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我一手牽著曲師姐, 一手牽著小龍女,高高興興地回了桃花島。
一上岸,直奔我娘的房間而去。
小龍女長得這樣漂亮, 怎麼能穿一身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衣裳呢?
「芙兒,這位是?」我娘看著小龍女,詫異地問道。
我握著小龍女軟弱無骨的小手, 對我娘解釋道:「她是古墓派的掌門,小龍女。因為門派中只有她一個人了,她沒飯吃, 就下山來了。娘,你找身衣裳,給龍龍換上。」
小龍女比我高, 又比曲曲瘦,我們倆的衣裳,她是穿不了的。
我娘莞爾一笑:「好。」
說完, 便領著小龍女走了。
等到小龍女再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 我簡直捨不得眨眼。
冰雪秀麗,貌若天仙!
我心裡撲通撲通的跳,上天真是厚愛我,出個門都能撿到這樣漂亮的小姐姐!
「芙兒, 你想把龍掌門留下來?」我娘問我。
「嗯!」我眼也不眨地盯著小龍女, 用力地點點頭。
我娘笑著說道:「只要龍掌門不覺得委屈,自然是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不委屈。」小龍女淡淡地道。
我娘愣了一下,笑了。
小龍女便在桃花島留了下來。
她特別會玩!
她會養蜂, 驅使蜂群做各種各樣的動作,而且還會采蜜,分給我們吃。
她睡覺也很厲害,竟然是用一根繩索栓在兩頭,自己躺在繩子上睡。
我和曲師姐想學這一招,可惜一直學不會。曲師姐是睡覺不老實,一晚上掉下來無數次。我倒是比曲師姐老實一點,但我睡熟了是沒什麼警惕性的,一翻身就摔下來。
小龍女便成為我和曲師姐仰慕的人。
一晃眼,我十六歲了。
桃花島上的鏡子都被收了起來,因為我一碰見鏡子就開始照啊照,扭啊扭,根本停不下來。
太美了!
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
那胸,那腰,那腿……
「又照呢?」我娘過來看我,「把鏡子收了都止不住你,這下好,以後臉盆也得收起來。」
我抱住我娘的腰,一臉驚詫:「娘!我怎麼能這麼美!」
「你啊!」我娘好笑地道,「娘知道你美,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總掛在嘴邊上?」
「長得美還不能說嗎?」我撇撇嘴,不以為意,鬆開我娘的腰,又去水盆裡照起來。
我娘就說:「芙兒啊,照鏡子照多了,魂兒就被攝走了,容貌也會損失的。」
「啊?」我直起腰,詫異地看著我娘。
我娘就拉著我坐下,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貌美的少女,她長得太美了,每天對著鏡子顧影自憐。有一天,鏡子裡走出來一個女人,跟她一模一樣的女人。她嚇了一跳,再看鏡子裡,只有一個骨瘦如柴的醜八怪。原來,鏡子攝了她的魂魄,吸了她的容貌,成了精怪。那少女,就成了一具幹皮屍囊。
「我不照了!」我背後冷汗都出來了。
我娘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髮:「芙兒啊,你真的長大了。」
「娘,你找我做什麼?」我抓過一縷烏黑柔順的頭髮,繞在手指上把弄,看向我娘問道。
我娘就說:「我和你爹打算舉辦一場英雄大會,號召天下武林奇士,推選出一個武林盟主,共同抗蒙。」
「哦。」我點點頭,「那我以後就是武林盟主的女兒了!」
我娘笑著點點我的額頭:「美得你!你爹雖然武功高強,但這江湖中奇人異士可不少,不一定就是你爹。」
「哪裡就只看武功啦?還要看人品、道德、性格這些的,娘你也膚淺了。」我說道。
我娘怔了怔,隨即笑道:「芙兒說得對。」
「那我們什麼時候啟程?」我聽說要出遠門,很是興奮。
我娘就道:「這兩日就要走。你跟你曲師姐說一下,再跟龍掌門說一下,叫她們收拾收拾,回頭你帶著她們。」
「嗯!」我點點頭,就跑出去找曲師姐和小龍女了。
數年過去,我長成一個婷婷少女,長髮烏黑,胸前鼓鼓,體型修長,纖和有度。
曲師姐和小龍女卻沒有怎麼變。
曲師姐仍然是二十出頭的樣子,白嫩嫩胖嘟嘟。
小龍女仍是初見時的模樣,不過十七八歲,容顏冰雪秀麗,氣質清冷無暇。
「你說去哪裡,就去哪裡。」小龍女聽了,並沒有什麼異議。
曲師姐倒是很高興:「終於要出遠門啦!之前跟著師公,師公會帶我去很多地方!」
她開始給我們講述她去過的地方。
小龍女忽然說:「我也去過很多地方。」
「哦?」我和曲師姐都興沖沖地看著她。
她想了想,報出幾個地名來。
「都有什麼好玩的?」我就問她。
她搖搖頭:「沒甚麼好玩的,吃什麼都要錢。」
我就忍不住笑起來。
「那你們可得跟緊我,吃什麼和我說,千萬不能跑丟了!」
三日後,我們出發了。
走了沒多久,我們就和我爹我娘分開了。
我爹和我娘走的是最快的路。我們不想走那個,我更想去看看曲師姐去過的地方。
「那你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曲師姐和龍掌門。」分別前,我娘囑咐道。
我點點頭:「知道啦!」
因為帶足了銀子,我們到哪裡都是吃好的、住好的,就連身下的馬兒都吃最好的草料。
一路上,我們玩的很開心。
直到碰見蒙古人像殺雞一樣的屠殺漢人。
毫無理由的殺戮,僅僅是為了取樂。
我拔出劍來,指向了蒙古人。
爹和娘這次出來,舉辦英雄大會,就是為了抗蒙。
不為別的,就因為蒙古人濫殺無辜,就不能叫他們進駐中原。
我把這群蒙古人都殺了。
迸了我一身的血。
漂亮的裙子,就這麼髒了,我有點不開心。
「喂,你看什麼看!」我看向不遠處,不悅地道。
不遠處,有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一直看我,他生得高高大大,穿著破破爛爛,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我,很是古怪。
他不回答,徑直朝我走過來。
「你要幹什麼?」我把劍橫在身前,擰眉看他。
他剛才也跟我一樣砍殺蒙古人,所以沾了一身的血,我本來以為他是同道中人,但他看我的眼神太奇怪了,我就起了警惕之心。
「你不認得我了?」他開口說道,聲音低沉,帶著微微的沙啞。
我聽他說話,渾身不由得湧起一股刺撓的感覺,抓了抓手臂,又撓了撓脖子。
他看著我,低低的笑了:「喂,是不是渾身都刺撓?」
我點點頭,問他:「你誰啊?」
他不答我,眼神奇異地打量我兩眼,低聲說道:「你長大了。」
「喂,你到底誰啊?」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更刺撓了,我不由得對他生出幾分敵意。
他輕笑一聲,卻不答我,而是朝小龍女走過去:「你怎麼從古墓出來了?」
「啊,是你。」小龍女說道,「孫婆婆死後,你也走了,我沒東西吃,一開始吃蜂蜜,後來蜂蜜吃完了,我就下山了。」
我見小龍女也認得他,就問道:「龍龍,他是誰啊?」
「他是……」
「我叫過楊!」男人打斷了龍龍的話。
我點點頭:「哦,郭楊?好巧,我也姓郭。」
小龍女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們要去哪裡?」郭楊問我們。
曲師姐跑過來道:「我們要去英雄大會。」
「好巧,我也是。」郭楊笑著說道,「不如一起走吧?」
我卻覺得他這個人古裡古怪的。
我聽他說話,聽他笑,甚至看他一眼,就覺得刺撓。
我覺得他不是個好人。
「還是不要了吧。」我一手抓著小龍女,一手抓著曲師姐,「藏頭露尾的,誰知道是不是壞人,我們不和他一起走。」
才說完,便覺身後湧來一股澎湃的氣勢,我心中一驚,立刻繃緊身子,做出戒備的狀態。
回頭看去,卻見郭楊就站在身後,他輕描淡寫地道:「不是我不摘下面具。而是我太醜了,怕衝撞三位姑娘。」
我覺得也是,如果他長得好看,為什麼藏頭露尾的?
像我,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我有多好看。
「你還是自己走吧。」我看了看他的穿著,又看了看他那匹癩馬,「我們走得快,你會跟不上的。」
他身上忽然迸出怒意,激烈得有若實質,衝擊得我們的衣擺都卷起來。隨即,那股怒意又消散了,他拍了拍馬背,淡淡道:「你們別瞧他不起,他跑得很快的。不信,試試看?」
「那好吧。」其實我是不喜歡他,他低沉微啞的聲音,聽在我耳中,不知怎麼的渾身刺撓,難受極了。
但他執意如此,也就罷了。
私下裡,我偷偷問小龍女:「龍龍,你跟他怎麼認識的?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什麼叫好人,什麼叫壞人?」小龍女想了想,問我。
我就道:「像剛才那群蒙古人,他們濫殺無辜,就是壞人。如果不隨便殺人,就是好人。」
小龍女想了想,說道:「他殺過人,但是我讓他殺的,他應該不是壞人。」
「啊?是什麼人?怎麼得罪你了?」我就問小龍女。
小龍女張口才要說,忽然身後響起馬蹄聲,郭楊策著他那匹癩馬跟了上來,「我過楊平生只殺卑鄙小人!」
「哦。」我就不說話了。
我還是覺得他怪怪的。
到了客棧,我定了房間後,先叫夥計燒水送上去。
洗了個澡,換了乾淨的衣裳,我才覺得舒服多了。那股刺撓的感覺,也沒有了。
也許是殺了人的緣故,並不是郭楊的關係?我心想,冤枉人可不好。
等我下去的時候,就見郭楊坐在窗邊的一張桌子旁,小龍女和曲師姐坐在他對面,正說著話,曲師姐笑得咯咯的。
「在說什麼啊?」我走過去坐下。
因為就郭楊身邊還有空座,我就坐在他身邊。
才坐下,就發現他真是高大,而且肩背很寬厚,渾身透著一股蓄勢待發的力量。
我心裡撲通撲通跳起來,有些口幹,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喝完之後,口幹的毛病倒是沒了,就是心裡還是跳得慌。
也許是因為餓了。
我就招來夥計,點了菜。
「咦,你不點嗎?」我就問郭楊。
他沉默了下,問我:「你剛才沒給我點嗎?」
「我為什麼要給你點?」我奇怪地道,「我的銀子只給曲曲和龍龍花。」
話落,就見他擱在桌子上的拳頭捏了起來,青筋從他手背上爆出,很是嚇人。
我一下子站起來:「喂,你不是吧,我不請你吃飯你就要打人嗎?」
他渾身湧動著怒氣,衣衫都微微鼓起。良久,他才說道:「不好意思,我最近練功出了岔子,有時會控制不住。」
「那我們不和你坐一起了。」我連忙拉起曲師姐和小龍女,到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了,「太危險了,咱們坐這裡罷。」
留在原地的郭楊,拳頭又捏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爾康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回來啊!別走!
第142章
坐下後, 我又微微扭頭,看了眼郭楊手背上爆出來的青筋,心下更是戒備。收回視線, 對曲師姐和小龍女低聲說:「你們小心一點,一旦他暴起傷人,就及時躲開。」
小龍女點點頭。
曲師姐聽後, 有點吃驚,隨即也點點頭。
她們兩個,一個是古墓派的掌門, 武功高強。一個被我外公手把手教導多年,也有幾分自保的本事。
我見她們記在心上,便不是很擔心了。
只是有些惋惜, 選的這張桌子還是離他太近了。
心中又想,他這樣動不動就控制不住內力,就不要出門嚇人嘛。
「嘻嘻。」等飯菜上來後, 曲師姐看著郭楊低低笑起來。
我便問她:「曲曲, 你笑什麼?」
「你看他,戴著面具,要怎麼吃飯?」曲師姐吃吃的笑,沖我擠眉弄眼。
我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郭楊兩手扶著膝蓋, 正襟危坐,低頭看著滿桌的飯食,卻是礙於面具遮擋, 無法下口。
「可以這樣。」我裝作臉上有面具的樣子,從下巴處輕輕揭開,露出一條縫,夾起菜往嘴裡送。
曲師姐笑得哈哈的。
「小二!」忽然,身後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我只覺得背上有點刺撓,忍不住抓了抓。緊接著,就見夥計說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把飯菜送到我屋裡。」郭楊站起身,大步往樓上走去。
我就知道他聽到我們說話了,聳了聳肩。
吃完飯,我們又趕路。
曲師姐問我:「不等郭楊嗎?」
小龍女也看我。
「那……等等他吧。」我說道。
不一會兒,郭楊也出來了,牽著他那匹癩馬跟在我們身後。
「你這匹癩馬真厲害。」我雖然對他滿身血污,又髒又破又臭,還藏頭露尾的行跡不是很喜歡,但還是忍不住誇了他一句。
我們三個的馬兒都是極優秀的品種,偏偏郭楊這匹看起來不怎麼樣的癩馬,竟然也能跟得上。
「人不可貌相,馬兒也是一樣。」他坐在馬上,身形悠悠晃動起來,好像很高興。
我點點頭,又問道:「郭楊,你到底有多醜啊?比你這匹馬兒還醜嗎?」
他坐在馬上的身形頓時繃直,僵硬得如同一塊石頭。
但他戴著面具,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從他僵硬的身軀和渾身迸出的氣勢,感覺到他不太高興。
「沒事沒事,你雖然醜,但不影響你練功啊。你看你的馬兒,它也醜,但它跑得快。相信你也可以的。」我立刻安慰他道。
他仍然渾身僵硬,看起來並沒有被我安慰到。
我想了想,就又道:「你以後找個醜媳婦就好了,這樣就誰也不嫌棄誰了。」
他冷冷朝我看過來,一雙眸子沒有面具遮擋,燦若繁星,冷若寒潭:「誰說我要找個醜媳婦?我不僅要找個絕色無雙的媳婦,還要找個家世頂尖的媳婦!」
他說話時,聲音低低的,隱隱還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趴在馬背上笑了起來。
曲師姐見我笑,也「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我們倆在桃花島上,有時候閑得無聊,就會比誰笑的時間長。她以為我又要玩遊戲了,就大笑起來。
結果我們倆一直笑,一直笑。
到後來,全然忘了為什麼而笑。
「哎呀不行,肚子疼。」我捂著肚子,勉強止了笑,「曲曲,你贏了。」
曲師姐卻是停不下來了,又笑了一會兒,才捂著肚子趴在馬背上。
小龍女淡淡地瞥了我們兩個一眼,然後對郭楊說道:「你知道她們為什麼笑嗎?」
郭楊咬了咬牙,發出磨牙的咯吱聲:「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小龍女淡淡說道,「她們常常玩一些我不懂的遊戲。」
走到半途,又遇到兩撥蒙古人,他們肆意砍殺漢人,如殺豬宰羊一般。
我看不過眼,每每飛身下馬,拔劍殺去。
郭楊與我一般,也對此等行徑十分憤怒,與我並肩作戰。
我們兩個殺得渾身是血。
「你真聰明。」我看著一身血跡的郭楊,忍不住誇讚道,「難怪你從來不換衣裳,原來換了也沒用。」
像我,中午換了一次,結果新上身的這一套又髒了。
血跡很難洗,我又不是那塊料,低頭看著滿身的血跡,簡直又氣又無可奈何。
郭楊收劍入鞘,陰陽怪氣地道:「是啊,我這樣的窮小子,本來就沒衣裳可換。哪像郭大小姐,華服著身,穿不過來。」
「沒有沒有。」我沖他擺擺手,「還是穿得過來的。」
他就不說話了。
忽然,他看了我一眼,長長歎了口氣。
那一聲歎,仿佛夾雜了數不清的情緒,我聽得脊椎骨都發酥了,不知怎的腳下發沉,竟是邁不動步子。
「郭楊,你是不是練了邪功?」我忍不住道。
才說完,頓時搖頭:「不對,世上哪有這種邪功?許是我殺人多了,魔怔了罷。」
那股酥麻的感覺,瞬間消去,我邁起步子就往馬兒身邊走去。
卻見郭楊擋在我前頭,他眼睛裡盛滿了沉甸甸的情緒:「你真的是郭芙?」
「你還認得其他叫郭芙的嗎?」我好奇地看著他。
他眸子裡飛快閃動著什麼,忽然問我:「你記得你五歲那年,跑出桃花島,遇到一個小男孩嗎?」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呀?」我覺得他這個人真奇怪。
我今年都十六歲了,他問我五歲那年發生的事情,我哪兒記得住?
「好,好!」他忽然大聲說道,「你不記得了!你果然是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我又怎能奢望你記得我?是我蠢!」
說完,他轉身疾奔而去。
「郭楊!你的馬!」我驚訝地沖著他的背影喊道,「你不要你的馬了嗎?」
他的身形似乎停頓了一瞬,隨即更加快速地遠去。
「真是個怪人。」我搖搖頭。
但這匹癩馬丟了主人,也怪可憐的,我打算把它帶上,誰知不等我碰到它的韁繩,它忽而嘶鳴一聲,撒開蹄子跑遠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馬。」我並未放在心上,策動馬兒,與曲師姐、小龍女繼續前行。
因為斬殺蒙古人,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我們找到落腳處時,天已經黑透。
吃了飯,又沐浴一番,我們便歇息了。
曲師姐有時候會夢遊,跑到沒有人的地方去,或者做出不太好的事情來,所以得有個人看著。
這個任務,就交給了小龍女。
她倆住一間,我自己住一間,便省了一間房間的錢。
我摸著錢袋,想著明天買點什麼好吃的,補給小龍女。
她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吃,什麼都能吃得很香。
道了晚安,我便自己回房睡了。
我做了很久不做的夢。
白色九尾狐被斬去頭顱、四肢、九尾,身軀鎮壓在不同的地方,化作大山和川道。
只不過,這次沒有疼。
我還夢到了後面。
白衣男子的手心裡托著一團金色光芒,坐在一間擺滿書籍的屋子裡,他清冷無情的面容變得詭譎,將金色光芒捏在兩指之間,嘴唇翕動。
但我聽不清他說的話。
只看到金色光芒被他揉捏搓扁,似乎極為難受,想要掙扎出去。
「芙妹?芙妹?」迷迷糊糊中,我睜開了眼睛,就見上方是一張陰柔俊美的臉孔,面色白皙,雙眸如繁星,溫柔地喚著我。
我腦子裡混混沌沌的,看著他問:「你是誰?」
「你是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嗎?」他咬著牙說道,「你別玩我了,你根本就認出來我了吧,你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啊?」
「你還裝傻?」他忽然捏住我的下巴,但是並未用力,而是輕輕摩挲我的嘴唇,「再裝傻,我就對你不客氣,你信不信?」
我頓時就擰起眉頭,拍開他的手:「我爹是桃花島郭大俠,我娘是丐幫黃幫主,你敢對我不客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好,好!」他怔了一下,隨即冷笑起來,「枉我苦心尋了藉口,半路折回來找你,你卻如此輕瞧我。只怪我蠢,把你擱在心尖上……」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明天還要趕路,我得睡了,就朝他揮了揮手。
翻了個身,背對著床外,閉上眼睛。
就在我快要睡著時,忽然只覺背後響起動靜,他竟然脫鞋上了床,躺在我身後。
「我來找你,你不感動。我怕你夢魘,現身叫醒你,你不領情。我剖心挖肺,對你訴衷腸,你半點也不懂。你不把我當回事,我……」他絮絮叨叨個不停。
我覺得吵,一隻手伸到背後,摸索著捂住了他的嘴。
世界頓時清淨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震驚臉):我都把臉露出來了,她為什麼還是如此冷淡???
第143章
我見到了芙妹。
曾經的小傻妞長大了。
她身材修長, 窈窕有致。容顏明媚,神采飛揚。穿著鮮豔的裙子, 從馬上翩然而下時, 我心中像是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
重逢來得太過突然,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一時竟然怔怔,不知如何是好。
我本是沖著郭伯伯和郭伯母舉辦的英雄大會而去的, 小傻妞喜歡熱鬧, 定然也會跟去。
我打算在那裡見她一面。
但我沒想到, 會提前見到她。
「啊!」周圍響徹著驚恐的叫聲,亂糟糟的, 夾雜著殺伐之聲。
小傻妞看不慣蒙古人欺侮漢人,拔劍就砍,濺起的鮮血迸了她一身, 將她漂亮的裙子都染髒了。
我拔劍加入進去。
她武功比之前精進了許多。蒙古士兵在她手下, 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我替她高興, 又感到不解。
她那樣懶, 要她練功跟要她命似的, 怎麼突然進益這麼大?
便是我在桃花島那一年, 花盡心思哄她練功, 也沒有精進這麼多。
不知這幾年發生了什麼?她不要一個老實男人做丈夫, 打算自己繼承父母衣缽了麼?
蒙古人不知不覺就殺盡了,我卻無法收回視線,直直看著她。
她很快察覺到了, 不悅地看我:「喂,你看什麼呢?」
她長大了。
就連聲音也比之前更清脆了。
許是一番運功殺敵,她臉上紅紅的,更添嬌豔。
我心中一片火熱,朝她走過去。
「喂,你幹什麼?」她將長劍橫在身前,看向我的目光帶著戒備。
渾然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我便開口問道:「你不認識我了?」
話落,她便擰起眉頭,在胳膊上抓了抓,在脖子上抓了抓。
我熟悉她這個舉動。
放在從前,我只會惱怒。但現在,我只覺得愉悅。
「喂,是不是渾身都刺撓?」我逗她道。
她點點頭,仍然用戒備的眼神看著我:「你誰啊?」
她問我是誰。
我是楊過。
是她的楊哥哥。
是她從前無比親近的漂亮小哥哥。
可我不敢摘下面具,也不敢與她相認。
我還沒有想好,要如何面對郭伯伯、郭伯母。
可是內心叫囂著,摘下面具!讓她看呆!逗得她臉紅!戲弄得她吱哇亂叫!
我忍得很辛苦,只好把目光從她嬌豔無雙的面上移開。
然後我看見了小龍女。
「你怎麼從古墓出來了?」我走過去,問小龍女。
離她遠一點,身上那股燥鬱的氣息,就會緩解很多。
小龍女對我解釋了一番,我卻沒怎麼聽進去,一想到她就站在我身後,散發出甜美的氣息,我就忍不住。
我思念了她四年。
她可有思念我?
我為她衣帶漸寬人憔悴,而她面色紅潤神氣飛揚……我不敢深想。
除了小龍女,與她同行的還有一個姑娘,看起來傻兮兮的。
也不知道是郭伯母給她找的玩伴,還是她自己找的?
不管怎樣,是同性就好,我心中松了一大口氣。
這幾年來,我一直不敢想,萬一郭伯母給她找了一個容貌、性情、天資都在我之上的異性玩伴,我該何去何從?
幸好,上天待我不薄。
我提出要跟她們一起去英雄大會。
小傻妞不樂意,她看向我的眼神滿是嫌棄:「藏頭露尾之輩,誰知道是不是壞人?」
那雙明媚的大眼睛裡,看向我的時候,居然滿是嫌棄。
曾幾何時,她看著我的眼神全是喜歡和崇拜!
我壓下胸中澎湃的情緒,淡淡說道:「我太醜了,怕衝撞三位姑娘,故此以面具遮掩。」
她仍是不樂意,目光瞥了一眼我身邊的癩馬,又說道:「我們走得快,你會跟不上的。」
我知道她。
她雖然看起來傻,但她很有些小心思。
她哪裡是嫌我跟不上,她就是不想帶著我,而找這些藉口。
莫非,我不摘下面具,便不能讓她另眼相待?
可我還沒想好如何面對郭伯父和郭伯母。萬一我摘下面具,叫她知道是我殺了郭伯父和郭伯母……她看向我的眼神便只是恨了。
「你們別瞧不起他,他跑得很快的。」我對小傻妞說道。
她到底還是心軟,雖然還是不情願,到底答應了。
但她特別不喜歡我,竟然偷偷問小龍女,我是不是壞人?
小龍女沒有心機,差一點就把我們練玉、女心經的事說出來。
雖然我們中間有屏風相隔,並沒有看見彼此的身體,但說出去到底不好,因此我飛快打斷了:「我過楊平生只殺該殺之人!」
她就不說話了。
一路上,她都是和小龍女和曲姑娘說話,每每笑聲連連,漂亮的眼睛都彎了起來。
我心中又是酸,又是澀,說不出的滋味兒。
曾經,她都是因為我而笑。
如今,她看也不看我一眼,跟別人笑語連連。
幸好,跟她笑語連連的是兩個姑娘。
我勉強壓下心中的醋意。
到了客棧,我使了個手段,讓小龍女和曲姑娘坐在一起。這樣,等小傻妞下來後,就會跟我坐在一起了。
她下樓後,果然坐在我身邊。
她看了我一眼,臉上有點紅,然後心虛似的瞥開目光,咕咚咕咚喝水。
我心中有點開懷,難道她認出我了?
她卻沒有再看我一眼,而是叫了夥計點菜。她點了許多,然後問我:「咦,你不點嗎?」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腦袋是空白的。
「你沒給我點嗎?」我努力克制住胸臆中的澎湃。
她用一種「你是傻子嗎」的眼神看著我說:「我的錢只給曲曲和龍龍花。」
我腦子裡嗡的一下,再也克制不住,渾身勁氣外泄,像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粉碎。
我錯了!
我不該因為她的玩伴是同性而開心!
跟同性或異性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當初喜歡我,只是因為我的臉好看罷了,可不是因為我是男孩子。
「喂,你不是吧,就因為我不請你吃飯你就要打人嗎!」她站了起來,非常不高興地看著我道。
我哪裡是因為這個而生氣?
我楊過難道就缺一口吃的嗎?
但她又何曾明白過我因為什麼而生氣?
我握緊拳頭,努力用平靜的口吻說道:「不好意思,最近練功不暢,有些控制不住。」
她立刻抓起小龍女和曲姑娘,說道:「太危險了,我們去別桌坐。」
然後她就走了。
她就這麼走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胸腔裡都要爆炸了。
我用力攥著拳頭,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費勁地思索起來,是我的脾氣變壞了嗎?還是她氣人的功力見長了?
飯菜上來後,我卻沒有心思吃,仍舊在思索我和她的角色對調。
曾經是她賴著我,纏著我帶她玩。
如今她壓根不稀罕我。
難道真的要摘掉面具,才能得她另眼相待嗎?
我不甘心。
不成想,我思索的樣子,在她們眼裡,卻成了戴著面具不方便吃飯的窘境。
回過神來,我不得不承認,真的很窘。
面對一個傻妞兒,我尚且應付不了,面對三個傻妞兒……
「小二,把飯菜送上樓。」我起身就上了樓。
吃過飯後,她倒是沒有提前走,看來不管她再怎麼不喜歡我,倒一如既往的守諾。
她誇我的馬兒跑得快,還安慰我說,雖然我長得醜,可是不耽誤我練功。
呵呵。
我懶得理她。
吃飯時,我想過了,這幾年不見,我漸漸不習慣她這種思維,所以才會被氣得狠。
要知道,當年才上桃花島時,我也是被她氣得七竅生煙。
習慣就好了。
我這樣對自己說。
直到她說:「你以後找個醜媳婦就好了,這樣就誰也不嫌棄誰了。」
醜媳婦???
我盯著她絕世無雙的漂亮面孔,從牙縫裡擠出來:「我不僅要娶個絕世無雙的媳婦,還要娶個家世絕頂的媳婦。」
要娶就娶她。
如果我們郭楊兩家的恩怨得以消解,我就娶她。
可是她居然趴在馬背上,「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
曲姑娘居然也跟著笑起來!
她們兩個笑得天崩地裂!
我恨不得調轉馬頭就走,再待下去,我怕自己被她氣死!
又遇到了蒙古人。
濫殺無辜。
小傻妞正氣凜然,拔劍就鋤強扶弱。
一身漂亮的裙子又迸了血。
「你真聰明。」她看著我誇道。
我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哪怕我現在戴了醜陋的面具,她不知道我是誰,但她還是覺得我聰明。
可她的下一句話讓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難怪你從來不換衣裳,原來換了也沒用。」
我忍不住想,她從前誇人,也是這樣誇嗎?
我看著她純真的神情,嬌豔的容顏,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如果我沒有離開桃花島,而是每天守在她身邊,一點一點叫她開竅……定然不會是如今的樣子。
可惜……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你是不是練了邪功?」她忽然問道,隨即又搖了搖頭,「不對,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邪功?是我殺人多了,魔怔了罷。」
邪功?
我心中一動,朝她看去。
她素來天真,不懂男女之事。有些心動、情動,她總歸於邪功。
難道她剛才察覺到什麼?
可是看著她面無異色,又不似察覺到什麼。
我擋在她前頭:「你真的是郭芙?」
「你還認得其他叫郭芙的嗎?」她好奇地看著我。
這個對話,好生耳熟。
五年前,我們就是這樣對話的。
我又問她:「你記得你五歲那年,跑出桃花島,遇到一個小男孩嗎?」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呀?」她詫異地道。
我心中陡然盛怒。
「好,好!你不記得了!你果然是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我又怎能奢望你記得我?是我蠢!」
虧我惦記她思念她!
她不僅一點沒有思念我,還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我早該知道她是這樣的人!
她是桃花島的大小姐,多少人寵著她捧著她,我又算什麼,值得她記在心裡?
想起過往一起玩鬧的種種,心頭湧起種種激烈的情緒,我拔足狂奔而去。
我再也不要見到她!
不知奔出多遠,神疲力乏,我止住了腳步。
看著西邊的雲霞,我發起怔來。
心中不可遏止地又湧出思念與不舍。
那是小傻妞啊,我明知道她傻,跟旁人不一樣,我怎麼能跟她生氣呢?
若她與旁的女子一樣,也與我說說笑笑,紅著臉癡癡地看著我,又有什麼趣味?
我不正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才對她難以丟手嗎?
我折身回去,半路上遇見了我的癩馬,我大笑一聲,翻身騎上,由著它帶我來到了小傻妞落腳的客棧。
我偷偷潛入她的房間。
她在做噩夢,眉頭擰得緊緊的,仿佛很不舒服。
我摘下面具,藏在懷裡,輕輕把她搖醒:「芙妹?芙妹?」
她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我:「你是誰?」
我氣得不行。
我與她雖然四年未見,可她不至於連我的模樣都不記得了吧?
她不是說我特別帥嗎?她怎麼能忘?
我咬著牙道:「你根本就認出來我了吧,你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
她裝傻:「啊?」
我盯著她粉嘟嘟的唇,心中一片火熱,恨不得立刻就教訓她,像夢中的那樣。
偏偏她不開竅,竟然義正言辭地道:「我爹是桃花島郭大俠,我娘是丐幫黃幫主,你敢對我不客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把我看成什麼人?
沒爹沒娘的小乞兒麼?
夜色昏沉,看不清面目,有些情緒仿佛失去控制,張牙舞爪地淹沒了我。
我盯著她嬌豔的容顏,心裡酸得幾乎滴出了水。
我不顧面子,折身回來找她,她卻如此對我,一點也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心裡發酸,忍不住念叨了幾句,她竟然不耐煩地朝我揮揮手,轉身就睡了。
我氣炸了,恨不得把她拎起來,狠狠晃一通。
她怎麼敢這樣對我?
我看著她翻身過去,露出來的半張床鋪,腦子裡嗡了一下。
等我回過神時,已經脫了鞋子,躺在她身邊。
枕間傳來淡淡的幽香,我滔天的怒意忽而就散了。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轉頭看著小傻妞圓滾滾的後腦勺,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她壓根沒當一回事。
她便如此不開竅!
她始終不開竅!
難道隨隨便便一個男人躺在這裡,她也無動於衷嗎?
我心中澎湃,不知不覺又說出許多話來。
有些話,白日裡對著她,我說不出口。在黑暗的夜裡,卻仿佛失去顧慮,一句句全都說出來。
我以為她至少會動容的。
誰知她伸出一隻手,「啪」的一下,糊在我的嘴上。
糊在我的嘴上……
她如此嫌棄我?連聽我訴衷腸的興趣都沒有?
我在她心裡算什麼?
我摸了摸臉上,分明已經把面具摘下來了!
為什麼她無動於衷?
她怎能如此對我?
我應該氣的,應該怒的,應該教訓她的。
可是她軟軟的溫熱的小手覆在我的嘴上,我心中竟然一片柔軟。再多的戾氣,悉數散盡。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一個不矜持的作者,動不動就被忽悠得三更,我表示非常羞愧,我去上吊了!
第144章
一覺到天亮。
醒來後, 我想起昨天晚上,似乎有個男人跟我一起睡?
還是個很俊美的男人!
我立刻掀開被子, 左看右看, 卻發現床上只有我一個人。
下床看看周圍,也沒有其他人的影子。
難道是做夢?
我揉了揉臉, 有點可惜,他長得那麼好看。
雖然話多了點, 還有點神神叨叨的。
下了樓, 我就對曲師姐和小龍女說了。
「我昨天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特別好看的男人, 他跟我睡在一張床上!」我沖曲師姐和小龍女比劃,「他那麼好看!那麼那麼好看!那麼那麼那麼好看!」
曲師姐一臉羡慕:「哇!比師公還好看嗎?」
我想了想, 擰起眉頭:「還差一點。」
「最帥的還是師公。」曲師姐就道。
我深以為然:「外公帥裂天際!」
我們兩個擊了個掌。
小龍女淡淡地看著我們,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飯。
她對帥哥一向沒什麼興趣。
在她眼裡,年輕的、年邁的、俊美的、醜陋的, 都沒什麼區別。人只分為兩種, 活的, 死的。
「咳!」忽然, 身後響起一聲輕咳。
我轉身看去, 就見身後的桌上坐了個高大的青年男子, 他穿著一身整潔的粗布衣裳, 頭髮梳得整整齊齊, 與周圍十分不講究的大老粗們相比,格外矚目。
他臉上戴了一張面具,只遮住嘴巴以上的部分, 露出殷紅的薄唇,以及有型的下巴。
「外面的人真會玩。」我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對曲師姐道,「一個兩個都戴面具,看來是咱們倆跟不上流行了,要不咱們也買個戴戴?」
曲師姐搖頭:「芙芙你別戴,你長得這麼好看,你不用戴的。」
我一想也是,我長得這麼美,幹什麼要遮起來呀?
「那就不戴了。」我又看了一眼那個戴著半張面具的青年男子,「他戴的還是個金屬製作的,肯定不透氣,弄得臉上乾燥起皮,說不定一不小心還會刮破臉。」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可捨不得這麼折騰自己。」
曲師姐點點頭:「就是。」
小龍女卻看了那高大青年一眼,然後對我說道:「是郭楊。」
「啊?」我呆了一下,扭頭又朝青年看去。
就見他身形高大,寬厚的胸膛裹在粗布衣裳裡,鼓脹著分明的力量感。一隻手擱在桌面上,握成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好像是郭楊的樣子。
只是他的面具不是覆蓋整張臉的嗎?怎麼變成覆蓋半張臉的了?
我卻沒有多想,連忙囑咐曲師姐和小龍女:「大家小心一點,他內力控制得不好,萬一爆發出來,大家記得保護自己。」
曲師姐點點頭:「嗯。」
小龍女點點頭:「嗯。」
話音才落下,幾乎就在一瞬間,郭楊的衣角炸開來,一股勁風沖出,朝周圍四散開去。
「小心!」我大聲道。
就在他勁氣炸開的一瞬間,曲師姐就抱頭躲在了桌子底下。
小龍女也在他衣角翻飛的時候,抓起身前的早飯,腳尖一點向後躍開。
我見周圍的客人都被嚇到了,明白他們都是尋常人家,並不會武功,因此上前按住郭楊的肩膀,沉聲道:「運氣!收!」
他肩膀寬厚,我按下去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極有彈性的肌肉,忍不住捏了捏。
周圍暗湧的氣息不見了。
翻飛的袍角也安靜了下來。
郭楊抬起頭,用那雙沒有被遮住的燦若繁星的眼眸看著我。
半晌,他張開殷紅的薄唇:「可以了。」
「嗯。」我點點頭,仍舊按著他結實有彈性的肩膀,嚴肅地對他道,「你練好內功之前還是不要出來了,免得傷及無辜。」
他抿緊唇,腮幫子微微鼓起來。
我聽見了磨牙的聲音。
但磨牙並不影響其他人的安全,我慢慢鬆開他結實有彈性的肩膀,轉身回了自己那桌。
「我跟你們一起吧。」誰知,他起身走了過來,坐在我旁邊,「我的內力控制得不好,一旦收不住,還請郭大小姐幫忙壓制。」
我擰起眉頭:「你回去修煉三五月,什麼時候控制得好了再出來,又安全又方便。」
跟著我們幹什麼?我們是來玩的,可不想帶著一個藏頭露尾,古古怪怪,又控制不住自己內力的男人。
隱隱又聽到磨牙的聲音。
「我想殺蒙古人。」他沉聲說道,「漢人被蒙古人欺壓,我若躲起來修煉個三五月,成什麼人了?好歹我有一身武功,能保護一個是一個。」
我聽了他這番話,不由得很是觸動,伸出手在他結實又有彈性的肩膀上拍了拍:「好!既如此,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參加英雄大會!」
爹很喜歡廣納賢才,既然此人有意願又有能力抗蒙,應該包容他那些壞毛病才是。
「多謝郭大小姐相邀。」他輕笑一聲。
我就覺得後背上又麻酥酥的,順著脊柱往上攀爬。
我撓了撓後背,對他笑道:「客氣什麼?大家都姓郭,說不定還是一家人呢?等見了我爹,我問問他。」
話落,就看見郭楊抿起了唇:「我不姓郭。」
「咦?你不是叫郭楊嗎?」我好奇地道。
他的嘴唇抿得更緊了:「反正我不姓郭!」
「你不姓郭,難道你姓楊啊?」我哈哈大笑起來,「那你應該叫楊郭。」
話落,就見他猛地抬起頭,緊緊盯著我。
他眸子鋥亮,嚇了我一跳,連忙不笑了:「喂,你怎麼這樣看著我?我說錯話了嗎?」
「你長進了。」他鋥亮的眸子盯著我,輕笑一聲,「好,我倒要看看,你什麼時候才肯認我?」
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反正他忽然開心起來,低頭大吃大嚼起來。
一直到吃完飯,他都很開心,走路的姿勢裡都透著開心,他甚至牽過我的馬,做了個請的姿勢:「請郭大小姐上馬。」
「你奇奇怪怪的。」我只覺得那種刺撓勁兒又來了,不由得離他遠了點。
他輕笑不語。
低低的帶著一點沙啞的聲音,從他喉中溢出,弄得我渾身又麻又癢。
「走了走了。」我上了馬,就策動起來,離他遠一點。
不久,我們遇到了兩個漂亮的小姐姐。
一個叫陸無雙,一個叫程英。
陸無雙的眼睛大大的,非常有神,好看極了。
程英戴著面具,看不清面容,但她說話溫柔悅耳,身姿清麗,必然也是個美人。
她們正被李莫愁刁難。
「李莫愁,好久不見!」我飛身下馬,跳到李莫愁的身前。
李莫愁看了我兩眼:「你是誰?」
「咱們早前見過,你追殺陸家血脈時,交過手。」我拔劍對著她,「你放了她們,我不為難你。」
李莫愁大笑一聲:「好大的口氣!」
說完,拂塵朝我襲來。
我自從不頭疼後,就把爹、娘、外公的武功都學了,雖然內力尚淺,但一般人還真打不過我。
李莫愁同我交手,一時也占不了上風。
尤其郭楊加入進來後,李莫愁便節節敗退,眼看要輸。
就在這時,她朝站在一旁的小龍女喊道:「師妹!你眼看師姐有難,不來幫忙嗎?」
小龍女看了我們一眼,飛身就加了進來。
「你不要去!」就在這時,曲師姐一把抱住小龍女的腰,「你跟我們是一夥的!你怎麼能幫壞女人呢!」
小龍女被她抱住腰,就動不了了,她看向李莫愁喊道:「師姐,你保重!」
「廢物!」李莫愁氣急地對她喊了一聲,就拂塵急甩,撒出一把銀針,抽身而去。
我記得她的針是有毒的,便囑咐大家:「千萬不要碰這些針!」
「郭楊,你別碰!」我扭頭看見郭楊彎腰就要撿銀針,連忙抓住他的手腕,「這針有毒,毒性可大了!」
他反手抓住我的,低頭看著我:「你說自己不記得了?五年前,你遇見李莫愁,你都記得。怎麼遇見我,卻不記得?」
「我不認識叫郭楊的。」我詫異地看著他。
他怎麼就不信呢?他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你五歲那年,遇見了一個小男孩,追到他家裡。你十一歲那年,又遇見了他,還帶他上了桃花島。」他握著我的手腕,「郭芙,你再說一句你不記得?」
我恍然大悟:「你說楊過?可你不是叫郭楊嗎?你們不是一個人啊!」
他抿緊了嘴唇,忽然一把掀了面具:「你再看看我是誰!」
「楊過!」旁邊傳來一聲驚喜的呼聲,陸無雙跑了過來,「傻蛋,你怎麼來這裡了?」
程英也走了過來,笑著道:「楊大哥。」
「嗯。」男人沖她們點點頭,「稍後敘舊。」
說完,他就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我。
我呆呆地看著他。面前這個生得高大挺拔,面相卻陰柔俊美的男人,說自己叫楊過。
漂亮的小姐姐們也叫他楊過。
他是楊過?
「你還要說不認識我嗎?」男人低頭看著我道。
他雙眼狹長,瞳仁漆黑,緊緊盯著我。
「我跟我認識的楊過長得不太像。」我老老實實地道。
他臉上有點無語:「我們四年沒見了。我長大了,更成熟了。」
「哦。」我點點頭。
他看了我一會兒,忽然問道:「你真的一點也認不出來?」
我就仔細打量起他,看著他英挺的眉,狹長的眼,高挺的鼻樑,白皙的肌膚……
「還好吧。」我勉強點了點頭。
仔細看,是有點像。
他的神情有點奇怪,像是茫然,像是憤怒,像是懊悔。
「昨天晚上我夢到你了。」我對他說道,「你跑我房裡絮絮叨叨,還要跟我一起睡,感覺還挺真實的。」
他抿唇瞪我,剛才奇怪的表情不見了,臉上只剩下憤怒:「那不是夢!」
「哦。」我就上下打量他,「你為了買身新衣裳,沒錢住客棧,所以跟我擠嗎?」
作者有話要說:
楊過就是戲多啊!他小時候是戲多的少年,長大後就成戲多的青年了!
第145章
楊過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他繃著薄唇, 狹長雙眼直直盯著我,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又瞪我?
這麼多年不見, 他還是這麼愛瞪人。
但我又沒說錯什麼, 他就是蹭我房間睡覺來著,因此十分坦然地與他對視。
「什麼?」就在這時, 陸無雙驚呼一聲,走近兩步, 仰起頭看著楊過, 又看看我, 大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傻蛋,你昨天和她一起睡的?」
程英也愕然地道:「楊大哥, 你們……」
「你看,大家都覺得你這樣不好。」我看著楊過說道,「如果你沒有錢, 我借給你一些就是, 不管怎麼說, 從前我們也認識的。何必做出蹭我房間的事來?聽起來很沒有風度。」
楊過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跟我來!」
撥開陸無雙和程英, 拉著我就往一旁走。
「傻蛋!」陸無雙抓他的袖子。
楊過拂袖一甩, 沒讓她抓住。
他抓著我, 用力有點大, 我覺得手腕都被他抓疼了。
「喂!」我拍他的手, 「有話好說,你放開我。」
他不放,反而抓得更緊了。
我就不太高興了, 他又發什麼瘋?
「啊!」就在這時,忽然曲師姐跑過來,她攔在我們前頭,歪著頭看楊過,「這位小兄弟,看起來有點眼熟。」
「咦,曲曲,他也去你房裡啦?」我好奇地看著曲師姐道。
曲師姐搖頭:「不是。」她歪頭打量著楊過,臉上浮現思索,「讓我想想,我在哪見過你呢?」
「你沒見過我!」忽然,楊過猛地打斷道,他臉色鐵青,緊緊盯著曲師姐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你從來沒見過我,記住了沒有?」
他說話的口吻不太好,我聽著不舒服,掙開他的手,站在曲師姐身前,仰頭看著他道:「楊過!你嚇唬誰呢?」
「為了她,你凶我?」楊過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滿臉震驚地看著我。
我覺得他真是奇怪:「曲曲是我師姐,你又是我什麼人?」
他一怔,渾身陡然迸出濃烈的怒意。
他直直盯著我,僵硬地轉過身,指向小龍女:「如果我嚇唬她,你也會斥責我嗎?」
「當然。」我說道,「龍龍也是我的朋友,你又是我什麼人?」
他臉色鐵青,神情似悲似狂,怔怔看了我半晌,忽然大聲說道:「好!好!我楊過乃無名小卒,我什麼也不是!我怎麼配得上做郭大小姐的什麼人?」
說完,他扭頭就走。
他走得很快,跟昨天一般,疾奔而去。
「喂!」我在後面叫道,「楊過,你就這麼跑走了,你的馬不要啦?」
這人,真是任性,連自己的馬兒都屢屢丟棄。
他腳步踉蹌一下,隨即更加快速地遠去了。
我見怪不怪,轉過身,就看見陸無雙憤怒地看著我:「喂!你怎麼欺負傻蛋!」
「我什麼時候欺負他了?」我愕然道。
陸無雙憤怒地瞪著我:「傻蛋對你情深義重,你卻薄情寡義,那般傷害於他!」
我更茫然了:「你在說什麼?」
她說的每個字我都懂,但是合起來我就不懂了。
「傻蛋!」誰知,她卻不理我了,往楊過離開的方向行去。
程英走到我面前,輕聲說道:「我表妹她性子直,說話多有得罪,還請包涵。」
「沒事沒事。」我連忙擺擺手,「反正我也沒聽懂。」
程英噎了一下,然後柔聲說道:「那你們保重,咱們有緣再見。」
說完,就追著陸無雙跑走了。
我撓了撓臉,看向曲師姐:「曲曲,剛才是我救了她吧?」
「是啊。」曲師姐點點頭。
我又問小龍女:「龍龍,剛才是我救了她吧?」
「嗯。」小龍女點點頭。
我更不解了,撓著臉道:「她從頭到尾沒謝謝我。」
莫不成她是個傻的?
這樣一想,我頓時就原諒她了。
「咱們趕路吧。」我和曲師姐、小龍女都上了馬。
楊過的那匹癩馬,在我試圖去牽時,嘶鳴一聲就跑走了。
跟昨天一毛一樣。
「我們以後都不跟他一起走了。」我鄭重地對曲師姐和小龍女吩咐道,「他總是打擾我們的行程,昨天還白蹭我的房間睡覺,脾氣又古怪,我們不和他玩!」
曲師姐點點頭:「不和他玩!」
她對楊過凶她的事,還記在心裡。
小龍女點點頭:「嗯。」
她反正對吃的以外都沒有什麼興趣。
我沒想到,到了晚上,楊過又來蹭我的房間。
我是被憋醒的。
楊過捏著我的鼻子,使我喘不過氣來,硬生生從夢中憋醒。
「你幹什麼?」我醒過來後,就拍打他的手。
他沒有戴面具,我一眼就認出他來。
他冷哼一聲:「幹什麼?我想掐死你,小沒良心的!」
說著,他就朝我的脖子掐過來。
「你瘋啦?」我護著脖子,往床裡挪了挪,離他遠一點,「雖然我們不是朋友了,但好歹小時候一起玩耍過,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他睜大眼睛,一下子按住我的肩膀:「我翻臉?郭芙,你講不講理?明明是你忘了我,又對我冷淡,你卻說是我翻臉?」
「誰不講理啦?分明是你說討厭我,恨我,不想再見到我。」我覺得他這個人真奇怪,「你既然不想和我做朋友,我也就不糾纏你了,你怎麼反過來怪我冷淡?」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
「再說,我從來沒想過掐死你,你如今卻要掐死我,不是你翻臉又是什麼?」我翻了個白眼。
不愛跟這種不講理的人說話。
「你走吧,我要睡覺了。」翻身往床裡一躺,我就不理他了。
未免他又蹭我床,我仰面而躺,四仰八叉,手腳占住了整張床。
誰知他竟然抓著我的肩膀,硬生生地把我提起來:「郭芙,你耍我。」
「誰耍你了?」我擰著眉頭,覺得他這個人真是說不通,「你自己說的討厭我,不想見到我,怎麼現在反咬一口?」
他緊緊盯著我,漆黑的瞳仁如同幽深的漩渦:「呵,我對你說過那麼多狠話,你每次都不往心裡去,怎麼最後說的那次氣話,你偏偏記住了?」
「你說過許多狠話嗎?」我驚訝地道,「我記不清了,我後來生了一場病,忘了很多事情。」
他一怔,抓著我的手緊了緊:「你生了一場病?什麼時候?」
「就是你走的那天,我頭痛的痼疾發作,昏迷了三天。」我肩膀被他抓痛了,便掙了掙,然後解釋道,「醒過來後,就忘了許多事情。一開始我都不記得你是誰了,還是我娘幾次問我,才想起來一點。」
他怔怔地看著我,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心驚的氣息。
「是我混帳。」他低聲喃喃,「我欺負了你,你忘了我,本是應當。我這樣的混帳,你記著我幹什麼?你合該忘了我,我們之間還有深仇……」
又開始了。
「我要睡覺了。」我打斷他的絮絮叨叨,「我包裹裡有銀子,你拿十兩銀子走吧,別老是蹭我的房間。」
他怔怔地看著我,嘴唇微微抿著,沒有說話。
難道是嫌少?我正要說話,忽然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打在我的臉上,我摸了摸,濕乎乎的。
「喂……」
我正要說什麼,忽然他起身就走,推開窗戶跳出去。
「記得關窗!」我朝他喊了一聲。
他本來已經跳出去了,不見了人影。我看著晃晃悠悠的窗戶,歎了口氣,自認倒楣地下床,準備去關。
誰知,窗外伸出一隻手,「砰」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看來他聽到了我的話。
我便又踢掉鞋子,爬上床,裹緊被子睡了。
第二天醒來,我想起昨天的事情,翻了翻包裹,並沒有少銀子。
楊過走的時候,一文錢都沒有拿。
難道他是嫌少,所以不拿?我不由得想起昨晚落在臉上的溫熱液體。
他氣哭了?因為我只給他十兩銀子?
天可憐見,十兩銀子可不少了。
而且,他曾經對我說了那樣的狠話,我還願意借他銀子,夠意思的了。
重新紮起包裹,我就把這事拋在了腦後。
出了門,我叫了曲師姐和小龍女,一起下樓吃飯。
離大勝關還有一段距離,我盤算著手裡的銀子,還夠我們吃吃喝喝玩過去的。
楊過沒有再來蹭房間。
也沒有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但我一點也不關心他去哪兒了。
我和曲師姐、小龍女,一路往大勝關的方向走,吃吃喝喝玩玩,不亦樂乎。
遇見殘暴的蒙古人,就揮劍斬之。
路見不平,也會拔劍相助,總之十分恣意。
還有人稱我們為神奇女俠。
因為我們個個生得花容月貌,而且武功高強,又心地善良,熱情爽朗……這在江湖中簡直神奇極了!
我隱隱覺得神奇女俠這個名號有點耳熟,好像有人叫過,卻是想不起來是誰。反正都被人叫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這一日,又遇見了一隊蒙古士兵在欺淩漢人。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的又一個基友開文了,《把握正確的科學修真觀》BY有狐君,超搞笑、超甜、超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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