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殺戮遊戲之終焉
一隊飛船無聲靠近戰場。它們沿著星球的陰暗處潛行,正如先前第七師團在此地埋伏所做的一樣。
「是這裡了,先看看情況。」曲曲吩咐。
「第七師團好像佔據上風了,對方已經潰不成軍,我看我們贏定了。」明守仔細觀察遠處的戰況,得出令人振奮的結論。
「那還打不打?」小茜比較關心這個。
「……你們能到別的地方討論麼,我需要冷靜。」曲曲瞪了他們倆一眼。
是的,明明拒絕明守的幫助,但他還是拉上小茜偷偷跟來。真是的,這樣欠下的人情就會越來越多,她怎麼都還不完。
現在她的處境比以前更加如履薄冰,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保住自身安危,更不要說他們的了。如果有一天他們受到連累而出事,她該怎麼辦?
「等會,我注意到左面有飛船的殘骸。」曲曲盯著那個方向。手下的人駕駛飛船緩緩貼近。
「這種體積……應該是主母艦。」明守說道,「難怪對方都逃命了,因為連老大都玩完了嘛。
喂!有好幾架第七師團的戰鬥機在那邊。」
「我們快過去。」曲曲趴在窗邊,望著不遠處白色沙漠中的殘骸。
他們駛近,第七師團的成員發現他們,表現出歡欣鼓舞的樣子。曲曲心情激動,她知道神威如果選擇獵物,絕對會是面前這艘最大的母艦。他說不定會在這。
這時,飛船上的無線電響起——
「我們正在尋找團長和副團長,還有第五師團團長,他們三人都在這附近失蹤了。」第七師團的成員呼叫。
「失蹤?該不會是被埋在沙子裡面了吧?」明守並不緊張,還半開玩笑。曲曲抿唇,接道:「也有可能。」
沒時間胡思亂想太多,曲曲和其他人下船,跑到事發地點瞭解詳細情況。大略得知他們三人闖進敵方最大的母艦殲滅主腦的行動時,曲曲只剩下一個表情:「哈?」她再次刷新對神威他們戰鬥力的認識。
「真瘋狂。」明守評價。
「切,風頭被搶光啦。」小茜抱怨。
「總之,先不管那些,趕在敵方援軍來之前找到他們。」曲曲收回自己太過驚訝而呈現空白的表情,「這艘船找過了嗎?」
「我們有部分人進去搜,但它很大,需要時間。另外還有人搜索附近的沙地。」師團成員回答得很詳盡。
結果他們的到來先要擔任搜救隊的角色。曲曲將自己帶來的所有人員分成五隊,分別去戰場的其他地方支援,她帶領其中一隊加入這裡的搜尋。分工妥當以後,她帶齊裝備進入母艦殘骸。她身後只跟著小茜。
被擠壓過的殘骸沒有多大的空間,曲曲貓著腰走進任何能夠鑽過去的孔洞。邊走邊晃動手電筒,想引起注意。「神威、阿伏兔、阿戈爾曼——」
找了沒多久,曲曲一腳踩在某種柔軟的東西上。
她聞到濃重的血味。手電筒往下照射,不出所料,是屍體。她無視之,往前再走,又踩到某樣東西,差點站不穩崴到腳。
小茜跟著她前行,同樣看到腳下的屍體。她低頭多看幾眼,然後肯定地說道:「是那個小鬼幹的,我認得出他的手法。」
曲曲抓住頭上的欄杆,穩住身體,手裡的電筒到處照射。
迸濺的血液、扭曲的屍體,她們走到最殘酷的屠宰場中間了。
無法想像當時的情景多麼慘烈,曲曲眨眼,這些其實都是她的仇人,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兇手。
他們曾經為追捕殺害她而不遺餘力,是心狠手辣的組織成員。做過的惡事是不會消失的,她一直刻在腦海,長年的願望就是要徹底剷除他們,但實際看到這幅景象,她內心有些震動。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受到這些人的追逐。她一手主導這場死亡盛宴,送他們全數踏上不歸路。
她實際上才是造成眼前慘烈一幕的兇手。
這是她的反抗,弱者對強權的報復。
她微微閉眼。
耳邊似乎聽見他們的哭號。
忽而想起做過的可怕夢魘。
「喂——我們找到阿伏兔了。」另外的方向傳來呼喚聲。曲曲收斂心神,和小茜跑到聲音來源處。
母艦之外的沙地,阿伏兔和阿戈爾曼在眾人圍繞下坐著休息。曲曲趕到之時,阿伏兔已經讓人按他指點的地方去找神威。
「小姐,你怎麼來了?」阿伏兔看到人群後的曲曲,有些愕然。
「你沒事吧?」曲曲上下打量他,全身是血,不好判定傷勢。
「如果從五百米的高空墜下來,阿伏兔還能沒事,我一定當場在這裡自殺,我的面子全沒了。」出聲的是癱坐著的阿戈爾曼,他的大腿上了夾板,全身僵硬,應該傷得相當嚴重。他看上去簡直像個壞掉的機器人。
「……所以,我的肋骨全斷了。」阿伏兔輕描淡寫。
對於他們兩人飽受痛苦折磨還能談笑風生的忍耐力,曲曲只能膜拜。
「小姐,想找團長的話,順著他們的足跡去就應該見到了。」阿伏兔對曲曲的來意心知肚明,「但是我猜他的傷勢比我們都重。」
「嗯,那你好好休養。」曲曲獨自離開,沿著先行尋找的團員腳印,左拐右拐,最後跳落一個凹陷的地形區。
「啊。」她短促地輕叫,實際的高度與預料的不符,她直接從十幾米高的地方跳下來,摔在沙地裡。
幸好是沙地,雖然沙礫粗糙了些。
「噗——」有人在笑她。
熟悉的清澈聲線,即使短短一個音節,她也難忘於心。
曲曲爬出沙堆,看向正前方。神威躺在小型飛行器殘骸旁邊,四肢伸展。身邊是幾名師團成員,他們本來正在給自家團長做緊急醫療處理,現在卻跟團長一起,目不轉睛地盯視她,每個人臉上都有憋不住的笑意。
好吧,她承認自己剛才的表現太遜了。
曲曲臉微紅。一步步挪過來。
跪在他身邊,接手包紮他右臂的工作。
「你真是個戰鬥狂。」她使勁拉緊繃帶。
「別浪費力氣,我全身幾乎失去感知。」他彎唇而笑,「見到自己的仇人全部死掉,感覺怎樣?」
曲曲慢下動作,眼眸深黑:「終於,可以卸下重擔……那感覺,是解脫吧。」
「誒~你真的是這樣想?難得的坦率呐。丟掉感情的負擔,你會變得更加強大,那是我想看到的你的模樣呢。」神威眸中浮動著深深淺淺的光。
「強大?你會用它來形容我,真是受寵若驚啊。」曲曲避開他話裡的鋒芒,笑道。
「因為弱者是不配在我的世界存活的呢。」
神威望向她。
曲曲迎向他銳利的目光。
「我會站在你的世界,直到最後。」
她首次認真地、直白地吐露自己的想法。
神威嘴角上揚,露出可愛純真的笑。
「我會期待你的表現。」
期待嗎?她同樣也是,期待看到他以後的道路,將會延伸至何方。
第59章 番外三 受傷的兔子不要隨便惹(改)
一切都結束了。
半個月後,曲曲收到消息,組織被徹底摧毀。
看到彙報檔,她流覽之後,便隨手扔回辦公桌上。
已經不重要了。
「曲曲,你不看?」給她資料的明守驚奇地問。曲曲站起,越過他,走到房門,回頭:「對我來說,它早該謝幕了。」
明守笑,欣慰地點頭:「成長了呢,真讓我感動。」
曲曲笑笑,沒說話。
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將會深深印刻在生命當中,成為她的一部分。悲痛欲絕、漆黑無光的那些記憶不會輕易消退,她之所以現在站在這裡,正是過去所致。
正因如此,她遇到了他。從此她的人生便踏在生死分野的危險邊緣——這是她主動選擇的。她做好心理準備,隨時迎接自己的失敗和死亡,可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本以為是殘忍無情的人,會對她出乎意料的溫柔。
沒有期待過的回音,沒有期待過的感情,一旦有了結果,其間巨大的反差,如同驚濤駭浪狂湧而起,震撼自己的內心世界。
早就知道了。
只是……只是她不知該如何適從。
****
等到旁邊的醫生檢查完各種體征資料,帶著幫忙換藥的護士撤出去的時候,曲曲才走到他的床邊坐下。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粥,遞給歪在白色床單上的某只兔子。
他正在被強制休養當中。
見到瓷碗裡白花花的粥,神威藍色雙眸無辜地眨了眨,隨即鼻子一皺:「我要吃肉。」
「不行。」曲曲立刻回絕。
「真是膽大呢,再不給我肉吃,殺了你哦~」威脅的語氣。
「醫生說你暫時不能吃腥膻物,乖乖呆著吧。」曲曲不以為意。
神威眼睛半眯,唇角翹起,「啊咧?我面前這個女人是誰?氣焰很張狂哦。」
「因為跟在團長的身邊時間長了嘛,多少學到團長的作風,不是嗎?」
「哦,你學到的只有這樣而已,不夠看啊。」神威壓低聲線,清澈嗓音飄忽。
「只有團長的超大食量和中二行為我是學不來的,誰叫團長從五百米高空摔下來呢。」曲曲放下碗,起身叉腰,「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的話今天你就別想吃其他東西了。」
神威彎起眼,仰頭看她:「不吃,我要吃米飯。」
「不行,醫生說你的胃部消化功能還沒恢復,只能吃流質食物。」曲曲果斷拒絕。
「我的身體康復得很快,你是在故意騙我,你認為我會不瞭解自己的身體狀況?」神威動了動手腳,活動自如,只有背部還殘留槍彈的貫穿灼燒痛。他坐起,靠著床頭的長枕頭,麻花辮散開,髮絲淩亂地披在肩部。
是啊是啊,她就是故意的,有機會不捉弄他就太可惜了,這是她小小的私心。可是……曲曲轉過臉,心在狂跳:不得了了!她竟然覺得他的樣子很可愛!
細長勻稱的鎖骨,白皙到近乎無瑕的肌膚,橘紅髮絲披散,水汪汪的藍色眼睛水潤無比,有種可憐兮兮的病態美。
要堅持住,不要被他的樣貌迷惑。
「故意為難我,你要付出代價啊。」神威的眼眸發出盯上獵物的光芒。
「夠了,不就吃個粥嘛,你太囉嗦了。」曲曲深吸一口氣,對神威抱怨道,「快點吃吧,我還有工作。」
神威眼珠一轉,說道:「我不吃粥,我要吃肉。」
怎麼話題又繞到開始那裡,有完沒完?
「你是小孩子麼?」曲曲唉了一聲,決定不跟他耗下去,她感覺自己比較像傻瓜,「我先走……」
手臂被攫住,她回頭向他投注一個疑惑的眼神。
神威純真地笑,呆毛晃晃,歪頭道:「我要吃你。」
曲曲倒吸氣,被他大力拉扯,坐到他的懷裡。
神威從她身後緊抱著她,輕笑:「這次你逃不掉了。」
曲曲心跳如雷,嘴上還習慣性地吐槽:「小心別再讓我看到你的傷口,還有,你身上的藥味真重。」
「這次全傷在背部,你不會有機會碰到的……啊咧,為什麼我要回答你的笨蛋問題?」神威收緊手臂,懲罰性地勒緊她。
曲曲整個人完全窩在他懷中,被他箍得死緊,背後他的體溫燙得燒熱,她的臉蛋和耳後根全都紅透。她掙扎著說道:「因為你也是笨蛋。」
「說得沒錯呢。」他這樣說道,帶著笑意。他一隻手環抱她,一隻手拉下她的衣領,她的右肩露出。
本該屬於少女光滑的皮膚,上面卻爬有蜘蛛狀的白色傷疤。
神威盯著它,回想起某些事情。
「是三年前留下的舊疤痕。」曲曲側臉,淺笑。
她深黑的眼睛從沒如此閃亮、深邃動人。
「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發現你的頑強。」他輕鬆調侃。
神威順手撕開她的後衣領,讓她的整個背部暴露出來。
「喂喂,等會我還要穿……暴力狂。」這樣低聲斥責的曲曲,屈起雙腿蜷縮起來,她的長髮披散在背後,宛若漆黑的流動的長河。
神威撥開她的長髮,她背後的傷痕躍然入目。交錯縱橫,深淺不一。
曲曲感覺他稍稍遠離自己,在身後冷眼觀察。她的眉目低垂,雙臂環抱自己,下巴擱在膝蓋上。
突然頭髮被向上撈起,溫熱的軀體撞過來,她感覺自己被推倒在床邊,差點就要掉下去。
他摟抱著她,吻在她的後背上。
是吻,不是野獸似的啃。
她好欣慰啊,幾乎要熱淚盈眶。
淚水不明不白地滑出眼角,弄濕了枕頭。
「你的癒合能力真差呢,我比你受過的傷更嚴重,但都沒有留疤,你要看看嗎?」神威在她耳邊低笑。
「……不要。」有些鼻音。
他再次吻了吻她的背部。濕潤的觸覺刺激她的神經末梢,她顫抖了一下。
「以後不會再有呐,這些傷,因為我不容許任何人動我的東西。」
「……我覺得不可能,」曲曲的聲線細弱顫動,「你自己就會令我受傷。」
你能輕易讓我受到傷害,不止是身體,更重要的是內心。因為我對你的感情,覆水難收。
「要試試看嗎?」神威撐起上身,凝視著下方的她。一雙藍眸,微微眯起,深沉的情緒如同漩渦般吸引她淪陷。
曲曲躺平,儘量舒展身體,她回應他的注視,抿起唇。她說道:「那我不客氣啦。」
她猛然抬起身子,抱住他的脖子,想去湊近他的唇。結果狠狠磕到他的下顎。
「嗚,為什麼跟夢裡完全不一樣?」偷襲時機稍縱即逝,她捂住紅腫的嘴巴,在神威的笑聲中,無地自容。
神威解開自己的衣服,壓到她的身上:「我從沒有給任何人偷襲我的機會,但剛才我放水了,你都沒成功,真是沒用呢。」
他邊說邊低下頭,吻她的唇。
曲曲本想吐槽的話堵在嘴裡。
第一次體會到氣息相通的感覺是什麼。
唇上傳來柔軟到快要融化的觸覺,她閉著眼,心口劇烈起伏,全部的感知集中在唇間。對眼前這個人的深刻感情,讓她的心醞釀著滿滿的甜蜜。
「呼~」等他結束這個長吻,她趕緊鬆氣,再深深吸氣。
好緊張啊,她快忘記呼吸這回事了。
「我很懷疑你能不能撐過全程。」神威變得沙啞的聲音,飄過耳畔,撩撥起她的內心欲望,「不管你是哭是叫,別妄想我會停止。」
……是誰說不會讓她再受傷的啊!
曲曲忐忑不安地抵著他的胸膛,任由他親吻自己的身體。她的衣裳在神威的撕扯之下解體,肌膚碰觸到冰涼的空氣和他的皮膚。
這是相當奇妙的感覺。她對他完全敞開自己,在他的目光中,他的觸碰中,她盈滿心胸的感情,終於得以借由親密無間的擁抱和親吻,盡數傾瀉而出。
如果一直得不到回應,只有自己默默地走在漆黑無光的路上,自己能走出多遠呢?為什麼偏偏遇到的是他,為什麼這樣的他會對她回以相同的感情?以後呢,他們又能繼續走到哪裡?
可怕的撕裂感自身體深處蔓延,曲曲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尖叫,但貌似不太見效。這種痛苦比任何傷痛都要深刻,且難以忍受。她痛得淚花狂飆,不自覺地拼命想掙脫他的掌控,雙腿的分開帶給她的無助感更是讓她崩潰。她掙扎得很厲害,越是動作激烈,她受的傷就會越重。
神威的喘氣聲加重。「別動。」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清。
她的哀鳴還在耳邊回蕩。
「別動。」他再次警告一遍。
她的神志有些不清,眼淚朦朧。
他緊緊抱住她,顫抖著吐出一口氣:「真是麻煩的女人。」
乾脆放棄顧及她的感受,直接按他的方式來就好。神威有一瞬間閃過這樣的想法,他根本沒必要左右為難,反正結果都一樣,差別只是她受傷的嚴重程度而已。
看著她脆弱可憐的模樣,讓他欺負蹂躪她的欲望惡劣地膨脹起來,與此同時,在心底萌生想要保護憐惜的溫柔感情。
兩種源自性格的不同方面產生的極端念頭,持續著一場意念中的拉鋸。他急促地呼吸,想著到底是強橫地進攻還是耐著性子哄她好。
此時,她聲音細軟,像小奶貓般呢喃出聲:「神威……」
神威的眼眸閃爍不定,最後終於長長地歎氣,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頸邊,既耐心又細緻,慢慢撫平她所受的驚懼和創傷。
她半睜著眼,儘管只看到神威模糊的神情,她還是對他露出略帶疲憊的微笑。
「神威……」
他又撫慰般吻下來。
****
曲曲背對著神威側躺,地上是他們兩人的衣服。
她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她要怎麼離開神威的房間?
她的衣服被他暴力撕爛了,正在床腳邊躺屍。換上神威的衣服,更不可行,那簡直就像舉起大大的牌子到處招搖:嘿,我跟神威有一腿喔——
嚓,沒臉見人了。
曲曲煩惱地翻身,一轉身就瞥見神威專注而沉默的眼神。
「……神威?」幹嘛盯著我?曲曲心撲通撲通的。
「你好像恢復得不錯嘛。」神威眼神一閃,眼底有火花燃起,「挺有精神的。」
沒去多想什麼,曲曲轉頭去看牆上的鐘錶,下午兩點多。很好,從中午到現在,她已經在神威的房間裡跟他單獨呆了快三個小時。
這下,誰都看出他們之間不尋常啦!
「睡了一個小時,我當然有精神,」她勉強坐起,拉起被子遮擋,身體還傳來絲絲疼痛,「怎麼辦,都是你害的,我要怎麼回去?」
她有些撒嬌,聲音細細柔柔的,加上面頰恰到好處的紅潤,眼睛明亮,看起來非常的可愛。
斜躺著的、看似懶洋洋不動的神威突然掀開被單,像捉捕獵物似的向她撲過去。
「哇啊!」曲曲驚呼,「等等,你,神威,不要!」
神威再次壓住曲曲,笑容得意:「你不需要考慮怎樣回去,該考慮的是,怎樣應付我吧?」
「我錯了我錯了,神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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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天到底是怎樣離開神威的房間的呢?曲曲表示那是她這輩子最丟臉的時刻,絕對不會再提起。
據某位棕色長髮說話音調懶散的大叔透露,那天深夜,他出來不小心經過神威的房間,不小心遠遠地瞄見他抱著一個裹著被單看不清模樣,只有滿頭長髮飄散的女人走過去。
然後怎樣?然後是笨蛋團長(啊,暴露身份了)注意到他,回頭對他充滿威脅性的一笑。
大概是,警告他閉嘴吧?
話說,他根本沒打算遮掩吧?那天他送人過去以後沒回來直接在那邊過夜了。
結果一大早,某位女保鏢超級興奮的尖叫聲傳遍了第七師團的基地。
於是,大家都知道這件關於自家團長和那位小姐之間的大八卦。
——以上,是對阿伏兔的獨家採訪(喂,說好了不打名字上去的喔)。
第五卷:下雨時與自己共傘的人
第60章 神威要外遇
躺在白色躺椅上,閉目養神的曲曲,垂落的秀髮被陽臺緩緩吹來的風晃得輕輕搖擺,散開的衣裙泛起波瀾,如同微風掠過黑色的湖面。面容沉靜,姿態安詳。
這是寧靜又舒適的傍晚時分。多日勞累的她忙於公務,今日終於完成所有工作,能夠在自己房內小憩一覺。多麼幸福的感覺啊!
驀然——
「曲曲,你慘了,要被拋棄了!曲曲!」
超大的嗓門敲鑼打鼓地硬生生吵醒曲曲。她不耐地背對聲源,翻身,堵住雙耳,聽不到聽不到……
「我說你怎麼還在睡?快、起、來!」有著可怕嗓門的怪獸已經興沖沖地踢開她加固的房門——自從上次某事件過後她就決意加裝,看來效果不佳——闖進來,撲倒在她長椅邊,掀開她的薄毯子——
「再不起來,你會後悔哦,到時候別哭鼻子。」小茜一邊鬧她,一邊神秘地說道。
曲曲被鬧得不得不睜開核桃狀的眼,看向她,嘴一撇:「有事快說!」
「臭小鬼要去地球,那個叫做吉原的花街。」小茜笑嘻嘻地宣佈,然後睜大眼,等著看曲曲變臉的模樣呢。
「嗤,又不是沒去過,不,去沒去過關我什麼事。」曲曲聽完所謂的消息,興致缺缺,倒頭就睡。
「喂喂,我還沒說完,」小茜急著拉扯她,話一股腦全倒出來,「臭小鬼指明要到那裡找一個他很感興趣的女人哦~你要被拋棄了,唉,喜新厭舊是男人的天性啊,曲曲你節哀順變~」
曲曲回頭,盯著她好幾秒。
「你說真的?」
「我親耳聽到臭小鬼說的,沒騙你。」
曲曲拉開毯子,坐起來。
繼上次任務之後,春雨搶到新的地盤和資源用以擴充勢力,僅僅隔了四個月,它的爪牙又要伸到地球那個地方嗎?貪得無厭正是春雨的最佳詮釋啊。
而且,據她所知,神威的師父,夜王鳳仙,就是在地球的吉原當起老闆,過著悠閒的隱居生活。
神威要見的人,應該是夜王才對。
曲曲在心裡說服自己。
「他們沒打算叫上我?」曲曲問。
「臭小鬼說:『她只會礙手礙腳的呢,用不著告訴她。』」
「哼,」曲曲冷笑,「我們偷偷跟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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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麻煩請你收斂身上的殺氣好不?」看著太恐怖了,蓄勢待發啊。阿伏兔擔心地望著神威。
「放心吧,阿伏兔,現在還不到時候呢。」頭臉裹著繃帶的神威輕鬆自若地回道。
阿伏兔望天。頭頂是陰沉的腐朽的鋼鐵蒼穹,用來囚禁吉原的巨大鳥籠。
出過不少任務,來過不少地方,阿伏兔從沒像這次這麼的擔心。
上面的元老院到底想什麼?偏偏派神威來跟站在夜兔的頂點、那個夜王鳳仙交涉,這下夜兔之間會再度互相廝殺,分明是火星撞地球的節奏啊。
希望待會雙方見面的場面還能控制。
阿伏兔祈禱。
「見老闆之前,我要選擇一樣禮物,送給我很感興趣的女人才行呐。」神威低聲說道。
「團長,原來你也懂得基本的禮節啊。」阿伏兔露出吃驚的模樣,吐槽道,「但完全不跟那位小姐打聲招呼,這樣好嗎?她畢竟是我們師團的重要成員之一。」
這樣好嗎?這樣快看上別的女人,作為情報員的小姐隨時可能暴走,我們師團的重要資料可都是掌握在她手裡哦。
「你認為她能阻止我嗎?單單一個女人是無法滿足我的饑渴,不明白嗎,阿伏兔?」神威頗有深意地望著他。
阿伏兔點點頭:「是是,隨便您吧。」
所以就去招惹夜王的女人嗎,照這樣發展下去,誰也滿足不了你呀,笨蛋團長!
「找到了,前面的那個小孩。」神威投向遠方的視線忽然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光影閃動,宛若投在清澈水面的雲翳變換,在湛藍的眼底一閃而過。
縱橫複雜的空中管道,在遼闊的燈火朦朧的吉原上方互相交錯。神威第一眼看到自己的目標,然後一抹豔紅的嬌小身影躍進視野。
他微微狹起眼。
是她。
「團長,對方有四個人,要動手嗎?」阿伏兔的詢問打斷神威的思緒,無人發覺他略微的失神。
神威睜開眼眸,藍色眼瞳深不見底。
「動手吧。」
真礙眼呢,弱小的傢夥,沒有任何用處。
他冷冷地盯視著那抹熟悉的、與自己相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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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不敢置信,少女面露驚愕和憤恨,回身正面迎向他。
揮落武器,巨大的破壞之後,她腳底的平臺全毀,塵囂四起,掩蓋她往下墜落的身影。
「神樂——」她身旁的銀髮武士和眼鏡男,驚慌而焦急地叫喊回蕩。
她掉下去了。見不到蹤影。
就這樣死了,或者僥倖活下來,都是有趣的事。
但是她可不是這種程度就會死去的傢夥呐。
神威站在毀壞的管道旁邊,眼眸低垂,往下看。
「團長,是認識的人嗎?」結束另一邊戰鬥的阿伏兔走過來,察覺自家團長對少女的關注,好奇地問了句。
「不,已經跟我無關了。」神威望著遠方,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過往,現在,他不需要了。
聽到隱約的異常響動,她不禁抬起頭往上遙望。頭頂是一片令人無比壓抑的巨大鋼鐵蓋板,將這裡的女人像牲畜似的圈養起來。
真是自大狂妄又無聊透頂的做法。
曲曲嫌惡地想。她開始推測夜王是怎樣的人,絕對是身心壓抑的不正常的男人吧。否則才不會想出如此極端的方式困囿這裡的女人,好比那種自己活在黑暗,別人同樣也不能得到陽光的心態。
外面地球上的陽光明媚耀眼得很,可惜不屬於夜兔。
如果是神威的話,根本就是毫不在意吧,在這一點上,真不知是好是壞。
異響持續了一小會,很快再次被周圍的嬌聲浪語淹沒過去。
「小茜,你聽到了嗎?」曲曲轉頭問。
曲曲和小茜正立在吉原的大街中心。
來來往往的男人,有的朝她們投去奇怪的偷覷目光,有的索性站在旁邊摸著下巴觀察。
小茜含糊不清地回她:「沒聽到。」嘴裡塞進一顆三色丸子。
「誰讓你光顧著吃東西,你到底來幹嘛的?」曲曲沒好氣地訓斥。
「陪你捉姦的。」小茜滿臉無辜地回答。
超犀利……
曲曲感到自己的心窩中箭了。
她黑著臉,恨不得跳起來一掌拍她的腦門。
她不是來做這種低級的事情的呢,她是擔心神威遇到夜王會發生衝突,所以跟著過來看看情況的(才怪!),雖然很不幸地跟丟了。
要不然,直接進入那座最龐大的華麗高樓去找好了,那樣的地方,肯定是夜王的所在。神威他們最後一定會到達那邊。
曲曲望著矗立在吉原街道盡頭的高樓,咬著下唇,現在去見神威,貌似也不是好時機,好尷尬,自己能解釋什麼呢?
又不是他的什麼人。最多有過那、那種關係啦……
眼角瞥到有黑影挨近,曲曲反射性地往右邊的空地閃開。
「躲什麼,別害羞,過來我這裡,大爺我看上你了。」
對方腰間挎著長刀,看起來不太好惹,表情非常的……下流,他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瞄她的胸部。
看個毛線,曲曲有些不爽地側過身,長髮披落。
小茜卻笑了起來:「曲曲,你竟然被人看上了欸,除了臭小鬼還會有人對你平扁的身材感興趣,你要跟我擊掌慶賀嗎?」
曲曲轉過身對小茜說道:「我發現你今天很多話,故意的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嘛。」小茜隨手丟掉串丸子的竹簽,向她討好道。
「我看你是找死,小心我對付你啊。」
「你不能把氣撒到我身上,惹你生氣的人是小鬼又不是我。」
「你還說不是故意的?」
「……」
「閉嘴!你們有沒有把本大爺放在眼裡?」被忽略已久的男人抽出長刀,忍無可忍地大聲喊道。他被惹怒了,準備動真格,將看上的少女打昏帶走。
誰知他這麼一喊以後,面前兩個女人停止談話,同時轉頭看他。
少女眉頭輕蹙,清麗的面容略帶不耐。
高挑的女子眉毛上挑,輕哼一聲。
「閉嘴的人是你!」
「啊!」
飛出去撞斷後面木欄杆的男人,呈大字狀昏迷倒地。
周邊的人群一下騷動起來,往左右兩邊退散,儘量離她們遠些。
可以聽到有吉原巡邏隊往這邊趕來的腳步聲。
曲曲拉起小茜,往右邊的小巷飛奔進去。
「你鬧的動靜太大了,做事能溫柔點嗎?」
「他沒有飛到屋簷上,算是我下手輕了!」
「……」
騷動隨著她們的離去而漸漸平息,巡邏隊來到這裡,停了一會,將男人送到別的地方,然後繼續朝她們逃離的方向追去。
受驚的女人和客人們很快恢復鎮靜,靡靡之音重新奏起,繼續樂此不疲的玩樂遊戲,沉浸在酒色之中的奢靡。
神威緩步經過這條大街,邊走邊拆下頭臉的繃帶,清秀稚氣的容貌展現人前,如同一縷清涼微風拂過,令人眼前一亮。
站街的濃妝豔抹的女人紛紛向他投來驚豔的目光。
神威眉眼彎彎,笑得純真無辜,無視周圍人的眼神,他自顧自地往前邁步。
他的視線終點,落在街道盡頭的華麗高樓。那裡有他最為期待的東西,他迫不及待要去見那個人了。
走過一個路口時,他似乎瞄到什麼,往右邊黑漆漆的小巷看了眼。
一頭長髮的背影輕飄飄地晃了過去。
他的步伐放慢,藍眸閃爍。那頭長髮、那個背影,有點眼熟。
會是她麼?
只有短短那麼一刹那的時間,她的面容在自己腦海閃現,隨之如泡沫消逝。
不管她,他現在有更為感興趣的事物了呢。
神威的視線毫不在意地移開,投向前方,繼續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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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擺脫她們了。」曲曲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
「你應該鍛煉體力,太沒用了。」小茜在旁邊說。
「托你的福。」曲曲直起腰,整整頭髮,「我們在哪裡?」左右看看,不遠處有條大街的出口,她們便往那邊走去。
屋簷下懸掛的一排排燈籠,朦朧而曖昧。曲曲她們剛鑽出小巷踏上大街,神威便在她們背對著的街道路過。
曲曲的長髮隨著走動而飄動起來,輕盈得彷佛在飛舞。
她帶著小茜沿大街邊慢慢行走,並不知道其實要找的人就在隔壁街道。
曲曲百無聊賴地望著四周,有些失魂落魄。
神威滿心都是對即來戰鬥的高漲熱情,眼神熾熱。
他們中間隔著重簷屋宇,看不見彼此。
明明距離已經這麼的接近,卻是無法再靠近一步。
她不知道他在哪裡。
他不在意她在哪裡。
他們的目光同樣聚焦在龐大的高樓。
她遲疑,他果斷。
註定沒有交集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