做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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