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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沈君慈》作者:雪星緣宸【完結】(穿越時空)

43、求助
月是故鄉明啊!到了邊關的時候正好是明月初上之時,看到那熟……也不太熟悉的邊關城門,我一陣的激動,終於回來了啊!激動之後就發現一個不得不正視的問題——城門關了。
雖然兩國已經停戰,但是這裡是邊關吶!怎麼可能大晚上的還城門大開?問題是,即使我們四個人都不必非得走門才能進城,但是我們的馬和馬車怎麼辦?我可沒有那麼大的神力一手托馬一肩扛馬車地飛上城牆再跳下牆頭。如果真那樣我就不是沈君慈,是神仙了。
「誰讓你買了這麼多的東西啊。」齊禦風沒好氣地看向我,「我們是到黑旗完任務又不是遊玩,買了那麼多的東西,現在可好,得在城外待一晚。」自從上次飛雲門一「役」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又恢復成了之前的模式,我們彼此什麼都沒有說的模式。
「那些可是在雄鷹買會很貴的藥材和易容用的東西,我這叫勤儉!」我理直氣壯地回答。
「很貴?有多貴?再貴你也買得起啊!再說了,從重瑞拉回京城,真是得不償失。」
「……」用力地看著那張又戴回面具的臉,「小童童啊,等你喝醉酒了的時候絕對不要吃我的醒酒藥哦!那可是用這裡的藥材做的。」居然敢對我的英明指示懷疑?
「不會的,不會的,堂哥可是千杯不醉呢!」齊昕軒從車裡探出頭一臉崇拜地說。
「是嗎?他的酒量那麼好嗎?」看著現在看不出表情的人,懷疑,懷疑!
「對啊,不過,如果他真的醉了的話,那可就……」祁雅笑著開口,卻被齊禦風打斷。
「行啦!別什麼都說!我那點糗事,你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不成?」
「嘻嘻……敢做就要敢當嘛!如果你沒做,我到哪裡去說呢?」祁雅挑著眉。
「好了,先找個地方休息吧,明日城門一開就進去,師父他們一定還在等我們呢。」想來真是罪過,十萬大軍囤在邊關人吃馬喂的,就為了等我們回來,還不敢對外宣稱。
安頓好他們三人之後,我悄悄地來到城門前,看著城上的燈火通明,人影晃動。嗯,這邊關鎮守的還像那麼一回事,挺嚴的,不過,也讓我不太好輕易上去。不過——
輕輕地跳下城牆,回頭看看絲毫沒被驚動的官兵,哼哼,我是誰啊?怎麼可能會讓他們發覺?一路小跑地穿梭於民房官捨的房頂之上,然後,我十分痛苦地發現,我根本不知道師父和皇兄他們到底住在哪裡……算了,既然來了,就找找吧,能讓元帥住的地方,應該不會次到哪裡去的,而且,以師父的功夫,如果有人在他們的房頂上跑來跑去,想必他一定會有察覺吧?做好決定之後,我就四下張望著看看哪裡有不錯的房子,眾多的守衛。找到了!
應該是這裡吧?這麼多的兵把守,而且,房子上看去也挺大的。朝著院落的最深處走去。
「一定要好好找哦,而且最好是兩人一組,如果發現的話,一個人回來報告,另一個人在那裡守著,千萬不要讓他跑了!不然大家都要倒楣的!」咦?這不是楊思思的聲音嗎?既然她在這裡,那說明師父他們也絕對不會離這裡太遠,只是什麼犯人跑了嗎?
正想起身下去,卻聽到了什麼,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們怎麼都跑來了?」回身去看。
果不其然地看到那本該被我安頓下休息的三個人都出現在我的身後,全都一臉的無辜。
「就你可以來嗎?我們也不想睡在那個擠的要命又不舒服的馬車裡啊。」齊禦風說道。
「我來這裡是找師父他們有事啊。」我回答地理直氣不壯,想想真的不該把他們扔下。
「你有什麼事是你的,我們是打算回來休息的。」齊禦風隔著面具悶悶地道。
「義父,他們在下麵吵什麼,是什麼犯人跑了嗎?我們要不要幫忙?」祁雅趕緊打岔。
「我也不知道,先去找我師父他們吧,現在突然下去,會把這些人弄得不知所措的。」
正當我提出自己的看法的時候,就聽到一個聲音:「都給我到左邊第四間房裡來!」
是師父……我摸了摸鼻子,壞了,聽他的聲音好像心情不是大好,不知道他怎麼了。
一揮手,帶著那三個人一起到了師父指定的房間,飄身落地,小心地進入屋內。一進屋,就看到師父摘掉面具的臉上,面色確實不怎麼好看,而一旁的皇兄也有些緊張。
「發生什麼事了?思思在和他們找什麼東西?怎麼讓她指揮那些士兵呢?」我搶先問。
「在問我問題之前,你不該給我介紹一下身後的大家嗎?」師父沒好氣地瞪著我,然後轉過頭來向皇兄抱怨,「看看你家的小孩,怎麼教都教不會,你這兄長應該負責。」
「你別找這種理由逃避嘛。」皇兄一如既往的可愛笑著,「慈兒是以大事為重嘛。」
怎麼感覺師父的臉色又青了不少?「禦風你認識啊,這是小昕兒,你們也該認識啊,這是祁雅,我們在重瑞的暗探首領,不過他的任期到半月前結束,現在是我的義子。」
「義子?!」皇兄和師父異口同聲地大聲叫道,怪嚇人的。
「你,你說什麼?慈兒?他是你的義子?雅雅是你的義子?」皇兄瞪大了眼睛。
「對啊,我收的義子,怎麼啦?」我一臉開心地回答,「皇兄,我比你強哦,我兒子比你的大呢。祁雅來,和你大皇兄見理,還有,唔……師公。」突然間才覺得師父「老」了許多。雖然平時也叫他師父,但還沒這種感覺,但現在一叫「公」,感覺他比皇兄老許多。
「祁雅見過大皇伯、見過師公。」祁雅乖巧地向前給這兩個人行禮。
「乖,乖,起來。」皇兄先是高興地點頭讓祁雅起身,接著又噘著嘴看著我,「慈兒好幸福哦!可以讓雅雅做義子。人家當初也想,可惜還沒側封就被派到黑旗了。人家也喜歡雅雅。」
「皇兄都有矜麟那麼好的兒子了嘛,」我得意地笑了,「這說明我和祁雅有緣啊。」
「行了,你大半夜地跑回來幹嘛?不能等明天城門開了再進來嗎?」師父一臉的不悅。
嗯?我側著頭看他,他應該是最盼望我回來的那個才是啊,幹嘛今天從一開始就一臉的大便?「因為我想皇兄了啊,能早一刻見到皇兄,我當然要跑回來了。」我一臉的甜蜜。
「呀!我就說慈兒最貼心了!」皇兄一聽我這麼說,高興地撲了過來,半路被師父截走。
「而且,我有事情要和你們說。」接下來的臉色絕對的嚴肅,因為這件事必須他們幫忙。
見我表情嚴肅,師父也收起了從剛才開始的難看臉色:「有什麼事情?」
看了看我身後的那三個人,「先找人領他們去休息吧。他們趕了一天的路了。」
師父會意地點頭找人來帶他們去休息。「這事情我們聽不得麼?」齊禦風揚首。
「哎呀,小童童,當然是哥的私事了,你在我會不好意思說的嘛。」我朝他一擠眼。
感覺到他隔著面具用力地瞪了我一眼,然後不發一語和那兩個人一起跟進來的人離開。
「到底有什麼事?」師父定定地看著我,而皇兄則坐在他懷裡也是一臉的好奇地看著我。
「我沒有打算一輩子獨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淡淡地開口,「我不想為他的感情守身。」想來想去,能幫我的人,只有眼前的兩個人了,所以我才要深夜跑來這裡。
屋裡沉靜了一會兒,師父開口了:「沒有人要你為他的感情守身,你是你,你有你自己的幸福。既然他能把你拉到這裡來和你互換去找他的幸福,你當然可以在這裡找你的幸福。」
「呀!慈兒有喜歡的人了麼?是誰是誰?是哪家的姑娘?是黑旗國的公主麼?」皇兄也瞪大眼睛的開口了,一臉的興奮,感覺好像是什麼令人興奮無比的事似的。
「黑旗的公主……皇兄,黑旗的公主裡要麼嫁人了,要麼還年紀幼小,與我年紀相當的就是你們也見過的邀月公主了,」這是我在情報裡得知的,「你覺得……」
「啊!不可以!」沈君笙發出很大的尖叫聲,嚇得抱著他的齊定灼一抖,他用力地掙脫齊定灼的手臂跑到我的面前,「慈兒,她長得那個樣子,怎麼配得上你,」一張漂亮的臉蛋硬是生生地擠成一個包子的樣子,「不過,不過,如果慈兒你願意,你願意……」他都快哭了。
- -||||||皇兄,你弟弟我的眼光沒那麼差吧?「誰說我是看上了她的?」
「是嗎?」沈君笙一臉鬆了口氣的表情,「我也覺得慈兒的眼光沒那麼差。」那你還……
「那慈兒看上了哪裡的姑娘?是黑旗的嗎?你最近一直待在那裡呢,她很美嗎?」
「不是姑娘。」我很平靜地看著那一臉期待的沈君笙,「皇兄,他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是別人的家妻子嗎?以慈兒的驕傲是不會和別人搶人的,那,是寡婦?」
「……」為什麼你非得要往女人那邊想咧?你就不能往不是姑娘就是男子那邊想嗎?
「笙兒,君慈的意思是,他喜歡的人並非女子,而是個男子。」齊定灼在一旁插口。
「真的嗎?慈兒?定灼說的是真的嗎?你喜歡的人是個男子?」沈君笙看著我問。
「沒錯,我愛上的人是個男子,而且絕對是本國人,也是你們認識的。齊禦風。」
當我說出齊禦風的名字的時候,齊定灼站了起來,皇兄坐到了我旁邊的椅子上。「你說什麼?」齊定灼瞇起眼睛走到了我的身邊,「你說,你喜歡上的人是誰?」
「齊禦風,你的侄子,雄鷹的靖海將軍,齊禦風。」我看著他輕聲地回答。
「你確定?」沈君笙看著我,「可是,可是禦風他……」他抬頭看齊定灼。
「他怎麼了?」我淡淡地問著,「他是男子?我想,如果是這個原因你們要反對的話,好像站不住腳。先不論沈君慈先前愛著的就是個男子,皇兄與師父,不也都是男子嗎?」
「不是不是,」沈君笙急急地搖了搖頭,「我們不是說這個,而是,禦風他,禦風他……」
「他爹給他訂了一門親事,大概這次回京之後,就要給他們成親了。」師父接著說。
「他們都不問問齊禦風的意思麼?還是,齊禦風自己知道?」我瞇起了眼睛。
「他應該是不知道,」沈君笙悶悶地回答,「因為那門親事是你們去了黑旗之後訂的。而且這婚事,也無需要他本人同意,這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我忘了,這裡的婚姻不自主,「那我不管了,既然他不知道,那這婚事就作不得數,我要他要定了。」就算是他知道又怎麼樣?我要他,他就跑不掉!我一臉的堅定。
「禦風他,他本人的意思呢?」齊定灼不理會我的堅定,「還是問問禦風的意思吧。」
「唉!這就是我來找你們的原因。」我把在黑旗發生的事情和齊禦風的顧慮一一講出。
「禦風真是個傻孩子。」沈君笙一臉的感動,「他為什麼都不為自己想想呢?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他竟然……真是個小笨蛋!他要是有你一半的自私就不會這樣了。」
後一句話顯然是看著齊定灼說的,他的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我哪裡自私了?」
「哼!你當初做的事情你都忘了麼?還是要我再一一給你講一遍?」沈君笙嘴一扁。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自私!」不知是什麼把柄給沈君笙捉住了,他馬上就投降了。
「那慈兒你打算怎麼做呢?要我們怎麼幫你?」沈君笙不理一旁的齊定灼又問向我。
「我希望,讓他知道,今日的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沈君慈,不管用什麼方法,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告訴他,今日的沈君慈是一個重生的人。」讓他別再擔心我會想起昨日種種。
「可這件事只能是咱們三個還有那個人知道,多一個人知道都不行啊。」沈君笙發愁。
「洩露天機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如果那樣的話,別說是你我,就連『他』也……」
「我也沒想做那麼蠢的事情。」我搖頭,「我只是想……」我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這樣啊?這樣行嗎?」沈君笙一臉的懷疑,「他會相信嗎?」
「這就要看師父到時候怎麼和他說了,而且,我相信你們絕對知道那個地方的。」
「沒錯,當初受他之托,我們確實找到了,而且也完成了他的心願……好,我答應你!」
「定灼?」沈君笙看著齊定灼,「你確定禦風會相信你嗎?」
「長輩們,他最尊敬的就是我,我說的話,他絕對會相信的。」一臉的得意,「而且,我們其實也不算騙他,只不過是換了種說法而已。更何況這是為了他好啊。」
「多謝師父幫忙!」我感激地一拱手,「對了,思思他們在找什麼?為什麼是她在指揮?」
「啊!對了!」一聽我問到這個,他們兩個人的臉色都是一沉,「是蛇!金冠雙頭蛇。」
「什麼?」我瞪大了眼睛,思思給我介紹過的那條蛇?「是那人放的嗎?」
「才不是,小寒寒視它如寶,怎麼會隨便把它放出來!是被人偷了。」齊定灼皺著眉頭。
「哎?對了,我還想問呢,這次退兵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反應嗎?」他那麼恨我。
「怎麼會?黑旗一退兵,他馬上就跑來這裡挑戰你,結果發現你不在了,而坐鎮的是定灼,把他氣個半死呢。然後他就要留在這裡,結果,呵呵……被人抓回去了。」
「哦?」我有些摸不著頭腦,「被人抓回去?誰這麼厲害?武功很高嗎?」寒仲頎呢!
「不高不高,那個人不會武功呢,而且好溫柔好溫柔!」沈君笙一臉的嚮往。
「一物降一物嘛,他成天在這裡煩也煩死了,我就寫信讓那人來抓他回去。」齊定灼說。
「師父,我們明天就開拔吧!」我拉著沈君笙的手臂,一臉的「如果你不答應的話……」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齊定灼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明天一早大軍就出發!!!」
44、「真相」大白
「就是這裡嗎?」我四處打量著,真的是個不錯的地方呢,很幽靜,很漂亮。
「對於鳳魅,那個人永遠都是用心最多的。」齊定灼緩緩地說著,「他的心全在他身上。」
是麼?難怪,難怪他會在鳳魅死後不願獨活,心全都放在了那個人的身上,那個人死了,把他的心也帶走了。沒有了心的人,行屍走肉和死人有什麼區別?
「禦風,能跟得上嗎?」被齊定灼抱著的沈君笙擔心地看在走在最後的齊禦風。
「沒,沒問題。」氣喘吁吁的齊禦風回答著,手裡還拿著一大包東西。
「慈兒,這就是你不對了,這裡這麼難走,你為什麼不幫幫禦風呢?你看他多辛苦。」
「他不讓我幫,我有什麼辦法,他不又像皇兄你那麼乖。」我斜睨了齊禦風一眼。
「太上皇是沒有內功,才會需要大伯幫他,我有啊,我可以自己走的。」
「可是,禦風你的內力不像慈兒那麼深啊,這裡這麼難走,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的。」
沒辦法,那人個選的地方實在是有夠險的,居然是一個懸崖的山洞,而從山頂下到那個洞裡的路只有一條極為隱蔽的路,超級難走不說,還機關重重的,這樣,就算有人不開眼的發現了這條路,也會被路上的機關幹掉的,所以我們下來的時候才會小心翼翼。
「真是,不知道你在倔什麼!」轉回身一把齊禦風扛在了肩上,「趴好,如果連我也被你拖累的掉下去的話,你就完蛋了!」摁住還想扭動的身子,用力在他的臀上拍了一下。
「你,你,你怎麼可以……」雖然他的臉朝著我的背,但想也能想到他此時的表情。
「有什麼不可以的,要是再這樣磨磨蹭蹭的,天都要黑了,到時候我們怎麼下山啊!」
「可是,慈兒,你不可以好好地抱著禦風嗎?他那樣會很難受的。」沈君笙擔心地說。
「吶,要我抱著你嗎?」我輕輕地拍了拍他——當然是他的小屁屁。
「不用!這樣就好了!」從齒縫裡擠出的聲音,和用力掐了一下我的背,顯示他的不悅。
那個人選的地方確實不錯,揭開被籐蔓遮住的洞口,裡面是絕對的別有洞天。透過籐蔓射進來的絲絲光線,被洞裡不知名的晶體折射出五彩的光暈。裡面很乾淨,不曉得是不是種著什麼東西還是什麼,反而沒有什麼蚊蟲之類的昆蟲,也沒有蝙蝠之類的動物,很,美。
「這裡,就是鳳魅和君慈長眠的地方。」不出所料,齊禦風因著齊定灼的話而臉色突變。
這裡是大軍回京的必經之地——林州,也是沈君慈為鳳魅建造「棲桐山莊」的林州。而此地,則是齊定灼他們遵從沈君慈最後的囑托找到的安置他們兩人的地方。但是,來這裡之前,我們都沒有告訴齊禦風要到哪裡去。只是說,要去一個他意想不到的地方而已。
「這、這裡就是?」齊禦風輕聲地問著,四下打量著這洞穴,「好美。」
「當初出事之後,我們受君慈之托,找到了思思,終於從她的手中要來了鳳魅的骨灰罈。」
「為、為什麼是骨灰罈?為什麼不把他的屍身入斂?」齊禦風不解地問著。
「禦風,中了『情絲縷縷』的人,就是死了,屍身也是劇毒,如果深埋地下的話,那整片土地都會成為毒土。鳳魅他深知此事,為免流毒後世,所以才拜託思思在他死後將他火化。」
是這樣啊,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呢。看著不遠的石床上的那個被放在水晶盒裡的一個小罈子,「那個,就是他的骨灰罈吧?」突然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沈君笙點了點頭,「那個水晶盒是慈兒自己選的呢。可惜,他卻一眼都沒有看到過。」
因為,他並不需要一個只剩下些灰燼的罈子,他要的是與那人上窮碧落下黃泉。那份感情,真的讓人不得不佩服。上窮碧落下黃泉,有幾個人能做得到?那個人,明知道自己將要去的,是一個他完全無法預知的世界,明知他要面對的,是很有可能根本無法再任他一展長才的地方,可是,他還是去了,他還是選擇去了那個有鳳魅的地方,他……
「咯啦」,一聲響動,打斷了我的思緒,轉身回頭,卻看到齊禦風慘白著臉看著我,面具被他不知何時摘了下來,那種拚命地扯出的笑容讓人心疼:「王爺可是想起了什麼?」
搖了搖頭,「我什麼都沒有想起來,我只是為那個令人傷感的感情而難過而已。」
「他什麼都不會想起了。」一旁齊定灼拍了拍齊禦風的肩,「這就是今天領你來的目的。」
「為什麼?什麼目的?」齊禦風不明白地看著齊定灼,我也一樣,看他怎麼編。
先是偷偷地瞪了我一眼,然後齊定灼清了清嗓子:「你還記得他當初的中毒嗎?」見侄子點了點頭,他滿意地接著說,「那次我請人為他做了抽魂移魄。」
「抽魂移魄?」我和齊禦風異口同聲地道,怎麼聽著這麼奇怪和詭譎啊?
「不錯,將他魂魄中對鳳魅的刻骨情感都抽走,讓他不再記得鳳魅及他們之間一切。」
「不再記得……麼?」齊禦風輕輕地呢喃著,然後抬起頭一臉的激動,「怎麼可以,大伯,你怎麼可以這樣?鳳魅之於王爺,就好似性命一樣,你怎麼可以擅自將他刻骨的情感去掉?抹掉他腦中的鳳魅就好似抹掉王爺生命的一部分一樣,你讓他百年後如何面對自己?」
沒想到齊禦風竟會這麼激動,齊定灼有些啞然:「可,可是,如果不這樣的話,你讓他如何再存活於世?你要讓他隨鳳魅而去麼?你,捨得麼?禦風,你告訴我,你捨得麼?」
眼裡有著隱隱的淚光,齊禦風定定地看著我,搖頭,「我捨不得,我一點也捨不得,可是,我卻也不想,讓他忘掉他此生摯愛之人,那對他實在是太殘忍了。」
「你怎麼那麼傻……」我實在忍不住了,伸出手,輕輕地擦掉他頰上劃落的淚水。
「其實呢,沒有那麼嚴重啦,」一旁的沈君笙插話進來,「都是定灼啦,他太笨了,連講話都說不清楚。抽走感情的,是慈兒的另一個靈魂哦。」此話一出,大家都看向他。
看到大家都注意到自己,沈君笙得意地笑了笑,此時的他,絕對不是那個只是可愛的人,他的眼裡充滿著智慧:「這本來是一個秘密,一個皇家的秘密,但是現在阻止這個秘密說出來的條件都沒有了,所以我才告訴你們哦。慈兒呢,其實是一身兩魂。他的身上有著兩個人的靈魂。之前愛著鳳魅的和現在的是兩個靈魂,而現在這個靈魂當初一直都在沉睡著,所以他並沒有對鳳魅有著一絲半縷的感情。而在鳳魅去世之後,那個慈兒因為深愛著他隨他而去,現在這個靈魂才會出來的。所以定灼說的抽魂移魄,只是讓那個愛著鳳魅的魂魄隨他重生而去了。現在的慈兒是新生的慈兒,雖然還是我們的慈兒,但已經是個無牽無掛的人了。而深愛著鳳魅的慈兒,已經將自己的一部分讓我們放到了骨灰罈子,永遠陪著他了。」
「是什麼東西?」不只齊禦風,我也很想知道有什麼放進去了。
「頭髮啊。慈兒說,鳳魅很喜歡他的頭髮,所以讓我們剪下一縷放了進去。」
「……」大家都無聲地聽著他的講解,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反正我這邊是已經瞠目結舌了。皇、皇兄,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會編?不愧是沈君慈的兄長!不愧是太上皇。
不管我們的反應如何,單看齊禦風那一臉的震驚,就知道,小孩子已經被成功騙到了。
「這次來,就是想,一,把這裡徹底封死,所以才要帶來那包炸藥;二,讓你知道這個秘密,以便幫我們守住這個秘密和幫助君慈,畢竟沒有以前的記憶,有些事還是不好做的。」
「禦風,你願意嗎?」沈君笙小心翼翼地問著,「你願意幫慈兒嗎?還是,你覺得他只是個陌生人,他不再是我們雄鷹的沈君慈,你不願意再……如果這樣的話,我們不勉強你。」
「他……」齊禦風回頭看著我,然後避過我眼裡的熱切,「我不知道,我要想想。」
我的心裡一緊,抿了抿唇,眼神黯了下來。他還是無法接受麼?無法接受一個重生的沈君慈?雖然沈君笙並沒有說出我與那人的靈魂交換,並不算洩露天機,但是,他還是指出我是重生的人,我是個和以前的那個人有著不同靈魂的人。所以他無法接受,是麼?
「我們離開吧,有什麼事情你再自己好好想想。現在,把炸藥放好!」齊定灼朗聲道。
隨著陣陣地巨大轟鳴聲,我們站在山頂上,看著那條剛剛還有走過的小路已經被完全炸毀了,而那個美麗的山洞,那水晶盒,那骨灰罈,也永遠地成為美麗的記憶了。
回頭看了看身旁仍在怔怔地看著那煙霧籠罩的齊禦風,微微地歎了口氣:「走吧。」
回到軍營後的齊禦風,總是躲著我,就算是召集將領們開會他不得不來的時候,也從不把眼光放到我的身上,不是低著頭,就是左顧右盼。好吧,我忍了,你好好想想吧。
這一想,就想到了京城。一直到大軍在一片百姓的歡呼聲中回到了京城,他仍在「想」。
在矜麟為我們擺的慶功宴上,齊禦風就坐在我的身旁,可他仍是不是只顧著低頭喝酒,就是直直地著著前方那些跳舞助興的宮女,再不然就是是另一邊的人說話,完全不理我。
我把手掌平攤在桌面上,感覺那絲絲的涼意,實在是怕再捏著酒杯的話,會將其捏破。
那個死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趙居正!那個差點吃掉他的趙居正!難道你為了躲我,寧可和那種東西說話嗎?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憤怒的目光,趙居正抬看向我,然後——居然朝我露出了挑釁的笑容!「啪!」趙居正!你成功了,你成功的弄斷我的底線了!
就當我瞪起眼睛,想踢桌子的時候,「沉住點兒氣,這樣一點兒都沒風度!」師父?
抬起頭來,剛好和齊定灼的目光碰到一起,他嘴唇翕動,凝聲成線:「別被他人挑釁。」
冷了冷神情,我端起酒杯,一邊品著杯中之物一邊淡然地看著那兩個人。真是,怎麼可以為了這種人的挑釁就忘乎所以了呢?我可是沈君慈呢!收拾他,我有的是辦法。就拿現在來說吧,我就可以……拿起一旁剝下的蟹殼,輕輕地一點一點的掰開。
「啊!」趙居正輕聲慘叫地收回那只想放在齊禦風肩上的爪子,上面深深地紮著個蟹腿。
看著他憤怒地抬頭看我,我優雅地朝他笑笑,「敢動我的人?那你就試試」我以口形說。
「……」他用力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又浮起笑容地湊到齊禦風的耳邊想說什麼。
「哇!」他的嘴裡被我扔進去一個蝦頭,紮得他眼淚都出來了。「王爺!」他跳了起來。
「趙大人?有什麼事嗎?」我微笑地看著他,手裡輕輕轉著白玉杯。
「趙某乃堂堂朝廷命官,王爺怎可,怎可如此無禮地對待下官?!」他怒氣沖沖。
「趙大人此話如何說起啊?本王在這裡品嚐佳餚,欣賞美女,怎麼會有功夫理你啊?」
「你,你,你,這個,還有這個,不都是你扔到我身上的嗎?」他指著「蝦兵蟹將」。
「有什麼憑證說是本王扔到你身上的麼?」我瞇起了眼睛,「如果有的話,你最好提出來,如果沒有,趙大人,你是什麼身份,敢當眾侮辱本王?你覺得本王是那種可以隨便任人侮辱的麼?」我是欣賞硬骨頭的人,可惜,你的骨頭再硬,我還是討厭你!
我坐在沈君笙的身邊,而沈矜麟則坐在沈君笙的另一邊,我們這裡一鬧,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怎麼回事?皇叔,趙大人,你們怎麼了?皇叔先別生氣,有事好好說。」
「皇上,」聽著矜麟明擺著就是向著我的話,趙居正的臉色更難看了,「微臣不知王爺為何總是看臣不順眼,從剛剛開始就總是朝臣扔些蝦頭蟹殼。」他拿出證據。
「是麼?」沈矜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趙居正,「趙大人怎麼知道是皇叔扔到你身上的?」
「這裡又沒有別人,除了王爺,又有誰呢?」他理直氣壯地回答。
「啪!」沈矜麟沉著臉一拍桌子,「趙大人,朕很看重你的才華,但是,那並不表示你可以在大殿之上隨意地侮辱皇叔。想皇叔是什麼身份,他怎麼可能會朝你做這種動作?皇叔沒有朝你動怒,是皇叔的涵養極高,否則,就一條對皇族大不敬就可以治你的死罪了!」
「皇、皇上是明君,絕無可能會因為這種事情治罪大臣的。」趙居正的臉色鐵青。
「少拿明君的帽子來扣朕!」矜麟的眼眉立了起來,「明君怎樣,昏君如何?你這樣不識體統,不明倫常,就是一個臣子該做的事情麼?他是朕的皇叔,你尚且如此傲慢待之,可以想像,你在軍中的時候又是如何對待那些士兵的,而在平日裡又是如何對待百姓的!趙居正,有才是好,但是恃才傲物——這樣的臣子,朕沒有再用他的必要!」
沈矜麟的動怒,嚇得滿殿的臣子都噤聲不語,而他的老岳父,那位吏部的尚書,則顫巍巍地跪到殿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小婿,小婿他喝多了,不明所以,求皇上恕罪。」
「哼!卿家,自己的女婿,自己好好管教,別真出了什麼事,到時候……」
「是!是!」吏部尚書頻頻地磕頭,然後瞪向趙居正,「還不快謝主隆恩!」
「呵呵,呵呵……」正當這邊廂劍拔弩張,我身邊的齊禦風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引得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也不負眾望地抬起頭來,面具雖然遮住了臉孔,但那酒氣……
「微臣叩謝皇上隆恩。」趙居正下跪,「皇上,齊將軍已經喝醉,下官想送他……」
「他今天晚上就留在宮裡休息了。」我一把拉過那個已經醉得不知東南西北的人,想碰他?門兒都沒有。今天齊定騰因為生病沒來,我看誰能把他帶走?他們想給他訂親?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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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吃掉?被吃!
不理會趙居正複雜的眼神,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我把那個醉得不知道東南西北只知道呵呵傻笑的傢夥摟在懷裡,向上面那三個施了一禮之後轉身離開了。
永和宮還是老樣子,就連待在裡面的太監宮女也都是原來的人。大概在我來之前就有人通知過他們了,一進內室的門,就看到他們已經將一個裝滿熱水的大大的浴桶準備好了。
揮了揮手,讓那些多餘的人離開後,我看向那個醉得根本坐不住癱在床上的人。
「你真幸福啊,連澡都得讓別人給你洗!」一邊說著,一邊將他那個礙事的面具拿開。面具下麵果然是那張被酒氣蒸得粉撲撲的臉頰。「真是的,禦酒不要錢啊?喝那麼多!」嘴裡說著,手指卻已經不由自主地撫上那張粉嫩的臉頰,細滑的感覺從指腹傳來,令人下腹一緊。
「真不知道是不是欠了你的!」搖搖頭,開始給他脫衣服,當脫到只剩下褻衣的時候,我渾身發熱,連呼吸都粗重了許多,這時卻被他用力地一把抓住了手。
「你,你幹嘛脫,脫我的衣服?」紅著的小臉,帶著傻笑看著我,「我要自己脫!」
「……」我還以為你要幹嘛呢!原來要自力更生啊!那最好了,自己脫吧。
剛一放手,就見他毫不猶豫地「嘶啦」一聲——把褻衣生生地給撕了下來,絕對沒錯,是撕了下來。只剩下兩隻袖子掛在他不住晃動的手臂上,他得意地笑著。
「拜託!你這樣,明天會以為我對你怎麼樣了呢。」雖然我確實想怎麼樣,但還沒粗暴到這種地步吧?搖著頭,幫他把褻褲也脫了下來,當然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他那和主人一樣興奮的分身。就好像狠狠地灌了一口燒酒一般,我突然發現嗓子火熱的要命,「去浴桶裡!」
「抱抱!」他朝我伸出只掛著兩隻袖子的雙臂,一臉無賴的可愛相,「抱抱去!」
「……」你在家裡也是這樣嗎?那豈不是都被人看光了!一陣火大地猛地將他抱起,手下儘是滑膩的感覺,再再地挑戰著我的神經。「嘩啦!」走過這艱難的幾步路,把他放進浴桶。
「自己洗吧。」我喘著粗氣,將浴巾扔給他。如果再待下去,我絕對立刻、馬上就……
「嘩!」被人兜頭潑了一身的水,「你!」我怒視著那個坐在浴桶裡朝著我笑的罪魁禍首。
「一起洗,一起洗!」那個罪魁禍首卻仍是可愛地朝著我笑著,還伸手招呼著。
一起洗!一起洗,你待會兒就等著被吃吧!我紅著雙眼,瞪著那個仍笑的得意的傢夥,是你約我的哦,如果再和那次一樣事後拿劍指我,你就給我小心著點!
對了!坐進浴桶之後,突然想起什麼,抓住那雙玩水的胳膊,小心地一摸,果然!在左上臂扣著一圈東西,把那沒用的袖子拉下後,就看到那柄劍,讓我找到了吧!卸掉,卸掉!
給一個發酒瘋的人洗澡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再加上這個人是你早就想吃,卻一吃沒有吃到的,再加上他此刻拚命地在你身上亂蹭,體內團團火焰的情況下,還給為人民服務,真是……我的一切苦難,小子,你就在今天晚天好好地給我補償吧!
累得筋疲力盡之後,終於把兩人都清洗乾淨了,而這傢夥此時似乎也有些困了,乖乖地讓我抱上了床,塞到了被子裡。穿好中衣,我將外面的太監叫進來,吩咐他們將浴桶搬走,並將地上收拾乾淨,我可不喜歡屋裡亂糟糟的樣子。雖然他們的表情都很正常,但我絕對看到他們眼裡的不可思議——洗個澡罷了,怎麼會弄得像水漫金山寺一樣?整個內室的地板差不多都濕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上的被繭,一會兒,一會兒,一會兒一定要你好看!
看著他們都收拾好後,吩咐人全都離開永和宮,不到明天早上都不可以過來。看著人都離去之後,我用力地瞪著那團開始亂動的被繭,一邊慢條斯理地脫著衣服,一邊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好好地「收拾」他。看著床頭放著的那個小罐,忘了問祁雅,我送他的藥好不好用了。
放下帷帳,猛地一掀被子,就看到裡面那個光著身子有著可愛面容的傢夥抬起頭來朝著我甜甜的笑著。笑?笑也沒用!把同樣赤裸的身子覆在他的身上,感受到那滑膩的感覺,就令人渾身一顫。「我可是等你了好久了,你到底想清楚了沒有?」看著那雙眼睛。
手臂妖嬈地纏上我的脖頸,紅唇主動地覆上我的,那帶著酒氣的舌尖則生澀地挑逗著。
「不管了!不管你想沒想好,不管你事後會說什麼酒後亂性,我只當你是酒後吐真言。」
雖然沒有和男子親熱的經驗,但好歹本人在「前」世也是有著十個女友的人,這點技巧怎麼會沒有?勾住那難得的主動的舌尖,一卷一吸,品嚐著它帶來的略帶酒氣的香甜汁液。待唇瓣分開的時候,淫靡的銀絲還連著彼此。突然,感覺身下的人一個用力,我們的體位變了。看著上向那張帶著得意笑容的可愛小臉,我的唇勾起一抹邪笑,「這麼主動啊?童童?」
「好美哦,」他眼裡儘是滿不住的迷戀,雙肘支著床鋪,兩手的食指在我的臉上勾畫著,「你真的好美,你的眼睛好美,你的鼻子好美,你的唇好美,」當他的手指劃過我的唇時,我張口含住了他的,極具挑逗地以舌尖一遍遍地掃著,輕輕地吸吮著。
未經人事的他果然因此而輕輕地喘息,然後低下頭在我的頸子上重重地吸了一下。
「啊!」我渾身一抖,若不是成天和他在一起,又知他甚深,還真以為他經驗十足呢。
「嘿嘿,雅雅說的沒錯。」感覺到我的反應,他得意地笑著,那模樣,說不出的可愛。
「他說什麼了?」我聲音沙啞地問著,雙手也不閒著地在他身上不住的輕撫。
「雅雅說,在這裡這麼做的話,你會很舒服。」他得意地向我傳達著他學習的精神。
「你問他?」我滿是寵溺地笑著問他,「你怎麼會想去問他這個?」真虧祁雅還告訴他。
「不,不告訴你。」滿是笑容的小臉又俯了下來,延著我的頸子一路向下,在我的身上點燃處處的火苗,直到……這,這些都是祁雅教他的麼?他倒學得仔細!
下身的濕熱傳來陣陣快感,讓我的腦子一陣地昏眩,根本沒有察覺一聲聲嬌媚的呻吟從我的口中溢出,最後,眼前白光一閃,我達到了高潮……
發洩過後,非但沒有疲軟,反而更加精神地看,抱著那個嘴角還有些乳白液體的人,輕輕地吻了吻他的臉頰,準備好好的疼愛他。突然——「你要做什麼?」我有些驚訝地瞪著他。
他的手指竟然滑到了我的密所,這,這,這件事好像有些脫軌了!「我要你。」齊禦風的那雙大大的眼裡滿滿都是慾望,「我想要你!」他身下的灼熱昭示著他的渴望。
抓住他的手,我輕聲地問道:「你確定了麼?你想好了麼?我不是那個有著以前記憶的沈君慈,我現在不會是,之後的一生也不會是。你確定你愛的是我麼?」
另一隻手伸過來,將我額上沾著汗水的髮絲撥開,語氣堅定地說:「確定,我愛的是你,愛的是現在的沈君慈,你恢不恢復記憶都無所謂,我愛的是現在的你。」他的酒,醒了吧?
鼻子一酸,突然感到陣陣的淚意湧向眼眶,這句話,我只是想要你這句話。只是——「你不覺得我們的方向不對麼?」我為什麼要在下邊?應該我在上邊才對吧?
「哪裡不對。」他一臉「這很正常」的樣子,「我是個男人啊。」
我差點沒吐血,「你以為我不是男人嗎?而且,」我揚起唇角,一把抓住他那精神無比的分身,引來他的一聲驚喘,「你不覺得比這裡的話,你的還是可愛了些嗎?」就算是比尺寸,也該是我在上邊才對!你那可愛的東西,能和我比嗎?為了我們彼此的「性」福著想,還是……
「你,你那是非人的尺寸!」齊禦風臉色通紅的聲音略有提高,只要是男人,都會在意自己那裡的尺寸吧?就算他再長得怎麼可愛,再怎麼娃娃臉,也是會在意的。
「所以啊,我們的位置應該調換一下才是嘛。」我摟著他,絕對不允許他那隻手作怪。
「不要!」齊禦風一臉的堅決,「是我先在上邊的!」拜託,這從何說起啊!
「你會嗎?你知道該怎麼做麼?」我的右手順著他的背脊輕柔地滑下,讓他的渾身微顫,然後來到他的臀丘,「你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麼?這種事,可不是想做就會做的。」
「我知道!」齊禦風急急地回答,見我眼裡的疑問,撇了撇嘴,「我有問雅雅。」
「……」祁雅,你還真是什麼都教啊,是不是把夏侯追日的招式都教他了?
「讓我做啦!」發現無法掙脫我手臂的桎梏,齊禦風便在我身上扭動著,聲音裡帶著撒嬌的意味,「對了,你不是說要在我二十一歲生辰那日許我一個願望麼?」他雙眼晶亮。
嚥了嚥口水,我看向他:「我是說過,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不論什麼都可以。」壞了!
「那好!現在子時已過,已到第二天了,而今天就是我的生辰,我現在要許我的願望了,我的願望就是——我要在上邊。」那得意的表情,就像是剛剛吃掉一條超大肥魚的小貓。
「……好吧。」沉默地看了看那得意的小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答應你,不過,只是今天,以後的每一天,可不包括在內,明白嗎?」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我不會反悔的。所以,齊家給你訂的那門親事也就絕對就此作罷,把當朝的王爺吃幹抹淨之後,還想再娶他人?呵呵,我倒想看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可是,」齊禦風扁起小嘴,「雅雅說做的時候要有作潤滑的藥膏最好,我沒有。」
「……」我O我X我OOXX!我從床頭拿過那個小罐子,真沒想到,這個居然是給我自己準備的!祁雅啊,你,你還真是教的徹底!唉!養兒不教,養兒不教……
所幸,祁雅應該是個好老師,齊禦風應該是個好學生,再加上前戲做的足,我的藥膏做的好,當齊禦風的灼熱進入我的體內時,除了有些悶痛和反生理狀態的不適之外,倒是還好。
在齊禦風的灼熱緩緩抽插數次之後,體內不適的感覺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麻癢和說不出的快感漸漸的侵襲了我的感官,緊緊地擁著眼前這個愛他至深的人,甜甜的幸福感充滿了全身。興奮點一次次地被撞擊著,意識越飄越遠,在慾望的海洋裡顛簸著,突然一個大浪狠狠地打來,我們吶喊著雙雙達到了高潮。眼淚,也隨之傾洩而出,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好舒服!」齊禦風躺在了我的身邊,雙臂仍緊緊地擁著我,「你最棒了!」
「你怎麼知道我最棒了?你拿別人試過啊?」我輕輕地捏著他的臉頰,渾身酸軟。
「才沒有!」齊禦風急急地回答,「我才不要碰別人,我永遠都只愛你一個人。」
「哼,嘴巴這麼甜,」雖然有些疲累,我仍是笑著,「這次讓你在上邊,是因為我許給你的生辰願望,以後的每一天可就沒門了。」抱著他緊實的身體,輕輕地撫摸著那細嫩的肌膚。
「啊!早知道應該說以後每天都讓我在上面。」齊禦風一臉的懊悔。
「傻瓜,你覺得可能嗎?我說的可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比狡猾?比奸詐?你嫩著呢。
「那怎麼不在你的能力範圍之內了?今天你不就……」齊禦風的眼睛瞪了起來。
「今天一天當然可以在我能力範圍之內了,如果天天都是如此,我會瘋掉的。」你那麼美味可口的樣子,難道都只讓我看得到吃不到嗎?我也是男人好不好?!
「狐狸!」小貓噘起嘴悶悶不樂地埋首在我的頸間,突然用力一咬!
「啊!」疼痛令我不禁痛呼出聲,「你還真是貓呢,牙怎麼這麼利啊?」雖然看不到,但我也敢肯定,就算被咬的那裡沒有出血,也絕對得青紫個好幾天。突然覺得腿邊抵著個熱塊。
「你剛剛叫的真好聽!」齊禦風的聲音有些變啞,臉又開始在我的身上磨蹭。
「你好像剛剛做完沒多久。」我強自鎮定地道,精神怎麼這麼好啊?
「誰讓你的聲音那麼好聽,而且,人家就是又想要了啊,你說過的,我生辰的這天都讓我在上邊的。」重新騎到了我的身上,揚著的小臉帶著一臉的愉悅。
看著從帷帳外面透進來的「慘淡」的月光,我的眼前一黑,左臂搭在眼上,「好吧。」這是垂死的歎息啊!火熱的夜,就在我們一聲聲的呻吟和喘息中度過……
我是被外面悉悉窣窣的聲音給吵醒的。睜開眼便看到身邊像只小貓一樣蜷著的齊禦風。細細的呼吸證明他睡得很香,雖然蜷著,但雙臂致卻仍佔有性的抱著我的腰。這傢夥昨天晚上精神的跟什麼似的,一直把我折騰到天色發白才睡下,現在自己睡得這麼香。
「皇叔從昨晚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起來麼?」外面傳來沈矜麟刻意壓低的聲音。
「是,皇上,慈王爺一直到剛剛都沒有起來,他吩咐奴才們不招喚的話不得入內。」
「皇叔他……」沈矜麟想起什麼似地問,「昨天晚上是皇叔一個人在永和宮休息麼?」
「回皇上,慈王爺將酒醉的齊將軍帶來這裡,應該是兩個人在永和宮休息的。」
「是麼?」沈矜麟語音一揚,帶著些許笑意,「哦,那就沒事了,沒事了,你們下去吧。」
聰明的小傢夥,猜到了麼?不過,我估計你只猜對一半,舒展著酸軟的身子,我凝聲成線,對著外面道:「矜麟,上朝之後把齊定騰將軍請到你的禦書房,我有話和他說。」
「哦,是。」沈矜麟壓低聲音回答,「皇叔,你要好好地待禦風哦,他可是我的好朋友。」
「不必多嘴,你快去上朝吧!」呵呵,齊定騰啊,你要為你的兒子做的事情負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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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處理「後事」
輕輕地把那個睡熟的人從我的身上移開,「咬牙切齒」地從床上離開。走出門外,輕聲喊著太監,讓他們準備好沐浴的熱水,算算時間,等我沐浴之後,沈矜麟也該下朝了。
當我一身輕爽地、帶著隱痛的來到禦書房時,沈矜麟和齊定騰已經等在那裡了。
「見過王爺。」見我進門,齊定騰馬上從椅子上起來,向我施禮。
「齊將軍不必多禮,請坐。」我想著一會兒他的表情會是如何,心情就一陣的大好。
「齊將軍可知,本王請皇上下朝後將你喚入禦書房有何事麼?」我看著他問。
「臣,不知。」齊定騰老老實實地回答。唉,沒辦法,老實人嘛,總是要受點驚嚇了。
「聽說,您給禦風訂了門親事?」歪歪地坐在沈矜麟給我準備的椅子上,自己找個了軟墊放了上去,不行,如果只坐硬椅,我會受不了,「不知是哪位千金啊?」
「啊?」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種問題,齊定騰愣了一下,「哦,是拙荊結拜姊妹的女兒。」
「齊夫人結拜姊妹的……是趙居正的妹妹?!」我瞪大了眼睛,不會吧?
「是的,王爺。豆蔻正是趙翰林的嫡親妹妹。當年本來她們姊妹相約,定要結成兒女親家,結果居正和禦風全是男兒,只好做罷,但幾年之後又有了豆蔻,故而……」
「取消它。把這門親事取消。」我看著齊定騰一臉的喜悅,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我們很想讓他們……呃?王爺,您,說什麼?」齊定騰顯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或者該說,他根本就沒想過我會說取消,他一臉不解地看著我,「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很明瞭,」我臉上帶著笑容,聲音卻冷極,「取消婚事。」
「為、為什麼?王爺,您為什麼會要我取消婚事?這,這件婚事王爺覺得哪裡不妥麼?」
「當然不妥,大大的不妥。」我不舒服的變化了個姿勢,「如果他們互相都沒有喜愛的人的話,婚約當然可以覆行,婚事當然可以進行,本王還可以親臨道賀,不過,事實並非如此。」
「啊?」齊定騰不解地看向我,「王爺此言……難道說,是豆蔻有了心上人?不可能啊,豆蔻一直垂青我家禦風,並沒有聽說她有另外喜歡的人啊。」
切,她有沒有心上人關我什麼事!垂青?我看是垂涎吧?想想她那兄長,我就不覺得她能好到哪裡去。雖然有些武斷,但是不管怎樣,齊禦風是別想娶妻了。「我說的不是趙姑娘。」
「不是豆蔻?禦風?不可能啊,」齊定騰更是一臉的不明白,「我有問過禦風啊。」
「哦?您問過他?什麼時候問的?他怎麼說?」我倒想聽聽這傢夥是怎麼回答的。
「大軍出征前我有問過他,可有喜歡的姑娘,他說沒有啊。」齊定騰老老實實的回答。「莫非……」他臉色一變,「他在行軍中喜歡上了哪裡的女子不成?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聽到齊定騰這麼說,我笑了笑,「有什麼不行的?他喜歡上什麼人,都是他的事情啊。」
「不行不行,不管他喜歡上哪個,我都不能讓他娶那人進門,他能娶的只有豆蔻,只是豆蔻。至於那位姑娘……」齊定騰一臉的為難,「我們會當面向她好好的道歉、賠禮,請她忘了禦風;如果禦風實在喜歡,我和他娘商量一下,等豆蔻過門後,待一段時間納她為妾。」
妾?我眉一挑,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會被人納為妾呢?!「齊將軍這麼懼內啊。」我笑道。看他的那個樣子,明明就是如果齊夫人不同意的話,他打死都不會讓齊禦風娶別人的。
「啊?哦,那個……」齊定騰的老臉一片紅,奇怪,他明明是師父的弟弟,怎麼師父看上去反而要比他小許多呢?師父又不是長了張娃娃臉。「我比較尊敬內人。」
懼內就懼內嘛,幹什麼說的那麼彆扭,「那可真對不起了,齊將軍,麻煩你回去轉告齊夫人,你們與趙家的這門親事必須做罷,齊禦風是絕對不會迎娶任何一人的。」
「這,這,這到底是為什麼啊?難道說,禦風他不知好歹得罪了王爺麼?」猜到一點嘛。
「得罪?那倒是談不上,不過,以他昨夜的所作所為,本王是絕對不會讓他再娶別人了。」
「啊?王、王爺,可否請王爺點明,禦風他到底做了什麼,王爺為什麼……」
「昨夜,」我調整好姿勢,看向走進禦書房內的之前我讓小太監通知的人,嘴角掛著明顯的笑意,「齊禦風將軍,將本王,壓、在、身、下、行、了、周、公、之、禮。」
「砰!」「嗵!」「呀!」「啊!」亂七八糟的聲音響徹了禦書門,嚇得守在外面的侍衛都衝了進來,「沒你們的事,出去吧。」強自鎮定的齊定灼將侍衛打發走。
「王、王爺,您,您何出此言?小兒,小兒他,他怎麼會,怎麼會……」
「皇、皇叔,您,您說什麼?您被禦風那、那個了?真的麼?」
「慈兒你真的被禦風吃掉了?可憐的慈兒,為什麼你也要被齊家人吃掉,嗚……痛嗎?」
「你確定你是被吃的,而不是吃人的那個?以你的功力怎麼可能會被他給吃掉?」
禦書房裡的那四個人簡直可以以兵荒馬亂來形容。看著他們的表情和一會兒要確定的事情,我的心情就大好的無法言喻:「齊將軍,禦風他昨天晚上喝醉了酒,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矜麟,是真的,嘴巴合起來吧;皇兄,別哭了,我還好,如果你別壓著我的話;師父,我確定的很,吃人的那個現在還舒爽地躺在我的床上睡覺著呢。」一一掃過那四張很是癡呆、略顯癡傻的臉,我輕輕地續道,「至於為什麼會被吃,自然是我愛極了他,不然,你們覺得他有可能會是上面的那個麼?當然,皇兄,我保證,以後他就沒這麼好命了。」
「不,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齊定騰的頭搖得跟什麼似得看向齊定灼,「大哥……」
單看外貌比齊定騰小好多的齊定灼歎了口氣:「禦風現在還在永和宮麼?」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吧。」我點了點頭,「需要我帶你們去死心麼?」
「恭請王爺帶路,如果,如果他真的做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臣、臣定將他……」
「齊將軍,」我平緩地看著那漲得通紅的臉,「你剛剛應該有聽到我的話吧?如非愛他極深,本王又怎麼可能會與他做下此事?本王帶你們去,只是想讓你們知道,我沒有騙你們,讓你們承認我們的感情而已,但如果你想因此而懲罰他的話……」我搖了搖食指。
「兒子是我的!我是他爹,如果他真的做出了這等不堪之事,作父親的當然要行使我的權利!父教子,天經地義,請王爺不要……摻與臣的家事。」想必他更想說多管閒事吧?
「哦?是麼?」我的笑容在臉上擴大了,「兒子是你的,所以我不能管是麼?」舒服地靠在沈矜麟親自給我搬來的軟軟的躺椅上,真是貼心的孩子呢!
「齊將軍,有句話,你到是記得很清楚嘛,養不教,父之過?」我摸著手腕的玉鐲。
「臣一直都把這句話奉為信條,對禦風向來是嚴加管教,他也乖的很,但是……」
「哦?齊將軍的意思是,他跟了本王之後,才會變成現在這樣麼?你的意思是,是我把他帶壞了?」我揚了揚眉,想必他雖然對之前荒唐的沈君慈平時表現的並不討厭,但那只是不涉及他兒子而已,一旦涉及到齊禦風,他還是……我撇了撇嘴。
「定騰!你在說什麼!」齊定灼看到我的表情,臉色一整,沉聲喝叱齊定騰。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和太上皇的事,家裡已經鬧翻了天,父親還因此把你逐出家門,難道,難道你要禦風也要步你的後塵麼?齊家為皇家只能是盡忠,但卻不能……」
看著齊定灼和沈君笙難堪的表情,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齊定灼武功那麼好,齊禦風卻未從他那裡學得一招半式;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齊定灼雖然是齊家的人,但從未登過齊家的門。
「養兒,不教麼?」我挑起眉看著怒氣騰騰的齊定騰,既然你這樣讓別人難堪,那我也就對不住你了,「齊將軍,在下有一事不明,還望將軍指教。」
「指教二字不敢當,王爺請講,望臣回答了王爺的問題之後,王爺能帶臣到永和宮。」他之所以在這裡急的團團轉卻沒有撲出去找人,也就是因為這裡是皇宮不容外人亂闖。
「京城南郊有個曲家村,村子裡有母子二人,據說是從外鄉逃難至此。」說到這裡,我頓了頓,看向齊定騰,不意外的看到他的臉僵硬起來,「沒有男人的這家孤兒寡婦,本來生活應該是比較清苦的。畢竟他們『逃難』到京的時候,身上並沒有多少銀兩,但是,他們家的孩子居然能念得起京城裡最好的私塾,而母親居然也不必下地幹活,就能生活寬裕,著實是讓人奇怪不已。要說這母親是個不守婦道,做皮肉生意的人吧,也不像,看上去就像個大家閨秀,溫柔嫻淑的樣子,而且,最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只是兩個外鄉人,但村裡的村長,卻待他們如上賓一般,村長的妻子竟也不會吃醋,這不奇怪嗎?齊將軍可知道原因?」
「也、也許,也許這女子的丈夫是這村長的舊識也不一定。」齊定騰的臉色發白。
「哦?是麼?舊識啊?」我一手輕拍面頰,語氣輕柔,「那他們的生活富足呢?又該如何解釋?那村長就算再想伸手幫助『舊識』的妻、子,但以他的家境,也絕對不可能會除了自己養家還能讓『舊識』的親人生活得比他們還好吧?」編,再編啊!
「或、或者,是那家人本身就帶著積蓄,京城裡有他們的產業……」齊定騰拚命地說。
「我之前有說過啊,他們是外鄉人,來的時候身無長物,既是外鄉人,京城怎麼可能會有產業?嘖嘖,想想,『詩經』呢,全國最好的私塾,從來都是只有達官顯貴的孩子才能在那裡就讀吧?哦,對了,那孩子有次被人摁在地上欺負,說他是沒爹的孩子。」
「什麼?!」聽到我這麼說,齊定騰的眼睛瞪大了,急急地往前邁了一步,「被人欺負?」
「是啊?咦?齊將軍怎麼這麼著急啊?又不是禦風被人欺負了。」我玩味地笑著。
「我,我,我只是覺得那麼小的孩子被人摁在地上欺負,實是可憐。」
「咦?我又沒說過那孩子的年紀,將軍怎麼會知道呢?難不成將軍你見過他?」
「我,我怎麼會見過,我只是猜的,能被別人輕易的摁倒在地,應該年紀不大。」
好,很好,嘴硬是吧?本人最擅長的就是撬貝殼了。「這樣啊,那個孩子當時就急了,哭鬧著大喊說,他有爹,他爹是將軍呢。結果……」齊定騰的臉色更白了。
「結果,結果怎樣?」沈矜麟在一旁問道,「那孩子是在說謊麼?」
「他說不說謊我不知道,結果這事被他娘知道了,結果他被他娘狠狠地打了一頓。」斜眼看向那個已經癱坐在椅上兩眼發直的齊定騰,「齊將軍,你說,他娘為什麼要打他呢?」
「因為……」齊定騰長長地歎了口氣,「因為那孩子說了實話,因為,他有個沒用的爹。」
「定騰,你怎麼會……」事情說到這裡,只要是有腦子的人就都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齊定灼皺著眉看向齊定騰,「這件事情,秀娘知道了麼?」
「我怎麼敢讓她知道,如果她知道了,齊家不早就被鬧得天翻地覆了麼!」齊定騰苦笑了一聲,「我也不想的,真的,我也不想這樣的,可婉娟她,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子。」
「慈兒好厲害哦!」一旁的沈君笙此刻撲到我的身上,壓得我身子好痛,「慈兒,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呢?我和定灼都不知道呢,定騰做的那麼隱秘呢。」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看了一眼同樣也想知道答案的齊定騰,「你們不會以為我從醒來到現在都沒有在京城四處逛吧?而且,現在全國的暗探可是歸我管,我想查個什麼東西,還不是手到擒來的麼?起初查他們只是因為好奇,但自從我知道了……之後,當然……」
當初在京郊到處逛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家奇怪的人家,只是當時覺得奇怪和好玩,所以自己一個人沒事打聽過,後來到了黑旗,被沈矜麟賦予暗探總管的權利之後,又想起這家人,便讓暗探查了,接著知道齊禦風被訂了親,那,手上剛出爐的熱騰騰的資料當然要善加利用。
「沈君慈,果然還是沈君慈,就算你失憶了,你還是我們雄鷹的慈王爺。」齊定騰慘白著一張臉搖搖頭,「我的這些事,被王爺查到,也算是天意了。」
看著齊定騰一臉的頹喪,我笑了笑,「齊將軍誇獎了,我也只不過是偶爾好奇了一下。」
「王爺的好奇,還真是,真是……」齊定騰苦笑數聲,「王爺和臣說這些的目的是?」
「我以為齊將軍已經知道了。」我微笑道,「這個秘密,我們會幫你守住,當然,必要的時候,也會幫你一把,讓你們一家團圓,只是,相對的,齊禦風……」我頓住不說。
「臣明白了,禦風與王爺在一起,也不算折了他的身份,正如當初大哥與太上皇在一起,家父雖然怒不可遏,但仍未覺得辱沒家風,只是覺得男子相戀有違倫常。」他抬頭看了看齊定灼,「大哥,雖然爹這些年沒有明說,但是他,他還是想你的,如果你願意,願意的話,回家來看看吧,爹他年事已高,只是抹不下面子而已。」
成功地解決了齊定騰之後,我慢慢地踱回永和宮,甫一走入還垂著的帷帳,就看到那個睡得安穩的小貓,臉上粉粉的顏色漂亮極了,飽滿的紅唇微微的上揚,像是做著什麼好夢。真是的,你倒是睡得安穩,什麼都讓我搞定。算了,誰讓我愛你至深呢。
47、惡鬼上門
「爹娘……他們真的不怪我?親事,退了?」看著悠然自得品著茶的我,齊禦風問道。
「沒錯。」我點點頭,微笑著看向他,「齊將軍夫婦都未曾怪你,你那亂七八糟的婚事也退了。」那天,齊定騰最後一臉頹喪地離開,根本連見兒子這件事都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怎麼會?你那天到底和爹說了什麼啊?爹不是那麼輕易妥協的人啊。」一臉疑惑。
「實話實說啊,我們之間的事啊,我就實話實說的告訴了他,他非常震驚之後就同意了。」
「啊?你你你,你真的告訴了他?全部都說了?」齊禦風的臉漲得通紅。
「當然啊,你酒後把我給非禮了,齊將軍聽到後很是覺得對不起我,為了給我個交代,所以,就只好給你退婚嘍。」看著那張受驚非淺的臉我的笑容更大了。
「什、什麼非禮啊,我,我們是兩情相悅好不好?」紅著臉,齊禦風用力地反駁著,「還是說,你,後悔了?」他的臉上的紅暈因為說出這句話後而消失。
「傻瓜!」我放下茶盞,伸手將坐在一旁的齊禦風拉到懷裡,狠狠地吻了他一下,看著那又重新恢復的紅暈,輕輕地撫著他的臉頰,「我怎會後悔?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呢。」
齊禦風頭也不敢抬起的趴在我的懷裡微微地喘著氣,那個樣子真的很像隻貓:「幹嘛?現在學會害羞啦?你那天晚上可是豪放的很呢,而且,和祁雅學得那些……」
「啊!!別說了別說了!」齊禦風猛地抬起頭,用力地摀住我的嘴,「我,我那是喝了酒。」
我輕輕地一舔齊禦風的手心,嚇得他自然將手拿開,「喝了酒啊?意思是,你不想負責?」
看著我一臉「哀戚」的表情,齊禦風嚇得用力擺著手,「才不是,才不是!我沒有!」
啊啊,為什麼這麼好騙啊?我真的忍不住了,大大的笑容浮了出來:「那好,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再跑到祁雅那裡睡了。」被我「裹帶」回府之後,這傢夥成天都躲在祁雅那裡,每天晚上更是和祁雅渾在一起,今天還是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給騙過來的。
「我,我和雅雅好幾年沒見,有好多話還要說呢。」他從我懷裡掙不出去,只得乖乖地窩在那兒,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我的小聲說著,「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再好也沒必要一天到晚膩在一起吧?睡覺的時候還擠在一起?「要聊什麼白天聊好了。」
「有,有很多話啊。而且,而且雅雅又不會永遠都在這裡,他會到黑旗的。」
「到那時候如果你還想找他的話,我帶你去黑旗皇宮就好了。」一把將齊禦風抱起。
「可,可是,夏侯追日一定不會讓我們去打擾他們的……」齊禦風因我的動作嚇了一跳。
昨天收到消息,黑旗國君主在祈天的時候,供桌前收到神諭。神諭裡指示,黑旗國現任君主夏侯追日,實為天人降世,此生不得娶女子為妻,否則將國毀民亡。其終生伴侶為另一降世天人,乃雄鷹國慈王爺的義子祁雅。為了黑旗的昌盛繁榮,夏侯追日必須娶此子為後並終生不得他娶。此種說法一出,全國嘩然,但黑旗國民向來信奉神佛,而且尤其是在祈天時所降下的神諭,更是深信不疑,故而,雖然以左相為首的大臣們多有不滿,但終是承認了此事。而夏侯追日因會後繼無人,也特立皇弟夏侯憐星為儲君,新立儲君的昭書已經頒發黑旗全國了。相信不久之後,黑旗便會派使者前來提親了。呵呵,夏侯追日,果然厲害!
「切,他讓不讓是他的事,我去不去是我的事,黑旗的皇宮,我又不是沒去過。我想去的地方,有人能阻攔的了嗎?別擔心這個了,你既然要負責,就負起全責吧。」用力親一下!
「可,可現在是白天!白天!」齊禦風明白了我的意思,嚇得大聲叫了起來。
「那又怎麼樣?前不久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整整折騰了我一整天。」我一臉的無所謂。
「可,可,可是……」大大的眼睛轉啊轉的,就是想不出有什麼藉口可以拿來用。
「沒有什麼可是,你放心吧,所有的下人我都已經打發走了,這個小院裡都不會有人。」要不然,我能讓你不帶面具麼?自打回國,我就堅決不讓他在外人面前摘下面具。
「啊!放我下來啦,放我下來!!」齊禦風滿臉通紅的不住扭著身子。
「喂,你再這樣,小心我把你扔掉哦。」真是的,你又不比我矮多少,雖然不重,但你這樣來回扭動也會讓我很「痛苦」的!感覺到灼熱頂著他的腰,齊禦風嚇得不敢動了。
「唔……」身下白皙嫩滑的肌膚真的讓人食指大動的很,再加上那令人熱血沸騰的呻吟。
「好美呢,小童童。」我輕聲地在他耳邊低語,手指則細細地劃過每一寸皮膚。
「幹、幹嘛老是叫我童童?都,都已經不在,不在那裡了啊。」齊禦風輕喘著抱怨。
「因為……」撫摸至他的腰部,雖然是男子,但因為長年的習武,腰部不但緊實柔韌,而且還相當的纖細,更重要的是——非常敏感。「這是我對你的愛稱啊!不喜歡麼?只有我這麼叫你,這個名字只屬於我和你,不喜歡麼?」邊說,邊吻向在胸口挺立的紅莓。
「呃!」因著我的動作,齊禦風驚喘著抓緊我的肩膀,全身繃緊。
「你還沒有告訴我呢,喜歡麼?」另一隻手捏著另一顆,「說啊,喜歡麼?」
「不、不知道!」頭偏向一邊,唇抿了起來,不願意正面的回答問題。
「真是的,在耍脾氣麼?」我輕笑著,唇離開那已經硬得像小石子般的紅櫻,繼續下滑。
「嗚……不,不要,那裡……」他的雙手穿過我的發間,聲音斷斷續續,語不成句。
「那裡?哪裡?是這裡?還是這裡?還是,這裡?」我的唇輕觸著他的下體,含笑問道。
隨看他的驚喘,漂亮的分身俏生生的挺立起來頂端冒出的淚珠昭顯著主人的激動。
真的是很漂亮呢!如同上等細絲織成的白皙皮膚,真奇怪這個人是怎麼會有的,成天練兵打仗,風吹日曬的,居然皮膚還這麼好?當然,我很喜歡!現在那白嫩的軀幹上已經被我種下了點點的紅梅,絕對的賞心悅目,配上那張情慾佈滿雙頰的臉龐,真真的令人食指大動。
「王、王爺……」就當我準備開始進食自己的「大餐」時,門外傳來嚴成微顫的聲音。
「……」我有吩咐過讓他們不要來吧?當我說話是什麼?不理他!
「王、王爺,」見我沒有回聲,嚴成的聲音提高了些,「翰林院的趙大人求見王爺。」
翰林院?趙大人?趙居正吧?不理他!「告訴他我正忙著,改日再見!快去!」
「這……」嚴成有些為難,「趙大人說他有急事,今天必須面見王爺,不然齊將軍也行。」
「嚴成,同樣的話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聲音中隱隱帶著些火氣,影響進食者,斬!
「等、等等!」齊禦風提高聲音,「嚴管家,等一下。」然後看向我,「去見見他。」
「幹麼要去見他?」我不高興地問,「我看到他那可憎的惡鬼面目就想狠狠的揍他!」
「可,可能是因為豆蔻的事情吧,和他說清楚也好,讓他,讓他以後不要再……」
「還有什麼好說的?本來就不該不經你同意便給你訂親,現在都已經沒關係了,還找來幹什麼?更何況,一想起他曾經想對你出手,就讓我對他實在的憎惡的要命!」
「放心啦,他又沒有得手,你救了我不是麼?你最好了!」用力地在我臉上吻了一下,「求你了,讓我去見見他,和他說清楚之後,我就再也不見他了,好不好?」
好笑地看著那個雙手合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用力盯著我的人,「你在撒嬌哦,童童。」
「哎呀!你到底答不答應!」被我點破行為的人,有些惱羞成怒。
「好吧,」我歎了口氣,手指輕捏著他白玉似的耳垂,「不過,只有一刻鐘,而且,你要知道,這件事情只是暫時中止而已,等把他打發走了,我們會好好繼續的,別想逃開!」
「知、知道了!」被說中心事的人臉色又是一陣的緋紅,「那,那我們……」
用力地歎氣,「嚴成,領趙居正去前廳喝茶,告訴他,我們一會兒就過去。」
趙居正的臉是鐵青的,一向注重外表的他現在胡茬爬滿的下巴,一雙眼睛裡儘是血絲,見到齊禦風入內,他立刻站了起來,「禦風!」當看到我陪在他的身旁時,笑容盡褪。
「趙大人專程來到慈王府找本王,到底有什麼急事要事等不得的呢?」我拉著齊禦風端坐在主位上,拿起一旁侍女奉上來的茶輕啜一口,「現在本王來了,你請說吧。」
趙居正手攥成拳頭,深吸一口氣開口:「王爺,舍妹與齊將軍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甚好,而且家母與齊夫人也是感情甚篤的姐妹,因此兩家一致決定為兩人訂下婚事。」
「略有所聞。」我心不在焉地喝著茶,眼睛只是斜斜地看著一旁不作聲地齊禦風。
「然而,前日,齊夫人突然登門造訪,提出退婚的要求。家母急問原因,齊夫人卻支吾不言,直到最後家母因為怒急攻心病倒,齊夫人才隱約提到,似乎是王爺從中……王爺的意思。」趙居正說到最後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怒意,抬起頭直視著我,「敢問王爺這是為何?」
「你叫我什麼?」我看著趙居正,輕聲地問著,「你稱呼我什麼?」
「王爺。」顯然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問,趙居正有些不解地看著我回答。
「你也知道我是王爺是當今皇上的皇叔麼?聽趙大人剛剛問話的口吻,好像本王是被訊問的犯人一般,趙大人的君臣之禮真不知道是誰教的呢。」我的語調仍是不高。
趙居正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朝我深施一禮,僵硬地開口:「請王爺恕臣無禮之罪。」
「行了,趙大人,念你是為了親人之事,我就原諒你這次,下不為例。」我「寬大」地揮揮手,「至於令妹與禦風的婚事,」我頓了頓,「因為並非兩廂情願,為免日後造成怨偶,所以本王特意請齊老將軍入宮,與他好好相談,最後齊老將軍接受了本王的勸告。」
「你胡說!」趙居正終於忍不住地大聲叫了起來,「根本就是你以權壓人!」
「趙居正!注意你說話的口氣!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我冷冷地瞪著眼前的傢夥。
「禦、禦風,你倒是說話啊!你告訴他,你和豆蔻之間是有感情的,絕非他所說的。」趙居正看向一旁一直不作聲的齊禦風,想必他一定很奇怪為什麼齊禦風一直都不說話吧。
「我,」齊禦風一開口,聲音就極其的沙啞,他用力瞪了我一眼,然後又轉向趙居正,「我對豆蔻,只有兄妹之情,絕無其他的感情,所以,我也不想耽誤了她的終身。」
「你的聲音?」趙居正奇怪地看著齊禦風,「你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你不是禦風!」
「我是,」齊禦風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有些感冒,所以聲音有些沙啞,大哥。」
我剛喝進口裡的茶水被噴出來,邊咳邊偷偷地笑著,為了懲罰他非要見趙居正,我在他的身上做了些手腳,他的聲音當然會不自然了。能感覺齊禦風隔著面具用力地瞪我,然後,他轉首看向趙居正,「大哥,齊禦風從不騙人,既然答應要見你,我就不會裝假。」
「不,不可能的,不,禦風,是他逼你這麼說的,對不對?是他逼你的!是不是?」
「趙居正!注意你的口吻!」我真的不高興了,這傢夥沒完了麼,「嚴成,送客!」
「他沒有逼我,感情這種事情,不是逼迫就可以放棄的。」齊禦風的手覆上我的。
「聽到了麼?」我的火氣稍降,「你可以離開了,你今天的無禮,我可以看到禦風的面前不與你計較。嚴成!送他走!」浪費我這麼長的時間!反手抓住齊禦風的手輕輕地捏一下。
很滿意地聽到他輕聲吸了一口氣,我的心情好些,笑瞇瞇地看著趙居正,「走吧。」
突然,趙居正從袖口裡拿出一柄匕首,我愣了一下,「趙居正,你覺得就憑你可以用刀威脅我麼?」我敢保證,只要他往前動一下,我就讓那匕首紮在他自己的身上。
「王爺,如果讓人知道你在自己的府上殺了國家的大臣,不知百姓會如何想像?」他居然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來時已經告訴家人,如果我回不去,定是王爺下的毒手。」
「趙,趙兄,你怎麼會這麼做!」一旁的齊禦風著急地要向前走去,卻被我一把拉住。
「趙居正,你聽好,你的死活與我無幹。你想去死就去,我絕不阻攔,我沈君慈也不是那種無用之人,在我府上死個把大臣不讓外人知道,我還是有辦法的。至於你的家人,我會給他們一個趙居正的,保證讓他們誰都認不出來,包括你的嬌妻,如果你想讓她喊別人相公。」
威脅我?你以為你是誰?我瞇著眼睛,看著那個臉色不斷變化的傢夥,拉著齊禦風就往外走,「嚴成,如果這位大人死在府上了,你知道該怎麼處理吧?」我冷冷地看著管家。
「王爺,小的明白,小的會做的很乾淨的。」嚴成畢恭畢敬地回答。
「喂,你……」齊禦風著急地喊我,「你,你真的不怕他尋死麼?他的脾氣真的很倔呢。」
「童童,」我沉聲開口,看著那張面具,「你好像從來都沒有叫過我的名字呢。」
「我,就只有你我,幹麼要、要叫你、你的名字。」齊禦風突然變得有些結巴。
「因為我想聽啊,我想聽從你那漂亮的唇裡吐出我名字的聲音啊。」摟著他的肩,我笑著逗他。根本不理會在身後大廳裡的那個傢夥,「叫嘛,叫嘛。」突然覺得身後有一陣風撲來,我隨手一揮,感覺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轉過身去看,卻被齊禦風一把推開。
「小心,慈!」他叫我的名字了,可是,我卻笑不出來,因為,他的肩上,叮著一條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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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蛇噬
當我看清楚那條蛇的樣子時,我的頭都懵了。居、居然會是楊思思給我講的金冠雙頭蛇!雖然沒有真正的看到過它的長相,但楊思思形容的非常徹底,那兩顆帶著小小金冠的蛇頭正緊緊地咬在齊禦風的肩上,但是,掛在齊禦風身上的卻只是有著半截身子。
「怎、怎麼會是這樣!」我飛快地點了傷處四周的穴道,然後抓著蛇身用力一拉,「嘶啦」一聲,那蛇竟連衣帶皮肉地咬下一大塊來,掉到地上後彈了幾下便不動了。
金冠蛇毒當真好厲害!齊禦風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紫,人竟也已經昏迷了過去。
金冠蛇毒,無藥能解,解毒者唯有金冠蛇膽!對了,蛇膽!我衝過去抓起那條已經死了蛇,卻絕望的發現,它的半截身子,正好將膽一分為二,此時的蛇膽早已膽汁盡溢……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的心情,當時腦中的空白就像腦漿完全被掏幹了一樣,我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甚至連被迫轉世至此,都可以從容面對,可是現在,我好怕!全身都在發抖,炎熱的夏天,炙熱的太陽,竟讓我一絲溫暖都感受不到,彷彿一張嘴,吐出的字都是冰的。
「沈君慈!清醒點!如果你再這麼傻下去,他就會真的死了!」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臉,努力地回想著楊思思當時還有講什麼,對了,蛇果!雖然她說蛇果可能也無濟於事,但現在這個時候,顧不得那麼多了,化掌為刃,將手腕劃開一道口子,捏開齊禦風的嘴給他灌進去。
「沒有用的,金冠蛇毒,無藥可解,而它的膽也已經壞掉了。我本來是想毒你的。」一旁的趙居正被這一切嚇到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道,「都是你,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禦風也不會中毒!都是因為你!你這個瘟神!禦風,不要怕,趙大哥來陪你了,我會一直陪著你,不再讓任何人橫亙在我們中間!」說著,他便想用手中的匕首自盡。想死?門兒也沒有!將本來環抱著的齊禦風放在腿上,右手出掌,掌風過處,將趙居正擊昏。
這蛇果,還是有點作用吧?我以為時間過了很久,其實不然,事情發生的太快,快到在一旁的嚴成根本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見齊禦風臉上的紫氣稍稍緩解,我抬起頭看向早已傻在那裡的嚴成:「去派人進齊府請我師父過來,你自己親自進宮,請皇上派禦醫來!」
聽了我的吩咐,嚴成抬腳就要往外跑,卻又被我叫住,「等等,這個人,」我一邊抱起齊禦風一邊用下巴指指昏在那裡的趙居正,「給我關到地牢裡,找人看著他,絕對不能讓他死了,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讓看他的那人償命!」趙居正,我要讓你後悔為人!
見嚴成噤若寒蟬的樣子,想必此刻的我表情絕對的恐怖吧?當時我只是後悔,後悔為什麼要讓齊禦風來見這個人,後悔為什麼不在軍中的時候就跟著感覺走的殺了這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衝進了我的臥室。抬起眼,卻看到不僅是齊定灼,沈君笙、沈矜麟甚至是楊思思都來了。「天哪!慈兒!你不要命了麼?!」沈君笙撲過來拉住我的手。
「你想流血至死麼!」齊定灼也怒喝一聲,一把拉住我的手,給我止血。
「不行啊,」我虛弱地開口,「如果不一直喂血給他,他會毒發而亡的。」只有在飲下血的時候,他臉上的紫氣才會稍稍變淡,一旦挪開一點,紫氣立刻又會變重,甚至全身漫延。
躺在床上的齊禦風,嘴被我左手輕輕地捏開,右手腕的血則一直細細緩緩地灌進他的口中。流到外邊的,被我用布巾擦淨,此時的他,除了雙唇是妖異的紅之外,皮膚都是淡淡的紫色,那顏色詭異的可怕,而他,則毫無生氣的令我害怕。
「怎、怎麼會這樣!皇叔,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禦風,你們到底是,這到底是怎麼了?」
齊定灼抓起齊禦風的手腕把了把脈,然後從懷裡掏出顆藥丸塞到他的嘴裡,看到我充滿希望地看著他時,他搖了搖頭:「這藥,只是暫時阻止毒性的漫延,他到底中了什麼毒?」
「金冠蛇毒。」聽齊定灼這麼說,我絕望地開口,「他被金冠雙頭蛇咬到了!」
「什麼?!」在場的四人驚呼,臉色亦齊齊地變得慘白。沈君笙身子一晃,被扶著坐下。
「是,是趙居正?嚴成進宮的時候也沒有說清楚,是趙居正做的?」沈矜麟問道。
「你先把血止住,他現在暫時沒事。你如果再不止血,先死的那個是你。」齊定灼皺眉。
「義父!」正當齊定灼讓楊思思給我包紮的時候,祁雅跑了進來。他今天去看望方樂的弟弟,一早就出門了。他怎麼也想不到,當他回來的時候家裡居然發生了劇變。「怎麼回事?」
「我……」我一張口,就覺得眼冒金星,嗓子乾啞,連唇都是乾裂的。
「慈兒先喝口水吧。」沈君笙給我倒了杯茶水,我感激地朝他笑笑。卻見他嘴一抖,偏過身去抹去臉上的淚水。怎麼了麼?我的臉上有什麼,笑得這麼難看麼?
「我不知道那傢夥從哪裡來的蛇,應該,是偷了寒仲頎的吧。只是我很奇怪,他怎麼會抓蛇?他只是一介文官而已,還是,有人授意他這麼做嗎?」
「那麼想知道,就把他叫來問問好了。」沈君笙道,「他應該還在你府裡吧?」
「在這之前,你先去休息一下,你的身體太虛弱了。」齊定灼給我把過脈後說。
我搖搖頭,「我在守在他身邊,他現在還是這個樣子,我怎麼能離開。」
「慈兒,你這個樣子,禦風看到了會很心疼的,去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再過來看著他。」
「我不要。」我搖頭,因為我怕,我怕我一閉上眼睛,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就會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怕我一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會是令我痛斷肝腸的情景。
「你守在這裡也無濟與事啊!休息一下,啊,皇叔,求你了,休息一下吧。」
齊定灼歎了口氣,伸出手來,在我還不及防備的時候,他在我的昏睡穴上用力一按……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房裡漆黑一片,我到底,昏睡了多久。為什麼房裡都沒有人!從沒有這麼害怕過房內的寂靜,我抖著手腳去揭身上的被子,卻覺得被子沉的要死!全身,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別說揭被子,我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啊!啊!」用力地喊著。
門被打開了,祁雅走了進來,聽到我的聲音忙緊走兩步:「義父,您醒了麼?」
「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緊張地問著,「禦風呢?禦風呢?」
「他還在那間房裡,您放心,他暫時還沒有事情,這是給您熬的湯,你先喝一點。」
「為什麼讓我喝這個?」雞湯裡怎麼還有紅棗、當歸?這是婦人喝的湯吧?
「因為你失血過多,不補一點血氣,你絕對比會他先死。」齊定灼走了進來,沉聲開口。
「祁雅,去讓人把趙居正帶來。」我喝了口湯,馬上就想起什麼地吩咐祁雅跑出去叫人。
不一會兒,五花大綁,嘴裡被塞著東西的趙居正被帶來。一臉不忿的他一進門,就見到一大幫人盯著他,卻也嚇了一跳,尤其是見到沈矜麟之後,仍是乖乖地朝他下跪,不管他如何的痛恨我,但骨子還是那個受儒家思想教育甚深的書獃子。
示意嚴成將他嘴裡的東西拿出來,沈矜麟冷著臉開口:「趙居正,朕來問你,金冠雙頭蛇你從何而來?」他們不讓我說話,一來怕趙居正牴觸,二來我現在真的很虛弱。
「那日在邊關的時候,寒仲頎放雙頭蛇出去覓食,正好被臣看到,所以……」
「是你偷了他的蛇?你怎麼會捉蛇?你一介文官,怎會有如此能力?」齊定灼問。
「臣祖輩曾是捕蛇人,家中亦有捕蛇的記載,其中就有雙頭蛇的捕捉方法。」
「那你是早有預謀了?早就預謀想傷害慈王爺?!」沈矜麟厲聲喝道。
「並非如此!」趙居正急急地回答,「臣當初只是因為讀了記載而對那蛇十分好奇,而且,寒仲頎乃我國敵人,臣除了想將那蛇拿來觀賞之外,還想讓寒仲頎無法以此蛇傷害軍兵。」
「是麼?可你今天的舉動,並不如你所說的只是觀賞與斷敵後路吧?」
趙居正聞聲一顫,抬起頭來,「若非王爺相逼太甚,臣亦不敢有此歹心。」他一臉怨毒地盯著坐在一旁的我,「臣妹與齊將軍自幼感情親密,現兩家為二人訂親,本應是皆大歡喜之事,王爺卻從中作梗,壞人姻緣。臣本來只是想嚇他一下,孰料,孰料他竟處處言語相逼,臣氣憤至極,才會出此下策。」趙居正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像犯錯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趙居正。」我冷冷地開口,直直地盯著他,「你怎麼不說你對他有慾望,根本就是想讓他娶了你妹妹之後,你好近水樓台先得月?在那間酒樓發生的事情我可還沒忘記。」
趙居正瞪著我,心底帶著心虛,卻仍不知死活的回嘴:「我對禦風的感情是真的,在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他了。我和王爺不同,王爺明明已經有過愛人,還要糾纏禦風……」
「啪!」一個茶杯蓋擊中了趙居正的面門,使得他口鼻流血,眾人回首看向我。「有過愛人又怎麼樣?有過愛人就不能得到幸福了麼?過去的那個沈君慈已經死了,已經隨著他深愛的人死了!現在,站在這裡的我,只愛一個人,那就是齊禦風!趙居正,你聽好了,我的人,絕對不允許別人妄想!停止你那滿腦子不正常的幻想吧!」我放下沒有杯蓋的茶杯。
「你,你根本配不上禦風!」趙居正突然像是瘋了一樣朝著我大吼,「你,你是個被詛咒的惡鬼!被你愛上的人都會死於非命,一個兩個都是!鳳魅是這樣,現在,連禦風也是……」
這次是茶杯,趙居正的牙齒被打掉好幾個不好,連人都昏了過去。「嚴成,」我開口叫站在一旁的管家,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冰到這個程度,嚴成因我的呼喚抖了一下,「把這個傢夥送到刑部宋大人那裡去。就說是我說的,讓他使出看家的本領來,等我再見到這個人的時候,我要他除了臉之外身上沒有一塊好皮,不然的話,哪裡皮膚完整,我就叫他刑部的人哪裡不完整,還有,不能把他弄死了,如果他死了的話,我就叫他姓宋的陪葬!」惡鬼麼?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惡鬼!面無表情地看著被拖下去的趙居正,我攥緊雙拳。
此時,齊定騰和他的夫人也趕來了,聽說他們本來是在趙居正家裡道歉著,卻忽然聽到家人的報信,然後忙著跑過來的,一見齊禦風那樣個子,齊夫人淚如雨下,抱著他就開始哭,而齊定騰則是連連的搖頭歎氣,然後看向齊定灼:「大哥,這,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齊定灼臉色難看地和他說了事情的大概。齊定騰聽了之後直搖頭,而齊夫人坐直了身子含著淚看向齊定騰:「如果當初不去退婚,禦風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秀娘!」齊定騰臉色一沉,低聲喝止,然後歉然地看了看一旁面無血色的我。
「我有說錯麼?如果讓禦風和豆蔻成親的話,居正,居正也不會因為知道妹妹被退婚而性情大變的!那禦風也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齊夫人含淚瞪著我,「王爺,這都是你的錯!」
如果,這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這麼說的話,我絕對會反擊,可是,都不是,站在我面前指責我的,是齊夫人,是齊禦風的母親,他的親娘,她的指責,我無法反擊。
「我要帶禦風回齊府,他待在齊府二十年都沒有出什麼問題,才來了這裡幾天,他就,就變成現在這樣子,這個地方和他相沖,這裡的人和他相沖。」說著,她便要齊定騰抱人走。
「秀娘!」齊定灼也出聲喝止,「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大伯,秀娘當然自己在說些什麼。禦風是我的兒子,他的性情我知道,如果不是王爺,他早已和素錦成親了。現在,現在變成這個局面,你讓我能怎麼說?」
素錦,麼?我都忘了,曾經的沈君慈就已經破壞過他的婚事一次了,可是,「我有問過他,可曾因此恨我,他說,他只把素錦當成妹妹,他們之間並無男女之情。」我啞著嗓子道。
「感情,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有多少夫婦還是在洞房的那一夜才互相見面的,不是仍然恩愛一生麼?禦風到底哪裡得罪王爺了,您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他的姻緣?」
「別帶他走。」面對齊夫人的指責,我無法反擊地攥緊了拳,半晌,才幽幽道,「我愛他。」
「愛他?愛他就是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麼?!」齊夫人大聲的叫道。
「秀娘!」「齊夫人!」在場的人都齊聲喝止,但她該說的,還是說出來了。
「王爺還真是不祥之人,之前的鳳魅,現在的禦風,被你愛上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多麼相似的話,剛剛趙居正才說過呢。我是怎麼對付他的?用只注滿一成內力的茶杯砸了過去。可眼前的人呢?我還能用茶杯砸過去麼?我能做什麼?什麼都不能做,只能任憑她用這樣的言語來傷害我。悲傷、焦急、憤懣……種種的情感襲上心頭,突然覺得嗓子發甜,然後,有什麼東西從嘴裡溢出來,順著嘴角流下,拿著袖子一擦,卻是血紅一片。
「義父?你怎麼了?」一旁的祁雅看到我的動作,忙急急地問道。
「沒事。」我想說「沒事」,可一張口,卻有更多的液體湧出,止都止不住。
「啊!慈兒,你嘔血了!」沈君笙驚聲尖叫起來,眾人全都看向我。血麼?原來,吐血了啊。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呢。原來,這就是吐血的感覺,胸前空洞洞的,心口悶悶的發痛。
齊定灼沉著臉,一閃便到了我的面前,飛快地點了我週身數個穴道,然後將一瓶藥液灌到我的嘴裡,頓時覺得那腥甜的液體不再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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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柳暗花明
「氣運丹田,自行將藥力化解,再吐血你就真的先禦風而去了!」齊定灼喝道。
「大哥,大哥,求求你,救救禦風!大哥!」齊定騰一把拉住齊定灼的手臂懇求著。
「對,對啊,大伯,你救救禦風啊!你是毒王呢,你不是江湖上有名的毒王嗎?」
聽齊氏夫婦這麼說,一旁的我也滿是希望的直直地看著齊定灼,對啊,他是毒王呢,剛剛,他不是也緩解了那蛇毒麼?他,應該有辦法解毒才是吧?
苦笑著搖了搖頭,齊定灼看向我們:「我雖是被人稱作毒王,但那僅止是虛名而已,金冠蛇毒,無藥可解,唯有金冠蛇膽可用,但你們也看到了,那條蛇的膽……」
「對呢,」一直沒有出聲的楊思思開口,「我剛剛已經注意過了,那蛇是放在一個小匣子裡的,蛇的身上架著一個機關,那個人在往外拋匣子的時候,觸動了那個機關,裡面的刀刃便將蛇斷成兩截,蛇痛極了,一躍而出正好咬住它撞上的人。聽說,這金冠蛇平時雖然也咬死動物,但從不用毒,它的牙很是鋒利呢,而且每次都是很準的咬中對方的咽喉,使對方斷氣,只有痛極的時候才會分沁毒液,」她頓了頓看向我,「那人,真的是想殺君慈哥。」
只是沒想到齊禦風會替我擋下麼?心臟像是被一隻手大力地捏了一下,痛得我一抖。
「那,那該怎麼辦?啊?該怎麼辦?」齊夫人急地抓住丈夫的手,「禦風他,他……」
「真的,別無他法了麼?」一旁的沈矜麟也一臉灰敗地看著齊定灼。
「除非……」齊定灼長歎一聲,眾人眼睛一亮地看著他,想知道他那「除非」後面的話,「除非,我們的手邊有另一條金冠雙頭蛇。那自可取其膽讓禦風服下,毒也就解了。」
「那,那就去找,去買,去捉啊,」齊夫人拉著丈夫的手,看向齊定灼,「大伯,您幫幫我們,告訴我們去哪裡能捉到,或者是買到這,這什麼蛇,不管花多少人力、財力都行。」
「秀娘,」齊定灼一臉沉痛地看著那滿是希望的臉,「金冠雙頭蛇,行蹤詭譎,根本沒有人能得到它,而仲頎,也是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到的,所以他才視之如珍。」
「那,那你的意思是,意思是,禦風他,就沒救了麼?」齊夫人淚水又嘩嘩的流下。
齊定灼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他的臉色卻已經告訴我們「是的,沒錯。」
「我,我去下旨,讓天下人都去找,找到的人要官得官,要錢得錢。」沈矜麟急急地說。
「沒有用的,」楊思思搖頭,「那種蛇,如果能隨便被人捉到的話,也就不珍貴了,而且,如果能捉到它的人,一定視為奇珍,是絕對不會用它來換取錢財官爵的。」
「啊!」一旁一直都默不作聲的沈君笙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嚇得眾人齊齊看向他。
「父皇,您,您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沈矜麟撲了過去,上上下下的摸索著。
「笙兒,怎麼了?」齊定灼也擔心地將沈君笙攬到懷裡,仔細地打量著。
齊家夫婦雖然沒有那兩個人誇張,但也被嚇得一時顧不上兒子地看著沈君笙。
「金冠雙頭蛇!金冠雙頭蛇!!」沈君笙抓著齊定灼的衣襟用力地晃著,「金冠雙頭蛇。」
「……皇兄,我們都知道那蛇的名字,你就不必大聲地喊了。」將藥力化開後,我開口。
「我見過,我見過那蛇啊!」沈君笙轉過頭來看向我,拉住我的頭,「慈兒,我見過那蛇。」
「對,我們也都見到了,那蛇的屍身還在前廳扔著沒讓人處理呢。」齊定灼拍拍他的背。
「不是不是,」沈君笙搖頭,那緊切的神情讓人看了都緊張,「我不是說那條死的。」
聽到他這麼說,在場的人全都精神一振,「皇兄,你的意思是,你在別處見過那蛇麼?」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拜託,給我一線生機吧!我抖著手回握住沈君笙。
「嗯!沒錯!」沈君笙確定地點頭,看著齊定灼,「定灼,那個人,那個人那裡有的!」
我不知道沈君笙口中的「那個人」是誰,但是齊定灼肯定是知道的,因為他也眼前一亮地開口:「真的麼?笙兒?你見過?在那個人那裡?是什麼時候?哪裡見到過?」
「就是你我去求他的那次,你和他在屋裡說話,我閒極無聊,自己出門亂轉,卻在他的花園裡見到的,那時我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會有兩頭的蛇,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把兩條蛇看成一條,可是今天,今天看到那條死蛇之後,才知道我沒看錯,真的,他那裡有的!」
天籟之聲麼?我突然覺得這昏暗的房間裡有絲陽光照了進來,「皇兄,你確定麼?真的麼?你真的沒有看錯?真的是雙頭蛇而不是兩條蛇?真的麼?」我顫聲問著。
「我確定,」沈君笙難得嚴肅的臉上,儘是確定的神情,「我沒有看錯。」
「師父!」我急急地看向齊定灼,「帶我去找那人,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求他……」
「沒用的。」齊定灼白著臉搖頭,「我想,他是不會管的。」
「為什麼?」沈君笙不解地看著他,「他上次不也幫了我們嗎?所以慈兒才……」
「那是因為他欠了我一次,可是,移魂之後,人情便已還完,以那人的性子,就算是人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會施以援手的。」齊定灼搖頭,「雖然殘忍,但,他就是那樣的人。」
「但,但我聽他說,他與你們齊家的先祖是有極深淵源的,說不定,說不定……」
「對啊對啊,我們去求他,我去求他,如果他能救得了禦風,我,我……」齊夫人急道。
「所以他才會故意欠我一次。」齊定灼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臉色更難看了,「況且,況且,那個人,我怕他現在已經墜入魔道,若非他居住人跡罕至之地,這天下早已大亂。」
「師父,告訴我他在哪裡。」我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齊定灼,我管他入不入魔道,我只知道,現在只有他能救得了齊禦風,只有他能,所以,「我要帶著禦風去求他相救。」
「君慈,」齊定灼神色複雜地看著我,「你,也許會死的,被他殺死。」
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齊禦風,我微微一笑,「他若死了,我又豈會獨活?」
被我的話震住的齊定灼無言地看了我半晌,緩緩開口:「好,我告訴你他的處所。」
天剛濛濛亮,慈王府前便停了一輛馬車聚了一群的人。
「這是給他延毒以及給你補血的藥。記得!他吃你也得吃,不然,你活不到見那人。」
「皇叔,我已經下旨到各處驛站,你到那裡的時候,他們會給你備好馬與吃食。」
「慈兒,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千萬別太累了,就算是為了禦風,也要保重自己。」
「義父,您和禦風一定要平安回來,祁雅,祁雅還等著你們送我上路。」
「王爺,這,這是拙荊準備的東西,你們帶在路上用吧,她昨夜是太急了,您別見怪。」
「王爺,讓昕兒和你們一起去吧,我不會添亂的,而且路上還可以幫你照顧堂哥的。」
坐在車前充當車伕角色的我,一一接過他們的東西,朝他們拱手:「師父,皇兄,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和禦風的;矜麟,謝謝你的幫忙;祁雅,我們一定會盡量趕回來的;齊將軍,夫人愛子至深,我是不會見怪的;昕兒,謝謝你,只是,麻煩你留下照顧齊夫人好麼?她也需要人照顧的。」說完,見眾人都不再說什麼了,我一擺手,馬鞭一揚,絕塵而去。
就如沈矜麟所說,他下旨讓各地的驛站都為我準備好一切,當我到達一處驛站時,馬匹、食物都已經備好,我食不知味地匆匆嚥下下口飯菜,便打馬揚鞭地上路。躺在車裡的齊禦風一樣的毫無知覺,因為馬車造得非常牢固,而且給他鋪墊的又都是上等的絲綢布料,所以這一路上雖然快馬疾馳,卻也沒有顛簸到他半分。
我不分晝夜的趕著車,困了,就進車內稍稍打個盹,累了,就伸伸腰身,但絕對不會讓馬停了下來,除了有一次,一群不長眼的山賊擋住了我的去路。若換作平時,我可能會作弄他們一下,但現在,一分一秒都是齊禦風的生命在流逝,我絕對不允許自己把時間用在這等無聊的事情上。確定他們並不是什麼善輩之後,我動用了鳳吟劍——即使在與黑旗對戰時,我都沒有殺過人,但此時,當那些人的鮮血灑滿一地時,我只是冷冷地將劍回鞘,繼續趕車。
齊定灼給我的延緩蛇毒的藥,應該是有效的,只是,金冠蛇毒之所以令人談之色變,就是因為它除了金冠蛇膽,無藥可解。雖然沒有死,但是齊禦風的身體卻一天比一天的僵硬,身上的紫氣一天比一天的加重,雖然我也有再餵他我的血,但卻已經無效,所以,我必須要更快地趕路,必須盡早的見到那個齊定灼口中的人,不然,我怕,見到了他,齊禦風卻……
終於,看到了,看到了齊定灼口裡的那片竹林,那個周圍的人誓死都不去的竹林。馬車已經無法入內了,我抱起齊禦風走入那片竹林。果然,就如同齊定灼所說,裡面的陣法奇異古怪,稍不留神既會受傷甚至死亡,如果不明陣法,只會當是這裡鬧鬼吧?
憑著之前學習過的破解陣法的方法,以及自己的輕功,我艱難地往裡走著,不僅要小心不掉到陷阱裡,不被那些不知名的東西打到,還要小心懷裡的人也不受半點的傷害。
好不容易見到了竹林中的一間小房,我心中一喜,一時的大意,一腳踏了過去,卻發現腳下一空。不好!我在下墜的時候拚命地穩住身形,緊緊地抱著懷裡的人,不管怎麼樣,絕對不能讓他受到一丁半點的傷。身下沒有誇張的叢叢刀林,卻只有一條巨蟒!它此時已經感覺到有人入侵它的地盤,仰起頭,張開了血盆的大口,我甚至感覺到了它的吸力。
葬身蛇腹?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一手抱緊齊禦風,一手拔出身側的鳳吟劍,藉著那股吸力,我狠狠地刺了下去!如果,我現在兩隻手都可以用的話,那這區區蟒蛇又何足掛齒?可惜,我現在的一隻手,要緊緊地摟住最愛的人,不然,他就會被巨蟒吸入腹中。所以,我雖然刺中了巨蟒的要害,但它卻沒有立時死去,它那龐大的身子立刻吃痛地將我捲住,若不是我及時的將齊禦風的身體移開,他也會被一起捲住,此時的他,怎麼能受得了?
小的時候看電視節目《動物世界》裡面有介紹,蟒蛇捕食獵物除了直接吸入口中之外,就是用它那龐大而有力的身子將獵物捲住,然後用力,將獵物生生的絞死。現在,我就是這種情形,全身的骨骼似乎都要被它寸寸的捲碎了,血,也順著嘴角絲絲縷縷地流下。
開什麼玩笑,我來這裡是救人的,怎麼可以讓這麼個畜牲困死在這裡!雖然它也快死了,但以現在的狀況,在它死前我就要被它絞死了!強行運轉內力,刺中蟒蛇要害的劍拔了出來,不等它因吃痛而更加用力,我揮劍下劃。蟒蛇的皮很韌、很滑,若是平時,那劍絕對被彈開,但是,我是沈君慈,我是要救自己最愛的人的沈君慈!之前的沈君慈之所以會上窮碧落下黃泉,是因為鳳魅死在了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但現在,現在我的手裡抱著我最愛的人,我拼了命也要救活的至愛,我絕對不會讓自己落下遺憾!
蟒蛇的身子被劃斷成一截一截地落在了地上,而我,則身上從頭到腳的被噴了一身的蛇血。聞著那令人噁心欲吐的血腥味,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喜歡的讀的一部小說裡,那個幸運的男主角因為吸食了藥蛇的血而功力大增,可現在,畢竟幸運的事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遇到的,那只是一條極為巨大,卻極為普通的蟒蛇罷了。
喘息稍輕,我便打量著四周。這裡是個陷阱沒錯,蛇,應該是人捉了放進來的,而且,蛇尾被什麼東西釘在了地上,所以蛇根本無法離開。而這個深深的洞,四壁光滑,根本沒有一絲凹凸之處,別說我現在抱著齊禦風,就是沒抱著他,也很難爬上去。
這裡,離那小屋不遠吧?據齊定灼說,那個人幾乎都是足不出戶的,那,他應該在那個小屋裡吧?如果我呼救,他會救我麼?可是,齊定灼說過,那人可以心硬到人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聞不問。算了,不管了,此刻,也只能這麼做了——
「救命啊!!!有人沒有啊!麻煩拉我們出去好嗎?!」先大聲求救再說吧。
我喊了半天,外面卻沒有動靜,唯一的聲響,就是鳥雀被我的叫聲嚇得驚飛的振翅聲。
怎麼辦?那人是不在,還是真的見死不救?如果不出去的話,那齊禦風……我低頭看向懷裡的人,一看之下,卻大驚失色,他的臉似乎已經完全的變成了深紫色,而他的身體,身體已經僵硬地如果把他放在地上都可以直直地站立在那裡,顫抖地伸出手指放到他的頸側,那動脈地跳動雖然還有,卻已經極其微弱了,如果不是細細地感覺,根本就無法發現還在跳動。我的心底一陣的發寒,不要啊!我趕了那麼久的路,一路上不管累成什麼樣都能支持,就是因為想著到這裡能有救,難道,難道都已經到了這裡,卻要功虧一簣不成?
拿著手裡的劍,我開始在那光滑的土壁上挖洞,雖然希望渺茫,但,如果能有些凹凸之處,我或許可以憑借它們出去!用腰帶將齊禦風綁在背上,用力地以名劍鳳吟在土壁上挖坑。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無窮的,當我將那些坑挖到距洞口還有兩米的時候,我提力運勁,縱身跳了上去,看著四周已經明顯暗下的天色,不覺我在洞裡竟已用了大半天的光景。
小屋裡有燈,小屋裡居然亮著燈,那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齊定灼說的那個人就在屋裡,可是,他卻對我的求救置若罔聞,這樣的人,這樣見死不救的人,他能救齊禦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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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易命
「前輩,深夜打擾實屬無奈,但求您搭救性命。」我用內力開口,相信他一定能聽到。
小屋裡一片寂靜,彷彿那燈火本來就是亮著的,而人,根本就不在屋內。若是在平時,我可以慢慢地等到他他願意開口為止,或者,人總有出門散心的時候,只要等到他出門就可以了,但是,現在不行,我等不了那麼久,我甚至擔心,齊禦風的性命,就懸在今晚。
「前輩,情非得已,請您諒解。」來到小屋門前,正想推門,卻發現上面仍有機關林立。真是……算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趕緊動手。
解開了!可是,懷裡的人卻愈發的僵硬了,不行,必須在今天晚上,必須是今晚!「雖然他的屋外機關林立,可是,只要進到他的屋裡,那就一切太平了。」這是齊定灼說的。
果然,進到屋內後,那種感覺就不一樣了。屋子很簡單,一進門就能看到一張床,一張桌,桌上放著盞燈,桌前的椅子上背對著我們坐著一個人。他,應該很老了吧?頭髮都是雪白的呢。也是,連齊定灼都管他叫前輩呢。只是,他卻說什麼,見到他不要吃驚,吃驚什麼?
「前輩,晚輩沈君慈見過前輩,乞求前輩能施以援助,救他一救。」輕輕地將齊禦風放在一旁,我彎膝朝他那跪下。沈君慈只跪天地,不拜君王,此時,為了齊禦風,我下跪了。
那人倒沒賣什麼關子,聽到我的話之後,便轉過身來:「你能來到這裡,說明你還是有些本事的,怎麼齊定灼沒告訴你我從來都是見死不救的麼?」他的聲音很冷,很沉。
「可是,可是,他們也說,您與齊家先祖有淵源,也許,也許會救他一救。」我顫聲道。
「哦?齊家?你說,那個死人是齊家的孩子麼?」那人眼光一移,看向一旁的齊禦風。
「他沒有死!」我的聲音略有提高,卻又低落下來,「他還沒有死,他還活著。」
「哼!沒死麼?被金冠雙頭蛇咬到,全身泛紫,肢體僵硬,過了今晚他就死透了,和死人有什麼區別。」那人冷冷地說著,彷彿別人的死活在他眼裡真就如同螻蚊一般毫無意義。
我著急地抬起頭來,卻在看到他的容顏時,滿肚子想說的話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見到他之後別太吃驚。」齊定灼的話又響在耳邊。我還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既然是前輩高人,也許長得已經很老了,畢竟他說什麼與齊家先祖有淵源,也許,他長得不似人類?可是我卻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如果單以容貌來說,他根本,根本和我的歲數差不多大才是啊!
「前輩?您,您就是龍韞寒,龍前輩?」不會吧?難道住在這裡的不是只有那個人?
那人雪白的眉毛一挑,英俊冰冷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我倒想知道哪裡還有第二個?」
也是,也是,能住在這麼戀態的地方,也只有齊定灼口裡的他了。對了,以前看電視也好,看小說也罷,裡面也都有提到,有些人練功練到一定成度,都會駐顏不老,想必他也是。
「前輩,我求求您,求您救救禦風好麼?師父他們都說,只有你這裡可以救他了。」
那人掃了我一眼,「沈君慈?新的那一個?怎麼,你也為了個死人來求我麼?」
是了,他就是那個為我們做移魂術的人,當然知道我非那人,但是,「禦風沒有死,前輩,只要您肯讓他服食蛇膽,他就不會死的。」我筆直地跪著,懇求著他。
龍韞寒淡淡地看著齊禦風,又看向我,「他中毒已深,此刻就算是他吃了蛇膽,也沒用。」
龍韞寒的這句話,無異於判了齊禦風死刑,就彷彿一隻巨大的冰柱從我頭頂直刺入體內,「不,不會的,他,還沒有死,怎麼會沒用?」我虛弱地搖頭,拒絕相信他的話。
「哼,」龍韞寒冷冷地哼了一聲,「他現在全身血脈僵硬,蛇膽進入身體也無法化入血脈運行,那不是沒用是什麼?還白白浪費一顆蛇膽呢。你還是快點回去給他準備後事吧。」
「前輩,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您能救他的,您一定要救他啊!如果,如果您見死不救的話,那,那他的先祖地下有知,會怨懟前輩的!」我急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龍韞寒卻因為我後面的話臉色大變,他扔開手中的酒杯,瞪著我,眼裡竟有著血絲:「你怎麼知道他會怨我?你知道他在哪裡麼?你知道他為了不願與我相見發了怎樣的毒誓麼?見死不救!如果這樣也算見死不救的話,那他為什麼不來見我?見我這和死了沒區別的人?」
他雙眼通紅,身形一閃,在我根本沒有看清的時候就到了我的面前,一手抓起我的衣襟,將我提了起來,緊揪的衣領令我無法呼吸,他卻視若不見,只是一臉猙獰的問著我:「你說啊!如果他真的知道我見死不救,那他為什麼不來見我?見死不救的,難道只有我麼?」
真的,好可怕!「前輩……求……求……求你……救……」天哪,我要呼吸不上來了。
那通紅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我不敢還手,我怕一旦自己還手了,那人會更加憤怒,到時候,齊禦風就真的沒救了。半晌,就當我以為自己會先齊禦風而去時,龍韞寒鬆手了。
「你確定你要我救他麼?」龍韞寒將我扔到了地上,又坐回了椅子上,冷冷地問我。
「求前輩一定要施以援手!」聽他的話裡有鬆動,我大喜地施禮。
「如果,我告訴你,他要活過來的話,你就得死,你還願意麼?」他拿著酒壺為自己倒了杯酒,悠然自得地邊飲邊問我,「只要他活,你就得死,你還要我救他麼?」
「前輩,您的意思是?」我死,齊禦風才能活?他要我以命換命麼?
「哼,怕了麼?用你的死來換他的活,你怕了麼?我瞭解,畢竟,命只有一條,但情人,可就可以大把大把的換了。你放心,他本來就可以算是個死人了,我也不會多言的告訴別人。」
怕麼?我怕,我怕他醒來之後知道他的生是由我的死換來的,這個個性強烈的傢夥會有怎麼樣的反應?他會哭麼?那漂亮的大眼睛裡流出的淚水,是如何的晶瑩?他若死了我不願獨活?那換過來呢?以他拼了命替我挨了蛇噬,我想,他亦然。那,我的死又算什麼呢?可是,我不想他死,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死,我不願重蹈那人的覆轍。
輕輕地撫著齊禦風已經發紫地略有些僵硬的雙唇,就彷彿他正在注視著我一樣,我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禦風,就當,我自私一回吧,別恨我。」
「你放心,他不會恨你的。自己的命,總是很重要的。門外東南方有一塊向陽的土地,你可以把他葬在那裡,如果不願意,西北的深山裡有萬年不化的冰晶,你可以給他用那個做一副棺材,帶回他的家裡。」龍韞寒冷冷地開口,話裡帶著冷冷的譏諷。
「我決定了,前輩,請您馬上就救他。」從那雙讓我留戀不已的唇上移開手,我抬頭道。
顯然有些訝異,龍韞寒放下酒杯看著我:「你,確定麼?你的意思是,要他活?」
「沒錯。」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像是終於放下一塊巨石,「我要他活,我要他好好地活著。」
「那你為什麼要說自己自私?」他站起來,「你讓他活著不是麼?為什麼還要那麼說?」
「對於相愛的人來說,先死的那個比較幸福不是麼?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一死萬事休,但是活著的那個,卻是痛苦的,我放著他痛苦,我還不自私麼?」
「那你,」那人的臉色變了又變,「那你還要他活著?為什麼不和他一起赴死?」
「我捨不得。」我慘慘地笑了笑,「我捨不得他死,即使他會痛苦,我還是想讓他活。」
「你就不怕他知道你的死訊,隨你而去麼?那你不是白白死掉了?」他仍是逼問著。
是啊,那,該怎麼辦呢?看著那個此時一動不動的人,這個娃娃臉的人,性格可是不像他的臉那麼可愛,那爆烈的脾氣,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怎麼辦?效仿小龍女麼?和這人訂下個十六年之期?可是,我沒有小龍女那麼幸運的在十六年以後還能滿身的毒性盡解地在山谷裡等著自己的愛人來找自己,而那傢夥,那傢夥卻絕對會和楊過一樣跳下山谷裡來找人,就算沒有什麼山谷之類的,但他如果在時間到了還不見我的人影,他絕對,絕對會……
「前輩!」我又重新給龍韞寒跪下,「晚輩懇求你一件事,請您務必答應,沈君慈來世定當結草啣環以報!」我重重地給龍韞寒磕了三個響頭,想想,來到這裡,我還沒對誰行過這樣的大禮呢,可是,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拜託眼前這個冷情的人,只有,這樣了。
「我說過,你活他死,他死你活,你們兩個,只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這裡。」龍韞寒冷冷地看著我,「所以,你就不要想讓我同時讓你們兩個人活在這個世上。」說著,他突然眼神迷離地看著外面的天空,「放心,天人永隔的不會只是你們兩個。」
他,有著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戀吧?那淒迷的眼神如是說。我搖了搖頭說:「晚輩明白,晚輩不求存活,只求前輩,求前輩,能讓他,讓他,忘了我。」奇怪,這個事情明明是我自己提出來的,為什麼,說出口的話,卻讓我痛得身子都抖了起來?真的,好痛!
「忘了你?」龍韞寒有些不理解地看著我,「你不希望他永遠都記得你麼?你可是為了他才死的,你希望他忘了你?你可知道,他並不是天生喜歡男人,如果他忘了你,以他的年紀,說不定一年之內就會娶妻,再過兩年,會兒女繞膝,你願意麼?你甘心麼?你為他而死,他卻將你忘得一乾二淨,另結新歡,你不會心痛麼?你不恨麼?你不覺得自己付出太多了?」
我當然知道,我當然知道他不是天生喜歡男人,我還知道,他的父母還曾經給他訂過親,雖然被我破壞掉了,可那個「青梅竹馬」還沒有成親吧?他回去之後,也許……也許我曾經的破壞,一點兒作用都沒有呢。可是,這雖然不是我想看到的,但,我最不願的,卻是他的死亡,比起那個來,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如果,愛要來計較自己與對方付出的多寡,那,還叫愛麼?」我揚起了嘴角,看著那個因為我的話而瞪大眼睛的人。
「好,很好。你回答得很好。」龍韞寒盯著我半晌,突然轉過頭去,似是自言自語,「如果計較的話,那怎麼還能叫愛?是,這樣的,麼?封辰,如果,當初,我不計較那些,我不與你計較那些,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封辰,封辰……」龍韞寒的聲音怪怪的,好像哭了似的哽咽著。接著,他的肩頭一聳,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血腥氣。
「前輩?」他不是有什麼事情吧?我著急地喊著他。龍韞寒回過頭來,嘴角的血跡讓我嚇了一大跳,「前輩,您,您沒事吧?」他,嘔血了?為什麼?是因為那個「封辰」麼?
「好,」龍韞寒抬手將唇邊的血跡擦掉,看著我,「我答應你,我會讓他忘了你的。」
明明是我要他這麼做的,明明是我要求的,可是,為什麼聽到他的話,卻痛得無法呼吸?但是,這確實是我要的,所以我又磕了一個頭:「多謝前輩成全。」
「沈君慈,你現在去後院抓一條金冠雙頭蛇來,記得,別讓它跑掉。」龍韞寒不理會我的話,冷冷地吩咐著,「我這裡現在也只有那一條,如果它跑了,你就等著讓人死吧。」
「是!」一聽他這麼說,我精神大振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跑了出去。那蛇,真的很機靈,只是不知道此刻的它怎麼這麼好抓?讓我輕易的就把它弄到了。
「現在,」龍韞寒看著興高采烈捉著蛇進屋的我,「你去把那蛇放到一邊,把人放到床上躺好。隔壁的廚房裡有些飯菜,你把它們熱熱吃下,然後坐在那裡休息一會兒。」
「啊?」我不解地看著他,「前輩,我沒事的,您就開始給他解毒吧。不是要用蛇膽麼?」
「沈君慈,你聽著,我不是醫生,我不會治病。他的毒只有金冠蛇毒可以解,但是因為他現在連血脈都僵住了,所以在硬餵他吞下蛇膽後,蛇膽的藥效也無法通暢全身,必須有人以內力相助,一點點的通過全身的經脈給他將蛇膽的藥力運行全身。以他現在的樣子,估計用你一身的內力剛剛好。但是,你全身的內力必須一點點的注入,太快會讓他經脈盡斷,太慢蛇膽的藥力無法起效。換句話說,你一身的功力,就全注給他了,而到那時,你的生命也就走到盡頭了。不過,如果以你現在的精力的話,根本就無法做這麼繁重的事情,所以我才會讓你吃些東西,休息一會兒,好恢復精力,你明白了麼?」龍韞寒說完,便不再理我。
原來,是這樣啊。我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兒,既是這樣,禦風,等著我,我會把體力調整到最好,我要你活過來,然後,我要你,忘了我……
「準備好了麼?」龍韞寒將金冠蛇膽取出,看向環抱著齊禦風的我。
「準備好了。」我沉聲地回答著,然後接過那只蛇膽。不經意間碰到龍韞寒的手,真的,好涼呢,這,是人的手麼?算了,不管了。我將蛇膽硬是擠入那已經不復柔軟的雙唇,幫他嚥下。輕輕地撫觸了一下那可愛卻僵硬的臉,「禦風,活下來,忘了我吧。」我在他的耳邊低低地開口。最後,再輕輕地吻了一下那可愛的耳垂。說來,還是你佔了我的便宜呢?白白的吃了我一回,卻不等我反擊回來,就……狡猾的小傢夥!
「開始吧。記得,手少陽、少陰經,足少陽、少陰,順序不可錯。」龍韞寒開口。我怎麼會弄錯呢?我最愛的人,我怎麼會讓你死呢?內力一點點地注入齊禦風的體內,生命一點一滴地離我而去。「好了。」龍韞寒的聲音好遙遠,他的手,居然會讓我覺得溫暖?我真的要死了,不然,我的體溫怎麼會比這個不似人的還低?禦風,活下去,然後,然後,忘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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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遠走他鄉
「他又被加封了,被封為鎮國將軍了。」試探的聲音
「是麼?那很好啊。」平淡的回答。
「還有,他父母又給他訂親了,好像還是那家的女孩,因為她一直在等。」幸災樂禍。
「哦。他也不小了。」一如平常。
「那倒也是,他雖然長年累月的戴著那個鬼東西,但是那個女孩應該看過他的真實相貌才對,再加上他現在有權有勢,那個孩子皇上又倚重他,嫁給他絕對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事情。」
「那是自然,我還想知道有哪家的女子不願意嫁呢。」語氣中帶著驕傲。
「你到底在想什麼?」有些急燥了。
「啊?什麼意思?」不太明白。
「我問你在想什麼?我說的這些不只是要氣你,而是事實也是這樣。」
「我知道,你不會說謊的,他早就說過,所以他才那麼愛你不是麼?」
「少把那個傢夥拿出來當擋箭牌!」臉紅了。
「嘖嘖,他說你是『那個傢夥』呢。」看向前方。
「你,在看哪裡?啊!你什麼時候來的?!」嚇了一跳。
「我居然是『那個傢夥』……原來,我只是『那個傢夥』啊,你們慢聊,我不打擾了。」
「哎呀,笨蛋!你幹嘛非要挑我的語病!行,你厲害!等一會兒我再來收拾你,等等我!」
「公子,風大了,您進屋休息好嗎?」
「沒關係的,這風吹得很舒服,我想再吹吹。」
「可是公子您的身體……」
「放心吧,我不是風吹就倒的病西施,我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就會自己回去的。」
「可是,公子您的腳……」
「呃,要不這樣,等我想回去的時候,就叫你,你看如何?」
「好吧,我現在去給公子您準備沐浴的的藥水。」
「好的,謝謝你了。」
看著那離去的身影,我苦笑了一下,什麼時候我沈君慈也要別人這麼小心翼翼的對待了?可是,那僵硬的四肢和虛軟的身體,自己還真是無法否認呢。
「我把他送出這裡,並且在他身上放了書信,相信他此刻已經回到了雄鷹京城。」
「多謝前輩。只是……」是麼?那我到底昏睡了多久啊?
「只是什麼?奇怪你為什麼沒有死麼?」龍韞寒淡淡地開口。
「……」我沒開口,是的,我覺得奇怪,明明之前他講得很清楚,我和齊禦風,能活的只有一個人,我相信龍韞寒既然已經答應了我,齊禦風就不會死,可是,為什麼我現在還在好好地在這個世上?
「原因很簡單,你的內力雖然耗盡,但生命還未終結。」龍韞寒依舊淡淡地說著。
「前輩?」他的話很簡單,但是很明顯,生命沒有結束,那就說明,有人幫了我,而在這裡,能幫我的,也只有他一個。我明白他的意思,卻不瞭解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龍韞寒坐在那裡自斟自飲著,「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件事而已。」
他,到底想清楚了什麼呢?看著那個神色淡淡只是飲酒的人,我想他不會說出來。而我,也沒必要動那個腦筋想那種與己無關的答案。身子還是很無力,休息一下吧。
「他已經不記得你了。」見我閉上眼睛,龍韞寒卻又開了口,「他不記得你們之間的一切。」
「是……麼?」突然覺得嘴裡苦苦的,卻連攥拳的力氣都沒有。
「你不後悔?」龍韞寒看向我,語氣裡帶著不知名的情緒,「他活了,你也活著,可是,在他的記憶裡,卻沒有了和你相處的點點滴滴。你不後悔?」
「他活著,對我來說就是最開心的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我真的是很虛弱,說了這些,竟然感覺到無比的疲累,「況且,我也已經是個廢人,再不是他的沈君慈了。」
丹田內空蕩蕩的感覺告訴我,我現在已經是一點內力全無的人,而全身綿軟的感覺也不只是脫力而已,那些經脈,大概也已毀損的七七八八了。
「我這裡不是給病人休養的地方。」龍韞寒道。那是,這裡只有一張床,我睡了他睡哪?
「啊,是了,討擾了前輩許久,真的是不好意思。如果前輩方便的話,就將在下也送出去吧。」要我自己走,那是不可能的了,據自己的感覺,現在的這副身體,沒有個一年半載,根本無法下地的。所以他要我離開,只有他動手了。
掃了我一眼,龍韞寒站了起來,「你放心,自然會有人帶你走。」說著就走出房門。
「師父?」再次睜開眼睛,床前站了一個人,雖然因為天色變暗,屋內又沒有點燈,他的樣子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畢竟也朝夕相處過不少時日——「您怎麼來了?」
「禦風回去之後將龍前輩的信給我之後,我就趕來了。」齊定灼淡淡的回答。
「那他?」我到底睡了多久啊?齊禦風回去,齊定灼來,這中間得要多少時日?
「放心,他沒看那封信,那孩子,老實的很,不是給他的東西,他是不會看的。只是,你怎麼會提出那樣的要求!」齊定灼的語氣裡帶著隱隱的怒氣,「你到底在想什麼!」
「龍前輩告訴你了?」想必他已經發現齊禦風的忘記了我,也或許是龍韞寒信裡有寫。
「龍前輩信裡說你為了救禦風,不但毀去一身的功力,也要求他令禦風忘記你。」齊定灼一臉的冰霜,卻在眼裡流露出擔心和心疼,「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不是愛著他麼?」
「愛呀。」我揚起唇角,想起那張可愛的臉,我的心裡就有著甜意,「我愛他。只是,當時前輩說,如果要禦風活下來,我就要以命換命,你也知道那小子的脾氣,如果他活過來知道這件事的話,你覺得他可能會獨活麼?那我的努力不是白費了?所以我才拜託前輩的,只是……」我搖了搖頭,只是,我沒想到,自己會活下來。
「你們真的……」齊定灼搖頭,平靜了一下心情,他繼續開口,「作為救你的條件,前輩要求你五年之內都不得進入雄鷹國境一步,而且,要讓其他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我無所謂的眨眨眼,沒關係,反正我的心願了了,而我,本來也就應該是個死人了,現在在世上的,也不過是一縷幽魂罷了。心底的那抹痛,時間長了,就會習慣了,吧?
「君笙哭昏過去不知道多少次,而矜麟更是瘦了好幾圈。如果不是我們的勸說,祁雅大概連黑旗的求婚也要推掉了。總之,大家都因為這件事情弄得團團轉。可是,對外還不能公開。而那個明明最該傷心的人,卻不痛不悲,我想,這裡最高興的大概只有秀娘了。」
「對不起。」聽到大家因為我的事情傷身傷神,真的讓我內心愧疚,我輕輕地吐出歉語。
「君慈,有時候,『對不起』這三個字其實比其他的任何話都更傷人。」齊定灼搖頭,想必沈君笙著實讓他心疼的要命。我又何嘗不知?可是,除了這三個字,我又能說什麼?
「師父,雖然我不能回去了,什麼事我也都放下了,但是那個人,」我的眼裡染滿了血腥,「只有那個人,我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害我與至愛生離的人。
「那是自然,你放心,現在在朝堂的,是另一個趙居正,真正的他,等你回去再看他吧,宋大人執行力很強。」齊定灼頓了頓後又道,「你想去哪裡?」
「啊?」聲音出口後,才反應過來,「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本以為,轉世輪迴是我唯一的去處,誰知道現在又重回人間。雄鷹不能去,那,還有哪裡?「不能去黑旗,祁雅會知道的。」我熟悉的國家就這兩個,除此之外,「師父,你隨便把我扔到什麼地方吧。」
「你在胡說什麼?!」齊定灼低喝,「你是我齊定灼的徒弟,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哪有當父親的把兒子拋棄的。」他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可是我卻知道他是真的關心我。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裡啊。」疲累感又猛然襲來,眼皮立刻重得跟什麼似的。隱約之間,好像聽到了齊定灼的輕歎和房門響動的聲音,然後,然後我就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輛馬車上,與去龍韞寒那裡的時候不太一樣的是,現在我變成坐馬車的那個了。身下墊著綿軟的被褥,身上蓋著著輕薄保暖的錦被。
身體還是不能動,所以我只有用眼睛四處打量著,馬車不大,但很舒服。車廂裡面很靜,似乎隔音效果不錯,而且,好像燃著什麼藥香之類的東西,我又聞了聞。又想睡了。
馬車晃呀晃,我在裡面睡呀睡,等我正式的清醒過來,已經不在馬車裡了。雖然身體仍是不能動,但精神確實是好些。四下裡看看,這裡……這種房間的構造,房裡的佈置,房內燃的熏香的味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類似於宮殿的房間。我在誰的宮裡麼?可是,絕對不是黑旗亦或是雄鷹,那,這裡到底是哪裡?
門無聲的劃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可是因為紗帳的關係,我只能看到那人的一雙腳,從那腳來看,應該,是個,男的吧?「這裡,是哪裡?」我輕輕地開口。
「咣」!的一聲,一個銅盤掉到了地上,還好有厚厚的地毯聲音不是很大,而盤裡的水則將地毯濕了老大的一塊。那人大叫了一聲。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至於麼?我的聲音就這麼恐怖?呃,那也沒辦法啊,誰讓我許久都沒喝水了呢。忍忍吧。
「公子,公子您醒了?」紗帳一撩,探進個頭來,果然,是個太監。「公子您真的醒了?」
……那我是睜著眼睛夢遊麼?「是啊,請問公公,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這是我們殿下的別宮,您,您等等!」他興奮的臉色通紅,轉身跑了出去。
真是的,跑那麼快做什麼?我還什麼都沒問呢。不過,殿下?這裡是哪裡啊?還是不能動,一點都不能動,四肢好像都不屬於我似的,只有頭能稍稍轉動。
門外傳來腳步聲,那嘈雜的樣子絕對不只一個人,會是誰呢?我也滿懷期待地等著人把那紗簾挑起。紗簾被挑起了。面前的老者我不認識,可他二話不說的就抓過我的手把脈。
翻來覆去的把了半天,他點點頭,放下我的手。緊接著另一個中年人接過來繼續把。直到第五個人放下我的手之後。有個冷冷的聲音響起:「怎麼樣?」
咦?!!我瞪大了眼睛,「小寒寒……師叔?」那種冰冷的聲音,只要聽過一遍就不會忘記的。更何況,我們的「初次」見面,還是在那麼「浪漫」的情況下。
「你可以選擇閉嘴或者被我扔下床。」那個聲音裡的寒意更重了。
切,又不是我第一個這麼叫你的。不過,中國有句古話叫「人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還有,「識時務者為俊傑」。所以,我決定做個識時務的俊傑,閉上的嘴巴。
「殿下,從這位公子的脈象來看,性命應該是保住了。只是,」第一個給我把脈的老者搖了搖頭,「公子他經脈俱毀若無個三年五載,想必是連床都下不了的。而且這期間絕不可再有大的疾病侵體,否則藥石罔效。只是,他一生再無法習武。」說完,他一臉可惜的搖頭。
「你們的呢?」寒仲頎又看向其他的人。「你們的意思如何?」
「臣等均與鄭太醫的意見一致。」另外那四個人也有致一同地說道。
見他們都這麼說了,寒仲頎似乎很不甘願地走了過來,一把抓起我的手。嘖,拜託,我這是人手,又不是什麼物件,有必要用那麼大的勁麼?你絕對是心存報復!
把了一會兒脈後,寒仲頎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的扔下我的手,真是,一點師叔的風度都沒有,我是病人哎!怎麼可以用扔的?人家剛剛的幾個人都是輕拿輕放來著!
「既然幾位太醫都已經心裡有數了,那就請你們去開藥吧。」寒仲頎站起來看向那些人。
「我怎麼會在你這裡?」看那些人都離開之後,我開口問那個留下的人。
「師兄把你扔給我的。」寒仲頎臉色難看地回答,坐到我對面的椅子上,「三個月前。」
「我昏睡了三個月麼?」我有些驚訝,真沒想到自己這麼能睡。
「哼。」寒仲頎冷冷地哼了一聲,「三個月?若加上師兄一路上送你來的時間,你最少昏了六個月了。這期間只有零零星星半清醒了幾次。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嗎?」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想也知道他想說什麼,這個人因為鳳魅一直都對我沒好感,這次能讓他收留並且還能悉心照顧我,不知道齊定灼是用了什麼方法。
見我不說話,寒仲頎也不再放狠話的撇了撇嘴,「總之,你就好好養你的病吧,我既然已經答應了師兄,就一定會照顧你的。之前的種種,既然你又死過一次,算了……」
「多謝師叔。」我老實地回答,「師叔,師父到底做了什麼您才答應照顧我的?」好奇!
「那隻老狐狸!」寒仲頎突然變得咬牙切齒,「他耍詐!」
看著他一臉的怒氣,我乖乖地閉上了嘴,絕對不能讓他有理由殃及池魚。可心裡卻更加地好奇了,那個被稱作「老狐狸」的師父到底耍了什麼詐了?讓這個冰人氣成這樣?
在亞遼國寒仲頎的別宮裡,我一待就是三年,雖然什麼都不缺,而且這裡的人都十分的尊敬我,但寒仲頎並不常來看我,偶爾來了,也是冷言冷語地說些雄鷹的事情,以及一些刺激我的話,多半是圍繞著齊禦風,不過,結果常常就和一開頭一樣,勝利的是我,氣跑的絕對是他。只是,心底的刺痛,他看不到,而我,則盡力的忽視罷了。
52、中秋
「你今天看上去精神好很多呢。」溫和的話語。
「是麼?再不好點,就真對不起他的藥了,再不好點,他恐怕都要抓狂了。」一想到寒仲頎每每過來看到我的樣子,就黑著張臉,把完脈之後,臉更沉得陰雲密佈。「用他的話來講,我純粹就是師父弄來放到他這裡糟蹋他的貴重藥材的。」我一想到他說話的樣子就好笑。
「他也是擔心你呢。」溫柔的笑意浮在那人的臉上,「他每次回去都和我講你的病情。」
「是麼?那他是不是冰著臉氣得要命?」我可以想像,因為他離開的時候就是那樣的。
「他說你情傷沉積,鬱結於心,沈公子,如果心結打不開的話,那病是不能好的。」
「多謝陛下的關心。」在這個人的面前,我總是覺得自己隱瞞不了什麼,「只是,有些事情卻是放也放不開,割也割不掉的。如果放開、割掉的話,君慈恐怕也就離大去不遠了。」
在亞遼國,知道我身份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寒仲頎,一個就是眼前這位亞遼國的皇帝,寒仲頎的大哥——湯子悅。很奇怪寒仲頎為什麼和兄長名字不一樣麼?很簡單,因為寒仲頎的母親是當今的皇太后,而她一共給亞遼國的太上皇生了三個兒子,太上皇寵愛妻子甚深,特意恩准這個小兒子可以隨母姓,以補寒家無後的遺憾。只是,這個小兒子卻和大兒子混到了一起,是他們夫妻兩個在黃泉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吧?至於其他人,只是知道三皇子的別宮住著一位他的半死不活的朋友,需要大把銀子的救治才能苟延殘喘而已。
「兩年之後,沈公子會回雄鷹麼?」湯子悅問道,輕輕地把我身上的薄被拉了拉。
「啊……」我迷茫地看著他,「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兩年後的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是和正常人無異,還是仍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如果是正常人了,自己會走回雄鷹麼?如果還是這個樣子,我還能厚著臉皮留在這裡麼?去、留,還真是個問題。
「我在這裡,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吧?」雖然人家不說,但自己也心裡明白。「他本來就恨我恨的要命,要不是被師父設計,想必殺我的心都有了,又怎麼會……」
「沈公子,」湯子悅溫和地打斷我的話,「你多慮了,寒兒雖然性子比較烈,但是,他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之前他對你那樣,確實是因為鳳公子的緣故。但是,他現在是確確實實的把你當師侄來看的。他不會對自己痛恨的人那麼關心的,哪怕拜託他的是人齊公子。」
「陛下,也許這話您聽了會不太舒服,但是,師叔他對鳳魅……」
湯子悅笑了,清秀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沈公子真的是將前塵往事忘得一乾二淨呢。寒兒之所以這麼維護鳳公子,是因為當初鳳公子捨死救過寒兒一命。我們亞遼國上下都很感激他呢。所以當寒兒聽到鳳公子的死訊時才會那麼的,對你有意見。」
只是有意見麼?怕是恨吧?鳳魅救過寒仲頎一命啊?望向湯子悅的眼睛,卻見那雙沉如深潭的眼內波瀾不興,看不出其他的情緒。好吧,就當他只是有救命之恩好了。
湯子悅的臉上仍是笑著:「沈公子不信麼?」他拿過一旁的茶水遞給我。
「呃……呵呵……」這個人真的很厲害,那雙溫柔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我傻笑。
「其實你和寒兒很多地方都很像。」湯子悅也輕輕地啜了一口茶水,看著我。
「我們?像?」嚥下茶水,我不明所以地看著湯子悅,「我,和師叔?」我們哪裡像了?我可沒有那張冰塊臉,說話,好像也沒有那般氣死人,吧?
「或許該說,以前的和你和很多地方像,但現在,也差不到哪去。」湯子悅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湯子悅是個喜歡微笑的人。他的笑很溫柔,給人感覺只要看到他的笑,就算有再多的痛苦和悲傷,都可以緩解。他也是個聰明的人,不僅從亞遼國國富民強可以看出,更從那個外表像寒冰,性子如烈火卻被他駕馭得很好的寒仲頎那裡看得更真切。
「他小時候,是被放在外公家養大的,直到父皇為他找到明師,在他入宮拜師的時候,我們才第一次正式見面。那時候,他六歲,見我的第一面,就將他最寶貝的,母后自己做的然後送他的竹簪給我,然後,霸道的說,他將我訂下了。呵呵,我聽說,鳳公子也是你在六歲的時候訂下的呢,那股霸道勁,你們還真是像呢。」湯子悅的笑意更溫柔了。
……說什麼啊,也就是兩隻小色狼而已嘛。我心裡暗暗撇了撇嘴。一抬眼,卻看到了湯子悅用以束髮的那只竹簪,時間很久了,已經被人用得溫潤如同黃玉一般,想必當初也是碧綠青翠吧,寒仲頎,竟也有如此溫柔、纏綿的一面啊。
「對了,今天怎麼都沒有見他?」以往都是寒仲頎來的,湯子悅身為一國之君是很忙的,怎麼今天反而是他來了,那個人卻不見蹤影?我不禁有些奇怪。
「怎麼?想他了?」湯子悅帶有一絲調笑的意味,將一旁太監遞來的藥端給我。
看著那藥,我皺了皺眉頭,勞駕一國之君給我端茶遞藥的,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只是,就算一連吃了三年的湯藥,就算舌頭可能已經被荼毒的沒有了什麼味覺,可我還是……
「我怎麼會想他?」接過湯藥,我苦笑了一聲,「他如果看我這副模樣,絕對是高興地喜上眉稍不說,如果看到我有一點不想喝的意思,就馬上捏著我的鼻子像灌蟋蟀似的灌我。」剛開始的那一個月,還真是悲慘世界,無法讓人願意回想呢。那時候我的味蕾還很新鮮,我的嗅覺還很靈敏,一聞到中藥的味道我就,嘔……寒仲頎就趁我無法反抗的時候,用強的……給我灌藥,那個痛苦啊,那個沒尊嚴啊,想想都能令人為我捏一把辛酸淚啊。
在我喝藥的空檔,那個送藥來的太監附到湯子悅的耳旁,輕聲地和他說了什麼,只見他劍眉微微一皺,開口道:「你告訴他,今天不方便,公子精神不是很好,請他改天再說吧。」
太監領旨離開了,我將最後一滴藥喝下去,將碗遞給一旁的另一個太監之後,看向湯子悅:「怎麼,那個人又來了麼?」看他的表情,應該沒有錯的。
「該怎麼說呢?」湯子悅拿了手巾給我,「只能說,沈公子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
「陛下說笑了,若在以前,陛下的稱讚,在下還能愧領,可現在的我,哪裡還有什麼魅力。」我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不說別的,以前烏黑豐厚的頭髮在這一場病裡,已經變得枯黃稀薄了,我還一度以為自己會變成禿頂沈君慈呢。更別說現在的人瘦骨嶙峋,哪有魅力可言?
「沈公子太謙虛了。」湯子悅搖頭,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是兩種風采。
「沈公子」是他們所有人對我的稱呼。我曾經讓他們直接叫我君慈就好,卻被寒仲頎一個白眼給頂了回來:「你想讓我這裡不得安生麼?之前太醫們已經知道你姓沈了,再叫你君慈?沈君慈,哼,你以為這天下有幾個叫沈君慈的?」
從寒仲頎那裡得知,雄鷹的沈君慈,現在正在雄鷹國內「接受君命,四處暗訪」——這是沈矜麟給我的不存於朝野的理由。而在亞遼國的,只是一位姓沈的連名字都沒有的三皇子受其師兄所托照顧的病弱公子而已,。就是這件事情,也只是在皇宮裡的人才知道,離開了這裡,知道的人也寥寥無幾。至於那個一直想見我的人,卻是個意外。
亞遼國地處偏北,同季的天氣比雄鷹要冷。我想,如果以我知道的地方來說,應該,算是東北那邊吧?今年的清明節,我的病情有些反覆,而寒仲頎又正好出門了。偏偏屋漏偏逢連陰雨的,給我吃的藥材裡的一副藥別的地方還買不到,只有亞遼國的一位德高望重的三代老臣子家裡才有。據說那是亞遼先皇為了表示敬重這位老臣,專門賜給他的。
湯子悅知道之後都有些愁,因為那位老臣本就對寒仲頎讓我一個外人住在皇家人才能住的別宮而且還一直都動用太醫為我治病頗有微詞,現在要問人家要藥,頭大啊。
所幸,那位老爺子還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只是提出要見見我——「老臣要見見那位公子,看看他是何等人才,值得陛下與三王爺如此的施以援手。」那意思就是,如果他覺得我只是個猥瑣小人,大概殺了他他都不要把藥拿出來吧。
那是個目光淩厲的老人,這是我唯一的印象。因為,之後,我就又陷入半昏迷了,根本不知道他怎麼看我,只知道,最後,他拿出了那藥,而我,又死裡逃生了一把。
「沒想到袁老居然覺得你不錯。」事後,寒仲頎到了我這裡,提到這件事就直撇嘴。「還說什麼,你眉目清朗,談吐不俗,絕非一般庸才,真是,不知道哪裡不是庸才。」
我更驚訝,我,當時說話了?半昏迷中說的話,他居然也覺得是「不俗」?汗顏啊。奇怪,為什麼人家這邊的老臣子覺得我不錯,可雄鷹那幫老頭們怎麼那麼不喜歡我啊?
「嗤,誰讓你三年五載的都不上朝一次,難得上幾次朝卻言語間又輕狂得要命,那些老古板能喜歡得了你麼?本來你在當年和黑旗一戰之後,那些傢夥已經對你另眼相看了,誰知道你後來又荒唐要命的過了一年,他們當然就會對你頗有微詞了。你家那些皇帝們雖然寵你,但也知道輕重,如果那些人確實沒有錯,所奏的事情也確實為國有益,他們也不會太過偏袒你。奇怪,你不還是和那時沒兩樣麼?袁老頭怎麼會喜歡你?」
因為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但是面對這種人,我選擇沉默。那次求藥之後,那位袁大人便沒有再說過什麼,事情似乎就風過了無痕了,唯一的後遺症就是,他那個做武將的孫子在陪爺爺一起看我的時候,對我「驚為天人」——這是寒仲頎轉訴的。
「天人?哈哈哈哈……你當時都快死了,當然就快要做天人了。」- -||到底誰說過他很冷,很冰,對人冷冰冰啊?笑得這麼倡狂的人,這個人到底是誰?我無語地瞪著他。
不管怎樣,那個姓袁的孩子——他今年十八歲,對我而言,應該可以叫他孩子吧?隔三岔五地就往這邊跑。每次來都要帶著補品什麼的。我曾經勸過他不要這樣,我可不希望讓他爺爺後悔救了我。但他只是搓著手,憨憨地笑笑,下次照舊。
我想,湯子悅是唯一一個發現我真正不想接觸那孩子的原因的人吧?那孩子,某些地方,和齊禦風很像。每次他來之後,我的心情都會鬱悶不少,只是我從來不說,而寒仲頎又對除了湯子悅之外的人從不仔細推敲,所以反而是有一次撞到那孩子來找我的湯子悅先發現了。
「沈公子,」湯子悅頓了頓,笑容隱了起來,臉也變得嚴肅不少,「我想,寒兒前些天有和你說過,齊將軍的事情吧。」他小心的措辭,「你到現在,還沒有後悔過麼?」
手藏在薄被中,緊緊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襟,輕聲開口:「後悔,什麼?後悔救他麼?不。」
「我的意思是,你可曾後悔要求將你從他的記憶中抹去?」湯子悅問。
輕輕地搖頭,「不後悔,當時的那種情形,我只有這個選擇。」只是世事總是難料罷了。
「你可想過,其實,他並不想你為他這麼做?」湯子悅輕聲道,「他寧可……」
我搖搖頭,打斷他的話,「我不要。我不要他的寧可。我要他的寧可做什麼?我說過,我是個自私的人啊。而且,當時他沒有選擇的權利和能力。」我輕笑揚眉,昏迷的人沒有選擇的權利,只有的全盤接受,作主的當然是我這個清醒的人。
「你還真是個霸道的人呢,就連這點也和寒兒很像。」湯子悅搖頭,「你真的捨得?」
「有捨才有得啊。」我淡淡地回答,如果不捨,又怎麼能讓他獲救?「對了,今天怎麼這裡這麼熱鬧?」不想再談論這個,我四下環視了一下,岔開話題。
「今天是中秋啊!」湯子悅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中秋佳節,自然宮裡也要應應景了。」
「中秋,麼?我忘了。」其實我根本已經過得不知今昔是何昔了,只知道現在天冷了,池子裡的荷花敗了,花園裡的菊花開始了鬥艷爭芳,卻沒想到,今天已是中秋了。
「混帳!」湯子悅突然臉上掛著薄怒看向一旁的太監,「今天早上宮裡賜來的月餅呢?早飯的時候你們沒有給沈公子吃麼?」他見我根本不知道日子,便想到我沒有吃到能提示人的月餅,既而朝一旁的太監發怒,「沈公子為人溫和,你們就可以無法無天了麼?」
見一向好脾氣的皇帝發了怒,太監也慌了神地跪下,「啟稟皇上,今天早上已經準備好了,可是太醫看過沈公子後,說月餅油氣太重,恐對公子腸胃不好,不讓給公子食用。」
「是麼?」湯子悅神情稍稍緩和,「哪位太醫說的?」
「是,是鄭太醫,他老人家留下的醫囑裡還特別提到。」太監抖著手將紙張遞出。看樣子他也是很仔細地收著每張太醫的醫囑,這樣有什麼事情才不會讓他擔著。
「是朕錯怪你了。茶涼了,你去再換壺茶來。」看了太醫的醫囑,湯子悅點點頭。
「那陛下今天應該很忙才是啊,怎麼會有空在這裡陪我?」我不解地問道。
「亞遼國俗,中秋之日,月圓人圓,所以今天不必上朝,群臣都在自己的府內與家人團圓。我自然也不必上朝了。」湯子悅在我的面前從來都不自稱為「朕」,僅以你我相稱。
「月圓,人圓麼?」我的眼前有些恍惚,「真是個好詞句呢。」以前並沒有好好想過,現在咀嚼起來,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對了,我一直很好奇,師父師叔他們的師父是誰啊?」
「怎麼會突然想起問這個?」湯子悅有些訝異我思維的跳躍,「你不知道麼?」
「以前大概知道,但現在什麼也不知道了。陛下知道麼?」我只是換個話題而已。「我想,那一定是個絕對好色的傢夥。」我瞇起眼睛,語氣堅定。
「好色?怎麼會這麼認為?是定灼這麼說的麼?」湯子悅有些好笑。
「師父什麼都沒有說過,只是,看看他們師兄弟不是同一國的人,性格也不相同,只有相貌出眾這點相似,嗯,那位師公一定是個很注重容貌的人。」我點點頭。
「注重容貌啊?嗯,還真是呢,皇叔他還真是個注重容貌的人呢。」
「哎?」我有沒有聽錯什麼?皇叔?難道他的意思是?
「沒錯,」湯子悅笑了,「他們的師父,就是我國那位已故的聖遼王爺,我的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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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棒喝
我無語了,皇叔?居然是亞遼國的皇叔?難道,這,這做皇叔滴,都喜歡以貌取人麼?本皇叔就比較喜歡長滴順眼的人啊。而且,當著人家侄子的面,這麼說人家的皇叔……
見我不說話了,湯子悅笑笑,「沈公子不必介意,皇叔的性子大家都知道,連寒兒都說過他是老色鬼呢,他喜歡和小輩們沒大沒小的。」
「是,是麼?」我勉強地笑笑,「那個,師公他老人家高壽幾何?幾時駕鶴西歸的?」話,應該這麼說吧?雖然我來這個世界也不少時間了,可是,還沒這麼和人咬文嚼字過。
「皇叔他,去世時正當壯年。」湯子悅說到這裡臉色一黯,「皇叔因習武,身子一向健壯,長年也沒有什麼災病,卻在一個月內形銷骨立,撒手塵世,沈公子可知道為什麼?」
心裡突地一下,隱隱有些不妙的感覺,卻仍強自帶笑,「我不太清楚,師父沒有說過。如果陛下不便說,那就不必勉強。」我突然不想聽,不願聽,害怕聽。
「事情已經過去好多年了。」湯子悅像是沒有聽到我後面說了什麼,目光放向遠處,悠悠地開口,「先皇將皇位傳給我之後,便帶著母后四處遊歷。誰成想,居然在路過一座名山之時遭遇到了悍匪。因為他們一直堅持要輕裝簡從,甚至連武功高強的侍衛都沒有多帶,結果,葬身那裡。我聽到此事之後,大為震怒,想親自去那裡平匪,卻被皇叔勸止。他說,我身為一國之君,不應該隨便出行,他願意代我過那裡。
我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因為皇叔成親甚晚,那時,皇嬸才為他誕下麟兒。初為人父的喜悅他還沒有嘗夠,但是他卻一意堅持,而且言語之中,似乎有些什麼東西他一直都在懷疑著,卻沒有答案,想趁此整理思緒。見皇叔向來開朗的臉上帶著陰鬱,我就答應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讓皇叔去平匪,我堅持自己去,甚至讓寒兒去,也許皇叔就不會英年早逝吧。皇叔平匪回來了,只是,他似乎是變了一個人,只聽說,那山上的悍匪已經全被平滅,而皇叔則帶了一個人回府。不出三日那人死了,而皇嬸,竟也懸樑自盡。皇叔府上的輪值的太醫向我稟報,說皇叔嘔血不止,性命堪憂。於是,我帶著寒兒去皇叔那裡去的時候,皇叔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見到我和寒兒的時候,皇叔這個自我懂事以來,就沒見他流過淚的鐵一般的男兒,垂下淚來,伸出枯骨一般的手,拉著我和寒兒,斷斷續續的說著,希望我們能幫他照顧小皇弟,另外,他要我們在他死後將他與那個他帶回來的人葬在一起。他和我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情字怕欺瞞,情字怕專斷。說罷,皇叔便撒手人寰。」
我無語地看著湯子悅,隱約已經知道他想再說什麼,卻無法開口阻止。
「事後,我有派人調查,得到的消息卻少得可憐,只知道,那個人被皇叔帶回來後沒兩天就死了,死因卻不明,而且他的長相,卻沒有一個人見過。然後皇叔去到皇嬸那裡大吵了一架,皇嬸只留下六個字,便拋下剛滿百日的皇弟懸樑了。如果我猜測的不錯的話,皇叔愛的,應該是那個被他帶回府的人,卻不知為何陰錯陽差的娶了皇嬸。皇叔雖然個性開朗,卻極度痛恨被騙。再加上至愛死亡,相信這就是他在短短一個月內便藥石罔效的緣故了。要知道,寒兒他們師兄弟的醫、毒都是皇叔教的。皇叔是一心求死。」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聽到湯子悅講述這個令人心酸的故事,我的心也是揪在一起的。「陛下您,怎麼會想起來給我講師公的私事?」我勉強地朝他笑笑。
「沒什麼,只是你提起了皇叔,我便想起了這個。」湯子悅一臉的無辜。
「是,是麼?」我想,此刻自己的笑容一定很難看,「那,陛下真的將他們,葬在一處?」
「雖然朝臣們也有反對,但是,我還是將他們葬在了一處,那是皇叔唯一的請求。沈公子,」湯子悅定定地看著我,「以你的聰慧,想必也知道我為什麼要講這個故事。」
我無語地看著前面的人工湖泊,粼粼的水波在陽光下閃著光芒,偶爾有魚從裡面躍起,開敗的殘荷形單影隻的立在湖面上,一陣風過搖搖擺擺,發出陣陣的響聲。「他已經忘記了。」這是我唯一可以拿來用的藉口,「我之前拜託過那位救他的前輩。」
「可是,我聽說,那位前輩並非醫者。」湯子悅慢條斯理地說,「人的頭腦,其實是最奇怪的東西了。也許今天忘記了,也許明天也不記得,但後天呢?誰能保證?」
藏在被下的手一抖,是啊,即使醫學發展到二十一世紀,人們也無法拍著胸脯保證已經將人腦研究透徹,人腦,是最讓人無法捉摸透徹的一個器官,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湯子悅。
「齊將軍的脾氣,我想,沈公子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你覺得他和我那皇叔,可像?」那雙溫和的眼睛裡飽含著讓人無法猜透的思緒,「當然,我是指脾氣和對待感情的方式。」
我想,我的臉色絕對白的可以做紙用了,那個傢夥,那個傢夥的脾氣,我抿緊唇不語,耳邊浮起龍韞寒的話:「我不是醫生……」是了,他說過他不是醫生,他雖然答應讓齊禦風忘記我,可是,誰又能保證那是一生?如果,如果他真的想起了我……
「而且,子悅認為沈公子也很希望齊將軍憶起你不是麼?」看著我驚訝的眼,他微微一笑,「沈公子那只舉世無雙的紫魄冰火環呢?我早聽寒兒講過,沈公子有只從不離身的紫魄冰火環,冬暖夏涼,讓人可以不畏寒暑,我一直很想見識一下,但定灼帶你來的時候,你卻沒有帶著那個,而聽說,雄鷹的齊將軍現在手上便戴著一隻。」
因為,那個是我在臨運功前給他套上的,總是不甘心與他就此天人永隔,總是想在他身上留一絲屬於自己的東西,留一絲屬於我的回憶,我真的很自私吧?明明就是要他忘了我的,可是,卻硬要在他身上留下「沈君慈」的東西……
「沈公子不語,可是覺得子悅所言有些道理?」湯子悅開口。
道理?有些?你錯了,是很有道理。可是,「我五年之內不能踏入雄鷹一步,而他們也都已經以為我死了。這是和他人的約定。」我啞著嗓子回應湯子悅的問話。
「啊,不能踏入雄鷹,不能告知他們你的音訊麼?」湯子悅站了起來笑笑,「這樣啊。沈公子不必想什麼了。對了,現在風大了呢,進屋裡吧,我來抱你吧。」
說著湯子悅俯下身來便要將我打模抱起,著實嚇了我一大跳。「陛、陛下,這,這不太好吧,程公公,程公公幫我就可以了。」沒辦法,我的腳還是不靈便得很。
「皇、皇上,讓奴才來幫沈公子吧,您,您……」太監更是嚇得話都說不出來得伸手。
「不必,就區區這幾步路而已,我能抱得動的。」湯子悅笑瞇瞇地看著我。
人家明明以一國之君的身份來幫我這個行動不便的人,本來應該感激萬分才是,可是,為什麼我卻總覺得他此刻的微笑裡有著濃濃的危險的味道?來不及說什麼,便被湯子悅已經抱了起來。這種情形,不管多久,我都很尷尬,想我也曾是個讓人仰首以望的人,此刻卻到了不得不靠別人的幫助才能移動的地步,這讓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沈公子最近是不是常常練習行走?」湯子悅邊往屋內走,邊問我。
「啊?哦,陛下如何得知?」我記得自己都是關著門自己練的啊。
「小程子看到你身上的瘀傷告訴我的。想來,這些人還不至於敢罔顧皇命的虐待你,而能變成這個樣子,也只有可能是沈公子急於想要自己行走而暗暗練習所至。」
「我……」想是他們幫我洗浴的時候看到的,正想說什麼,卻突然感到有人猛地衝過來。
「子悅!」隨著這一聲大喊,我也被從湯子悅的懷裡拽了出來,落到另一個懷裡。暈頭暈腦地看向來人,卻發現是帶著怒氣的寒仲頎。
「啊,寒兒,事情解決啦?」湯子悅微笑著看著寒仲頎,雖然那笑容與平時沒有多大的區別,可是,為什麼我覺得他似乎並不是很高興?
把我隨手拋向一旁的他身後的人,寒仲頎並不理會湯子悅的問題,仍是氣沖沖地:「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你知不知道我一大早都在找你啊?你卻跑到這裡來抱著別人?」
很是痛恨寒仲頎那粗魯的一拋,拜託,我是人,又不是什麼行李,你隨便亂拋,萬一我被拋到地上怎麼辦?咦咦?寒仲頎不知道湯子悅來我這裡麼?這可有意思了,忍過一開始的天旋地轉、頭暈眼花,我瞪大眼睛看著那兩個人,頗有興趣地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卻聽到頭頂上有人輕輕地開口:「沈、沈公子,好久不見了。」
怎麼是他?我僵硬地抬起頭來,對上那雙純真的眼,緋紅的頰點點頭:「袁公子。」
對於我無奈的招呼,他卻很興奮:「沈公子,你今天看上去氣色也很不錯呢。」
「啊,啊。」我傻笑地點頭,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大概是因為他,寒仲頎才知道湯子悅在這裡吧。「那個,袁公子看上去精神也很好啊。」
「對了,我聽陛下說,公子您今天精神不是很好?」一臉的擔心。
「啊,呃,嗯。」為了維護湯子悅一國之君的尊嚴,我只好點頭了。
「那,您應該在屋裡休息啊。我這就送您回去。」說著,他快步朝屋內走去。進到臥室後,小心翼翼地將我放到床上,又給我把被子蓋好。
「謝謝。」對於他這種小心翼翼到家的動作,我只能客氣地向他道謝。
「對了,沈公子,我今天帶了些蟲草和烏雞,已經交給程公公了,那個對身體很好呢。」
「呃,那個,袁公子,其實,這裡什麼東西都有的,你實在沒必要破費……」頭疼。
「呵呵……」他只是撓撓頭笑笑,並不搭話。看樣子我的話,他根本沒聽進去。
無奈地搖搖頭,「對了,好像王爺不知道陛下在我這裡?」看寒仲頎氣得那個樣子,應該是真的。可是,這兩個人平時不是秤不離砣的嗎?
「嗯,王爺一早就在找陛下了,可是,找遍所有的地方都沒有找到陛下。正好我來這裡,知道陛下就在這裡,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王爺,才又和他一起來的。」
「……」那個笨蛋,他不會一大早先來我這裡看看麼?怎麼,認為他師侄沒有那個魅力可以吸引他的親親大哥來這裡?笨蛋,活該你找這麼長時間!
「因為,宮裡到處都是陛下在這裡,去那裡的消息,所以王爺才會找了很久。」那人喃喃道,「最後,王爺就決定來這裡看看。他很擔心陛下呢。」
「哦。」這孩子怎麼回事啊?怎麼翻過來調過去的就是這幾句話?怕我聽不懂他的話麼?我輕輕皺眉看著他,「那個,袁公子還有什麼事情麼?」
「啊?沒、沒事,我,我只是想沈公子多說說話。」他的臉漲得很紅,用力地搖著雙手。
唉……「袁公子,你總是往我這邊跑,袁大人會不高興的。」你那祖父發起飆來,我可就要倒楣了。雖然不便直說,但是點一點他總可以吧?他不至於笨到聽不懂我什麼意思吧。
「不會的,不會的。」他突然變得很高興,「祖父他還希望我和沈公子多親近親近呢。」
「是麼?」我的嘴角抽搐著,如果你祖父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估計打死他都不會讓你往我這邊跑一步了。聽說他們袁家可就這麼根獨苗。「可沈某一身的病氣,怕是對公子不好。」
「我不怕啊!」他攥起了拳頭,「沈公子的病又不傳染,況且,如果能把病過給我你就能痊癒的話,那我願意……」
「袁公子!」我輕聲低喝地打斷他的話,揉了揉有些疼的額角,「請注意你的話。如果袁大人聽到你這麼說的話,一定會很心痛的。袁家就你這麼一個男丁,如果出了什麼事的話,你讓袁大人如何面對,沈某又有何面目再待在亞遼?」想害我沒地方待麼?就我現在的身體條件,離開這裡只有死路一條!「所以,這等不負責任的話,袁公子還是不要說了。」
「對、對不起。」被我叱責的低下了頭,他的聲音不似剛剛那般精神,「我讓你討厭了嗎?」
「不是,」我輕輕地歎了口氣,「只是,我想袁公子你知道,似剛剛那般的話,還是不要說了。你我都是男子,這樣說的話,會授人以話柄,對公子以及袁大人都不好的。」
雖然這方面我其實沒有資格說別人,但是,無法回應的感情,一開始就要給他斷的乾乾淨淨,這才是最好的方法不是麼?「還有,這裡你也最好別常來。」
「不行!」聲音陡然提高,卻是讓我一怔,抬頭看向那個激動的臉紅脖子粗的人。「沈公子的顧慮,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只是……」拳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只是……」
「我不都說了麼,那是那小子在陷害我!你幹麼相信他那胡說八道!」寒仲頎不高興的聲音傳來的同時,湯子悅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房門外,那人想說的話也嚥了回去。
「他幹麼要陷害你?你又欺負他了?」湯子悅還是那不高不低的聲音,臉上還是帶著笑。
「子悅!」寒仲頎鬱悶的臉也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你好好聽我把話說完啊!」
「沒關係,你說,我在聽。」湯子悅嘴裡雖然這麼說,但仍腳下不停地走向我。「啊,沈公子,這屋裡會冷麼?亞遼地處偏北,你又少了『東西』取暖,怕是會很冷吧?」
「啊?呃,還好。程公公有幫我燒炭盆。」看到湯子悅把注意力轉向我,我趕忙回答。
「姓沈的!」雖然非常不滿意湯子悅不理他而關心我,可還好,寒仲頎還有理智,沒有當著外人叫出我的名字,「你做好心理準備,過些時日,你就會有故人來訪了!」
54、故人來訪
「慈兒,昨天,禦風成親了。」皇兄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啊,是麼?」費力地吐出這三個字之後,「心如刀絞」這個詞我才有了深刻的體會。
「可是,今天一早,齊府卻傳來消息,卻他瘋了。」齊定灼面沉如似地續道。
「什麼?」我心急地瞪著他,「瘋了?怎麼會?師父,你在說笑麼?他為什麼會?」
「誰和你說笑!為什麼會?因為他想起了你!」齊夫人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他想起了你,成親的第二天一早,他想起了你,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接著,他便瘋了!你還我兒子!」
我呼吸困難地順著齊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齊禦風一臉瘋狂地大吼著:「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離開我?我不要和你生死兩茫茫!」說著,拿著劍便往頸上抹去。
「不要啊,住手!」我著急地大叫著,卻寸步難移,眼睜睜地看著鮮血從齊禦風的頸上噴出,那血,噴到了我的臉上,身上,溫熱的,齊禦風的血。
猛地睜開了眼睛,四下一片寂靜。我喘著粗氣,汗濕衣襟,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裡是寒仲頎的別宮,而剛才,只是做夢而已。眨了眨酸澀的兩眼,握了握無力的雙手,我緩緩地長出了一口氣,原來,真的是在做夢,幸好,真的只是在做夢……
前兩天湯子悅與我講的話,讓我一直都無法釋懷,就連臨睡前,還在思考著。想必,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可是,我真的不敢保證,這個夢,會不會成為現實。不,應該說,我怕它成為現實,我怕,我所做出的種種,到最後,卻仍是一場空。
還有,寒仲頎說,過些日子,會有故人來訪,會是,誰呢?那個沈君慈的故人或許很多,但是,我的故人,卻少得一雙手便可數完。寒仲頎所謂的「故人」會是誰呢?
似乎是因為這場病讓我睡了很久的關係,現在的我每天天不亮就會醒來。然後,便會像現在一樣,靜靜地坐起,靠在床頭,呆呆地看著透過紗帳射進來的月光,等待著天光放亮後,服侍的人進來。然後進行一天無聊又簡單的事情,生活,彷彿已經是一成不變的程式。
當太陽取代了月亮佔據了整個天空的時候,紗帳外傳來輕聲地問話:「公子醒來了麼?」
吃過早飯,我便坐在書房裡看書。這些日子以來,看書,已經成為我唯一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雖然湯子悅與寒仲頎會偶爾來探望,但是一國之君的湯子悅和其左右手的寒仲頎其實也是很忙的。而且,照昨天的情形來看,現在的兩個人,哦,不,應該是有一個人沒有個一整天是起不了床的。而那個造成這一切後果的人,應該也在朝堂之上聽著大臣的奏本,處理著本國各地的各項事務吧。說到這裡,我就真的很佩服湯子悅,明明一點武功都不會的人,卻把寒仲頎那樣的人吃得死死的,讓他乖乖地躺在自己的身下。
秋日的陽光,從窗外灑了過來,鋪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正當我看書看到無味的時候,卻聽到外面的程公公為難的聲音:「小、小世子,不行啊,皇上吩咐除非有他或者三王爺的准許,否則其他人等都不能入內的啊。您,您就別為難奴才了好不好?」
小世子?會是那個已故聖遼王爺的兒子麼?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孩子?聽湯子悅的介紹,他今年,應該有十七了吧?他怎麼會跑來這裡?
「去,我又不是什麼其他人!而且我也沒想對他怎麼樣,只是想看看這個能讓皇兄他們這麼關心,能讓袁小子那麼掛心的到底是什麼人罷了,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他!」
奇怪,聲音怎麼聽著有點耳熟?那人的聲音還沒落,門便已經被他推開了。嗯?怎麼會是他?我放下手中的書,瞇起眼看著這個站在門口同樣注視著我的少年。
「你是誰?」進來的少年站在我的面前,下巴微揚地看著我,眼裡帶著好奇。
「小世子,在問別人是誰之前,是不是可以請你先自報家門呢?」我微笑地開口。
「哼!」臉上一閃而過的不悅,「我是亞遼國聖遼王爺的兒子湯子玨。你呢,你是誰?」
原來我沒有猜錯啊,沒有承襲他父親的名號麼?我笑了笑:「在下只是三王爺的一個朋友,姓沈。」要不要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呢?「叫沈桐。」這是字,應該不算騙人吧?
「沈?你是雄鷹人麼?」湯子玨瞇起眼睛看著我,「沈是那裡的國姓呢。」
「啊啊,不是所有姓沈的都是雄鷹人吧?」我模稜兩可的回答他。這個湯子玨,不就是當初我翹家出去旅遊的時候遇到的那個湯圓麼?原來他的真名只是在他原來報的名字中間加了個「子」字啊。對了,他好像,認識齊禦風呢。一提到那個名字,我的心就是一縮。
他就是寒仲頎所說的故人麼?之前,因為知道了那個袁公子的名字後,我有和寒仲頎講起,在自己四處旅遊的時候遇到過一個孩子,名字很有趣。乳名是圓兒,卻又偏偏姓湯。和那位袁宵公子的名字恰好是一對。當時寒仲頎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還追問了我那人的長相以及他的友伴的長相。之後,只對我說可能是他認識的人便不再多言,沒想到,居然……
「你病得不清呢。」「湯圓」瞪著那圓圓的眼睛看著我,「你病了多久了?」
「哦,有三年了吧。」我淡淡的回答完,才發現,自己真的病了很久呢。
「唔,三年啊?」湯子玨隨便拉了張椅子坐到我的對面,「三年前我出去了呢,你就是那時候來的啊。你……」他突然飛快地出手,一把扣住了我的脈門,「咦?不會武?」
「是啊。」我無奈地回答,現在的我,根本沒辦法阻止別人對我做什麼,連這種習武之人最忌諱的被人扣住脈門,我都是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的任人宰割。
「切,害我白興奮了一下。」少年撇撇嘴,將我的手放開,雙腿蜷到椅子上。
「是嗎?那真對不起了。」我笑笑便不說話了,又拿起手邊的書看了起來。沒辦法,消磨時間的方法只有這個了,雖然我對這些之乎者也、詩詞歌賦並沒有興趣。
見我不理他了,湯子玨無趣地在我面前坐了一小會兒之後,便沒了耐性:「喂,哪有你這樣的,客人還在這裡,你就自顧自的看書?陪我說會兒話!」
「小世子,這裡其實我算客人。」真是,我只是借住這裡而已吧?
「那就更不應該了,主人還在這裡坐著,你這個客人怎麼可以自顧自的看書呢?」
知道這書是沒法看了,我搖搖頭放下書,正視著這個從我認識他以來就有些「不講理」的人:「好吧,不知道小世子想和在下聊什麼呢?」對了,他那個越檀哪裡去了?
「別老小世子、小世子的叫,我很小麼?」湯子玨嘴微微噘起,「你就叫我子玨好了。」
「這,不太好吧,你畢竟是世子。」我逗著他,他的反應還真好玩。
「有什麼不好的,我說可以就可以!」圓眼睛一瞪,「你是怎麼得了病的?感覺你的經脈都廢得七七八八了,在床上躺了三年,一定很難受吧?」
看著他不自然的流露出關心神情,讓我心底一軟,真的還是個孩子呢。「多謝子玨關心,這病麼,來得有些凶險,托三王爺的福,現在好了許多了。久病之後,也就談不上什麼難受不難受了。」我微笑著回答他的問題,看他一臉專注的表情,我又問:「子玨一早前來,可有用過早膳麼?」我算是起得早的,像湯子玨這種不需要上早朝的人,應該沒必要起這麼早吧?因為以前在雄鷹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這個點兒起過床,以此類推……
「啊?嗯。」湯子玨爽快地點頭,「昨天晚上就想來這裡了,結果有事沒能來成。今天起了個大早,就是為了過來看看。」露齒一笑,雪白的牙齒閃著光。
「如果子玨不嫌棄的話,就在這裡吃一點吧。我記得剛剛吃的是小魚粥以及素三鮮的包子。」因為我的病,所以我的食物都是清淡易消化的,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慣?
「小魚粥?」湯子玨的眼睛一亮,「你是說銀魚粥吧?我聽說,子悅哥哥把貢品銀魚往這邊賜了不少呢。以前我在的時候,有一半都是我的。」看他那個樣子,似乎是很喜歡吃那種魚熬得粥。也是,即使我的味覺不是很好了,但仍能嘗出那粥確實味道鮮美無比。
「那子玨就叫程公公吩咐下去,讓廚房幫你準備吧。」看著那像小貓得到美食的樣子,讓人覺得好笑不已,我一手撐著下巴笑著建議。
「嗯嗯,你等等。」說罷,湯子玨便跑到外邊去喊程公公讓他去給自己準備早飯。
不一會兒,湯子玨笑著走進來:「你還真不錯呢,我喜歡。我在外面的時候可想吃它呢。」
啞然失笑,只不過是個魚粥吧?還真是個孩子,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如果他要是出去帶兵打仗的話,真該戴著面具才是,不然,還不都被人讀懂了?一想到這個,便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個無法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的人,心,卻隨著呼吸痛了起來。
「咦?你不舒服了麼?」湯子玨眼尖的看到我的表情不對,連忙走到我的面前。
「啊,沒什麼。」努力地平靜了一下心情,我朝他笑笑,「我沒事的。對了,聽你說,你這些世都不在亞遼?從三王爺那裡知道,你今年十七歲了,那,你十四歲就離開家了麼?」 故意忽略到我們相遇的那一年,是為了不讓他起疑,畢竟,以他的身份出行沒人會聲張的。
「不對哦,我十三歲就跑出去了。」湯子玨一臉的得意洋洋,果然。
「那皇上和王爺也能放心讓你走嗎?」那個時候,他還更是個孩子呢。當時看到的,果然是十三歲的他,只是,他長得比較高,但那張臉一看就知道還是小孩。
「哼!」一提到這個,湯子玨的臉色就是一沉,「我出門還需要他同意麼?他總愛管著我,也不想想,自己幾歲的時候就到處跑了!而且,」他的臉色稍稍和緩了些,「我有朋友跟著。」
應該就是那個越檀吧?不過,看他的名字有改動,想必「越檀」也不是那個人的真名。「子玨的朋友也是亞遼人麼?」我隨口問著。
「不是,他是雄鷹人,不過,我們是一個師父,所以,他算是我的師兄。」一提起那個人,湯子玨的小臉又笑開了,甜蜜的樣子讓人覺得可愛極了。
「那你這次回來,他沒有和你一起麼?」一問到這個,湯子玨的臉色又不太好了。幸好此時程公公端著湯子玨的早膳進來了,稍稍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待送飯的人走了之後,湯子玨拿起一個包子,用力咬了一口,滿臉鬱悶地道:「他家裡有事!又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只不過是姐姐出嫁嘛,幹嘛非得趕回去!」
汗……這孩子還真霸道,人家姐姐出嫁還不是大事,那什麼是大事?
喝了一口他朝思暮想的魚粥之後,湯子玨的表情好多了,「我還不知道他家裡是怎麼想的?哼!看吧!他一回去,他的家人就要給他張羅著訂親了!」說著,又忿忿地喝了口粥。
好笑地看著那個似乎非常不高興的人,「子玨好像不太想讓朋友成親?」
「才、才沒有!」圓圓的小臉上立刻染上紅暈,我在想,如果他剛剛在喝的粥沒有嚥下去的話,一定會噴出來的,危險,危險啊。「只是,他又不喜歡那些不認識的人!」
「也許,是認識的人呢?也許,是從小的青梅竹馬呢?也或許,他對人家一見鍾情呢?」本來是在逗湯子玨,可,問著問著,卻讓自己的心情鬱悶起來。
「哼!」沒有注意我的表情,湯子玨只是抓起另一個包子用力咬了下去,「我管他是什麼人!他說過會陪我一生一世,就不能反悔!騙人的人最可惡了!」
騙人的人,最可惡麼?孩子氣的話,卻讓人回味不已。雖然孩子氣,卻極為樸實。沒錯,騙人的人,最是可惡。既然答應了,那又怎麼可以反悔?
「喂,你的臉色真的不怎麼好,你真的沒事麼?要不,我把鄭太醫給你叫來?」一旁湯子玨見我半天沒有反應,抬起頭湊過來看向我,「對了,今天應該也有太醫來吧?」
他的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程公公的聲音:「世子、沈公子,王太醫來了。」
「哦,快請太醫進來。」今天來的是另一位太醫,並不是那個「群醫之首」的鄭太醫。
經過例行的檢查之後,王太醫開口:「公子的身子是有了些好轉,但是還是那句老話,如果公子心結無法打開的話,那這病,實在是就算是有仙丹靈藥也難以完全痊癒。」
「我記下了,多謝太醫的關心。」面對醫者的囑咐,我永遠都是客氣地微笑。雖然以前我算不上是醫者,但是醫藥方面,我知道的並不比他們少。打開心結麼?這我當然知道。可是,既是心結,又豈是說解開就解開的?太醫見我這樣子,也只是搖頭歎氣不再說什麼。
太醫走後,湯子玨湊到我的面前,一臉的八卦樣:「你有什麼心結啊?」
「子玨怎麼對我的事情這麼關心啊?」我失笑道,他這樣子還真好笑。
「別打岔,你到底有什麼心結?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生病,你喜歡的人被她家裡的人另嫁他人了是不是?還是,你有喜歡的人,但是人家已經成親了?還是……」
「子玨怎麼會總往這邊想呢?」腿上蓋著薄被,而手在薄被下早已攥緊,可臉上還是帶著笑。雖然他說的不全中,但也不遠矣,「是子玨想成親了麼?」
「切,我才不想!那個笨蛋才會被抓去成親呢!不過,他要是真敢給我成了親……」湯子玨的小臉陰沉了下來,手裡抓著的筷子硬是被他給弄成兩截。
「子玨,還真是氣魄驚人呢。」我勉強地開口,「你的意思是,如果那樣,你要搶親麼?」
「如果有必要的話,」可愛的臉上浮出陰惻惻的表情,「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
「你不怕,對方生氣麼?」看著那個一臉堅定的人,我心下一動。
「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如果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過一世,那才要氣得吐血吧?」
「子玨,還真是喜歡那個人喜歡的不得了呢。」突然覺得心底鬆了不少,我露出了笑容。
「什、什麼話!我哪裡喜歡的不得了,我只是不想那個笨蛋一輩子過得不快樂。」湯子玨的臉一全都是逞強,那著急解釋的樣子,卻讓人反而更確信心裡所想。
「呵呵,是啊是啊。子玨真的是個好朋友呢。」我的笑容更大了。
「喂,你那是什麼笑容啊?我說的不對麼?你怎麼還笑,你到底在笑什麼啊?」
「沒什麼,沒什麼。」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個故人,來得還真是讓人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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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皇兄、皇兄
「他就是你跟我說的故人麼?」自從來過這裡一次之後,湯子玨幾乎每天都要跑到這裡來報到一次。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因為他的到來,我這裡倒也熱鬧了不少。今天是照例的寒仲頎病情回訪日,見他給我把完脈後,我開口問道。
「湯圓麼?怎麼可能。」寒仲頎撇了撇嘴,「那傢夥怎麼能算是故人,你們很熟麼?」
「呃……那你指的故人是?」我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當然是……不告訴你,等人來了你就知道了,怎麼,緊張啊?你希望是誰呢?」寒仲頎一臉欠揍的樣子,實在是讓我很火大,卻又無可奈何。
日子,就在我既有些期待又更多忐忑中一天天地滑過。亞遼的冬天來得很早。中秋過去沒有一個月,便迎來了第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無法自動運功取暖,又沒有冰火環的幫助,我只能是坐在升著炭火的屋內看著外面那些玉樹瓊花,以及興沖沖地和友人打著雪仗的湯子玨。「圓兒還真的很喜歡你呢。」一旁也沒有出去的湯子悅笑著開口。
「是麼?」我也笑了笑,看著外面正玩的高興的人,「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子玨很活潑。」
「呵呵,他就是這個樣子。從小就愛笑,大家都愛寵著他。寵得他都無法無天了。」湯子悅一臉寵溺的表情,「所以有時候寒兒會故意欺負他。真是的,也不想想兩人差多少歲。」
「他那是嫉妒,絕對的嫉妒。」我能夠想像寒仲頎當時的表情,「從來都是最疼他的陛下,卻將心思也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哪怕是自己的弟弟,那也是不行的。」
「是麼?啊,可能吧。」湯子悅微笑著,「可是,他也很疼圓兒的。這個乳名,就是他給起的呢。因為圓兒生下來的時候,小小的,皮膚白白的,嫩嫩的。寒兒見到他之後,便馬上給他起了這個乳名。事後他和我說,因為圓兒給他的感覺很像……」
「湯圓!」我們兩個異口同聲的高聲喊道,然後相視而笑。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我們兩個的聲音,湯子玨從外面衝了進來,渾身都是雪的看著我們,「你們怎麼了?叫我做什麼?皇兄?沈桐?喂,在問你們話呢,笑什麼?」
「沈公子,我第一次看到你這麼開心。」隨著「湯圓」進來的,是他的好友「元宵」。
「是麼?」我斂起笑容,他眼中的癡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陛下講了個笑話。」
「子悅哥。」湯子玨挨到湯子悅的身邊,「你剛剛講了什麼笑話?」一臉的期待。
「沒什麼,圓兒快回去換衣服,你的衣服全都濕了。」湯子悅摸摸湯子玨的頭髮,微笑道。「如果回頭得了風寒,你寒哥哥可是要給你吃藥的。」
湯子玨絕對是和我一樣超級痛恨吃藥的主兒,一聽湯子悅這麼說,馬上拉著袁宵就往外跑:「子悅哥哥,我一會兒就回來,你要等我!」話音還沒落,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還真是怕吃藥。」我笑瞇了眼,「當他聽我說,我吃了三年的湯藥,立刻一臉欽佩的表情呢。還說,如果是他的話,那是寧可死掉也不會吃的。」
「他打小就怕吃藥,寒兒又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往往三句勸不到,就捏著他的鼻子往裡灌。有時候想想,他們兩個的『怨恨』可能就是那個時候結下的。」湯子悅也微笑地說。
「他還真是喜歡灌人家藥。」我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昨夜不知道為什麼,一整晚都無法安然入睡,時不時的就醒了,然後心臟就跳得很厲害,仔細回想,卻不知道做了什麼夢。
「你累了麼?」湯子悅細心地發現我的細小動作,「去休息一下吧,吃午飯的時候再起來就好了。圓兒去換好衣服也不一定立刻就回來,他回來我會擋著他的。」當我在床上躺好之後,他便悄然走出了房門。我卻突然想起,他今天似乎一下朝就過來了,有什麼事情麼?
半夢半醒中,突然覺得有什麼人在注視著我,雖然很睏,但仍是拚命睜開了眼睛,確實有人站在紗帳前,手挑開紗帳看著我。因為他是背著光,我無法看清他的臉。但是,那種感覺,那人身上的味道,卻讓我的心一跳:「皇……兄?」輕輕地、試探地開口,會是他麼?
那人聽我開口,渾身一顫,然後,猛地撲到了我的身上放聲大哭:「慈兒!慈兒!你這個狠心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嚇我!你,你知不知道我在以為你真的死了之後哭過多少回?你知不知道我去年大病一場,差點以為就要和你去見面了?你這個壞東西!」
真的,是沈君笙,那哭聲讓人聽著心酸,卻又感覺到他終於釋懷的心情。看著他的真情流露,我的眼眶也濕了,從沒想過,他們會為我這樣動情。我以為,我只不過是替身。
「皇兄,對不起。」我囁嚅地開口,感覺到胸口的潮濕,我只能不斷的道著歉。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哭夠了,沈君笙從我的胸前爬起來,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紅腫的雙眼看得份外的清楚:「慈兒,你知不知道,剛剛我進來的時候,看你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我的腿都軟了,走過來仔細看,才看到你在呼吸,可是,都不敢碰你的臉,就怕是幻覺,要不是你後來睜開眼睛出聲叫我的話,我,我……」沈君笙說著眼圈又紅了。
「皇兄,放心吧,我沒事的。」盡力地安慰著哭成個淚娃娃一樣的沈君笙。
「對了,該吃午飯了,你要起來麼?」沈君笙看著我。
「嗯,」我雙手一撐,坐了起來,「皇兄,麻煩你把程公公叫起來,讓他扶我一把。」
「說什麼傻話!」沈君笙眼睛一瞪,「既然我在,那還要別人來做什麼?」說著,便雙手伸過來要扶我,「從今天開始,慈兒的一切需要,都由皇兄來幫慈兒。」
一邊扶著沈君笙的手臂移動到椅子上,一邊隨口問著,「師父是在陪師叔他們說話麼?」
「哼!」沒想到我這隨口的一問,卻像是點燃了沈君笙的炸藥桶,「別和我提那個人!」
「呃?」有些意外地看到沈君笙一臉的怒氣,在我的印象裡,他好像沒有這麼生氣過。
「那個混帳!明明知道你沒有死,卻還騙我們。明明是他把你放到這裡的,卻還一個字都不提。明明每個月都有和小寒寒通信,卻對我守口如瓶。明明知道我因為想你,都大病一場了,還是不說你的下落。啊!氣死我了!我決定了,我要休了他!」
「……」無語地看著沈君笙發飆,直到他最後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了,我才輕輕地開口,「因為龍前輩不讓說啊。師父只是遵守承諾罷了,皇兄你也別生氣了。」
「哼!不讓說就不能寫啊!」沈君笙輕哼了一聲,「他長得是豬腦子啊!要是他想告訴我,方法多著呢!慈兒不必替他解釋,我一想那時候我哭死過去好幾次他都不動心,我就……」
就衝著他剛剛見到我時的樣子,可以想像重感情的沈君笙當時的情形,我心裡一痛:「皇兄,對不起。是我沒有想到。」是呢,我只是想到自己這邊的痛斷肝腸,卻從來沒想過聽到我死訊的人又是該如何的痛不欲生。沈君笙瘦了好多,一向沒有什麼牽掛的他卻因為我消瘦,從來都是和齊定灼恩愛的蜜裡調油,卻因為我鬧到這般田地。
「慈兒是沒辦法啊。」抱了抱我,沈君笙一臉的諒解,「慈兒在生病啊,生病了,腦子自然就會糊塗。如果慈兒不生病的話,絕對會想到的。只有豬腦子的才想不到!」
……無語了,我終於感受到什麼叫做「超級護短」了。以前只是聽說,或者是看到過,沒想到終有一天,還會落到了我自己的身上,怎麼說呢?這種感覺,還真是……很好!
「對了,」從自我陶醉中清醒過來,我看著沈君笙,「皇兄,你還沒回答我呢,你這次出來師父有跟著你麼?」看他剛才的反應,我有點懷疑。
「哼!沒有!」一副氣沖鬥牛的樣子,「他什麼事都不告訴我,我為什麼要什麼都告訴他?」
「那皇兄是一個人來的?」有些心驚肉跳,他的三腳貓功夫,一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不是,有人陪。」沈君笙得意地笑了笑,「我又不是非要他陪不可。」
「是,誰?」盯著沈君笙,我竟然發現心底有些隱隱的期盼。
「是咱們的一個親戚,也是他們家湯圓兒的朋友,正好那人也要來亞遼,我們兩個就搭伴來了。你知道嗎?你在這裡的消息也是子悅告訴我的。子悅就是聰明,他在信裡說了,因為不能當面說出來,所以就用寫的,這樣既沒有違背承諾,又把事情公佈了。哪像那個豬頭。」
「哦。」我喃喃地應了一聲,心裡說不失望是假的,卻也有些鬆口氣,如果真是現在就面對那個人,我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該如何應對。
午飯的時候,六、七個人圍了一桌,看著這裡的人,我卻有些奇怪,大家都閒閒沒事做麼?怎麼總是跑到我這邊來湊熱鬧?沈君笙自然不必說,肯定是要和我在一起吃飯。但是,湯子悅呢?身為一國之君,可以這麼隨便的到處跑嗎?寒仲頎自然是湯子悅在哪裡,他就在哪裡,可是,湯子玨呢?他明明有自己的王爺府吧?為什麼偏偏要拉著那個剛陪著沈君笙一起過來的越檀也坐在這裡吃飯呢?最後,還有那個「元宵」哦,袁宵,他不是有自己的家麼?
決心無視那幾個跑到這裡來混吃混喝的人,我轉過頭去看向沈君笙:「皇兄,你一個人來這裡,師父他知道麼?」如果齊定灼發現沈君笙不見了,不抓狂才怪。
「哼!我幹麼要讓他知道?他什麼事都不告訴我,我幹麼要去哪裡都向他請示?」嚥下一口飯,沈君笙一臉的憤怒,「我走的時候他還在睡大覺呢,我告訴他說我去喝口茶。」
「……」那齊定灼一定以為你跑到湖裡去喝茶了。看著那個正和湯子玨搶雞腿的沈君笙,我默默無語半晌,「可是,師父會擔心你啊,然後,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天沒魂似的找你,搞不好還會生病,你捨得麼?」我故意把事情越說越嚴重。
果然,沈君笙一個閃神,雞腿被湯子玨搶去放到了越檀的碗裡。惋惜地看著自己的獵物被搶走,沈君笙轉頭看向我:「我才沒他那麼差勁呢,我剛到這裡就已經拜託子悅告訴他了。」
算算日子,師父大概不到半月就會出現了,我放心地點點頭。看向那個正在皺眉看著自己不斷增長的菜山的越檀:「這位公子可就是子玨所說的朋友?」雖然心知肚明,好歹裝裝。
「在下越檀,見過王爺。」越檀朝我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卻惹來湯子玨的大叫。
「王爺?你叫他王爺?」圓圓的眼睛瞪向我,「你是哪裡的王爺?」
「啪」,湯子玨的頭被寒仲頎用筷子的另一端敲了一下:「笨的要死!越檀是雄鷹人,他護送來的沈君笙你難道不知道是什麼身份麼?那他又叫沈君笙皇兄,你說他是誰?」
「什麼?你,你,你就是那個,沈,那個,君慈?」湯子玨抖著手指著我。
「子玨似乎很驚訝?」我笑著喝了一口沈君笙幫我舀的湯看向那個「震驚無比」的人。
「啊?」被我悠閒的態度弄得一怔,然後馬上反應了過來,「廢話!不是都說你在雄鷹暗訪麼?你怎麼暗訪到我們亞遼來了?而且,而且還成了這個德性?」
「圓兒!」湯子悅沉下了臉,「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平時我教你的全忘了麼?」
「對、對不起。」湯子悅沉下臉的樣子著實有幾分的威嚴,嚇得湯子玨馬上低頭向我認錯,「可,可是,子悅哥哥,他,他是沈君慈呢,怎麼會在咱們這裡?而且還變成這個樣子?」
「凡事都有原委啊。而且,他是你寒哥的師侄,皇叔的徒孫,和咱們也是沾親的啊。」
「哦……」湯子玨點了點頭,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乎的朝著我猛笑,「嘿嘿嘿嘿……」
「子,子玨怎麼了?」那張小臉,配上那種笑容,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你是老頭的徒孫,我是老頭的兒子,算起來你還小我一輩呢。」那張臉上充滿了得意。
「……」就知道沒什麼好事,我的嘴角抽搐,他怎麼這個時候腦子就轉得這麼快?
「那越檀還是定灼的我們的外甥呢,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不也小我們一輩嗎?」沈君笙毫不讓步地接過話,「他娘可是我的表妹哦,你算算他該叫我們什麼?」
「……」我無語了,還真是錯綜複雜的關係啊。看著湯子玨立刻像是被紮漏了氣的氣球一般不說話了,我清了清嗓子,「那個,還是各叫各的吧。」
我以為,以齊定灼對沈君笙的感情,在一接到湯子悅給他的消息之後,就應該立即起程,就雄鷹和亞遼之間的距離,以齊定灼的功力,大概需要不到半月都可以到了這裡。可是,這都已經過了將近兩個月了,還是沒見他的蹤影。
「哼!知道了吧?知道了吧?」沈君笙紅著眼圈瞪著我,「他才不關心我呢!巴不得我不見了,好自己逍遙快活!知道了吧慈兒?他就是那麼壞!」用力地抱緊我的脖子,大聲地宣佈著他的決定:「我決定了,今年過年我要在亞遼過!我要和慈兒過!」
趁著沈君笙沒發現,我朝著房頂翻了個白眼,真是的,那個人在搞什麼鬼啊?把人丟在這裡就不管了。這些日子以來,我充分地感受到了沈君笙的超級兩面性。他可以前一秒鐘還和湯子玨因為一碗粥的歸屬吵得不亦樂乎,下一刻卻又和湯子悅討論國家大事來頭頭是道。像現在也是,剛剛還是一臉「怨婦」像的抱怨著,現在又和湯子玨堆雪人堆得笑逐顏開了。
也許,單純的人才會更開心一點吧,被外面的雪光晃得眼睛酸澀,我輕輕地把眼睛閉上了,卻聽到外面有響聲,似乎有人走進來了,是沈君笙吧?「雪人堆好了麼?」在他走到我身邊後,我笑問,沒有睜開眼睛。來人沒出聲,下一刻,突然感覺有什麼覆到了我的唇上。
「混蛋!」在我還沒有任何反應時,突然傳來一聲爆喝,耳邊響起了皮肉撞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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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齊禦風
那方皮肉衝撞的聲音剛剛結束,這邊我的唇便又被人咬住了。沒錯,是咬住!又啃又咬的,好像這不是長在人身上的肉而是桌子上的菜一樣。讓人又痛又癢。
「我這是人的嘴唇。」我微微地歎了口氣開口。「會痛的。」早在打人的聲音響起時,我就看到那人是誰了。就算他背對著我看不到他的正臉,可是,我又怎麼可能會忘記他的背影?
「會痛?」相偎在唇齒間的聲音響起,「會有人的心痛難以忍受麼?」
我心下一痛,不再開口。「放開他!」另一邊又響起了聲音,同樣的憤怒。隨著腳步聲的響近,那個被打翻在地的人衝了過來。「我讓你放開他,聽到了沒有?」
「你最好趁我現在還沒有動手之前趕緊給我滾開這裡!不然,我才不管你是什麼人一樣會動手打你!」陰陰冷冷的聲音,卻和記憶中的反差極大,令我瞪大了眼睛。
「怎麼了怎麼了?哎呀!你怎麼來了?」聽到房內有動靜的沈君笙衝了進來,一見來人卻大聲驚呼,「你怎麼會來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說著,心虛地朝四下看看。
「您不必看了,大伯已經來了,他現在就在亞遼皇帝的皇宮內和寒公子說話。」齊禦風看著沈君笙,很瞭解他想知道什麼似的開口,「現在應該也快到了。」
「哎呀,我,我才不想知道他在哪裡。」沈君笙作勢地直直腰,「倒是禦風,你怎麼會來這裡?還有,看你的樣子,你,你沒有忘了慈兒麼?怎麼會這樣?」
就是啊,沈君笙問出了我心裡的疑問。從他一開始的表現,就可以看得出他根本就沒有忘記我。可是,是後來想起來了,還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忘記?如果是後來想起來了,他是怎麼想起的?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忘記,那他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找我?他來這裡,到底是巧合?還是他早就知道我在這裡?用力地看著他,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有說過我忘了他麼?」隔著面具用力地瞪了我一眼,齊禦風冷冷地道,「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忘記過他!」說著,抓著我手臂的手用力收緊,痛得我一皺眉。
「可是,可是……」沈君笙一臉的迷惘地看著我,「你從來也沒有……」
「從來沒說不代表我忘記了,我只是遵守承諾而已。」齊禦風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稍後我會向您解釋的,現在,我和他有些事情要說,可以請您帶其他人離開麼?」
「啊?哦,哦。」沈君笙點點頭,帶著和他一起衝進來的湯子玨、越檀以及在屋內的袁宵往屋外走,到了門口,他又回過頭來,「那個,禦風,慈兒他還病著。」
「您放心,我知道,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齊禦風有些僵硬地道。
「呃,皇兄,您放心吧,如果有什麼危險,我會大叫救命的。」我笑著安慰沈君笙,然後就感到手臂又是一痛,壞小孩,你以為我病得連痛感都沒啦!
「好好。」沈君笙答應著,便用力拉著那個還想在房裡袁宵走了出去。
「那人是誰啊?他,他為什麼對沈公子……」袁宵悶悶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喂,你的臉怎麼了?怎麼腫了一塊兒?是誰打你?禦風麼?」湯子玨問道。
「袁宵,你做什麼了?為什麼禦風會打你?」大概是袁宵點了頭,越檀也問道。
外面的聲音漸行漸遠,留下我和齊禦風兩個人一站一坐的在屋內不發一聲。
「把面具摘了。」我強自鎮定著,將拳緊緊地攥著,鎮定著自己的情緒。
下一刻,那張鬼也似的面具被摘掉了,露出了裡面依舊可愛的娃娃臉。那張讓我魂牽夢縈的臉,因為齊禦風已經放開我的手臂,少了肢體的接觸,一瞬間,我竟不敢確定這到底是在夢境還是現實。「真的,是你啊。」我強自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你……」齊禦風想說話,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盒子,「張嘴。」
乖乖地張開嘴,下一刻,就覺得有什麼東西跑到了嘴裡,順著咽喉進入腹中。
剛開口想問他是什麼東西,齊禦風就一把將我抱起走向床鋪。「呃……你……」不會吧,這孩子,怎麼一見面就會想做這種事情呢?而且,以我現在的狀況,絕對是……我不要啊!
「你在想什麼?快點盤腿坐好,氣沉丹田!」齊禦風將我放到床上後,便坐到了我的身後,「我才不相信這三年裡你就一點內功都沒有練過!」
他還真是瞭解我呢,這三年來,躺著比坐著多的我,只要神智清醒的時候,就會默默地運功調息,一點一滴的內力再次聚在丹田,這兩天小有所成。只是不敢讓它們在全身遊走。那些破損的經脈可經不起它們的「運動」。「我的經脈不允許內力遊走。」
「沒事的,相信我。」齊禦風在身後沉聲道。雙掌也貼上了我的背心。
他剛說完,我便覺得體內有一種暖暖的感覺,以胸腹為中心向全身擴散,那種暖洋洋的舒服,我已經很久沒有了。小小地鬆了口氣,我盤膝坐好,開始運功調息。暖流淌到哪裡,哪裡的經脈似乎就被修補了起來似的,小心地運起一絲內力遊走四肢,卻一點不適感都沒有。
不知過多久,內息遊走十六周天之後,一種脫胎換骨的重生感油然而生。雖然內力還未恢復之前的渾厚,但是,經脈既已修補好,那自然是不在話下了。
「你從哪裡拿到的?」現在才有時間打量著這風塵僕僕的人。因為戴著面具,所以除了臉上之外,所以身上其他的地方都沾染著風塵。那張可愛的娃娃臉還是那麼令人心動,卻有了一圈胡茬,緊抿的唇顯示了他現在的心情絕對的不爽到家,如果不想踩地雷的話,絕對不要說些讓他爆炸的話——所以我才選擇了這個應該算是比較安全的話題。
「想要拿到的當然就可以拿到。」用力地瞪了我一眼,齊禦風給了這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要續我的經脈需得冰晶蠱母,而冰晶蠱母是天雪教的聖物,得到它有兩種方法,一是娶了他們的聖女,自然會得到她們以自身之血豢養的這個練武者夢寐以求的聖品;其二,便是殺人奪物。我不認為你會做第二種事情。」說完之後,我自己都有點害怕他的答案了。
「哼,你覺得呢?」可愛的娃娃臉冷冰冰地面對著我,「你覺得我會怎麼做?」
側著頭定定地看著那雙大眼睛,半晌,我笑了:「你該沐浴了,全身髒兮兮的,看看,我的床鋪都被你弄髒了,還得麻煩人家幫我清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地上打滾了呢。」
「你……」齊禦風一副氣結的樣子,用力地緊緊摟住我,在我頸子上用力咬下去!
「啊!你幹什麼?」我疼地摀住被咬的地方,「如果餓了可以讓他們準備飯啊。」
正說著話,門外傳來輕輕地敲門聲:「慈兒,我聽到你們說話了,我們可以進去了麼?」
「啊,等一下。」我四下看看,然後一把抓起面具給齊禦風戴上,「進來吧,皇兄。」
門被推開之後,進來了沈君笙、湯子玨、越檀、袁宵。「有什麼事麼?」我問。
「啊,我剛剛看到你們在運功,所以沒敢進來打擾。那個,慈兒,你好些了麼?」
「好多了。皇兄,你還沒說有什麼事情。」我點點頭,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四個人。他們的表情各式各樣,沈君笙一臉的興奮,湯子玨則有頗有興趣,越檀有些不好意思,而袁宵則是一臉的不甘心與憤怒。嘖,他臉上那塊傷明天一定會紫了,齊禦風下手還真狠。
「呃,那個,主要是,袁公子啦。」沈君笙有些傷腦筋地道,「我和他說了你和禦風的關係,可是他卻不相信,非要你親自告訴他才行。」說著又看了袁宵一眼。
「沈公子,雖然,雖然您兄長和我說了,可是,可是我卻不信!」袁宵向前跨了一步。
「哼,需要你信麼?」齊禦風攬著我的肩,語氣裡帶著不屑,「他是我的。」
翻著眼睛看著房頂,這孩子,鬧彆扭麼?眼看袁宵又要變臉,我扯出笑容:「袁公子,不知道您哪裡不相信呢?這個人,」我指指坐在我身邊的齊禦風,「雖然孩子氣些,雖然粗魯些,但是,他確實是我愛的人。」聽到我這麼說,齊禦風的手勁稍稍鬆了些。
「他不配!」袁宵一聲大喝,倒讓屋裡的眾人有些驚訝,「他不配!沈公子在這裡於生死邊緣苦苦掙紮的時候他在哪裡?沈公子在這裡病氣纏綿的時候他在哪裡?他不是沈公子的愛人麼?為什麼沈公子在亞遼三年了,他都不曾出現一次?這樣的他,怎麼配讓公子愛他?」
「你說夠了沒有?」齊禦風一聲暴喝站了起來,「你懂什麼?你知道什麼?」
安撫地拍了拍齊禦風的手,我看向袁宵:「袁公子,配與不配,不是由你來說。沈某認為他配,他便是配得起的。」我淡淡地說完之後,又看向沈君笙,「皇兄,麻煩你帶他們出去好麼?還有,請程公公派人送來浴桶,我們兩個運完功一身的汗。而且,你看他髒的。」
愛乾淨的齊禦風這次會這麼不修邊幅地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是有原因的。冰晶蠱母甚是嬌氣,對它而言,溫度稍高稍低都會讓它死亡,必須是人的體溫才行。而亞遼此時又是冰天雪地,所以齊禦風這一路上,必是將放它的盒子時時放在胸口。到了這裡之後,如果再先沐浴更衣,再帶著它來找我,怕是會死掉,而死掉的冰晶蠱母,就是一條死掉的普通蟲子而已。
食指輕輕劃過那道讓人觸目驚心的傷痕,以它的新鮮度來算,距今應該最多是兩個月前。「這傷,是怎麼來的?」我看著那道傷問著,「是因為冰晶蠱母麼?」
「啊。」享受著我的服務,拿下面具的臉粉撲撲的,瞇著的眼睛看得出因為我剛剛的話令他心情大好,「想要人家的聖物,當然要付出代價了,這沒什麼。」
「沒什麼?」我輕輕地道,「你覺得,什麼才是有什麼呢?少條胳膊缺條腿麼?」
「如果必要的話,我無所謂。」齊禦風飽滿的紅唇上揚。
手指撫上這三年來變瘦了許多的臉龐,然後……用力一擰!嗯,雖然瘦了,但皮膚還是嫩嫩滑滑的,擰起來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啊!你做什麼?」我的力道不小,睜開的大眼睛裡含著淚水,「很疼的!」
「很疼麼?」我微笑著看他用手揉著被擰紅了的臉。
「當然!你幹麼那麼大的力氣?我這是臉,又不是什麼沒知覺的東西!」
「有多疼?會比你胸前這道傷口出現的時候疼?還是會比缺胳膊少腿的時候疼?」
「你?」齊禦風一邊揉著臉,一邊疑惑地看著我,「你在生氣?」在確定之後,馬上大叫起來,「你還生氣?我還沒和你生氣呢!你和我生氣?要是比起生氣,我更有理由吧?」
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了,我心裡高興,臉上卻仍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好意思,先說先贏,我先表達了自己的憤怒,所以,你晚了。」
「你,你,你……」齊禦風眨了半天大眼睛,手指抖了抖地指著我,「你總是賴皮!」
「呵呵,答對了。」我摸了摸那被我擰紅的臉頰,「知道疼就別傷害自己,知道麼?還是,你覺得缺胳膊少腿的殘疾人才更有魅力?更能吸引別人的目光?」
「這句話我要原封不動地奉還。」還沾著水的雙手也撫上我的臉,「你自己才是!」
一時間,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彼此的眼內只有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人。從來不懷疑那個有著可愛娃娃臉的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從他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已經是雄鷹的靖海將軍了。只是,不管他到什麼時候,他都是那個我想疼、想寵、想愛的小童童。
「你總是賴皮,」齊禦風低啞著嗓子開口,「你不讓我傷害自己,可是你呢?你現在這個樣子又怎麼說?你這三年來的日子又怎麼說?不是只有你會心疼的。」
對啊,他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你,剛剛你說你從未忘記過我?是真的麼?」
「我騙過你麼?我又不是你!」齊禦風的嘴一扁,烏黑的眼睛裡流露著委屈。
呃?「我有騙過你麼?」用力地反思著,有麼?有麼?沒有吧?
「你說過,你愛著我。」齊禦風瞪著我,「可是,你差點和我天人永隔!」
我沉默了,現在想想,當時的選擇真的是令人痛斷肝腸,痛得讓人連呼吸都覺得是件艱難無比的事情。可是,我不悔,看著他現在精神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就不悔。
見我不說話了,齊禦風也穩了穩心神:「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後悔,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哪一天想起了你,我會怎麼樣?我該怎麼辦?你要我如何面對自己?」
一想到湯子悅一臉沉痛地和我講述聖遼王爺的故事,我的心下就是一痛,如果那件事也發生在齊禦風的身上……「對不起,」我撫上那雙在我臉上的手,「可是,當時我只能那麼做。」因為,如果不那麼做的話,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你氣絕。我不敢賭那縹緲的來世。本來在這一世的相見都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了,我又怎麼敢期待那根本不曉得有沒有的來世?
「所以我不恨你,也不怪你。只是怨恨自己,怨恨自己實在是太弱了。」齊禦風咬了咬下唇,「弱到,只能靠你失去一切來救我……」他還想說什麼,卻打了個噴嚏。
「好了,什麼都先別說了,你先從浴桶裡起來吧,不然,你要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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