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王子歸來
民意代表只是個稱謂,從屬編外,不領薪水。
以小泉青葉自己的想法是,為了孩子無私奉獻,大家就算不夾道歡迎,至少也應該稍稍尊敬吧?
可是,她再次錯了。
對「意識教育」事務課近二十人的平社員來說,她做的是課長助理的工作,與課長在同一間辦公室,握有指揮一眾社員包括次課長的實權。
她的地位太與眾不同,太超然,太讓他們這些在政府部門打拼多年至今還沒有一間獨立辦公室的人覺得羨慕嫉妒恨。
而這種羨慕嫉妒恨的情緒在小泉青葉開始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充分表現在了不合作的舉止之上。
次課長原紗看一眼站在辦公桌前的小泉青葉,她是來找自己要前一段時間不在時的工作匯總報告。
自己當然有,可是,不想這麼痛快得她一開口自己就畢恭畢敬地奉上。
原紗禮貌地笑笑,並不起身,「抱歉,小泉小姐,資料昨晚看過後落在我獨居的公寓內了。而我現在馬上就要出門,也沒辦法為您取來。如果您不急的話,那我回來以後拿給你?哎呀,等我回來,也許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要不,到時我送到課長家?聽說您最近一直在他家吃晚飯……」
「飯」的尾音長長的,並且高度上揚。
開放的辦公區內頓時一片嘩然。
「小泉小姐為什麼要在課長家吃晚飯?」
「啊,你外地來的還不知道,小泉小姐可是課長的青梅妹妹。」
「我說呢,怎麼不簽下教育廳的賣身契也一樣可以處在高位工作。」
「那是,裙帶關係無論何時都比能力更重要。」
「可是,次課長這樣明目張膽地挑釁沒關係嗎?會不會受到課長的排擠?」
「不會,因為次課長是教育廳本部長的獨生女,後台更硬。」
啊——啊——啊——
連連驚歎,不知是驚歎每個人的背後都有著不一般的強硬後台,還是在驚歎一個小小的職位居然也牽涉出了如此龐大的內幕。
原紗在辦公桌後悠閒地翹起二郎腿,如身後的議論所言,她就是明目張膽地挑釁了,你能怎麼地?
「哦,原來這樣啊。」小泉青葉聞言,眼梢涼涼地挑起,又閒閒地落下。
嘈雜的聲音驚動了裡間辦公室的石田徹一,他推開門招呼小泉青葉,「青葉,電話來找。」
小泉青葉回頭燦笑,「課長,請讓電話稍等。」
課長——關門是哥,開門是課長,她有她的職業素養。
電話稍等——不戰而走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她看一眼桌前的名牌,她走之後才添的新人,「原紗次課長是嗎?您的匯總報告電腦裡應該有備份吧?」
原紗回笑,「早晨電腦重作系統,不小心給刪掉了。」
「哦,那每日的工作會議記錄還在嗎?」
她在的時候,每日的工作會議記錄一向由她來做,並且在會後做總結備檔。後來,她去英國,徹一哥哥曾告訴她,會議這一項由次課長接替了。那是個共享文檔,用來領導隨時查看進度,也用來平社員們查漏補缺。
通常備份三份存在不同的地方,絕不允許刪掉。
小泉青葉微笑等待,她如果敢說也刪掉了,她就試試!
原紗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的腦筋怎麼轉得這麼快?
小泉青葉笑出牙齒,「我想,應該還在共享文檔。那麼就不麻煩你下班以後給我送過去了,我現在自己回去整理也是一樣。」
小泉青葉退後兩步,非常謙虛,「我不在的時候勞煩原紗次課長暫代我的部分工作,本人非常過意不去。對於您下班以後還要查看工作文件,本人更是深表敬佩和歉疚。這樣吧,既然我回來了,這項工作還是由我來做吧。」
小泉青葉掃視全場,誠懇表態,「從今天開始,每日的工作進度匯總報告我會在下班之前整理好放在共享文檔,有需要詳細解釋的社員,歡迎大家隨時到課長辦公室找我。當然,一定要在上班時間。」
小泉青葉歪頭看向原紗,眼神真摯,「畢竟,我可不想影響各位下班以後是不是到哪個誰家吃晚飯的私事。」
「以上。」小泉青葉語畢,利落轉身。
黑色的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發出節奏的「叩叩」聲,是警告,也是宣告。
小泉青葉回來了!
不論她的身份如何,她的氣場都不會改變。
不可透視的一道木門阻隔了大家對她視線的追隨。
四周再次嘩然。
「聽說她以前是一家畫廊的會長,今日一見,果真非同凡響。」
「嘖嘖,說話夠力度,氣場也夠足。」
「她只有十八歲嗎?這讓我們這些奔三的人們該如何活?打擊啊打擊。」
「如何活,湊和活唄。你沒看到次課長直接遭遇打擊都不動聲色的硬挺著呢嗎?」
原紗怒火中燒,盯向辦公室的目光裡幾乎射出火來。
意識教育開始一個來月就前途看漲,自己第一次托了部長父親的關係才轉到這一課。正好趕上小泉青葉遠赴英國,她一個三級跳,跳到了次課長的位置。
其實她更想要課長助理的位置,雖然職位待遇不及次課長,但是在他的身側,與他同進同出,與他共用一間辦公室——這些紅利加起來遠比職位更充滿誘惑。
可是,她還未來得及調入那間辦公室,小泉青葉回來了!
讓他費盡心機保住了一席之地,也讓她的心意看來更是無望。
後面的議論聲不斷,原紗惱羞成怒,「工作,開始工作!有那碎言碎語的時間不如出門多採訪採訪福利院。」
原紗拿起自己的文件,起身向外走,她再多呆一分鐘,對自己都是一分鐘的折磨。
電梯門「叮咚」一聲合上。
安靜了不到兩分鐘的議論重新響起。
「切,衝我們發什麼脾氣呀?」
「就是就是,有本事把工作重新搶回來呀。」
有人過來打圓場,「算了算了,她有些憋氣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憋氣?誰不憋氣呀?裡面的那位一回來就是一身發號示令的氣場,她誰呀,不過是編外人員,除了跟福利院有些關係,她有什麼能力坐到裡間的辦公室?」
……
一門之隔的辦公室內。
石田徹一問道,「給你臉看了?」
小泉青葉表情平靜地回到座位上,「誰?什麼臉?」
石田徹一失笑,「也是,就你這超自信的心理素質,誰能給你添堵?」
小泉青葉目不斜視專心敲打文件,「超自信?哥,你直接說我囂張,我不會怪你的。」
石田徹一呼出一口氣,有了打趣的心情,「也是,那麼我就不在接下來有可能出現的或明或暗的絆子裡出手相助嘍?」
小泉青葉聳聳肩,「無所謂,人不爭不上進,就算我免費為你的手下再上一堂動員課。」
石田徹一露出寵溺的微笑,「好啊,我替他們先謝謝你了。」
小泉青葉點頭接下,「那麼做為謝禮,請一定保證我新年十天的假期。」
新年假期,對於別人是假期,對於她來說是新年畫展。
濱崎畫廊分店崎衛畫廊的新年畫展。
也是濱崎畫廊的第一次新年畫展。
一月一日,於新年的第一天盛大開幕。
與崎衛畫廊裝修的溫馨風格形成明顯對比的是畫廊員工黑白分明的工作服,以及嚴謹認真的工作態度。
即使是身為分店會長的安西,也沒有搞特殊,站在主席台上主持開幕發言時,也是一身同樣的工作服。
小泉青葉一身便裝站在不起眼側門一角,問旁邊的擇田,「安西怎麼回事?平時總嫌黑白兩色的工作服沒辦法體現她傲人的青春身材,怎麼在這重要的時刻她居然捨裙裝而選擇工作服?」
擇田轉達今早女友在他提出疑問時給出的答案,「我們的作品太溫馨太花哨不高深也不大氣,那麼我們的態度一定更要嚴謹和認真,才會讓那些覺得我們的作品不夠上檔次的參觀者感覺到我們的誠意。」
原來如此!小泉青葉對著台上的安西無聲地豎起大拇指,她就知道,安西絕對適合這一職位。
安西結束,一句「有請濱崎畫廊代理會長擇田和介」把擇田請上了台。
小泉青葉迎來下場的安西,「嗯,很不錯。」
安西來到一個高大的盆景一側,確定旁人不會注意到她的表情,才鬆鬆領帶,「呼,可算完了,這把我嚇得呀。從台上往下一看,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壓力太大了。」
小泉青葉看看身後,嗯,人是比上次十月畫展的時候還多。
安西呼呼又喘了好幾口氣,「老闆,以前我光羨慕你在台上威風了,沒想到這在台上作領導發言的威風也不是人人都行的。你摸摸,我的心跳到現在還沒恢復到正常頻率呢。」
小泉青葉打掉她伸過來想拉自己摸她心跳的手,「正經些,這什麼場合還鬧!」
安西的視線落在小泉青葉的身後,「正經,你確定要正經嗎?在你第一次有了真正假期的時候,你不用飛去德國看看你的小男友?」
小泉青葉橫她一眼,「關心你的畫展就好。」
安西三八兮兮地以肩拱拱她,狀似小聲,「說真的,老闆,你有了長假不去私會,反而來畫展幫忙,就不怕你的小男友吃醋?」
小泉青葉看著台上的動向,「擇田快結束了,一會兒該你上台解說優惠政策,快把你的領帶整好。」
安西搭拉下肩膀,「老闆你真無趣。」雖然這樣說著,她還是聽話地整了整領帶。
然後衝著小泉青葉看不見的背後打個手勢,「那老闆,作為濱衛畫廊的老闆,現在正式通知你,今天不用你幫忙,你可以回家休息了。快走,不送。」
小泉青葉莫名其妙地看著安西隨即跑遠,小聲嘀咕,「我如果要休息還來這裡做什麼?」
「當然是來接我。」
有人搭腔,而且聲音熟悉。
☆、147 甜蜜相會
手塚國光!
他回來了?
小泉青葉霍地轉身。
人山人海的展廳內,那人一襲冰冷的氣息格外引人注目。
茶色頭髮,無框眼鏡,斜眉入鬢,目光如水。
狂喜一下子潤濕她的眼眶,他在新年的第一天回來了!
「國光——」一聲低喚剛剛開口,旋及就被她自己捂進了自己的嘴裡。
今天來到現場的參觀者有一半是上次公開課引來的青學國中的家長和學生,他的出現一經曝光必定會引發轟動。
而事實是,她即使不喊,手塚國光的出現已經開始引發了越來越多的關注。
由於他進來的時候,正好是擇田致敬辭的時候,大家都關注著主席台反而沒有怎麼注意到他。可是,他越來越向裡,越來越進入人群,自然也就是引起了越來越多的關注。
首先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女生,她拿手肘拱拱同來的姐姐,「姐姐,快看,那個人像不像手塚會長?」
姐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來,卻只看到背影,「是嗎?手塚會長不是去德國了嗎?沒聽說他回來呀?」
女生似乎瞄到小泉青葉的身影,「如果那個人是小泉老師的話,那麼這個一定會是手塚會長。」
姐姐以無聊的表情覷她,「國一的小妹妹,你醒醒吧,無論你們如何喜歡小泉老師和手塚會長配對,也不能把所有相似的人都看成他們兩個吧?」
女生堅定自己親眼看到的,抓過姐姐的手,「走,我們跟過去看看,我有九成的把握肯定那是手塚會長。」
兩個人各持已見的爭論引起了更多的人注意。
「喂,有人說看到手塚會長到了。」
「哪呢?哪呢?自從他去U-17之後就再沒見過他了。」
「對呀,我也是,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來這裡了。」
「也沒準,剛才我可是真的看到了小泉老師。」
「小泉老師?你的意思是,手塚會長有可能為她從德國飛來這裡?」
人群開始躁動。
小泉青葉顧不得寒暄,一把拉過手塚國光,幾乎算是小跑著從側門發揮她最大的身體潛能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跑到車旁,推他坐入車子,自己也緊跟著坐了進去。
累得她呼哧帶喘的,卻也沒忘了問他,「呼呼,你,呼,怎麼,呼呼呼……」剩下的「回來了」三個字實在是順不過氣來了。
不過,手塚國光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別急,問我怎麼回來了,是嗎?」
小泉青葉邊喘邊點頭,太累了,她從來沒有這麼快地跑過。
手塚國光伸長手臂將前座的靠墊拿過來倚在她的身後,才回答道,「啊,再三考慮,還是回來一趟。」
「公事?」小泉青葉調勻呼吸後第一直覺就是他有公事需要處理,不然他連平時的雙休都用來訓練了,又怎麼會利用僅三天的假期來個德國東京行?
「啊。」手塚國光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不會告訴她,他是為了她才回來的。
小泉青葉卻以為他不願多提自己的公事,又問,「那什麼時候走?」
三天的假期,除去來回耗在路上的時間,也只剩下不到兩天的時間。
手塚國光表情怪怪地看她一眼,卻沒有回話。
小泉青葉順著他的視線也低頭看了看自己,怎麼了,她有問題,還是她的問題有問題?
手塚國光幽然出聲,「你的三個問題讓我很困擾。」
三個問題?
小泉青葉倒帶回想。
第一個,怎麼回來了?沒問題呀,明明是他在昨日的電話裡還說不能回來的,今天就突然出現了她的眼前,毫無預警,她有此疑問,很正常吧?
第二個,有公事處理?根據他的行事做風而做出的直覺疑問,也沒錯啊。
第三個,什麼時候走?他一定提前做好了安排,她得知道後才可以配合呀。
這三個問題思前想後的,她也沒想出有什麼好困擾的。
手塚國光無奈地搖頭,「我是該誇你永遠理智作先大局為重呢?還是該自省自己做得不夠好結果導致你沒有一點身為女友的自覺性?」
啊,這是嫌她沒有情趣了!
小泉青葉一點即透,隨即紅雲飛上兩頰。什麼是女友自覺性?他在期待她像普通戀人一樣飛撲過來高興地大喊大叫來表現見到他的驚喜之情嗎?
突然想到安西剛才的話有所指,如果他真的聯手安西來為她準備了新年的驚喜,那麼她如此理智的發問確實讓他覺得不那麼受期待吧?
可是,她實在做不出小女生的行為,怎麼辦?
手塚國光靠向後座,問題點到即止,引起了她的深思就好,至於結果,他願意等待,「我會在明天晚上搭乘八點的航班返回。」
也就是說,除去晚上的休息時間,他也只有兩個白天的時間可以利用。這還得算上陪陪家長拜訪長輩的時間。
小泉青葉糾結的思緒立刻被他的回答拉回,時間果然很緊,他在如此短的時間裡來回,一定很疲憊吧?
她注意到他微垂斂起的眼瞼,「剛下飛機?」
「啊。」他一下飛機,就直奔崎衛畫廊的地址。安西解釋的非常清楚,如果打電話讓老闆接機,那麼新年的驚喜就不那麼驚喜了。可是,如果他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那麼老闆一定非常高興。
這一招對於分隔兩地的情侶製造美好的相遇再好用不過了。
所以,他連家都沒回。
「還沒回家見阿姨嗎?」小泉青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啊。」他低低地應聲。現在東京的時間是十點鐘,而以他德國新形成的生物鐘來看卻是凌晨兩點,極度困乏的時間。
他一路強逞精神找到她,在找到她之後,就有些頂不住困頓了。
小泉青葉愣住。按他的說法,他就是在昨天下午上的飛機嘍;而以他的習性,他一定在出發的前一秒還在積極的訓練。這人,……怎麼能不累?
小泉青葉伸手就去開車門,「那我開車先送你回家休息。」
手塚國光欠身拉住她,目光鎖定她的雙眼,「先到你那。」
語氣肯定,心情卻忐忑,可以嗎?
是詢問,也是測試。
問她,他的新身份有沒有因為他長期不在就掉價。
測她,她的單身公寓可不可以讓她的新男友進駐。
小泉青葉不假思索地點頭,「當然可以,如果阿姨不在意的話。」這新年的第一天,他回來了卻不回家,她只擔心阿姨會不高興。
手塚國光悄鬆一口氣,沒有解釋先到她那就是母親的建議。「沒關係,我下午就會回去。」
母親的理由是,時值新年,他如果到家,少不了得一番拜訪,親朋加好友,一圈下來,輪到他的私人時間也剩下不了多少了。還不如他自私一些,先顧了自己的女友再說。
他遵循了母親的提議在禮數上雖然有些不周,但考慮到她的心情,他還是覺得這樣更好。
此外,他回來的消息除了家長和安西,就再也沒有別人知道了。包括他那些舊部員兼好友。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從他出現在展覽會場時,他的行蹤就已經曝露。所以才想,不如在接到朋友確認他行蹤的電話之前,先去她那裡陪她。
新年的第一天,請允許他自私一回。
小泉青葉坐到駕駛座上啟動車子,手塚國光懶懶地閉上眼睛。
他回來的太倉促,也沒有準備什麼新年禮物,只好接受安西那個「突然出現就是最好的禮物」建議。可是,卻沒有收到想要的結果,她會不會對他失望?
……
小泉青葉駕車駛入世谷高層的地下停車場。
停車熄火,回頭想要招呼手塚國光下車,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頭微微低垂著,雙手規矩得交握在腹前。
她看著他難掩倦怠的神色,突然就想起了母親曾跟她說過他的訓練表。
每日早六點起床,洗漱十分鐘,晨跑鍛煉四十分鐘,沖洗十分鐘,早飯十分鐘,然後在七點開始一個小時的文化課學習。
上午八點到十二點,是四個小時的正規訓練。
午飯十分鐘,剩餘休息的五十分鐘他用來文化課學習。
下午一點到五點,又是四個小時的正規訓練。
晚飯十分鐘,整理房間和衣物四十分鐘,日記十分鐘。
晚六點到十一點,是他的學習時間。
晚上的睡覺時間被他壓縮為七個小時。他的理由是既能保證充足的睡眠時間提供第二天的訓練精力,又能節省下一個小時用來文化課的學習。
他的時間排得密密麻麻,從週一到週日。
世人只知他的光輝榮耀,卻不知他在人後數年如一日的堅持。
小泉青葉心頭微酸,復又打開空調,然後取過薄毯悄悄爬到後座,為他蓋上。
他幾乎每日一通電話,在她下班時他開始訓練之前。
每次話都不多,但句句中肯。
她工作受阻,情緒低沉,他說「不要大意」,堅定沉著。
她偶爾自滿畫廊的節節高昇,他說「不要大意」,冷靜警醒。
他就像一座威嚴屹立的標誌性建築,無懼風雨人言,只要你回頭,永遠都能看見他一身堅毅地站在那裡。
站成一種信仰的高度。
小泉青葉無聲淺笑,他不過去了德國兩個多月,似乎已經脫胎換骨。少年張狂的氣勢退盡,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擔當。
開始,趨像她的「前」夫。
☆、148 他的待遇
她的「前」夫一樣習慣隨時製作時間表。即使休假在家,出門釣魚,也一定是提前製作了計劃表,詳細到幾點出門,幾點吃飯,幾點回家等等。
她的「前」夫對她也同樣是每天一通電話,無論是誰接起,最後一定交到她的手裡,由她最後結束。
在經歷了石田徹一三番兩次毫不留情的犀利曝缺之後,小泉青葉開始仔細反省自己的問題。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在前世她認為絕對冷漠的婚姻裡,是不是也是他所認為的「平淡是福」?
於是,老天安排她重新來過,允她重新再審視一次兩人之間的問題?
……
一枚一元面值的歐元硬幣突兀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小泉青葉訝然扭頭看過去,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清醒的手塚國光此刻正深深地看著她,「一歐元,買你現在的想法。」
「一歐元?」小泉青葉接過他指間的硬幣,歪頭輕笑,不自覺帶出一絲石田徹一的痞氣,「市價太低,不預相售。」
「哦?」手塚國光挑挑眉頭,眼睛染上笑意,為她擁有著如此輕鬆打趣的心情。
小泉青葉彎起眉眼,將硬幣收起,稍稍欠身準備收拾蓋在他腿上的薄毯。
手塚國光按住她置於膝蓋上的雙手,視線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如果,我出高——價呢?」
「高價?」小泉青葉任他的拇指一下一下來回地撫過她的手背,內心緊張卻也不想此時示弱,「有多高?」
手塚國光微勾唇角,拉了她的手到眼前,翻轉,果然掌心皆汗。
小泉青葉窘迫地別過臉,這也是她無法改掉的毛病。
她稍稍用力,希望把手收回來,隨即掌心卻傳來了溫熱的觸感。
她心一緊,回頭,正好看見他閉著眼睛將唇印在她的掌心。
她的體溫瞬間升高。
手塚國光將唇離開她的掌心,輕笑出聲,「夠高嗎?」
小泉青葉黑線,他以調情為價?果然夠高!
不過,她的答案也不會虧了他,「我在想,你睡著了,我該不該叫醒你呢?按理說,這坐了將近十二個小時的飛機,你一定很累,急需休息,我不應該叫醒你。可是,你回來能停留的時間那麼短,如果你把時間浪費在了休息上,你在醒後一定會後悔。所以,我真的很糾結,左右為難進退不是難以……唔唔……」
他收臂,她入懷。
喋喋不休的唇瓣被他溫柔接納,剩下的「抉擇」二字也變成不辯其意的「唔唔」之聲。
兩個月來一直繃緊的心情在她入懷的這一刻才算放鬆下來。她的存在是一種支持,是一種嚮往。他從來不知道對一個人的想念可以超脫他對網球的炙愛:他握著網球想到握起她的手;他揮舞球拍,球拍在半空中劃過,余線形成她的臉。
小泉青葉甘心閉眼,迎接他的歸來。
區別於他冰冷的外表,他的吻一向溫暖柔和。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她甘願在他胸懷的禁錮中沉迷。
這,也像她的「前」夫。
只不過前世的她,覺得他的吻是責任,太平淡,是毫無激情的盡夫之禮。
可是,她現在卻覺得溫柔和煦,如細水長流般脈脈動情。
嘴角不由得一點一點咧大,她不得不承認,是自己變了。拋卻了奉命成婚的主因,她的幸福,這一次,由愛開始。
手塚國光感受到她的好心情,稍稍退離,又無法控制地一再淺啄,尤其是她上翹的唇角。
他開口,不介意他的唇瓣擦過她的臉頰,「心情很好?」
她不語,只以咧大的嘴角向他表示。
手塚國光俯下頭,噙住她嘴角的笑,不忘逗她,「賺著了?」
她以無聊的答案換得了他傾情一吻,怎麼也不虧吧?
小泉青葉嗔怪地白他一眼,他的意思是,他親過來他還虧了?
雙手略一用力,她退出他的懷抱,「快到中午了,要吃過飯再回家,還是回家吃?」
手塚國光把毯子拿給她,「你原來有什麼安排?」
「在崎衛畫廊跟大家一起吃。」
並不意外的答案,手塚國光又問,「那樓上有額外準備新年的食物嗎?」
「有。」雖然石田媽媽,秋山院長,包括母親都有打電話來力邀她可以隨時過去吃飯,可她仍然自己準備了年貨。
從雞鴨魚肉再到各色蔬菜,骨子裡的中國情結讓她不由自主地準備出了滿滿一冰箱的東西。
她曾經以為這些也許會像往年一樣只會越放越壞,沒想到他回來了,她的準備有了新的去處。
小泉青葉看向立在車門處侯她下車的新新男友,自然邀請,「要不,我上樓做給你吃?如果你時間允許的話。」
手塚國光優雅頷首,「我的榮幸。」
小泉青葉欣喜地下車,快步走向電梯,「我昨晚有提前做好鹵湯,一會先燉一鍋好吃的藕片給你;還有鰻魚,你在德國一定很想念鰻魚茶吧,我一會兒也做給你。」
「叮咚」聲響,電梯門開。
小泉青葉抬步就進,「如果你想吃餃子也可以,我昨晚也有漿好的肉餡,你……」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電梯外幾步遠的地方,手塚國光並沒有跟進來。
「怎麼了?快進來呀。」她站在電梯內,按住停止鍵招呼他進來。
手塚國光搖搖頭,反而對她勾勾四指。
小泉青葉疑惑地走出電梯,不敢問是不是他想起了什麼臨時的事情需要處理,不能上去吃飯了?
手塚國光曲起左臂。
小泉青葉還是不明白。
手塚國光閉眼又睜眼,神色堅持,姿勢不變。
小泉青葉靈光突現,右手順利地穿過他的臂彎,「可以了嗎?」
手塚國光右手拍拍她的手背,終於啟步。
小泉青葉傻眼,他就是在堅持這個?
手塚國光對她揶諭的表情視而不見,他就是堅持,不應該嗎?
她可以隨時與她的徹一哥哥相挽而行,為什麼她的男友不能得到同等的待遇?!當然這話他不能說,甚至提都不能提。
他昂首挺胸,自然地攜她前行。
她卻覺得他趾高氣揚,神氣得跟什麼大爺似的。
小泉青葉輕哼兩聲,心情好的沒與他計較。
走進家裡,她一邊為他拿拖鞋,一邊交待,「你隨意,我這就去廚房。」
手塚國光卻掛好外套,隨後跟上,「我幫你。」
「好啊。」雖然很意外,但不得不承認他的回答更讓她滿意。
兩件淺綠色格子圖案的圍裙,她一件,他一件。她穿起來合身的圍裙,到他身上因為他偏瘦的身形,居然只顯短卻不顯緊,而且看起來家居的不得了。
她取出鹵湯熱上,然後收拾蓮藕。
他則自動從冰箱裡找到鰻魚收拾。
廚房裡逐漸升騰起熱氣,她在氤氳的熱氣裡恍惚回到過去。
塵封的記憶裡,他只要在家,只要母親不在廚房,那麼他一定在廚房幫她打下手。
她擇菜,他就幫她洗;她切菜,他就幫她拿碟子;她站在灶前準備開火,隨便向後一伸手,什麼油鹽醬醋蔥姜蒜末,一定會按照她的既定習慣送到她的手中。
那時候她嫌他是個記憶力超強的機械人,只會按照一定的程序來進行既定的動作流程。從來不會跟她閒聊,更不會問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她以家破人亡的身世獲得了手塚一家無微不至的關心,卻得不到他的片句溫言。年輕的她如何不受傷?
現在,她卻想,對他來說,她只是一個憑空出世就要強加在他身上的一生牽絆,他奉命承受,卻也應該保有表達個人情緒的權利。她怎能因為他的少言少語就認定了他無心?如果他無心,又怎麼會記得她做菜的順序?
隨著她的自省,她越來越多的想到他的好,也就越來越厭惡自己自苦的性格。她是如此的只知等待只想有人呵護的被動一族,如何值得他數十年如一日認真的對待?
結婚紀念日,他總會送她一束玫瑰和一顆裸鑽,她因他的不能回家而賭氣不說「謝謝」,更沒有為他準備禮物。他似乎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在第二年依然會送上同樣的禮物。
她一直將重心放在了自己等待的苦楚上,卻忽略了他已經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滿足她。
將心比心,他有沒有埋怨過她的不知好歹?
她如此想著,切著藕片的手不由停住。
「怎麼了?」手塚國光注意到她的異常,問道。
小泉青葉回神,急忙掩飾,「沒,沒什麼。」
他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上一世的她,她無論如何問都不會得到答案。
手塚國光將鰻魚切段裝盤,並不追問,「不要大意。」
小泉青葉的目光落在正在切菜的手上,「是,知道了。」
他是怕她切到手嗎?可為什麼年輕時候的她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呢?只一個勁兒埋怨他說話冰冷,到最後,連累了她……不,她不要再想起過去了。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珍惜上蒼給她的第二次機會。
小泉青葉整整心神,將藕片放入鹵湯中與雞翅排骨一起燉,順便問他,「一道燉菜,一份鰻魚茶飯,再加一個涼菜如何?」
手塚國光已經站到冰箱前看她的食材,「金針菇?」
「好啊。」
新年伊始,有他陪她。擺脫過去,重新出發。
即使他們沒有選擇有著辭舊迎新意義的餃子,她還是覺得幸福的不得了。
幸福到飯剛剛吃完,乾貞治就帶著一眾部員齊齊趕到,她也開心得迎了進來,人多熱鬧熱鬧,才像過年,不是嗎?
☆、149 她被欺生
在開門的一瞬間,桃城武和菊丸英二幾個箭步就衝向飄出香味的餐廳。
大石秀一郎在後面尷尬行禮,「學姐,失禮了。」
「沒關係,進來坐吧。」
不二周助笑笑,第一個說出應景的客套話,「學姐,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小泉青葉立在門側,迎了大家進來坐下。
乾貞治打開筆記本,面向手塚國光提問,「手塚,什麼時候回來的?什麼時候走?有時間同我們打一場嗎?」
他的問題也是大家共同的疑問。
桃城武叼著一塊雞翅從餐廳探出頭來,「部長,打一場吧?就去越前家的寺廟球場?」
回東京過年的越前龍馬抬抬帽沿,「隨時恭侯,只要第一場先和我打。」
手塚國光在主位上優雅而坐,湖藍色的V領毛衣不顯往日的冰冷,「我只有三天的假期,會搭乘明天晚上的航班離開。所以這兩天不會另外有時間和你們對打。」
小泉青葉去廚房準備了一些水果端來放下,轉身想留給他們敘舊的空間,卻被手塚國光拉住被迫坐在了旁邊。
他的左手握著她的右手不放,姿勢自然,表情也如常,彷彿是幾十年的習慣。
小泉青葉窘然,灰灰地半垂眼瞼,不敢去回視四周突然迸發的八卦目光。
不二周助戲言,「也是,陪女友比陪我們有趣多了。」只是,這樣的手塚還是那個一心想在世界球場上闖出路子的青學帝王嗎?
大石秀一郎也感覺到了手塚國光的改變,不禁語露擔心,「手塚,你剛入職選,凡事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菊丸英二聽到搭檔的聲音從餐廳裡走了出來,發表不同意見,「大石,你太無趣了,手塚如果再謹慎就不像冰山,而會真的變成冰山了。」
小泉青葉低頭靜默,他們可是在暗示她的存在影響了什麼?
粗線條的桃城武跟出來擠到越前龍馬旁邊落坐,說話的重點永遠放在吃食上,無意間也轉了話題,「喂,越前,你怎麼沒進餐廳?不瞞你說,學姐的手藝真是帥,你沒吃到絕對是損失。」
「切。」越前龍馬拉拉帽沿,不理他。事實上,他與小泉青葉並不像其他人那麼相熟。
甲府秋遊時,他在美國打比賽;小泉青葉到青學任教,他臨時休學;後來網球部幾次到福利院看望小朋友們,他也沒能在場;再後來,他回到東京參加U-17的訓練,而小泉青葉已經離開青學。
可以說,他和小泉青葉見過的次數能用一張手掌數得過來。對於他來說,她僅是部長的女友,他還做不來自來熟那麼掉價的事情。
菊丸英二也對大石秀一郎鼓吹,「真的,大石,學姐的手藝真是蓋了,我從來沒吃過那麼好吃的滷味。可是,學姐,」菊丸英二轉向小泉青葉,「新年第一天,長輩們說依照習俗只能吃御節料理,不讓開火煮食,那學姐為什麼開火?」
小泉青葉笑笑,「因為沒有時間提前準備御節料理,所以只能現做。習不習俗的倒也沒有那麼講究。」況且,他剛下飛機,一身寒氣,如何能吃那些冰涼不新鮮的食物?
河村隆抓抓頭,老實地思考,學姐的手藝是不錯,但更多的是做中式料理的手藝不錯,對傳統的日式料理卻好像不怎麼在行,為什麼?
乾貞治循著香味,目光飄向餐廳,「或許,我應該借鑒一下配方,改良改良乾汁?」
旁邊坐著的海堂薰從進門以後頭一次發出聲音,「是,學長的確需要。」
乾貞治鏡面反光,「好的,我借鑒以後一定會找你試嘗的。」
說完不顧海堂薰乍然慘綠的臉色直接轉向小泉青葉,「學姐,方便約個時間探討一下嗎?」順便探探學姐對手塚的心意。
哎?什麼時候話題扯到她的頭上不走了?小泉青葉想著如何回答才算不失禮。
手塚國光收收掌心,搶先替小泉青葉回答。「抱歉,她這兩天都沒有時間。」
小泉青葉隨即閉上張開就要回答的嘴形,其實讓她回答的話,她也會拒絕,而且還會直言告訴他,乾汁跟廚藝真的搭不上關係。
不二周助將他們二人自然的舉動看在眼裡,更是擔心。似乎從手塚去了德國之後,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反而升溫了。於手塚自身來說,自然是好事,但對他的事業呢?他的魚與熊掌的關係處理好了嗎?
他試著提議,「如果學姐沒有過多的個人時間,那下午一同逛個廟會可以嗎?」藉著大家共處的時間,也許能為手塚的感情之路再把把關。
「廟會?好啊好啊。」菊丸英二第一個跳起來表示贊同,「青春台公園的廟會今年來了好多的小吃攤呢。」
大石秀一郎替手塚國光為難,「會不會影響你的行程安排嗎?如果影響的話,拒絕的話也沒關係,反正以後機會多的是。」
廟會?新年廟會嗎?手塚國光看向小泉青葉,「有興趣逛逛嗎?」
小泉青葉第一時間想到的家裡未見到兒子的長輩,「不回去見阿姨沒關係嗎?」
手塚國光拉她起身,「你去換一件厚一些的衣服,我打給母親報備一下。」
事實上,他不用報備也能猜得到母親的答案。
「廟會?跟青葉一起嗎?好啊,太好了!去吧,不用擔心家裡。什麼,本家的親戚?沒關係,媽媽會告訴大家你明天上午再過去拜年。你就放心的帶青葉出門玩一下午吧。不過,晚上一定要帶青葉回來吃晚飯。新年第一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還是要有的。」
手塚國光點頭應下,攜了小泉青葉,和一眾部員出發去青春台公園的新年廟會。
一月一日的新年廟會同樣是青春公園的保留項目,同樣由政府舉辦。但與八月一日的針對青春台區全體居民的花火祭不同,新年廟會針對的主要是那些沒有多少經濟能力的少男少女。
這場廟會的最大特色就是,以遊戲購物。
例如,有人會把寫有不同字條的福袋掛到高低不同的樹枝,想要購買的人可以極少的錢買跳躍的次數。在規定的次數內,你跳到多高,就能得到相應的福袋,至於福袋內是什麼,只要打開的人才知道了。
走入廟會會場,除去琳琅滿目的各式物品,便是寫滿了詳細規則的各色條幅。新年廟會由來已久,買家摸得清門道想要取巧而行,賣家則會在規則上極力苛刻。所以,即使門檻放低,但那些想要輕鬆獲禮的事情還是少之又少。
一行十人說說笑笑,路過一家飛鏢的攤位。
攤前一條長形案幾,上面放了飛鏢若干。攤後大概三米的位置,在樹上釘有一塊飛鏢板。
十人的少年團隊,其中卻只有一個女生。那麼不是這個女生地位超然,就是這個女生地位超然。總之一句話,她極有可能決定整個團隊的去留。而女生,通常會是最好的顧客--任人宰割的顧客。
老闆笑瞇了眼,一指頭頂的繩索,熱情的面容直接送到小泉青葉的面前,「這位小姐,新年伊始,有興趣得到與眾不同的掛件一個嗎?」
小泉青葉抬頭,看到不同大小的掛件懸掛在攤位的正上方。
老闆極力宣傳,「款式很多喲,有卡通版,真人版;材質也有毛絨的,樹脂的;大小更是各個尺寸全部一網打盡。如何,試試吧?」
小泉青葉不做停留,那些玩具送她不如送給福利院的小朋友們,還能得到高興的笑臉。不過,如果要送給小朋友們,她會直接開車到批發市場購買。品種更多,價錢也合理,她何苦在這裡浪費時間?
身後菊丸英二卻被吸引了視線,攀著大石秀一郎的肩膀跳起來,「大石,快看,還有巧克力組合的呢?我要試我要試。」
老闆剛進入押錯寶的可憐情緒,不出三秒又喜笑顏開,「少年,請看這邊的遊戲規則,一百日元三支鏢,三支全中一百分紅心區,可在十公分規格的掛件中隨意挑選一個。兩百日元六支鏢,六支全中一百分紅心區,可在十公分規格的掛件中隨意挑選兩個。」
「三百日元和四百日元對應的是十五公分的掛件。依次類推,最高獎項是,五百日元十五支鏢,如果全中一百分紅心區,則可在二十公分規格的掛件中隨意挑選十個。」
老闆指指身後的飛鏢板,「看,是最簡單的圓環計分板,很容易射中的。當然,如果無法擊中一百分紅心區也成,只要保證三支鏢在同一個分值的區域,都可以得到相應的掛件一支。」
乾貞治細細打量樹上的飛鏢板,「十五支鏢?需要全部射中一百分紅心區?」中央的紅心區貌似也只能容納十五支鏢,如果從遠處全中的話,似乎不太可能。
老闆解釋,「要不怎麼說是最高獎項呢。不過這八十分的區域,還有六十分的區域可都能輕鬆容納十五支鏢,當然也會有獎,總之不會讓你們空手而回的。」
菊丸英二立刻炸毛,他才不管別的區域,重點是巧克力組合有四個,且全部是二十公分的規格,「如果我想全部得到二十公分的巧克力組合的全套掛件,那豈不是要十五支鏢全中才行?」
不二周助拍拍他的肩膀,「很遺憾,但根據規則來看確實是這樣。」
大石秀一郎向後拉拉搭檔,「菊丸,等明天有空,我陪你去商場購買也是一樣。」
老闆豎起食指堅定地搖動,「你買不到的,這是巧克力組合前幾個月簽售時的限量版,已經不再生產了。」
「如此說來,如果學長想得到,就必須試試嘍?」桃城武甩甩沖天炮的髮式,「也好,既然沒時間網球過抬,那麼就今天以飛鏢一決勝負吧!」
越前龍馬即刻把一張一千日元的紙鈔拍在桌上,「老闆,三十支鏢!」
「好,好。」老闆笑得見牙不見眼,「不知各位是想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算一個成績?」
越前龍馬看向手塚國光,「當然是一個成績,目標只有中央紅心區。」
三十支鏢,十個人,每人三支,最後三支送到小泉青葉手裡,「學姐,有興趣嗎?」
☆、150 風華服眾
小泉青葉無語,有她什麼事?
越前龍馬認真地看過來,「如果學姐輸了,請送我一份剛才的滷味。」
桃城武一個跳躍壓低他的頭,「原來你小子在這等著呢!」他就說嘛,對於美食,這小子怎會錯過?
越前龍馬理直氣壯地抬高下巴,君子愛食,取之有道。
他的意思是她一定會輸?小泉青葉面無表情地接過,然後反問,「如果我僥倖贏了呢?」
越前龍馬愣住,她,有可能會贏?
菊丸英二雙手合十,直接跳過小泉青葉疑問,「學姐,你可不可以在第二輪出場?」他的隊友他熟悉,應該沒有問題。這樣的話,只要學姐跟他不在一輪,那麼以前十五個飛鏢的成績他也可以得償所願。
小泉青葉不悅地抿唇,她長的是一副失敗樣兒?
手塚國光緊緊掌心她的手,做下決定,「如果青葉贏了,那麼除去菊丸要的,其他玩具的所有權就歸她。」
不二周助微睜開眼睛,手塚甚至沒有用到「僥倖」二字。他是準備替她攬過,還是瞭解她的實力?
「好。」眾人毫無異義。
老闆閃到一旁,最後提醒大家,「三十支鏢分兩次結算,無論哪一次,只要有一支鏢不在紅心區,則這一次成績立即做廢。」
說完,就坐在一旁竊笑開來。
十五支鏢,他曾經一個一個擺放過,一定要順序合理才行,否則只要有一個稍微傾斜一下都會影響到下一支鏢的位置。還想不同的人中同一區域?說句不客氣的話,那簡直是癡人說夢!他擺攤十年來,還從未遇到過如此的情況!
再看眼前的少年,這第一個上場少年發出的飛鏢居然是曲線式的,活像蛇的足跡,這樣的鏢怎麼會中?
嗖,咚——
老闆閒閒扭頭,中樹上了吧?這麼大的聲音……
誰知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凝住了。
遠處的飛鏢板上,中央紅心區左上角,一支飛鏢穩穩射中。
乾貞治誇獎海堂薰,「不錯,海堂的蛇鏢果然名不虛傳。」
海堂薰拉拉頭巾,另外兩支鏢也射了出去,隨著第一支鏢在後面直線排齊。
老闆抹掉頭上的汗,沒關係,僥倖僥倖。
桃城武一蹭鼻子,「好,第二個是我。」
嗖嗖嗖——三支飛鏢連續飛過,帶起的氣流發出尖銳的呼嘯之聲。
老闆機靈靈打個寒顫,三支飛鏢在第一批的下方同樣排隊站好。
見鬼了?老闆被突然的狀況嚇得不改回頭,不敢回頭看這群少年,卻不得不再次親眼見證接下來的盛況。
咚咚連響,不過三分鐘的時間,中央紅心區已經規規矩矩地排好了十五支鏢。
「耶,太好了。」菊丸英二拉著大石秀一郎歡呼一聲,伸手就去夠掛在頭頂的掛件,「老闆,我自己取嘍!」
在坐的攤位老闆蚊絲不動。
最後一個出鏢的河村隆伸手推推他,「老闆?老闆?」
「啊?」老闆茫然回身。
越前龍馬一指飛鏢板,「該清板了,第二輪還沒開始。」
菊丸英二抱著四個巧克力組合的掛件湊過來,壓根沒有注意到老闆慘白的臉色,「老闆,你看,我只拿了四個,還能再選六個吧?」
老闆張口結舌,「你,你……我,我……」
桃城武一撐桌子飛躍而進,「老闆,我幫你清板。」
越前龍馬看向小泉青葉,「學姐,第一個上場的有優勢,區域選擇面大,中的機會也大。」
小泉青葉不理他,偏頭看向手塚國光,「你選的下一任支柱是在看不起我嗎?」
手塚國光清咳兩下,掩住到了嘴邊的笑意,「不要大意。」
大石秀一郎插話道,「學姐,菊丸的目的已經達到,你不需要有壓力,只是遊戲罷了。」
菊丸英二抱著掛件擠過來,「對呀,學姐,就算你中不了,你也可以得到其它的六個掛件。」
「可是,你那六個掛件還真不夠拿到福利院給孩子們分的,而我最近又沒有到批發市場湊數的時間……」小泉青葉將短髮塞向耳後,走到桌前,「那麼為了福利院的孩子們能夠人手一個,也只好拼了。」
神情從容,呼吸均勻,三指握鏢,肩正手穩。
很明顯是老手的姿態,不二周助勾起唇角,難怪手塚不提「僥倖」的字眼。
嗖嗖嗖——三支飛鏢接連出發。
咚咚咚——中央紅心區,全中。
嘶——除去手塚國光,其他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氣,他們從來不知道學姐拿飛鏢也可以像拿毛筆一樣,帥啊!
老闆垮下臉來,現在的女生要不要這麼猛?
「切。」越前龍馬輕哼一聲,他的滷味……
小泉青葉回身對著越前龍馬,一指身後的飛鏢板,「僥倖中了,但是沒辦法像海堂那樣為你們佈局。」
飛鏢板上,三支鏢呈現等邊三角形的形狀。
何止是沒有佈局,相反更為他們這些剩下的人加大了難度。中央紅心區的位置本就不大,只有一支支規矩密集地排列才能勉強容納下十五支鏢。可是,小泉青葉在正中這麼三支鏢,只會讓大家更難下手。
老闆轉悲為喜,女生的本質還是可愛呀!如果結束的時候中不了,他願意免費送給她一個。
小泉青葉走回手塚國光的身旁,「為福利院的孩子們湊足數吧。」
「好。」她在新年對他的第一個要求,他一定讓她如願。
手塚國光轉向剩下的越前龍馬,不二周助和乾貞治,「沒有把握的現在把鏢給我。」
乾貞治合上筆記本走上前,「手塚,難道你想專美於前?」
不二周助跟著站到乾貞治的一側,「話說,上次小美送給我禮物,我還沒有回禮呢。」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發鏢。
又是六支鏢全中。
老闆慘叫一聲,差點滑坐到椅子下面。
越前龍馬擺個起手勢,「部長,一起嗎?」
「啊。」手塚國光一步跨到。
左邊一個鬥志強烈,右邊一個穩如泰山。
左邊射出的飛鏢尾部如帶著焰火一樣囂張,右邊射出的飛鏢從頭到尾都是冰冷裹身。
但結局都是一樣,中央紅心區,全中。
無視老闆一臉如喪考妣的神色,小泉青葉指揮桃城武開始選擇掛件,「毛絨的不要,只選樹脂的卡通版,孩子們喜歡,而且容易清洗消毒。」
老闆翻翻白眼,誰說女生可愛的?他那進價就比毛絨貴的樹脂版呀……
菊丸英二眼看看懷裡快要抱不下的小泉青葉,轉身問老闆,「老闆,方便給個紙袋子嗎?」
老闆恨恨出聲,「沒有!」有也不給!還嫌他賠得不夠嗎?!
小泉青葉無所謂地笑笑,示意手塚國光去拿她挎在肩上的包包,「國光,我包裡有,你拿一下。」
「好。」手塚國光拉開拉鏈,在包包一側的位置輕鬆找到了一個無紡布的購物袋。
打開,裝入,十六個掛件剛剛好裝滿。
眾人加老闆全都傻眼,有預謀的?
菊丸英二看看自己抱著四個掛件略嫌狼狽的樣子,習慣性地端出單眼的可愛模樣,「學姐,我……」
小泉青葉回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放心,也有你的。」
將手裡的袋子交於手塚國光,她又從自己的包裡找出一個袋子,「給,你的,雖然小點兒,不過夠用。」
菊丸英二接過袋子,不急著裝東西,卻好奇地看向小泉青葉的包包。
白色的WHY包包,目測過去不過35CM*25CM的大小,看起來小巧典雅,可裡面竟然拿出了兩個購物袋。
「學姐,你這個包包這麼小,裝了購物袋的話,還能裝化妝品嗎?」
小泉青葉微笑不語,她裝購物袋裝救生繩裝手電筒裝下盡可能多的救急用品,就是不裝化妝品。
手塚國光瞭然,拉鏈一開一合之間,他也看到了裡面的東西。有上次花火祭時用過的筒裝繩索,有一個簡便的小藥盒,有小巧便攜的手電筒,一小瓶水,一個哨子,一副紙筆等等。簡而言之,就是一個自備的救生包。
手塚國光心頭頓酸,這是一種安全意識的表現,也是她不安全心理的表現。
他牽過她的手向前走,有意轉換話題,「現在就把這些東西送到福利院?」
小泉青葉瞟瞟身後粽子似的一長串隊形,「他們是想和你共處,你捨得棄他們而去?」
手塚國光一抿唇瓣,他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叉道口,小泉青葉停住,「好了,我們現在分開行動。我去福利院,你們隨意。」
手塚國光不放開她的手。
小泉青葉溫柔地笑,「我知道你們有好多的網球話題要說,我不懂也插不上話,就不妨礙你們了。」
乾貞治將筆記本前翻一頁,「學姐,我們可以談談關於製作好湯的秘決。」
手塚國光附和,「也好。」只要她在身邊就好。
小泉青葉搖頭,「等以後有機會吧。」別以為她沒注意到不二周助幾次三番打量過來的眼光。
小泉青葉看向手塚國光,「本來是說晚上陪孩子們吃飯的,可你說要去你家吃,所以還是現在過去看看孩子們比較好。否則他們一定會鬧翻天。」
手塚國光想了一下,為她招來一輛出租車,「你打車過去,等我們結束後,我會過去接你,然後一起回家。」
「好的。」小泉青葉彎身坐入車子。
手塚國光將裝滿東西的袋子放進去,「自己小心。」
小泉青葉揮手,出租車開走。
直到車影消失到轉角處,手塚國光才轉過身來,「我們出發。」
聲音低沉而冰冷,他還是那個冷靜堅毅的青學帝王,她的離開帶走了他身上的唯一一點溫度。
不二周助卻溫暖的笑了,他不曾因她沉迷兒女情長,她也不曾擺出糾纏的小兒女勢態,他們之間那個天才石田的存在似乎也沒有出現什麼惡劣的影響——
很好!
很好?手塚彩菜不以為然,在小泉青葉出現在大門視訊器裡的時候,直接給出了更高的評價:簡直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