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變回人類的第十天
瑪蒙是跟過來的。
用幻術隱去身形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唯獨需要擔心的是清伊,他的幻術似乎仍舊對她無效。
以前以為是泰迪熊的緣故，現在看來她本身就能免疫一切幻術。這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擔心她被幻術騙了,不過也不全然都是好的，萬一碰上類似斯誇羅的情況就完了。
從醫院一路跟過來,因為要防止被人發現,瑪蒙跟得極其小心翼翼,原本並沒打算暴露的,沒想到這個老頭一言不合就發起攻擊。
「清伊！」他並沒有撤除幻術,所以這一聲只有清伊聽到了,同樣也只有她看到穿著斗篷的小小身影緊隨而至,然後毅然決然地擋在自己面前。
對面的攻擊並未停下,清伊猛地倒抽了口氣，心臟差點都停了下。
那些飛馳而來行星光是直徑都有成人那般大小,而面前的身影卻是連四十公分都沒有，大小對比太過懸殊,清伊有種只要那東西撞上來,瑪蒙就會立刻消失的錯覺。
「不行。」她突然叫了聲,也不管這一抹小小的身影是打算做什麼，她趕緊伸手將他撈到了自己懷裡，手臂環繞著，牢牢護著他。
下一秒，聖所展開，無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毫不遲疑地立於禦柱塔之上的高空中。
明明是純黑的劍體，卻散發出比太陽更熾烈純白的光，又如同落霜一般緩緩降下，覆蓋了整個禦柱塔的頂層。
國常路大覺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聖所在逐漸崩潰，以對面的女孩為中心，原先行星環繞的宇宙竟然恢復到了最初房間的模樣，只有他周身不足三米的區域仍是他的聖所。
這簡直像是被無色的聖所覆蓋的區域都被強行消除了異能一樣。自成為黃金之王后，國常路大覺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挑了挑眉，臉上卻未顯露半點憤懣，反而舒緩了神情，不似方才那般嚴肅緊繃了。
清伊還緊緊抱著瑪蒙，懷中的人好像愣住了一樣，到現在還沒些許動靜。
「瑪蒙？」她輕輕地喚了聲，手臂跟著鬆開了點。
瑪蒙仍舊沒動，起初是因為喘不過氣，現在喘過氣了，卻在意識到臉上那觸感柔軟的東西是什麼後就有些反應不過來。
頭一次，瑪蒙真正意識到他們家熊是個女孩子，還是個馬上就會成長為一名優秀女性的女孩子。
以往模糊的概念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耳邊還徘徊著她軟軟的聲音，但明顯染上了幾分急切，瑪蒙張了張嘴，終於動了下。
「我沒事。」小小的身子滑溜地從清伊懷中鑽了出來，又跳到了地上。
他低著頭，所以清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要跟著蹲下身子，這才看向面前的小嬰兒。
「真得沒事？可你的臉看起來有點紅。」
說話的時候，清伊已經伸出了手，但瑪蒙抬眸瞄了眼，就錯身閃過了。
「剛你抱得太用力了，被你悶的。」這話半真半假，不過瑪蒙一臉的面無表情，說出這話倒像全是真的。
清伊伸出去的手頓時有些尷尬的打住了，她又急忙收回手，臉上也跟著閃過一抹緋紅：「啊，抱歉，我沒想那麼多……那你現在多呼吸幾次？」
說完了她又偷偷瞄了眼，琥珀色的眼睛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瑪蒙抬頭，正好捕捉到了。
這讓他想起了以前還是泰迪熊時的她，總是在不小心做了錯事後就會露出這種小動物般的眼神，看著總讓人沒了脾氣，更何況這次要說起來，還是她救了他。
不過多呼吸幾次什麼的……
瑪蒙抽了抽嘴角，又輕咳了聲：「應該是我說謝謝才對。」原先是想保護她，結果反而被她保護了。
清伊臉上還紅紅的，聽到這話嘴角就扯起了淺淺的弧度。
她有好些話想說，然而沒等她開口，外頭竟然傳來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有點吵。
國常路大覺本來舒緩了神情，靜靜地望著面前的女孩和小嬰兒，此刻也跟著擰起了眉。他抬頭，有著華麗花紋的隔扇「嘩啦——」一下被狠狠拉開了。
「清伊。」草薙出雲站在門口，那藏在墨鏡後的眼睛緊張地掃了眼蹲在地上的女孩，二話不說就沖了上來。
清水柊吾和赤司征十郎也一起跟了進來，不過負責打頭陣的人估計是草薙，所以兩人明顯落後了一步。
草薙一過去，就把清伊從地上拉了起來，視線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孩還眨著眼睛，一臉莫名地望著他，她身上的衣服還完好無損，看起來並沒受傷的樣子，確定了這一點，草薙才終於吐出了壓在胸口的那口濁氣。
就在方才，感覺到無色的聖所展開後，他就覺得心臟快得都要跳出來了。
不過他都這樣了，身邊那兩個只可能比他更糟糕。
「還好你沒事。」草薙抬手揉了揉那絨絨的腦袋，然後把她推到了清水柊吾身邊。
轉身的時候，正好瞧見邊上的小嬰兒，果然是瑪蒙沒錯。他們互看了一眼，竟然神奇的都沒主動開口。
草薙不知道瑪蒙是怎麼想的，但他的話還是不想讓清伊知道他認識這個小嬰兒，甚至還知道巴厘安的那群人……至少在她沒想起來之前，他絕不會主動開口。
在掠過瑪蒙之後，草薙終於將警惕的視線落到了對面的國常路大覺身上。
這個年近百歲的老人，昔日的軍人，日本實際的掌權人，竟然在房間裡對一個小姑娘動粗，說出去估計沒人相信。草薙出雲原先也以為他只會說說關於王權者的協定之類的事，直到這人展開了聖所！
明明之前他們家王來這裡都沒展開，現在竟然對一個還未成年的女孩子進行攻擊……
太不要臉了！
心裡這麼想，草薙面上仍舊維持著慣常的笑，禮貌地開口道：「我為我方才的魯莽向您致歉，御前，方才覺察到舍妹似乎有些不妥，情急之下打傷了你的屬下，還請您諒解。不過，我想只是談論協定的話，並不需要展開聖所吧。」
國常路大覺垂眸哼笑了下，就和他之前試探無色的力量一樣，此刻這位赤組的二當家也在試探他罷了。
「的確無需動粗。」他沉著聲音說道，隨即招招手，立刻有人端著一組茶具走了過來，「那現在就喝喝茶談談正事吧，幾位既然進來了，也一起坐下來聽聽吧。」
不過片刻，兔子已經將所有東西都擺放好了。
草薙看著一邊已經開始煮的水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這就……完了？
幾個人在禦柱塔並未停留太長時間，又因著清伊還是個學生，並未將她局限於哪個區域，所以最後也僅僅將120協定著重說明瞭下。
瑪蒙是跟著清伊一起回去的，出了禦柱塔的時候，他還特意回頭看了眼大樓的頂層。
關於黃金之王，瑪蒙其實知道的不少，但實際上並不是因為這個人，而是為了將來會成為下一代黃金之王的東雲政禮。
說來也怪，明明應該有這個人，可就是無法在日本找不到他。
或許真如他們猜測的一樣，這個人目前正在國外。
草薙的車就停在外面的停車場，距離並不遠，清伊準備上車了，才發現瑪蒙還遠遠落在後面。
清水柊吾就站在她邊上，見她遲遲沒動，低聲問道：「清伊，怎麼了？」
清伊頓時一個激靈，忙不迭抬頭看他，「嗯，你先上去，等等我就來。」
清水柊吾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落在後面的瑪蒙。這個小嬰兒大概有些走神，本就人小走得慢，眼下更慢了。倒是清伊這時候飛快跑了過去，也不知與他說了什麼，竟然把他抱了起來，然後沒幾步就又跑了回來。
清伊抱著瑪蒙坐進車裡，然後就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從來非常習慣獨立自主的瑪蒙頭一次體會到作為小嬰兒坐車的不方便，要不是這車沒有安全座椅，恐怕抱著自己的這個人會把他放到安全座椅上。
瑪蒙差點就吐露自己的真實年齡了，不過怕嚇到她，最後還是忍住了。
但實際上直到現在他還覺得有些神奇，以前都是他拉著她的手臂，現在卻是她抱著他。
並且和泰迪熊不同的，她的手臂再也不是軟絨絨的，而是透著一股溫熱，動作也比泰迪熊時更加輕柔了不少。泰迪熊身上總是有陽光和檸檬的清香，那是路斯利亞專門用來清洗泰迪熊的洗滌劑的味道，但這人身上卻沒有檸檬的清香，反而有種甜甜的味道，說不上是什麼味，但瑪蒙卻覺得特別好聞，淡淡的縈繞在鼻尖，讓人覺得特別舒服。
一行人回到醫院的時候也不早了，瑪蒙先去了樓上，清伊則在吃了晚飯之後，例行和還在國外的姐姐聊了會天后就去睡了。她入睡得很快，卻在睡著之後做起夢來了。
另一邊，瑪蒙上去發現整間病房被毀的相當徹底，就連和白蘭的病房也只剩下半面牆壁遮擋著。雖然巴厘安的幻術小組已經補上了牆壁，但這顯然並非長久之計。
貝爾讓他也出一份力，瑪蒙卻覺得沒必要。
「換病房吧。」但其實按著他們首領的恢復程度，現在出院都沒問題，不過還有些事要做。「就換樓下去。」
第71章 變回人類的第十一天
清伊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她變成了一隻泰迪熊。
但實際上也不全是泰迪熊,也有她正常的視角。不過有些奇怪，只有一個人能看到她。
清伊覺得自己是喜歡那個人的，非常非常喜歡,所以只有他才能看到自己。
夢裡面的她經歷了很多，也過了很長時間,等她終於睜開眼睛,就看到一抹魚肚白透過窗戶鑽了進來。
整面窗簾都微微透著淺淡的光,足夠令人毫無障礙地看清楚整個房間。清伊就睜著眼睛,有些出神地望著天花板。
病房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就和醫生的白大褂一樣白,但夢裡面的那個房間卻不全是白色的,就連她經常睡得那張床也不是白色的,但她很喜歡那張床，或者說……她很喜歡睡在床上的那個人。
一想到那個人睡覺的樣子,清伊只覺得臉頰在慢慢升溫，有些燙,而且變得更燙了。
她抬手捂著臉,但眼睛依舊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她又偏頭看向坐在床頭的泰迪熊。
和她穿進去的那只很像，除了顏色，這只顏色更淺一點，和她發色相似。清伊抿著嘴，起初有些緩地抬起手來，但下一秒就快速將泰迪熊抱了起來，絨絨的觸感非常舒服。她看了看，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蹭」一下仿佛燒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壓低了泰迪熊，最後把臉埋在它軟軟的肚子上。
這只泰迪熊大概洗過了，有股陽光和檸檬的味道，很香很好聞。
想到將這只熊送她的瑪蒙，清伊覺得，可能瑪蒙早就認出她了吧。和xanxus不同，那男人是知道自己原本的模樣的，瑪蒙卻什麼都不知道，但他還是認出她了。
反而是她，竟然到現在才記起來。
眼眶突然有些燙，但清伊卻並沒讓眼淚流下來，她彎了彎嘴角，非常開心地笑了起來。
——還好，全部記起來了。
房門這時候竟然開了，「哢擦」一聲，有些突然。
清伊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泰迪熊，有些慌亂地坐了起來。清水柊吾推開門，抬頭就被清伊那張紅彤彤的臉驚到了，她臉上還有幾分驚慌失措，就連眼眶也有些泛紅。
清水柊吾眉頭一擰，慌張地快步走了過去，就連房門也只是往後一甩，關沒關上都沒在意。
「怎麼了？哪裡難受？發燒了？怎麼還哭了？」清水柊吾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繼而又開始後悔昨晚沒有陪夜，因為清伊堅持所以就回去什麼的，他決定以後不會有第二次了。
手指撫上那張紅紅的臉頰，索性臉上並沒有濕，只是有些微燙罷了。
但也不像是發燒，所以清水柊吾又低低呼出了口氣。
「做噩夢了？」他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安撫地開口道。跟著坐到床沿，面朝著這個沒吭聲的女孩，余光卻瞥了眼她拿在手裡的泰迪熊。
清伊還是沒說話，那雙眼睛已經不紅了，但還有些水水的，看起來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清水柊吾還以為自己猜中了，忙不迭將手從她臉上挪開，然後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的動作非常輕柔，像是對待著最珍貴的寶物一樣，清伊乖巧地接受著他的安撫，然後輕聲解釋道：「我做了個夢，但不是噩夢。」
擱在腦袋上的手頓了下，清水柊吾收回手，「嗯？」了聲，靜靜地等待她的下文。
「夢裡我變成了一隻泰迪熊……」清伊剛說完這句話，清水柊吾皺著眉，臉一瞬間就黑了一半
。
清伊也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眨著眼睛，喊了聲「爸爸？」。
這一聲好歹讓清水柊吾回神了點，他收起臉上的神情，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你也說了，只是個夢而已，夢醒了就好了。」
「可我不覺得那只是夢，那是過去發生的事。」清伊還是一如既往地聲線平靜，但裡面卻透著連清水柊吾都驚訝的堅定。
清水柊吾一時有些沉默，他想了想，又勸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一個中國故事。」
清伊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
清水柊吾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繼續，「叫莊周夢蝶。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但醒來以後什麼都沒變，他還是他，蝴蝶還是蝴蝶。」
清伊抿了抿嘴，有些猶豫：「可這個故事不是為了告訴我們蝴蝶和莊周其實都是一樣的，只是表現形式不同罷了。」
清水柊吾：「……」
清水柊吾語塞，他一方面覺得自己舉了個非常糟糕的例子，一方面又覺得女兒在這方面記性太好也不好。
明明容易忽悠會更可愛一點不是嗎？但同時他又會擔心太好忽悠了，就真的被那群混蛋忽悠過去了，這也是非常糟糕的。
短短幾秒鐘，清水柊吾腦子裡過了不少事情，可惜沒一樣是有用的，全是細枝末節的東西。
清伊有些擔憂地望著坐在床沿的清水柊吾，這人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扯嘴角，也不知是怎麼了。
「爸爸。」她扯了扯他的袖子，等他終於抬眸看過來，她又歪了歪腦袋，臉上漾起一抹非常柔和的笑，「其實你是知道的吧，那時候就認出我了吧。」
終於捅破了最後一層紙，但清水柊吾發現自己的心情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他的女兒臉上掛著笑，又討好似的挪了過來，那張怎麼看怎麼可愛的臉湊過來，額頭就抵在他肩膀上。
她身子看起來還是那麼纖細，柔柔弱弱的，清水柊吾覺得自己就算心中有不滿沖著她估計也發不出來，更可惡的是她竟然還拿腦袋蹭了蹭他的肩頭，像只貓咪一樣，頓時把他的心都給柔化了。
但僅僅一瞬，他就立刻立場堅定地把她掰正了。
一想到那混蛋那麼粗魯地對待自己的女兒，清水柊吾就怎麼都無法接受女兒喜歡他，甚至還要湊上去這件事。
清伊被按著肩膀，她有些奇怪地看著面前一臉嚴肅的清水柊吾，原以為他會厲聲說些什麼，然而她等了片刻，面前的人忽的笑了下，笑得特別友善。
這下清伊更加莫名了。
清水柊吾卻自顧自感歎道：「你是爸爸的女兒，爸爸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呢。」
他就是不想提到那男人的名字，就算是自欺欺人，清水柊吾也不想自己提起xanxus這個混蛋名字。
清伊起初有些愣了，回過神來也跟著笑開了。她笑得非常明媚，就跟能治癒人心靈似的，清水柊吾覺得自己都快忘了xanxus是誰了，結果下一秒，清伊的一句話又把他打落到了地獄。
「說起來，瑪蒙好像也一下就認出我了。」清伊聲音甜甜地說道。
清水柊吾卻一點也不想和這人一樣，並且他終於能體會到昨天草薙出雲聽到「瑪蒙」這名字時內心的崩潰了——都以為失憶了就沒關係了，沒想到對方這樣都能找上來。
清水柊吾狠了狠心，輕咳了聲說道：「清伊，其實我並不希望你和那些人再有任何往來。」
「啊？」清伊有些懵了。
看著她這個表情，清水柊吾明知她只是沒反應過來，卻還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們畢竟是黑手黨，甚至還是黑手黨的暗殺部隊。」清水柊吾咬咬牙，繼續，「你爺爺那麼努力洗白家業，就是不想和黑道上再有牽扯，這點你也知道……」
清伊沒說話，清水柊吾望著她那雙澄澈的眼睛，有種自己完全被看透的錯覺，肚子裡編排的好些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其實這些那些都是屁話，他就是不滿那男人對自己女兒那麼粗魯罷了。
但這話他並不想直白地說出來。
相對清水柊吾的沉默，清伊卻忽的扯起嘴角，輕笑著說道：「其實我知道爸爸在想什麼，xanxus他只是有點……有點……」「不善表達」好像不足以形容這個人，她想了想，擰著眉特別認真地吐出一個詞：「傲嬌！」
清水柊吾：「……」
這個詞彙太潮了，清水柊吾表示他聽不懂也無法理解啊。
還有一點他敢肯定，這並不是那個人可以粗魯地對待他女兒的理由。
清水柊吾不能苟同這一點令清伊有些苦惱，不過她臉上倒也沒愁眉不展，下一秒像是想通了什麼，她微微彎起嘴角笑道：「其實爸爸只要多接觸一下，就會知道他其實脾氣也不算太壞。」
「不算太壞……呵呵！」清水柊吾頭一次無法做到愛屋及烏，甚至覺得那傢夥更加可惡了，脾氣不好性格又差還那麼粗魯，憑什麼他女兒喜歡他甚至超過自己呢。「與其多接觸一下，我寧可花點時間去找世界第一的殺手幹掉他。」
「爸爸……」清伊倒是沒有生氣，只是有些無奈。
倒是清水柊吾覺得神奇，挑了挑眉問道：「你不阻止我嗎？我可是非常認真的，爸爸這幾年在外面還是有這個人脈的，要雇傭世界第一的殺手也不是難事。」
清伊乖巧地點點頭：「嗯，我相信爸爸有這個本事。」
清水柊吾很滿意，但同時也覺得她還有後話，果然下一刻就聽她說道，「但我同樣也相信就算真的有殺手動手，xanxus也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
說這話時，清伊的眼睛特別亮，幾絲笑意夾雜在裡面，那是滿滿的信任。清水柊吾不想承認自己有點嫉妒那男人，但也不想再違背女兒的意願。
最後，他深深地吐出口氣，又努力牽起嘴角：「爸爸不會請殺手的，你想做什麼就做吧，只要你開心就好。」
清伊臉上的笑容更加耀眼了，「謝謝爸爸。」
清水柊吾卻突然豎起一根手指，「不過爸爸有個要求，今天你得乖乖聽我的話。」
清伊點點頭，清水柊吾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出門準備給她去辦出院手續。本來就打算今天出院的，現在就去辦也不算過分。
不過等清水柊吾出了門，看到站在對門的人，整張臉頓時又黑了。
第72章 變回人類的第十二天
斯誇羅就見過清水柊吾一次,所以面對面看到這位面相斯文的男人還愣了下。
第一反應是好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第二反應才想起這男人是和草薙出雲一起送清伊回來的那位，名字嘛清水柊吾，正是他們首領讓他找的那人。
斯誇羅其實早就派人調查他了,當然資料也有,就是一時間找不到這人。
眼下看到找了幾天的人從對門走出來，頓時令他產生一種前幾天不應該砸壞牆壁，而應該砸壞地板的奇妙想法。
「清水……」斯誇羅才起了個頭，就見對面那張臉更黑了。
從一見面就跟見了仇人似的表情讓斯誇羅有些莫名，他挑了挑眉,眼角略有些上挑地望著他。
清水柊吾沒說話，光是冷哼了聲,聲音中更是透著滿滿的不屑。
突然背後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像是想到了什麼,清水柊吾剛準備轉頭,背部的衣服就被一雙手揪住了。
淺栗色的腦袋從身側探出來，他稍一低頭,就能看到清伊帶著幾分小心卻又透著歡喜地望著面前這個銀色長髮的男人。
清水柊吾不開心了,他女兒已經很久沒用這種小動物似的小眼神充滿期待地看過自己呢。
「斯誇羅。」清伊喚了聲。
軟軟的聲調及那帶著幾分喜悅的聲音都透著一股熟悉感，斯誇羅甚至沒怎麼反應，對這個自然的稱呼下意識地回了聲：「清伊。」話音一落，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清水柊吾的確有個女兒，名叫清水清伊，叫「清伊」沒錯。但斯誇羅知道，他會念出這名字完全是因為他家熊喊他的時候就是這種聲調。
他垂眸看了眼從清水柊吾身後探出頭來的女孩，她眉眼彎彎的，似乎比剛才更高興了點。
斯誇羅有些恍然，腦海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
瑪蒙那麼自然地叫她「清伊」，他們那個混蛋首領又讓他找清水柊吾，這兩者看似毫無牽扯，實際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斯誇羅覺得自己大概想通了，但從來以為他們家熊是巴厘安古堡中的幽靈，現在一轉身告訴他，他們家熊根本不是幽靈，而是真正的人類，只是中間有些意外罷了，他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清水柊吾這會兒卻也沒管臉色變幻莫測的斯誇羅，轉個身，就推著清伊往病房裡去。
「你答應我的，今天一天都要乖乖聽爸爸的話。」清水柊吾的語氣頗有幾分醋意在裡面。
清伊被他推著往前走，腳步竟然也沒停下，就是回頭的時候還沖正好看過來的斯誇羅揮了揮手。
她臉上泛著笑，那只手在晨光中晃動，隱約得有種透明感在裡面。斯誇羅一晃神，莫名有種看到了幽靈的錯覺，並非傳說中的幽靈，而是他們那混蛋首領眼中的清伊，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斯誇羅上前一步，清水柊吾剛巧將清伊推進屋裡，反手就把門給關上了。
砰——
看著被用力關上的門，斯誇羅腳步一頓，凝眸看向站在面前的清水柊吾。
清水柊吾一張臉早在關上門的一刹那就面無表情了，他想假裝沒看到一邊的斯誇羅，直接去樓下辦出院手續。但猶豫了下，還是扭頭問道：「聽說你們在找我？」
「哈？是啊！」斯誇羅咧著嘴，原本緊蹙的眉稍稍鬆開了些，「那個混蛋首領的命令。」
清水柊吾低哼了聲，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如果xanxus沒有這麼做，他反而更不開心了。
作為一名父親，他並不希望女兒喜歡上這麼一個性格差又不好相處的傢夥；但同樣也是作為一名父親，他更不希望看到女兒心儀的對象一點也不在意她。
現在知道xanxus能那麼緊張清伊，清水柊吾一大早受傷的心靈終於得到了些許慰藉。
他呼出口氣，但還是有些不爽，挑了眉，明知故問道：「我並不記得和你們首領有多麼熟識，請問他找我有何貴幹？」
斯誇羅差點張口就說是為了清伊了，之前或許他有過同樣的疑惑，但在確定清伊的身份後，這一點疑惑就跟著消失了。
不過這種當著你的面窺覷你女兒的行為實在有點糟糕，斯誇羅難得思索起要怎麼藝術的回答一個人的問題。
清水柊吾卻壓根沒打算等他，一秒兩秒都沒見這人說話，就當他是無話可說了。
「既然沒事，就請你們的人都回去。」他可不想因為成天圍著清水本家的那幾個人而被老爺子懟，那太冤枉了。
「喂——等等，我還沒說呢。」眼見對方落下這話就要走人，斯誇羅連忙喊住他，他的嗓門本來就大，這一聲更是震得左右兩邊的門都晃了下。
清水柊吾擰著眉回頭，萬分嫌棄地看著身後的斯誇羅。
「閣下有什麼話請快說，我還有事要辦呢。」
斯誇羅聽著這冷淡至極的語氣，有種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明明他什麼都沒幹好麼，就算有什麼也是他們那臭首領的鍋。
「首領想見清伊。」斯誇羅緊了緊眉，也不再拐彎抹角了。
清水柊吾卻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眉眼一彎，嘴角赫然也勾起一抹弧度，「我家清伊認識他嗎？」
斯誇羅沒吭聲，他終於知道面前這人對他們的敵意來自哪裡了。
清水柊吾又冷淡地瞥了眼斯誇羅，明明隔著鏡片，卻令人有種看到西伯利亞冰天雪地的感覺。
從來不覺得有什麼能冷到自己，但這一刻，斯誇羅不自覺抖了一下。
「好笑！！」清水柊吾當真哼笑出聲，又看了眼邊上的房門，「我家清伊就在房間裡，他想見的話就讓他自己過來。」沒道理還要他女兒主動過去吧。
這次清水柊吾不等斯誇羅說話，轉身就往樓道的中間走了過去。
離開的清水爸爸表示，雖然他說了那樣的話，但實際上一點也不希望那傢夥進他們家女兒的病房。
隨著清水柊吾走下樓梯，邊上的房門竟然掀開了一條縫。
清伊探出半個腦袋，悄悄地看向有些愣住的斯誇羅。與此同時，對門竟然也開了，瑪蒙同樣探出半個腦袋看向這邊。
清伊越過斯誇羅，一眼就看到了對面的瑪蒙，連忙沖他揮了揮手。
「瑪蒙，早上好！」笑意吟吟的聲音穿過走廊，赫然飄進了瑪蒙耳朵裡。
瑪蒙望著對門的清伊，覺得這人好像有點不同了，但具體不同在哪裡，好像又說不大上來。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和別人的友好交流，飛出門就徑直往對面去了。
「對了，你們怎麼換病房了？」看到這群人竟然搬到了對面，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清伊只是一直憋著沒問罷了。眼看著瑪蒙過來，她立刻笑著問道。
「首領昨天把房間弄壞了，樓上那病房已經沒法住了。」瑪蒙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但沒想到樓上都沒空房了，正好這間病房的人出院了。」
斯誇羅沒動，聽到這話眉毛就不自覺跳了下，這種瞎扯的話大概也只有他們家熊信了。
果然清伊對他的話不疑有他，抬手牽著他的衣擺又小聲問道：「那……xanxus怎麼樣了？昨天後來沒事吧。」
瑪蒙愣了下，卻沒來得及多想，「嗯，打了一架就是有點累。」
斯誇羅終於聽不下去了，跨步走到清伊面前，一把將瑪蒙扯了過來。
「瑪蒙，我有話要問。」他大著嗓門說完這話，又放輕了手腳把清伊往裡推了推，「清伊，你就先進去，待會我讓首領來找你，那個混蛋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可能有事。」
斯誇羅說得順溜，說完之後就覺得自己這話對著一個女孩子說有點奇怪。
但這話，好像的確也沒什麼毛病。
幸好清伊沒多想，順從地點了點頭。不過見斯誇羅要走，她連忙又叫住他。
斯誇羅回頭，就見她扶著門板，她身高其實並不矮，只是有點偏瘦，被門板擋去一點點後身形看起來更加單薄了。他頭一個反應竟然是這得養多久才能變得和那只熊一樣圓潤潤的，接著才垂下眼瞼看向她的臉，那上面掛著笑，看起來頗為賞心悅目。
「謝謝你，斯誇羅。」
被這麼直白的道謝，斯誇羅竟然還生出了一份彆扭。
他扭過頭，右手卻抬起落在她頭頂上，就和當初揉泰迪熊的腦袋一樣，只是不敢和那時候一樣用力了。
「好了，先進去吧。」斯誇羅儘量壓低了聲音說道。
瑪蒙到了這會兒，若是再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就有點對不起自己的智商了。
他回頭看了眼關上的房門，又回頭看了眼還抓著自己的斯誇羅，語氣驚訝地問道：「清伊想起來了？」
「應該吧。」斯誇羅哼了聲，如鯊魚般銳利的眸子一下掃向瑪蒙，小嬰兒的身子被他看得頓時抖了兩抖。他又眯了眯眼睛，這才繼續，「不過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談談你的情況，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瑪蒙：「這個……」
他們可以不談論這個話題嗎？
斯誇羅並沒回房，而是去了樓道的另一頭，倒是清伊剛準備爬床，外面竟然又響起了敲門聲。
帶著幾分不耐煩的敲門聲令清伊頓了下，她眨了眨眼睛，雖然不清楚是誰，但還是轉身跑去開門。
她跑了幾步，外頭的敲門聲卻戛然而止，仿佛終於不耐煩這種繁瑣的事，連門把都懶得碰，直接一腳踹了進來。
樓道盡頭的斯誇羅正好回頭看到飄進房間的黑色衣角，扶著額頭罵道：「那個混蛋首領……」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去找人打架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