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進了新房,掀開蓋頭。看著一臉嬰兒肥,還有些個孩子氣的小新娘,唐淨搖了搖頭,怪不得自家老娘要讓自己過兩年再圓房呢。
不過,額頭上的那一小塊傷疤,顏色比老娘日常畫出來的還要小和淺淡一些。唐淨眯眼細看了一下,他的小新娘心思倒是巧,竟然將小傷疤畫成了一朵坐蓮,在傷疤的中心,用金色的粉點著花芯,看起來嬌嬈嫵媚。
倒是減去了兩分稚嫩。
在喝交杯酒的時候,輕鬆的觸碰,唐淨便知道自己的這位小媳婦,只是看著有些個年紀小罷了。
喝了交杯酒,唐淨便出去招呼客人去了,那裡有家裡人請來的,也有他自己請來的。這些人都是不能怠慢的,將來都是人脈。
而對於小媳婦,唐淨是非常放心的。自家老娘和嫂子是不會虧待了她的。而且二嬸子面面俱到,估計也會想著她的。
隨著唐淨的離開,新房裡的人便真的所剩無已了。李家人丁單薄。尤其是女眷方面尤甚。
唐朝,李二嬸子,傅秋芳以及唐婆子四人,都是要招呼客人的。每人都有自己的那一攤子的事情要做。
尤其是今天迎春還來參加婚禮了,雖然迎春在看完交杯酒便去了前面吃席,但是唐朝做為主子,卻是不能不做陪的。
傅秋芳要忙著喜宴的進程和前後院所有的事情,這麼大的事情,張雲姬也是要跟著忙前忙後的。
還有一些李漱的同僚家眷,李決的同僚同窗朋友,等等,除此之外,還有唐淨自己的什麼同窗好友的家裡人。這些都是讓這兩人忙得腳不離地的原因。
唐婆子卻是要招待另一些的女眷的。都是唐朝在榮國府裡,當年的同事和一些出身不高的人小姐妹們。
所以,這些人裡,就也只有唐朝這個專門陪客的女主人,新人的親娘算是最閑的了。
因為是喜宴,人來人往的,唐婆子便讓人將有些個嚇著的周瑞家的,送回了院子。
又派了她院中看院子的一個婆子好好的照看著她,畢竟一直侍候周瑞家的小丫頭這會被借調到了前面幫忙。
周瑞家的,這些年時好時壞,但是卻是從來沒有清醒過來。唐朝幾人也都知道,發生這種事情,周瑞家的,不清醒過來,也是好的。不然家沒了,男人沒了,女兒也沒了的時候,確實是沒辦法讓這個女人再有活下去的動力了。
都說人生煩惱讀書始,但是在唐朝看來,卻是要從知事起。
往常看到一些神智不清的人,經常聽到人們說,這個人一定是上輩子沒有做好事,才會變得癡癡傻傻的。可是換個角度來想,何嘗不是這人上輩子做了好事,所以上蒼才會讓他這輩子再無煩惱,無憂無慮的這一生呢。
畢竟在這些人的世界裡,是沒有黑白,沒有市儈,沒有一切主宰人生沉浮的外在因素的,在他們世界裡,只要吃飽喝足,就再也沒有憂愁了不是嗎?
而現在的周瑞家的,便是如此。雖然唐朝因為自己的理論,不想承認這人一定是上輩子做了好事,才會在她們的照顧下,過著無憂無慮的下半生。
雖然如果讓她自己選擇,她更不需要要這種照顧。
忙忙碌碌的一天,終於過去了。新房裡的惜春在教養嬤嬤警告的眼神下,吃的非常的沒有形象。
素了三年多,又餓了一天,惜春早就沒有什麼矜持可言了。
唐朝對於惜春是實打實的喜歡。惜春嬌憨可愛,是所有有女兒的母親都喜歡的類型。尤其是唐朝這種家裡坑娘高手的閨女的人。
李凝從小性子就特別的滑溜,嘴還特別的甜,在家裡將唐婆子和張雲姬哄的時常答應她這些那些的小要求。
進了府,那就更是會哄人了。老太太史氏喜歡,大太太張氏也喜歡。就連不得府裡所有人喜歡的,又和唐朝有分歧矛盾的邢氏,都在李凝沒嫁進府時,喜歡她的很。
所以,就可以想像李凝自小有多滑頭了吧。而有這樣的閨女,雖然不擔心她會吃虧,但是她這個當娘的卻是經常的受些閒氣。
也因此,看到雖然不乖巧,但是卻是一股子嬌憨樣子的惜春,唐朝又如何能夠不喜歡呢。
今天唐朝特意讓人做了很多以前惜春愛吃的東西,這會大家都在前面忙著,惜春自是一股腦的大吃特吃了。
反正她是知道自己就算是成親了,也是一個人住一間屋子,她親上任的夫君淨二哥是坐在東側間裡的。
吃得再多,也不怕晚上有通氣的情況。
其實,惜春也有些個自暴自棄的想法在這裡,隔誰身上,打小天天被未來的婆婆提醒著幾歲還尿床,幾歲掉門牙的事情,估計也不會再裝什麼矜持了。
誰讓婆婆總說她小的時候,還幫她換過尿布呢。
還真的如惜春想的那樣,前面散席後,家裡上下人等都累壞了。唐朝聽說惜春這邊沒有受到怠慢,便和李狗蛋洗漱了一番,休息了。
太累了,不只是今天累,這一陣子就在忙著這麼一件事情,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終於是忙完了,此時此刻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乏力感。
躺在床上,就算看到她家的傻大個一臉的欲言又止,也無心再說些什麼,泛巴了一下眼睛,倒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憋了一晚上的李狗蛋看著自家媳婦還是滿臉疲態,心裡又是內疚又是心疼。
「出了什麼事?看你一腦門的官司樣。天還能塌下來不成?」將一根紅寶石的大簪子插好,唐朝對著鏡子,看著在自己身後磨地毯的男人。
「媳婦,我說了。你別生氣?」
唐朝斜了李狗蛋一眼,「你先說說,我再看看要不要生氣?」
李狗蛋咽了一口口水,小聲的說道,「那個老大媳婦的娘家哥哥,想要將家中的一個表妹嫁給榮國府的環三爺,想讓咱們家幫著說和說和。我,我答應了。」
李狗蛋也發現了這件事情,可能並不像傅試說的那麼簡單。所以這會子很忐忑。
傅試?老大媳婦那個通判哥哥?還有賈環?唐朝聽到自家男人的話,皺著眉毛想了想,然後又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李狗蛋,這怎麼還求到她男人頭上了?
還是說......
「你是答應幫著說和,還是答應幫忙娶親?」
李狗蛋一聽這話,就知道媳婦沒有生氣,樂呵呵地笑道,「沒有,沒有,我只是答應傅家,跟你說呀。」說完這話,李狗蛋自己也有些個想不明白,「哎,媳婦你說,為什麼不讓老大媳婦跟你說呢?我一個爺們,真是的。」
白了他一眼,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一定是老大媳婦那裡沒答應管這事唄。而且估計傅家的打算可不是只是跟她說一聲那麼簡單。
不過嘛,唐朝看了自家的呆子一眼,她就當傅家只是跟她說一聲,又能怎麼樣呢。
「行了,行了。也不是什麼大事。這事,下次他要是再找你,你就說跟我說了。有什麼事,讓他婆娘找我來。」
李狗蛋點頭。他確實是跟媳婦說了,這話沒錯。
看著自家男人多年如一日的表情,唐朝都懶得再說什麼了。起身披上一件外搭,便出去了。
今天是惜春新婚後的第一天,是要敬茶的。可不能在這裡跟個傻男人瞎耗時間了。
唐朝先行一步,李狗蛋看媳婦出了房間,也在後面跟著出去了。
到了正廳,唐婆子比唐朝倆口子來的還早,早就坐在那裡等著了。手裡一個小紅布包,一個勁的撫摸著。
「媽,八百年的老古董又翻出來了。準備給淨哥媳婦的?」
唐婆子手裡的小紅布包,唐朝認識,不但認識,還拿著把玩過。
那是當初唐朝的爹給唐婆子的,說是她那未見過面的奶奶,給兒媳婦的傳家寶,是要代代傳給長子長孫媳婦的。
說是傳家寶,也不過是個花樣古樸的銀鐲子。小的時候,唐朝還以為看到了老東西,背著唐婆子用了很多的辦法試探過。
那就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成色還非常好不好的銀鐲子罷了。滴血沒用,滴眼淚也沒用,無論是和金木水火土哪一樣相碰,都沒有產生任何的『化學反應』。
於是再那之後,唐朝就對它再也不趕興趣了。
今天看到唐婆子拿出來,估計就是為了她無緣見一面的奶奶那句『長子長孫媳婦』吧。
果真,就如唐朝所想的那般,唐婆子一邊點頭,一邊將眼神看向門外,「是呀,一晃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我嫁給你爹的時候,也只比淨哥媳婦大了那麼一兩歲。當初跟著先二太太從王家陪嫁過來的時候,萬沒有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日子。」
唐朝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茶水,輕咬了一塊點心。今天早上先過家禮,才能吃飯。所以,先吃塊點心墊一墊。「那是因為你有我這麼一個天生帶福的好閨女。」
唐朝大言不慚的話,換來了李狗蛋肯定的點頭,唐婆子沒好氣的白眼外,也只是嗆著了剛剛要跨進門來的李漱張雲姬夫婦。
嫂子這臉皮,可真是從山海關的古城牆上扒拉下來的吧。
說大話被人聽到,唐朝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幾人相互見了禮後,李決傅秋芳倆口子帶著他們那房的幾個孩子,也過來了。
看著這一屋子的人,唐朝心裡由衷的感動欣慰和傲嬌。
幾十年過去了,她終於讓那個只有兩個人的家裡,繁衍興盛起來了。
幾十年過去了,她竟然通過不斷的影響和改變,將紅樓夢中的冷惜春娶回家當兒媳婦。
這種感慨在唐淨和惜春緩緩過來下來敬茶時,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接過惜春遞過來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
「我現在給你一個家,將來,你要給身邊的人一個家。以後好好的過日子。從孫媳婦開始,一直到看著孫子娶媳婦,生重孫子。」這是唐朝最樸實無華,也最真心的期盼了。
這樣長命百歲的祝福,一下子便讓有些個忐忑的惜春安定了下來。
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是榮國府的嬌客了。
從今天開始,她有了一個家。
她要的,從來都不多。
......
坐在上首,看著下麵激動不已的惜春,唐朝也帶著滿滿的幸福笑了。
轉首看向身邊的男人,再看向屋裡的家人。
這裡,落後,封.建,沒有自由。
但這裡卻有愛她如命的母親,真心愛戴她的孩子,還有視她如珠如寶,會陪她一起慢慢變老的男人。
人,要知足。才能幸福。
而她,知足了。
相伴到老,兒孫滿堂。
這份幸福是那麼的圓滿!
感謝上蒼!
給我一世幸福時光!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後記
惜春成親後,小日子過得非常的悠閒,跟著自家婆婆天天弄點好吃的,然後陪著太婆婆看看小孩子,晚上小夫妻一起看看書,比試比試作畫的水準。
贏的人,就可以享有為惜春小傷疤畫畫的權利。
隔三差五的,再跟著婆婆回娘家走走親戚。別提多樂呵了。
至於她們房裡的那點子家事,倒是一點也難不倒惜春。誰讓她自幼就接受了良好的管家教育呢。
而且,不是還有跟著一起嫁過來的宮裡的嬤嬤嘛。
李家的新年,一直是熱熱鬧鬧的,尤其是今年張雲姬又有了身子。而且在李家,現在孩子多了,又年紀都不大,也能鬧騰的起來。所以熱鬧是可想而知的。
不過孩子都是有分寸的,自從李狗蛋告老還鄉後,一個個的倒是都知道了家裡誰最好說話。過年了,領紅包,也都是耍賴的要自家祖父多給一個。
惜春仗著年紀小,竟然也跟著幾個孩子似的,要紅包,看得長嫂傅秋芳都好笑不已,這麼個孩子氣的弟媳婦,當初是怎麼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的呢。
李家一派熱鬧,但是賈家的新年,就有些個冷清。
無他,從小年開始,榮國府的老太君史氏就有了些下世的徵兆。這讓眾人都非常的擔心。
當然,有擔心老太太身體的,如寶黛兩口子。也有擔心老太太真的有個萬一,全家丁憂,影響前途的。如鳳姐兒,秦可卿。
剛過完年,唐朝還在那裡跟著惜春說著水果罐頭的事情,榮國府那邊就來人報喪了。
正月初六,榮國公府的老太君賈門史氏駕鶴西去了。
唐朝和惜春一聽,都急急地換了素服,趕了過去。
原來正月初五的晚上,老太太就有些個迴光返照。
她將家裡的人都招齊了,就在她居住了好多年的榮慶堂裡。
「我嫁到你們賈家,從重孫媳婦坐起。一直到現在我的重孫子媳婦也要進門了。」看了一眼站了滿屋子的兒孫,史氏欣慰極了。
「我一生二子一女,孫子六人,孫女三人。還有一對外孫。重孫子也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我對得起你們賈家了。」
「老太太福祿深厚著呢。這滿屋子的孫男娣女,哪個不是借了您老的福氣。」聽婆婆越說越覺得不祥的張氏,連忙打斷了老太太的話。
史氏擺了擺手,讓張氏不要說了。然後才又接著說了下去。「...我自知時日無多了,今天特意把你們叫過來,不過是吩咐幾件事情。我的那些嫁妝,私房,芝兒是長房嫡長孫,算上他一份。大丫頭當年進宮,兩手空空的,也算上她一份。他們姑侄分一半。剩下的一半,讓瑚兒他們六個兄弟的平分。
大丫頭的那份,交給寶玉倆口子吧,回頭進宮,給大丫頭送進去。我去後,二房便搬出去吧。早搬晚搬都是搬,也不用等到孝期後了。
珠兒和他媳婦就搬到城東的大座宅子裡去。老二一家就搬去城南的宅子裡。都是好地段,也不算委屈了你們。寶玉倆口子」史氏費力的看了一眼張氏,眼中帶著一份拜託,「就暫時留在現在的院子裡,等到過了日子,再搬到外城的園子裡吧。你們住在那裡,以後大丫頭省親回來,也好收拾。我還單獨收拾了一箱子字畫,都是省哥喜歡的,回頭便都與了他。看不到他成親了。老大媳婦,省哥的親事,就交給你了。」
張氏點頭,含淚說道,「老太太放心,有媳婦呢。」幸好老太太還留了一房在榮國府裡,不然都在老太太去後搬出去,讓外人怎麼說他們大房呢。
史氏笑了,「我知道有你。你是個好的。我一直都知道。將這個家交給你,我也就放心了。見到老太爺,老老太太,我也能...,也能......」幸好有你。
史氏說著說著,竟然就漸漸地睡著了。
史氏睡著了,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四王八公,歷經三朝,活到八十歲上的史太君,就這樣在一個平淡無奇的日子裡,走完了她不平凡的一生。
......
張氏親自帶著水氏,李凝,黛玉和鳳姐,這些老太太最喜歡的孫兒媳婦親自幫著裝裹了起來。
黛玉哭的不能自己,李凝也是。悄悄地將自己繡了好幾年的一幅準備今年給老太太做壽禮的繡品放進了老太太的壽材裡。
那幅繡品,李凝一直拖拖拉拉的繡著,榮國府裡的人都知道琮三奶奶在繡這麼個東西。
每天下人都會拿著繡花籃子跟著李凝穿花過巷,來到榮慶堂,在老太太的面前繡上幾針,一會兒讓老太太給配個線,一會兒讓老太太說說這裡怎麼繡,那裡用什麼針法的。然後繡不了兩針,便開始揉到老太太身上,說是手疼,眼睛疼的讓老太太給揉揉,吹吹。老太太於是連忙把自小就愛撒嬌的李凝攬過來,左一句心肝,右一句肉的。
被老太太順毛後,李凝又嬌著嬌氣地陪著老太太打牌。
不過,人家都是哄著老太太玩耍的,但是,可但是,但可是......
凡是有了李凝的打牌遊戲,就都變成了老太太哄著她玩。
也只有琮三奶奶,變著法的讓老太太哄她。雖然看著眾人牙疼,但是老太太就是高興。這一點,別人也沒著招。
動不動,老太太打了一張牌出去,琮三奶奶都說老太太打的她吃不著,非讓老太太打她能胡牌的打的。
老太太也高興。還會問她,要吃什麼牌?看得一眾孫媳婦和兒媳婦都是羡慕嫉妒。
大家哄著老太太玩牌,然後老太太還在牌桌上哄著李凝高興,這誰看了不都得有點想法。
可就李凝臉皮厚,每每讓老太太放水,她贏牌,得了賭資,還會做好人的,請大家吃酒看戲。
老太太還一個勁的誇李凝大方,會做人,會做事。
而那個繡品,便被李凝一直這樣那樣地拖了好幾年。一直到前兩天才繡好。老太太和李凝都高興壞了,一連聲的讓人拿最好的木頭,打最好的框架裝裱起來。
誰知道,還沒等裝裱起來,老太太便先走了一步。
如何不讓人傷心難過呢。
老太太的後事,辦得極盡奢華,張氏知道自家婆婆生前的喜好,凡是會讓她喜歡的,在後事上都帶了出來。
水氏是榮國府的當家太太,這樣的事情,本就是應該她來操辦,但是若要將後事辦得莊重,水氏是沒有問題的,但是要想要辦成奢華,那還真的離不了鳳姐。
於是由瑚大奶奶主理,珠大奶奶協理的老國公夫人喪事,那辦得真真是非同凡響。原著中鳳姐協理秦可卿的後事,現在卻將那份能力用在了幫助水氏一起操辦榮國府老太君身上,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了。
唐朝領著家中的女眷一直陪了幾天,才帶著滿目的哀傷回到了家中。
那個慈祥的老人,是真的離開了她們。
而唐朝等人離去了,並不代表著榮國府也可以跟著消停了。
老太太七七過後,在張氏的有心操作下,賈政一房便帶著家產,領著名下的僕人離開了。而賈珠和鳳姐,便要再等上兩個月。
因為張氏說賈珠的房子久不住人,不適合鳳姐這個孕婦居住,讓天暖和了或是鳳姐生產後再搬。
鳳姐早就想當家做主了,又怎麼可能在公公婆婆都搬走的情況下,再留在榮國府裡寄人離下呢。
他們不是寶玉和黛玉,那是老太太指明要在這裡守完孝才可以離開的。所以挺著五六個月子的鳳姐,便全天候的讓人去那邊弄房子,爭取在新家待產。
一時間,走了梨香院,榮國府就少了好些人的感覺。畢竟邢氏和趙姨娘都是能鬧騰的。等到不到兩個月,鳳姐一家也走了的時候,榮國府就真真清靜了。
春去冬來,一年的時間便過去了。
寶玉不是承重孫,他與黛玉的孝期只有一年。
一年後,正式出孝。在張氏等人的幫忙下,兩人帶著諾大的家產搬到了外城的省親園子裡居住。
同年四月初,張氏又安排了他們圓房。
至此,這件婚事,算是徹底地走完了所有的程式。
小夫妻兩個,上無父母,下無稚兒。很是過了兩年悠閒生活。省親園子裡,一步一景,處處詩情,呤詩作畫,對月彈琴,憑窗聞香。
便是等到榮國府出了孝,考上了進士,寶玉的生活也沒有改變。
一直到夫妻二人的書畫成了別人追棒的物件時,二人才恍然發現,原來園中數日時光,人間既是數十年。
二人居於園中,從不為世俗麻煩。除了有榮國府暗中維護外,也離不開宮中的元春,李家寶玉的奶兄弟,以及林省夫婦的保護幫襯。
至於賈珠這個親哥哥,倒是有心無力,想幫也幫不上忙。鳳姐天天在家裡生孩子,看孩子,鬥一鬥有心眼的管事婆子和莊子上的管事。
忙裡偷閒,還要應酬一下賈珠的同僚夫人。
而賈珠呢?
賈珠消無聲息地當著他那沒啥前景的小官,還要時不時的應付一下賈政那邊的問題。
兒子成親,還是分家。只要有前例,便都不算數。當年元春白給了邢氏一個兒子,那就是嫡子。自家雙親跟著嫡幼子養老的,也不是沒有。
這個不算是事,再加上賈珠和賈政分開過,那也是老太太臨終的遺願。說破大天去,賈珠也沒短了禮數。
可賈政的日子就實在是憋屈了。
自從分了家,二房的家事,就歸了邢氏管。可邢氏管家,是只進不出,全往自己手裡抓的那種,弄得趙姨娘天天跟鬥雞似的要戰上幾個回和。
賈政煩不勝煩,以前年節同僚互相送禮,鳳姐都安排的妥妥的,可到了邢氏這裡,竟是沒辦法跟著人家送來的持平。時間一長,賈政這個不通俗物的,也覺得打臉。
最後無法,賈政只得讓賈珠通知鳳姐來操持他衙門裡的走禮情況。但鳳姐又不是做慈善的,怎麼可能願意天天這麼白掏。
要知道,那可真的是白掏。送出去的禮,是從鳳姐這邊出去的。但人家的回禮,往往是送到賈政邢夫人那裡。
一次,兩次還好,多了,誰當這冤大頭。
所以說,這兩家那是一腦門子的官司。
至於寶玉那裡,非長非幼,又自小不在賈政面前長大,還真的沒有讓賈政想起來。但是賈政沒想去來,並不代表邢氏沒有想起來。
可在第一次的時候,明顯比鳳姐更聰慧,看得更遠的黛玉就將元春抬了出來。黛玉口齒伶俐,弄得邢氏真真是啞口無言。再加上,黛玉有次進宮後,在聊天的時候,便將此事說了出來,元春為了膈應邢氏,還特特派人出宮來,說了一通邢氏。
那以後,邢氏就再也不願意去找寶黛二人的麻煩了。
元春上次送她的兒子,她還消化不了呢。再要是又弄出什麼妖蛾子,她還真的有些抗不住。
男人靠不住,又沒個兒子。邢氏只得在賈環成親,生下長子後,將孩子抱到了身邊教養。這一點,就算是趙姨娘和賈環夫妻有什麼想法,也沒有辦法。畢竟祖母教養孫子,也不是什麼大事。
賈政就想到自家母親也是如此將孫子輩的放在自己院中養大,這時繼妻如此,也是正常。
而親手養大的孫子,確實讓邢氏在賈政去後,得到了妥善的照顧。
所以,多年來,賈珠一家瞎忙,賈政一家鬧騰,寶玉一家消停,便成了京城中難得的一景。
而看熱鬧的唐朝,一邊看著紅樓歪到了天邊,一邊嫌棄著她們家越老越傻的男人,不過出去轉圈的那麼點功夫,又被那幾個小孫子騙了私房錢。
真是傻透氣了。
不過,這雞飛狗跳的生活。
家長里短,眾生百態。
唐朝卻是怎麼也看不厭!
看不厭的男人,過不厭的生活。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元迎探惜
元 春
十幾歲不甘不願的被迫進宮,到現在幾十歲。除了身份變了,年紀長了,竟然已經沒有什麼讓她再感覺到心緒波動的了。
她是先榮國公的嫡長孫,榮國公府的嫡長女,噢,忘記說了,她其實只是榮國公嫡次子,工部五品官的長女.
進宮時,托長房伯母的疼惜,以女官的身份入主未來太后的宮裡。與太后朝夕相處,度過宮中最黑暗的七八年。
進宮的第一年,她帶著小丫頭,雖然有著張嬪憐惜,但是宮裡的人又怎麼可能是那麼好相處的。
大年三十,張嬪自己都是坐在冷板凳上,看著甄妃與皇帝秀恩愛。她隨侍一旁,能想到的卻是唐朝的那句『秀恩愛,死的快』。
可惜,這一年,她沒有看見。
宮宴結束,陪著張嬪與越王遙遙相望了一刻鐘後,衣著單薄的元春才扶著張嬪回到了宮殿裡。
此時以過子夜,正是大年初一了。可惜竟是連一碗長壽命都吃不上。
進宮第二年,仍是如此。
第三,第四年,第五年,......終於,她熬出頭了。
越王登基了,張嬪成了聖母皇太后。而她,這個皇太后身邊的貼身女官,也可以提升地位,也許,能夠出宮跟家人團聚了。
甄氏,這個年年歲歲都要和太上皇秀恩愛的女人,竟然不過幾句笑言,便將她這一生都困在了這血色染就的皇城之內。
今後,再無離開的可能性了。
她是個實際的人,也是個現實的人。榮國府早就幾度分家了,當成了皇妃,能夠省親時,她第一個想法,竟然是苦笑。
笑她這一回,可是要丟人了。
她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家生子,那個讓她感覺到深深親近感的女人,不但帶大了她的弟弟,保護了她母親留給她的私產,竟然還全了她一份體面。
雖然省親的園子建在外城,可她畢竟讓她回了一次家。
又是一個新起點的第三年,她滿心期待的等待第三次省親的到來,可惜那個膈應了她十年多的甄氏,竟然是臨死也要膈應她一回。
她好好的省親,就這樣沒了。而以後竟然也再也沒有過。
心裡不難過,怎麼可能呢。
十月懷胎,她終於在三十歲之前生下了她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那是一個男孩,那是寄託了很多人希望的男孩。
因著這個男孩,她在孩子七歲的時候,被封為繼後。然後又過了十年,在孩子十七歲的時候,娶了禮部尚書李漱的幼女為妻。
又過了幾年,她漸漸地老去,皇帝也老了,人也變得愛猜忌了。而一直庇護著她們的太后也去了。
這個皇宮,變得就和當年太上皇末年的皇宮一樣了。到處都是猜忌,到處都是寒冰陷阱。
『趁他病,要他命』。
元春的雙手在這皇宮中從來都不是乾淨的,從第一年進宮的時候,從她親手將在她床鋪上放符紙的宮女吊死在房梁上時,她就已經不是嬌養在榮慶堂的賈家大姑娘了。
所以,在那一年,皇帝得了風寒的時候,元春神奇地想到了,唐朝曾經私下裡說給她聽的離奇事情。
她找到了她珍藏了許久的上等宣紙,確實是她珍藏了許久。在宮裡,一草一紙都是有定數的,到了她這個位份,身邊真真是看管的極嚴的。她能攢下這一打宣紙,真真是托了時間的福。
皇上得了風寒,宮妃皇后都要侍疾,這一夜,元春用腰帶將皇上的四肢緊緊地綁住。腰帶是上等的絲料,元春知道用這種腰帶將人綁住,是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
皇帝睡的很沉,就算是皇后綁的再慢,皇帝也沒有醒過來。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經已經動手了,元春就沒有半路停下來的可能。
用水將宣紙一張一張弄濕,然後一頁一頁地向敷面膜一般扣在皇帝的臉上。
不過十二張,這個困了她一生的男人,也讓她使盡心機的男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個人世間。
那個在入宮之初,讓她在這個冰冷的皇家感到一絲親情溫暖的男人,那個偉岸如山的男人,那個時而溫柔,時而強勢,時而將她攬在懷裡輕輕親吻的男人,就那樣死在了這小小的,薄到不堪一擊的宣紙上。
她不後悔,不然她的兒子,被封為太子的兒子,就會成為當年的那個,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廢太子。
她不後悔,她相信如果當年的元後還活著,也會跟她做出同樣的選擇,她的兒子不能步上義忠親王的後塵。
她不後悔,就算是她親手結束生命的那個人,也許是她這輩子最後的救贖。
她不後悔,也不能後悔。
上蒼已經讓她枯萎的人生等到了一個花季,她盛開過。
...她也心動過。
愛,並不需要太多的時間去相守。
因為相守太難......
數日後,因皇帝睡夢中死去,皇太子正式登基。而元春,這個命運多桀的女人,也成為了這個皇朝最尊貴的女人。
以她此生最愛的男人的生命為代價。
......她,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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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 春
成為王妃,過著讓人羡慕的王妃生活。本來迎春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是誰要是有個只知道吃齋念佛的婆婆,都要擔心一下生活問題了。
再加上,成親三日後,溫文爾雅的北靜王,終於暴露出了他娘炮的性格後,迎春對於新生活就再也不抱任何期盼了。
這麼弱的男人,竟然是爺們,還是她的爺們。這件事情,實在是忍無可忍了。無論是拳打,還是腳踢,這個男人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這太讓人接受不了了。
進府三天,剛回過門,迎春就正式接管了北靜王府的中饋,開始在北靜王府稱王稱霸。
無論是王府的管家,還是半個主子。
都對於一上來便給了全府下馬威的新王妃開始打怵來。
在北靜王府一人獨大後,迎春也對這樣的生活,漸漸地嘗到了個中滋味。老太妃不需要她們這些兒媳婦去早晚請安。
對,是這些,而不是這個。正妃,側妃,庶妃,還有一些不上冊的通房,侍妾。
先進門的,都是沒得什麼寵,又沒生下一兒半女的。在名正言順的迎春面前,本就低了一頭,再加上,迎春出自榮國府,宮裡還有個貴妃的堂姐。
一般人,誰敢跟她硬碰硬呀。
娘家太硬,有的時候,就是比一切宅鬥手段都要強的外掛。
尤其是迎春的兄長賈瑚正式接手了吏部考核的工作,那些側妃,庶妃,凡是家裡有當官的,都是對這個又懼又怕。
生怕自己給迎春找了彆扭,迎春的兄長就會找自家父兄麻煩一般。
能進王府的,身份都是不低的。就算是低,那也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都是各有專精和涉獵。這些迎春也會一些裝門面的,但是深了,卻是樣樣知道,樣樣不精通。
在外面裝一回淑秀,但在北靜王府,迎春卻是選擇漏出了本性。
反正她都嫁了,還是聖旨賜婚。想退貨,門都沒有。
於是就在各位側妃殷勤地邀請迎春逛逛花園子的時候,迎春一臉燦爛的笑容對著一干下人說道,「這園子很好,本王妃非常的喜歡。從即日起,翻修個練武場出來。那邊,」迎春手一指園子的北邊,「本王妃要在那裡建一個射箭的區域。讓管家多養些個雞和兔子,留做獵物。」然後,迎春又指了一下花園子的週邊,「這園子還是有點小,這週邊,就修一圈跑馬道出來。」
看著身後一圈懞逼的人,迎春想了想,也不能讓這些個女人連個花園都沒得逛。於是特別的大發慈悲,「將那假山鏟了,將湖填上。以花園中間分,左邊就不動了,右邊靠北的這片,就都是練武場和射箭區。」
唉,這要是能把前面的花園也一起折騰進來就好了。後花園還是太小了些。
數日後,花園子就改建好了。北靜王府的一群女眷每天逛花園子的時候,都能聽到花園北邊,迎春箭箭射中的聲音,那山雞垂死的叫聲,那兔子托著箭鮮血淋淋地亂跳的樣子。每每看到,都會嚇得這幫子女人們花容失色。
一幫子女人先是都將希望寄託在北靜王水溶的身上,但是當她們看到水溶滿臉的『我媳婦威武霸氣』時,就都沒話說了。
也不是沒有人向老太妃訴說迎春這一『兇殘』舉動的。可老太妃在看到兒子越發迷戀兒媳婦英武神姿的樣子時,沉默了。
總比喜歡男人強,不是嗎?
孫子更重要。
於是,在有了老太妃的默許下,北靜王府娶了一個母夜叉的消息,一直被迎春控制在小範圍內。
一直到探春出嫁後,眾人才開始關注賈家姑娘的脾氣秉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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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
月下莫採花,採花軟腰枝。
探春不如堂姐自幼學了點拳腳功夫,所以在夜夜採花的忙碌下,竟是在懷孕的同時,弄出了個腰疼的毛病。
而自打探春懷孕了,孫紹祖的春天才算是到來了。天天被個嬌小的女人綁在床上,那滋味,銷.魂的淚流滿面。
他倒是想要重振夫綱,可也得讓他有那個機會不是。
探春懷孕前,便已經徹底的清醒過來了。她這個貴妃親妹,是一點也沒在貴妃娘娘的心上的。相反,若是貴妃娘娘記得她,那她才要擔驚受怕怕呢。
不過貓有貓道,鼠有鼠道。趙姨娘生的孩子,又怎麼可能不會鑽營呢。她先是積極的維護和娘家的關係,然後又百折不饒的拿帖子騷擾迎春。
借著硬被扯上的親近,成功地讓孫紹祖也有了幾分忌憚。然後大肆地將家中下人,非已之類換血。勞勞地掌握家中大權和奴才下人的命脈,讓孫紹祖想要起屁,也沒人幫著抬。
從小就有野心的探春,在日復一日的管家中,徹底的嘗到了甜味,而對於孫紹祖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也有了些膩味。
自從將孫紹祖綁了數日,日日騎在孫紹祖身上馳騁時,探春的想法,就有些個變化。男上女下,憑地是什麼。就算是再累,女人也不是不能再上面的。
將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踩在腳下。將他們的驕傲打碎,竟然可以讓探春從中得到快感。這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天份。
就在探春也想著學一學女皇著些面首,納個男妾時,她竟然懷孕了。
皺著眉毛,探春第一次覺得自已姨娘的眼界太小了些。站住腳跟也不一定是靠個孩子,她在懷孕前,不就以前全面的掌控了夫家嗎?
懷了身孕,原來的生活方式就要發生了改變。那個一直宿在她屋裡的孫紹祖也被打發了出去。
長的那麼寒磣,也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隨了誰。
十月懷胎,探春生下了一個孩子。
之後,嘗到魚水之歡的探春,又讓孫紹祖被迫搬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這樣的日子一直在探春徹底厭倦了孫紹祖,準備換個長相不錯的人時,她接到了一個可以讓她立時發家的買賣。
包攬訟訴。
探春膽多肥呀,這麼點的小事,又有何不敢呢。接了銀子,就做了幾筆買賣。可惜派出去的人太張揚,正好被唐朝家的人知道了。
下人回來,說是宮裡的貴妃縱容親妹包攬訟訴有傷天和。唐朝聽了,連忙使人細細打聽。
唐朝想了想,便讓人將消息透給了榮國府的張氏,張氏接到了信,又使人探查了一番,對於探春不想守婦道的心思,也發現了一二。
為了榮國府的名聲,為了宮裡娘娘的名聲,為了賈家所有出嫁女孩的名聲,這件事情,必須要制止。
張氏出手,好歹讓探春消停了些。
可是心中的野望,卻是生生的被壓在了心頭。而不得疏解的後果,便是探春早了迎春一步,將母夜叉的名聲,傳到了京城內外。
孫紹祖被打的遍體鱗傷,體好完膚。時不時的還要受到一番性.虐。
...慘不忍睹!
元春知道後,不得不在宮裡挑了一名宮女賜了下去,給孫紹祖為妾。
一為警告,二為的不過是賈家女兒的名聲。
不過就算是宮裡賜下來個妾,也不過是讓探春稍微收斂了些。可孫紹祖身上的傷,卻只多不少。
真真是應了那句——惡人自有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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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 春
『寶寶心裡苦,但是寶寶不說。』惜春挺著八個月的大肚子,吃著粗糧饃饃,心裡那叫一個委屈。
「我不是也陪著你呢嘛。你要是不餓,剩下半個,當成晚飯吃。好不好?」唐淨看著惜春長了些小斑點的臉,輕柔的勸解著。
晚上媳婦吃一個饃饃總是會被餓醒,這要是吃一個半,估計能一覺到天亮。
看著媳婦躺在床上,餓得直翻身的樣子,唐淨就止不住的心疼。
惜春一聽這話,那委屈的眼淚直刷刷地往下掉,「娘說的對,你們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我這還懷著孩子呢,你竟然就心疼起半個餅了,半個餅還要留到下頓飯,下頓飯,你就不能,就不能多給我一個餅嗎?」
『呵呵,哈哈。』,惜春的話,差點沒讓一旁的人笑暈過去。
鬧了半天,只給自己爭半個餅的福利,也是醉了。
唐淨瞪了一眼不嫌事大的堂弟們,連忙拿起一旁的帕子,輕輕地給流著眼淚的惜春擦臉。
「不哭,不哭。等過了這一回,二哥給你買好吃的,前門的桂花糕,巷子口的炸面魚,還有北靜王府做的冰糖蹄髈,凡是你愛吃的,都給你整回來,到時候,你看一桌,吃一桌。好不好?」
惜春聽了,也知道自己有些個矯情了,然後特懂事地點了點頭,「那多不好呀,怪浪費的。一頓吃一桌就行了。」
唐淨忍俊不禁,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個活寶呀。
唐淨和惜春成親後,唐朝覺得兒子和小兒媳婦年紀都太小,不讓圓房。一直托到了惜春十六歲。就算是這樣,也要求惜春十八歲上下再生孩子。
唐朝是覺得惜春不像自己是那種大骨架的姑娘,惜春是那種肉呼呼的小骨架的人,若不長開了,生產的時候,很容易出現危險,這才要求到這個年紀的。
在李家兩房,唐朝的話,那是跟聖旨差不多的。所以,就算是唐婆子有些個微詞,也沒有改變唐朝的這一決定。
於是今年十九歲的惜春才終於懷上了孩子。只是這個孩子前期因著母親嘴壯,補的太好了。弄得母親沒長什麼肉,營養都被孩子吸收了。
所以從宮裡請來的太醫,定下了章程,從八個月開始,惜春就只能少吃些,吃點粗糧。以免讓孩子長的太大,生產時受到影響。
而今天,也是惜春改變伙食的第七天,也是唐淨陪吃媳婦體驗孕夫生活的第七天。
嗯,沒錯。小倆口在自家婆婆的鼓勵下,同甘共苦起來了。
一人一個雞蛋,半碟子青菜。唐淨粗糧饃饃管飽,惜春就只有一個餅子的配額。
所以,惜春這會子正委屈著呢。
吃的多了,總是要還回去的。
前幾個月補的太好,吃的太多,所以惜春覺得,她這一定是遭到了嫉妒。
惜春成親幾年,性子依然沒有長大。小孩子氣十足。
有的時候,寶裡寶氣的,就跟李決和傅秋芳的長女大妞妞差不多。看得人都願意寵著她,讓著她。
而惜春的嘴皮子雖然也利索,但是心眼和手段卻並不像她們這一輩的賈家姐妹們。
人也心軟,善良。
弄得凡是她的事情,家裡的人都是要摻上一腳的。就怕她吃了虧。
在整個李家的受保護程度都快直追一家之『主』的李狗蛋了。
這樣的日子,無論是元春,還是迎春探春都是過不來的。可是惜春卻是異常的享受這種時時被人掛念關懷,不放心的日子。
惜春一直知道,這樣的生活,是因為她一直過得很幸福。
太婆婆雖然事多了些,要求也多了些。可是上了年紀的老太太了,說到下一句,就忘記上一句話,惜春又怎麼可能放在心上呢。
而且太婆婆除了說孩子以外,也對她沒有別的要求。
再說其他人,公公是不管事的甩手掌櫃,婆婆是自稱從小給自己換過無數次尿布的人,長兄長嫂對自己客氣有加,又帶著對小兒女的關懷。
絕對比對自己十幾年不管不問的親大哥賈珍好上幾百倍。
而自已的夫君唐淨,那是自己的『二哥』。對自己也是百般體貼,千般呵護。
這樣的生活,惜春便是做夢都會笑醒。
曾經夢裡出現過的青菜團子,打木魚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會變成真的呢。
她堂伯母好好的活著,又怎麼可能看著她去出家呢。
朝著給自己抹眼淚的夫君,甜甜一笑,惜春低頭摸了摸肚子,皺著眉繼續啃自己的那半塊粗糧饃饃。
孩子不孝順,只知道自己吃,不給親娘留一點。把自己養的壯壯的,害得親娘只能吃粗糧饃饃。
不孝順呀,不孝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