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在回去的路上，死侍越想越不對勁兒，乍一看嚴絲合縫的記憶實際上漏洞百出，只要多往下思考幾個層次，就能發現明顯的破綻。
比如死侍雖然一直認為自己不是個好人，也會經常接一些拿錢殺人的黑市賞金單，但作為一個有格調的壞蛋，他給自己制定了一套行事準則，有一種人死侍是絕對不會去殺的。
沒有超能力的無辜之人，尤其是年紀輕輕嫩的能掐出水來的漂亮小姑娘——這點算是死侍的私心，誰讓他喜歡美人呢？
死侍勉強能記起他這次的任務目標的身份好像是個某個大富豪的女兒。雇主找到死侍的時候臉上是瘋狂的表情，他詭譎地笑道：「憑什麼那人的女兒平平安安長到這麼大，還過得這麼幸福，我女兒就死的那麼早？我不甘心！所有的小姑娘都該死！」
頭腦清醒一點兒後回憶起雇主殺人的理由，死侍覺得這人簡直就是在瞎扯淡，擺明瞭心理有問題，精神病院也沒拴好，跑出來報復社會了。雇主現在要是出現在死侍的面前，死侍一定白送他一刀去投胎變個正常人。
然而在面談價格時，死侍卻一點兒都不認為該死的人其實是雇主，他光顧著看鋪了滿桌子的引人流口水的美刀了。
「就算有錢可賺，哥也不是那麼膚淺的人吧？」死侍自言自語：「才區區五十萬，誰沒見過似的。」
因為是孤身一人，大半夜的路上也沒個行人作伴，寂寞的死侍只好自己跟自己說話。
「不覺得這事很奇怪嗎？我竟然殺了一個小姑娘！」
【確實很奇怪，對於妹子我們一向都是以撩上床作為目標的，誰知道你這次下手這麼乾脆利索，跟個變|態一樣把人逼到牆角直接揮刀連捅了十幾刀，就像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不是吧我有那麼狠嗎？我才不會對女人下這種狠手呢！不會是你杜撰的吧？」
【只是你不記得了而已，當時我一直試圖叫醒你，但是你根本不搭理我。】
「看來果然有問題，我們得回那棟別墅裡看看，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影響我的智商。」
【你的智商已經是負值了，還能影響到哪裡去？】
「滾！」
死侍平時就是個話嘮，沒人聊天的時候自己跟自己對話也是很常見的事情，但今天的情況卻有點不一樣——說著說著，死侍忽然就覺得煩了，他頭一次對這種只能進行自我對話的情況產生了嫌棄的情緒。
「要是有個妹子能陪我說說話就好了，」死侍歎了口氣：「要那種能跟得上哥的腦洞，哥說什麼她都懂，不會罵我是神經病嫌棄我煩的妹子。」
【死心吧，不會有那種人的】死侍的腦洞冷冰冰地嘲諷。
「絕對有！」死侍斬釘截鐵地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肯定：「是你孤陋寡聞。」
【那你就去找一個吧，】腦洞翻了個白眼：【找到了就別再煩我了，跟你的妹子談人生去。】
死侍和腦洞從聊天變成了拌嘴，直到他重新站在了目標家的別墅外，這場無聊的爭吵才停了下來。鑒於死侍和腦洞一樣地嘴賤，彼此之間半斤對八兩，所以誰也沒能做到更勝一籌，
「兄弟，一會兒再吵，我發現不對勁兒的地方了，」死侍吹了聲口哨：「你看這地方眼熟嗎？」
【你智障嗎？】腦洞沒好氣兒地罵道：【我們剛從這裡出來，當然眼熟啊！】
「你才智障，」死侍呵呵一笑：「哪家富豪的別墅會建在荒郊野外，還沒個守門的？」
【早就提醒過你這個問題了，但是你不聽我的啊，】腦洞呵呵一笑：【所以說你是個智障，剛才跟瘋魔了似的非要殺那個小姑娘。】
「別說了！」死侍微微皺眉，他快速打斷了腦洞的嘲笑：「別說了……我心裡有點難受。」
「不知道為什麼。」
這座建立在荒野之外的偌大別墅中空無一人，沒有巡邏的保安，沒有伺候的傭人，房子裡更是連盞燈都不開，只有前院路兩邊佇立著一排排壞掉的路燈，偶爾電流超載，燈泡裡會爆發出一團團漂亮的電火花，時間短的就像是流星從天邊劃過，對於照明起不到絲毫作用。
無奈之下，死侍只得掏出自備的照明設備，打著小手電筒搖搖晃晃地邁進了別墅裡。
「幸虧哥膽子大，」死侍說：「要是一會兒小美人變成鬼了來找麻煩，哥道個歉有用嗎？」
【道歉有用還要神盾局做什麼呢？】腦洞無情地諷刺道：【就算你能把時間倒退到殺害小姑娘之前，然後放棄這單生意，你還是曾經對她造成過不可原諒的傷害。】
死侍發出一聲輕歎：「我發現你今天的好多想法都跟我不同啊？是被外星人入侵了嗎？還是被人修改了智商。」
【我看是你沒智商，行了別糾結這個問題了，三樓到了，她在盡頭的臥室裡。】
死侍將手按在冰冷的門把手上，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開始抑制不住地狂跳起來。在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死侍緩緩擰動把手，一寸一寸地推開了臥室的木門。
濃烈的血腥味順著門縫爭先恐後地往外飄，即使隔著厚厚的頭套，都阻攔不了那令人作嘔的氣味往鼻孔裡鑽。殺人不眨眼、無數鮮血染刀鋒的死侍直到今天才驚訝地發現，他竟然會對血腥味產生強烈的厭惡和排斥情緒，恨不得立即轉身就走。
但死侍忍住了，他把門完全推開，正要舉起手電筒走進去，忽然聽到耳邊傳來「啪」的一聲輕響，被關閉的電燈開關自動跳起，黑暗的臥室一下子變得亮如白晝。
死侍眯了眯眼睛，隨即瞳孔微微一縮——天花板上、地板上、牆壁上……目光所及之處，全都被潑濺的血液填滿了，整座臥室就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
金屬架掛白紗的柔軟公主床上坐著一個人，那是個從側面看都非常賞心悅目的小姑娘，她正低著頭，死死抱住懷裡的芒果抱枕，嘟嘟噥噥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普通人看見這個場景可能立馬就瘋了——之前剛剛被自己殺死的人竟然活了過來，還一直待在案發現場沒有走？！
所幸死侍不是普通人，他非但沒被嚇破膽，還長長地松了口氣，心裡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下。
「嗨，」死侍面不改色地邁進了臥室，他走到公主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姑娘：「你在做什麼呢？」
「紮小人，」小姑娘頭也不抬地說：「畫個圈圈詛咒你。」
「為什麼要詛咒我呀？」死侍的目光落在了小姑娘纖細白皙的手指上，剛才離得有點遠沒看清，現在死侍發現小姑娘一手握著銀針，一手握著個縫得破破爛爛的小布偶人，正紮它紮得不亦樂乎。
「因為你殺了我啊，」小姑娘幽幽地說，她抬起頭看向死侍，臉色蒼白發青，瞳孔中含著一抹深深的怨毒之意：「你竟然殺了我，你都不記得我是誰了……反正我要弄死你！」
話音一落，破爛娃娃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它的腹部被小姑娘抄起剪刀捅了個洞。
與此同時，死侍忽然覺得小腹傳來一陣劇痛的感覺，他低下頭，冷靜地發現自己的肚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受了傷，鮮血正從一個不大不小的傷口中汩汩流出。
讓死侍感到意外的是，這個傷口沒有絲毫要癒合的意思。
小姑娘破壞娃娃的行為還在繼續，刀尖緩緩刺進布裡，隨著剪刀向前推進，布被扯開的破口越大，直到破爛娃娃徹底被剪刀整個洞穿了。
「原來是這樣，」死侍低頭輕笑了一聲，他伸手在腹部擦了一把，將手掌摸得滿是鮮血：「這個娃娃是我？那也太醜了。」
小姑娘抬起頭，陰仄仄地看著死侍：「把你做成娃娃，就不醜了。」
「不不不，」死侍使勁兒搖頭，他一把掀開了自己的頭套，對小姑娘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把我做成娃娃，更醜。」
小姑娘被死侍的臉嚇了一跳，她將手中的破娃娃對著前方奮力砸了出去，捂著臉開始大叫：「啊！」
「是你要殺我啊，你叫什麼？」死侍無語地看著小姑娘：「鬼還怕人嗎？」
「我才不是鬼！」小姑娘嘶聲力竭地喊道：「我要殺了你啊啊啊——」
淒厲的喊聲被驟然截斷了，死侍反手拔出長刀，準確地再一次洞穿了小姑娘的心臟，他歎了口氣，揉揉眉心，擰過頭去：「唉，開始哥還以為你是鬼，想著能有個刺激的經歷，沒想到這麼弱，一下子就要掛了？」
將刀拔|出來的同時，死侍一把掐住小姑娘冰冷僵硬的下巴固定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盯著那張白中泛青的臉，看了一會兒，搖搖頭：「嘖，既然頂著我家甜心的臉，怎麼就不能跟她學學膽子呢？」
「你可太傷人了，要知道哥也曾經英俊瀟灑過啊！」
「說吧，這是什麼鬼地方，」死侍抓小雞似的把小姑娘提溜起來扔到床上，然後他一屁股坐在床邊，俯下身按住了小姑娘纖細的脖頸，一點一點用力，將她深深地推進了床墊裡面：「我家甜心去哪兒了？你裝成她的樣子想做什麼？」
小姑娘被死侍掐得直翻白眼，她雙腿亂蹬，蒼白的臉頰漸漸染上紅暈。
死侍見差不多了，慢悠悠地將鎖緊的手微微鬆開一點。小姑娘得了喘息的功夫，趕忙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快說。」死侍無比兇殘地威脅道：「不說我就直接掐死你了。」
小姑娘對死侍十分畏懼，她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壓在身下的手指微微一動，房間的地毯上悄然騰起了一層暗橙色的微光，在明亮的日光燈照耀下和滿屋乾涸的血跡差不多，所以並不顯眼。
小姑娘弱弱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浪費時間。」死侍打斷了小姑娘的話，臉色陡然陰沉下來，他抬手從大腿上抽出一把刃光雪亮的匕|首，二話不說直接捅進了小姑娘的心臟裡。
小姑娘微微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就沖你這張臉，不管你是不是老實交代，我都不會留著你，」死侍嗤笑一聲，拔|出沾滿血跡的匕|首，捏著刀|鋒用木柄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臉蛋：「冒牌貨。」
死侍剛剛收起匕首，一陣不知從何處彌漫而來的大霧瞬間充盈了整座房間，眨眼之後濃霧散盡，臥室消失不見，死侍所處的環境變到了室外。
*
平時溫婉嫺靜的琴女神在驟然遭遇生存危機之後，分分鐘化身成了狂暴的女戰士。
反正有了心靈寶石的指引，琴很清楚自己現在身處夢境，周圍一切皆是虛妄，也就沒顧忌太多，她直接召喚了黑鳳凰將其引爆，鳳凰衝擊波把所有追過來的僵屍變種人乾脆利索地炸上了天。趁著這片刻的清場，琴頭也不回地轉身跑了。
心靈寶石一直漂浮在前方為琴指路，它帶著琴從備用樓梯繞了遠道，然後向著學校外走去。這對奇葩組合一路上遇見了不少落單的僵屍變種人，為了防止看多了產生鬧心的情緒，琴一律沒有深究那些破碎的面目全非的臉究竟是屬於哪個朋友或者學生的，她維持著仰頭看天的姿勢，簡單粗暴地指揮鳳凰之力把攔在面前的障礙統統轟開，就這麼一直打到了校門口，硬生生開出了一條安全的路。
一腳踏出賽維爾學校的校門後，琴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微微一愣——她直接跨越了整整一座城市的距離，站在了韋恩莊園的大鐵門裡。
「你說我往外退一步，後面還會是學校嗎？」琴看向心靈寶石：「或者說會被隨機傳送到其他地方？」
心靈寶石還未來得及借用運動軌跡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就見琴勾起了一個促狹的笑，她一把捉住心靈寶石握在掌心中，不顧寶石的掙扎抗|議，轉身踢開大門，走了出去。
下一秒場景變幻，琴果然又回到了賽維爾學校，只不過……
琴面無表情地看著不遠處摘下眼鏡使用鐳射光將追來的喪屍統統擊飛的斯考特，心中充滿惡意地想：上次是洛根，這次直接輪到我男朋友了嗎？
斯考特彎下腰氣喘吁吁地緩了一會兒，抬起頭環顧四周時發現了不聲不響戳在校門口圍觀的琴，他先是一愣，隨即拔腿向著琴所在的位置跑來，驚喜地喊道：「琴？你回來了！」
琴在夢中根本無法分辨出自己面對的人究竟是西莉婭的夢境模擬出來的NPC，還是被一同拉進來的真實靈魂，再加上有了洛根那驚悚的前車之鑒，當看到斯考特時，琴並沒有表現的和他一般驚喜，反而警惕地後退了半步：「等等，你先別過來，站在那兒別動！」
「怎麼了？」雖然斯考特的臉上寫滿了委屈和疑惑，但他還是聽話地停了下來：「琴，你沒有受傷吧？到底怎麼回事，這實在是太詭異了……我一覺醒來發現其他人都變成了喪屍，逮誰咬誰，好像生化危機似的，這是世界末日了嗎？」
對於斯考特的疑問，琴選擇性地忽略了，她挑了個模糊的話題試探：「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我一直就在啊，」斯考特奇怪地看著琴，不理解她為什麼會這麼問：「你們不是去韋恩莊園找西莉婭了嗎？找到她沒？」
琴先是點點頭，然後又遲疑地搖了搖頭。
「這……」斯考特滿頭霧水：「找到了還是沒找到？」
「找到了，」琴沉聲道：「但是出了點狀況。」
「斯考特，你沒發現哪裡不對勁兒嗎？」琴用充滿暗示性的語言啟發引導著斯考特：「你睡醒之前在做什麼，還有沒有印象？」
「當然不對勁兒啊，」斯考特哭笑不得地看著琴：「全學校都變成喪屍了，整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琴：少年你這樣說我們就沒有辦法交流了。
琴無奈地長歎一聲，她乾脆直接道：「你不覺得自己是在做——」
掌心中心靈寶石忽然發出了耀眼的光，及時阻止了琴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啊！」手上傳來燒灼的觸感，燙的琴根本握不住心靈寶石，她下意識鬆開了手。
「琴，」身後的斯考特發出了一聲遺憾的歎息，他柔聲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被咬了的？」
壓根沒發現好嗎？琴感覺很無語，她和斯考特離得這麼遠，天色又這麼暗，誰能看出來你是不是被喪屍啃了一口啊。況且都是做夢啦，啃就啃唄，啃了又不會懷孕。
見琴久久不開口，斯考特好像明白了什麼，他滿臉憂傷地望著她，嘴角都耷拉下去了：「你會拋棄我嗎？」
琴：……
琴目瞪口呆地注視著斯考特，如果不是心靈寶石一直纏著她的手腕努力將她往學校大門外拖拽，琴肯定早就控制不住地沖上去抓住斯考特的肩膀使勁兒搖晃他了。
鐳射眼，醒醒！你人設崩了你知道嗎！
這絕對不是我認識的斯考特，這肯定是西莉婭的腦洞！
「我懂了，」斯考特點點頭，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配上烏雲蓋頂陰沉壓抑的天空，有種恐怖片的驚悚效果。他還在堅持念著令琴恨不得吐血三升的惡俗小言臺詞：「既然這樣，那把你變得跟我一樣，你是不是就不會拋棄我了……」
斯考特一邊說一邊向著琴所在的方向快速逼近，可惜琴離門更近，再加上心靈寶石拖得快，還沒等斯考特靠近門口呢，琴已經被心靈寶石帶出了賽維爾學校的範圍，聽不到斯考特的變|態表白了。
單手抓著冰涼的鐵欄杆，琴最後看了一眼迅速飄來將視野全部填滿的濃郁迷霧，然後頭也不回地踏進了韋恩莊園裡。
感受到了心靈寶石不滿的抱怨，琴苦笑了一聲：「對不起，接下來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不亂跑了。」
心靈寶石滿意了，它繞著琴飛了一圈，然後才慢悠悠地飄到前面去引路。
「這裡也有危險嗎？」琴問心靈寶石，不過她沒期望能聽到回答，就權當自言自語了：「會不會和剛才一樣，所有人都變成了喪屍？」
就算韋恩莊園的情況和賽維爾學校一樣琴也不怕，畢竟韋恩莊園沒那麼多人。
順著熟悉的花園走了一會兒，琴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呼喚聲：「琴？！哦謝天謝地，哥可算見到真人了——你應該不是被這個該死的夢境模擬出來的NPC吧？」
第97章
鑒於有金剛狼和鐳射眼兩個血淋淋的反面例子擺在眼前，琴沒敢在第一時間相信這個忽然出現的死侍是正版貨，她心念一動，血紅色的鳳凰之力在兩人之間騰空而起，鋪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將世界分割成兩邊。
「證明你是真的，」琴警惕地看著死侍，她補充道：「就算說出了『這裡是夢境』也不能作為證據。」
誰知道NPC們是不是進化了？
死侍看起來倒是很理解琴的舉動，但他覺得這件事情也挺難辦的：「嘖，讓我證明我就是我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了……其實本來這話我想說的，但是你搶先了一步。」
死侍歎道：「哥暫時沒法證明這一點，不如說說我之前遇到了什麼？」
沒等琴拒絕死侍，他就率先展開了長篇大論的嗶嗶，講述自己被無端拉入夢境之中，接了個黑市的生意單子，捅死一個小姑娘，然後在回去交任務的路上，被路燈一晃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兒，本著有問題就要堅持去解決的科研精神，死侍跑回了建在荒山野嶺中的別墅，在空無一人的大房子裡找到了被他殺死的、但現在已經「復活」的任務目標。隨著對話的不斷展開，死侍想起了任務目標那張臉的真正歸屬者，然後他沒再囉嗦，繞開了「反派死於話多」的flga，再一次捅死了化身為鬼的任務目標，成功通關，回到了韋恩莊園。
聽了死侍的講述，琴心裡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如果死侍的描述是真的，那琴對他這個人的評價就需要更新一下了，除了以前的瘋瘋癲癲和離經叛道之外，現在還得再加上果斷和冷靜。
如果是琴自己身處死侍的環境，她即使知道小女鬼不是西莉婭，也不可能做到乾脆利索地一刀結果她。
「這就是我剛才經歷的破事了，還特麼真是『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死侍一副很心累的樣子，他長歎一聲，大咧咧地靠在了路燈下，對著琴遠遠地笑了一聲：「要不說說你？」
「我……」琴遲疑了片刻，把自己遇見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下，然後她總結道：「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我沒有遇到西莉婭。」
「你遇到西莉婭做什麼？你又不喜歡她，」死侍驚訝地看著琴：「你遇到洛根和斯考特才是正常的啊！」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琴迅速地黑了臉。
琴呵呵一笑，反擊道：「說不定是巧合呢？說不定是因為這個夢境是西莉婭造出來的呢？」
「真是她造的？」死侍揉了揉太陽穴：「其實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
「你們都睡著之後，我被心靈寶石叫醒了，」琴打斷了死侍的話：「在韋恩莊園裡轉了半圈，找到了洛基和跪在走廊上的西莉婭。」
「難道跟洛基有關？」死侍瞬間精神了不少，他微微一笑：「我之前就不該放他一條生路。」
琴心想你要是懟死了洛基雷神還不得炸了？到時候復仇者和X戰警直接開戰，過程更是神展開，結局更是狗血得難以預料。
「不見得，」琴搖了搖頭：「我觀察了一下他們倆之間的距離，再努力回想了事發之前自己的記憶，我覺得……當時他們兩個人可能在逃命。」
從夢境中掙脫之後，琴努力試著回憶自己陷入夢境前的最後一幕是什麼，她記得那時西莉婭剛剛借用雷神之錘演示完了她從無限寶石那裡得到的能力，大家都在討論該怎麼解決黑暗精靈，然後西莉婭注意到了洛基站在窗戶邊，她跑過去找他，因為洛基身上捆著真言套索，所以大家都沒有在意……
琴的瞳孔微微一縮，低聲道：「靈魂寶石。」
死侍反駁：「不是抓住艾瑪和萬磁王了嗎？」
「你們在異世界和靈魂寶石間接打過交道，知道它的能力是什麼了嗎？」琴問道：「靈魂寶石既然能控制兩個人，為什麼不能多控制幾個人？」
要麼就是洛基被靈魂寶石控制了，借著聊天的名義把西莉婭吸引過去，帶離眾人的視線，再對西莉婭下手；要麼就是靈魂寶石在西莉婭和洛基談話的時候忽然出現想對付兩個人，洛基發現異常，扯著西莉婭逃命。
後者的可能性大一些，畢竟當時洛基被真言套索捆著，即使靈魂寶石能夠打破真言套索的抵抗對洛基實施新的控制，它在操縱著洛基身體行動的同時也很難不受這件神器的影響，況且在場那麼多人呢，布魯斯、美隊、冬兵，甚至是一個人在屋裡落單的托尼……靈魂寶石控制誰去騙西莉婭不行，非要找洛基？以西莉婭對洛基的警戒心來看，洛基是成功率最低的一個人選。
「除了能控制和憑空創造靈魂，別的就不知道了，」死侍搖搖頭：「我到的時候靈魂寶石已經被『排斥』到你們這裡還把自己偽裝成了年少時的天啟——哦，這麼說來還得多上一條，偽裝。」
絕對的偽裝大師，而且是偽裝到靈魂的絕世高手，靈蝶、艾瑪、X教授加上持有心靈寶石的琴，四個心靈感應能力超群的變種人都沒發現這個「小天啟」的破綻，還讓他在韋恩莊園裡面浪蕩了這麼久。
「我們好像跑題了？」琴忽然道：「目的不是證明你是真貨而不是被夢境模擬出來的嗎？」
死侍攤開手歪頭一聳肩：「明明是你先把話題帶跑偏的，而且哥都說了，這種證明『我自己是我』的問題最無聊了。」
「既然沒法證明，我們還是分開走比較好，」琴後退了一步，攔在二人之間的鳳凰之力也開始跟著蠢蠢欲動：「萬一你是這個夢造出來的，半途襲擊我該怎麼辦？」
西莉婭這次玩大發了，別管她是主動還是被人控制，把這麼多無辜之人扯進夢中，擺明瞭不是讓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談談心的，那層出不窮的危機就是最好的證明。根據西莉婭以往的夢境操控情況來看，如果她不主動解除夢境，那麼在她精神力耗幹維持不住夢境、讓一切都徹底崩潰之間，他們這些被拉進夢裡的人是絕對沒有辦法離開的。
夢境只會一層嵌一層，越往下走越深，誰知道在「倒楣玩家」和「系統大神」之間，一共隔著多少層夢？
「不行，」死侍頓時變得一本正經起來，眼看著琴真的要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他趕緊直起身往前小跑了兩步：「別啊！你別走！好啦我相信你是真人了！我們得攜手並肩，同舟共濟……」
「然後同歸於盡麼？」琴涼涼地看了死侍一眼：「我倒是覺得你是個冒牌貨。」
「哥平時就這樣，冒牌貨能比嗎？冒牌貨有我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嗎！」死侍忿忿不平地說道：「那到底要怎麼你才能相信我是真的？」
「臉大的沒邊了，就你還英俊，」琴呵呵一笑，她注意到漂浮在自己前面的心靈寶石在不停地晃來晃去，似乎是一副很著急的樣子，同時琴心裡也感受到了有股精神力在催促她，於是她不再跟死侍廢話了，直接道：「就分開走啊，先說好，你往這邊去，我往這邊去，我們互相不干涉。」
「對了，好心提醒你一下，」琴補充道：「別出大門，出去對面就是賽維爾學校，那裡面全都是喪屍，被咬一口說不定就完蛋了。」
「你們兩個差不多行了，嘚啵個沒完，有什麼好爭論的，」就在死侍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花園外的別墅走廊裡，哐當一聲巨響，奇異博士沒好氣兒地狠狠推開了窗戶：「趕緊進來，我找到西莉婭了。」
琴：……
死侍：……
「看見沒，又來一個冒牌貨，」琴指著奇異博士對死侍說道：「趕緊去找他，我去另一邊——」
話未說完，琴忽然就沉默了，因為她發現心靈寶石一直引導著自己去的方向正好就在奇異博士所在的位置上。
「你確定是那兒？」琴戳了戳在半空不停抖動、好似得了癲癇的心靈寶石：「不是別的地方？」
心靈寶石繞著琴轉了個圈兒，拖著長長的黃色光尾「嗖」的一聲飛了出去，然後它懸停在窗戶旁邊，先是邦邦邦地叩打著半開的窗戶，然後又繞著奇異博士轉了一圈，明顯在示意琴趕緊過來。
死侍笑得肚子疼，他雙手並用，對琴做了個大鬼臉，揶揄道：「好的好的，我去找奇異博士，你去另一邊啊。」
琴趕在死侍動身前先一步邁開了腿：「呵，你走開，我就要去哪兒！」
琴原本離得就近，再加上還一直使用鳳凰之力給死侍下絆子，所以她先一步抵達了窗下。窗戶離地並不高，琴往後仰頭看了看門的所在，最後乾脆單手撐著窗臺直接蹦進了走廊裡，懶得再從偏門繞上一圈。
死侍在後面一直罵罵咧咧的，但也跟上來了，他剛把手搭在窗臺上，準備手腳並用地爬進去，就聽見琴在走廊裡一聲低呼。
「咦？竟然是在這裡？！」
死侍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趕緊手上用力竄了進去，剛一落地，他正打算起身，抬頭就對上了雙眼緊閉、臉色慘白的西莉婭，整個人微微一愣。
「她怎麼了？」
死侍站起身就想上前，結果被奇異博士一把攔住了：「年輕人，不要急躁。」
「讓他去嘛，」琴戳在一邊說風涼話：「地上鋪的可都是乙太粒子的精神力，誰上前誰倒楣。」
「他又不怕死，你拿這個威脅他沒什麼用啊，」奇異博士無奈地歎了口氣，鬆開了死侍的手：「這個西莉婭應該是夢境模擬出來的，用你們的話說就是NPC。」
死侍問道：「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琴好像跟死侍幹上了一樣，總要拿話頂他兩句：「想要破除夢境、把所有人的精神力放回正常世界，要麼夢境製造者主動解除夢境，要麼在夢中找到製造者將她擊殺——你從上一層來到這一層，不也是殺了西莉婭化身的小女鬼嗎？」
為了自身的安全，夢境製造者要麼像靈蝶一樣提早將夢設置好然後抽身離開，要麼把自己隱藏在最深一層的夢境裡面，再在外面設置很多厲害的、難以破除的陷阱來保護自己。西莉婭製造的這個夢境範圍太大了，耗費的精神力難以估量，她沒辦法做到脫離夢境，只能跟著一同入夢。
「話說到這裡了，我倒是有個疑問，」死侍扯著奇異博士向後退了一步，忽然看向琴：「你也說了我是殺了小女鬼才來到這一層的，那你呢？你又是殺了什麼才來到這一層的？」
「你什麼都沒做，只是不停地逃跑，」死侍慢條斯理地笑了出來：「說我是假的，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
西莉婭開|槍的速度快，布魯斯拔|槍、上膛和開|槍的速度竟然更勝一籌。
其實布魯斯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在看清楚西莉婭那張有一半隱藏在陰影中、面色陰沉的臉時，他的身體先於大腦動了起來，從掏|槍到瞄準再到開|槍一氣呵成，中間沒有分毫的猶豫，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槍聲已經響起來了。
兩聲槍|響重疊在了一起，再加上小巷子狹窄的環境，聲音撞到了牆壁上來回反彈，其實並不算大的聲音最終竟然化為了震天巨響，嚇得人心中顫抖。
「啊——」韋恩夫人摟住小布魯斯尖叫起來，她脖子上戴著的名貴珍珠項鍊被小布魯斯在慌亂中狠狠地抓了一把，斷開散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劈裡啪啦的聲音，回蕩在槍|聲的餘韻了，聽得人耳根發麻。
攔在前面的韋恩先生目瞪口呆地看著西莉婭身子一軟摔倒在地，發出了「砰、砰」兩聲悶響。
兩聲？
布魯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慌亂，抬手將槍一扔，大踏步地從陰影中走了出去。與此同時，韋恩先生也反應過來了，他迅速地轉過身，看見在身後不遠處，有個頭帶鴨舌帽、身穿皮夾克的男人被子彈打中了胸口，正面朝上躺在落滿雨水的濕滑石板路上，血跡從他身下緩緩流出，混入地上一窪一窪的小水坑裡，被瓢潑暴雨迅速稀釋成了淺淡的粉紅色。
「不！」
布魯斯在韋恩先生的身邊茫然地站了片刻，忽然轉身走到西莉婭的身邊，他伸出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穿過西莉婭的脖頸和她的膝彎，用力將她抱進了懷裡。
濕濡的感覺漸漸在身下泅開，布魯斯分不清楚打濕他衣服的究竟是落下的雨，還是冰涼的血。好像有人用鋼絲繩死死牽住他的脖子往上拎，讓布魯斯覺得自己的視線每往下低一寸，頸間的壓迫感就多上一分。布魯斯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可能沒等他完全低下頭，就先要被勒死了。
視線遊移了片刻，布魯斯狠狠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後，他發現西莉婭正望著自己，目光無悲無喜，唇角卻掛著一抹笑。
「你……」布魯斯低聲道。
「噓……」西莉婭艱難地抬起一隻手，在布魯斯的唇上輕輕一點：「不要說。」
然而西莉婭的動作晚了一點，布魯斯還是問出了那句話：「你是誰？」
看著布魯斯被雨水打濕的臉，西莉婭咳嗽著笑出了聲，大片大片的鮮血從她的嘴角留下，很快將衣襟染成血淋淋的紅色：「你難道記不清楚……每一個你殺過的人嗎？」
「我……」布魯斯下意識地反駁：「我從來不殺人——」
「是嗎？」西莉婭的聲音中含了滿滿的嘲諷：「那我是怎麼死的？」
看著微微一愣的布魯斯，西莉婭繼續追問道，她的話語中飽含著深刻的怨毒之意：「你父母，又是怎麼死的？」
布魯斯猛地回過頭，他驚恐地看著韋恩先生和韋恩夫人雙雙倒在了地上，他們瞪圓的眼中還殘存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和深深的恐懼，而年幼的小布魯斯跪在父母身邊，他渾身顫抖，伸出染血的雙手，一會兒推推父親，一會兒推推母親。推了半天後見他們兩個還是一動不動，小布魯斯的情緒終於崩潰，他撲倒在了兩人的屍體上，發出淒厲的哭嚎聲。
而在小布魯斯的腳下，扔著一把槍|口還在微微冒輕煙的改裝槍|械。
布魯斯皺起眉頭，直覺告訴他這中間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西莉婭在布魯斯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將他推得一個趔趄，然後自己緩緩站了起來。她起身的動作很慢，而且微微躬著身子，可能是因為因為被槍擊還在汩汩冒血的傷口很疼。
「那是哪樣？」西莉婭又問了一遍，她掀開裙擺從大腿上抽出一把槍，打開保險上|膛後遞到了還在哭泣的小布魯斯的面前，小布魯斯被冰涼的槍身刺激得一激靈，猛地抬起頭，在看清楚西莉婭的臉後，他眼中迸射出了仇恨的目光。
小布魯斯一把奪下槍，調轉槍頭對準了近在咫尺的西莉婭，抵著她的胸口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西莉婭踉蹌著後退了疾步，蒼白的臉上浮起了詭譎的笑，她抬手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鮮血，眯著眼睛看布魯斯：「就是這樣。」
「現在，你要怎麼做？」在西莉婭虛弱的質問聲中，小布魯斯把手|槍遞到了布魯斯的面前，他用狂熱的眼神注視著長大後的自己：「不親自動手殺了她，你怎麼能算報了仇？」
布魯斯沉默地看著小布魯斯，他還年幼，還是個孩子，臉上還有未退去的稚嫩和天真，澄澈的瞳孔卻已經被仇恨染上了灰暗的顏色。
接過手|槍，布魯斯將彈|夾卸了下來，把子|彈一顆顆摳出，蹦豆子似的扔到了路邊的下水道裡，最後一顆子|彈處理完之後，布魯斯把槍遠遠地丟開，一把拎起小布魯斯的衣領，提小雞似的將他放在了韋恩夫婦的屍體旁邊。
「不能這樣，」布魯斯聲音沙啞地說，他輕輕地摸了摸小布魯斯的頭：「你不會這樣做的。」
西莉婭一直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布魯斯的一舉一動，此時她緩緩開口道：「你這樣不行。」
「你走不下去的。」西莉婭皺起眉頭看著布魯斯：「快殺了我。」
布魯斯盯著西莉婭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你在哪兒？」布魯斯看著西莉婭啞然的神情，追問道：「我認識你，可你……是誰？」
西莉婭搖著頭不斷地向後退，布魯斯追著她來到了大路上。
空蕩蕩的馬路中沒有一個行人，西莉婭的速度很快，她每路過一根路燈，頂上的燈泡就會炸開，眨眼之間整條街都陷入了黑暗裡。站在光明和黑暗的交錯之間，西莉婭回頭看了布魯斯一樣。
「走吧。」她低聲說道。
濃郁的黑氣籠罩了整個世界。
*
「哦，又來一個。」奇異博士打斷了正在爭論究竟誰才是NPC的琴和死侍，他抱著胳膊看向窗外：「嘖……這個看起來不太對勁兒的樣子。」
第98章
「你倆別吵了，」奇異博士無奈對死侍解釋：「琴沒經歷過第一層，是因為帶著心靈寶石的原因，不是因為她是假的。」
琴對死侍拋去一枚得意的小眼神。
「你知道不早說？」死侍憤怒地看著奇異博士：「白浪費哥的時間！」
「你也沒給我說的機會呀，」奇異博士慢悠悠地說：「況且怎麼能叫浪費呢？你一個人又不去了下一層，我早說了你也得在這兒等著。」
「什麼意思？」死侍警惕地瞄了奇異博士一眼：「什麼叫第一層？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該不會你才是NPC吧？來挑撥離間我們X戰警？」
琴滿臉無語：「就你這疑神疑鬼還一言不合就開打的德行，X戰警不用別人挑撥，自己就已經要分裂了！」
「我這是謹慎，」死侍古怪地笑了一聲：「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假的？在這個奇怪的世界裡，哥只能相信自己。」
「噠噠！你看，這就是問題的所在。」奇異博士做了個張開雙臂歪頭吐舌頭的動作，這讓他看起來好像是一條快要死掉的哈士奇：「在這個奇怪的夢境裡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騙，分不清哪個是真人，哪個是虛幻，一直發展下去，你覺得會有什麼後果？」
想要離開夢境，就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真正的西莉婭，然而那麼多西莉婭呢，誰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啊。
「會有這種棘手的情況出現，並不全是西莉婭自己的原因，」奇異博士歎了口氣：「畢竟即使身處夢中，通過夢境的精神力凝結成的NPC和從現實世界被拉入夢中的人還是有差別的，只要用心分辨，總能發現真偽。但為什麼現在根本無從辨別呢？」
「因為靈魂寶石？」琴皺起了眉頭，她想到了那個將所有人騙得團團轉的「小天啟」。
「對。」奇異博士點點頭：「我懷疑事情是這樣的，西莉婭很可能是被從艾瑪和萬磁王身上逃逸的靈魂寶石攻擊後強行控制，然後開啟被迫使用了夢境操控的能力，因為西莉婭身上有乙太粒子和宇宙魔方的能量加持，再加上靈魂寶石無比強大的力量，四方混合，就把這個夢境再一瞬間擴大到了極致，將我們都拽入了夢中。畢竟人類的靈魂對於靈魂寶石來說是很好的養料和食物，與其一個一個麻煩地尋找，倒不如使個手段將靈魂們全都聚集在一起，還方面它進食呢。」
奇異博士開了個小小的玩笑，但琴和死侍都不覺得好玩，倆人面無表情地盯著奇異博士。
「好吧，我只是想讓你們放鬆一下，」奇異博士歎道：「但靈魂寶石大概沒料到一點，西莉婭的能力在失控狀態下可以將一定範圍內所有會思考的魂靈都拽入夢中，靈魂寶石也是當中的一員。」
儘管靈魂寶石把自己也坑進去了，但它畢竟給西莉婭構建的夢境提供了能量，所以在夢中它算是「管理員」之一，可以隨意修改夢境的內容，添加危險的陷阱，引誘人們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至於西莉婭，她自然不想看到無辜的人因為自己而失去生命，所以她必然會在夢中和靈魂寶石作對，幫助那些迷失入夢的人們，留下一些線索讓他們找到真相，破除靈魂寶石的陰謀。
這就是為什麼在夢境裡處處透著股怪和不合理的原因，除了是夢境本身的不可預測性，某些原則上的衝突就是西莉婭和靈魂寶石互相對抗時引起的構造崩塌造成的結果。
「我們現在找到西莉婭留下的系統後門，順著走就行了，」奇異博士說：「走到頭應該就能找到她了。」
開後門需要特別的鑰匙，琴的目光落在了散發著溫柔的黃色光暈的心靈寶石上。既然事情是因無限寶石而起，那麼鑰匙……應該就是除了靈魂寶石之外的其他五顆無限寶石。
「現在我們有心靈寶石，」琴摸了摸暖洋洋的心靈寶石，看向奇異博士：「乙太粒子和宇宙魔方應該在西莉婭手中，所以只需要找到力量寶石和時間寶石就行了吧？有頭緒嗎？」
「暫時沒有，但這裡存留著乙太粒子的痕跡，你可以用心靈寶石試探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反應。」奇異博士一邊說一邊走到了窗戶邊，他把手攏成個喇叭狀，深吸一口氣，大喊道：「看這兒！快過來——咦，竟然是韋恩先生？」
布魯斯的情況和其他三人都不一樣，具體表現在他看著有點呆的樣子，好像受了什麼刺激還沒緩過神兒來。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麼。」死侍摸著下巴盯著布魯斯看了一會兒，對奇異博士吐槽道：「他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奇異博士試圖跟布魯斯溝通，但布魯斯的反應很是遲鈍，也不搭理別人，就抱著胳膊低頭靠在窗戶邊上，時不時地看一眼跪在走廊中的西莉婭的幻影，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眼見布魯斯不開竅，奇異博士也沒勉強，他趁著這功夫跟死侍解釋了一下夢境層數的問題。
夢境一共有多少層不固定，這個得看造夢者的能力。但一般來說這種滿是危機的夢境大約有七層或十三層，因為有些造夢師相信，有數位魔力的輔佐，夢境能夠變得更加穩固。
夢境和夢境之間有著明顯的界限，當周圍環境改變的時候，往往就是夢境的切換過程。通常情況下，對於入夢者而言，夢境只能往下走，不能向上逆行，比如說可以從第一層來到第二層，但不能從第二層回到第一層。
「這是基本情況，類比到我們身上，第一層應該就是大家來到這座虛幻的韋恩莊園前經歷過的事情，具體表現是短暫地失去記憶，或者記憶被扭曲。」奇異博士說：「第一層夢境沒什麼固定內容，五花八門的，不過按照西莉婭的想像力，大多數應該都是自己內心最恐懼的事情。」
有很大一部分人在第一層就『死』掉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直面自己心中的黑暗。
奇異博士目光灼灼地看著死侍，眼中閃過探究的光芒：「你經歷了什麼？」
「挺簡單的，我捅死了西莉婭，」死侍看似漫不經心地說：「捅了兩回。」
奇異博士：給你點個贊，打九十九分，剩下一分不給了，怕你驕傲。
既然死侍已經交代了，奇異博士也不好藏著掖著，他笑了笑：「我回到了自己出車禍的那段時間裡。」
奇異博士在成為全美最頂尖的大魔法師之前，曾經是個技術高超的外科醫生。
當時的奇異博士不像現在這麼品德高尚，他的醫德有點缺失，為人比較自私。後來一場意外的車禍毀了他靈活的雙手，即使手術成功，他的從醫生涯也被徹底斷送了。
失去了一切的奇異博士開始覺得生無可戀，但在死亡邊緣徘徊過的他很快就看清人世冷暖，大徹大悟了，他積極地尋找治療方法，最後幾經波折，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至尊大法師，古一先生。
再次提起自己人生中最灰暗的時期，奇異博士顯得很淡然，他歎道：「都過去了，要不是那場車禍，我也不會有現在的成就，有時候人生真的難以捉摸……」
「那你是怎麼來到這一層的？」死侍關心的重點顯然不是奇異博士的個人奮鬥史，可能在他的心中還是對眼前這個奇異博士抱有懷疑的情緒吧。
「我還沒說完呢，」奇異博士狡黠地眨眨眼睛：「在我出車禍的一瞬間，我看到了開車撞我的那個人……是西莉婭。」
死侍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他並沒有顯得太驚訝，但戳在一邊裝背景的布魯斯忽然抬起了頭，他看向奇異博士，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地問：「西莉婭……是她嗎？」
布魯斯一邊說，一邊抬手指向了西莉婭的幻影。
「就是她，你也看到西莉婭了嗎？」奇異博士微微皺眉：「你的記憶沒恢復？等等……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不知道，」布魯斯淡淡道：「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了。」
死侍敏銳地捕捉到了布魯斯話中潛藏的涵義，他問道：「你沒有殺了她？」
奇異博士：……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殺妹狂魔嗎！
「沒有……我不清楚，」布魯斯茫然地看著死侍，他想了一會兒，眼中浮現出了不確定的神情：「那一槍應該是打中她了，但她好像一點兒都沒受到影響，而且——」
而且我的父母為什麼忽然去世了？還有那個小時候的我……
布魯斯其實有很多想問的話，記憶的缺失和錯亂將他的大腦攪成了一鍋粥，他聽不懂死侍和奇異博士所謂的「幾層夢境」是什麼意思。但從來沒有對外人吐露過心事的布魯斯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傾訴的衝動，他緊緊抿住嘴唇，將頭低了下去，拒絕說話的姿態擺的十分明顯。
對於布魯斯這副不配合的態度，奇異博士倒是無所謂，但死侍受不了啊，他一想到有人可以不用幹掉西莉婭就能「通關」，真是覺得抓心撓肺一樣的憋屈，特別想抱著牆狠狠地撞幾下。
事實上死侍也確實那麼做了。
聽見邦邦邦的悶響聲，布魯斯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奇異博士。
「他嫉妒，別理他，」奇異博士微微一笑，他安撫地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轉頭看向死侍：「安慰你一下，我也是幹掉西莉婭才換的地方。」
死侍：……一點兒都沒有安慰到我。
「在我的夢裡，西莉婭是個大反派，」想到有趣的事情，奇異博士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她嫉妒我在魔法上的天賦，不想讓我學習魔法，所以想開車撞死我，但是沒成功；後來我拜了古一先生為師，她又帶著一幫人去圍追堵截我，我們打架的時候把托尼的複聯大廈都毀了，整個曼哈頓區都變成了奇幻世界……你看過盜夢空間嗎？有點像那裡面的場景。」
奇異博士說的「西莉婭」的所作所為，其實都是有原型可循的，那是他的一位墮入歧途的師兄做過的事情，在扭曲的夢裡就被按在了西莉婭身上。
細細算來這個夢有挺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身為一個魔法師的西莉婭殺人要開車去撞，還沒殺死，這就很尷尬了。
不過在通過夢境之前，奇異博士可沒有注意過這些，他滿心想的都是幹掉這位曾經的「師姐」，後來他確實成功了，在空間被折疊的曼哈頓區，奇異博士站在橫著的帝國大廈上，用一把短匕首捅進了西莉婭的小腹。
也就是趁著那短暫的功夫，「西莉婭」才將被夢境抹除的記憶重新打進了奇異博士的心裡，還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夢境的情況，最後告訴他，請一直往下走到最深處。
「你真的在安慰他嗎？他看起來更難過了。」琴抽空回頭瞄了一眼死侍，對奇異博士笑道：「看起來西莉婭什麼都沒告訴他。」
死侍冷冰冰地說：「閉嘴，謝謝。」
琴聳聳肩膀，回頭繼續小心翼翼地指揮著心靈寶石在西莉婭的周圍飄來飄去。和之前在現實世界中的試探不同的是，這次心靈寶石都飄到西莉婭蒼白的臉頰旁邊了，原本潛伏在地毯中伺機而動的乙太粒子還是毫無動靜，看來奇異博士說得對，留下的果然只是乙太粒子的痕跡而已，構不成什麼太大的殺傷力，而西莉婭的真身也並不在這裡。
至於為什麼要在韋恩莊園裡留下一個假的傀儡，琴就不知道了。
「沒反應，」琴搖搖頭：「西莉婭沒告訴你怎麼往下走？」
「沒有，」奇異博士說：「我猜西莉婭的時間並不多，她還要努力對抗靈魂寶石，不讓它把這個夢修改的面目全非將大家全部困死呢。」
說到這個，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問問奇異博士。
「我是被心靈寶石主動帶下來的，」琴對心靈寶石招招手，寶石自動落入了她的掌心中：「在我來之前，曾經蘇醒過一段時間，當時我發現……西莉婭的夢境範圍已經擴大到了整座哥譚市。」
布魯斯、死侍和奇異博士同時看向了琴。
「沒跟你們開玩笑，」琴淡淡地說：「我特意掃了一遍，還有向外擴散的趨勢，而且速度很快，不知道這個夢的範圍最終能有多大。」
「你之前怎麼沒說？」奇異博士第一次露出了著急的神情，他眉頭緊皺，死死盯著西莉婭的殘影，低聲道：「壞了。」
「怎麼？」琴緊張起來：「沒法控制嗎？」
奇異博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這是忘記了西莉婭的能力是什麼了嗎？」
「夢境操控？」琴不太明白奇異博士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模擬其他人的能力轉化為自己的能力？」
「哦，不，」不等奇異博士提醒，琴忽然開竅了，她倒抽一口冷氣：「現實扭曲！」
當西莉婭把夢境中發生的一切投影到現實中去時，現實世界和她創造出來的夢境世界的邊緣會被模糊。最初這個模糊的範圍很小，因為西莉婭只能將夢境中的能力賦予自己，所以就算偶爾空間的界限被模糊了，也不會對世界造成什麼影響。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西莉婭創造的夢境越擴越大，已經覆蓋了整座哥譚市，還有往全紐約州、全美國蔓延的趨勢，而且在各式各樣的無限寶石給予的力量加持之下，誰也不知道西莉婭這個夢境最終能成長得有多大，萬一她的精神力把整個地球都給覆蓋了呢？
真到那個時候，現實和夢境的邊緣一旦模糊，可就不會像以前一樣毫無影響了。
即使沒有覆蓋全世界，整個哥譚淪陷了也夠要命的，從現實被硬生生地轉化為了夢境，而夢境中創造的一切變為現實，他們這些原本生活在現實世界的人，是不是永遠都無法回去了？
琴越想越頭疼，越想越絕望，這樣下去根本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他們甚至連離開這個夢的方法都沒有。
「或許你當初就不該進來，」奇異博士神情複雜地看著琴：「留個人在外面至少能將情況通報給神盾局，安排周邊的人立即撤離。」
「能撤到哪兒去？」琴看著心靈寶石：「她的精神力蔓延的速度太快了，我跟到哥譚邊緣就停了，沒敢再往外追，繼續下去將整個地球都包裹住是遲早的事情。」
「也不見得會發展到那種地步，我們還是有機會的，」奇異博士拍了拍琴的肩膀：「現在放棄太早了，西莉婭還等著你去叫醒她呢。」
問題是，進入下一層的後門在哪兒。
死侍盯著西莉婭的幻影看了半晌，忽然問道：「你們覺得我現在捅死這個冒牌貨，我們直接晉級的概率有多高？」
琴無語地看著死侍。
「你殺上癮了嗎？」奇異博士呵呵一笑：「勇士，儘管去，不過我認為你不會那麼容易就——」
奇異博士話音未落，死侍已經走到了幻影的面前，他抬手拔|刀，毫不猶豫地雙刀交叉，撲哧一聲捅進了幻影的胸口。
奇異博士：……
琴：……
一臉懵逼沒反應過來的布魯斯：……
「住手啊！」奇異博士想掐死死侍的心都有了：「你隨便把它捅了，萬一夢境崩潰了怎麼辦？大家都完蛋了！」
死侍回過頭，滿臉無辜地看著奇異博士：「可是現在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啊。」
鮮血從幻影的胸口汩汩流出，打濕了她單薄的衣襟，順著裙擺流到地毯上。琴不忍再看，轉過了頭去：「我的上帝，你怎麼能下得去手？！」
「反正又不是真的，」死侍聳聳肩膀：「冒牌貨而已，誰下不去——」
死侍驟然閉嘴了，因為他驚訝地看到原本無知無覺的幻影全身一震，醒了過來，她先是艱難地伸出手按在了自己流血的心口上，在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嗚咽後，才緩緩抬起頭，用混合了不可置信和震驚難過等複雜情緒的眼神定定地看著死侍：「韋……德？」
死侍傻眼了。
第99章
「你捅我幹什麼。」西莉婭用平靜的語氣問死侍。
雖然西莉婭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但此人臉上的表情和眼神卻跟說出口的話完全不屬於同一個陣營，她琥珀色的眼眸中泛出了一點透明的淚光，映著窗外呼啦啦的電閃雷鳴和走廊裡暖黃色的壁燈，把西莉婭那張原本算得上是傲嬌小公主的頗具飛揚跋扈氣質的臉硬生生掰成了一股嬌柔白蓮花的味道。
「你看看，我說什麼來著？」奇異博士沉痛地望著死侍：「早告訴你了讓你別隨便亂捅，夜路走多了哪能不遇鬼呢？現在好了吧？把真人給捅了……」
「你還在幸災樂禍個什麼勁兒啊！」琴被奇異博士前言不搭後語的比喻氣得哭笑不得，她狠狠推了史蒂芬一把：「分開他倆，要出人命了！」
「放心，」奇異博士站穩之後淡定地拍了拍琴的肩膀，臉上掛起一副關照後輩的慈祥笑容：「這個夢境都是西莉婭建的，她就算被戳了一刀，也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
布魯斯忽然說道：「可她被戳了兩刀。」
奇異博士面無表情地看著布魯斯。
「你們都不動，難道不還是在懷疑『西莉婭』的真實性？」奇異博士抬手一指前方，呵呵道：「如果這個西莉婭是真的，根據夢境法則，這個世界很快就會崩潰，我們就能回到現實了，這可是好事啊；如果這個西莉婭是假的，我們會進入下一層夢境，也不算是收穫全無。」
按照奇異博士的解釋，對西莉婭捅刀的行為既是行善積德又是缺德到家，在場三個人，看來看去也就死侍的風格與這件事隱隱相符，讓他幹了乃是眾望所歸。
「沒懷疑，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做而已。」布魯斯輕聲說道，他皺了皺眉頭，向西莉婭所在的方向走過去：「我去看看吧——這麼長時間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算是真的還是假的？」
奇異博士一時語塞，他還沒捋清楚該怎麼回復布魯斯犀利的提問，周圍忽然一陣地動山搖，整個韋恩莊園就像是處於鏡中世界似的，然而現在這面承載著世界的鏡子被人打破了，一塊一塊色彩斑斕的碎片反射著斑駁的倒影從天空向下墜落。
琴：「……」
「你們倆誰是烏鴉嘴？」
琴無奈地歎了口氣，她在搖搖欲墜的走廊裡扶著牆壁快速小跑幾步，趕上了布魯斯，兩人並肩來到了西莉婭和死侍的面前。眼看世界要「毀滅」了，這倆人還在一言不發地互相對視，好像有人把他們的時間按下了暫停鍵一樣，永遠定格在了西莉婭忽然抬起頭的那一刻。
布魯斯對著琴使了個眼色，他扣住死侍握刀的手腕略微用巧勁兒，強迫還在發呆的死侍松了手，同時琴小心翼翼地穩住插|進西莉婭胸前的雙刀，生怕自己手一顫抖，會讓交叉的傷口被撕裂的更大，造成二次傷害。
然而在這個地動山搖世界毀滅的大環境裡，琴哪怕刀握得再穩，也防不住跪坐在地直起上半身的西莉婭來回搖晃，眼看她支撐不住身子一歪，萬分驚險地迎著刀刃的角度滑了過去，幸虧布魯斯反應快，回頭探手攬過了西莉婭的肩膀，將她半托半抱地扶了起來，順勢向後退了兩步，緩緩站穩。
直到現在死侍才如夢初醒，他急惶惶地邁了兩步上前，卻在靠近西莉婭時忽然停了下來，猶猶豫豫地不太敢靠近她。
「捅都捅了，你還怕什麼？」奇異博士慢騰騰地走了過來，他安慰道：「反正等下夢境解除，回到現實世界了你再想辦法哄西莉婭吧——」
「不對，」布魯斯猛地抬起頭，他冷冽的視線順著周圍掃了一圈後落在了西莉婭的臉上：「你還好？」
西莉婭籲出一口氣，她沒看布魯斯，反而對死侍虛弱地彎了彎嘴角，顫抖的眼睫低低垂下，聲音軟綿綿地說：「我還好……先帶我離開這裡吧？。」
「你想去哪兒？」琴忽然扣緊了插在西莉婭胸口的雙刀，用力往後一拔，傷口噴濺出來的鮮血朝著她迎面潑去，被心靈寶石釋放的黃光盡數擋下了：「鬆開她。」
布魯斯將西莉婭往前一推，自己順勢後退，和她拉開了距離。
忽然的變故讓死侍這個大腦還在重啟中的人完全沒看明白，他下意識地想去扶被推了一把後踉蹌跪在地上的西莉婭，然而卻被奇異博士攔住了。
「假的。」奇異博士簡短地解釋。
「為什麼？」死侍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說真的人是你，說假的人也是你，能不能給個准話？！
「因為她在勾引你，你沒發現嗎？」奇異博士沒好氣兒地說：「如果真是西莉婭，她揍不死你就算好的了。」
況且萬磁王家從來不產出柔弱小白花，全是霸道女漢子。
「那這算怎麼回事？」死侍指了指天空：「你不是說碎了就代表殺對人了嗎？」
「確實殺對人了，」奇異博士點點頭：「夢境又不是西莉婭一個人造的，除了她，還有——」
「靈魂寶石。」死侍終於重啟完畢了，他看向「西莉婭」的視線驟然變得陰冷而鋒銳：「她在哪兒？」
「西莉婭」抬起白皙的手輕輕按在了汩汩流血的胸口上，掌心掃過，傷口修復如初，就連破口的衣襟都看不出被撕開過的痕跡。她歎了口氣，揉揉太陽穴，一臉無奈的樣子：「這都能發現……我覺得我偽裝的不錯了呀？」
「西莉婭」看向死侍，澄澈的瞳孔中透著天真的氣息：「況且你心裡不就是那麼想的嗎？我明明是按照你的想法來做的，你有什麼不滿意？」
死侍微微一哂，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在一開始沒發現「西莉婭」身上有這麼大的違和之處了。
「孩子，你沒當過人，所以不知道，」死侍一邊卷袖子，一邊對靈魂寶石進行諄諄教誨：「我們人類呢，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時，總會在心裡給她自動用PS美化好幾層，柔光磨皮都是輕的。所以你看到的，是我希望的，卻不見得是她真實的樣子。」
「既然能操縱靈魂，」死侍對著琴伸出了手：「你怎麼不親自去看看西莉婭的靈魂是什麼樣子的呢？」
琴把雙刀扔給了死侍，被他一把接住了。
「我當然看過了，你以為她現在在幹什麼？」靈魂寶石奇異地瞄了死侍一眼，她的目光落在還沾著殷紅血跡的長刀上，可能是想起了胸口被貫穿一瞬間的疼痛，臉上的神情終於變得嚴肅了一點兒，但下一秒靈魂寶石卻又笑出了聲：「對了，順便提醒你們一句，在這個夢境中交織嵌套著無數的小夢境，每個小夢境裡都有她的存在，你們對那些幻影的每一次傷害，最終都會疊加反應到本體身上——」
看著三人驟然愣住的樣子，靈魂寶石拍著手轉了個圈兒，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句帶著笑意的話：「選擇吧，是永遠停留在原地，還是殺了她。」
韋恩莊園終於完全崩潰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襲來，將世界徹底籠罩。
*
西莉婭頭一回被自己的夢境坑到。
在靈魂寶石將西莉婭的靈魂鎖住、對她下達命令的一刹那，西莉婭拼盡全力把靈魂寶石也扯進了夢境之中。
西莉婭好歹號稱夢境之王（洛根：誰給你的臉），她覺得如果在自己的主場，還是有希望將靈魂寶石封印起來的。
但眼前的夢境和西莉婭一向的認知顯然不太一樣，周圍是一片空蕩蕩的黑暗，前後左右上下都不見光線，仿佛天地之間只留下了西莉婭一個人孤獨地彳亍而行。
西莉婭先試著解除夢境，但並沒有效果，她發現自己在夢中的許可權被限制住了，可以任意修改各個夢境的內容、增加或減弱夢境難度，但卻並不能將夢境銷毀，也不能把入夢的靈魂直接越級提到自己所在的層次，最重要的是，西莉婭的思維雖然可以無限發散，但本體卻被困在了這片黑暗裡無法離開。
在摸清楚具體情況後，西莉婭在周圍設了一圈牢牢的屏障，可以在一同入夢的靈魂寶石跑來攻擊時稍微抵擋一下，留出反擊的時間。在暫時確保了自己的安全後，西莉婭把思維全部散了出去，進入每個夢裡逐一修改夢境的難度，留下足夠的通關提示。
說實話，西莉婭自己都無法脫離夢境，所以她的通關提示只能讓入夢者不斷地往下走，最終來到她所在的這片黑暗裡，並不能讓人回到現實。但如果把大家都聚集過來，再一起努力想辦法，成功的可能性應該會很大吧？
在進入具體的夢中之後，西莉婭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阻力在對抗她，那股力量將夢境的難度不斷往上疊加，它消除了入夢者的部分記憶，還把最終boss設置成了西莉婭的臉。
靈魂寶石！西莉婭心中一震，她拼盡全力跟靈魂寶石唱反調，兩人截然不同的修改行為導致了夢境加速扭曲，變得更加詭異起來。在靈魂寶石的威壓之下，西莉婭沒法直接解除它的障礙，最後她只能迂回了一下，把第一層每個人的夢的通關條件修改成了保持本心或殺死boss，通關獎勵修改成了取回全部記憶。
這樣一來，西莉婭的本體就得承受每一次被當成boss殺死的痛苦，但一想到大家被拉入夢中畢竟有自己的責任，而且她只是疼而已，不會死去，西莉婭還是咬咬牙忍了下來。
「我我我我不疼，」西莉婭一邊哭一邊對自己心理暗示：「感覺不到感覺不到啊啊啊！」
感覺不到你妹呀！哪個混蛋捅一刀還不行非得捅兩刀！哪個混蛋還打了我一|槍？你們等著出去了再算總帳！
靈魂寶石倒是一直沒有來找西莉婭的麻煩，但在每一個夢境中，它都會引誘入夢之人對西莉婭進行慘無人道的迫害。兩股精神力就這麼一直鬥爭著，直到西莉婭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淺淡的笑意：「哎？你將自己的死設置為通關條件……不覺得疼嗎？」
「疼啊，我就要受不了！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西莉婭隨口說道。話音剛落她忽然覺得不對勁兒，猛地睜開眼一回頭，西莉婭對上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那是個長相非常漂亮的女人，腰細腿長胸還大，一副禦姐范兒，比黑寡婦和神奇女俠還要有氣勢，讓站在她身後的西莉婭覺得自己無端矮了半截——雖然她本來就很矮。
「你是誰？」西莉婭警惕地看著女人：「怎麼來到這裡的？」
夢境剛剛開始不久，所有被迫入夢的靈魂還在難度不斷增加的「副本」中為了生存苦苦掙扎，不可能有人現在就通關了，而且西莉婭完全沒有感覺到有靈魂從「下面」來到了「上面」，這個女人就像是憑空出現似的。
能在目前的夢境中做到這點的，應該就只有靈魂寶石了。
「我不是它。」女人搖了搖頭。
女人頭帶著一頂金黃色的冠冕，冠冕上有七座成對稱狀的起伏山形，其中有兩座山形上嵌著寶石，隨著角度的變化，寶石偶爾發出一道明亮的光芒。西莉婭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目光，她認出來了那兩顆寶石分別是自從入夢後她就丟失了的乙太粒子和洛基送的自我寶石！
「你究竟是誰？」西莉婭後退一步，嚴肅地看著女人：「為什麼乙太粒子和自我寶石在你那裡？」
「我就是自我寶石啊，」女人茫然地說：「乙太粒子是我在夢裡找到的，費了好大的勁兒……我實在是不懂你們人類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彎彎繞繞的，害得我差點兒沒出來。」
西莉婭：……
「得把七顆寶石都找齊，你們才能離開這裡，」女人正色道：「自我寶石是復仇女神的正面思想，所以你也可以叫我『復仇女神』，而靈魂寶石則是復仇女神的反面思想，一旦讓它得到了全部的寶石，黑暗的復仇女神會復活，整個世界都會被饑餓的靈魂寶石吃的一乾二淨。」
「是世界，」女人強調：「不只地球。」
「可你告訴我有什麼用？」西莉婭哭笑不得：「我現在連這個夢都沒辦法離開，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阻止它。」
「當然有辦法，所有的無限寶石都被你帶入夢境中了呀，」女人狡黠地笑了笑：「靈魂寶石之所以能修改你的夢境許可權，是因為這個不斷擴大的夢大部分都是靠著無限寶石提供的力量在支撐，你得到的無限寶石數量越多，擁有的許可權越高，現在我把乙太粒子交給你，我們一顆一顆地找，一定要在靈魂寶石把其它的寶石抓住之前將它們帶回來。」
西莉婭舉起手，看著落在掌心裡不斷運動的乙太粒子：「找到之後呢？」
「將它們全部交給我之後，你可以許一個願望，」女人溫柔地看著西莉婭：「任何願望都會實現，但你只有一次機會。」
西莉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吧，現在該去哪裡找？」
「去它們曾經出現過的地方，我選了你最熟悉的一個，你先適應一下？」女人微微一笑，毫無徵兆地抬手將西莉婭推下了萬丈虛空。
「記住你自己修改的通關條件！」
*
西莉婭靠坐在被附魔成防彈車的悍馬車前蓋上，她手持改裝過的銀色雙|槍，對著面前不遠處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裡是紐約，但並不是西莉婭記憶中的紐約市，而是超級英雄遊戲裡的英雄?紐約之戰副本。
至於為什麼會發現這一點……看看這輛熟悉的悍馬！看看這身熟悉的裝備！還有周圍這漫天亂飛的齊塔瑞人的機械大軍。
以及西莉婭面前淩空懸浮著的一個半透明的藍□□遊對話方塊：是否進入英雄?紐約之戰副本？最高人數10人，當前人數1人，請選擇確定/確定。
……根本沒有退出的選擇啊！
厲害了我的復仇女神，你可真會玩。
「紐約之戰」是超級英雄遊戲裡面目前最困難的副本，倒不是BOSS有多難打，它有一個麻煩的地方在於小怪是源源不斷一直出的，在玩家從洛基手裡取得宇宙魔方之前，小怪無法被徹底清除，而且在開掛的BOSS神域?洛基不可被驅除的減益buff「心靈操控」的加持之下，滿大街逃難的中立NPC紐約市民們和友方協力NPC復仇者聯盟有很高的幾率會毫無徵兆地被控制住反向倒戈，背後狠狠地捅玩家一把。
根據系統大神賈維斯的統計，在目前所有參與過英雄?紐約之戰副本的團隊中，全通的幾率在百分之二十左右，大部分玩家在面對源源不斷的齊塔瑞人大軍時就已經抵擋不住了，能全程撐下來的都是開掛的存在——比如西莉婭他們小隊，帶著西莉婭這個受賈維斯眷顧的幸運S，遇到的雜兵數量通常是最少的，不過為了平衡遊戲，他們小隊在打本時，遭遇NPC叛變的幾率是最高的，而且大部分時候倒楣的都是超人。
大超一直致力於在副本裡四處作死，他曾經開發出了「紐約之戰的一百種死法」，其中大多數奇葩得聽都沒聽過，比如他因為對著洛基輸出了兩發鐳射，被憤怒的雷神索爾捅|腎捅|死過；因為多誇了黑寡婦一句「你真漂亮」，被站在高處放哨的鷹眼射|死過；因為幫美國隊長撿起掉落在地的盾牌，被鋼鐵俠回身一炮|轟死過（克拉克：巨冤枉啊啊啊！）；還因為把一個小姑娘從廢墟裡抱出來，被他父親一槍|爆|頭了……
簡直是全隊幸運值最低，要不是大超的輸出高，早就被隊長戴安娜踢出去了。
西莉婭、死侍、托尼、洛根加上戴安娜和克拉克是六個固定成員，強悍如這幾位，在下紐約之戰副本時也會在世界上喊四個暴力輸出湊齊十人（要是歡樂作死隊就他們六個隨便玩了），途中如果進行順利，大約兩個小時就能推完BOSS了。
可現在全隊只有西莉婭一個人，面對源源不斷的齊塔瑞人的千軍萬馬和隨時可能會叛變的紐約市民，還有靈魂寶石會設下的其他各式各樣的陷阱，西莉婭真的不想點擊確定去找死。
「為了世界的和平。」西莉婭深吸一口氣，乾巴巴地鼓勵了自己一句，將手指伸向了「確定」的選項。
就在此時，西莉婭的頭頂忽然炸開了一聲系統播報的天音：「叮！玩家【系統大神】、【全服第一帥】、【冬日戰士】請求加入，是否同意？是/否。」
西莉婭：……？？？
第100章
托尼盯著這個自稱是「西莉婭」的人工智慧，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西莉婭不是——」
西莉婭眨巴眨巴大眼睛，透過在光影中飛散旋轉的塵埃，對托尼投去溫柔的一瞥：「不是什麼？」
「沒什麼，」托尼心中一動，他猛地搖搖頭：「西莉婭就西莉婭吧，幫我把這個洋娃娃裡的語音換成驢叫，稍微快一點，我等下還要把它放回去送給……」
說到這裡托尼又卡殼了，他忽然發現自己想不起來到底為什麼要把一個洋娃娃裡的早安問候語換成驢叫，也想不起來這個洋娃娃究竟應該屬於誰。
反正肯定不是我的，托尼揪了揪洋娃娃的兩根長馬尾，嗤笑了一聲，這一看就是小孩子喜歡的玩具，而且百分之百是個小姑娘。
就在托尼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記憶力退化的時候，西莉婭卻全然不受託尼的影響，她操縱著機械手臂把洋娃娃固定在工作臺上，然後使用各種各樣的工具開始對洋娃娃進行大改造。
時間就在托尼絞盡腦汁地想、西莉婭埋頭工作中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很快，洋娃娃的改造只剩下了最後一步——導入錄音。
西莉婭暫時停了下來，她單手撐在工作臺上，看似是累了想要休息片刻，然而在托尼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西莉婭隱藏在劉海下的淺藍色瞳孔微微一閃，一道資料流程快速滑了過去，與此同時，安裝在天花板角落裡的微型攝像頭悄悄轉過了一個不易覺察的角度，將托尼的一舉一動完完整整地錄了下來。
西莉婭的唇角勾起一抹很淺的笑意，她打開了電腦，從資料庫中截取了兩段音訊檔，將其中一段導入到了洋娃娃的儲存系統中，然後銷毀原件；再做了一個假的路徑，將另一段音訊偽裝成了已導入的樣子。
「好了，先生，」西莉婭控制著工作臺上的工具自動歸位，然後使用機械臂將洋娃娃小心翼翼地夾起來擺在正中央。洋娃娃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歪著頭無神地注視著天花板，它的四肢松垮垮的攤開成大字型，遠遠看去好像是被誰惡意折斷了手腳。
托尼把遮擋在臉上的書本拿開，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視線隨意掃過工作臺，片刻後微微一愣。
西莉婭站在光與影的交叉點，她雙手規規矩矩地垂搭在身前，身子微微向前躬，視線落在托尼的鞋尖上，擺出了一副標準的好助理姿勢。
可能是巧合？托尼默默地想，畢竟只是一個人工智慧，又不是人，怎麼會故意把洋娃娃擺的這麼詭異？
托尼動手給洋娃娃換了個姿勢，或許是角度的問題，溫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洋娃娃的臉上，給它蒼白的臉蛋平添了一絲很淡的紅暈，看著生動了許多。
這才對嘛……托尼終於滿意了，他打了個響指，抱著洋娃娃站了起來：「西莉婭，跟我走。」
「好的，先生。」西莉婭恭恭敬敬地說。
追光燈「啪」得一聲自動關閉，西莉婭消失在了原地。
托尼揣著手機開著車出了別墅的大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的，反正順著路轉了幾圈，迷迷糊糊地就來到了另一座別墅的門口。
將車停進車庫裡，托尼抓著洋娃娃走下來，他鬼鬼祟祟地躲過僕人溜進別墅裡面，在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口裝模作樣地敲了敲，確定屋中沒人後，這才擰開門把手快速閃了進去。
背靠著門的托尼剛剛松了半口氣，忽然注意到有個身穿黑色套裝的男人面無表情地摟著一隻巨大的芒果抱枕坐在公主床上盯著自己看，剩下的半口氣沒來得及呼出來，就被噎在了胸口，憋得托尼滿臉通紅，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咳咳……是誰？」托尼警惕地握緊門把手，準備隨時開門奪路而逃：「怎麼進來的？這裡——」
「先生，」男人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神情，有點類似於看到了什麼無比荒謬的事情、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決時的無奈，他歎道：「您……不認識我了？」
「這個世界很奇怪，」男人把芒果抱枕放在床上，然後他緩緩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衣擺，這才邁開大長腿走到了托尼面前不遠處站定：「資料流程是亂套的，有兩股強大的力量在干預時間的流速以及事件的發展，最重要的是我好像還擁有了實體……」
「所以，」男人堅定地看著托尼：「這並不正常，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先生那麼聰明，您應該能想到吧？」
托尼：「……你哪位？」
男人歎了口氣，他抬手揉揉眉心，一副很疲憊的樣子，頗有點「我家養了個傻兒子」的心累感覺。
「賈維斯，」男人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叫賈維斯，這是先生你給我起的名字——」
「我想起來了！」托尼忽然一拍手，激動地把洋娃娃塞進了賈維斯的懷裡：「我就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事情……呃你的洋娃娃落在外面了，我幫你撿回來了，拿好千萬別丟了。」
賈維斯：……真的傻了，不是錯覺。
就在賈維斯想仔細跟托尼解釋一下的時候，他手裡的洋娃娃忽然發出了一連串詭譎的大笑，它的嘴角不斷地往上挑，一直咧到耳朵根，原本湛藍色的瞳孔裡漫上了一層妖異的血紅色，看起來就像被鬼附身了似的。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兩人都嚇了一跳，賈維斯皺著眉頭抬手一甩，將洋娃娃扔在了床上。
洋娃娃仰面躺在床鋪上，胸口劇烈地一起一伏，這會兒它倒是不笑了，但又開始嚶嚶哭泣，聲音低沉壓抑得仿佛含了天大的冤屈，聽得人心中憋屈。
「怎麼回事？」托尼目瞪口呆地盯著洋娃娃，半晌才從兜裡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個app，按著home鍵對話筒吼道：「西莉婭，你家驢叫是這聲音？」
賈維斯心中一動，他挑眉向著托尼看去。
片刻後，手機app裡傳來了一聲輕笑：「先生，您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我讓你把洋娃娃裡的聲音換成驢叫，又不是鬼哭狼嚎！」托尼沒好氣兒地說：「嚇壞了小孩子該怎麼辦？」
「可賈維斯先生並不是小孩子呀，」西莉婭的聲音中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天真，但當背景音是揮之不去的鬼哭時，這天真就硬生生染上了一絲詭譎的意味：「況且這聲音是您親自換的，與我並無關係呀。」
「胡說八道！」托尼怒了，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聽主人話的人工智慧：「你中病毒了嗎？明明就是你換的，你還——」
托尼忽然閉嘴了，他臉上閃過茫然的神情，好像有什麼事情想不明白似的。
西莉婭看起來脾氣很好，被托尼罵了也沒生氣，托尼不問她，她就不說話，全當自己根本不存在。
「不不不，這事不對。」托尼按住了太陽穴：「怎麼會是賈維斯？還有西莉婭……你、你們，究竟是誰？」
「我……又是誰？」
眼看托尼陷入了思維困境裡，賈維斯的眼中閃過一連串由數字零和一組成的名為「茫然」的情緒。
說老實話，就算賈維斯再聰明，他也只不過是由一串原始程式碼經歷無數次修改與升級，漸漸疊加資料發展成的超級人工智慧罷了。賈維斯的大部分疑問都是在網際網路上搜索比對資料得出最優解決方案，有時根據多年「照顧」托尼的「經驗」，他也可以自行「思考」出方法和結論，但人工智慧畢竟是人工智慧，賈維斯無法像人類一樣進行深入的思考，他眼中的世界和其他人類眼中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這也正是賈維斯從一開始就能發現情況不對的原因。
但即使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賈維斯也無法得出有效的結論，他連不上網路，和托尼之間「永不斷線」的聯繫被神秘的力量切斷，他甚至都沒法離開這間屋子，只能呆呆地坐在床上等待著有人進來將門推開。
「先生，您還好嗎？」賈維斯擔憂地看著托尼，他劃拉了一下自己僅剩的資料庫中的內容，用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組織起了語言，力求讓自己的表達方式跟貼近人類，使托尼能聽明白他的意思：「您必須變得清醒起來……這裡並不是您認知的世界……這是一個奇妙的空間，有點類似于我平時存在的『網路』，但又有一些區別……這個世界擁有兩個管理員，它們彼此正在對抗，其中一方處於弱勢……」
賈維斯絞盡腦汁，結結巴巴地說了好半天，終於引起了托尼的注意力，托尼先是皺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將視線轉移到了自己的手機上。
「西莉婭……」
「西莉婭小姐和我不是一樣的，」賈維斯說道：「她是人，她跟先生您處於同一級別，而我比你們低一個維度，我應該在手機裡面。」
托尼：……我懷疑你腦子有問題。
「不對！」賈維斯忽然皺起眉頭，他上前一步握住托尼的胳膊，劈手從他掌心裡奪過了手機，遠遠地丟在了床上，和洋娃娃並排躺在一起。
托尼震驚地看著賈維斯：「你幹什麼？」
「有一縷世界的惡意藏在手機裡面，」賈維斯低聲道：「它在引誘您墮落。」
「墜向更深層次的深淵。」
面對賈維斯誠摯的目光注視，托尼實在是說不出什麼過分的話，他總覺得自己好像精分了，一邊認為賈維斯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簡直有病，一邊又不自覺地相信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嘖，壞我好事。」西莉婭的聲音從甜美變成了氣急敗壞，一縷肉眼可見的黃色光芒從手機裡飄了出來，附在了旁邊的洋娃娃身上。
洋娃娃眨眨眼睛，活了過來。它先是伸伸胳膊踢踢腿，然後努力翻了個身，軟綿綿的雙手撐著床鋪，竟然就這樣直接用力坐了起來。
「咦？你不是人類……你的靈魂很奇怪啊。」洋娃娃托著下巴看賈維斯和托尼：「該死的西莉婭，究竟把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拖進夢中來了。」
洋娃娃一邊說，一邊抬手揮出一道黃色的光向托尼甩去。
賈維斯神情一冷，他拉著托尼退到了書櫃邊上，身前浮起一層薄薄的投影螢幕，螢幕上有阿拉伯數字零和一飛速閃過。黃光撞在了投影螢幕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兩者互相抵消，資料流程的碎屑四處飛濺。
洋娃娃：！！！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洋娃娃怒道：「怎麼可能不受我的控制！」
賈維斯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架金絲眼鏡帶上，鏡片將他瞳孔中冰藍色的微光反射出去，他唇角勾起微微一笑，整個人不知怎麼一下子就有了種「斯文敗類」或者「腹黑管家」的感覺。
「我是人工智慧，」賈維斯說道：「並不是真正的靈魂，所以不受你的控制。」
洋娃娃呆在床邊一動不動，從賈維斯的視野裡，那股邪惡的『世界惡意』還停留在洋娃娃的身體裡，不知道它在偷偷醞釀著什麼陰謀。
賈維斯忽然眯起眼睛，他的「大腦」接收到了一條來自更高層次的消息。
「先生，西莉婭小姐需要您的説明，」賈維斯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狀況外的托尼，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隨便一劃，憑空打開了一道邊緣泛著藍色流光的空間縫隙，然後賈維斯硬拖著托尼向縫隙中走去：「具體情況是這樣的，剛才有個人告訴我這是西莉婭小姐的夢境，它讓我帶您去見西莉婭小姐，您得趕緊清醒過來……」
直到賈維斯和托尼消失在臥室裡，洋娃娃才發出了咯吱咯吱的咬牙切齒的憤恨聲，它張開大嘴怒駡道：「竟然是你！」
復仇女神的邪惡與正義兩面是天生的敵人，在沒有其他寶石的協助之下，它們勢均力敵。附著在洋娃娃上的只是靈魂寶石的一息能量，幹不過剛才聯繫賈維斯的自我寶石本體，所以洋娃娃沒敢輕舉妄動，不甘不願地安靜如雞了一會兒。
「別想壞我的好事……這個世界是我的！」洋娃娃彈起來在床上蹦來蹦去，它似乎陷入了選擇困難之中：「我是先吃一部分靈魂補充點能量呢，還是把其它寶石們找出來吃掉？」
人類的靈魂數量多，但可以提取的力量卻十分有限，而且既然大家都在夢中，就必須要遵守夢境的規則，除非人類死在了西莉婭和靈魂寶石聯合構建的危機重重的夢裡，否則靈魂寶石是不能直接吸取人類靈魂的。
至於無限寶石，它們數量稀少，還自發地隱藏在了夢境深處難以尋找，但只要吃掉一顆就會獲得巨大的能量，同時加強對這個世界的掌控力……
真的好難選擇啊！洋娃娃呈大字狀仰面摔回了床鋪上。
下一秒，洋娃娃的鼻子忽然輕輕抽動起來，它捕捉到了一絲從更深層次的夢境中飄來的香甜氣息。
「嗯？是宇宙魔方？」洋娃娃的眼珠飛快地眨動著，它張開大嘴咧出一個邪惡的笑容：「有辦法了……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多找點人，玩起來才開心嘛。」
*
巴基對眼前這個腰細腿長的醫生有種天生的排斥感，他一直在警惕著，所以當醫生揮出手術刀刺向他心口時，巴基瞬間就反應過來了，他側身一閃，快速探手扣住醫生纖細的手腕，順著骨節的反方向用力一掰，只聽「喀」的一聲脆響，醫生握刀的右手被巴基硬生生卸了關節，手術刀也落在了巴基手中。
單手將不斷掙扎扭動的醫生壓制在自己身前，巴基拿手術刀順手挑開了她臉上的大口罩，他用冰涼的刀片壓著醫生的臉，強迫她回頭看著自己。
「你……鬆開我！」
醫生氣急敗壞地抬腳去踩巴基，卻被他用大腿死死壓住，整個人被迫擰成了一朵麻花。
「你敢造反？」醫生怒視巴基：「知不知道你身體裡有什麼？等下我要是不給你注射藥劑——」
巴基低頭看著醫生，彬彬有禮地問：「我會怎樣？」
醫生嘲諷地一笑：「你會發瘋。」
「我們可以同歸於盡。」巴基微微一笑：「我不在乎，我只是個中士而已，但你就不一樣了。」
醫生的瞳孔微微一縮。
「我看你的級別很高啊，是九頭蛇珍貴的科學家吧？」巴基打量著醫生的臉，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醫生長得……真是不錯。
低低地吹了一聲口哨，巴基眯起眼睛調|笑道：「你要是死了，不是很可惜嗎？」
「可惜不可惜的，真正的樣本我們已經拿到了，你們這些替代品沒什麼用了，留著你不過是個消遣，我無聊時還能做做別的實驗。」不顧巴基瞬間陰沉下來的臉，醫生輕聲問道：「你猜猜看，那個正版的實驗品是誰？」
「史蒂夫•羅傑斯，」醫生臉上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你的好兄弟——」
沒等醫生說完，巴基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纖細的脖頸，手上逐漸用力。
醫生被掐得直翻白眼，她白皙的臉頰漸漸染上了一層淡薄的紅暈，用盡了全身力氣拼命掙扎著：「殺了我……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史蒂夫在哪兒？」巴基俯下身，湊到醫生耳邊咬牙切齒地問：「告訴我！」
「他來……救你……」醫生的胸口劇烈地一起一伏，她急促地汲取著越來越少的空氣，艱難地說：「別……相信他……」
巴基忽然一愣，他注意到了醫生看向他的眼神，那並不是一個狂熱的九頭蛇科學家該有的，和剛才她揮著爪子威脅人時的風格也判若兩人，但就是這個目光，卻給了巴基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好像他曾經無數次地回過頭，然後在光影交錯之處，有人捧著手機，就那麼定定地望著他——
鐵門被人暴力踢開，史蒂夫•羅傑斯闖了進來，在看清楚屋中的場景後，他先是一愣，繼而大喊道：「巴基！」
巴基下意識地一哆嗦，他如夢初醒般鬆開了手，接住了半昏迷的醫生。
「快走。」醫生低聲說道：「不要相信他，快走！」
「巴基，太好了你沒事！」史蒂夫臉上浮現出真誠的笑意，他端著槍沖了過來：「快跟我走，這裡要爆|炸了！」
「別過去！」醫生軟綿綿搭在巴基肩膀上的雙手忽然堅定地收緊，她推著巴基往後倒退了兩三步，自己旋步轉身，迎上了滿臉笑意的史蒂夫和黑洞洞的槍|口。
「砰」的一聲悶響，史蒂夫保持著微笑的樣子，抵著醫生的小腹扣下了扳|機。
*
西莉婭選中系統的大名，試探著在懸浮於右下角的聊天框裡輸入了一個問題：為什麼來的人是托尼和巴基？還有一個是誰？
片刻後「系統」——也就是自我寶石——的回復一字一字地打了出來：我轉了一圈，發現只有他們兩個沒殺過你，覺得被策反的幾率是最低的，所以就給你提過來了。
西莉婭：……
系統：心酸嗎？難過嗎？
西莉婭：你走。
在西莉婭按下確定之後，托尼和巴基忽然出現在了她旁邊，這倆人一臉懵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也不知道之前受了什麼刺激。
「賈維斯？」西莉婭目瞪口呆地看著唯一清醒的男人：「你怎麼在這兒？！」
「我也不知道，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來到這個奇妙的世界裡了，我還有了實體。」賈維斯攤開手：「西莉婭小姐，有個叫做自我寶石的人送我們來找您，它說您需要幫助。」
西莉婭：「……多謝了。」
「他們之前經歷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西莉婭戳了戳巴基的臉，又戳了戳托尼的臉，結果這倆人就跟被封印了似的根本不吭聲，讓西莉婭不由得擔心起來：「完蛋了他們不會傻了吧？」
「很難說，」賈維斯認真地說：「我發現先生似乎丟失了一部分的記憶，他總覺得西莉婭小姐您應該是個人工智慧，還想送給我洋娃娃玩。」
西莉婭一把捂住臉往後蹦了兩步：「停！別提那個詞！」
賈維斯想起了西莉婭的洋娃娃恐懼症：「抱歉，我忘記了。」
「沒關係，」西莉婭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果斷將話題轉移：「賈維斯，你是系統大神，求問有沒有安全又快速的紐約之戰通關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