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松田祐也身上的發信器藏得很好,實際上也沒有人會翻找她身上藏有什麼。江戶川柯南看著追蹤眼鏡上的紅點不斷移動,最終定在了某處。“博士,前面右轉。”他看著另一個紅點向那處不斷移動,心底隱隱有興奮之意。
他們終於——
“那麼,我也該走了。”赤井秀一還是頂著那張沖矢昴的臉,卻背上了屬於赤井秀一的包——裡面裝著他的狙擊|槍。
“那我也——”
江戶川柯南的提議被赤井秀一毫不猶豫地否決,他可不想帶個小鬼去解決組織。雖說這傢伙其實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但是對於一個狙擊手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破綻。
“你先留在這裡,等稍稍安定下來再說。”
“……我知道了。”
兩個紅色光點終於重合,江戶川柯南激動地回頭:“博士,快看一下現在在哪!”
無人機在高空打了個轉,攝像頭對準下方。阿笠博士操縱它緩緩下降,直至能看清所處的方位。
“這是……長野縣的——”
————————————————
赤井秀一第一時間拿到消息,順手給FBI的眾人發了定位。FBI被安插的臥底一早就被抓住,可惜的是,他們依舊損失了兩個探員。
“就算是為了同伴,你們也要堅持下去!”
在最後的行動前,上級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赤井秀一睜開眼,那是屬於赤井秀一的綠色雙眸。沖矢昴的面皮再也壓制不住他身上的鋒銳之氣。駕車快速趕到長野縣,他知道,那裡將有一場惡戰等待著他。
安室透處理完組織的事,餘光瞥了兩眼跟著自己的Korn和Chianti,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現在他是完全被拖住了,Gin派他們來的目的看樣子就是監視他。Kir他倒是不擔心,總歸是CIA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算是和他同一戰線。
得想個辦法把他們引開……
江戶川柯南得知消息後聯繫了他能聯繫的所有相關人員,比如風見和Mary。公安已經開始組織人手包圍他們了。風見在眾人走後在原地佇立良久,他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找那個人了,而且降谷先生也說一有消息就要告訴他——
諸伏高明,那個人的哥哥,他一看見他,就會想起那個曾經與他共事的諸伏景光。
風見嘴角揚起細微的苦澀笑意。電話很容易地被撥通,看樣子諸伏高明已經等候許久。
“我知道了。”諸伏高明回應,長野縣畢竟是他們的轄區,調動人手以及勘察地形之類的活還是他們更為擅長一點,“交給我吧。”
大和敢助站在一旁,難得沒有和他鬥嘴。諸伏高明起身,聽上去與他氣質完全不符實際上又莫名有著契合感的熱血戰意從他身上湧現。
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自從他知道景光的死訊後。
“哦對了,上原那邊——”
“阿敢!”上原由衣走進來,“我也可以幫忙的!”她面上十分不滿,明明諸伏高明最初的計畫中有著她的名字:“我也是個員警!”
“上原!”
諸伏高明看著面前開始爭執的兩人,無奈地笑了一下:“敢助,上原沒有你想像得那麼不堪一擊。”
“……我知道。”他顯然是想起了她做過最偏執最瘋狂的事。諸伏高明理了理衣服:“那麼,我們開始吧。”
趁著Kir的一聲驚呼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安室透終於找到了機會。他瞬間收起手機,將眼底興奮的光芒壓下。
終於……開始了嗎?
————————————————
松田祐也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給人的感覺就是處在瀕死邊緣。Vermouth眼睜睜看著她失去最後一點力氣,雙手無力垂下,卻無法挽回。
為什麼……她有些難過?
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年那般,她親眼目睹了那個人的死亡,而她無能為力,所有人都無能為力。她的心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冷硬起來的,以至於她悲哀到無法信任任何人。有希子是她難得的好友,但從組織給工藤新一喂下那顆藥開始,她們的關係瞬間破碎。
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對她來說,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Angel,而Angel不會隨時陪伴她,更多的時候她周旋於各色各樣的人群之中,不知尋覓著什麼。
或許,是奢望著找到下一個真正屬於她的Angel吧。
松田祐也的出現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她一向不忍心向孩子下手。這也是當年她沒有殺了那個FBI家裡的小女孩、即使是偽裝成新出智明也收穫了孩子們的一致稱讚的原因。作為組織成員,這無疑是可笑又可悲的憐憫心,這只能證明她還奢望光明。
她十多年前就停止了生長,以至於在她發現Cider長高了之後心底有了點欣慰的感覺,儘管那只是一閃而逝。
Cider來到組織也有好幾年,她也算看著她長大,那種心情難以描述,但總歸有些荒謬。
“Cider。”她叫了一聲松田祐也的名字,又覺得有些不妥,“小長澤。”
她這麼叫。她痛恨這個組織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比起代號她更喜歡真正屬於自己的名字。
松田祐也繃緊神經。雖說她外在體征似乎已經是無力回天了,但實際她依舊可以行動。Vermouth的語氣讓她有些不自在。
雖然很抱歉,欺騙了你們的感情,不過,這也是我的任務……
她一向理智而清醒。
背在身後的那只手卻不自覺地捏緊了。
外界開始有激烈的鬥爭聲。Vermouth臉色大變,她沒想到居然有人能查到這裡來。聞訊而來的Gin臉色也不好看,他冷冷一笑:“這種時候怕是瞞不住了,我把Bourbon他們叫回來。”
於是安室透順理成章地來到了這裡。
“Cider!”他做出悲痛的表情,花言巧語將松田祐也從組織手上騙走,“我先將Cider帶到我那邊——長野縣我還是有點人的,隨後我就來。”
於是吃下解藥的松田祐也和安室透大眼瞪小眼。“我說。”松田祐也率先打破僵局,“幹嘛一副這樣子的表情。”
安室透不怒反笑:“很好。明明讓你選第一種方法,你偏偏選擇第二種。”
“不是效果很好嗎?”
安室透無法反駁。
他歎了一口氣:“我聯繫了諸伏警官他們,待會兒會有人來接應你。”
“那你——”
安室透回頭看她一眼,是她從未見過的少年意氣。她猛然想起松田陣平曾經的那個眼神,一樣的堅定,一樣的無畏。
松田祐也知道,接下來的戰鬥中,從他真正與組織眾人倒戈相向的瞬間開始,他就徹徹底底地拋卻了“安室透”的身份。
他是降谷零。
第 97 章
松田祐也最終還是沒有聽他的話。上原由衣來接應她時,她提出去找江戶川柯南的要求。而實際上他們本來是想要將她暫時安頓在警署。
上原由衣怔了怔,還是很快聯繫上了江戶川柯南。諸伏高明讓她來接應這個孩子,並讓自己不要將她暴露於人前,不過,柯南君的話,應該沒問題的吧?
松田祐也知道這種時候工藤有希子——那個易容術媲美Vermouth的人,一定在他身邊。
只要換一張臉,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現在現場了。
松田祐也一臉無辜地看著工藤有希子,全然忽視她面上的不贊同。
“你才剛剛離開,就要回去嗎?萬一被發現——”江戶川柯南先工藤有希子一步急了。
Vermouth可是個很敏銳的人。
工藤有希子看了她良久,才有些無奈地同意。她明白這種心情,因為她的兒子此刻或許也抱有同樣的心情。
“小新,你不是也一樣嗎?”工藤有希子道。江戶川柯南怔了怔,有些艱難地開口:“是啊。”
“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
Gin絕對想不到,給了他致命一擊的人,竟然是Vermouth。而原因竟然是因為自己想要殺死那個曾經從他手下溜走的工藤新一。他冷笑了兩聲,竟有些悲涼的感覺。
“Vermouth,如果組織完了,你也就完了。”
“我知道。”Vermouth目光複雜地看著Gin,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曾經真的和這個男人有過短暫的感情,“但很可惜,比起我的命,我更希望他好好的。”
是嗎。
Gin笑不出來,也無法開口譏諷,生命力隨著血液的流失而流逝。戰鬥中的人們無暇關注到他,包括那些恨他入骨的敵人。組織覆滅已經是必然趨勢,而Vermouth顯然比他有用得多。只有Vodka瘋狂跑來,跪在他身前痛哭。Gin張了張嘴,有些艱難道:“Porto……”
松田祐也不在意他們間的複雜關係,她只是躲在暗處,在人群中尋找著安室透——不,現在是降谷零了。江戶川柯南看看她,知道她在想什麼:“你現在不能過去。”
“事後他們查起來沒有這幅容貌的人,會很麻煩。”
“我知道。”
松田祐也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還是咽了下去:“這裡交給你了,我只是來看看。”
“上原警官,我們走吧。”
————————————————
結束了。
這個橫跨全球,存活了半個世紀的巨大組織終於在這一刻被終結。
遠方的天空有微弱但明豔的橙光浮現,樹梢上的烏鴉撲棱了一下翅膀,飛走了。
這時他們才隱隱回過神來,已經天亮了。維持了數月的,隱藏在和平光鮮表面下的最後戰爭終於結束。而這場有著無數勢力參與的戰爭,實際上整整持續了半個世紀。
諸伏高明緊繃的神經猛然放鬆,他突然失去力氣,胳膊從大和敢助的肩上滑下。
“高明!”大和敢助猛地回神,一旁的上原由衣及時反應過來,穩住了諸伏高明的身子。
“我沒事,只是一下子放鬆了而已。”諸伏高明歉意的笑笑。
景光……我們終於……
“你什麼時候來的?”大和敢助這才發現,本應該回到警署的上原由衣竟然又到了前線戰場。上原由衣勉強一笑,卻有淚珠滾落:“接到那個孩子之後處理完事情就又趕過來了……太好了……”
這種時候,大和敢助也只能啞聲道:“是啊,太好了。”
四周也開始有隱隱的啜泣聲。這場戰爭實在是慘烈,明明上一秒還在和自己談笑風生的戰友下一秒卻天人兩隔。日光溫柔卻涼薄地鍍在蒼茫的大地上,在逝去的人們身上薄薄地蓋了一層。深秋的風掠過耳際,似是故人留下的最後一言。
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辜負他們胸前的徽章。
“結束了。”降谷零迎光走來,他踏下的每一步,都讓自己從黑暗中一點點地離開。但他只能停下腳步,遠遠和松田祐也對視,而身後是無盡的黑暗。
Bourbon該消失了。
松田祐也回以微笑,儘管在暗處,清透的眸仍染上了旭日的紅。她與降谷零共同看向初升的太陽,然後遠遠地做出口型:“該回去了。”
是啊,他們該回去了。
這時候他們才恍然聽見有汽車啟動的聲音不斷響起,被銬上鐐銬即將被投入看守所待審的組織成員們一個個被帶上車,然後離開。
Vermouth是最後一個走上車的。她滿臉血污,卻掩蓋不了她風華依舊。她仍舊笑著:“我想和你們的上司說一句話,可以麼?”
於是她走上前來,身後的年輕公安緊緊握住禁錮住她雙手的鐵鍊。Vermouth像是解脫般地笑著,是比朝陽還要讓人驚豔的笑。她開口:“我們還是輸了,Bourbon——不,公安先生。”
“要是被Cider知道了,她一定會很難過吧。”
松田祐也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但她能看清Vermouth的口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她自然能看出來。
她突然感覺臉上精心製作的假皮也沒那麼服帖了,反而讓她有點喘不過氣。
Vermouth似乎注意到隱藏在暗處的松田祐也,但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呢喃了一句:“真是相像的身形。”
Vermouth的視線很快移開,又回到降谷零的臉上。望著那張熟悉,卻又滿是陌生神情的臉,她輕歎一聲:“但我還是要謝謝你,Bourbon。”
她轉頭向身後的公安笑道:“可以了,走吧。”
降谷零目送他們離開。
眾人開始整頓隊伍,準備離開了。
雖說這件事解決了,但是那件事……
降谷零不免有些擔憂。
……那件事,真的會那麼順利嗎。上面知道的人,知道只有那幾個嗎?
大和敢助和諸伏高明互相攙扶著過來,旁邊跟著害怕他們摔倒的上原由衣。
“諸伏警官。”降谷零看向他,神色變換了兩下,隨即歸為平靜,“終於結束了。”
“這次還要多謝你們。”
組織的老巢在長野。若不是這三個人,他們可能還需要一陣子才能解決。
“沒關係。不過降谷先生,那件事情可以正式進行了。”
降谷零眸光一閃,開口應道:“我知道。”
金蟬脫殼,雖然是這麼說,可是,真的那麼容易嗎?
第 98 章
降谷零近日很忙,非常忙。
組織覆滅後,塵封多年的卷宗被一件件地翻出,無數案件被重新定案。資料庫中封存的人員資訊和一條條任務內容讓人看了頭皮發麻,真的算得上盤根錯節。
而當年的十億日元搶劫案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降谷零將這件事處理妥當,也算是還了艾蓮娜的情。赤井秀一得知消息後沒說什麼,但是顯然在面對降谷零時有些感謝的意味在裡面。
降谷零哼笑一聲,繼續快速處理著手上的工作,手邊還有一堆文件等待他查閱。
“真是……”他捏了捏眉心,感覺有些疲憊。
還有阿祐那邊……
既然當初那個人通過警校才派她進了組織,證明知道的人除了他必定還有那個校長先生,而其他人知曉此事的人還不得而知,但恐怕也是那個人的手下。
校長那邊好解決,他總歸是個極端愛護學生的人。而那個人……
降谷零皺眉,這個計畫如果不成功的話,松田祐也就逃不掉了。但是如果成功……
她不得不改名換姓離開這裡。
如果那個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了。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不過他們的關係並不差,自己當初進入員警廳還是通過他的推薦。
“降谷先生。”風見敲門。降谷零開口道:“請進。”
風見走了進來:“降谷先生,會議要開始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降谷零點點頭,看著風見關好門離開他才將視線重新投到手中的檔上。接下來要面對的那些傢伙都不是好說話的人,如果他們要強行將某些成員帶回國審問,即使是他也無能為力。畢竟組織犯罪範圍太廣,他只能要求他們先滿足日本國內的案件審問。
松田祐也此刻正在博士家,看著整個放鬆下來的江戶川柯南僵硬地扯扯嘴角:“你未免太激動了。”不久前她才和母親通過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如釋重負的激動話語。現在再看見江戶川柯南的神情,她才陡然有了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你倒是不急。”江戶川柯南看著松田祐也有些勉強的笑容不由得皺眉,“你現在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是嗎,我怎麼了。”她語氣平淡,像是重新回到了高中時代的松田祐也那般。江戶川柯南被她的語氣氣的不輕,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才道:“你似乎心情不好?”
“利用別人的感情總歸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她平淡道,“Vermouth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你是說你對Vermouth其實有著足夠的好感度?”江戶川柯南的語氣中帶上了點嘲諷,“別忘了她是敵人,她的手上沾滿了血,你對她的可憐就是對死在她手上的人的不公平。”
“我可沒說我可憐她。”松田祐也嗤笑一聲,“大偵探,我只是覺得傷害一個把我放在心底的人是個令我過意不去的事罷了,別過度解讀我話中的意思。”
“我可不會因為心軟這種東西而放過任何一個敵人。”
“你——”江戶川柯南剛要開口,松田祐也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老、老師?”
江戶川柯南驚疑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松田祐也掛斷電話,沖江戶川柯南攤了攤手,“那再見啦,我得出去一趟。”
“等一下!”江戶川柯南有點急,安室先生可是讓他看著松田祐也不要到處亂跑的,“誰找你?”
“當初訓練我的老師啊。”松田祐也道,“怎麼了嗎?”
最終江戶川柯南也沒有攔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他立馬拿出手機給降谷零打電話,卻無人接聽。
“安室先生……”
降谷零此時還在開會,倒扣在桌上的手機螢幕亮了兩下,隨即歸為黑暗。
————————————————
當他開完會走出會議室,他才發現手機上有十幾個未接電話。降谷零心下一驚,意識到大事不妙。
柯南君平日可不會這樣子。
他剛想回撥,卻發現郵箱裡出現了一封新郵件。降谷零皺眉點開,他感覺這封郵件一定與江戶川柯南要和他說的事有關。
「松田祐也在我這裡。」
降谷零臉色一變,居然被先下手為強了。
「來會議室。」
————————————————
降谷零匆匆趕到會議室門口,還是停下腳步老老實實地敲了門。
“請進。”
他推門而入,卻沒有看到松田祐也的身影。降谷零難得地不顧禮數:“她人呢?”
“你說松田祐也嗎?”老者看著他略帶焦急的表情意味深長地笑,“放心,我又不會將她怎麼樣。”
“當初是你讓她做臥底的,難道一開始你就打算放棄她?”降谷零面色有點難看,“這樣對得起她也是公安的母親嗎?”
老者看看他,突然笑得很是意味深長:“降谷,你是不是忘記了應該怎麼和我說話?”
降谷零張了張口,沉默半晌才道:“老師。”
沒錯,面前的老者,也是他降谷零的老師。也是當初因為某些原因選中他,將他一手安排進這裡的老師。
“抱歉,我太心急了。”降谷零低聲道,“但是放棄她,我做不到。她本身並沒有錯,作為臥底殺害本來就有罪的人最多算是逾距,實際上處在灰色地帶,只要將她登記回去就不會有問題,最多面對其他部門和機構的異議罷了。”
包庇組織成員的異議。
“但是這對你會造成很大的影響,畢竟……”老者頓了頓,“她是臥底這件事,知情者太少了。”
“所以另一個計畫是讓她假死,因為還存在你們這些知情者,那麼我只能學FBI做出類似‘證人保護計畫’的事情來。”
“這麼不信任我們嗎?說不定我們會同意這一點。”
降谷零將嘲諷的話咽了下去,只是說:“內閣的人,一向公平公正吧?”
如果讓她變回“松田祐也”,他們真的會同意嗎?
恐怕國家公安委員會的人第一個跳出來不同意。
就算面前的人……
是法務大臣。
第 99 章
降谷零收斂了笑容,語氣中不無嘲諷,換做是平常他絕不會對老者這麼講話:“這些事情應該交予您的手下管吧,這麼親力親為,太看得起我們了。”
即使被這樣對待,老者面上也無一點不愉快:“降谷,體恤下屬是個好事,我只是在幫你們分擔壓力。松田祐也那個也不是什麼大事,交給我處理也不算什麼。”
……交給你的話難道你會放過她嗎?
似乎是看出了他所想,老者搖搖頭,問他:“你知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不將她登記在臥底名單上嗎?”
“不是因為她只是警校生沒有資格進入公安系統嗎?”
“‘長澤清川’這個身份,我將它虛構得足夠完整,為的就是等著結束的這一天讓它消失。”
“臥底殺人是處在灰色地帶沒錯,但那只是針對殺害犯罪者。如果……她殺了一個臥底呢?”
降谷零瞳孔一縮,想起松田祐也執行的第一個任務。
那個人……
似乎是BND的人。
前兩天在清查組織留下的資料資料時BND還派人找了關於那件事的資料。好在松田祐也從未在組織的資料庫裡留下姓名——或許是他們認為她地位不夠,資料上只寫下了“長澤清川”四個字。當然,後面還加了一句備註:
Cider。
“如果不是‘長澤清川’死了,恐怕BND早就鬧上門來讓我們交出她了。”
降谷零瞬間想通前因後果,有些驚愕地看著他:“你早就料到這一點了?”
“不。”老者搖搖頭,“我只是希望,當她完成任務後,可以不背負‘臥底’之類的身份繼續下去。她現在應該是乾乾淨淨的警校生,而不是雙手沾滿鮮血的臥底。是我害了她,我不能害她更深。”
“所以……”降谷零聽懂了他的意思,有些驚異。
“所以?”老者好笑地看他一眼,“所以‘長澤清川’已經死了,松田祐也因為生病在家休息了一年,過幾天就回學校報導。她們倆沒有任何關係。”
“讓她改名換姓的,她才不會樂意吧。”
降谷零再次失態地笑出來,緊緊握住的雙手也不由得放鬆下來。他問:“阿祐人呢?”
“她啊。”老者看向身後那間屋。
“我在這。”
松田祐也從裡屋走出來,面色平淡。剛才他們的對話她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實際上這些東西老者在她來到這裡時就說過了。
她張了張口,還是將即將說出的話咽了下去:“放心吧,我沒事。”
老者沖他們倆揮了揮手,看上去是打算離開了:“好啦,我的手下我會讓他閉嘴的,校長那邊也交給我。你們倆放心回去吧。”
“好歹是我自己的學生,我怎麼也不會害她吧?”
他調侃一句,然後離開了。
降谷零目送他離開,然後鞠了一躬。
謝謝你,老師。
他回過頭,一把抱住松田祐也,然後拍拍她的背,像是徹底放下心來:“沒事了。”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包括你的事。”
突然有眼淚從松田祐也的眼睛裡滾落下來,長期積累的負面情緒在降谷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徹底爆發,她扯住降谷零的衣服痛哭起來。
降谷零被她的反應驚了一下。
“為什麼?”
松田祐也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降谷零有些愣怔,他不明白松田祐也這句話的意味。
“我明明犯了錯,我殺害了無辜的人,為什麼放過我?”
一個無辜而偉大的人,就這麼死在了她的手下。她早就變成了和Gin一樣的角色,他們都殺害過無辜的人。
“不、不是你的錯。”降谷零將她抱得更緊,他明白這種愧疚與負罪感。那種感覺在他得知景光死亡的真相後纏繞了他許久,而他現在……
走出來了嗎?
他不知道。
“不是你的錯。”
“為什麼我沒有受到懲罰?”
她嗚咽,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下來,愧疚就會如潮水般湧來。儘管那個人不是她想要殺的,事實上她不想殺害任何人。
除了……她情緒失控的時候。
可這不是她脫罪的理由。
“你不是自願的,你是被Gin教唆殺人的,不是你的錯。”
降谷零只能重複這一句話,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松田祐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抬起頭,語氣有些急切:“灰原……不,宮野志保在哪?”
降谷零的手僵在原地,他張了張口,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被定罪了,是不是?”
作為從小在組織長大的人,所有記錄恐怕一應俱全,指紋資料只要一做對比,就能查出來她的真實身份。
他該說什麼?他應該承認嗎?
“赤井秀一會保護好她的,那可是他的表妹,也是他前女友的妹妹。”
松田祐也死死咬住牙,良久才又開口道:“但是她沒有被脫罪。”
“不。”降谷零道,“FBI接手了她,並將她當做污點證人,如果在法庭上表現得好的話,她完全有可能免脫所有責罰。”
“其實完全不用擔心,赤井秀一會為了她想盡辦法的。再不濟,她在還有MI6的姨姨,總歸不會讓她有事的。”
見松田祐也不說話,降谷零牽起她的手:“你最近太累了,柯南君告訴我你最近心情並不好。”
“回家休息休息,好不好?”
“我只是……對於欺騙他人感情這件事感到不痛快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松田祐也低著頭,目光有些空。Vermouth最後不知道是不是認出了她,那個眼神沉重得讓她有點想哭——她在心疼“Cider”。
“走吧。”她終於牽著降谷零的手向外走去。降谷零在內心輕輕歎了口氣。
無論是“殺害好人”的負罪感,還是“欺騙”所帶來的愧疚之情,都是她必須克服的事情。
包括這段臥底生涯對她三觀的摧殘,都需要時間來重建。
還有很久呢。他輕歎一聲,像他們這種人,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只能……堅持走下去。
第 100 章
在老者的安排下,松田祐也再次回到了警校。校長親自給她重新辦理了手續,並將她沒來學校的理由下達了下去,不過就是她生了病沒有來到學校這種無聊理由罷了。
不過自然,她得和新生們一起從頭開始上。
“歡迎回來,松田君。”校長目光複雜地看著站在他面前松田祐也,許久不見,他差點不認識面前的女孩子了。不是外表,而是氣質。松田祐也身上有些過於鋒銳的氣勢因為近日情緒不穩而控制不住。
“你——”
他頓了頓,卻還是沒說什麼。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他還是有分寸的。於是他只是說道:“學校生活還是很有意思的,和大家好好相處吧。”
“我知道。”松田祐也平淡地點頭,從他手上接過了宿舍鑰匙和幾本新書,鞠了一躬算是行禮,然後轉身離開。
她沒有忘記關門。
“我送你過去?”一直等在門外的降谷零直起身子,見她出來,很是熟練地接過她手上的書,開口問道。
現在正值假期,學校裡也是空蕩蕩的。降谷零和松田祐也走在通向宿舍的小道上,他看著眼前熟悉卻又有些不盡相同的景象,突然有些懷念地開口道:“我以前也經常走這條路。”
“和景光他們一起。”
那個時候……真好啊。
所有人都在。
而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
松田祐也沉默不語,她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有過相同經歷的人達到“共情”這一點是很容易的。然而她只是看了看斑駁的樹影,眼前卻浮現一幅溫暖的景象。
她看見了……
哥哥。
直到她將最後一本書放在書架上,床單被褥也都整理完畢,降谷零才將另一件事提起:“今天審訊Vermouth,你也一起來吧。”
Vermouth?
松田祐也正在放書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像是毫不在意地收回了手。雖然實際上她並不想見到她。但是她聽見自己不受控制地開口:
“好啊。”
————————————————
松田祐也的態度讓降谷零有些驚異,他以為按松田祐也的性子她是絕對不會來的。那會讓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我是那麼脆弱的人嗎?”
松田祐也只是這樣回答。
降谷零無奈地笑笑:“那倒也是。”
松田祐也一直都很能逞強,他一直都知道。
於是等到了員警廳,降谷零解釋過松田祐也是以警校實習生的身份來到這裡後就帶著她來到了審訊室門口。
他將風見叫了過來,示意他一會兒進來做記錄,然後讓松田祐也先待在審訊室外,自己先走了進去。Vermouth美貌不減,即使換上了粗糙的囚服也一樣。她氣質卓絕,讓人很難將她和“恐怖分子”這幾個字聯繫起來。
她開口道:“好久不見,Bourbon——”
“不,應該是……降谷警官。”
她語氣中不無嘲諷。
“好久不見,Vermouth。你看上去過得還不錯。”降谷零面色平淡地客套了一句,語氣生疏極了,但兩人中間卻意外地沒有生疏感。“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的目的吧?到這個地步了,沒什麼不能說的。”
Vermouth笑:“你說得對。”
“不過,我可不是為了減刑才同意作證人的。”
“我知道。”
Vermouth比誰都想快點離開這個世界。
他們的談話並不算短,松田祐也坐在審訊室外劃著手機。她手指在通訊錄上流連許久,還是放棄了。
她現在……還沒有做好回歸正常生活的準備。
數美那邊……她也沒打算現在就聯繫。
過兩天回家將東西收拾收拾吧,既然已經結束了,留在降谷零的家中也沒什麼意思。說起來,那也是他租的房子,接下來他也差不多該搬家了。
而她該去學校了。
一旁的風見遞過來一杯水,她禮貌地點點頭接過水杯,溫熱的觸感讓她放鬆了一瞬。可下一秒,降谷零的聲音就將她拉回現實。
“你們進來吧。”
降谷零對著Vermouth笑了一下,難得地沒有擺出剛才“降谷零”的架子。他對Vermouth解釋道:“上面特意派了一個警校生來,算是實習。是以後預備進入公安的孩子。”
Vermouth點點頭,表示瞭解。但她的笑容在視線觸及到松田祐也的臉的時候就僵住了。她眼中快速劃過一抹震驚,隨即歸為原樣。
松田祐也面無表情,倒是看不出有什麼情緒波動。即使心底驚濤駭浪,她也仍舊擺出了毫不在意的一張臉,倒是和以前的她很像。“初次見面,Vineyard女士。”
她象徵性地點點頭,然後開了口:“我是松田祐也。”
實際上,她還想說更多。
Vermouth看著她,眼神變換了兩下,隨即有些釋然地笑了:“原來如此。”
“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真不愧是你,Bourbon。”
“過獎了。”
松田祐也待了一會兒,等到他們談話差不多後,在降谷零的許可下走出了審訊室。
Vermouth看著離開的松田祐也的背影,突然意味深長地對降谷零笑了笑:“但是很可惜,現在看來,還沒有結束。”
“啊,你說得對。”降谷零看著明顯有些冷淡的松田祐也的背影,有些無奈地苦笑一聲。
松田祐也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而且……還早。
等到降谷零面色如常地走了出來後,風見緊緊跟上了他的腳步。然後他小心翼翼地覷著降谷零的表情,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此刻心情算不上愉快。
“降谷先生。”他內心糾結一番,還是決定說出來。他突然停下腳步,表情嚴肅:“雖然由我說這句話或許有些逾距,但是這是你曾告訴過我的。”
降谷零停下腳步望向他。
“不管被如何怨恨,都要保護她到最後。”
“這才是,我們公安的做法。”
降谷零握了握拳,隨即鬆開了手。
“你說得對,風見。”
“不管被如何怨恨,都要保護她到最後。”
阿祐。
“這才是,我們公安的做法。”
我們一定能,獲得幸福。
—————END—————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