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123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新月)魂牽夢縈幾時可消》作者:恩C【完結+番外】

第058章

  
  回了院子,先吩咐了蓮香茶香將新月安排到望月小築,然後就給她送了些燕窩之類的補品,再送了年前宮里賞賜的上等雪緞,讓她做衣裳,又將原本伺候過她的桃花和杏花又安排了過去,以便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琢磨著沒有什麼遺漏了,才安心準備著驥遠的婚事,既然阿瑪將他的大婚事宜都交給了我,我也不能讓大家失望不是?至於為什麼要給新月這樣的安排,只是為了她沒有理由在阿瑪面前裝可憐無辜罷了。您看,怎們都對你這麼好了,你還想我們怎麼辦?你還想尋著我們什麼不是?
  
  不過新月確實見著比以前老成不少,通身的氣度也沈穩了下來,不想以前那麼輕浮,不過也多了幾絲陰沈,少了那麼些的天真。漂亮的宮女衣裳,上好的胭脂水粉,面上的光鮮亮麗,也掩蓋不了她的憔悴。現在同額娘對比,大約額娘看著都比她年輕。看她的樣子,在宮里一准是吃了不少的苦處。這樣的新月是可怕的,她生在權貴之家,是皇親之後,父母珍愛,丫頭奴才如雲,可謂是人前顯貴、人後嬌慣,這樣的一個皇家格格,在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之後,又怎麼會不懷念曾經往日的榮耀,往日的富貴?可是她卻輕易的拋棄了。但是,在宮中的那段日子,想必她也有後悔吧,可是她現在卻沒有後路了。克善將她驅逐出宗族,太后對她的反感也不小,現在她的唯一出路就是巴上阿瑪,巴上將軍府,才能恢復她往日的富貴榮華。
  
  晚上,我在家中安排了一桌席面,目的就是為阿瑪慶賀,順便將新月推出來給阿瑪看看。我其實也不太明白自己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也許是怕將來真的再出現個類似於新月的人來,給阿瑪再次帶來憐惜,讓我們的將軍府再次陷入一場災難的緣故吧。必須要將阿瑪的心裡徹底給清理乾淨了,讓阿瑪再見到新月或者同樣的人就厭惡,我才能安心地嫁出去。
  
  我們一家先到了,新月被我安排等在外邊,我故作神秘地看著家人:「大家想不想知道今天同咱們一起用膳的是誰啊?」
  
  瑪姆點了點我的頭,白了我一眼:「快說,小鬼精靈,都要嫁人了,竟然還這樣不知穩重。」
  
  我皺了皺鼻子,自動忽略了那句要嫁人的話,出了門去,將新月推了進來:「看看,是以前在咱們府中住著的新月。」
  
  瑪姆一見新月,臉色僵硬,瞪了我一眼之後,客氣地招呼:「新月,來。早就知道你進府來了,卻一直沒去打擾,尋思著你來府中還要收拾一下,咱們不便打擾。卻沒想到,你卻這樣出現,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啊。」
  
  聽著瑪姆的話里含著些厭惡和疏遠,我在心裡忍著笑,拉著新月的手,詢問著她:「是呀,新月原來住在咱們府上的時候我就同她最是要好了,是不是啊?新月?」
  
  新月的手變化好大!原來柔嫩細緻而又修長的雙手,卻有了幾道小口子和硬繭,將我的手划得生疼,還變得有些粗腫。好女兒家的一雙手還是挺重要的,在家中受不受寵,基本上都在手上能夠體現。我卻沒想到新月的手竟然會變成這樣?看來塞雅的消息還是準確的。
  
  新月對著大家盈盈拜倒:「新月拜見老夫人,拜見將軍大人,拜見將軍夫人,拜見守備大人,」一溜拜見完了,還衝我行禮「拜見珞琳格格。」
  
  我拉著進門之後就謙恭守禮的新月來到了桌子前,將她按下:「來,新月,你別跟咱們客氣來客氣去的了,就跟咱們一塊兒吃個飯吧,大家都好久沒見著了。」
  
  她從善如流的坐下,倒是沒再客氣。
  
  坐著的驥遠可能覺得有些不妥,看著新月皺了皺眉,客氣的很:「這位……」
  
  新月馬上善解人意地接下了話:「守備大人就叫我新月吧,不是一開始就叫我新月的嗎?還是說,我沒了格格的稱號,死皮賴臉地來到將軍府,你們就對我如此客氣了嗎?」說著,有些黯然「我現在是奴婢,對了,我不能坐在你們的飯桌上,我該伺候你們用膳的。」說著,就要站起來。
  
  「哎呀!」我急忙將新月按回椅子上,懇切地對視著她,眼裡有著無限的真誠「新月啊,你別怪哥哥他不會說話,他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的。他呀,同你沒有什麼接觸,一定不會知道你是一個多麼純真,多麼善良的人的。你是一定不會怪罪他、怨恨他的?是不是?」說到驥遠,我就轉向他,眼裡帶著一絲提醒。兄妹多年的默契,讓他會意地幫腔:「是呀,新月。我剛才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所以才讓你多想了。你的名字總歸是閨名,咱們不好總叫的。」
  
  「沒有關係的!真的沒關係!」新月低頭飲泣一番,然後起身對著我們跪下,用著誠懇的表情看著我們,當然了,看得更多的是阿瑪,「有什麼事情就請你們隨便吩咐吧!現在我已經是將軍府的奴婢了,我已經不再是和碩格格了。」言語真摯「我今天到這一顆充滿歉意的心,跪在這裡請你們大家原諒,對不起!真是幾千幾萬個對不起!我也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實在有諸多諸多的不是和不妥,給將軍府的各位帶來了很多很多的困擾和難堪,可是我確實是身不由主的!當我去往巫山之前,確實有很多的猶豫,但是,在聽說了將軍陷入險境的時候,我那時唯一的想法就是同努達海同生共死!我對他已經是一往情深,不能自拔,我情不自禁地做出了很多看起來莫名其妙的事情來。縱然……」她眼淚流了下來,要是按照曾經的瘦弱模樣,倒是能讓人有幾分憐惜。可惜,現在的她,臉上圓潤了不少,只感覺著有些做作。
  
  「縱然將軍拒絕了我,並且將我送回了京,但是……我還是無法……無法就這樣放棄!我今天走進這個家門,也許是有些不知廉恥。但是,我不能放棄我的愛,我的情之所鍾,我的一個永恆!我要用我的行動來表示,來證明。我對將軍的愛有多重,愛有多深!還請大家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就讓我伺候努達海吧!來彌補以前的錯,以前帶給大家的難堪。請你們給我這個機會吧,請接納我!寬容我!」說著,新月就誠惶誠恐的磕下頭去。「請你們就將我當成一個小貓小狗一樣,不要在乎我吧。我絕對不會再給大家增添麻煩的,請大家給我這個機會吧!」
  
  我們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聽著新月發表著她這番‘愛的宣言’,面面相覷。阿瑪的神色有些鬆動,若有所思。
  
  她說的還真是感人肺腑啊,怪不得太后迫不及待地將她扔到了將軍府呢,就這樣冥頑不靈,莫名其妙的和碩格格,不削去她的封號還留著她繼續敗壞皇家臉面呢?她也不怕她死去的雙親,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呢!她以為這樣可憐兮兮的一跪,我們就都會同情她,原諒她嗎?真是天真的可笑啊。小貓小狗?她連被稱為小貓小狗的資格都沒有!
  
  額娘面帶感動地開口說道:「新月,你說的這些讓我好感動。你快起來吧。你都不知道,我也曾經跟努達海提起過,有你這樣那麼愛著努達海,不顧一切的追隨著努達海的人,我心裡是多麼的高興啊。」額娘嘴裡說著高興,眼神深處的冰冷,卻顯示出了她原本的內心。「你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顧了,連重振王府的責任都拋棄了,奔到巫山,就是為了和努達海同生共死,這是一份多麼偉大的感情啊。還害得你被削去了格格的封號,落得個為奴為婢的下場,這樣的結局又讓我怎麼忍心啊。我們怎麼能當你做奴婢呢?那樣,又怎麼能對得起你對努達海的一番深情啊。」
  
  新月聽了額娘的話,面上忍不住露了一絲喜色,滿含期待地看著額娘,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阿瑪責是皺著眉頭,看著額娘大發感慨,好像還有些生氣,有些埋怨。
  
  「新月你也算是被努達海連累到了,如果不是努達海,你或許也不會是這樣的下場。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啊。」
  
  「夫人!」新月激動了「您真的是如同曾經我想的那樣的善良和大度!」
  
  我也有些迷惑,額娘到底要做什麼?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來?
  
  「你做了我沒做到的事情,你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你的行為讓我那麼的羨慕。可是,我不能拋下照顧一家老小的責任,也同你一般奔赴巫山。」額娘頓了頓,大約是覺得好話說夠了「所以,我決定還是讓你住回望月小築,同以前對待你一般毫無分別。就算是太后怪罪,我也要把你還當個格格來對待,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啊?」新月有些傻眼地看著額娘「格格?」
  
  「是啊!」額娘笑得越發的溫柔,我也跟著偷笑起來,看來,新月是注定要落得一場空了。「你是因為努達海才變這樣的,如果咱們真的將你當奴婢來看待,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番作為和苦心,不是嗎?」
  
  阿瑪也跟著點頭:「是啊。雁姬,你做的太好了,真是讓我對你刮目相看。」額娘則是回了一個溫柔的笑。
  
  「可是……我還是想要伺候將軍!報答將軍對我的恩情和我對將軍的……」
  
  還沒等新月說完,額娘就乾嘔一下,然後就轉身持續地嘔吐起來。再然後……順理成章的,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額娘吸引了過去,忘記了跪在下邊的新月同她的真情告白。在丫頭婆子好一頓折騰,和阿瑪的關切之後,額娘終於不再乾嘔了,然後大家也順便遺忘了剛剛新月的那番話。
  
  額娘撫摸著肚子,雖然那孩子才二個多月,還沒顯懷,可額娘卻好像撫摸嬰孩一般溫柔順著肚子:「這孩子,真的是一點都不乖巧。想我懷著驥遠珞琳的時候,可沒這麼折騰我。」
  
  阿瑪也徬佛沈浸在對往日的懷念中,大笑著也輕撫上了額娘的肚子:「是呀,我記著那時候你一點罪都沒遭過。這肯定是個臭小子,等著他出來之後,你看我這個當阿瑪的怎麼收拾他!」
  
  額娘嬌嗔著看了阿瑪一眼:「萬一是個女兒呢,你就不喜歡了?」
  
  「兒子女兒我都喜歡!要是這個是個像珞琳那麼懂事可愛的女兒,我更喜歡了!」阿瑪哈哈大笑,爽朗快樂,一副有了子女萬事足的模樣。「雁姬,驥遠和珞琳的出生,我都沒有趕回來陪著你。這次,我一定要好好地陪著你!」
  
  「努達海……」額娘眼裡帶著淚,卻笑著看著阿瑪,心裡的不安終於消除了一些。
  
  我瞄到一旁發呆的新月,她的臉色由震驚,到羨慕,再到嫉妒,臉色轉換得別提多快了,複雜的要命。
  
  我上前扶著她,又一次將她按到桌邊:「額娘都讓你不要客氣了,為什麼你還總要將自己當個奴婢來看呢?咱們可是誠心誠意地將你當成平等的人來對待的,你就別那麼客氣了。我看你最近都瘦得厲害,回頭我再給你燉些補品吃吃。」
  
  沈默了好一會兒的瑪姆也發話了:「是啊,雁姬現在還懷著身孕,可是餓不得的。」
  
  「來來來,吃飯吃飯。」我招呼著大家開始用膳。
  
  除了對待額娘體貼關心的阿瑪用得特別香之外,桌上的所有人都有些彆扭。
  
  驥遠是對待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格格有些厭惡,瑪姆是討厭這個鬧得家宅不安的禍水,額娘雖然是表現了大度,但是心裡可能還有一絲煩惱。我呢,則是在想著怎麼將她圈在望月小築不許她出門。
  
  畢竟,驥遠的大婚已經沒有幾日了。這個時候,可不能讓這個新月,放出來讓將軍府丟了臉面啊。
  

作者有話要說:新月的真情告白……將我弄得惡心夠嗆……今天終於身體好些了,還有精神碼字了,大約晚上還有一更吧∼∼大約∼∼嘿嘿,算是補償一下大家吧∼∼∼
哦,我愛你們∼∼塞雅要進門了∼咱們也得讓直言不諱的塞雅出來打打醬油不是?或許我也會讓克善出來溜達溜達∼




第059章

  
  這日,我領著蓮香茶香,端著補品來到望月小築,準備將她圈在望月小築里,不要隨便出來搗亂。
  
  「新月,我來看你了。」我掀開簾子,進到了新月的閨房內。
  
  「珞琳!你來了。」新月笑得有些開心,放下原本在做的活計迎了起來,原本身邊伺候的桃花杏花對著我行禮。
  
  「我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麼缺少的,順便給你送點補品過來。」我憐惜地撫摸上她的臉「你看看你,你去了一次巫山都瘦成什麼模樣了?得好好補補!」我說著讓蓮香將捧著的補品放下,給她盛了一碗遞給她「來,嘗嘗看,最是補氣養血的了。」
  
  看著新月一臉感動的接過,可是我在她的眼中卻捕捉到了幾分懷疑和猶豫,我笑了笑:「新月,額娘讓大家都還將你當格格來看待,雖說是稱呼上必然有些改變,但是咱們的心意想必你是知道的。如果有哪個奴才敢欺侮了你,你可要告訴我啊!」
  
  「珞琳……」新月眼淚吧嗒地看著我「在這個家裡你對我最好了!」
  
  「別的,額娘對你也不差啊。不過額娘最近剛剛有了身孕,你是知道的啊,像額娘這樣年紀懷了身孕可是非常危險的,要時刻注意才行,所以她不能親自來照看你。不然,以額娘對你的感激與感動,必然會主動關心著你的飲食起居的。」
  
  新月默不作聲地聽著,猶豫著問:「珞琳,你沒有感覺到我的所作所為,是很自私,也是很不負責任的嗎?」
  
  「怎麼會呢?」我驚訝地看著新月「你一個姑娘家,竟然能做出如此讓人震撼的事情出來,居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去了巫山,就為了找到阿瑪,和他一起同生共死,這多麼讓人感動啊!什麼世俗禮教,你都可以不管,已經指婚了,還是皇貴妃娘娘的胞弟,你也不顧,這可不是普通女子做得到的!」這都是些不知廉恥的人才能做得出來的。「你做了我們想做卻還沒來得及做的,雖然阿瑪有些不理解,但是我們還是一樣的對你表示感激的啊!」
  
  新月越聽越羞愧,低著頭又不說話了。
  
  我疑惑地看著她:「你是怎麼了?是不是有心事啊?」
  
  新月含淚點頭:「我真的很想很想貼身伺候努達海。這是太后的懿旨,也是我這一生唯一的追求。求求你,珞琳,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看著新月抓著我的胳膊搖晃,我的眼底一片冰冷:「新月,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主子不當,非要伺候我阿瑪呢?你的那番話,讓咱們全家都感動得不得了,更不能將你當奴婢使喚了,不是嗎?」
  
  「可是,珞琳。你也許沒有愛過一個人,你沒有過這樣的感受。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時刻想看到他的樣子,聽到他的聲音,甚至在夢中都能夢到他的影子……(省略大約二百字的肉麻橋段)」
  
  新月充滿感情的聲音生生地讓我打了一個寒戰,急忙打斷她的喋喋不休:「新月,你就體諒一下咱們的苦心吧。為了好好的安頓你的生活,額娘的都冒著太后怪罪下來的危險,將你還當格格看待。你這麼善良、大度而又純真,想必一定能理解額娘的一片心意的吧。」
  
  新月的嘴唇囔囔著還要說著什麼,我急忙搶話說道:「對了,雲娃呢?怎麼不見她跟著你一同來呢?」
  
  「雲娃一定是生我氣了……」
  
  「怎麼了?她一個奴才,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看到新月終於被我轉移了注意,我松了口氣,跟這個新月交手,還真是辛苦。她一點都不會跟你客氣,大概也是她故意當做不清楚的吧。
  
  「因為我出宮的時候,把她傷害了,她心裡對我有些怨言的吧。」新月的神色有些幽怨和失落。
  
  「一個奴才,怎麼會這樣大膽呢?新月啊,你就是對那些個奴才太好了,才弄得他們這樣放肆。就算是他們是你們端王府唯一的兩個奴才了,但是也要拿出主子的氣度來,那才行呢。」我不動聲色的挑撥著。
  
  「也是啊!」新月被我說的也好像感同身受一般。
  
  我繼續努力:「我看啊,你下次見到她,一定要好好地教訓她一下才行呢。不然隨便哪個奴才都能騎到你頭上去了,那還得了?就算是有了功勞又怎麼樣?不能有了功勞了之後就可以這樣沒上沒下的吧。別的不說,就算克善世子也不能看得起你這樣軟弱的姐姐呢。對了,望月小築的奴才們還算好用吧,回頭如果有哪個敢欺侮了你,你就一定好好地給她點顏色瞧瞧。聽我的,拿出你當主子的氣度來,保准好使的。」
  
  最好就是隨意打罵奴才,那樣才能使別人看出來你刻薄、刁鑽的嘴臉來啊。
  
  新月點點頭,我笑了,說出來意:「最近可能有些顧慮不到你,哥哥還有三日就大婚了,額娘現在又有著身孕。家裡現在亂得要命,你得多擔待一下啊。」
  
  新月點頭稱是:「珞琳,我本來就已經算是個奴婢,你們還這樣照顧我,我幫幫你們的忙吧,來報答你們對我的看重。」
  
  我揮了揮帕子:「得了,你就在望月小築安心養著,這點子事我還忙得過來。再說啊,你熱孝剛過,還得繼續守著呢,我可不能耽誤你的孝心,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就算我再怎麼樣的大大咧咧,這點禮數,我還是懂得的。你就安心吧,等著哥哥大婚過後,咱們在好好地聊聊。對了,還有塞雅,那個我未來的嫂子,她啊,也是十分爽朗的一個人呢,你也見過她的。」
  
  又繼續閒話了會,說了些克善最近的近況。我十分清楚新月從克善傷寒之後就沒見過他了,一定很想知道她將來的靠山到底如何了,我也成全了她。
  
  ∼∼∼∼∼∼∼∼∼∼∼∼∼∼我是驥遠婚禮的分割線∼∼∼∼∼∼∼∼∼∼∼∼∼∼∼
  
  大婚的事宜一直忙碌卻有條不絮的進行著,新月也安分地躲在望月小築沒出門。
  
  雖然我這個當妹妹的操辦著哥哥的婚事,有些不太妥當,可是也沒辦法了。額娘懷有身孕,不敢讓她費神;瑪姆身子不好,還在努力調養著;阿瑪身為男子,自然是不會這些瑣碎的事情;至於驥遠——你們誰見過自己的大婚,是自己操辦的?所以,家裡唯一一個能主持大局的人也就是我了。不過也還好,我只是幫忙操辦婚禮事宜,等著大婚當日,招待一應命婦福晉的事情,還是額娘來張羅的,也不會讓別人知道我曾經操辦著自家哥哥的大婚,那可是十分不妥的。
  
  婚禮是非常隆重的。
  
  婚禮前十日,敬王爺就求了太后,讓內務府派了教引嬤嬤來指導敬王府,婚禮時的禮儀規矩及禁忌事宜,同時派來將軍府兩位教引嬤嬤。
  
  婚禮前七日,敬王府送過來個試婚格格,我有些不滿,就連哥哥房裡的丫頭我都一直壓著沒讓哥哥給個名分呢,在得知指婚之後都給送了莊子上去。再來個這樣的一個姨娘,那塞雅將來的日子怎麼過?看那個試婚格格雖然是低眉順眼的,可一看就知道是個非常能隱忍,非常有心計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人放塞雅身邊,我可不放心。隨後我就將試婚格格打發出去了,雖然那個女人表面謙恭,可是微眯的眼睛卻閃著一絲痛恨。我傳了信給塞雅,告訴她送來的人心懷鬼胎。至於那個女人將來是被塞雅是殺是打,又關我什麼事情?
  
  婚禮前一日,敬王府送妝奩於將軍府。為首第一抬裝的是嫁妝本,大紅綢子很是喜氣。接著是十二塊新瓦,象徵著陪嫁的莊子數。二十塊土坯,墊著大紅紙,被兩個一組抬著進來,象徵著二十頃地。再就是傢具,陪嫁來的丫頭婆子幫忙擺設。地方都是收拾出來的,量過了尺寸的,用的時間倒是不多。大多是黑紅酸枝的,樣子是南方的新式樣。
  
  再接下來的幾種蠻夷之地進貢給皇上太后的物件,被賞賜給敬王府,這也一塊被塞雅陪嫁了過來。最吸引人的是那個立人高的大鏡子,樣子跟銅鏡完全不同,人照上去纖毛離線。
  
  鋪蓋衣裳、針線尺頭、鞋襪荷包……
  
  這些物件都擺在驥遠的院子前邊的空地上,一一擺開,供人觀賞。前來幫忙的人都贊嘆不已、竊竊私語,感嘆著敬王爺的愛女程度。
  
  我看了也有些吃驚,特別是那些個首飾盒,大約是怕過了她兩位姐姐的份額吧,雖然前後只有十八抬,但是種類繁多,差點沒掉了出來。
  
  更別提塞雅將我送給她的所有物件單獨裝了五個盒子,小心翼翼地也擺了進去。她要是不單獨裝,我還真不知道我送了她那麼多呢。
  
  結婚之日,將軍府一面備辦酒席大宴賓朋,一面設儀衛,以婦輿遣人至女家,迎娶新娘。驥遠吉服在家等候,無須親迎。敬王府將出嫁的塞雅打扮起來,等候迎親的車輿。當車輿到了,由嫂或其他女人扶她上車,迎親隊伍返回家門,由女侍引導新娘入室。然後,新郎與新娘行禮如儀,再行合卺禮。當天,宴席的數目,在《大清會典事例》上有規定,同樣不得越制。(註解1)
  
  驥遠這天非常的帥氣,大紅色吉服(註解2),繡玄色暗紋,皂色靴子,襯著驥遠英姿勃發。繡工還算不錯,都是塞雅連日趕工做出來的。
  
  驥遠射箭至新娘手中的花瓶之後,就是過火盆了。過火盆的時候,塞雅一個害怕,竟然將蘋果掉到地下,骨碌碌的滾走了。喜娘急忙去追蘋果,這蘋果滾呀滾的,剛好滾到偷溜出來的新月的腳邊。(註解3)
  
  氣氛有些冷凝,塞雅不明所以地等著喜娘將蘋果拿回來,而新月立刻俯身拿起了蘋果,送到花轎前去,喜娘急忙接了過來,就想塞到塞雅的手中。可是塞雅卻是一躲,忘了不能開口的規矩,問道:「是誰送過來的?」
  
  喜娘還要往塞雅手中塞:「奴婢也不清楚,格格,您趕快拿著吧。」
  
  塞雅微微掀起了蓋頭,看到旁邊站著的人是新月,皺了皺眉頭:「我不要這個蘋果了,再給我拿一個。」
  
  喜娘急了:「我的好格格啊,這個時候上哪給您再去換個?還是拿著吧!」
  
  塞雅眉毛一立,杏眼一瞪:「我說換就換!被這個不守婦道的新月格格沾過的東西,我怎麼還敢用?」
  
  喜娘愣住了,幸好驥遠走了過來,手裡早就拿著吩咐隨從取來的蘋果,輕輕地放到了塞雅的手中,塞雅像被燙到了一般拿著蘋果縮回了手。
  
  驥遠輕輕地說:「跟我來。」一向爽朗的塞雅局促地囔囔著‘嗯’了一聲,就被驥遠領著去拜堂去了。
  
  而期望著被認同的新月,只好黯然的退回了人群,準備將自己隱藏起來。可是旁邊看熱鬧的賓客們的指指點點和躲避不及,都讓新月暗自神傷不已。現在,也只好等著克善來到將軍府上慶賀,見到他一面,才能不枉費她偷跑出瞭望月小築。
  

作者有話要說:註解1:來自百度大嬸∼我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註解2:大約是紅色的吧,我實在是懶得去查資料了,因為你如果查清朝大婚服飾之後,卻發現你什麼都查不到……
註解3:按照旗人規矩,新郎要射箭,驅除邪祟。新娘要過火,家旺人旺。兩個福祿雙全的喜娘扶著轎子,等著攙扶新娘下轎。新娘的手中,一路上都要各握一個蘋果,象徵「平安如意」。這位塞雅格格也很有趣,在路上,就鬧個小笑話。當隊伍正在吹吹打打的行進當中,她不知怎的,居然讓手中的蘋果,滾了一個到地上去,害得整個隊伍停下來撿蘋果。喜娘把蘋果給她送回花轎里去時,這位新娘挺不好意思的對喜娘掩口一笑。這會兒,轎子進了將軍府的大門,停在院子里了。司儀高聲喊著:「新娘下轎!」塞雅被兩個喜娘扶出了轎子。

 「新娘過火,興興旺旺!」

早有家丁們捧來一個燒得好旺的火爐,塞雅低垂著頭,看到那麼旺的火,不禁嚇了一跳。她穿著一件描金繡鳳的百褶長裙,跨越爐火時,生怕裙擺拖進火里,就有些兒手忙腳亂。一時間,她又忘了手中的蘋果,竟伸手去拉裙子,這一伸手,那個蘋果就又掉到地下,骨碌碌的滾走了。

「哎呀!」塞雅脫口驚呼,也忘了新娘不可開口的習俗。「又掉了!」兩個喜娘又忙著追蘋果,這蘋果滾呀滾的,剛好滾到新月的腳邊。新月又驚又喜,覺得這個新娘真是可愛極了。她立刻俯身拾了蘋果,送到花轎前去,喜娘忙接了過來,遞給塞雅。並在她耳邊悄悄叮囑著:「這次,你可給握牢了,別再掉了。」




第060章

  新月撿起的蘋果,被塞雅嫌棄扔到了一邊。也被所有的賓客們踢來踢去,最後變成一團爛泥。新月呢,就呆呆愣愣的看著那個蘋果從完好無缺到粉身碎骨,就好像看到了她是如何從人人尊敬的和碩格格到任人使喚的丫頭奴婢的過程。心裡有些酸楚,更有了一個決定。
  
  新月神傷地在賓客周圍轉來轉去,尋找著克善的身影。新月知道,克善一定會來的。新月早就從珞琳和宮女們的口中知道了,她的弟弟,已經變得讓她都不認識了。知禮恭謹,八面玲瓏,那哪還是曾經的那個聽話的克善?那哪還是那個曾經跟在她身後一步不離,像個小尾巴的克善?
  
  新月來到的地方是男子入席的路口,好多個知道新月的,或者是不知道她,需要別人提醒的,都在對著她指指點點。可新月現在顧不得這些了,或許來說,她從一開始就沒對那些或嘲諷,或鄙夷的語氣在意過。
  
  這時新月眼神一亮,看到了穿著世子服飾的克善正在對迎接賓客的努達海拱手,滿面喜色,徬佛說著恭喜的話語。
  
  新月貪婪的看著克善,她好就沒見到克善了。克善長高了,常伴在阿哥的身邊,也讓他逐漸有了世子的氣勢。新月嘆了口氣,果然不同了,真的不是那個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克善了。克善——長大了。
  
  新月看到克善馬上就要轉身離開,她也顧不得感傷和嘆氣了,急忙湊上前去,眼淚汪汪地看著克善,一把抱住,聲音嘶啞地大吼一聲:「克善!」
  
  克善愣了一下,不太知道面前這個胖呼呼的女人是誰?掙扎著退了出來,仔細打量著。他根本沒有往新月的方向去想,因為克善已經很久很久沒看到過新月了——自從新月在戰場上為努達海殉情之後,大約也有個四十多年不見了。(註解1)更何況,新月現在胖得臉都走了型了,根本找不到一絲往日那瘦弱而惹人憐惜的影子。
  
  就在克善愣神的時候,新月趁機又抱住了克善,用那真情流露般誠摯的語氣對著克善邊哭邊說:「克善,姐姐好想你啊。姐姐從來就沒有跟你分開這麼久過,克善是不是也想姐姐了?姐姐知道錯了,克善原諒姐姐好不好?姐姐一直就想跟克善道歉,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教訓你,就算是因為對你失望也不該那麼衝動的……」
  
  新月還在絮絮叨叨地道歉,克善皺了皺眉頭,有些厭惡地看著這個不知廉恥的,已經被驅逐出宗族里姐姐,任憑她抱著說著,沒有說話,思考著如何讓新月從此徹底脫離他的生活。
  
  旁邊的努達海也尷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在這樣的一個日子里,連克善世子也只是送了禮物就要回去,生怕給喜事帶來些許不吉利,剛剛還在誠懇地道歉和恭喜,不能吃驥遠哥哥的喜宴。而這個新月卻不顧忌諱,偷偷地從望月小築跑了出來。也對,連深宮內院都擋不住她,又何況一個區區的望月小築呢?
  
  旁邊原本要進門入席的賓客們,和已經入席的,都跑了回來,將克善和新月圍成了一個圈子,等著看他們的笑話,湊著他們的熱鬧。
  
  克善任憑新月抱了許久,可是新月好像沒看到旁邊人的指點一般,徑直地哭訴個不停。哭訴她見不到克善有多麼痛苦,有多麼想念這個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弟弟,擔心克善的生活起居和學習問題,擔心能不能重振王府,擔心阿瑪額娘能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克善越來越不耐煩,新月卻一直說著話,不給克善插嘴的機會。
  
  終於等新月換了一口氣的功夫,克善逮到機會開口了。
  
  只見他笑著看著新月,說道:「姐姐,看樣子,你在這裡過的很好啊。那就好了,弟弟還在擔心姐姐生活得不愉快呢,看來是我關心則亂了,我瞅著姐姐的氣色比以往都要好呢。」
  
  「克善……」新月又流淚了「姐姐不好,一點都不好!」
  
  努達海吃驚地看著新月,這個新月這樣說話難道是在跟克善世子控訴他們將軍府薄待了她嗎?據他所知,新月吃的是極品燕窩,喝得是補氣養血的補品,穿的是極品雪緞,用得是上等的胭脂水粉,活計更是不敢讓她動手,幾乎都是快要給供奉起來了。珞琳和雁姬都這樣對她了,這個新月怎麼還會說她在將軍府不好呢?就看那新月的氣色看來,就已經極為不錯了,她看上去,比剛進府的時候豐滿多了。努達海厭惡地瞄了一眼新月的粗壯的腰身,對她的睜著眼睛說瞎話有種別樣的氣憤。
  
  就連看熱鬧的都嘩然了,聲音逐漸加大,說什麼的都有。‘都這樣了還不好?’‘什麼新月,看起來倒是像個滿月’‘新月?就是那個被貶為庶民當奴婢的格格?’‘你不知道?我跟你說啊……’
  
  新月有些尷尬,聽到了旁邊人的談論,急忙補充:「將軍府上下對我很好的,只是特別的想你啊,我的弟弟,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然後又是一圈的廢話開始送了出來。
  
  克善微微一笑:「姐姐,你在宮里,給阿瑪同額娘抄寫的一本經書我也已經供奉到了阿瑪的牌位前面了。不知道最近姐姐抄了幾本?弟弟這次帶回去供奉給阿瑪,讓阿瑪和額娘都感受一下你的孝心才是。」
  
  新月的眼神有些閃躲和氣憤,不明白這個弟弟怎麼如此對待他唯一的姐姐,如此拆台,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只囔囔地說:「我還沒準備呢。」
  
  旁邊看熱鬧的更嘩然了,議論聲越發的大了起來,大多是指責新月的不孝的。竟然在一年的熱孝之期只抄寫了一本經書?這誰家有這樣的兒女,那死去的人,可真是能氣得從墳里爬出來再死一次了。看著克善又要說話,議論著的賓客們都住了嘴,繼續看著熱鬧。
  
  「唉……」克善先是長嘆一聲,然後搖了搖頭,哀傷地看著新月「姐姐,雖然你拋下王府,拋下你唯一的弟弟去和男人同生共死。可是我還是不怨你,不怪你。」
  
  新月激動地看著克善,心裡亂糟糟的想著恢復了榮光後的場景,面帶喜色,眼中飽含期待。
  
  「可是……」克善頓了頓,看著新月的眼神帶著嘲諷和鄙夷「你這樣對阿瑪和額娘,怎麼能對得起他們呢?所以,我才不得不將你逐出宗族。就算你不是我的親生姐姐,可是我還是把你當姐姐看待的。將來有什麼難事就叫弟弟一聲好了,弟弟一定讓姐姐幸福的。」
  
  後邊的話,新月完全沒有聽進去,她的心裡只被那幾個‘你不是我的親生姐姐’給佔據了。周圍也沒有人說話,都被克善拋出來的秘聞給震撼了。
  
  「你說什麼?!」新月抓住克善的領子,激動地站了起來,把克善拽了起來「什麼叫不是親生姐姐?你給我說明白了?」
  
  克善看著臉孔都變得扭曲的新月,氣定神閒地說著,徬佛那個被抓著領子的人不是他一樣:「姐姐,難道阿瑪沒告訴過你嗎?你是額娘表妹的女兒,也就是我的表姐。是因為你的親生額娘並沒有成親,卻有了身孕,才將你抱到端王府里養著的,還給了你一個嫡女的名分呢。」(註解2)
  
  新月渾身顫抖,不可置信地看著克善:「我的親生額娘沒成親,卻有了身孕?!」
  
  克善點點頭,沒有說話。這段秘聞是雲娃無意之中聽到的,今世的雲娃並沒有說,可原來那輩子的雲娃早就告知於他,所以他對新月特別的嫉恨,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厭惡了。就這樣的一個不知廉恥的姐姐,他竟然還將她當成一個溫柔的姐姐,還當成一個可以照顧他的姐姐!卻沒想到,這個姐姐腦子里全都是如何同努達海恩愛,哪裡有一星半點的想過他的將來?他的生活?害的他後半輩子,幾乎都是小心翼翼做人,兩個女兒哭著喊著不想嫁給那兩個沒出息的東西。想到那兩個疼到眼珠子里的女兒,卻被新月的名聲害的嫁了兩個不學無術的混蛋,克善心裡就痛。有了新月這樣的一個姐姐,還有哪個好人家願意要他的女兒?
  
  越是想到曾經,就越是對這樣害了他一生,和他家人一生的新月特別憤恨。一個身世不明的玩意,竟然也能當上格格?還好這輩子的努達海清醒了些,那個驥遠也沒有對新月情有獨鍾,那個珞琳也不像個傻大姐,那個雁姬還是那麼溫婉如初。還好……
  
  「姐姐,我知道這件事可能你不相信,可是這事雲娃也都知道的。對了,不如我將雲娃叫過來,你親自問問她吧。」轉頭對著身邊的小廝說著「去二門求見,讓雲娃盡快出來。」
  
  小廝低眉順眼地去了。克善繼續對新月說:「雲娃是偷聽到的,她說的話你總該相信了吧,別好像弟弟騙姐姐一般。弟弟說過了,一定會將姐姐當親姐姐來看的,就算被除了名,你還是我的姐姐啊。」
  
  新月越來越覺得這個世界到處都沒有了真實,只感覺天旋地轉,徬佛要暈倒一般。不,不能暈倒,新月猛掐了下大腿,忍著疼,準備清醒地去問雲娃事實。怎麼會?為什麼不是阿瑪和額娘的孩子?還有了個未婚有孕的生母?這都是怎麼回事?到底哪裡出錯了?難道那十七年的寵愛都是假的嗎?
  
  新月迷茫了,看熱鬧的興奮了。這些可都是秘聞啊秘聞,以後可有談資了。端親王福晉的妹妹竟然未婚有孕?還將那個孩子生了出來,冒充福晉嫡女?還當過和碩格格?一個個都緊張地等著證人丫頭雲娃的證詞,這些可都是難得一見的事情啊。當下,所有人都等著後續的發展。
  
  克善是故意在所有人面前揭露出來新月的身世,可是努達海卻是愣住了。心裡尋思著,難怪這個格格能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呢,敢情人家不是格格啊,她的生母都能做出來如此驚駭世俗的未婚先孕之事了,更別說流著那卑賤血液的新月了。努達海打了個寒戰,看向新月的目光也沒了往日的憐惜,只覺得自己像瞎了眼一般,竟然錯將石頭當美玉了。
  

作者有話要說:註解1:咳,克善是原著中的年老克善穿回來的。以前說過的,不知道大家還記得不記得了∼

註解2:其實,原著中可能新月真的是嫡女,可是看她的說話,樣子,卻沒有一絲嫡女的氣度,反而像個煙花之地的狐媚女子。也不得不說,瓊瑤奶奶的文裡邊全是漏洞啊∼∼

————————————————
親說過那個試婚格格的事∼咳∼這個小細節確實是我思慮不當了∼大家無視吧無視∼也許敬王爺只是愛女呢∼∼吼吼∼∼

TOP

第061章

  就在努達海懊悔曾經往日的意亂情迷的時候,雲娃到了。
  
  看熱鬧的賓客們看到剛才克善世子派走的小廝領著個小丫頭回來了,都極有默契地後退幾步,讓出了一個可以讓人通行的通道出來。
  
  雲娃哪裡見過這個場面,哆哆嗦嗦的瑟縮著身子,慌張地左右打量。看到新月和克善了才徬佛定下了神兒來,慢慢地向他們走了過去。站住行禮:「奴婢給世子請安,給……請安。」雲娃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新月了。新月的事情雲娃也聽過了,已經被貶為庶民,不是格格了。叫新月?這畢竟是曾經的格格,曾經的主子。叫主子?或者是格格?那更別太后已經將新月貶為庶民了,現在的主子也只有克善一人。
  
  模糊地請完安了,雲娃就立在一旁,偷偷打量著新月。實在的,她還是挺想念著新月的,畢竟是從小伺候到大的,感情非同一般。就算新月將她打傷,那也是主子打的好,主子打的對,丫頭奴才是不能開口主子的不是的。可是一這打量不要緊,可將雲娃給嚇了一跳。眼前的這個胖乎乎的女人是格格?這——怎麼可能!
  
  就在雲娃胡思亂想的功夫,克善笑著開口:「姐姐就是多心,非要問個明白。好了,雲娃也來了,你要問什麼就問吧。」
  
  新月心中困苦。這哪裡是我多心,實在是因為這身世問題,任何一個人都要弄清楚明白的吧。新月看著雲娃,看樣子雲娃是同莽古泰成親了,春光滿面,帶了一絲羞澀。因為太多人的注視,被羞紅的臉龐,比以前漂亮多了。還哪有以前那個不起眼的樣子?新月不是不知道雲娃和莽古泰之間的情誼,可是她自己這個當主子的還沒找到依靠呢,怎麼會那麼快就將唯一的心腹給送了出去?看著雲娃漂亮的小臉蛋,新月有些恨恨地:「雲娃!你清楚!我究竟是不是阿瑪的女兒!」
  
  雲娃有些一頭霧水,不明所以,所以還是恭敬地回答了:「格格……格格自然是王爺的女兒了,這個怎麼可能作假呢?」
  
  新月聽了這話,笑得開心極了,心情極好地對著克善笑,那意思徬佛克善你別瞎了,你的都是胡八道,雲娃都我是阿瑪的女兒了。
  
  克善沒什麼,也對著新月笑笑。他也不急,反正真的假不了,假得真不了。示意新月繼續問下去。
  
  新月果然也沒辜負克善的希望,她看著雲娃,笑眯眯地問著:「真的是你的這樣?」她實在是被克善給嚇住了,事關身世問題,馬虎不得的。新月那昂著下巴,衝著雲娃話的那個模樣,簡直就像宮中的那些品級低微的嬪妃突然小人得志一般無二。看來,她在宮中也不是沒學會什麼的。
  
  雲娃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旁邊看熱鬧的朝廷上的大人們,心中還是有些慌:「是真的,格格是王爺的女兒。」
  
  克善沒動,連嘴角的笑容都沒有一絲改變。確實是,雲娃的也對,新月也確實是他阿媽的孩子,只是不是額娘生的而已。
  
  想當初,雲娃告知於他的時候,他也很是吃驚。沒想到,在家裡如此受到寵愛的姐姐,竟然會是額娘那未婚的妹妹,設計與王爺,同王爺一夜風流所生。額娘的妹妹,口口聲聲著她與王爺是真心相愛,孩子也是他們的愛情結晶,是真愛的產物,死活不將孩子打掉。額娘無奈,這些事情捅出來的話,畢竟會對王爺的名聲有礙,只好在她的妹妹生下孩子之後,將那孩子抱回王府撫養,反正也是個女兒而已。至於額娘的那個妹妹,早讓憤怒難堪的王爺賣到邊遠地方里自生自滅了。誰讓她敗壞王爺他的名聲呢?那根本不是什麼真心相愛,只是她在王爺的酒中下了一些不知名的藥物,然後自薦枕席而已。因為當時新月親生額娘設計了王爺的事情,讓王爺憤怒極了,勒令全府上下不許提起,不然就提出府去賣了了事。所以,知道這件秘聞的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而且,雲娃還是在伺候額娘的老人吃醉了酒,才偷聽到的。
  
  這些事實,對克善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讓他忍不住懷疑起當初王府里的和睦,究竟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假意。
  
  雲娃被新月逼問著,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出偷聽來的真相吧,這麼多的人,恐怕端王府的名譽將會不在。如果不出真相來,克善世子又會被這個被貶的格格、曾經的主子連累。可是,畢竟是從小伺候到大的主子啊,怎麼忍心讓她知道如此殘酷的事實呢?雲娃一慌,哭哭啼啼地抹著眼淚兒,跪了下去,眼淚汪汪看著新月:「格格!您就別問了!這事出來對您沒好處的!」
  
  「你什麼?」新月猙獰地看著雲娃,瞪大了眼睛「雲娃,你在什麼?什麼出來對我沒好處?!你給我明白了!」
  
  「格格,您並不是福晉的親生女兒。」雲娃看著新月那駭人的樣子,害怕地她急忙竹筒倒豆子,將她知道的事情全都了出來。「當初…(上邊介紹了)…後來,福晉對王爺,可憐格格您沒了親生額娘,她又是您的正經姨娘和嫡母,所以就將您放在她的房裡養著,將來給您尋個好親事,也就不算委屈了您。因為不是正經嫡女,所以太后娘娘要給您指婚,福晉不想欺瞞皇上同太后,也不想混淆了皇室血脈,所以就一直沒同意您的婚事。」
  
  雲娃哭哭啼啼地完了,新月也軟倒在地上,睜大了眼睛瞪視著雲娃,嘴裡囔囔著:「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姐姐!」克善上前一步,扶上了新月的肩膀,無比真誠地看著新月「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將姐姐當成親生姐姐一般照顧的。」
  
  「你放開我!什麼當成親生姐姐照顧?!我就是你親生姐姐!我是阿瑪和額娘所生!雲娃!」新月瘋狂地怒視著雲娃「你騙我的是不是?你同克善一起騙我的是不是?一定是!一定是的!你這個背棄主子的奴才!啊?你,你!」新月衝上去,搖晃著雲娃的肩膀「你克善給你了什麼好處了?才讓你這麼詆毀我的?是不是他讓你和莽古泰成親,你就忘了你曾經的主子是誰了!是不是!你啊!」
  
  「格格!奴才沒有撒謊!奴才真的沒有!奴才只是聽伺候福晉的老嬤嬤的,奴才什麼都不知道!奴才什麼都不知道!」雲娃害怕極了,這個新月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溫柔和善的格格嗎?
  
  雲娃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留下呆愣著的新月,看著雲娃遠去的方向回不過來神。
  
  努達海的眉頭越皺越緊,聽著旁邊的大人們的議論聲,越來越覺得難堪。徬佛那個新月曾經過的話就在耳邊一樣,什麼對他一往情深,什麼對他的感情無法自拔,什麼情不自禁,什麼一個永恆。現在想想,真是可笑,原來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當下努達海也不好深想,他的唯一念頭就是快些結束這場鬧劇。努達海吩咐身邊伺候的奴才,讓他去二門叫幾個婆子,將新月送回望月小築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畢竟她現在還是將軍府的奴婢。
  
  努達海嘆了口氣,今天是個驥遠的好日子,卻讓這個新月攪得一團亂。
  
  努達海看著遠處來了幾個婆子,示意她們到新月身邊,才低聲對克善:「克善世子,您就放心好了,新月格格在我們這裡必然不會委屈了她的。」扭頭看著那幾個婆子「你們好好地送新月格格回到院子里去。」
  
  克善告辭離去,而那些個大人們看沒熱鬧可看了,當下都客氣地入了席,席間自然又是一番討論。
  
  好不容易婚禮結束了,來慶賀的人也走光了。努達海才松了口氣,有些發愁。當下,除了在洞房的驥遠和塞雅之外,通知了所有的人,在暖閣商議事情。
  
  ∼∼∼∼∼∼∼∼∼∼∼我是珞琳回歸的分割線∼∼∼∼∼∼∼∼∼∼
  
  聽著阿瑪叫全家去暖閣,我有些疑惑。今日那些個命婦和貴女格格們,一個個偷偷的不知道在些什麼。見我上前詢問,也只是偷笑,並不答話。看來,沒了包打聽塞雅,我都問不出來話了。
  
  領著丫頭到了暖閣,就看到阿瑪垂頭喪氣地癱在了椅子上,眉頭緊皺,徬佛有了天大的難事一般。
  
  我上前去:「阿瑪,您是不是累到了?要不然就休息一下吧,有什麼事情,明日再。」
  
  阿瑪搖搖頭,目光有些晦暗不明:「就今日吧,到明日就滿城風雨了。坐下,等你瑪姆和額娘都到了,咱們再。」
  
  今天都怎麼了?怎麼一個賽一個的奇怪?到底是出了什麼大事?我放下心思,等著瑪姆和額娘到來。
  
  很快,瑪姆同額娘一起來了,我急忙上前扶著坐定,正了正顏色,等著阿瑪開口。
  
  阿瑪先是嘆了口氣,然後有些疲憊地開口:「今日驥遠的大婚,新月跑了出來,見到了克善。」
  
  「什麼?」我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的?那些個丫頭是做什麼吃的?竟然讓她在這麼重要的時候跑了出來?」
  
  阿瑪呲笑:「她連皇宮內院都能逃了出來,別咱們將軍府一個小小的望月小築了。」
  
  我看阿瑪的神情有些不對勁,看了額娘一眼,開口問道:「阿瑪,是不是新月了什麼了?她也可能是有口無心的,阿瑪您就別太在意了,她一向就是這麼天真的。」
  
  額娘也溫柔的開口:「是呀,努達海,別往心裡去吧。」
  
  阿瑪有些氣憤地開口:「她天真?她有口無心?她在克善面前,語焉不詳,她在將軍府過得不好!好像咱們委屈錯待她了一樣!珞琳給她的安排我都知道,咱們都差點把她供奉起來了!又有哪點對不起她!」
  
  「努達海,」額娘強撐起了笑容,努力安撫著阿瑪「新月這麼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別誤會了她了。一定是咱們照顧得不周到的關係,改明個我親自去給她安排吃穿用度,一定不會讓她再有所不滿的。」
  
  「雁姬!就這樣的一個人,你還要去照顧她?你知道嗎?她根本不是端親王的嫡女!是端親王福晉的妹妹設計了端親王,才生下了她!」
  
  「什麼?!」
  
  我們吃驚了,連一直沈默的瑪姆都驚訝地張大了嘴,這——怎麼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憋出來了∼新月還要不要出來蹦躂呢?還是讓太后直接將她治罪?努達海再也不會遇到這樣的女人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憐惜了∼∼
額,我在發愁,下部寫什麼呢????
---------------
JJ抽了∼為毛要抽!!!!




第062章

  
  「努達海!」瑪姆驚訝地大叫「這樣的事情可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的!你說的這些,可是事關端親王一家的聲譽!在家裡你可以說說,但是在外邊你絕對不能說!」
  
  「外邊?」阿瑪冷哼一聲「恐怕明天全京城都知道了!今天克善和雲娃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將新月的身世全都抖了出來。原來那新月並不是端親王爺福晉的親生嫡女,而是福晉的妹妹給王爺下藥之後,自薦枕席所生。那福晉憐惜與她,將她當嫡女撫養。因為怕混淆了皇室血統,才沒有接受太后的指婚。」
  
  我同額娘面面相覷,額娘沈思著:「那這麼一來,端親王爺拒絕太后的指婚就說得通了。可是,那克善是如何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又為了什麼不告訴太后呢?還害的太后將那新月封為和碩格格,這——不是欺君之罪嗎?」
  
  阿瑪想了想,說道:「這個克善倒是沒有提到,我想,他明天會像太后告罪的吧。以太后最近對他的看重來看,這些也只是無傷大雅的。錯誤都是端親王做出來的,和他一個八歲男童,並無關聯,太后會酌情處理的。」
  
  我痛打落水狗:「那這麼說,那新月就不是端親王嫡女了?也對,新月的諸多做派,還真不像個嫡女作為,絲毫沒有個和碩格格的氣度,我還當她是平易近人呢。塞雅同和碩順公主都提到過新月不像個和碩格格,很是懷疑她的真實身份,我還以為她們誇大其詞呢。」不過,必要的、口頭上的憐憫還是需要的,不然阿瑪會認為我是個落井下石的人「可是,那新月也夠可憐的了,現在已經被貶為庶民了,還落得身世不明的下場……額娘啊,新月真是可憐啊。」
  
  額娘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語氣卻還是那麼溫柔,悲天憫人般說道:「是啊,很可憐啊。珞琳,咱們可不能跟外邊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一般,咱們更要用心地照顧她才是呢。」
  
  「還是額娘最善良了。」我湊過去,依偎在額娘的身邊,撒嬌地蹭了蹭。
  
  「你呀,都快大婚了,還跟額娘撒嬌呢?」額娘說完,就轉向阿瑪「努達海,你不要那麼氣憤。想必那新月也是不知情的,她對你的感情那麼深,為了你都不顧生死地跑到巫山去了,咱們就衝著這一點,也不該薄待與她啊。」
  
  額娘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阿瑪立馬站起來,面色憤恨:「別說什麼感情?她那還配叫感情?什麼不能放棄她的愛,什麼情之所鍾,什麼一個永恆!都是她的藉口!她的那個親生的額娘,就是端親王福晉的妹妹,對那端親王下藥,竟然還恬不知恥地說她同端親王是真心相愛,什麼孩子也是他們的愛情結晶,是什麼真愛的產物?就這樣的生母,遺留給那新月的血液也都是卑賤的。同樣的做法,同樣的藉口,都是同樣的不知廉恥!」
  
  阿瑪說完,氣呼呼地坐下。我同額娘換了個神色,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喜悅。終於——阿瑪清醒了。在費時長達一年的時間里,我們讓阿瑪清醒過來了。
  
  我同額娘都不可覺察地松了口氣,瑪姆擔心地問:「那太后會不會對咱們將軍府有所不滿?」
  
  阿瑪安慰著瑪姆:「額娘,你不用擔心,我們又不知情,不會有事的。至於那個新月,太后不發話,咱們就暫且養著,反正咱們也不多她一點吃的。不過,雁姬、珞琳,你們那些個沒有必要的同情心都給我收起來。沒必要為了這樣的一個格格浪費咱們家的東西!都聽明白了沒有!」
  
  我和額娘只好點頭稱是,面上都心不甘情不願的,徬佛我們不對新月好點就不舒服一樣。至於我們心裡是怎麼想的,那誰都知道,就是阿瑪不知道。
  
  因為明個新媳婦還要給阿瑪和額娘請安呢,所以說了一會兒話,就各自安置了。
  
  第二天,阿瑪同額娘不顧昨天的勞累,很早就起床了。阿瑪去書房看書,額娘則是佈置著客廳,我呢,陪著瑪姆逗悶子。瑪姆最近的精神不是很好,大概還是幾次進宮都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神色總是有些蔫蔫的。她的年紀大了,不能大吃補品,只能做點藥膳來調理著。
  
  很快,小丫頭來傳話,說是時辰快到了,驥遠和塞雅已經起身了。我也就扶著瑪姆來到了客廳,將她扶到主位上坐下,阿瑪則是次位,額娘在瑪姆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我呢,也在額娘的下手地方坐定,就等著驥遠和塞雅了。
  
  不一會兒,就見驥遠扶著塞雅進了門來。塞雅滿面羞色,時不時地看一眼驥遠,那眼裡都是柔情蜜意。驥遠的樣子,也很喜歡我的這個好友。
  
  我看著他們相互扶持的模樣,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有種看到兒子長大了的感覺,輕輕一笑,將自己這種傻念頭笑了下去,專心地看著他們行禮。
  
  塞雅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才開口道:「塞雅給瑪姆、阿瑪、額娘請安了。」
  
  「好好好。」瑪姆笑得合不攏嘴,示意雅致姑姑上前去扶起塞雅「快起來吧孩子,你跟珞琳是多年的閨中密友,咱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跟咱們不用客氣。」
  
  塞雅靦腆地一笑,臉蛋紅紅地特別好看。我看著一向爽朗的她忸怩的樣子就忍不住笑,她偷偷地瞪了我一眼,小聲地說:「塞雅也給姑奶奶請安了。」
  
  「行了,珞琳,別笑了,看塞雅都不好意思了。」額娘打了我一下,提醒我新媳婦的面皮太嫩,不能取笑過頭了。
  
  我忍著笑,故作正經地看著她,對她行了一個蹲禮:「珞琳給嫂子請安了!祝哥哥同嫂子百年好合、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塞雅囔囔地扶起我:「珞琳……」然後就瞪著那無辜的大眼睛,哀求著我。
  
  「好了好了,塞雅,我也不笑你了。歡迎你成為咱們家的一員!對了,剛剛的話雖是玩笑,但是也是我的一片真心。哥哥是什麼樣的人,我是最瞭解的,他同阿瑪一樣,都是對妻子一心一意的。你以後有了身孕,哎呀,別打我,我是說真的。你以後如果有了身孕,你可甭學那些故作賢惠的人,還給自己的夫君找丫頭伺候,那不是大度,那是壞了咱們家的規矩,知道了嗎?」我先給她提個醒,別到時候真給哥哥弄出來個丫頭伺候,驥遠可不是那種沈迷於女色的人。
  
  驥遠也跟點頭:「是啊,沒看到我們家的傳統嗎?阿瑪沒有娶過任何一個妾室,一直同額娘這樣恩愛,咱們也要按照規矩來才是。」
  
  塞雅感動地都快要哭出來一樣,哽咽著點頭:「我知道了,謝謝珞琳和夫君的提醒。」
  
  瑪姆笑開了顏,阿瑪同額娘也笑著看驥遠夫妻,氣氛別提有多快樂了。而塞雅後邊的陪嫁嬤嬤則是擦了擦眼角,高興極了。
  
  額娘開口了:「好了,塞雅第一天來咱們家,可不能餓著了,咱們用膳吧。」
  
  「是,額娘!」塞雅高興地開口,想必真是餓到了,我都快憋不住笑了,這個塞雅,還真是可愛,配著越見老成的哥哥,最是相配不過的了。
  
  我們一家人,相互扶持著來到了飯廳,就看到新月站在飯桌旁邊,看著阿瑪,那眼神,真是痴情!
  
  「新月……你怎麼來了?」我疑惑地看著她,我記得我安排丫頭緊緊看住她的,怎麼又讓她跑了出來?
  
  「我是奴婢嘛,奴婢當然是要伺候主子的。所以,我就厚著臉皮,來這裡等著伺候大家了。」新月一開口,就讓我皺了眉頭。她說的這些話,哪句是將她自己放到奴婢的位置上去的?張口閉口的我啊我的。
  
  塞雅有些繃不住了,看著新月的眼神越發的不善。
  
  額娘看了看不耐的阿瑪同憋著氣瑪姆,溫和地開口:「新月,你還是回去吧,這是我們的家宴,不要丫頭伺候的。再說,咱們也不能真的把你當丫頭啊。無論你的身世如何,咱們還是將你當成一個格格來看待的。」
  
  新月臉有些僵,咬著唇,尷尬地說:「可是……太后……」
  
  塞雅看著新月竟然拿太后來壓著我們一家,忍受不住了地開口道:「都說了是家宴,都說了不要丫頭伺候,都說了沒把你當丫頭,你還在這裡幹甚麼?你難道沒看到偌大一個飯廳里,就你一個人在這裡嗎?這樣你都還不下去嗎?」
  
  新月徬佛沒見到塞雅的冷淡,沒聽到塞雅的驅逐一般,上來親熱地就要握住塞雅的手,卻被驥遠攔在一旁,護著塞雅不讓新月碰到。
  
  新月無法,只好在一旁熱切地看著塞雅說:「塞雅?你就是塞雅對不對?你就是驥遠的新婚妻子是嗎?」
  
  塞雅怒視著新月:「我是塞雅!你跟驥遠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叫得那麼親熱?你不知道驥遠是我的夫君嗎?我還沒叫驥遠的名字呢,你憑什麼就稱呼他的名字?」
  
  我們大家都沒說話,我們是有些抹不開面子去訓斥新月,可是塞雅就比我們方便多了。她是出了名的心直口快,又是敬王爺最疼寵的嫡女,發起脾氣來自然有一番威嚴,為了維護自己的夫君,剛剛的羞澀也不見了。
  
  只見塞雅怒氣沖沖地接著說道:「你應該叫他守備大人!(註解1)誰准你一個奴婢就直接稱呼主子的名諱的?你自己想自甘墮落,想做奴婢,我們沒有意見!可是你既然做了奴婢就要有做奴婢的自覺,不要總是讓別人來提醒!」
  
  「塞雅……雁姬……」新月不知所措,臉色通紅、眼淚汪汪地看著大家。
  
  「哼!」阿瑪也忍受不了了地開口,先是冷哼一聲「雁姬?雁姬是你叫的嗎?剛剛塞雅說的很對,身為奴婢就該有個奴婢的樣子,不要總讓別人來提醒!」
  
  「努達海……你……」新月不可置信地看著阿瑪,好像阿瑪辜負了她一般。捂著胸口上一直戴著的新月項鍊,低下了頭去。
  
  「好了好了,」額娘笑著看著新月「塞雅,你也就不要生氣了。」得到塞雅低聲地回答之後,又安撫地搭上了阿瑪的胳膊「努達海,咱們對她寬容些好嗎?她現在已經很可憐了,身世不明,親生的額娘又是那番作為。咱們如果再往她的傷口上刺一刀,又和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有什麼區別呢?」
  
  新月感動地看著額娘,激動地跪了下來:「夫人!果然您還是這麼的寬宏大量,這麼的仁慈,這麼的真摯和善良!新月……新月……太感動了!」說著,就低頭抹起了眼淚,哭哭啼啼的。
  

作者有話要說:心直口快的小辣椒塞雅童鞋幫我報仇了∼∼哦哦哦∼好痛快啊∼∼
估計下午或者晚上還有一章,我努力趕趕,在月底正文完結,不知道大家想看誰的番外?告訴我一聲,我好規劃一下∼∼

註解1:驥遠的官職,守備




第063章

  
  額娘撇了撇嘴角,不屑地看著跪地不起的新月,語氣卻更加溫和:「新月啊,你知道的,不是咱們不寬宏大量,也不是咱們不仁慈,更不是咱們不善良,不能體會你的一片苦心。只是咱們現在只是一家人用個團圓飯,並沒有叫任何丫頭來伺候的,你別想太多了,好嗎?」
  
  新月激動地跪行向前,抓住額娘的裙擺不放,額娘沒注意,差點被新月拽倒,幸好阿瑪及時扶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瑪姆看了大驚失色,阿瑪也怒視著新月攔在了額娘的前面,護著額娘。
  
  瑪姆氣急敗壞地開口,沒了往日的風度:「你想幹甚麼!你知道不知道雁姬現在有了身孕,是隨便碰不得的!你怎麼能如此冒失?萬一害到了我的金孫怎麼辦?」
  
  「新月!」驥遠怒視著新月「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見個人就要拉手拽衣裳的?什麼人都是你能拽的嗎?」
  
  我剛剛也被嚇到了,撫著瑪姆的胸口幫她順氣,怒斥著新月:「咱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害額娘?額娘最是心善,面對你的遭遇對你心疼得不得了,你竟然這麼對待額娘?你……你的心腸怎麼這麼狠毒?」
  
  阿瑪咬牙切齒:「新月!請注意你的言行!你這樣做,只會傷害了關心你的人!雁姬和珞琳對你還不好嗎?吃穿用度,從來都是給你最好的,最貼心妥帖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竟然要這麼害雁姬!你聽著,如果雁姬有個閃失,我一定奏請太后,將你這個禍害扔出府去,省的鬧得我們將軍府,家宅不寧!」說著,扶著驚魂未定的額娘坐了下來。
  
  新月低著頭,垂著腦袋,一動不動,沈默著聽著我們的指責。
  
  額娘輕輕地撫摸著阿瑪著急驚慌的臉,笑了笑:「沒關係的,咱們別這麼指責新月了,想必她也不是故意的,就這麼算了吧,好嗎?」
  
  阿瑪心疼地看著額娘煞白地臉,開口說道:「雁姬你怎麼這個時候還為她說話?她都這樣對你了,你沒有必要跟她客氣!雁姬……你就是太善良了,你這樣很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新月冷不防地大笑起來,慢慢地站起身來,怒視著額娘「善良?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事情了!」
  
  「你!簡直是不知所謂!」阿瑪氣憤地不看她,扭過頭去。
  
  新月冷哼一聲,蔑視地挨個看著我們全家,眼裡有著瘋狂和孤注一擲:「我害雁姬?我什麼時候害過她了?是你們將軍府害得我!害得我落得如此境地!今天,咱們就趁著人齊,算個總賬!先是你!努達海!」
  
  新月冷厲地瞪視著阿瑪,指著他說:「是誰在我失去雙親的時候每夜到營火前安慰我的?是誰在那個夜晚將我抱在懷裡細心安慰的?是誰向皇上太后請旨撫孤的?是誰在我和克善入府第二天一早就到我的閨房中送神龕給我的?是誰在花園裡吹笛子呼喚我的?是誰在我生辰的時候同克善跑出去給我買生辰禮物的?是誰在知道克善害了傷寒之後,明明沒有害過傷寒,卻奮不顧身地欺騙大家說你害過,要進望月小築陪著我們的?你自己說說!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哪樣不是給我錯覺,你是愛我的?那樣不是證明我不是一廂情願?可是呢?就在我為了你,逃出宮里,去往巫山的時候,你卻將我送了回來?!你說,你憑什麼在我對你付出了一片痴情之後,卻告訴我你將我當女兒看待?你憑什麼?!」
  
  新月怒視著阿瑪,阿瑪也有些慚愧,可是新月並沒有期望阿瑪的回答,只是下一個就轉向了瑪姆:「還有你!我知道,將祿兒弄生病了,是我不對,可是我當初都下跪對你懇求了,算是給你面子了吧?你為什麼還要在那個時候將我和努達海分開?如果那個時候你就成全了我和他,我現在還不至於落得如此不堪境地!」
  
  瑪姆氣的發抖,我急忙繼續給她順氣,生怕她氣出病來。
  
  新月不停頓,繼續衝著我發火:「還有你!珞琳!哼!什麼補品?我弄得現在這個模樣,難道不是你那補品的功勞?還好意思跟我說什麼瘦了,讓我補補?你倒開得了口!你純粹就是不安好心,存心讓我變成這個模樣,好不跟你額娘搶你的阿瑪,是不是?」
  
  「新月,你怎麼能如此曲解我的意思?我從來沒有那個意思的,我確實是擔心你的身子啊……」我抹著眼淚,一副不堪受到無妄的指責的模樣。
  
  「哼!別跟我裝可憐,你那套把戲我都玩剩下的!」新月口不擇言,說著粗俗的話。
  
  接著,又看向額娘,阿瑪一見,急忙護著。
  
  新月見狀,盯著阿瑪說:「怎麼?怕我吃了她?還是怕我傷害到她肚子里,你的孩子?真是奇怪!你當初跟我擁抱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你還有個妻子?現在來勁了?還有你,雁姬!你和珞琳對我好嗎?吃穿用度給我好的,我就滿意了嗎?我要的是什麼你不知道嗎?不!你一直都知道的,除了努達海,你們全家通通都知道,都明白!就連那個剛進門的塞雅格格,想必也是明白的吧。」新月生氣地喘著氣,狠厲地看著額娘,像要將額娘吞了進肚一般「口口聲聲地體諒我,心疼我,羨慕我,感動我。可是你的話里話外,張口閉口的都是對我不顧弟弟,不顧重振王府責任的不滿和提醒!你如果真的感動了,你會這樣說嗎?你如果真的感動了,你就不會將我丟到望月小築去了,而是讓我成為努達海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感動!」
  
  「新月,你夠了!」驥遠咬牙開口「你可別逼我打女人!」
  
  「怎麼?我說中了吧?說中了你們一家的齷齪思想?說中了你們一家的卑鄙行為了?你們惱羞成怒了?你說說你怒什麼?你憑什麼怒?就連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你算是什麼好東西?啊?自說自話!敢說我孫子,你憑什麼?就算是你原來那張引得男人憐惜的臉蛋都不行!不愧是有什麼樣的額娘,就能有什麼樣的女兒!就你這樣個不守婦道,口口聲聲真愛永恆的,就跟你那個親生額娘一摸一樣!」瑪姆忍不住了,開口怒斥著新月。
  
  瑪姆提到了新月的親生額娘,這時,新月才淚流滿面,低聲說道:「我不守婦道?我不守婦道還不是你兒子害的?!」
  
  瑪姆冷哼:「我兒子害的?他害你什麼了?如果不是你行為不端,別人會害到你嗎?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倒是怪這個怪那個的。我們對你那麼體貼還算是錯了?珞琳每日辛苦在廚房給你燉補品吃難道還錯了?雁姬總為你說好話難道不對了?努達海救了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一家的?你自己說說,你來到我們家之後,發生過一件好事沒有?你就是個禍水!」瑪姆拄著拐杖錘地,恨地咬牙切齒。
  
  「我禍水?」新月終於停止了瘋狂,停止了張牙舞爪,受打擊一般後退了幾步「我只是遵循著我的心意,我的愛情,我難道錯了嗎?你們這些不懂真愛的人,哪裡會明白真愛的偉大之處?哪裡會明白愛情的迷人地方?你們都不懂,你們都是不懂真愛的人,根本不能明白!」
  
  阿瑪沈吟著開口:「什麼真愛?我不懂,我也不想去懂。但是,我知道的是,作為一個男人,不應該只為了感情而行事。新月,我曾經做錯了,但是我改正了,我明白了那只是男人的虛榮和衝動,並不是永恆。那份虛榮和衝動,會隨著時間而流逝,只有雁姬的愛,雁姬的情,家人的愛,那才是永恆。」
  
  「努達海……其實連你都不懂愛情,沒有人能懂的愛情,你們都是群不懂愛的可憐蟲!」
  
  塞雅冷笑著開口:「是!咱們是不懂愛情。可咱們也沒有在熱孝當下,就同男子談情說愛的,你的心裡,沒有你的親人,或者說,你的愛情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是嗎?咱們都得成全你的愛情,不然那就是不懂愛的可憐蟲了,是嗎?你的想法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不僅僅是自私,還是無恥!」我冷冷地看著新月「如果我們不成全你和阿瑪,那是不是我們就不寬宏,不大量,不仁慈,不真摯,不善良了?那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我倒要問問你,你憑什麼就理所應當的認為我們應該成全你的自私和無恥?憑著你懂愛情?有了愛情就可以不要責任了嗎?我的阿瑪就該拋妻棄子,同你雙宿雙飛了嗎?我們就應該在傷心和思念中度過餘生了嗎?愛!是要講道德,講良心的!」
  
  我頓了頓,看著吃驚的新月,繼續說道:「你為了你的愛情,可以置親情、公義、孝道於不顧,你為了你的愛情,導致我們將軍府家無寧日。不論你表現得有多麼誠懇,有多麼愧疚,嘴上說多少補償,也不能改變你自私的目的!你明明知道你這麼做會傷害到我們,還要把罪名推到我們的身上,把你自己打扮得最是無辜。你以為你有了愛情左擋箭牌,就可以無所顧忌?甚至無恥地要求我們來成全理解你?你有什麼資格談愛?你憑什麼談愛?你說出這個字來,都是對那個字的最深地侮辱!」
  
  新月驚地目瞪口呆,眼淚鼻涕流個不停,看著她涕淚橫流的樣子,我就覺得惡心。不過,說完這段話後,我感覺我長久以來的怒氣都發了出去,終於不再憋悶了。
  
  瑪姆看著新月安靜下來了,開口說道:「新月,咱們將軍府供奉不了您這尊大佛。我看,您還是去尋您的弟弟吧。」
  
  「你什麼意思?」新月徬佛又被刺激到了,瞪視著瑪姆「想趕我走?我可是奉太后懿旨才到你們將軍府的,你們別想甩開我!你們將我害得如此不堪和狼狽,我怎麼可能輕易地放過你們!你們等著!將來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聽著新月惡狠狠地威脅,我突然有些厭煩了。跟這些發了瘋的人是無法說明道理的,對待她這樣的人,就是直接將她扔出將軍府,讓她自生自滅得了。
  
  瑪姆端正了身子,對著新月輕蔑地笑:「太后那裡我自會交代,就不用你來費心了。來人!將咱們曾經的新月格格送回她的望月小築里去,你們都給我寸步不離地守著!等著我回頭向太后討了旨意,再來收拾她!」
  
  「是!老夫人!」門口守著的幾個丫頭,急忙去招呼粗使婆子,要將新月送回去。
  
  新月盯著瑪姆:「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可是新月格格!」
  
  新月掙扎著被婆子們帶了下去,我們終於松了口氣,互相看著,搖頭苦笑。阿瑪更是自責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終於把新月這個禍害給送走了∼∼
可算是大功告成了∼∼嘿嘿∼∼
至於新月,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只是因為長期的求而不得,讓她的心靈徹底扭曲了∼∼恩,就是這樣∼∼

TOP

第064章

  
  經過新月的這一場鬧,大家都歇了剛才的心思,都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來。我看這麼悶著也不是個事,塞雅又是剛剛進門。雖然剛才的事情不怪將軍府,但是總歸是給了塞雅這個新媳婦一個不好的印象。
  
  我急忙著招呼:「好了,咱們別為了別人的事情生氣了,大家好好地吃個團圓飯。」
  
  額娘也緩過勁來,上前扶著瑪姆:「額娘餓了吧?折騰了好一陣子,今兒個是塞雅進門的大好日子,咱們都要高高興興的才行呢。」
  
  瑪姆也露出了笑容,想必是對塞雅十分滿意的:「行,都坐吧。」
  
  大家都入了座。
  
  塞雅左看看右看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好奇地看著她:「塞雅,什麼事兒讓你這麼高興?」
  
  塞雅笑眯了眼睛,眼裡充滿著幸福:「今兒個是我來到這個家的第一天,就讓瑪姆、阿瑪、額娘和姑奶奶看到了我生氣的樣子,真是不好意思……」說著,就羞紅了臉,低下了頭去。
  
  驥遠也笑了:「塞雅,你這樣很好。你是家裡的長媳長孫媳,就應該拿出當家的氣度來。珞琳馬上就要出嫁了,額娘又有了身孕,家裡的大事兒小事兒,將來還要靠你來打理呢。」
  
  爽朗的塞雅在驥遠面前完全沒了脾氣,像小媳婦一樣地點頭稱是。我看著他們甜蜜的樣子,也偷笑起來。他們和睦,我才能放心啊。
  
  額娘也溫柔地開口:「既然現在驥遠也大婚了,咱們家的稱呼是不是該改一改了?」
  
  瑪姆點頭:「是該改一改了,珞琳,現在是你管家,回頭叫那些個奴才們都改口。」
  
  「是!瑪姆,那怎麼改呢?」
  
  縱然我知道該如何改這家裡的稱呼,也不能說出來。畢竟太出風頭,太過強勢可是所有人都不喜歡的。
  
  瑪姆沈吟著開口:「現在驥遠也有了戰功,有了官職,以後就稱大少爺。努達海嘛,讓那些奴才也別叫將軍了,直接叫老爺吧。雁姬還是夫人,我呢,就老夫人把,珞琳還是叫格格。」
  
  瑪姆頓了頓,故意吊著塞雅的胃口,看著她眼睛亮晶晶,急切地瞪著瑪姆開口,生怕瑪姆忘記了她。瑪姆笑了笑,才開口道:「至於咱們家的新媳婦塞雅嘛,就叫少奶奶吧。知道了嗎?」瑪姆一說完,塞雅就拍著胸口,徬佛定了神一般的松了口氣。
  
  我被塞雅的如此做派逗笑了,點頭答應著:「恩,瑪姆,珞琳一定辦得妥妥當當的。」
  
  阿瑪面帶欣慰地看著全家老小,開口道:「稱呼定完了,那就用膳吧。」
  
  我們應聲開始用膳,席間的歡聲笑語就沒停下過。用完膳之後,各自散去,阿瑪將額娘送回雁影閣之後,就到瑪姆的院子里商量如何去向皇上和太后討恩典了。家裡所有的人都一致認為,新月在將軍府始終是個隱患,還不如早早地送了出去才好。
  
  我呢,回到了院子,暗自想著心事。
  
  心煩意亂,推開窗子,就看到遠遠的望月小築,那二層的樓閣,孤寂地坐落在將軍府邊緣。想著新月現在如何,想著她的未來會是怎麼樣,心思又亂了起來。
  
  新月今日的那些指責,其實都讓我無地自容。只是沒辦法,她要來破壞我家庭的完整,我是不可能讓她得逞的。阿瑪同額娘恩愛了二十年,怎麼可能就讓額娘落得像那夢里的地步?
  
  對新月,說實話,我有些愧疚。
  
  其實,她也只是個苦命的女子。家亡之後,帶著幼小的弟弟逃命,本身已經是驚慌失措了,遇到了一個像阿瑪這樣的正當壯年的將軍,難免會產生旖旎。當時阿瑪確實又對她起了心思,百般的討好呵護,更讓她迅速淪陷在阿瑪的柔情蜜意之中。這都是正常的,但是她唯一做的不好的地方就是在,她明明知道阿瑪有一個完整的家,端莊的妻子,活潑出息的兒女,卻還是一頭撞了進來,沒有理智地看待這份感情。如果她將這份感情壓在心底,那三個月當做一場美好的回憶,那麼,她就是值得我佩服的女人。可是她沒有,她愛上了阿瑪,就要我們成全她,寬容她,讓她摻和到我們這個原本溫馨的家。那又怎麼可能?
  
  在這件事情上,阿瑪就像她說的一樣,有直接的責任。如果阿瑪也同樣能理智的看待新月,理智的看待這份對世人來說根本是荒謬的感情,事情也不會到如此境地。阿瑪他生生地害了一個花嫁之期的女子,害的她做出了很多世人不能容忍的事情。阿瑪生生地毀掉了這樣的一個女子的一生,可是輿論和流言對他卻輕輕放過,有的也只是羨慕而已。
  
  一想到新月臨走時候的瘋狂,我心裡就不舒服。我並不是那種良善之人,只要她對不起我,我必然會讓她生不如死。可是我確實也曾經被她這樣不顧一切的感情給打動過,猶豫過。她的感情沒有錯,如果她遇到的是一個相當的男子,沒有妻子的男子,我會為她鼓勁助威,可是她想要貼上來的人是我的阿瑪,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觀?難道就像我夢境中的那樣不成?(註解1)
  
  我打了個冷戰,實在是不想再去回憶那個夢了,太可怕了。我怎麼可能讓額娘眾叛親離,孤獨終老?
  
  其實,從新月一到將軍府以來,我就對她的心思了若指掌。所以並沒有過真心同她來往,有的也只是虛情假意,有的也只是情況需要。可是對她來說不同,在她孤苦無依的時候,來到了將軍府,必然就想融入進來。就如同今日用膳之前招呼驥遠一般,就只是想跟我們親近一些而已。可是我們怎麼做的?
  
  越想越煩,我索性起身,蓮香過來詢問:「格格,您有什麼吩咐。」
  
  「瑪姆叫改稱呼,你回頭告訴巴布管家一聲,瑪姆以後你們就叫老夫人,阿瑪是老爺,額娘是夫人,哥哥是少爺,嫂嫂是少夫人,我還是格格,知道了嗎?」
  
  「是,格格,奴婢這就下去辦。」「去吧,我去望月小築走走。」
  
  「格格,要不奴婢陪著格格吧,最近望月小築可是不太太平。」
  
  我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勸說她一下,你們不用跟了,那裡有一堆丫頭婆子呢。」
  
  「是,奴婢下去了。」「去吧。」
  
  我懷著有些沈重的心情來到瞭望月小築。
  
  說實話,我很久沒來望月小築了,自從新月和克善都搬到了宮里,這望月小築被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
  
  跟上次來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可能是心境的變化,總覺得這裡空曠了許多,淒涼了許多。就連太后賞賜給新月的那株‘十仗珠簾’,沒有專門的人來打理,都委頓枯黃了。就像現在的新月。
  
  來的路上我沒驚動任何人,可是剛進院子,就見崔嬤嬤迎了上來:「格格,您是來望月小築看新月的?」
  
  我點點頭,心中的煩悶讓我沒有說話。
  
  「格格,桃花和杏花在房裡陪著新月呢,老奴來引您過去。」
  
  依舊沈默著點點頭,隨著崔嬤嬤來到了新月的閨房。
  
  進了門,就看到坐在榻上的新月,面容呆滯,不言不語,見我來了,眼神撇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又看著窗外發呆。
  
  「你們下去吧,我同新月說說話。」
  
  崔嬤嬤猶豫地開口:「那您小心著點,老奴在門口守著。」
  
  點點頭,看著她們依次退出,體貼地關上了門,給了我和新月一個獨處的空間。
  
  新月冷冷地開口:「你還來做什麼?」
  
  我微微一笑,不在乎她的冷言冷語,自顧自地坐了下來:「來勸勸你。」
  
  「勸我?勸我放過努達海嘛?還是勸我放過你們這個將軍府嗎?」新月冷笑「我跟你這個不懂得什麼是愛情的人,說不明白,也不想跟你說什麼!」
  
  我無奈地嘆氣:「新月,假如你喜歡的人,不是我的阿瑪。我對你這樣義無反顧,這樣勇往直前的愛情十分的欽佩和感動。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對阿瑪的感情,是一種自私的感情呢?或者換句話說,你愛的並不是我的阿瑪,你愛的只是那種愛情的感覺,你愛的只有你自己!」
  
  新月瞪大了眼睛:「我自私?我愛的只是愛情的感覺?我愛的只有我自己?你什麼都不懂,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新月,你別急,你冷靜地聽我說。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的愛情,和追求愛情的舉動,會不會給我的阿瑪,我們將軍府的所有人帶來傷害和羞恥?」聽到新月冷哼一聲,我沒理會,繼續說著「或許你不以為然,你覺得你的感情別人沒有權利來質疑什麼。但是你口口聲聲說著愛著阿瑪,可你卻沒為阿瑪考慮過什麼,這是不爭的事實。你自己仔細地想一想,你就會很清楚的發現,你所謂的愛情,不過就是你自己的私心罷了,根本就不是為了阿瑪!」
  
  「你身為高貴的和碩格格,尚在熱孝之期,就同阿瑪這樣一個撫孤的將軍發生了些不清不楚的事情。這個事實,讓阿瑪在別人眼中的高大正直的形象完全被顛覆了。阿瑪在同僚的閒話面前完全的抬不起頭來,每日上朝都要接受別人的指指點點,甚至阿瑪曾經的功績,都被人質疑,你說,你為阿瑪考慮過嗎?我們將軍府,二十年來阿瑪同額娘夫妻和睦,而你為了你的愛情,卻鬧得家無寧日,面心不合,你說,你為阿瑪考慮過嗎?」
  
  「不是!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新月瞪著我,嘴唇顫抖,眼圈發紅,好像困獸一般在做垂死掙扎「我只是想要陪伴著努達海而已!為什麼你要將我說的那麼不堪?難道我愛他還有錯了嗎?我的身份,是,可以嫁一個王公貴族,可是那又怎麼樣?那都不是努達海啊!那都不是那個救了我,安慰我的努達海啊!你明白嗎?!你不明白!」
  
  「其實你今天對我們全家的指責都很對,我們全家確實像你說的那樣對待過你。可是你為什麼不想想,假如你真的並沒有摻入我們家庭的想法,我們又怎麼會那樣對你?如果你真的像你剛進府的時候說的那樣,懷著一顆感恩的心,來對待我們全家,我們又怎麼會不接受你,不包容你?」
  
  新月的嘴唇顫抖著,像要說些什麼,但是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我嘆了口氣,得下狠藥了,必須將她也徹底打醒,才能將隱患徹底解決。
  

作者有話要說:註解1:不知道大家還記得不記得,珞琳曾經夢到過劇情,夢到過新月嫁給了她的阿瑪。只是短短一行字,可能大家忘記了。
————————————————
有些不知道怎麼收尾了……
番外報名啊∼∼∼我都不知道該寫誰的番外了∼∼




正文完結

  「人,在陷入感情的時候,通常都不會清醒,都會有些衝動。有些人就很好的克制住了這樣的衝動,面對心儀之人還能‘發乎情,止乎禮’,如果你這樣做了,我會對你欽佩的,因為你的做法是對的,是合宜的。你在對阿瑪有了感情之後,如果能多考慮考慮克善和端王府的未來,我更會尊重你的,因為你的做法是隱忍的,是偉大的。」
  
  「可是你都沒有這樣做,在你感覺到了、發現到了阿瑪同你有了相同的感覺的時候,你就迫不及待地撲了過去,完全忘記了你身為姐姐,身為端親王府遺孤的責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有時也總在想,愛情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讓你和阿瑪都會為了愛情而忘記了責任,忘記了親人?拋棄責任和親人而得到的愛情是會被所有人祝福的嗎?是會被所有人接受的嗎?」我長出了口氣「你現在還年輕,才度過了十八個年頭,而愛上我阿瑪呢?那個時候也才不過短短一年而已。你將來的人生會有許許多多的十八年,更會有許許多多的一年。你為什麼總是在執著在這一年呢?為什麼總是在執著著一時的心動呢?」
  
  「你追求愛情,你的本意本身並沒有錯,但是你追求的人卻錯了。你現在的執迷不悟,卻是會毀滅了一個原本應該美好的家庭,毀滅了你自己原本應該美好的未來。」
  
  說了這麼多,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我停了下來,第一次這麼真誠地看著新月,我真的是希望她能徹底想通。
  
  新月眼淚汪汪:「我還哪裡有美好的未來?克善都不要我了,我還是那種身世的人,怎麼會還有美好的未來?」
  
  我心裡嘆了口氣,她也算是個可憐的人了:「你如果在一心追求愛情的時候,能多想想克善,多為他考慮考慮,想必今天都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等你將來到了他的身邊,記得要好好地關心他。他那樣良善,想必不會不管你的。」
  
  「珞琳!我真的做錯了嗎?可是我愛努達海啊……」
  
  「新月,可是阿瑪並沒有愛過你啊,他有的只是一時的衝動,和男人都有的虛榮。有像你這樣身份高貴又年輕貌美的格格對他心生愛慕,誰又能把持得住呢?這段感情,說明白點,那也只是你的一廂情願。我是真不願意讓你這份無望的感情毀掉了你的一生,才過來勸說你的。阿瑪會向皇上和太后請旨,將你送回到克善身邊,請你好好地把握機會吧。」
  
  我慢慢地說,生怕又引著她回到那個害人害己的愛情中去:「人的一生,不光有愛情,也有責任。新月,現在回頭,還為時不晚,好好地對待你唯一的親人吧。將克善培養成人,真正地恢復你們端親王府往日的榮耀。」
  
  「我不是克善的親姐姐,我還有什麼臉面去照顧他?我有一個那麼樣的親生額娘……」
  
  「新月,你是在害怕嗎?怕你的身份無法再繼續留在克善身邊?還是怕你曾經做過的事情無法讓克善原諒?還是怕你會讓克善丟臉?還是害怕你的身世會讓你自己抬不起頭來?」
  
  新月諾諾地說不出話來,臉上卻還是猶豫著,我知道她猶豫什麼。她放不下阿瑪,還想回到克善身邊,畢竟端親王府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了,將來克善有了什麼成就出來,也不會忘記新月這個唯一的親人的。
  
  「你害怕的這些東西其實只有一件事情,就是你害怕克善不接受你,對不對?」
  
  「新月,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你後悔過嗎?」
  
  新月突然失聲痛哭,邊哭邊說:「我後悔,可我後悔了又能這麼辦?我都做出了那麼多讓別人不理解的事情,我傷害了雲娃,我連累了貴妃娘娘,我忘記了克善,我害了你們全家。可是,到如今這樣的地步,我除了一直走到底,我還能怎麼辦!」
  
  我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湊近了她,攬住她的肩膀,安慰著她:「新月,你既然犯了錯誤,還真心悔改了,為什麼不好好地面對自己的錯誤呢?你以後,好好地對待克善,讓他知道你真心悔過了,讓他看到你的行動,他會原諒你的。」
  
  「珞琳,是真的嗎?他還會原諒我嗎?」新月抬起她的臉,我擦了擦上邊的淚痕「會原諒的,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悔改。你畢竟已經是克善唯一的親人了,他不會不管你的,放心好了。讓他看到你的改過,讓他看到你的決心。」
  
  新月又伏在我的肩膀上,放聲大哭了起來,哭聲里有悔恨,有傷心,有釋然,有留戀,還有些後悔。
  
  我看著她哭得這麼傷心,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
  
  我是真的希望,她能真正地走出這段畸戀,走出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好好地經營自己的人生。那樣的人生,才是美好的。
  
  「新月,好好地繼續生活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犯了錯誤不可怕,可怕的是口口聲聲說著你錯了,可你不去改正。」
  
  看她哭得累了,我將毯子給她蓋上,慢慢地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門口,回頭看了看望月小築。
  
  也許這個院子,將來在新月走後會被推倒重新建造。
  
  但是新月那哀怨,那瘋狂,那熱情,那悔恨,都會永遠的留在我的心裡,我真心地祝福她,將來能夠好好地過好日子,不要再將那些愛情擺在第一位了。能更好地負起責任來,好好地照顧克善,重振端親王府。
  
  當然了,我也不指望只是一次談話就可以讓新月的觀念徹底扭轉過來,如果真的能變成我期望的那樣,那她也就不是新月了,不是那個只為了一點點的一廂情願的感情,就會瘋狂地跑向巫山追尋阿瑪的新月了。我也目的也只是希望她在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上,能多為家人去想一想,不要再傷害別的無辜的人,那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在她長期的求而不得之後,觀念還是有可能轉化的。畢竟,她也曾經後悔難受過,那就是證明。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新月竟然來找我了,我驚訝地接待了她:「新月,有事嗎?」
  
  新月來了就開門見山地對我說道:「珞琳,我的愛情是無私的,並沒有你說的那麼自私,我也並不是愛的是我自己或者是那種愛一個人的感覺。」
  
  我笑了,有些無奈,她怎麼就想不明白呢,我沈默著繼續聽她說下去。
  
  「昨天,我將你的話仔細地想了想,你的目的也無非就是想讓我離開將軍府,離開努達海罷了。可是你想沒想到過,我根本沒要求去跟雁姬去爭奪什麼,也根本沒有想過要去破壞你們的家庭,我只是想遠遠地看著努達海而已,我只是,只想默默地愛著努達海,這份感情,和別人無關,和努達海也無關,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看著新月堅定地發表著她的愛的聲名,我有的只是嘆氣,為什麼現在還是不能清醒呢?阿瑪都這樣對她了,卻還是這樣的執迷不悟。
  
  「努達海那樣無情地對我,我不是沒有任何感覺。可是,你們可以讓我離開努達海,可以讓我不再見到他,也可以讓努達海同樣徹底地忘了我。可是我不會改變我的心意,克善我會照顧,也同樣會細心教導,但是,我愛努達海的心已經沒辦法再收回了,也無法收回。這份感情,是上天賜給我的,我會永遠的保留這份感情!我會一如既往地默默地愛著他,卻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的麻煩和羞恥了!」
  
  「新月,你是不是覺得你的感情很偉大?很為阿瑪著想呢?」
  
  看到新月堅定地點著頭,我嘆了口氣,我是真的不想新月還保留著這份無望的感情了,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新月,我想知道的是,你對我來說這麼一段話,你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新月沒說話,只是依然目光清澈地看著我。那目光,還是那麼執著,還是那麼不顧一切。讓我感覺到事情好像並沒有什麼改變,我昨天說的話也都是白費了功夫,只是給了她繼續愛著阿瑪的決心罷了。她——還是那麼執著。也對,如果不執著,那她就不是為愛瘋狂的新月了。
  
  「既然你不說,我來告訴你吧。你的目的,就是讓我感動於你的付出,你的真心,你的愛情,從而給你求情,來免於離開將軍府,免於離開我的阿瑪。是,與不是?」
  
  「我,我不是的……」
  
  我看著新月激動了起來,徬佛要反駁我的話一般,我急忙安撫著她:「新月,你先別激動,慢慢來,你先聽我慢慢地跟你說,你再激動也不晚。好嗎?」
  
  「我昨天說過了,可能你沒明白。你說你對我的阿瑪無所要求,那也就是不會再打擾我們將軍府的生活了,是嗎?可是你現在呢?面對我阿瑪的女兒對你的詢問和開導,你竟然會這麼理直氣壯地說,你要繼續堅持著你的愛情,你還說你這不是自私?你其實就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私心罷了,你不過是在尋求這種禁忌的情感,你那所謂無所求的愛情,也不過是披著愛情的外殼,內心卻是在不斷著傷害別人而已。難道你不知道額娘現在已經有了身孕了嗎?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傷害到那個曾經將你當成女兒來疼愛的女人的心嗎?」
  
  「我阿瑪是對不起你,他是不該招惹你,可是你卻沒想過你自己,怎麼一點矜持都沒有,隨便的給你點溫暖,給你點關懷,你就能一頭栽了進去?你都沒想過嗎?你沈浸在和我阿瑪的愛情中的時候,想沒想過你的阿瑪?你的家人?他們那個時候才剛剛去世吧?你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對得起他們的養育之恩嗎?你口口聲聲說是要報恩,可是你想要以身相許來報答我阿瑪對你的救命之恩了嗎?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你身為親王的格格,你做出了如此毀壞皇室臉面的事情,對不起太后對你的愛護和栽培,是為不忠!你身為你阿瑪額娘的女兒,在熱孝之期就同男子勾勾搭搭,辜負了他們的養育之恩,是為不孝!你身為克善唯一的姐姐,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沒有為他考慮過,是為不仁!你做為雲娃的主子,為了你自己的一己私心,將她打傷,對不起她的忠心愛戴,你是不義!」
  
  「你做出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事情來,你還有什麼臉面繼續在我面前說你的愛情是偉大的?你說啊?」
  
  新月的嘴唇抖動著,眼裡含霧,眼淚順著腮邊落下,面對我的指責無力反駁,只能垂下肩膀,低聲說:「我可以不可以再見一面努達海?真的,只是最後一面……」
  
  我呲笑:「你還要見阿瑪做什麼?他對你的態度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我倒是覺得你現在還不如就這樣離開,不要將你的惡劣行為都表露出來為好,還能給阿瑪留一個美好的印象。那個時候,阿瑪還會記得你,不會一提到你就充滿了厭惡。新月,做人要有良心,有道德,有起碼的底線!」
  
  新月黯然離開了我的院子,就一直沒有再出來過。桃花杏花給我傳話,新月好像真的想通了一樣,每日只管在佛堂里靜心,抄抄佛經,不再過問任何關於阿瑪的事情。
  
  很快,阿瑪進宮回來的第二天,我們就接到了懿旨,太后將新月召回宮中去了。
  
  新月走的時候很平靜,只是留戀地轉了一圈望月小築,留戀地看了看阿瑪和我們全家,就安靜地坐上了回宮的馬車。
  
  上車之前,她留了最後一些話給我們:「珞琳跟我談了很多,很久,讓我忽然明白了一些曾經忽視了的事情,讓我忽然明白了我一直在做著傷害別人的事情。我現在要告訴你們的是,不管你們相信不相信,我還是感謝你們的。起碼你們給了我一個落腳的地方,來收留我和克善,努達海更是救了我們的命。當然了,也有很多的抱歉,因為我給你們帶來的羞恥和難堪的事情太多了,希望你們不要怪罪於我,能夠原諒我的不懂事,原諒我帶給你們的拖累。這次分別,想必是不會再見面了,我在這裡祝福你們全家,都能幸福。」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平靜,很安詳,好像已經徹底想開了一般。
  
  我也嘆了口氣,這件事情的發生,說不清是誰對誰錯,反正是都有責任。真的希望將來克善能看到新月的改過,從而繼續接納她。新月,我在心底,也祝福你。也希望你,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改過吧,新月。
  
  所有人都沈默著,沈默地看著新月安靜地上了馬車,走向她未知的未來。
  
  後來,我聽塞雅提起,新月將會被送到克善身邊,克善會給新月置辦一個宅子,讓她住進去,每日給端親王爺和福晉吃齋念佛,以進孝心。至於將來如何,就看新月的表現和克善的心思了。
  
  我們送走了新月,我就安心地開始準備嫁人事宜了。我已經十八歲了,雖說是阿瑪額娘不捨得我出嫁,可也拖得太久了。正好新月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我也就可以放心地出嫁了。額必隆大人已經隱晦地跟阿瑪催促了好幾次,再拖下去,就太不像話了。
  
  六月初八,宜嫁娶,大吉。
  
  就在這日,我跪別了家人,即將走進另外一個陌生的家庭,為我未來的夫君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繼續重復地做著上輩子做過的事情。也許我不會有新月這樣驚心動魄的愛情,但是這種相濡以沫的感情,誰又說不是另一種愛情呢?
  
  上轎之前,我回頭看了看生活了近十八年的將軍府,看了看抹淚的額娘,看了看明顯不捨的阿瑪,看了看瑪姆、驥遠、塞雅。
  
  我笑了。
  
  我真心感謝他們,給了我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溫暖,給了我渴望已久的親情,給了我那麼多的愛,我愛他們。我也真心地感謝著上天,是上天讓我得到了一份我以前都不敢去想的溫暖和愛護。
  
  我感謝上天,感謝我的家人。
  
  <正文完結>
  




  〖新月格格〗魂牽夢縈幾時可消
  作者:恩C

  第066章

  她的臉好疼,新月撫摸著剛剛被蘇麻姑姑叫人掌嘴過的臉頰,心裡有些黯然。
  為什麼?太后娘娘不是最疼她的嗎?為什麼不去阻止蘇麻姑姑對她施行的暴行!誰都可以看得出來,她怎麼會對太后娘娘不敬?明明是蘇麻姑姑借題發揮,故意冤枉的!克善也都要將她驅逐出宗族了,以後她沒有家了。現在,太后娘娘竟然還讓她去辛者庫,那裡是犯罪的旗人勞作的地方,最是臟亂了。
  「還不快走!」後邊的宮女推搡了一下磨磨蹭蹭的新月。
  新月委屈地回頭看了一眼推她的宮女:「不要那麼殘忍好不好?請對我仁慈一些。」
  那宮女冷聲呲笑:「就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還要我對你仁慈?」
  新月心裡更不舒服了,她才沒有不知道廉恥:「我哪裡有不知廉恥?我只是為了愛情,遵循著我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罷了!」
  宮女上前就扇了新月一個巴掌,將新月的臉打歪到一邊:「你還敢頂嘴?你算是什麼東西?女兒家的臉面都讓你敗壞光了!你給我快走!我還得去回差事呢!」
  新月顫抖著嘴唇,捂著被打的臉頰,不敢應聲。這個宮女完全是無法講理的,再多說幾句只會讓自己更加受苦。於是,新月沈默了,繼續向前行。
  可那個宮女卻好像不想放過她,她的隱忍都浪費了,只聽她在後邊嘀嘀咕咕:「真是晦氣,竟然是我來領你去那個鬼地方。你說說你,好好的和碩格格不當,非要去給那男人做奴婢,真是不知道你腦子怎麼想的!你阿瑪和額娘要是知道了,非氣死不可。哦,對了,你阿瑪和額娘都已經死了,要是知道了,非從棺材里氣活過來不可。」
  身後的宮女在絮絮叨叨,新月咬牙當做沒聽到。
  為什麼現在的情況和想象中的並不相同?新月不明白。努達海不是會對她的痴情所感動嗎?他不是會不顧一切的來保護她嗎?難道曾經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不成?
  路過淑芳齋的戲園子,宮女眼尖地看到遠處的皇貴妃娘娘,急忙快步上前請安。新月沒動,只是站在原地福了一福。她有些難以面對皇貴妃娘娘,她是那麼仁慈,善良,可是她卻辜負了她的善良。
  皇貴妃娘娘看著遠遠的新月,對著那個宮女說了些什麼,那個宮女就點頭哈腰地回答著。新月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這樣趨炎附勢的人,她見過不少,不過都是對著她點頭哈腰的。做人,要有骨氣。
  遠處的皇貴妃娘娘抬了抬手,將那個引路的宮女打發了過來。就見那宮女志得意滿地回來了,看著新月的臉,也有了幾分和善:「快走吧。皇貴妃娘娘還特特讓我照顧照顧你呢!」
  新月感動地撫住了胸口。多麼偉大而又善良、仁慈的皇貴妃娘娘啊,在知道了她辜負了娘娘,娘娘竟然還對她這麼好,真是讓她不知道該如何說了,更加深深地為自己感覺到羞恥。
  新月下定決心,將來一定要好好報答貴妃娘娘。
  慢慢地走過淑芳齋,重華宮,卻發現景色越見淒涼。沒有了花匠的照顧,看不到宮中別處的花團錦簇,只見到荒草遍地。新月從來不知道,宮中竟然還會有這樣荒涼的地方。
  她越走越害怕,怯生生地停住了腳步,可憐兮兮地望著後邊的宮女:「這位姐姐,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那宮女有些不耐煩,跟剛才跟皇貴妃娘娘請安時的表情大不相同,皺著眉頭,厭惡地看著新月:「冷宮啊,你不會連這裡都不知道吧?」
  「姐姐,新月在宮中住了一個多月,怎麼都沒聽過這裡啊?這冷宮里還住著娘娘嗎?那我在哪勞役啊?」
  這宮女也不耐煩了,怎麼那麼多廢話。在宮中每步都要小心謹慎,用心經營。時間久了,心裡也就有些扭曲了。當下,只是蔑視地笑著:「你沒聽說過的東西多了。這冷宮是人呆的地方嗎?不是死了就是瘋了的,哪還有人啊?你啊,別廢話了,趕緊的。都跟你說了我還得回差事呢!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可是太后娘娘是讓我到辛者庫學習怎麼做奴婢的,我得問清楚啊。」新月十分認真地看著宮女。
  「你還真把你當盤菜了?那你算是哪根蔥啊?張嘴閉嘴的太后娘娘,想拿太后娘娘壓我啊?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太后娘娘在你嘴裡出現,都是對她老人家的不敬!你最好給我閉嘴,趕緊走!」
  新月被宮女的話給噎住了,只能諾諾應著,住了嘴,快步走了過去。她生怕裡邊真的跑出來個瘋了的女人來,雖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裡還有侍衛和太監看著門口,是不會有她擔心的事情發生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宮女在後邊看著新月狼狽的背影呲笑,這個新月格格,還真以為太后將她當了回事呢。按理說,她們這些在宮中的人,對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掉以輕心的,因為指不定誰就得寵了。可是,她們都是伺候太后有幾年的了,對太后的心意不說是百分百清楚,那大致意思也是明白的。蘇麻姑姑藉故掌嘴,太后都沒有說些什麼,開來是放任自流了,不再對這個格格保留希望了。那就說明這個新月是徹底的翻不了身了。能讓太后都如此不滿的人,還能有什麼大作為?
  終於通過了重華宮,到了英華殿附近。這也就是說明,辛者庫到了,新月即將在這裡呆七天。
  原本在身後的宮女,推開了擋在前邊的新月,大刺刺地走了上前,對著守門的小太監問道:「管事兒的呢?」
  守門的小太監一看是熟面孔,來人是慈寧宮的宮女,雖是做雜物的,但是也不能慢待了,她們動動嘴,就能要人命的啊,急忙上前,麻溜地打了個千,笑眯眯地看著來人:「哎呀,奴才今兒個就聽見喜鵲在樹上叫,卻沒想到原來是桂香姑姑來咱們這地界來啊。您要找總管嗎?得,姑姑,您別進來,裡邊亂著呢,別弄臟了姑姑的裙擺,奴才這就給您叫去。」
  宮女桂香也笑呵呵地看著面前的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脆生生的答應著就往里走,也不阻攔:「小安子,你又偷懶了不是?」
  「哎呀,姑姑,您哪說的呀,奴才可不敢躲懶,奴才這可是特特來這裡候著姑姑的。」
  「你個小猴子,快去吧。」「嗻,奴才這就去了。」
  那小太監答應著就往里走,新月沈默地從門縫里看著裡邊。確實又臟又亂,那些來往的人臉上都帶著麻木和無所謂。這是個可怕的地方,新月剛看一眼,就下出了結論。這裡的人都已經失去了對生活的渴望和對自由的期待。
  這個時候,從裡邊搖搖擺擺地出來一個人,是辛者庫浣衣局的二管事,穿著一件肥大的棕色錦緞袍子,看到桂香姑姑就急忙拱手:「我當是誰?原來是桂香姑姑啊。不知道姑姑有何吩咐,還請示下。」
  「太后吩咐我送來個人。」桂香說著,將新月一把拽了過去,推到了前面。「就這個,新月。太后吩咐,要勞作七日,讓她學學怎麼做奴婢。」
  二管事點頭哈腰:「姑姑,這新月……還請姑姑提點。」
  桂香忍著笑,瞄了一眼局促的新月,低聲湊到二管事耳邊:「別弄死了,太后要活的。其他的,你們就隨便好了。」說完,就直起了身子,聲音也放回了正常:「我還得回去回話,那這新月,就有勞二管事了?」
  「姑姑放心,奴才一定辦得妥妥當當的。」
  「行。」宮女桂香回答著,又將揉著肩膀的新月一把拽了過來,囑咐了幾句:「現在,你可就是奴婢了。別在這裡擺什麼格格架子,好好地在這裡辦差,知道了嗎?」
  新月癟了癟嘴,看著桂香:「新月知道了。」
  桂香皺眉:「以後自稱奴婢!沒規沒矩的東西,難怪能做出那種醜事來。」說完,扔下新月,徑自離開了。
  新月看著二管事點頭哈腰地送著桂香離去,那大肚子在那擺著,腰都伏不下去,還笑的那麼諂媚,瞄了兩眼,帶著幾絲不屑。
  很快的,她就會為她的輕視所付出代價。
  二管事冷眼看著新月眼裡和嘴角的不屑,沒說話,只是垂著眼簾將桂香送走。這宮里的都是人精,那新月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裡,哪能不知道新月心裡存著什麼心思?只是當下也不言語,笑呵呵地看著新月:「你是哪個宮里的?犯了什麼錯了?」
  新月最是討厭這樣的人,前一套後一套,當下只是高聲說:「我不是宮女,我是新月格格。」
  「新月格格?」二管事沈吟了一會兒,旁邊的小安子湊上來在二管事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又退了下去。
  二管事笑道:「原來那個新月格格就是你啊?聽著桂香姑姑的意思,是太后娘娘要你在這裡勞作七日?學學怎麼當奴婢?」
  新月抖了抖嘴角,忍耐下來,低聲回道:「是。」
  「既然是學著怎麼當奴婢,自然要從打掃漿洗上學起了。小安子,你說是不是?」二管事神色沒變,就給新月安排了最重的活計。
  小安子在一旁附和:「您說的對。」
  「行,就讓她去浣衣局吧,正好有兩個死了,可以頂上。看著她的樣子,也是能幹活的。」說完,就要離去。
  新月一聽,身上一抖,瞪著眼睛看著管事:「我不去那……」
  管事聽了,回過頭來:「不去?是你說不去就能不去的?來我這,就是我做主,容得你說不?小安子,領她去,給她安排個住的地方。」使了個眼色,就哼著曲子,回房裡去了,再也不管新月。因為他知道,即使他不用吩咐什麼,那個新月討不了好。哼,下-賤-東西,倒會擺個譜!
  小安子等管事的進屋了,冷眼看著新月:「走吧!」
  新月委屈極了,在剛剛進宮的短短幾個時辰里,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個白眼。為什麼,難道她不是和碩格格了,就這麼對她嗎?新月想不通。
  別說新月想不通,小安子都想不通。和碩格格啊,那可是皇家格格,那榮華富貴是隨手拈來。這個傻子,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就丟了?真是腦子都壞了!
  當下,小安子心裡一邊琢磨著,一邊將新月領到剛死的那兩個人的床鋪上,指著兩個鋪位:「隨便挑個,一會換了衣裳好上工,給你一炷香時間,我一會過來。」
  新月沒理他,自顧自地打量著屋子。這個屋子又黑又暗,還潮濕,牆角都變黑變綠了,新月不知道這個屋子怎麼能住人。
  從小到大,新月都沒有受過這樣的苦,在她看來,這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就算是逃亡期間,雲娃和莽古泰也是將她伺候得妥妥當當的,什麼好東西都給她用。雖然在回京途中,也算是飽受折磨。但是跟現在的日子比起來,那簡直是天上地下。
  新月看了看那發黑的鋪蓋,還有一套臟得洗不出來的宮中服飾,再看了看身上的光鮮亮麗,怎麼看怎麼彆扭,怎麼看怎麼覺得她不應該在這裡呆著。

TOP

  第067章

  新月抬手用兩根白嫩細長的手指掀開了發黑的鋪蓋,嫌惡地看到鋪蓋鬧騰了一些灰出來。數了數,一共有八個鋪蓋,那就是除了這兩個地方,其他六個都有人睡了?雖說是都有人睡,可是鋪蓋照樣也都是黑的,好像幾百年沒洗過一般。那怎麼空了兩個鋪蓋呢?新月想起了那個管事的話,打了個冷戰,用帕子使勁抹了抹手指,想將那些骯臟東西抹去。
  掀鋪蓋的時候,發現炕一點熱乎氣都沒有。現在的這個天氣,正是風大的時候,這麼涼的炕,怎麼能住人?一想到她還要在這裡住上七天,新月的心裡就有些惴惴不安。
  新月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換上那身臟得看不出來本來顏色的衣裳,只是呆呆地坐在唯一的一個凳子上,等待小安子的到來。沒一會兒,小安子進門了。他看到新月還沒換上衣裳,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皺了皺眉,口氣就不好了起來:「怎麼還不換衣裳?」
  新月怯怯地看了一眼小安子,低頭道:「那衣裳,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穿過的。可以給我一件新的衣裳嗎?」
  小安子被氣樂了:「怎麼?還得給你找新衣裳?咱們這的人哪個不是穿著你那樣的衣裳的?還有比你那還不如的呢!你以為你現在還是格格呢?趕緊的,別耽誤了我的差。」
  新月忍著,覺得忍忍這七天就過去了,不想再惹是非了。這的人,一看就是捧高踩低慣了的,有個什麼事情,還是自己吃虧,當下只好哀求著:「公公,那請您給我燒燒炕吧,這天是在是冷的緊。」
  小安子上下打量著這個看不清楚現實的新月:「都已經不是格格了,你還擺什麼譜啊?燒炕?哪來的木炭?就你那身子粗的,也不像是個怕冷的人啊。」說著,還打量著新月那比他還粗的腰身。「怕冷啊?拿銀子來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我就給你找炭去。」
  新月被小安子肆無忌憚的打量有些羞澀,不知道那些首飾該給還是不給,更不知道她身上頭上的首飾能夠幾天的木炭錢的,只好先敷衍著說道:「公公,等明天看看,如果真是受不住了,就麻煩公公了。」
  「得,我想辦點好事呢,卻不領情。」小安子不在乎的笑笑,還真希望這個新月格格明天還能看到她的首飾和衣裳。
  「公公請回避一下,我要換衣裳了。」既然沒有別的衣裳,新月也只好將就著穿著了,只是現在這個小安子在屋裡,沒辦法換衣裳了。雖然小安子是個太監,但是總歸是當過男人的,不能不避諱一些。
  「事還真多……」小安子嘟嘟囔囔地走了出去,臨到門口,扭頭喊道「你快著點,真是磨蹭!」
  新月連連答應著,抓起衣裳,準備換下來。她現在的這身衣裳,還要等著出宮的時候穿戴呢,可不能隨便糟蹋。新月快速的還好了衣裳,只是不知道是怎麼了,剛換上就感覺渾身發癢,徬佛有什麼蟲子在咬她一樣。那布,也磨得細嫩的皮膚生疼。
  小安子又連連催了好幾次,新月才收拾妥當,將衣物首飾都藏了起來,才開門出去。新月小心地鎖好門,才小步跟著小安子去她勞役的地方。
  小安子的速度很快,就將新月帶到了浣衣局,到了門口,先讓新月在這裡等待,然後自己進去找管事了。不一會兒,小安子將新月帶了進去,進了門,就看到一個胖嬤嬤正喝著小酒,吃著小菜,看都沒看新月一眼。
  「行了,你走吧,她就交給我了。」嬤嬤瞄了一眼,就要打發著小安子離開。
  小安子湊上前去,說了一番厲害關係之後,打個千,就離開了。
  嬤嬤伸了伸腰,捶了幾下,才下炕來:「走,我給你安排差事。」
  新月回答著:「是。」那嬤嬤聽了新月的回答,停住了腳步:「以後叫說‘奴婢知道了’……」聲音里含著警告。
  新月心裡害怕極了,那嬤嬤橫眉怒目,一看就知道不好相處,當下也只好妥協。雖是要妥協,但是也是委屈極了,忍著淚意:「我……不不不,奴婢知道了。」
  嬤嬤冷哼一聲:「以後就叫我唐嬤嬤吧,安排你的活計都給我做好了!做不好?仔細你的皮!」
  新月諾諾答應著跟了過去,這後邊又是一片新的天地,到處都是水和泥漿,到處都是盆和臟衣裳,到處都是竹竿和洗好的衣裳。新月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情,當初在將軍府的望月小築,也只是洗涮幾件小衣物,其他的基本上都是雲娃在做。想到雲娃,新月心裡又是一陣愧疚。不知道雲娃傷的如何,當初急於逃離皇宮,下手太重了。
  嬤嬤推搡了一下新月,不耐煩的看著她走神:「跟你說話呢!」
  新月看到嬤嬤那狠厲的顏色,心裡怕極了,急忙跪下懇求:「還請嬤嬤不要怪罪,我……不,是奴婢一時走神了,嬤嬤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吧,奴婢一定照辦!」
  唐嬤嬤驚訝的看著新月,這個新月她還是知道的,畢竟京里都滿城風雨了,那宮里更是沒有什麼秘密。這才不當格格第一天呢,就跪得這麼麻溜,真是有前途,是個做奴才的好料子。
  這個唐嬤嬤其實也不像新月想的那麼凶狠,只是面像就是如此而已,人也算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懶得跟新月計較,只是說著:「看到沒,你以後就跟著她們洗衣裳。洗不完不准吃飯睡覺。」說完,就招呼了個算是小管事模樣的宮女過來,吩咐了幾句,就回去繼續吃酒了。
  那宮女姓陸,本是罪臣之女,八歲就到辛者庫了,善於察言觀色,手段也不錯,深得那些嬤嬤們的喜愛,於是就讓她做了個輕鬆的活計。她的活計,就是看到那些躲懶的,就報告給嬤嬤。陸宮女已經二十五了,在宮里的年頭又多,其他的宮女討好地叫她一聲陸姑姑。
  陸姑姑笑著打量著新月,拉著她的手揉捏著:「哎呀,你就是新月啊?我都聽說過你的事情了,還真是讓人驚訝呢。」
  新月進宮以來,第一次遇到一個沒有對她冷眼相向的人,當時就感動得不得了,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姑姑……」
  陸姑姑拍著新月的手:「你呀,也是個傻得,為了個男人就落得如此境地。」
  新月一想到努達海,那心就平靜不下來,再加上遇到個理解她的人,就更加激動,立馬就對陸姑姑推心置腹起來:「姑姑,雖說結果不盡人意,但是新月並沒有後悔過!太后娘娘讓新月在這裡勞作幾日之後,就會將新月送往將軍府的,那新月吃再多的苦也值得了!」
  「哎呀呀,可憐見的。」陸姑姑說著,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好像感動了一般「你呀,來這裡受苦,真是讓人心疼著呢。這樣吧,現在你剛來,我也沒辦法給你弄個輕鬆的活,省的那些眼紅的害了你。你先跟著她們乾兩天,我再給你找個不辛苦的。」
  「姑姑,謝謝姑姑的體諒!新月……新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姑姑的大慈大悲了,新月……」新月激動極了。
  陸姑姑按住了她激動的雙肩:「這是我應該做的。端親王爺還曾經給了我阿瑪恩惠呢,對我們家有恩。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說完,陸姑姑就領著激動萬分的新月來到了洗宮女太監衣物的地方,指揮著別的宮女給新月騰出了個地方出來:「你啊,先乾著,我這就去打點打點。」
  「謝謝姑姑!」新月福了一福,送走了陸姑姑之後,對著埋頭洗衣的宮女們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大家好,我是新月,以後要麻煩大家了。」
  可是卻沒有人理她,那些人還是繼續埋頭洗衣,當做沒聽到她的話一樣。
  新月尷尬地站了一會,才想起她要洗衣裳了。新月用兩根手指扒拉了半天,才提溜出一件不是十分臟的宮女衣裳,開始洗了起來。
  可憐新月,根本沒洗過衣裳,皂角粉不是用多了就是用少了的,總之是越洗越慢。這時候的天氣,冷是不冷,只是風大。身上的衣裳單薄,讓新月懷念起往日的銀鼠皮披風來。水也很冷,雖然不用她打水,但是也夠她受的了。
  最讓新月難以忍受的是旁人的沈默和麻木。那些人,好像已經是木偶了一般,話也不說,只是一下一下的洗著。
  新月咬了咬牙,無視手被凍得通紅,也無視冷風直往衣裳里灌,也只是洗著。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新月才將那件衣裳洗好,又開始洗下一件……
  正在洗著第三件衣裳,身後就一股大力,將新月踢了出去,還伴隨著一聲怒罵:「你會不會洗衣裳!」
  新月跌到地上,後背的疼痛讓她起不了身,掙扎了幾下,才起來。就看到一個體態健碩的嬤嬤,掐著腰,怒視著她:「有多少皂角讓你這麼洗?你是不是存心找事啊?」說著,就拎起了剛站起身的新月,又將新月丟到了衣服中間。
  新月被一些奇怪的味道給惡心到了,那些太監宮女的衣裳,有騷味,有油煙味……什麼味道都有。新月急忙爬了出來,跪在地上:「奴婢知錯了,奴婢從沒洗過衣裳,多洗幾次就不會這樣了,還請嬤嬤息怒!」
  新月原本在回京的路上就沒休息好,因為是日夜兼程,那些個侍衛又怕這新月出什麼狀況,將馬車的所有門和窗戶都給封上。只留一個能進出恭桶的窗戶。但是那個窗戶不拿恭桶的時候也是鎖上的,留一個丫頭,隨時聽候新月的要求。所以說,那樣的監禁這麼可能休息好呢?再加上心中的忐忑不安,更是讓新月的身體壞了起來。
  這下讓這個嬤嬤一踹,新月就感覺到渾身的骨頭都在疼痛,她嬌生慣養慣了的,哪吃過這樣的苦處。只感覺委屈的要命,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心中唯一的堅持,就是想在辛者庫熬過七天,才能去將軍府伺候努達海。
  想到努達海,新月的淚更多更咸了,只是一個勁地磕頭求罪,期望著那個嬤嬤能饒了她,不要再打她了。
  嬤嬤不屑地看了看膝蓋軟得像面疙瘩的新月,上前去又踹了兩腳,才離開。
  新月忍著痛,掙扎著回到了她的位置,看了看剛才嬤嬤踹她的時候都沒有動靜的所有人,一時悲從心中來,慢慢的是壓抑的哭著,然後是聲音越來越大。哭聲里滿是委屈和痛恨。
  「哭什麼哭!你號喪啊!」那個嬤嬤又探出頭來,怒視著新月。
  嚇得新月馬上住了哭聲,不敢再哭出聲音來,只是默默地流淚。因為止住哭聲太倉促,新月被噎到了,打嗝了。
  於是,新月邊洗衣裳,邊傷心,邊打嗝,邊想著努達海,洗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

  第068章

  新月數著,在她面前的一共是三十件衣裳,她努力地洗著,越洗越順手,只是越洗,手就越麻木,最後已經沒有了知覺了。新月看到,旁邊的宮女的手,都已經長滿了凍瘡,甚至都開始流膿了,可那人卻還是繼續洗著、涮著,徬佛那凍瘡不是長在她的手上一般。新月打了個冷戰,這些一起洗衣裳的人,已經沒有了感情,她們只知道麻木地洗著衣裳,新月為她們感覺到可憐,沒有了感情和思想的人,那還算是個人嗎?
  衣裳一直洗到了未時,還有十幾件沒有洗完。可是新月餓壞了,早膳就沒用,因為新月即將進宮,不知道太后將會如何處置她,忐忑不安的心情困擾著她,根本沒辦法用膳,也沒心思。可是洗了那麼多件衣裳,新月覺得累積了,也餓極了。
  新月張望了下,眼尖地看到有個宮女面前的衣裳洗完了,起身離開。接著,又陸續有幾個宮女洗完離開。新月琢磨著,是不是她們去用膳了?可新月不敢動,她畢竟是剛來的,哪裡都不知道。可最後一個宮女也要離開了,新月也顧不得了,急忙跟在那個宮女的後邊,回到了她現在的住所。那宮女進屋拿了一個大碗和一雙筷子,又走了。新月急忙從窗沿上也拿了個不知道是誰的碗和筷子,急急忙忙地跟上。
  一路上,新月想跟那個宮女弄好關係,沒話找話:「這位姐姐,您怎麼稱呼?剛才我介紹過了,也不知道你聽到沒有。我是新月,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就吩咐好了。」
  新月不是二愣子,她只是一時轉不過來念頭,這不,一反應過來她是個小胳膊,皇宮里的眾人都是大腿之後,就不擰著了。可那宮女也不傻啊,這個新月格格可是連太后都不待見的人物,怎麼可能搭理她?萬一別人因為跟她說話,而將她也厭惡了進去,那該怎麼辦?所以,那宮女任憑新月說了一圈的好話,也沒搭理她,沒跟她說過一個字。
  沒一會兒,就到了浣衣局眾人吃飯的地方了。
  新月進來的頭一個印象就是這個院子很大。再細看,很多人,也很臟。到處都是爛菜葉,米飯粒,饅頭渣。新月躲開腳下的不明東西,跟著那個宮女跟的緊緊的。她初來乍到,路線還不是很熟悉,可不能走丟了。
  勞作了一天的人,這個時間終於有了空閒。管事們指指點點,說說笑笑。宮女們沈默不語,安安分分。等級制度,到哪都會存在,所以一切都涇渭分明。
  很快,到了新月。她上前去,看了看桶里的飯菜,皺了皺眉頭。
  打飯的管事看了看新月,先不忙著盛飯:「新來的?」
  新月點點頭。
  「哪個局的?犯了什麼事?」
  新月一聽這話,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浣衣局,我沒犯事。」
  管事冷哼:「沒犯事能來這?看來你犯的事還不小呢。」
  「我是新月格格!我不是犯罪的旗人!」
  新月這話一出,大家都安靜了,緊接著就開始小聲地嘀咕起來,一圈一圈的人,對著新月指指點點。
  新月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只是慌張地看著周圍的人。
  管事的拿著勺子敲了敲桶邊,大聲呲笑著說:「原來你就是那個‘勇敢’的新月格格啊!聽說你不是忒善良麼?怎麼還把你的貼身丫頭打成那個慘樣啊?」
  新月聽到管事的提起雲娃,突然洩了氣,沒有了爭辯的欲-望,也只好不做聲了,咬唇看著那個言語譏諷的管事,眼裡充滿了委屈。
  「德行!仗著自己是和碩格格就為所欲為了?端親王府的家教不過如此嘛!原來不是口口聲聲將那個丫頭當親姐妹麼?翻臉就不認人了!」
  「你憑什麼說我阿瑪和額娘!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你為什麼還要侮辱他們!」
  「哼!侮辱他們的是你,不是我!就你做出的那些事,是人做出來的麼?想吃飯?門都沒有!滾回去洗衣裳去!」說完,管事的就將裝飯的桶拎走了,一點飯都沒給新月。
  新月委屈極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哪做錯了?!為什麼你們都要這麼對我!」
  「你就沒對過!」「不知廉恥的東西!」「她阿瑪還沒過熱孝呢,就迫不及待地爬上別的男人的床了……」「連狗都不如!呸!」「賤-貨!」
  新月捂著臉,不想再看這些冷漠地說著無情地侮-辱她的話語的人,沈默地轉頭準備回去。可是不知道哪個人,越說越激動,抓起地上的爛菜葉就往新月後背砸去,她這麼一砸不要緊,竟然也引得別人跟著有樣學樣,沒有菜葉,那就扔石頭。
  新月躲避著,急忙離開這個殘酷又無情,又充滿了侮-辱的地方,慢慢地回到她勞役的地方。
  新月回到她的位置,看到她面前的衣裳又多了幾十件,再看了看旁邊位置上的空盆,終於忍不住了,一邊哭,一邊洗,直洗到酉時一刻才將將洗完。
  新月撫著飢腸轆轆的肚子,拖著酸痛難當的胳膊,睜著已經紅腫的雙眼,回到了她現在住的地方。
  新月推了推緊閉的門,沒推開。再推推,只感覺裡邊上了鎖。只好敲門:「姐姐,哪位姐姐給我開開門啊,我也是住在這裡的。」
  「真是煩死了!」過了好一會兒,裡邊才傳來了不耐煩的回應,緊接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開了門「你誰啊?」
  新月勉強一笑:「姐姐,我是剛來的新月,也是住在這個屋裡的。」
  那女子打量了一下新月,再沒說話,就轉身回屋了,新月不自覺地撫了撫衣角,也跟著進去了。
  「栓門!」「哎,知道了。」新月答應著,轉身栓上了門。
  現在新月已經不去想著那被褥如何的問題了,也不再去想著炕的涼熱,她現在只想好好地躺一躺,好好地歇一歇。
  她隨意地躺在兩個空位的其中一個空鋪上,衣裳也沒脫,直接將被子拉到腰部——拉得太高的話,她受不了那氣味。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累了一天了,早休息了,新月卻睡不著。
  是啊,要是現在新月還能睡著,那可就是太沒心沒肺了。新月現在是又困又累又餓,從小到大,她哪天不是錦衣玉食?逃亡的時候夠苦了吧,可也沒現在苦啊,現在簡直就是折磨了。她一個從來沒做過粗活的格格,嬌身慣養的格格,又怎麼能受得了今天的一切。從太后娘娘的放棄,到宮女的巴掌,然後再是洗那麼多衣裳,最可氣的還不給她飯吃。
  新月悔,新月恨,新月怨。
  悔的是不該那麼不顧一切,鬧得現在無法收拾的地步。恨的是努達海竟然不顧她的生死,將她送回了京。怨的是太后竟然不顧阿瑪和額娘,現在這樣對待她,讓她生不如死。
  想著,恨著,念著,怨著,新月慢慢地睡著了。
  新月是被一陣吵鬧聲吵醒的。
  新月正在做夢,夢著努達海並沒將她送回京去,而是對她的行為大為感動。他們相依相偎,準備同生共死,於是他們一起回了京。太后因為她與努達海共度幾夜,只好將她嫁給了努達海。她的心願終於達到了!她看到雁姬的滿臉嫉妒,看到了老夫人的真心歡迎,看到了珞琳和驥遠的祝福,看到了努達海的深情。甚至,她夢到了努達海為了她,將嫉妒發狂的雁姬囚禁在了一個院子里,每天只守著她。
  那個夢,那麼美,那麼好,那麼的令人心動。
  就在新月回味著那個美麗的夢境的時候,她的後背被人使勁地拍了一下,她驚醒地睜開眼,看著眼前那面無表情的女子。
  只聽她說:「不起的話沒飯吃。」
  新月咬咬牙(我發現她進來之後特別願意咬牙呢?),順從地掀開了被子,低聲道謝。可那女子沒理她,徑自離去。
  新月像上次一樣,跟著那些宮女走到打飯的院子里。這次她聰明瞭,只是低頭打飯,從不抬頭看人。這次所有的人都沒注意到她,因為像她這樣的人太多了,都是對生活麻木了的人,失去了希望了的人。她們只是日復一日的重復著同樣的一件事情。
  剛開始,新月還沒被發現,可是當她緊張地將飯盆伸出去的時候,卻還是被發現了。跟昨天一樣,新月又被她們打了出來。
  新月現在餓極了,只想吃飯。新月現在痛極了,背上全是被砸出的青紫。
  她在回到浣衣局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昨天那個陸姑姑,急忙起身去尋。
  陸姑姑為難地看著滿臉憔悴的新月:「不是姑姑不肯幫你,可是咱們這的飯菜都是有定有量的。我這個芝麻大小的管事,也不好不守規矩,是不是?我也很為難的啊……」
  新月失望地點了點頭,準備回去。
  在這當口,陸姑姑叫住了她:「這樣吧,我只能想辦法給你弄點剩飯剩菜,不知道你……」
  新月忙不迭地點頭:「那就有勞姑姑了。」
  「沒事兒,一會兒給你送去,你先回吧。」新月感謝了一番就回去了。
  陸姑姑看著新月離去的背影,冷笑了一聲,隨手招過來一個心腹:「給我弄點餿飯過來。」
  那心腹有些遲疑:「姑姑,那新月畢竟曾經是和碩格格,又有個端親王世子的弟弟,您不怕……」
  「哼!我怕什麼!那端親王害得我家破人亡,讓我八歲的年紀就進了這個吃人的地方,我還不能讓他女兒吃吃苦頭了?」
  「姑姑,那奴婢這就去了。」
  「去吧,別拿那味兒太大的,小心那個新月不吃。記住,拿到了就給她送過去。」
  「是,姑姑。」
  陸姑姑冷哼:「哼,新月格格?我讓你永遠不能忘記在辛者庫這段日子!讓你這端親王的嫡女,也嘗嘗我受過的苦!」
  接下來的日子,新月感覺到,縱然有了陸姑姑的‘照顧’,但是她的日子又苦了一分。
  每天從早洗到晚,幾乎沒有停頓的時候。幾日下來,胳膊腫大了一圈,抬都抬不起來。吃的永遠是餿著的飯,吃過之後就壞肚子,整個人都幾乎虛脫了。可是還不能不吃,不吃就餓得慌。睡的床鋪永遠是臟的,她也沒精神去洗涮。首飾衣裳在住到那個房間的第三天就被人偷走了,新月哭了一場,鬧了一場之後,被同屋的女子揍了一頓之後就老實了。再也不敢提起衣裳和首飾的事情。
  這樣的日子新月慢慢地熬著,慢慢數著。現在的每一天都像是每一年一般。她現在唯一的期望,就是那七天早些過去,她能到將軍府,不用再這樣受苦了。
  可是,太后卻在七日滿後,將新月又扔到了皇貴妃所住的承乾宮,伺候為四阿哥抄經祈福的皇貴妃娘娘。

  第069章

  我一睜開眼,就看到青底白花的帳子和兩個不認識的嬤嬤,還有我七八歲那個時候的身體。
  我很害怕。
  也許你該說,我都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也已經經歷過不少事兒了,怎麼還會為這些東西害怕?
  不,我不是為了我回到七八歲害怕。對此,我只有慶幸,因為我可能還會有改變未來的機會。我現在怕的是將來還會繼續曾經那樣的命運,一想起來,就渾身發抖。
  我是端親王嫡出的第三子,名曰克善。
  我的親姐姐,在荊州之役的時候,帶著我和雲娃、莽古泰逃出了荊州城。從此,我的命運開始改變。她遇到了她摯愛一生的男人——努達海。從而,也造就了我悲慘的一生。
  原本,我是天真浪漫,被阿瑪和額娘保護得很好的三少爺。上邊有兩個疼愛我的哥哥,所以繼承王府的責任不在我,我那溫柔可親的額娘也就樂得不要求我嚴格。我的兩個哥哥,允文允武,都是將相良材。我,每日只管玩樂就好。
  在那年的荊州之役,阿瑪負傷,兩位哥哥為了保護城中的百姓和端親王府一家上下,也都死戰沙場,額娘同姨娘也為阿瑪守節殉情。只是讓我和姐姐帶著令箭逃出城外,一同出城的,還有姐姐的貼身丫頭雲娃,和一等侍衛莽古泰。
  在我們逃難的時候,遇到了流寇。姐姐寧死不屈,準備自盡守節的時候,遇到了她一生的魔障,威武大將軍——努達海。接著是扶棺回京,還有寄養將軍府。
  將軍對我和姐姐很熱情,也很體貼。尋來廚子做好吃的,尋來大夫給我和莽古泰治病治傷,陪著傷心的姐姐整夜聊天,陪著她看月亮。
  將軍的體貼,讓我的姐姐尚在熱孝之期,就同那有家有室、溫柔體貼的將軍有了私情。到了將軍府之後,甚至還勾引了將軍那年少有為、衝動魯莽的兒子驥遠,和將軍的女兒相處愉快、姐妹相稱,同將軍夫人也親熱非常,對將軍的額娘也是恭敬有佳。只是時不時地將阿瑪和額娘提出來,然後就哭得不能自已,惹人憐惜。
  當初我年紀尚幼,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後來才慢慢的明白,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進將軍府,嫁給那個男人做鋪墊。
  接下來,她的生辰,我興衝衝地給她尋來了新月項鍊——以她的名字命名的項鍊。卻被她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頓戒尺,甚至驥遠要幫我說話,都被她罵了回去。
  她口口聲聲,義正言辭地說怕我辜負了阿瑪和額娘,那個時候不懂事,被她一嚇,也覺得自己做了對不起阿瑪和額娘的事情。結果她的大義凜然,只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對她自己,卻是兩種要求,區別對待。
  那個時候只覺得委屈,我也只想讓她高興起來,不再愁苦。然後在她知道了我的委屈之後,又將我抱在懷裡一陣道歉。她就喜歡這樣,每次做了錯事,總是先道歉,將錯誤都攬在身上。可是她到底放沒放在心上,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不過,看著她下次還是一如既往,就知道她根本沒去真心反悔。這些,都是我後來琢磨出來的。
  再之後,我傷寒,她同將軍的感情日益加深。雲娃勸阻不成,只好睜一眼閉一眼,當做看不見。將軍夫人雁姬又不是個傻的,怎麼會沒發現她的枕邊人的不同?她隱忍,悲憤,克制不住。而當時的我在做什麼呢?我好像每天都去上書房讀書,然後還要學武。姐姐則是在甜蜜的每天都在繡著她的嫁妝。
  就在一切僵持著的時候,將軍請旨上了戰場。然後就是姐姐跟著去了巫山,同去的還有莽古泰。我問雲娃,為什麼姐姐不回來,可是雲娃只是抱著我流眼淚。當時我只是感覺到,那淚水真咸。
  將軍打了敗仗,姐姐也跟著回來了。看著姐姐一臉甜蜜與安心的面容,雲娃只是一個勁地哭,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只是在沒人的時候才抱著我,邊哭邊說:「世子,你將來可怎麼辦啊!」
  我將來怎麼辦?我不明白雲娃的意思。進宮之前,姐姐囑咐我了好幾次,在我面見太后的時候,該怎麼說,我都記住了,在見到太后的時候也說了。姐姐留下來單獨和太后說話,我和雲娃退了出去。
  太后賜婚了,一切都瞞不住了。
  雁姬的悲痛欲絕,驥遠的傷心失望,珞琳的左右為難,老夫人的狠厲眼神,都讓我感覺到不安。姐姐教我了好幾日的話,終於在這時派上了用場。我說出了我一輩子都在後悔的話:「驥遠,咱們不是好朋友嗎?你教我練武,給我做小弓小箭,還帶我去給新月買禮物……姐姐過生日的時候,你們還叫人跳那個月亮舞……我害傷寒的時候,你們全體都照顧著我……你說過我們永遠永遠都是好朋友,為什麼現在要這樣凶嘛……」
  好朋友?哪有什麼好朋友?驥遠對我好,只是因為我是他愛慕之人的弟弟。將軍在我傷寒的時候照顧我,只是對我的姐姐有非分之想罷了。我理解將軍,他一個正當壯年的男子,被一個年紀輕輕的端親王嫡女如此痴情對待,滿足了他虛榮的心理,自然會對新月多加憐惜。我理解驥遠,面對心愛之人的弟弟,自然是百般討好。我理解珞琳,她心思單純,又同新月情同姐妹。我理解老夫人,她為了一個家的團結,再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新月是端親王嫡女。可是我至今不能理解的是,他們身為雁姬的夫君,兒子,女兒,額娘,怎麼會對那個可憐的女子如此殘忍?
  哼,新月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她終於成為了將軍的妾室,她終於能和雁姬共同擁有努達海了。可她想過我嗎?她有知道她的名聲有多差嗎?可惜,那個時候的我,只會傻傻的聽著唯一的姐姐的話。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將軍府亂成了一鍋粥,所有的人都惶惶不安。雁姬已然發狂了,被新月的那種無辜的嘴臉給氣的發狂。姐姐最喜歡做這樣的事情了,聽雲娃說,新月小的時候,就知道如何裝委屈,才能最可憐、最讓人憐惜。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很明顯,人們都是同情弱者的,即使她只是表面上的弱者。在雁姬張牙舞爪的時候,姐姐只要一哭一委屈就會讓將軍對雁姬打罵,而忘記了有錯的人是他和新月,而不是那個失去家庭、失去夫君、失去兒女的可憐女人。
  我真是看不起那個將軍,新月這麼點小把戲,竟然就能將他耍得團團轉。驥遠、珞琳、老夫人,一個個的人都陸續站在了姐姐那邊,雁姬孤立無援,苦不堪言。
  又是一場戰役,將軍為了逃開府里的紛紛擾擾,又自動請纓了。這場戰役,我的姐姐又一次不顧一切地跑去戰場。這次他們沒有上次那麼幸運,並沒有活著回來。努達海死了,新月也自盡了。新月到死都沒有給我留一句話,只是不管不顧地隨著她的愛情,她的神,她的永恆,一起死去了。
  她是聰明的,她一直都是個聰明的人。她知道如果她不死,回來之後,面對的也是恨不得讓她死的雁姬,那她將來的日子該如何過?那她將來該如何自處?所以,她死了,在死後能和她的愛情一同埋葬。她死了,把將軍府的紛紛擾擾拋擲腦後。她死了,她解脫了,她永恆了。
  想到這裡,我呲笑。
  她是解脫了,永恆了,那我呢?
  她死了之後,我離開了將軍府,因為我實在是沒辦法在將軍府一家人的怨恨中生活,再說,也沒有理由再繼續住在將軍府了。太后賜了個宅子與我,將來我就會永遠地住在那個宅子里。
  雁姬終日守在佛堂,她無法面對兒女的指責。因為所有人都覺得,如果不是雁姬,那麼將軍就不會自動請纓去送死。她心中的苦,沒人知道。我也是在後來,才感同身受。
  新月死後,我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對待每一個人。面對別人的指指點點、冷嘲熱諷我不敢反駁。這讓才九歲的我迅速地成熟了起來,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天真與浪漫,那些日子,那些在阿瑪和額娘身邊的日子,徬佛都已經很久很久了。
  原本,她做出這樣的事情我不怪她,誰讓她是我的親姐姐呢?可是,在雲娃告訴我那新月真正的身世的時候,我真想將她從墳墓里挖出來,將她挫骨揚灰!
  她不是我的親姐姐!她的額娘使計生下了她!她的存在是個污點!
  那我這些年受的冷嘲熱諷,受得白眼鄙夷,究竟是為了什麼?!我恨!她的所作所為給我帶來了這麼大的侮辱和傷害,她的存在給我帶來了這麼大的痛苦和不甘!她倒好,竟然和她愛的人同生共死去了!
  在我不得已娶了一個庶女之後,我沒有太恨新月。我那妻子,雖是庶女,但是也是知禮守節的,和我相濡以沫幾十年,從不抱怨,對我恭敬有禮不說,家世也還算是不錯。
  以我這樣無錢無勢的端親王,能娶到如此品性賢良的女子,已經算是不錯了。皇上和太后並沒有薄待與我,可以說更加厚愛。因為我是皇上和太后做給滿朝大臣們看的,用來證明皇家是多麼仁慈,對待功臣之後是多麼的周到。
  可我的兒女呢?兒子找不到賢良淑德的妻子,女兒們找不到青年才俊的夫君。
  我悔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都報應在我兒女的身上!那比報應在我身上還讓我痛苦百倍!
  兒子還好,跟太后請旨之後,勉強給兒子賜了個秀女。兒子一直養在身邊,倒是沒有什麼不妥。那女兒呢?我兩個可憐的女兒,一想到她們,我就悲從中來。
  我最疼寵的女兒們,教養得知書達理的女兒們,到最後只嫁了兩個家世還可以,但是人品極差的人。為此,我那妻子急白了青絲,急愁了面容,四處交際,可是還是無法改變。
  女婿們好吃懶做,走雞鬥狗,三妻四妾,女兒們稍想勸解就被打罵,張口閉口都是你們家都出了什麼好玩意?還想管他們?
  這些我都知道,可女兒們不告訴我,怕我傷心難過,那我只能當做不知道!我只能把眼淚往心裡流,把血往肚裡吞!
  這樣還不夠,小女兒的鬱鬱而終更是讓我的恨達到了極點!我瘋了一般將新月的墳墓刨開,將她的屍骨踩成粉末,可那我都不解氣!我只恨她已經死了,不能讓她受盡苦楚再死!
  在我悲憤交加的時候,我暈倒在那新月的墳前,新月的屍骨前。
  再次醒來之後,就是現在這個模樣了。

TOP

  第070章

  想了會前塵舊事,我的精神有點不濟。閉了閉眼,養了會神,開始思考今後該怎麼走。
  新月是必須要遠離的,那種人,不遠離還會害了我的一生。緊緊地攥著拳頭,咬著牙想著對策。
  看那兩個嬤嬤的衣裳首飾,行為舉止,都不像是尋常的嬤嬤,倒像是宮里來的。我有些迷惑,一醒來沒見到應該在床邊守著的雲娃和莽古泰就已經很讓我奇怪了,怎麼會變成兩個嬤嬤了?那新月和將軍也是在這個時候也應該在別的房間里互訴衷腸,難捨難分的才是啊?
  我不動聲色,觀察了幾日。通過丫頭和婆子們的閒聊,我知道我是被新月打傷的,再加上原本的身子就不是很好,傷寒發作,才弄成如此境地。將軍被家人攔住,新月被嬤嬤關到了屋子里不讓出來。
  我聽到這裡,松了口氣。好像這世的將軍府的各人都和前世的性格不同,這也真是一件好事了。那老夫人依舊嚴肅,那雁姬溫柔可親,那珞琳治下手段非常,那驥遠已有軍功。一切都在往不同的方向發展著,那是不是證明我也可以擺脫新月,重新開始人生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的身子也一天一天的好了起來。這和嬤嬤們的照顧是分不開的,只是她們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其中有惋惜和憐愛。
  望月小築終於解禁了,因為嬤嬤們的處理得當,再沒有一個人染上傷寒。當然了,解禁之後,必須稟告將軍府的主子們,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忘了還被關在房間里的新月。我也忘了,我在我醒來之後就沒再提起過新月,徬佛忘了那個人一樣。我巴不得她再也不會在我的生活中出現,雖然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畢竟她是我名義上的親姐姐。看來,我得找個機會,將她的身世曝出來了。
  我十分鄭重地謝過了兩位辛苦照料我的嬤嬤,雖然她們並沒有受禮,嘴裡也說都是應該的,但我還是能從她們的神色中發現,她們對我的知禮還是滿意的。我低頭呲笑,可不是麼,有那麼個跳窗爬牆的和碩格格做對比,我則是顯得恭謹有佳了。當我聽說了新月的事跡之後,只剩下吃驚,這新月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變笨了,還是沒有了為她遮風擋雨的將軍,手段越發的不入流了。
  嬤嬤進宮了,新月也進宮了。嬤嬤回來了,新月卻被留在了宮中為阿瑪和額娘念經祈福。
  我收拾了些太后賞賜的祛除傷疤的藥膏,和一些珍貴又不起眼的小玩意,來到了將軍的院子,以謝謝他們近日來的照顧之情和珞琳的維護之情。看情況,我等著身子骨康健些了,就會住進宮中了。新月這個姐姐的不稱職,想必太后也已經察覺到了吧。
  雖說是聽說了將軍因為謊報傷寒的事情,被老夫人罰跪祠堂,可我見到他還是有些吃驚。他可真是不折不扣地生生跪了三天,膝蓋青腫,面容憔悴,哪有曾經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最讓我吃驚的還是珞琳,大方守禮,溫和寧靜,和曾經那跳脫天真的性子完全不同。我不想去追究原因,我和他們也再沒有了深交的理由。看著將軍和雁姬這一輩子感情深厚,我也就放心了。
  身子大好之後,進宮給太后請安,並且適當地與三阿哥玄燁相處愉快,既不熱切諂媚,又不冷淡疏離,恰到好處。我將所有的心思放開,只是努力地學文學武,每日都跟玄燁到慈寧宮給太后請安。借著年幼的身子,我表現得讓太后贊賞不已。新月也在慈寧宮,可我從來沒見到過她。太后跟我隱晦地提過一次新月總是流淚哭訴,說是想念幼弟。我心中冷哼,想念我?她怕是在宮中圈著想念她的永恆了罷!
  我很識趣地將她的貼身丫頭雲娃給送到了新月身邊,太后對我更滿意了,大概覺得我知情識趣吧。雲娃還不想去新月那裡,因為她覺得格格和世子相比來,還是年幼的世子更需要照顧,其中有沒有莽古泰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是雲娃對我一直是很好的。在新月自盡在戰場之後,都是她照顧著我,無微不至。我提醒她,新月有什麼異動,一定要稟告太后,不能讓她得逞!
  可是新月還是逃跑了,還打傷了她一直視為親生姐妹的雲娃。我不齒她!她不是一向說雲娃就是她的親姐妹一般的人嗎?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就將她傷害了。我懇求了太后,將雲娃又帶了回來,讓莽古泰照顧著她。她和莽古泰前生就是一對,今生我還是打算成全他們,他們對我的恩情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報答,就是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新月被將軍完完整整的送了回來,聽說了此事,我忍不住在揮退了所有人,大笑了一個時辰。新月啊,你的報應來了!不過,這樣還不夠!新月!我要讓你一輩子都生活在悔恨中!將軍也變得不一樣了,我還以為他還會像前世一樣和新月在戰場苟合呢,現在害的我的佈置都派不上用場了。
  面對玄燁,我適當地表現了一下我的苦惱、傷心和絕望。這個未來的皇帝,也跟著我氣憤不已,在太后面前稍微提了幾句。他是聰明的,隱忍了那麼久的時間,在合適的時候表現了他的能力,增加了他的砝碼,真不愧是太后養在身邊的。
  我按照原先的一部分計劃,等玄燁跟太后說過之後,又去跟太后哭訴,悲傷而又鎮定地要求將新月驅逐出宗族。我,如願以償了。新月再也害不了我了,再也害不了我的兒女了,再也害不了了……
  新月在辛者庫勞役了七日之後,又被太后給扔到皇貴妃娘娘的承乾宮,聽說也吃了不少的苦。不過,她還算是如願以償了,到將軍府做她的奴婢了,伺候她的永恆去了。
  驥遠還是同塞雅大婚了,我領著雲娃親自到將軍府送禮物。
  我現在還算是在孝期,不會參加他的喜宴,省的給他們添堵。但是禮物還是要送的,還必須要親自送,這才能體現出我的誠心誠意。可我沒想到的是,竟然會碰到新月!
  當一個胖女人抱住我的時候,我還愣了一下。不能怪我,我根本沒想到她能變成那副模樣。並且算起來,我也確實有幾十年沒見到她了,她早在我的記憶中模糊了,清晰的只有刻骨的仇恨!
  聽著她沒什麼誠意的道歉和思念,我忍住惡心,僵硬著身子,咬著牙,努力控制自己不推開她。聽著她的哭訴,我越來越不耐煩了,卻沒有插話的機會。
  新月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口口聲聲認錯,一句一個對不起,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改過的意思,我聽到新月繼續說著曾經哄我的話,我覺得有點惡心。如果是曾經的我,或許會原諒她,但是現在的我,絕對不會!新月的行為,造成了我這麼的不幸,我的兒女的不幸,她難道說幾句抱歉的話就可以輓回嗎?還是說,她期望我原諒她,只是她想求一個心安?然後就沒有任何心理包袱地再繼續去犯錯?心安理得的繼續她幸福的生活?怎麼可能!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好不容易,等她換氣的功夫,我逮到了機會,笑著將她送進地獄:「姐姐,雖然你拋下王府,拋下你唯一的弟弟去和男人同生共死。可是我還是不怨你,不怪你。就算你不是我的親生姐姐,可是我還是把你當姐姐看待的。將來有什麼難事就叫弟弟一聲好了,弟弟一定讓姐姐幸福的。」
  我看著她震驚的面容,呆愣地重復著我的話,我心裡別提多快意了。阿瑪,額娘,看到沒?她以後都不會再禍害咱們端親王府了!
  雖然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揭露出新月的身世有些衝動,一個處理不當就容易讓太后怪罪,但是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不見到她還好,一見到活生生的她,我就忍不住想要將她毀滅!我就想起了我那蒼老的妻子,我那兩個苦命的女兒!我那妻子,年僅四十,就已經因為女兒的不幸,蒼老憔悴得像六十多歲的了。我那兩個女兒,體弱消瘦,年紀輕輕就憂鬱而死了。我恨她!她就是我不幸的源頭!真是老天有眼,給了我這個重新活過的機會來報復她,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新月真成了誰都不要的人了,將軍府將她送了回宮中,還是將軍親自請旨的,我估摸著太后能將她送回到我身邊。果然,太后先問了問我的意思,想聽聽我怎麼處置新月。怎麼處置?不將她放在身邊,怎麼折磨她?我上輩子只恨她死得太早,現在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我放棄了都對不起我那苦命的女兒。當即,我向太后表明瞭心意。意思是就算是新月她的身世如何,她再怎麼殘忍的對我,我也是將她當成姐姐來看的。太后感嘆我的善良,將新月送回了賜給我的府邸中。
  回到府中,我先看了看新月。還是那麼胖,不知道她都吃什麼東西了,聽雲娃說,在將軍府中,新月每日都要吃頓夜宵,食量是越來越大,難怪如此。
  新月看到我很激動,我則是沒什麼感覺,只是一想到我能折磨到她,我的身子,就止不住地顫抖。對她的恨,已經深入骨髓了。
  我將新月安排到了一個單獨的院子里,讓她自給自足,沒再安排丫頭伺候。讓她吃齋念佛,給阿瑪和額娘祈福,為她自己的錯誤念經。我跟她解釋了理由,因為她的身份已經跟往日不同,又是戴罪之身,只能如此。看著她雖然不滿,但是卻沒多說什麼,我也放下了心。
  聽著奴才回報著她的動靜,我不禁為太后的英明贊嘆。要不是有辛者庫七日的勞役,她又怎麼會安分守己地呆在一個簡陋的院子里?
  我費盡心思,安排了一個吃喝嫖賭,無惡不作的男人,去勾引她。那男人對女人很有一套,很快的,新月又情不自禁了。跟我下跪懇求,要跟那個男人成親。我晾了她幾日沒有回答,她果然被那男人挑唆著來一次一次地求我。我只好面帶猶豫地答應了她。不答應也不行了,那男子老早就用幾句甜言蜜語將她給勾搭上手了,沒准她現在就已經有了身孕了。
  我給了她一個莊子,安排他們成了親。別人聽說了之後,都說我重情重義,雖然那姐姐不是個東西,竟然還如此費心安排她的下半生。我臉上帶著靦腆,心中冷笑,新月啊新月,有你過苦日子的時候了,我礙著血緣無法收拾你,自有人替我收拾。
  果然,那男人喝了酒了之後就對她又打又罵,清醒過來了又是甜言蜜語。讓新月對那男人又愛又恨,既不捨得他的溫柔呵護,又害怕他的拳打腳踢。不過,在生了兩個女兒之後,她也就認命了。到後來,她沒事就跟左鄰右舍的人念叨她往日的風光,曾經的榮耀。人家都當她是個傻的,聽過就算。慢慢地,新月變得跟個尋常婦人一樣了。在被那男人醉酒之後,流掉了兩個孩子以後,她的身子慢慢地垮了下來。
  我到了適婚的年紀,玄燁,也就是現在的康熙皇帝,給我指了個家世和人品都極為不錯的嫡女,可是被我拒絕了。我還是想娶曾經的那個妻子,我想著她,念著她,一直沒忘了她。我的心思很簡單,就是想補償妻子,上輩子讓她受了那麼多的苦楚,這輩子我一定要讓她風風光光的,我的兒子女兒也都能找個好歸宿,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玄燁很奇怪我的選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同意了。我和他的感情,並不一般,他尊重我的想法。
  在我小女兒也成親之後,新月終於要死了。她纏綿病榻了十幾年,還是要死了。她的身子早就不行了,可是我不想讓她死了,一直給她男人拿藥,吊著她的命。我要讓她受盡折磨而死,我對她的恨,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她死之前,他男人找到了我。那男人一直是跟我稟報她的情況的,她要死了這麼大的事,自然也會知會我的。
  我到他們的家裡去看了新月最後一面。我看著她滿頭的白髮,她蒼老褶皺的面容,我笑了。
  在我和她單獨相處的時候,我輕聲對她說:「新月,你知道嗎?你那夫君是我給你安排的。」
  新月瞪圓了眼睛,看著我,用她那嘶啞的聲音問我:「克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我不屑地看著她「我恨你,你知道嗎?你害得我的女兒鬱鬱而終,你害得我受盡了白眼鄙夷和冷嘲熱諷,我恨你怎麼死得那麼快,讓我不能折磨你!現在,我滿意了,你不是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嗎?你這樣的結果,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新月迷惑地看著我:「你說的我都不明白。」
  我也沒想讓她明白,我想讓她就這麼死去,帶著疑惑死去。我沒說話,離開了這陰暗、潮濕、骯臟的地方。外邊,還有她的男人在點頭哈腰地等著我。我扔給那男人二十兩銀子,那男人笑得更諂媚了。我知道,他將他的兩個女兒都賣給了別人當小妾,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我抬著頭,沒再看他,只是說道:「隨便埋了她,然後,你願意去哪就去哪了。」將他的賣身契扔到地下,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新月,咱們兩清了。

  第071章

  六月初八,宜嫁娶,大吉。
  在喜娘的一連串的吉祥話里,我跪別了阿瑪和額娘,跪別了養育我十八載的將軍府。
  轎子很平穩,我坐在一個小小的紅色天地之中,大紅色的蓋頭,將我的視線擋住。
  洞房花燭夜我從沒擔心過。聽說那法略,早在十四就有了通房,也早就知了人事的。不過他們的府中還比較規矩,在正妻沒進門之前,沒弄出個庶出的孩子來打正妻的臉面,就已經很不錯了。
  兩個福祿雙全的喜娘扶著我的轎子,不時地叮囑著轎夫,讓轎子抬得更穩一些,嘴裡更是高唱著提醒著我:「新娘坐得正,入門才會得人疼。」蓮香和茶香緊張地跟在喜娘的後邊。
  我自半夜起,就停食停水,爭取在婚禮當中不出狀況。
  一路吹吹打打地來到了額必隆大人的府外,唱樂的儀仗都停在兩旁,獨留轎子佇立在中央,喜娘在轎門兩旁等候我下轎,「今日轎門兩邊開,富貴榮華一直來。」隨著喜娘的唱腔,轎子開始微微傾斜,我躬身慢慢出了轎子。
  剛出了轎門,就被喜娘塞進手裡一隻蘋果和一隻銀瓶,她們嘴裡高唱著:「新娘過火不要驚,腳步慢慢到大廳。」
  我緊緊握住,可不想再像塞雅一般出狀況了。穩穩地過了火盆之後,我在火盆後邊站定,兩手將瓶子放在胸前一尺左右的距離,就感覺一陣輕顫,箭射進去了。周圍的賓客叫好聲不斷,都在稱贊新郎的英武和新娘的端莊大方。
  在賓客的見證下,我和法略行了跪拜之禮,喜娘唱:「一拜,一乾一坤謝皇恩。再拜,兩府合婚福壽長。三拜,夫妻好合生貴子,富貴榮華滿庭芳。」
  跪拜之禮行完,喜娘和法略引著我來到了新房之中。「送入洞房入房內,琴瑟和鳴萬萬年。」
  我剛在榻上坐定,喜娘就雙手捧著一個托盤,上邊有桿金色的喜秤,滿面喜色地對著法略說:「請新郎揭頭蓋。(註解1)」
  這話說完,就看到我的面前出現了一雙薄底長靴,皂色的底子,上邊繡了些許暗紋,一看就知道是我的繡品。我有些緊張地抓緊了身側的衣裳裙擺,抿緊了唇。就見一隻秤桿慢慢地伸進了蓋頭裡,隨即,輕輕一挑,重現光明。
  我沒抬頭,只見對面輕坐一人,喜娘唱著吉祥話,將我和他的衣裳下擺系上,還將花生蓮子等等代表著吉祥寓意的物件散打在我和他的周圍。那些東西打在身上很疼,法略微微側身,擋在了我的身前,直到這時,我才抬眼看他。燭光通亮,堅毅而又稜角分明的側臉,粗重的眉毛,薄唇緊抿,但是微翹的嘴角還是露出了那份喜色。
  很快,喜娘將帳子落下:「坐帳!」
  我這時才借著帳子外面那朦朧的燭光,偷偷打量著法略。說實話,我也有七八年沒見過他了,自到了男女大防的年紀,為了避嫌,就不再見他。他小的時候就特別的嚴肅認真,沒想到大了之後還是這樣。沒忽略他眼中的驚艷神色,我心中也有些暗喜,畢竟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還是要彼此喜歡為好。
  「請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喜娘遞過來兩杯酒,我和他交換著喝了。接著喜娘將我和他衣角的結用紅布蓋上,銅瓶里裝了些土,嘴裡喊著:「倒寶瓶!祝願新郎新娘年年豐收!」
  接著又夾過來一隻餑餑,示意我吃,等我吃了之後,笑著問:「生不生啊?」
  我微微羞澀,小聲答著:「生。」
  「禮畢!請新郎去招待賓客。」
  隨即,法略就起身離去,離去之前,頓了一頓,看了看滿屋子的丫頭,其中有一半是我的陪嫁,有一半是法略的額娘預備的,哦,明天也是我的額娘了。他留下一句‘好生伺候著福晉’就出去招待賓客了。
  他出去了沒多一會兒,新房裡就進來了許多命婦貴女,還有新任額娘鈕祜祿氏(註解2)的一些娘家親戚。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年紀十五左右的女孩兒,額娘將她帶在身邊,似乎有意無意地總是讓我同那女孩兒以後就姐妹相稱。不用深想,這女孩兒將來必然是我的妹妹了,所以我待她也算熱情大方。現在我才剛剛嫁過來,不能太過鋒芒,等過個三年五年之後,將府中的一切厲害關係都摸索清楚了,再發狠心不遲。再說,我早就對法略沒有幻想了,就像阿瑪那般的人都能晚節不保了,更何況年輕力壯,更容易被迷惑的法略?
  那女孩名叫瑞琪,是鈕祜祿氏一族中較為出色的女子,她的對我的神色淡淡的,眼神中帶著幾絲嫉妒。她這樣的眼神,我不知道前世看過多少次了。
  閒聊了一會兒,我有些疲憊了,強撐著精神來跟她們交際。這些人,都是人精,說出的每字每句話都帶著試探,我回得也滴水不露,能模糊過去的就模糊過去,盡量不讓她們抓到把柄。不然,就會成為她們茶餘飯後的取笑對象了。
  她們在房裡耗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法略回來之後,她們才各自告辭。那瑞琪依依不捨的樣子,還真跟曾經的新月有點像。懶得再理會那麼多,今天我已經夠累的了。蓮香和茶香已經備好了熱水,我躬身對法略行禮,然後伺候法略更換常服。心中雖說有些不自在,但是被我很好地掩蓋住了。
  「珞……珞琳」法略低聲喚我,聲音溫柔還帶著緊張。
  輕輕扯了扯嘴角,看來,緊張的不止是我一個人啊,他竟然比我還要緊張。
  我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睛,繼續手上的動作,當做沒聽到。誰讓他的聲音小的跟蚊子叫喚似的?怪不得我。
  他看我沒聽見,輕咳了一聲:「珞琳。」
  這下聲音正常了,忍住笑,答應了一聲,疑惑地看著他。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側臉,躲開我繼續為他脫衣的動作,抓起塌上的常服就跑了出去:「我自己來,自己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法略落荒而逃的樣子,感情他一直那麼鎮定都是裝出來的啊,失笑地搖搖頭,讓蓮香茶香服侍著我換下厚重的禮服,換上輕便的常服去沐浴。
  很快,我沐浴過後,將頭髮都散開來,梳理順當,蓮香又將我扶回床上,低聲行禮告退了。又過了一會兒,法略帶著些許水汽走了進來,看到房中只有我一人低著頭坐在床邊上,走到我身邊,深吸一口氣,默不作聲地拉著我的手睡下了……
  ∼∼∼∼∼∼∼∼以下內容,請自行想象去吧∼∼∼∼∼∼∼
  第二天一早,全身酸疼地起身。哥哥真是害死我了,為什麼要讓他將通房都遣走了?害的我被他幾乎折磨了一夜……起身之後,還是感覺身上粘膩,昨夜也只是簡單清洗了一下就睡了。
  喚來蓮香和茶香,扶著我去浴室中沐浴,她們早已經備好了熱水。陪嫁過來的崔嬤嬤喜滋滋地將昨夜的落紅疊了起來,放到盒子里,準備一會請安的時候送到上房中。
  拖著酸痛的身子,我眯了眯眼,看著神清氣爽的法略,心中暗恨。這個法略,簡直比我還會扮豬吃老虎,看著嚴肅認真,一副讀書讀傻了的模樣,誰能想到在床第之間,簡直就是一頭惡狼!
  我理也沒理他,徑自去沐浴了。他好像也不大在意,眼睛里都帶著笑,自去梳洗不提。
  很快都打理好了,也該去上房請安了。法略對我點點頭,先行一步。我緊跟在後,被兩個丫頭攙扶著。實在是沒力氣了,等快要到上房的時候再推開她們也不遲,還是先讓我回復一□力吧。
  行到上房,我推開了攙扶的蓮香和茶香,她們替我整理了一下衣裳,看了沒什麼不妥之後,才往上房行去。剛進院子,裡邊的丫頭婆子們就一同行禮:「見過貝勒福晉!」
  我看了前邊的法略一眼,隨即輕輕抬手:「不用那麼多禮,都起吧。日後還要向嬤嬤們多多請教呢。蓮香,賞。」
  蓮香笑著拿出隨身帶著的荷包來,每個荷包裡邊都有二錢銀子,繡工料子也都是好的。那幾個婆子互看一眼,都笑呵呵地收下了。「謝謝福晉賞。」領頭的婆子捏了捏荷包里的東西,手疾眼快地掀起了簾子,笑著請我們進去。
  我輕輕一笑,看來這還是第一關呢。那幾個婆子,看那樣子就是些刁鑽古怪的嬤嬤,估計都是常在額娘身邊的,有了些體面,就誰的面子也不給了。不過麼,只要是個人,沒有不愛銀錢的。這樣的人,反而好對付。就是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是個什麼陣仗。這一路上,沒少有探頭探腦的打量我的丫頭。尤其一個穿粉色馬甲的丫頭,那目光,最為放肆。這府上的丫頭婆子行為隨便,看來這府中治家也不是很嚴厲。
  法略瞄了那些婆子一眼,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徬佛有些擔心,停了一下,就先行進門了。
  我點點頭,承了那婆子的情,緊隨法略身後一步左右的距離,進了房門。
  進了房門,幾乎府中所有的人都已經就坐了,迫不及待地等著新人來敬茶了。
  法略先行一步,給阿瑪和額娘請了安之後,就坐在阿瑪的下手。屋子中央放著一個蒲團,蓮香接過嬤嬤的托盤,茶香則是將蒲團放到該敬之人的面前。
  我輕輕上前,先給阿瑪敬茶:「阿瑪大安,媳婦給您敬茶了。」說著,跪直了身子,雙手高舉茶杯,跟扁方位置持平,等待阿瑪接過去。
  阿瑪笑了笑,接過了茶杯:「歡迎珞琳來到咱們家。」
  看到阿瑪接過了茶杯,我起身,來到額娘面前跪下:「額娘大安,媳婦給您敬茶了。」額娘也喝過了茶杯,旁邊早有嬤嬤驗過了落紅,當下,她笑著囑咐了我幾句,我點頭受教般地笑笑。
  接著是阿瑪的側福晉秦氏和李氏,秦氏生的庶出長子法安(註解3),李氏所出的庶出次子法輝和庶出長女福瑞,我都各自見了禮。
  隨著府中的主子們一起來到的,還有那個額娘娘家的親戚,瑞琪。而那個目光放肆地小丫頭,則在瑞琪的身邊不屑地撇著嘴角。
  我笑了笑,將盤算隱在嘴角。
  看來,今後不會覺得悶了。

  第072章

  今天,是我和珞琳成親的日子。這一天,我到底盼望了多久了呢?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第一次看到珞琳的時候,她靜靜地站在她哥哥驥遠的身邊,溫柔地看著我。那個時候,我不知道那是喜歡,只覺得這個小姑娘和吵鬧無禮的妹妹一點都不同。如果我庶出的妹妹是一株野草的話,那她就是一朵空谷幽蘭。
  我那庶出妹妹比我小兩歲,刁蠻無禮,每次都趁著丫頭和大人們不注意,偷偷的掐我。我那時年紀小,只覺得她的神色太令人害怕。每次我得到了阿瑪的誇獎之後,就會引來她的又掐又打。伴隨著掐打的,還有她那嫉妒和痛恨的眼神。
  我是嫡子,按理來說不應該沒人理會我的處境。可是在我們府中,偏偏就是這樣的情況。我出生的時候,兩位庶出的哥哥都已經可以在阿瑪膝下承歡了,那妹妹嘴巴甜,哄得阿瑪一個勁地往姨娘那裡鑽。每到這時,額娘只會更加嚴厲地要求我的功課。只有同驥遠在一起的時候,才可以松快松快。
  珞琳……嘴裡念叨著這個名字。
  我成長的日子並不太平。我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盡量不惹到妹妹,然後適當的討哥哥和阿瑪的歡心,盡量讓他們感覺我沒有威脅。說起來,我還算是早慧,為了自保,從小就知道揣摩別人的心思。阿瑪雖是看重額娘,但是對側室更是上心。也許,跟兩位哥哥的能幹也是分不開的。
  遇到珞琳的時候,正是我在府中的日子越發的難受的時候。
  八歲時,因為不懂得隱藏鋒芒,在功課上的招搖,讓哥哥和姨娘們對我越發的警惕,時不時的給我點小苦頭吃。那時的珞琳,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就解決了我的難題。我記得她那時在一旁安靜的繡著帕子,聽到了我對驥遠的抱怨之後,微微一笑,說:「那有什麼難的。暫避鋒芒,養精蓄銳,一擊致命。」那時的她可能不知道,她的一句話,能改變我的一生。淺笑嫣然,溫和寧靜,好像什麼事情都難不倒她一樣。
  我恍然大悟,一直以來,我和額娘都是在正面對抗著他們。在我阿瑪的眼中,是不是我就是一個不尊敬兄長,還欺侮妹妹的一個兒子呢?原來如此啊,我現在終於想通了,也改變了對待他們的方法。在哥哥的疑惑中,妹妹的不解中,姨娘的冷笑中,我改變了。我變得內斂,情緒不外露,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很快的,阿瑪看到了我的轉變,很是欣慰,我在他的眼中也越發的重要了。
  輕輕一笑,靠在浴桶邊上,仰望著屋頂。
  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呢,怎麼就突然想起了曾經的事情了?起身,擦乾水珠。穿上了褻衣常服,慢慢踱步到新房中。
  進了房門,就看到丫頭婆子們都退了下去,房內只有一個端坐在床榻上的新娘。緊了緊拳頭,壓抑下亂跳的心,慢慢地靠近了床邊。深吸一口氣,發覺我的小妻子竟然也僵硬了身子,像是也很緊張的模樣,我的心就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輕輕地拉過她,看她隨著我的拉扯順從地上了床,彎了彎嘴角,抬起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滿意地看著她羞紅了臉。我沒有什麼動作,只是將她抱在了懷裡,感覺著她溫潤的身子。心中一動,將嘴唇輕輕划過她的耳垂,感覺到懷裡的身子變得火熱起來。心中感嘆,珞琳,你終於是我的了。
  將珞琳輕輕橫放在床上,我隨手放下了喜帳。回頭一看,珞琳卻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輕輕吻上了她的眼睛,描繪著她的鼻梁,輕輕地吮吻著她的嘴唇,憐愛地看著她慢慢地放鬆了身子。
  早在十四歲的時候,額娘就送了我個通房丫頭。可我沒從動過那個丫頭,我的心裡一直放著珞琳,一直渴望著珞琳。眼前的珞琳和曾經那淺笑嫣然的珞琳重合在了一起,我緊緊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給你的夫君睜開眼睛。」
  看著她疑惑地睜開了黝黑的雙眸,我輕笑著吻了上去,含著她的嘴唇,囔囔地說:「珞琳,我的妻子,你終於是我的了。」沒理會她更加疑惑的目光,我輕輕地解開她的衣裳,柔嫩的觸感讓我愛不釋手,細膩而又溫潤,就如同她給我的感覺一般。觸摸著她的肌膚,讓我的心中又是一熱,控制不住地在她的身上游移著,摩挲著,用嘴唇描繪著。聽著她破碎的呻吟聲,像是在聽美妙的仙樂,更像是在給我鼓勵。
  最後吻上了她小巧的嘴唇,舌頭慢慢地引誘著她的,在她的地盤里追逐。附在她身子的中間,看著她朦朧水潤的眼睛,那裡充滿了意亂情迷,笑著慢慢地將她佔有,停留在她的身體里,心中的滿足感簡直無法言喻。
  ∼∼∼∼∼∼∼∼還是自己想象去吧∼∼∼∼∼∼∼∼
  第二天一早,神清氣爽地起身,一夜沒睡,好像對我並沒有什麼影響。看著珞琳睡得發紅的臉頰,忍不住俯下身,親了上去,細嫩的皮膚讓我忍不住眯了眯眼。到最後,她都支撐不住我的索求,流著眼淚默默地看著我,好像是在懇求我。可我怎麼能放開她?渴望了那麼久的人。一直折騰到天亮才讓她稍微休息了一下,她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抱歉地再次親吻了下她的嘴角,起身沐浴去了。
  等我沐浴回來,珞琳也已經起身了,看著她孩子樣的氣哼哼地離開沐浴,我就忍不住彎了嘴角。只是,家中的複雜是單純的她處理不來的,可是我不能一味的護著,得讓她慢慢地瞭解才行。
  看著珞琳虛弱地被她的兩個丫頭攙扶著,我稍微有些後悔,是不是自己要的次數太多了?可一想到她溫潤細膩的皮膚,那點後悔也不見了,有的就剩下期盼——期盼夜晚的到來。
  對她點點頭,我先行一步。雖是如此,可我還是注意著後邊的動靜,爭取能在發生狀況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到她的身邊。一路上,很平靜。除了瑞琪身邊的那個沒大沒小的丫頭的目光太過放肆之外,沒有什麼狀況發生。
  那個丫頭,簡直跟她主子一個德行。
  瑞琪是我額娘娘家的親戚,額娘幾次提起,要將她給我做側室,但是都被我拒絕了。就連我屋裡的三個通房都是擺設,怎麼會還要個側室出來?那不是更麻煩了?可那瑞琪不死心,每次都藉故同我拉拉扯扯,她的那個丫頭也是如此。我不會喜歡瑞琪的另外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她和我那庶出的妹妹簡直是一個性子。刁蠻任性,矯揉造作,令人厭惡。她和她的丫頭,看我的眼神都赤-裸-裸的,帶著貪婪,跟她嬌柔的模樣一點都不相配。她也是個沒腦子的,總是在我和額娘面前委委屈屈的模樣,到了面對奴才的時候,就頤指氣使。而那丫頭,名叫蜜兒,徬佛是瑞琪跟她說過什麼,看到我也特別的熱切,徬佛將我當成了她的所有物品一樣,總是在我面前故意跌倒,或是用別的方法來引我注意。這也就罷了,竟然還用那麼放肆惡毒的目光看著珞琳?哼!什麼東西!
  額娘身邊的幾個嬤嬤,出來刁難,我看到剛剛進門的小妻子大方得體的處理好了她們,讓我松了口氣。敬茶的程序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沒出什麼差錯。請安過後,我又帶著珞琳回到了房裡。
  揮退了丫頭們,我單獨和珞琳呆在房裡。我看著她,輕笑著將家中的情況大略說了一下,生怕她一不留神,就吃了個暗虧。她是我心愛的人,她將來也會為我生兒育女,更會和我共度一生,我對她沒有必要保留什麼。她仔細聽著,並且連連點頭。到最後,說到瑞琪的所作所為和我對她的厭惡的時候,她眼睛微微一眯,對我甜甜的一笑,讓我心中火熱的同時也松了口氣。想來,那個瑞琪,是不會再來糾纏我了,珞琳應該會替我對付她的。
  接下來的日子,就好過了,我將院子里的內務都交給了珞琳處理,我專心在外邊奔著前程。我要給珞琳好的生活,給我將來的子女一個好的未來。
  珞琳做小伏低,態度溫和,面對瑞琪的陷害和指責也只是虛心接受。這些,都讓府中的人人都佩服不已,與此同時,對待瑞琪的態度也明顯變化。
  額娘也在後悔著,原來看著還算可人的瑞琪,怎麼會變得這樣?簡直沒有半點婦德,甚至連婦容也沒有了。在瑞琪反應過來之前,珞琳成功地讓額娘對她的隱忍而充滿了憐惜。
  三個月後,瑞琪再一次被珞琳的言語激得失去了理智,她的丫頭蜜兒惡狠狠地將珞琳推搡倒地。珞琳的兩個丫頭迅速地將她扶了起來,卻還是昏迷著。我得到消息,馬上從軍中趕回,才知道,珞琳有了身孕。我高興的同時又有了擔憂,生怕剛剛的衝突傷到了她,還有我和她的孩子。
  雖然大夫一直在保證著珞琳身體很康健,可我還是忍不下怒氣。
  我找到了嚇傻了的瑞琪和蜜兒,陰沈的看著她們,嚇得她們瑟瑟發抖。
  瑞琪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上前要扯我的袖子,被我一把甩開。她呆愣愣地看著空空的手心,流著眼淚,痴痴地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著我,囔囔地說:「表哥……瑞琪不是故意撞倒表嫂的,瑞琪真的不是故意的。蜜兒說她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表嫂,不知道表嫂會突然倒下的。表哥,是真的,請你相信瑞琪吧。」
  蜜兒也在一旁幫腔:「是啊,貝勒爺,蜜兒不是有心的,蜜兒只是輕輕碰了一下福晉,沒想到她自己就倒了下去。」
  看著她們還在為自己辯解,我的怒氣攀升:「誰讓你動她的!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對福晉動手動腳?!你憑什麼!」轉頭看向瑞琪「這就是你教出的好丫頭?不分尊卑,沒上沒下!」
  瑞琪嚇了一跳,眼神誠懇地看著我:「表哥,我真的沒想的。蜜兒她不是有心的,你饒了她吧!」
  「不是有心的?好一句不是有心的!」我冷哼一聲「原本她是你的丫頭,我不好替你管教。但是,現在因為她,福晉動了胎氣。再不給她的教訓,她將來還不知道會闖下多大的禍事!來人!杖責三十,丟出府去!」
  「啊!」瑞琪瘋狂地搖著頭,將頭頂的釵環都搖了下來,披頭散髮,扭曲著臉懇求我「表哥,不要啊!蜜兒陪了我那麼久,是陪我一起長大的,表哥就饒了她一次吧!求求表哥了!」
  「我說過了,現在不給她教訓,將來還不知道會闖下什麼禍事!還不拖下去!」
  「貝勒爺,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敢了!」蜜兒哭著抓住我的衣裳下擺,跪在地上懇求著「貝勒爺,奴婢真的不敢了,奴婢知道錯了,請貝勒爺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邊上的家丁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來,我瞪了他們一眼:「都是死人啊!我的話沒聽見嗎?」
  這下,他們也不猶豫了,直接拽著蜜兒的雙腿,將她拖了出去。蜜兒掙扎著,搖擺著雙臂,亂蹬著腿,嘴裡還不住地嚷著讓她家小姐救她。瑞琪這下真的是傻了,癱坐在地上,捂臉哭泣。
  我無動於衷地看著這一幕,想要惹我在意的人,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瑞琪!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是不知道。我當你是我的表妹,才一直不說。被你打罵的丫頭還少嗎?就連我原來房裡的丫頭都不知道讓你抓著頭髮打了多少次了,你現在還做出這副樣子來給誰看呢!」
  瑞琪聽了我的話,抿了抿唇,慢慢地止住了哭聲,顫抖地看著我:「表哥,你都知道了?」看我沒回答,她繼續說道「表哥,我知道你想將我趕走,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知道你眼裡只有那個珞琳一個人,這些我都知道。表哥,我一直愛慕著你,崇拜著你,為什麼你對我卻不假辭色,甚至有些厭惡?」
  為什麼?因為你跟我那妹妹是一個德行,都是貪婪虛榮的女人,都是將看中的男人當成你們的所有物,恨不得獨佔的女人!
  瑞琪看我沒回答,咬牙恨恨地說道:「那個珞琳有什麼好的!竟然值得表哥如此對待!」
  她有什麼好的?她比你們好多了!你們哪能跟她相比?!
  「表哥……」她低下了頭,拽著手裡的手帕「我回府了好不好?我回家了好不好?只求表哥,不要責打蜜兒了,都是瑞琪的錯,請表哥饒了蜜兒好不好?以後瑞琪再也不會踏進貴府半步,好不好!」
  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瑞琪,她總算還是有點可取之處,對待她的貼身丫頭還算是有點良心,比那個新月格格強上許多。
  我對著小廝說道:「去,將蜜兒抬回來。」
  瑞琪聽了,勉強撐起身子,行了個禮:「瑞琪謝過表哥。」
  「既然如此,那表哥就不送表妹了,還請表妹盡快出府!」
  清理好了瑞琪,我回到了房內。珞琳已經醒過來了,面帶羞澀地看著我。我忍住將她抱在懷裡的衝動,揮退了丫頭們。
  脫鞋上床,輕輕地將她抱在了懷裡。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我松了口氣,真是害怕失去她啊。
  可是……我還有帳沒給跟她算呢,我看著她的眼睛,正色地開口:「我知道你想將瑞琪給送出去,但是也要考慮自己的身子啊。今天萬一出了什麼狀況,孩子可以再生,你的身子傷到了怎麼辦?」看著她呆呆地看著我,傻乎乎的樣子真是可愛。親了親她的臉頰,抱著她軟軟的,帶著香味的身子,我滿足地呼了口氣。
  接下來,瑞琪走了,珞琳開始出狀況了。因為孕吐的關係,珞琳被折騰的瘦了一大圈。額娘也心疼地說,就沒見過這麼能折騰額娘的孩子。我圍著珞琳,緊張地不敢碰她,對那個孩子是又愛又恨,恨不得將那個孩子拽出來打一頓。
  這個時候,兩個庶出的哥哥和妹妹,還有姨娘們都跳了出來。珞琳有了身孕,沒精力去做應付他們,額娘幫著我們擋了下來,並且細心地照顧著珞琳的飲食,這讓我對額娘刮目相看。也對,如果額娘是個軟的,能讓我這麼平安的長大嗎?
  妹妹的突然來訪,讓我心生警惕。這個妹妹,在小的時候,就知道陷害欺負我了,長大之後更是爭鋒相對,怎麼會這麼好心來探望她的嫂嫂?
  接到了消息之後,我急忙趕了回來,就看到珞琳倚坐在炕上,妹妹笑坐在墩子上。
  我勉強鎮定了下心神,抬腿進門:「妹妹怎麼突然來了我們的院子?」
  妹妹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隨即當做不在乎地說著:「哥哥說的是哪裡的話,我跟嫂嫂親近親近又有什麼奇怪的?哥哥你也太寶貝嫂嫂了吧,或者說,哥哥根本對我不歡迎?」
  我噎了一下,珞琳接話:「姑奶-奶別這麼說,你來看我,我們不知道有多高興呢。你還不知道你的哥哥?他說話呀,總是讓有心人曲解的。」
  妹妹臉垮了下來,面無表情。她身後的丫頭扯了扯她的衣裳,她才勉強笑著說:「是啊,哥哥就是那樣的人。對了,嫂嫂。聽說你最近孕吐得厲害,都瘦了一大圈了,我燉了點補品給你補補。」
  珞琳聽了補品這兩個字的樣子有些奇怪,好像在忍著笑一般推辭:「不行啊,我怕會吐出來的,最近什麼東西都沒辦法吃,姑奶-奶的好意,嫂嫂心領了,補品就不吃了吧。」
  「那怎麼行呢?現在孩子才四個多月,你就吃不下東西,還有六個月呢,身子怎麼扛得住?」
  合著,珞琳要繼續吐上六個月?妹妹啊,你的心也太狠了吧。
  「嫂嫂,你是不是不放心啊?不然,我先喝口給你看看?」妹妹不耐煩這樣推過來推過去的,直接問著。
  「姑奶-奶多心了不是?」我看著珞琳接過了補品,聞了一下,我緊張地握緊了拳頭,馬上就要衝過去將補品摔到地上。就在我要有所動作的時候,珞琳露出個笑容。那個笑容,很奇怪,就像一切都瞭然於胸的模樣。
  我愣了愣,想了想,還是交給珞琳來處理為好。
  珞琳輕輕將補品遞給蓮香,蓮香聞了聞,對著珞琳點點頭。我迷惑地看著她們做著我不知道的事情。
  妹妹的臉色有些發白,強裝鎮定:「嫂嫂,既然你不喜歡我燉的補品,我就拿回去了!」
  「妹妹稍安勿躁。」珞琳笑了笑「姑奶-奶的好意我就心領了,只是那補品……」珞琳收了笑容,似笑非笑地看著妹妹。
  妹妹抬高了下巴,故作不屑的樣子,可惜慘白的臉色透露出了她的心虛。那補品一定是有問題!
  「姑奶-奶,補品倒是沒問題,燉了兩個時辰的燕窩蓮子羹,用的燕窩還是極品的血燕。」妹妹聽了珞琳的話之後,她的神色有些緩和。
  「可是……不知道姑奶-奶在血燕窩中摻入紅花做什麼?難道是怕我經血有虧嗎?幫我通下血脈?」
  此話一出,妹妹的臉色瞬間發白,我也變了神色。真沒想到,妹妹這樣一個未出嫁的女兒家,竟然會如此惡毒,竟然拿這樣的補品來暗害與珞琳!
  「什……什麼紅花,我不知道,也許是我的藥品摻入了補品中而已。」
  「姑奶-奶大概是不知道這些吧,只是我們都相信你,可是怕別人不會相信啊。」
  「哼!」妹妹假裝被冤枉的離去,我和珞琳都沒攔著她。想必她往後也不敢再有所動作了,畢竟我們手中掐了個她的大把柄。
  姨娘們看著珞琳的飲食沒辦法下手,又開始在阿瑪面前說珞琳的不賢惠,在有孕期間都不讓我到丫頭那去住,還霸著我。
  我思考了半日,將那三個打發到莊子上的通房又給接了回來。繼續在屋裡擺著,但是不動。珞琳雖沒說什麼,但是神色淡淡的,我生怕她胡思亂想,將身體弄壞了,只好坦白地告訴了她,我的打算和目的,還有我一直以來的愛戀。雖然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珞琳的身體重要。果然,珞琳的心情又好了起來,每日只柔柔地看著我笑。只是,她的眼裡,也多了一些什麼。
  我看著她溫潤的笑,又回想起了那個安靜繡花的身影。
  只要有她的陪伴,我就願意永遠地這樣過下去,永遠……

TOP

  番外完結

  我呆愣愣地看著面前相擁親吻的兩個人。一個是我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將軍丈夫,一個是我當女兒來疼愛的親王遺孤。
  努達海的反常,我不是沒感覺。特別是在他從望月小築解禁回來之後,就不想讓我來親近了,不讓我幫他擦背,不讓我為他布菜,對我冷淡至極。
  半夜他偷溜出去,我跟了過來竟然會看到這樣的場景,真是讓我始料未及。
  我一手用帕子捂住我的嘴,生怕發出一點聲音,驚醒了那對野鴛鴦,一手抓住身邊的假山,生生地扣下了一塊石頭,我的手,鮮血淋灕。可我不在乎,我的心比手要痛百倍千倍。
  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努達海竟然背叛了我們二十年的情誼,同那個‘太美太好,太年輕太高貴’的新月格格有了私情,他們互訴衷腸,吐露愛意。
  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荒謬,變得很不真實。
  努達海已是不惑之年,有妻子兒女,有一個溫馨美好的家。卻被那格格的崇拜衝昏了頭腦,失控了行為。
  那夜過後,一連好幾天,我不能吃,不能睡。我感覺自己像生病了,病得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解決,那個十七歲的小女子,在清純與天真的偽裝下,掠奪了我的丈夫,征服了我的兒子,迷惑了我的女兒!這些人,是我的全部生命啊!珞琳如果知道她的姐妹,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成為她阿瑪的愛人,她又怎麼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驥遠如果知道他愛慕的人,和他的阿瑪互相愛慕,他又將情何以堪?我不敢想下去,我被那種模糊的、朦朧的、危險的感覺給嚇住了。
  誰都沒有發現我生病了,只有甘珠。
  珞琳忙著和她的好姐妹玩耍,驥遠忙著討好他的心上人,努達海忙著與新月幽會,誰都沒有發現我的反常。
  我突然有些累,還有些迷茫。究竟是為什麼,他們對我的存在不在乎,無所謂。是不是我做人的失敗?我胡思亂想著,將自己曾經的二十年付出全部否定,我甚至覺得是不是我二十年的付出,是他們不需要的,是他們可以捨棄的。
  「夫人,您該吃藥了。」甘珠輕輕走了過來,將我扶起,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我看著甘珠,這個我在新月入府的時候救回來的女子。因為幾日不眠不休的照料我,已然是憔悴不堪了。我知道,我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閉了閉眼,不再去想那些煩擾人心的事情。
  「夫人,真的不告訴大人、少爺和小姐嗎?」
  我搖搖頭,我不想告訴他們,通知他們了又有什麼意思?他們只會裝模作樣地關心我幾句。我倒是想看看,他們究竟多久才會發現我的不存在。努達海,早就跟我分房而睡。他現在天天往望月小築跑,不到掌燈時分不會回來,他忙著討好安慰失去雙親的新月,更是不會去特意尋我了。
  一日,兩日,五日,八日,十三日,二十一日,三十二日……
  整整三十二日,珞琳偶爾的提起,才讓他們想起我這個人已經許久沒有看到了。他們對我的忽視,其中不乏新月的功勞。
  我從剛開始的忐忑等待,到後來的傷心絕望,到現在已經平靜如水了。就這樣的婆婆,夫君,兒女,我究竟還有什麼必要去維護他們?
  他們浩浩蕩蕩地從望月小築來到了我的院子,找了我半天,才發現我在後院擺弄花草。
  珞琳有些不高興,上來就有些埋怨:「額娘,您生病了怎麼沒告訴我們一聲呢!」
  驥遠也同樣地看著我:「是啊,我們都不知道您生病了,您也不說一聲。」
  「雁姬!你太過分了!」努達海有些彆扭和煩躁。
  我不屑地看著她,語氣很平靜地說:「我不是很重要,你們還是照顧新月吧,她畢竟剛剛失去了親生父母。」
  新月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般,顫抖著身子,承受不住似的後退一步,倒在了她的丫頭雲娃身上:「您不喜歡我嗎?您討厭我嗎?您不願意讓他們來到望月小築嗎?您因為他們沒有及時的來關心您生氣了嗎?」
  我看著新月那委委屈屈的模樣,笑了笑,拍了拍手中的泥巴:「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您是這樣的潔身自愛,如此的冰清玉潔,讓我喜歡都來不及呢,怎麼會討厭你呢,更不會不願意讓他們去望月小築的,更加不會因為他們沒有關心我而生氣的。」我說著,瞄了一眼羞憤難堪的努達海。
  努達海看到新月因為我的話難堪受傷了起來,抱不平了:「雁姬!你說那些陰陽怪氣的話來做什麼?新月現在已經夠苦的了,你怎麼還要這麼說她!」
  我疑惑地看著他,我的丈夫,語氣中帶著濃濃的不解:「奇怪了,我哪句話陰陽怪氣了?你從哪裡來的結論是我陰陽怪氣了呢?我也只是回答新月,我沒有怪她怪你們,難道還錯了嗎?如果真的是我陰陽怪氣了,那問我這些話的人不是更陰陽怪氣?」
  一大堆的陰陽怪氣將驥遠弄糊塗了,呆愣愣地看著我,珞琳也有點傻。我的這雙兒女,被我保護得太好,絲毫不知道人心險惡。
  看著大家都不說話,新月開始哭泣,我有些不耐煩:「難道你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要跟我討論我的話是不是陰陽怪氣的嗎?」
  新月囔囔地說:「不是的,雁姬,我聽珞琳說你病了近一個月了,我覺得我們這段時間都在望月小築里聚著,忘記了來看望你,我們太不對了,所以我們特意過來看望的。」
  我覺得新月這話明顯是在挑釁,可我不想讓她得逞,只是微笑地抓著她的手,將手中的泥巴都抹在了她的手上:「謝謝新月了,真是有心。你說你要是我的女兒該有多好?我那些兒子女兒還有丈夫都不將我當回事,就你還算有心。」
  我看著新月尷尬地想抽回手,努達海的難堪,驥遠珞琳的不自在,我心中快意極了。
  通過這段時間的獨立思考,我想通了。他們既然不在乎我,我又何必湊上去自找討厭呢。新月格格的身份是不能做小的,那我就成全他們好了,我的兒子女兒也都能心滿意足了。
  我漫不經心地說著:「對了,明天我要跟大家說點事情,大家明日一起吃個早飯吧。」
  說完,不理會他們的想法,徑自離去。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一齊來到了飯廳,心不在焉地吃著早飯。
  額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保持了沈默。哼,我冷笑,她不是不知道新月同努達海的事情,她卻在裝聾作啞,明擺著支持新月,不是嗎?有個和碩格格做媳婦多好啊,即使她只是個落魄的和碩格格。
  沒有任何表情地用完了飯,我們一同來到了西暖閣,上了茶水之後,我讓丫頭們都退了下去,只留我的甘珠,和新月的雲娃。
  我默默地喝著茶,沒有開口。
  努達海先坐不住了,開口道:「雁姬,今天你叫我們過來有什麼事情?」
  我有些感傷地看著他明顯不耐煩的神情,突然有點受傷,這個男人,就是我同床共枕二十年的男人,怎麼會這麼陌生和可怕?
  努達海被我的目光給看得愧疚了,扭了過頭,正好對上新月那含情脈脈的大眼睛,
  我沒在乎努達海和新月的眉目傳情,只拿出一張紙出來,那上邊寫著:有緣相遇,無緣相聚,天涯海角,但願相憶!有幸相知,無緣相守,滄海月明,天長地久!
  我將那紙遞給了努達海,努達海先前是不明所以,到後來就惱羞成怒,站起身來,怒視著我:「雁姬!誰讓你拿的!你竟然偷拿我的信件!」
  我沒說話,只是繼續平靜地看著努達海,連一點心情的波動都沒有。我早就知道他會是這副模樣了,那個愛我的努達海,已經死在荊州了,死在新月的懷裡了。現在的這個努達海,我不認識。
  我低下了頭,把玩著手裡的掛件,輕輕地將事實說出:「這是新月寫給你的吧?你和她早就有了愛情了是吧?」
  「阿瑪!」驥遠和珞琳都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努達海。
  努達海沈默了半響,氣憤地開口:「是又如何!」
  我搖搖頭,笑著看著受驚嚇的新月,默不作聲的額娘,用怒氣掩蓋羞恥的努達海,心碎受傷的驥遠,不敢相信的珞琳,說:「新月是和碩格格,以她的身份,是不能嫁給你的。既然你和新月兩情相悅,我會跟太后稟報,並且自請和離,成全你們。」
  「額娘!這不是真的!」珞琳搖著頭,流著眼淚。
  我冷漠地看著她,我養了十幾年的女兒,被新月幾個月就拉攏到了身邊,這樣的女兒,不要也罷了。
  「額娘!憑什麼是你離開!不是他們分開!」驥遠也氣憤地看著新月和努達海。
  我心中冷哼,這個兒子,聽他的口氣是為了我打抱不平,可誰都知道他的心思,他的阿瑪要是不能娶新月,他不就有了機會了?
  「雁姬!你這麼做會讓咱們這個家散了的!」額娘用拐杖敲著地,怒其不爭地看著我。
  你明明早就知道,卻不阻止,又何嘗沒有尚了和碩格格的心思?說的倒好聽,其實這個家,在新月格格來的時候就已經散了!
  「雁姬,我從沒想過要獨佔努達海的,我對努達海已經是一往情深,不能自拔,也不想自拔。我真的是誠心誠意想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請你不要離開好嗎?」新月站了起來,誠懇地看著我,慢慢地跪了下去。「為了努達海,我願意不要任何的名分,只求能跟他相守就好,求求你成全我了吧。」
  努達海別過了臉,好像不想再看到新月委曲求全的樣子一般。
  屋子里一片死寂,額娘一臉的動容,努達海一臉的震撼,驥遠怒火中燒,珞琳傷痛欲絕,我平靜如水。
  努達海忍不住說話了:「好了,新月這樣給你跪著,你就仁慈一點吧!這件事不是新月一個人的錯,如果你們要怪,就怪我吧!」
  「阿瑪!」珞琳往前一衝,大聲地喊著「您難道不知道驥遠對新月的感受嗎?您為什麼要這樣做!您完全不顧我們的感覺,也不顧驥遠的感覺了是不是?」
  「珞琳!不要放肆!我好歹是你的阿瑪!」
  「啊!」珞琳憤怒的嚷:「不要在此時此刻,把你阿瑪的身分搬出來!你是我的阿瑪並不表示你可以這樣亂來一通!你要以德服人,不是以阿瑪來服人!」她一面嚷,一面就又衝向了新月,對新月劍拔弩張的說:「還有你!新月!你不要以為這樣可憐兮兮的一跪,我們就會同情你,原諒你!不會不會!你是一個掠奪者,一個侵略者,你絕不是一個弱小民族!所以,不要打了人還做出一副挨打的樣子來!這樣只會讓我更恨你!我真的好恨好恨你!我們全家,是用這樣一片赤誠來待你,對你盡心盡力,你卻對我們虛情假意,然後,在我們身後玩花樣,去勾引我的阿瑪!你不知道你這樣做,是恩將仇報,毀了我們家的幸福嗎……」
  「不!不不不!」新月激動到了極點:「我絕不像你說的那麼不堪……」「你就是!你就是!」珞琳一髮而不可止:「如果你不是,你就不會讓這一切發生!如果你不是,你今天就不會跪在這兒請求大家原諒!如果你不是,你就不會讓我們大家都這麼難堪,這麼受傷了!事實勝過雄辯,你已經造成傷害的事實,你還敢在這兒口口聲聲說不是!」
  「住口住口!」努達海大喊:「你們是反了嗎?你們不知道,我大可帶著新月遠走高飛,而我卻選擇回來面對你們嗎?這個家何曾毀了?你們並沒有失去我,也沒有失去新月,不過是身分有所改變而已……」
  「好一個身分有所改變而已!」受到珞琳的刺激,一肚子怨氣的驥遠也發難了:「這種改變你們覺得很光彩嗎?很自然嗎?很得意嗎?很坦蕩嗎?能夠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嗎?如果真的這樣子,阿瑪,你不再是我心目里那個正直威武,忠肝義膽的阿瑪了!」
  「你們到底要怎樣?」努達海爆發的大吼起來:「事情已經發生了,新月已是我的人了,你們能接受,我們還是一個好好的家,你們不能接受,我帶著新月走!逼到這個地步,實非我願,但我也無可奈何了!新月!」他彎腰去輓新月:「起來!我們走!」
  「不要吵了!」額娘顫巍巍往前一站「這樣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雁姬不用離開,新月也留下來,這不就行了!」
  我驕傲地抬起下巴,蔑視地看著亂糟糟的一群人:「可是我不願意!」
  看著他們都停下了動作,呆愣的看著我,我笑了,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不願意!」
  我看著努達海,輕蔑地看著他:「你憑什麼認為我還會繼續義無反顧,為你操持將軍府?你打算做什麼?給我一個正妻的體面,然後將我就像一件物件一樣束之高閣?不理不睬?你憑什麼認為你有那麼大的吸引力,能讓我為這樣的你心甘情願地繼續奉獻?怎麼可能?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繼而轉向額娘:「我最後還叫你一聲額娘!您在知道了新月和努達海之間的事情之後,採取的是什麼樣的辦法呢?順手推舟?還是勸說阻攔?哼,這樣的你,憑什麼留下我?留我在這個家裡繼續做牛做馬?」
  看著驥遠和珞琳,我笑著說:「你們是我養了二十年的兒女,竟然就為了一個新月格格就沒管過你們的額娘,我要你們,疼你們有什麼用?」
  我站在屋子中間,看著被努達海抱在懷裡的新月格格:「新月,這場戰役算是你勝利了,因為,我不需要像努達海這樣的男人了。不過,我奉勸你一句,既然他能為了你,而拋棄了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妻子,將來也會為了別人,而拋棄你的,這算是我給你的忠告吧。」
  我驕傲地轉過身,看著甘珠說:「甘珠,走,跟我進宮去,我要跟太后請旨和離。」
  「額娘!我們沒有……」珞琳委屈地看看我,又看看努達海和驥遠,囔囔地辯解著。想必她也沒辦法辯解吧,畢竟為了新月,忽略了她的額娘一個月。
  我笑了笑,走出了房門,看著外邊的艷陽高照,眯了眯眼。甘珠扶著我的手臂,我回過了頭,對著那些無情的人笑了笑:「永遠不見!」
  我進宮請求了太后,結果異常順利。
  我和太后的旨意一同回來,將我的嫁妝都從將軍府運了出來。早在一個月前我就開始整理,現在終於可以離開了。我將嫁妝運到我暫居的地方,那裡是我名下的一個莊子,離京城不遠不近,山清水秀,是個好地方。
  離府那日,努達海的故作不在乎,驥遠珞琳對我狠心的埋怨,老夫人對我的怒氣,新月對我的愧疚,都被我甩到一邊。我是誰?我是雁姬,驕傲的雁姬!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都看看書,種種花,日子逍遙又自在,將京城裡的紛紛擾擾拋在腦後。
  京里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先是邊境夔東十三家軍作亂,皇上指派努達海去援助。新月不管不顧的跑去了巫山,卻被敵寇所虜,老夫人震怒,將此事稟告太后,卻換來太后的一頓斥責。我聽了這些消息,只是冷笑,這不都是你千方百計的求來的麼?婚禮那麼盛大,京中有頭有臉的人都去參加了。
  驥遠和珞琳怎麼樣我不知道,那又關我什麼事呢?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辛苦哺育十幾年的孩子,都背叛了我,我才不管他們將來如何呢。或者我的想法有些偏激,可是我為了他們操持了二十多年,該為自己活一次了。
  皇貴妃薨了,過了大約四個月,皇上傷心過度,也駕崩了。
  我感嘆,他們可謂是另一個新月和努達海,靜妃就是那個雁姬。我也是在他們的事情中,才頓然醒悟的。我生怕,自己會成為那個靜妃。為他們感嘆了一會兒,也就放下了,我還要做菊花酒呢。
  我忙著做我的花茶和侍弄我的花園子,時間就過了一年。
  這日,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我正在花園旁的鞦韆架下看書,甘珠輕輕上前:「夫人,小姐來了。」
  我皺了皺眉,並沒有放下手中的詩詞本子:「什麼小姐?」
  甘珠輕笑:「是珞琳小姐,哭著來的。」
  「哦,讓她過來吧。對了,拿幾碟我今天做的點心過來。」我放下了手中的書,吩咐著甘珠「對了,記得讓她洗洗臉再過來。」
  「是,夫人。」
  我將書房到旁邊的茶桌上,輕輕坐到陰涼些的地方,等待著甘珠將珞琳帶來。
  珞琳,她來究竟是有什麼事情呢?我離開將軍府一年多了,也沒見到她過來看我一次,就連驥遠也默不作聲。現在突然跑來,一定是有事情吧。
  等著無聊,拿起繡線,拆開分股,熟練地打起絡子。
  剛剛打完一隻,就聽見珞琳帶著哭聲喚我:「額娘……」
  我笑著看著珞琳怯生生的樣子,點了點頭。
  珞琳有些不知所措,扭著手裡的帕子,局促地說:「額娘,你還在怪我們嗎?為什麼不回府里去?」
  我搖了搖頭,我都跟努達海和離了,為什麼還要回去?難道是看望你們這雙不爭氣的兒女?到現在你們都不認為自己錯了,我為什麼還要求著你們?我突然發現我的心也挺狠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被我演繹的淋灕盡致。
  「來,珞琳,嘗嘗額娘做的花茶,味道不錯的。」我拉著呆愣的珞琳坐下,只是笑著看她。
  「額娘……您回去吧,家裡現在亂成一團了,驥遠跟阿瑪吵了起來,都動了手了,我怕極了。」珞琳抹著眼淚。
  「珞琳,我跟努達海已經和離了,我不再是你們家的人了。如果你想要找人來管理將軍府,不妨找那個新月,你現在的嫡母。」難道還要我提醒一次嗎?我不介意。
  「驥遠就是因為那個新月才跟阿瑪吵起來的。不知道額娘聽說過沒有,新月聽說阿瑪戰敗,就跑到戰場去了,結果阿瑪被御史上了折子,說阿瑪公私不分,說那新月淫奔戰場,讓阿瑪在朝中丟盡了臉面,差點要被治罪呢,所以阿瑪一直閒賦在家。驥遠因為新月的事情在同窗那裡也遭受排擠,回來就抱怨了幾句,阿瑪就將驥遠給打了。額娘,您不心疼嗎?驥遠被打了。」
  我輕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拿了一塊玫瑰酥放到嘴裡,慢慢地咀嚼,品嘗著味道。看著珞琳坐立不安的模樣,才開口道:「我心疼什麼?那驥遠也是他努達海的兒子,他都不心疼了,我管那麼多做什麼?」
  「額娘,您還在賭氣啊?新月有了身孕了,阿瑪寶貝的不得了,都不要我和哥哥了,就連奶奶說阿瑪都不聽,這個家就快散了!」珞琳有些著急。
  「散了?與我有何關係?我現在已經是自由身了,不在是他努達海的妻子了,也不再是你的額娘了。如果你和驥遠都覺得在家裡煩悶,可以來我這裡散散心情,我歡迎你們。可如果你要讓我回去?那不可能。那新月格格,最是善良心慈的,放心好了,就算你們不來我這裡小住,她也不會委屈你和驥遠的。」
  「額娘……」珞琳撅著嘴,生氣地看著我。
  有什麼好生氣的?這樣不也很好嗎?
  珞琳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去了,沒過多久,就帶著驥遠來我這裡‘小住’。我給他們安排了院子,就沒再理會他們了。讓我奇怪的是,當初我對他們掏心掏肺,無微不至,卻換不來他們的一絲在意。現在我對他們冷淡著,反而沒事就來討好我。人的心思啊,真是看不透啊。
  我嫌他們每日總是嘮叨,讓我回將軍府主持大局,徑自帶著甘珠到我的溫泉莊子上小住去了。
  泡在熱呼呼的溫泉中,我長出了口氣。太長時間的平靜生活,讓我不耐煩再去管那些瑣亂的事情了,能躲會清淨就躲會吧。
  「甘珠,明日跟我去上香,保佑咱們的努達海將軍早日喜獲麟兒,家宅平安。」
  看著甘珠目瞪口呆的模樣,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或許以為我在強裝歡笑吧,卻不知我確實對那努達海心如止水了。
  跪拜在菩薩面前,我真心誠意地祈禱著,一定要保佑努達海沒有時間來想起我來,我可不想給他收拾爛攤子。
  搖出一支簽來,我拿著去解籤。
  聽著大師的解籤和恭喜,我哭笑不得,我這個年紀的人了,怎麼還會紅鸞星動?搖搖頭,甩出這個荒謬的想法,到後院幽靜之處散心去了。
  撫摸著粗糙的樹皮,抬頭看著樹上的葉子,聽著木魚鐘聲,我的心情靜了下來。慢慢地走到了深幽處,突然發現面前有一汪湖水,青翠碧綠,特別好看。呆呆的坐在湖邊,感覺旁邊有人在念著經文。好奇地看去,卻是一個年輕和尚正在面對湖水念經。
  仔細觀察著那和尚的容貌,發覺有些像已經駕崩的太上皇,忍不住開口:「師傅,您為什麼在這裡念經?」
  那和尚睜開眼,目光平和的一笑:「施主又為何在此靜坐?」
  這和尚好不厚道!我皺眉,瞪著他:「我是先問師傅的,為何師傅要回問與我?」
  「誰問誰又有何分別呢?都是一樣祈求心中安寧而已……」他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
  「那你做過什麼錯事嗎?」
  「錯的很多……」
  「犯了錯,就應該改正,而不是一錯再錯,光是悔恨,無濟於事,更不要為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施主大智慧……」
  看著那和尚欽佩不已的模樣,我笑了。
  將來會是什麼樣,我不知道,但是,我只求無愧於任何人,就好。
  也許我苦苦輓留努達海,到最後也是弄得天怒人怨的下場。我那狠心的一雙兒女,最後也是站在柔弱的新月身邊。
  就這樣放手,給彼此一個美好的印象,從此老死不相往來,挺好。
  至於將來我會怎麼樣,那就是另外的一個故事了……
  <番外完結>

  補充番外

  「額娘!這不是真的!」我搖著頭,不敢相信從面容平靜的額娘口中說出那麼讓我驚訝的話,她的話,在家裡翻起了軒然□。
  看著額娘用冷淡的眼神看著我,我的心好痛。額娘不應該一直溫柔的站在我們全家人的身後嗎?額娘不應該一直在那,就算我在外邊再怎麼胡鬧玩耍,也會在家裡等我們的嗎?為什麼,額娘會有離開的念頭?是我們讓她傷心了嗎?
  是該傷心,我黯然地想著,額娘在生病的時候,我在望月小築和新月在談論繡線,額娘在痛苦的時候,我在望月小築和新月在下棋談天,額娘在傷心失望的時候,我在望月小築和新月研究點心的做法,額娘在……
  我又怎麼能開口讓她別走?我又有什麼理由去輓留額娘?
  「額娘!憑什麼是你離開,而不是他們分開!」驥遠跳著腳,有些著急地大喊著。
  我一直都是知道驥遠的心思的,他一直愛慕著新月,我也是在盡力地撮合著他們的,可卻沒想到新月卻是對阿瑪別有企圖。一直認為著她對驥遠是有感情的,她也一直給了我這樣的錯覺,可是既然她已經對阿瑪心生愛慕,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卻如此放任驥遠對她付出感情?難道她覺得她周旋在父子兩人中間徘徊很好玩嗎?
  新月……我咬著牙,在心裡念叨著這個名字,看著面前的那個柔弱而滿臉無辜的女子。就是她,用她那副柔弱不堪的假面具,把我們全家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用她那不值錢的淚水,將阿瑪迷得神魂顛倒。用她那柔弱的姿態,將驥遠迷得暈頭轉向。甚至連我都栽了進去。
  「雁姬,我從沒想過要獨佔努達海的,我對努達海已經是一往情深,不能自拔,也不想自拔。我真的是誠心誠意想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請你不要離開好嗎?」新月對著額娘跪了下去「為了努達海,我願意不要任何的名分,只求能跟他相守就好,求求你成全我了吧。」
  我流著眼淚看著那新月做小伏低,額娘的笑容相對,阿瑪的極力忍耐,驥遠的心疼不已。
  這都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新月為什麼會愛上阿瑪,要給阿瑪寫那麼肉麻的情詩,還讓額娘發現了。這都是為什麼?我怎麼能接受昔日的好姐妹,心目中未來的嫂子,變成阿瑪的愛人,我怎麼可能接受!
  我不可置信地聽著阿瑪叫額娘仁慈一點,我忍受不住了,衝到他的面前,大聲地喊著,質問著:「阿瑪!您難道不知道驥遠對新月的感受嗎?您為什麼要這樣做!您完全不顧我們的感覺,也不顧驥遠的感受了是不是!」
  阿瑪惱羞成怒地罵著我,說我放肆,拿阿瑪的身份來壓著我。我不敢相信這就是我一直崇拜著的阿瑪,他已經被新月完全給迷惑了。
  對,新月!那個新月!那個月牙兒!
  「還有你!新月!你不要以為這樣可憐兮兮的一跪,我們就會同情你,原諒你!不會不會!你是一個掠奪者,一個侵略者,你絕不是一個弱小民族!所以,不要打了人還做出一副挨打的樣子來!這樣只會讓我更恨你!我真的好恨好恨你!我們全家,是用這樣一片赤誠來待你,對你盡心盡力,你卻對我們虛情假意,然後,在我們身後玩花樣,去勾引我的阿瑪!你不知道你這樣做,是恩將仇報,毀了我們家的幸福嗎……」
  我沒理會新月辯解的話,衝上去就要抓住她問個清楚,阿瑪一下子將我甩到一邊去了,他護著那個新月,生怕我們傷害到她。驥遠急忙扶住我,也開始發難。我呆呆愣愣地看著他們的嘴在動,手在揮舞著,卻聽不到他們說話。不過,他們都不重要了,額娘呢?我後退一步,看到額娘在一旁看著我們輕扯嘴角,好像在看一場鬧劇。
  她輕蔑地看著阿瑪,高抬下巴,就好像是個徵戰疆場的女將軍一樣,捍衛著她的尊嚴。
  她看著我和驥遠,淡淡地笑著,眼中冷漠:「你們是我養了二十年的兒女,竟然就為了一個新月格格就沒管過你們的額娘,我要你們,疼你們有什麼用?」
  我的嘴唇顫動,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啊,我們都不要額娘了,額娘憑什麼就會永遠在原地等待?我們都辜負了額娘的這份情誼了,我們憑什麼要額娘留下。
  我低頭懺悔,想著新月來將軍府之後自己的所作所為,越想越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在額娘轉身的時候,看了看阿瑪和驥遠,囔囔地說:「額娘!我們沒有……」我就再也說不出來,我說不出辯解的話,因為那些事情是我們做過的事情。
  額娘很快地收拾東西走了,看著空蕩蕩的雁影閣,我不知所措,驥遠失魂落魄。
  我沒心情去安慰失去了戀情的驥遠,因為我失去了額娘,失去了額娘那曾經無微不至的關愛。
  很矛盾的心情,我既對額娘的狠心離去心生埋怨,又對額娘的離去高興。
  額娘走的很好,如果不走,也會被府中那兩個隨時親親我我的兩個人給氣死。他們簡直不知道什麼叫克制,什麼叫廉恥,竟然總是不分地點、不分任何場合都抱在一起,讓人覺得羞恥極了。
  奶-奶要盡快給他們辦婚事,因為他們總是情不自禁,奶-奶生怕他們一時行為失了控,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來,那可真就是丟盡臉面了。
  我沒說出任何意見和想法,只是繼續著我無所謂的態度。我就算再怎麼單純和無知,面對拆散我們這個家的一對罪魁禍首也祝福不起來。我不是個傻的,難道他們以為我會捂著胸口去感慨他們的愛情偉大?為他們破壞了我的家庭而鼓掌?
  自從額娘走後,奴才不聽使喚,家裡亂糟糟的,怎麼看都不成個樣子,哪有以前的井井有條?
  我看著面前在花園裡‘發-情’的一對男女猛翻白眼,他們還真不知道羞恥為何物了。一個身為阿瑪,在女兒面前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個身為雲英未嫁的和碩格格,竟然也不知廉恥地跟已經年過不惑的男子在花園裡摟抱親熱。
  好了,習慣了就好了,我對自己說著,對他們隨時隨地發-情的能耐已經司空見慣了。尤其是在額娘走了之後,他們就更加的變本加厲、無所忌憚。
  我對著他們呸了一聲,白了他們一眼,就要轉身離去。
  身後,阿瑪怒氣沖沖地要找我算賬,要教訓教訓我這個目無尊長的女兒。那新月還假惺惺地勸說:「努達海,請你不要責怪珞琳,要怪就應該怪我的情不自禁才造成了現在這樣的情況,這些都是我的錯,我無法反駁。因為我實在是太愛你了,我無法跟你分開,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回到原來的那個樣子,大家都和樂地生活在一起。現在雁姬離開了,珞琳心中的憤怒和不平也是應該的,咱們應該寬容一些,仁慈一些,多給他們點時間啊,多給他們一點時間來瞭解我們的感情,從而接受我們啊,是不是?」
  「哦,月牙兒,我的月牙兒,你為什麼要這麼的善良和美好!」阿瑪感動不已地看著新月。
  他們說完,又抱上了,我惡心地大聲呸了一口轉身離去,就差點沒罵出口了。
  剛走出一段路,就看到迴廊轉彎處的驥遠,正痴痴地望著相擁在一起的阿瑪和新月,滿臉的受傷。
  我冷哼一聲,提醒了那個表演痴情的驥遠,翻了白眼:「怎麼?都快二十了還沒長大?不就一個新月麼,有什麼可放不開的,你看你那副德行!讓人看了就想罵!」
  驥遠對我的冷嘲熱諷毫不在意,我在額娘走後就變了,變得尖酸刻薄,變得鐵石心腸起來,諷刺的話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口。
  驥遠黯然地回過了頭,遙遙腦袋,說:「珞琳,你不懂……」
  「呸!別在我面前表現你的痴情!我惡心!我只知道,你喜歡的那個新月格格,跟咱們的阿瑪勾搭上了!將來就是咱們的繼母!還是鬧得我們家宅不安的罪魁禍首!」我跳了起來,恨恨地大叫。
  「珞琳!你夠了沒有!你就非要這樣尖銳地對待每一個人嗎?你不會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感受的!你不會明白!」驥遠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我聽著氣就不打一處來,看著驥遠那張憔悴的臉就生氣,聞到了驥遠身上濃烈的酒味,我抓過院子里的一根樹枝,(雁姬走了,老夫人不頂事,下人們都開始偷懶了,所以能在院子里找到樹枝不奇怪,是吧∼)劈頭蓋臉地對著驥遠打了過去,邊打邊說:「我還叫你一聲哥哥,可你為什麼還不清醒過來!你知道不知道額娘的心裡有多痛,有多難過!你現在都在想些什麼!你知道不知道那個和阿瑪抱在一起的女人是誰?!那是咱們未來的繼母!是害得額娘傷心自請和離的罪魁禍首!你怎麼還不清醒!我今天就要打醒你!」
  我瘋了一樣對著驥遠打了下去,驥遠一動不動的低著頭讓我打,我打著打著就抱著他的胳膊痛哭起來:「哥哥,額娘不要咱們了,阿瑪眼裡也只有新月了,咱們成了沒人要的了,哥哥……」
  我嚎啕大哭,驥遠扶著我,將我抱在懷裡護著,也流下了眼淚。
  驥遠從那天開始,就努力學武,不再去角落里看著新月發呆了,也不再整日整夜地喝酒消愁了。
  終於,阿瑪和新月成親了。
  婚禮很盛大,朝中不少大臣都來捧場。
  我沒出去,驥遠也沒出去,我們躲在一起,想著額娘在家裡的情景和額娘現在的情況。
  我們都不敢去找額娘,我們沒臉見額娘,我們錯的太離譜了。

  補充番外2

  阿瑪在舉行家禮的時候找到了我們,怒罵我們為什麼不去參加婚禮,不來讓新月敬茶給我們(註解1)。
  我對他是越來越失望了,找不到曾經的敬重。我撇過了臉,口氣極其不恭敬地說:「我和驥遠有要事商談,請阿瑪不要怪罪。」
  「你!」阿瑪怒視著我,可我沒什麼感覺,只覺得眼前的這個阿瑪真是陌生。他對待額娘都沒有這樣盡心盡力過,難道就因為新月是和碩格格?還是因為新月的年輕貌美?溫柔體貼?她哪裡比得上額娘了!呸!
  阿瑪衝上來要打我,我不在乎,打了我,我就去找額娘去,正好可以有給藉口見見額娘。
  新月不知道怎麼了,也尋了過來,正好趕到,她急忙攔住了阿瑪,嘮嘮叨叨地訴說著仁慈寬容的。我懶得聽,驥遠也不耐煩,趁著他們說著說著又抱在一起的功夫,我和驥遠偷偷地溜走了。
  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家裡的氣氛壓抑得不行,我和驥遠都不再去飯廳吃飯,都在各自房間里吃。奶-奶每天唉聲嘆氣,拉著我的手問我,她是不是做錯了。我沒回答,她是最早知道阿瑪和新月不對勁的一個人,卻貪圖新月那和碩格格的身份,沒說出來,弄得額娘對任何人都那麼不滿。錯的不是她,難道是額娘嗎?我們府里的任何一個人都犯了錯!
  夔東十三家軍在邊境叛亂,阿瑪被皇上指派過去支援。
  那新月在得知阿瑪即將戰敗的消息之後,留下了一封信就走了。
  奶-奶捏著手裡的信目瞪口呆,不能置信這就是那個和碩格格,當家主母做出來的事情。不顧我們的反對,執意到宮里稟告太后了,結果太后將奶-奶訓斥了一頓。之後,奶-奶就生病了,一直纏綿病榻,沒有再好過。我知道她是心病,可是怎麼勸解也無濟於事。
  我想額娘了,我一直知道額娘就在離京城不遠的一個莊子里住,那裡風景秀麗,山清水秀,是個養身的好地方。我原本沒想打擾她,想讓她單獨的平靜一下,散散心,可是這家裡實在是呆不下去了。
  驥遠聽著同窗的消息,說是那新月被敵寇俘虜了,恐怕身子都不清白了。
  阿瑪回京了,被御史上了折子彈劾,說阿瑪公私不分,說新月淫奔戰場,阿瑪在上朝的時候丟盡了臉面。回來之後,在房中呆呆坐了三天三夜,誰叫門也不開。最後出來之後,阿瑪憔悴不堪,蒼老了許多。因為皇上對他很是不滿,覺得他因為兒女私情耽誤了戰事,讓阿瑪一直閒賦在家。
  驥遠在同窗那裡也受到了排擠,回到家就抱怨了幾句,被阿瑪聽到,遭到了阿瑪的一頓打。阿瑪那是將他所有的怨氣都發在了驥遠的身上,我想其中有身為男子,自己的女人被人玷污了的痛苦吧。不管真假,新月被擄走,總是事實。
  新月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一直的說她沒有被人玷污,卻在一個多月之後被查出有了身孕。阿瑪更顯蒼老了,那麼多的苦悶,將他迅速壓倒,變成了個垂垂老者。
  因為新月懷孕的事情,家裡又爆發了一場風波。雖然新月一直保證她的身子始終是冰清玉潔的,可是阿瑪越是聽她這樣說,越是懷疑著。新月控訴著阿瑪不相信她,只是用傷心的眼神看著阿瑪。阿瑪心中雖然是有些不確定,但是最後還是選擇相信了新月。可是那懷上孩子的時間和新月被擄走的時間太近了,讓人不得不多想。
  阿瑪終究沒有打掉那個孩子,畢竟有可能是他的親生骨肉,卻對新月越發的不滿,終日躲避不見。
  我太想額娘了,越來越想,這都一年沒見到額娘了。和驥遠商量了說辭,我就到額娘那找她去了。
  我到的時候,就看到額娘在打絡子,我有些激動地看著額娘依舊年輕的面容,流著淚,輕輕地喚她:「額娘……」
  看著額娘冷淡地對我笑著,我心裡就發酸,忍不住又開始掉淚。我想說,額娘我好想你,珞琳知道錯了。到了嘴邊,卻變成了:「額娘……您回去吧,家裡現在亂成一團了,驥遠跟阿瑪吵了起來,都動了手了,我怕極了。」
  聽著額娘說讓我去找新月,我現在的嫡母管理將軍府之後,我松了口氣,現在額娘這樣是最好的了,那一對兒,都不管他們才好呢!
  簡單地跟著額娘說了府里的情況,額娘客氣的讓我和驥遠小住,雖然說沒有達到最後的目的,但是可還算滿意。回府之後,跟驥遠商量了一下,就收拾東西去額娘那裡了。反正現在阿瑪和奶奶也沒功夫管我們,隨便我們去哪。
  額娘冷冷淡淡的,可我不在乎碰多少釘子。只是一心地討好著額娘,讓她知道我已經知道錯了。
  額娘上香回來,心境好像已經不一樣了,她原諒我們了!看著她像以前那樣溫暖的笑著,我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額娘將我抱在懷裡,我抱著額娘的腰,將一年多的委屈和痛苦都哭了出來。
  額娘,我以後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將軍府的消息陸陸續續地傳給了我和驥遠。
  新月的那孩子生了出來,是個男孩,可是跟阿瑪一點都不像。不像我和哥哥,從小就能看出來跟阿瑪的臉型像,我是有七成像,驥遠則是九成。阿瑪越來越懷疑了,因為那孩子不僅僅不像阿瑪,而且竟然還不像新月……
  新月也慌了神,指天指地的發誓那孩子絕對是阿瑪的,並沒有人玷污過她的身子,甚至還要以死明志。可是在以死明志的時候,卻被她的丫頭給救了下來。
  我接到了這個消息,撇了撇嘴,只當是看了一場笑話,反正將軍府早就成了京城裡的笑話了。這時候的我也已經嫁了人了,來額娘這邊小住。驥遠也分了府另居了,娶了同是格格的塞雅,那塞雅可比新月好多了。樂觀,天真,好相處,對驥遠關心備至,對額娘和我尊敬有佳。驥遠和額娘對塞雅也是滿意的不得了,驥遠和塞雅恩愛非常,早就把那新月忘在腦後了。
  新月生的孩子越長越大,可是越來越不像阿瑪,沒一處像的,也不像新月。
  新月每天對著阿瑪和那孩子哭泣,□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驥遠將奶奶接到了他的府里,讓塞雅照顧。因為如果每天都要打起精神安慰那個愛哭的新月,不知道要費多少的心神呢。不過,沒多久,奶-奶還是去了。她的年紀大了,又心思郁結,心力交瘁,身子早就不行了。
  阿瑪沒了奶-奶的約束,越發的放縱起來。我也在奇怪,怎麼嚴於律己三十多年的人,到了老了怎麼卻會做出許多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來?他現在每天喝酒,喝完了就對著新月哭,哭完就打她,清醒了還哭,邊哭還邊喝酒。阿瑪的作為,讓新月身心俱疲。我聽了都為她感覺累。(註解2)
  不過,我並不打算憐憫她,因為這些就是她千方百計地想要得到的。縱然結果和她想象的不同,那也都是她自找的了。
  在塞雅生下了一個兒子之後,我也有了身孕,額娘忙著為我調理身子,都顧不上去廟里聽禪了。(註解3)
  在我生下了我的兒子第三個月的時候,將軍府又有了動靜了。
  我和驥遠趕回了將軍府,只感覺蕭瑟冷寂,牆面的漆都斑駁了,很久沒有打理,那新月只對爭寵有一套,哪裡會操持家務?疾步走到了阿瑪和新月的院子,就是原來額娘住的雁影閣,就看到了一副鮮血淋灕的場面。
  新月她生的那個孩子吊死在房梁上,新月手中拿著一把匕首,渾身的鮮血,呆坐在地上,眼睛通紅地看著在地上抽搐的阿瑪。
  我驚叫,驥遠急忙扶起阿瑪,可是阿瑪呼吸微弱,已經不行了。
  阿瑪一手捂著腹部的大口子,一手拽著驥遠大口呼吸,聲音嘶啞地說:「驥遠……阿瑪錯了……告訴雁姬……我下輩子……下輩子為她做牛……咳咳……做牛做馬……贖罪……」
  阿瑪挺到我們來到,說完了懺悔的話,才咽下了氣。
  新月呆愣愣地看著阿瑪,嗷地一聲大哭起來,將匕首用力刺進了她的胸口,然後再拔了出來。鮮血噴出,她的臉上帶著解脫,死去了。
  我們都沒攔她,只是默默地將阿瑪的屍首收斂了,新月和那孩子的屍體扔給了雲娃和莽古泰,讓他們帶回端親王府。
  回到了額娘住的府中,告訴了她這些事情,額娘只是輕輕一笑:「你阿瑪如何,跟我有何關係?」
  新月啊!你的這份讓你魂牽夢縈的愛情,終究可以消散了吧。

TOP

這篇還算不錯看的
不過大多人物都洗白了
只有新月最後下場有虐到她
也沒想到克善會被穿了
最後的結局跟番外都有訴說頭尾
也有把前世的結局也說明清楚了
算是都交代清楚完整結局
當然也有些地方會讓人想吐槽
不過基本上還是不錯看的~~
幻想中的星星如同夢境般優美~~~叫我"幻星夢"~~~

TOP

 27 123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11-16 12:52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35719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