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白色廣場中聚集著各色攤販。商人和民眾將單調空地染上色彩,七天一次市集依舊人潮聚集之時,叫賣與喧鬧聲使巫師城僵硬的線條柔和不少。
從小販到買菜太太,每個人的目光都放在同一處。
藍髮紅眼的少女手提藤籃,薄薄露背洋裝清純美麗,和周圍雜亂形成強烈對比。女子一臉嚴肅的站在菜攤前,左右顧盼、猶豫不決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纖細身材、細柔長髮和清靈氣質活像是從書中走出的公主,牽引在場者的注視。
「決定要拿哪一個了嗎?」
額頭微禿的胖菜販好心的開口問。虹電慌張的搖頭,接著又因為發現不妥而點頭,混亂的模樣在人群中引起小小騷動,也因此讓白龍更加困窘。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煎熬後,虹電終於放棄了。他低下頭瞪著馬鈴薯山,頹喪的道「我……我不知道要怎麼挑,可以請你幫忙嗎?」
「沒問題沒問題!一切都交給我吧!」
菜販──以及周圍的大嬸們──立刻將手伸向馬鈴薯,虹電空曠的菜籃馬上被根莖、葉菜和包好的豬牛肉佔滿。白龍低頭看著籃子,他不安的握住錢包,裡面的金、銀幣既沉重又輕薄。
「別擔心,我會給你優待的。」
菜販溫和微笑,另一邊的肉販也露出相同表情,紛紛說出會減價、打折的話。面對眾人的善意,虹電除了裝笑之外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他想告訴攤販不需要這麼客氣,卻找不到時機開口。
──長老、母親、兄姊……我居然一口氣佔了這麼說人便宜,實在太丟龍族的臉了。
白龍抱著超出預定份量兩倍以上的食物,滿懷愧疚的朝市集外前進。
※※※※
在穿過井然有序、十字交錯的大道後,虹電來到一堵崩壞的圍牆前。白龍穿過牆縫。圍牆內外彷彿是兩個世界,以比直線條和精確角度建構的房舍被老樹取代,翠綠色彩像是遺落在整齊建築中的破布,尤其是配上中央的半塌木屋時。
虹電走到傾斜的門前,放下菜籃敲出暗號。腐朽木門開出一條縫,縫內看不見眼睛,卻有一面小鏡子。白龍對騎士的化妝鏡微笑,同時換回人類男人的模樣。
香奈可推開門,雙手插腰不滿的道:「啊!怎麼又變回來了?我也想好好看看可愛版電電啊!」
「抱歉。但是我實在不喜歡那種樣子……」虹電將菜籃與洋裝放到桌上。若不是因為所有人都被列為風車事故嫌疑犯,他哪有可能願意扮成女子上街?白龍的自尊默默淌血。
「不過電電真是厲害啊!你很受叔叔阿姨的疼愛呢。」
子夜的話一說完,整個人就被香奈可丟出屋外。女軍官火大的走出門,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伯爵鼻子道:「不要說奇怪的形容詞對電電性騷擾!」
「性騷擾?」
高低不同的聲音問出相同問題。子夜和香奈可一同將頭轉向屋內,但不同的是,前者以燦爛笑容回應龍與孩子,後者則是為自己的失言感到萬分懊惱。
「性騷擾嗎?性騷擾的意思就是……」
「閉嘴!」
香奈可即時一腳踹往子夜的口。龍騎士轉頭朝虹電、小落微笑,動作僵硬的拖著慘白伯爵進屋。
兩雙充滿疑惑的眼依舊跟著香奈可。女軍官為了轉移注意力而左右張望,最後終於勉強找到話題,對向小落問道:「那個……那個卡西歐情況怎麼樣?」
「睡。」小落簡短回答。他想起自己離開監護人房間的真正目的,小手掃過在場每個人,嚴肅的道:「太吵。」
※※※※
對巫師城的師生而言,與其說伊爾•卡資慕尼是位優秀的真理巫師,不如說是頭勇猛的野獸。
在黑門傳出敲擊聲的瞬間,伊爾張眼坐起。即使上半身還纏著繃帶,火之真理仍沒有放鬆警戒,如猛獸般戒備的模樣使床邊的友人一陣無力。
「伊爾,你這麼不信任我嗎?傷患不好好休息,照顧者會很頭痛的。」凡賽斯無奈的看著負傷朋友。他將人推回床上,拉好白色棉被後才走到門口,溫和問道:「請問是哪位啊?火之真理目前是謝絕會客的呦!」
「喔?這個聲音應該是凡賽斯吧。可以通融我進去嗎?」
少女聲一響起,凡賽斯臉上的輕挑便消失無蹤。他立刻打開門,尊敬的彎腰道:「如果是您的話當然可以,水之真理大人。」
「卡資慕尼也願意嗎?」
雪芙蘭柔聲向主人詢問。伊爾默默點了頭,表面上同意,但卻撐起身體冷漠的注視辮子少女。毫不隱藏的無禮使凡賽斯頭痛,好在水之真理並不在乎,在以客套淺笑回應後便自行找椅子坐下。
「這次傷的真重。在敵人進攻前好的了嗎?」
雪芙蘭的話語中沒有挖苦,反而充滿濃濃關心。凡賽斯對此相當訝異,不過他沒有將心情表現在臉上,僅是苦惱的代答:「造他這種配合方式,就算敵人晚兩個月來,他也不可能趕上的。」
「你對我的復元力沒信心?」
伊爾頗感不悅的瞪著凡賽斯。後者以更加陰沉的表情回應,一項一項細數友人的不合作行為:「不好好休息、不好好換藥、堅持繼續做每日訓練。作為一個傷患,根本是零分!」
「那是我的習慣。」
「壞習慣。」
兩人的吵嘴引來笑聲。伊爾和凡賽斯將頭轉向雪芙蘭,棕髮少女雖極力克制,但清脆笑語仍不停蹦出嘴巴。水之真理深感抱歉的皺眉,解釋自己的行為:「你們兩個的感情真的很好呢!光聽說話就能感覺到,這種友情好令人羨慕啊。」
凡賽斯搖搖頭,恢復花花公子式的甜美笑容道:「水之真理過獎了,我們這是孽緣。」
雪芙蘭停下笑,少女臉龐露出長輩的深邃溫柔,真誠的讚美道:「就算是孽緣,也是很溫暖的孽緣。凡賽斯,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凡賽斯溫和優雅的點頭。他隨著水之真理走向門口,不過當雪芙蘭掩上門板時,床上傷者卻開口了。
「凡賽斯!」伊爾叫住友人。被呼喚之人若無其事的回頭,火之真理微微低下頭,低沉著聲音道:「我如果不信任你,就不會在你面前睡著。」
「我知道。剛剛是開玩笑啦!別在意。」凡賽斯像是要揮去笑鬧話般擺手,他握住門把,在扭動前再度轉投嚴肅的道:「不過零分傷患那邊是真的。」
伊爾面無表情的注視朋友,毫不退讓的回答:「我不想改變習慣。」
※※※※
香奈可、虹電、小落和子夜一同站在屋外空地。及膝雜草和炎熱陽光使人很不舒服,但為了不讓屋內熟睡的人聽到討論,他們也只能選擇待在太陽底下。
「你們覺得怎樣?這麼作卡西歐八成會很生氣,但作為一個朋友,我實在不想看他撐著這麼虛弱的身體上場。」香奈可環視眾人,默默等待同伴的答案。以往總是充滿活力的臉龐的壟罩陰影,就連話語聲聽起來都低沉不少。
三雙眼互相注視,而最先作出決定的是銀髮孩童。小落望向遮蔽監護人的房子,搖頭道:「卡西歐決定。」
「其他一票。子夜和電電呢?」
香奈可將頭轉向魔族和白龍。虹電撫摸下巴沉思,一時間還難以理出答案;子夜躲在老樹陰影下踢石子,搖頭晃腦的道:「光就戰力而言,現在的卡西歐是累贅呢!不過戰力這種東西靠我和小落就夠了……比較麻煩的是的精神,再消耗下去非常不妙喔。」
香奈可皺眉瞪著子夜,擺擺手道:「子夜,說重點。」
子夜抬起臉,對女軍官投以刺眼笑容答道:「我支持香奈可。人家還不想換未婚妻啊。」
「好!那電電呢?」
女軍官看向白龍。虹電的視線在屋子和騎士間游移,他露出相當猶豫的表情,思索了好一會才作出回答:「我也認為該讓猶安先生回去休息我覺得,但假如當事人不同意的話……光想就是很嚴重的事。」
香奈可腦中浮現卡西歐面色發黑、殺氣騰騰的模樣,女軍官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困擾的扶著頭道:「的確。雖然把人打昏不是難事,但事後處理起來就麻煩了。」
「會被怨恨一輩子呢!」
子夜事不關己的補充,香奈可的臉色因此由白轉青,貼著頭的五指深深陷入紅髮中,陷入保護心上人和維持彼此情誼的兩難中。
「我也能投票嗎?」
簡短話語打斷討論,眾人同時將頭轉向背後木屋。臉色蒼白的青年正倚在門上,臥床數日的他看上去有些頹廢,金色眼眸中更是寫滿疲憊。
香奈可尷尬的看著友人,她自覺愧疚的低下頭,過了好一會才問:「剛剛……都聽見了?」
「最近眼睛和耳朵似乎都變好了。」
卡西歐邊說邊走向香奈可。女軍官害怕的將頭壓的更低,閉上眼等待友人冰冷的聲音、視線或動作。但黑髮青年卻出乎意料的沒說話,僅是將手放上她的肩膀,溫柔的拍了兩下。
香奈可抬起頭,又疑又懼的輕喚:「卡西歐?」
卡西歐安靜的看著友人,他猛然伸手敲敲香奈可的頭,同時斜眼掃向樹下的子夜,語帶警告的道:「我不在時別找麻煩啊!尤其是那邊的黑衣服先生。」
「咦?卡西歐你願意回去?」
香奈可忍不住驚呼。她原以為卡西歐會堅持待下來,畢竟無論是夥伴中還是敵人裡,都有著黑髮青年萬分關心的親人。
「我也不喜歡半途而廢,但更討厭拖累別人。」卡西歐快速的將頭轉開,在香奈可察覺到異狀前向子夜確定:「今天晚上就送我走,沒問題吧?」
子夜眼中閃過一絲詭異,不過他隨即用尋常笑意掩蓋,順著卡西歐的話達答應道:「當然,夜晚是我和小落的勢力範圍。」
「那就拜託你了。」
卡西歐轉身走回破屋。在掩上門後,他輕輕靠上腐朽木板,緊抱著肩膀蹲下,低垂的頭顱發出細微哀號。在獲知養母受害後,一值深深纏繞青年心胸的無能一口氣爆發,擠壓所剩不多的力氣。
※※※※
凡賽斯跟著雪芙蘭一路前進,他們離開火之院、經過地之院,最後來到被湖泊包圍的水之院。
清涼水波拍打連接陸地與水之院的石橋,暗藍色高塔立於湖中央,周圍則是其他略低的小塔。塔群優雅的流線造型不同於其他院的生硬,卻也帶著獨特壓迫感。
凡賽斯猶豫的站在橋上,遲遲沒有踏上藍色石地。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各院除真理巫師外,並沒有交流的習慣,這一方面是因為沒興趣,但最大原因還是彼此的競爭意識。
雪芙蘭回頭望了凡賽斯一眼,壞心的調侃道:「怎麼了?你一天到晚上火之院,卻不敢進水之院?水之院被你劃分在敵人區嗎?」
「不,只是不小心看呆了而已。」凡賽斯極為自然的轉換表情,藍眸凝視塔壁上的水波雕刻,誠心讚嘆道:「不只是清澈的凝晶湖,就連院塔都柔美無比,和之前隔著湖看時完全不同。」
雪芙蘭體諒的微笑,一邊將巴掌大的藍色鎖匙插入孔中,一面感謝的道:「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常來。馬丁亞那孩子的命是你救回來的,就情就理,你都是水之院的恩人。」
「不敢當。」
凡賽斯維持著完美禮儀,心裡卻忍不住想起這幾日來馬丁亞的閃躲。少年巫師雖有對沙漠中的事當面致謝,但在說話時卻眼神漂移、全身僵硬,活像是被人硬逼的。
「馬丁亞個性很強,無禮之處還請你多多包含。」
雪芙蘭領著凡賽斯走入會客廳。鮮藍色的布幕和軟椅將環境佈置的極為舒適,點綴角落的玻璃魚缸為略微陰暗的空間增添活力。
凡賽斯坐在雪芙蘭指定的位子上,他察覺到對方在關門前,特別做了確認周圍的動作。綠髮巫師默默收起心中輕鬆,微微傾身作出好奇模樣問:「水之真理大人,您特地將我帶到這裡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想交代嗎?」
雪芙蘭驚訝的睜大眼,以少女為偽裝的巫師首度真心微笑,點頭肯定道:「真是敏銳。一想到像你這種好孩子會變成方基肯的身體,就令人忍不住悲傷了起來。」
凡賽斯壓下指正對方的衝動,維持著溫和面容道:「我本來就是為了父親而製造出來的人,並沒有什麼好悲傷的。」
「不過火之真理不這麼想吧?」雪芙蘭說的輕描淡寫,她將視線輕輕放上凡賽斯的臉,綠髮巫師雖沒乍然變色,卻出現明顯動搖。水之真理趁勝追擊道:「說到伊爾,他是四個真理──正確來說是三個──中最年輕的,就能力、法力和判斷上都相當優秀。只不過……」
「只不過?」凡賽斯忍不住靠近雪芙蘭,他立即發現自己的失態。綠髮巫師雖迅速恢復坐姿,但一切皆已按水之真理的計畫進行。
「玩心機的技巧還拼不過老人啊。」雪芙蘭伸手捧起桌上的小魚缸,纖細十指如柵欄般限制著紅色金魚。水之真理透過液體凝視凡賽斯,灰色眼珠深沉如潭底:「請警告火之真理,方基肯一直都很在意他。這種話我說他不會聽,但若是身為密友的你來說,肯定會十分有效。」
雪芙蘭的話沒有說明,不過造成的殺傷力卻更大。凡賽斯臉上的血色全失,她低下頭閉上眼,在深呼吸數次後才勉強以「為什麼……對我這個地之院的人說?」
雪芙蘭放下手中魚缸,臉上浮現少女的天真笑靨,聳聳肩膀誠實的回答:「因為和方基肯比起來,我更喜歡伊爾。剛剛的話要記得和火之真理說喔!」
「這是一定會的。伊爾還在等我,告辭了。」
凡賽斯起身向雪芙蘭鞠躬,以一貫的悠閒步伐走出會客廳。雪芙蘭側頭注視椅上圓窗,綠髮巫師離去的腳步明顯快了些,水之真理青澀的容顏爬上一絲得意。她並沒有說謊,方基肯的確一直在計畫除去火之真理,而自己也真的喜歡伊爾勝過地之真理。
「陰險的老男人,不管放在哪都很礙眼。」雪芙蘭以單指敲起瓷杯把,綠髮巫師未喝完的茶水灑了一桌,她鬆手讓杯子躺在夥琥珀小湖中,灰眸彷彿透過傾倒杯水預見敵人的衰敗。
「你的命,就讓你的得意作品了結吧。方基肯•雪都」
※※※※
巫師城沒有宵禁,但和剛克特或以夜晚為主要活動時間的沙漠相比,城中燈火仍黯淡不少。除了少數做晚上生意的酒館外,放眼街道幾乎找不到一絲光亮。
香奈可透過破損圍牆往外看去,牆外不見行人,就連野狗都已入睡。她暗自鬆了口氣,循著模糊月光走回藏身木屋。
因為不能點燈的關係,狹窄破屋內一片黑暗。香奈可小心翼翼的睜大眼,捕捉從縫隙中流入的微光,雙手並用的想找椅子坐下,可惜她的謹慎卻被人狠狠敲破。
「歡迎光臨∼」
兩顆白眼和充滿活力的聲音倏然逼近,香奈可在心驚之虞,後退的腳一不小心絆到矮凳,整個人險些摔倒在地。
「子夜!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你別仗著自己晚上看的清楚,就隨便欺負人好不好!」
香奈可火大的對若隱若現的黑影大吼,浮在半空中的臉晃了晃,像是在道歉,但像毫不在乎的搖頭晃腦。女軍官瞪著白眸,放棄揪衣領罵人的念頭,繞過椅子走到房間。
香奈可敲敲門板,放輕聲音問:「卡西歐,準備好了嗎?」
「該留該收的都弄好了。」卡西歐邊回答邊打開門,他將隨身腰包遞向香奈可。無光房舍中看不清楚青年的臉,只有聲音清晰可聞:「小刀、炸彈、地圖和附夜視功能的護目鏡都在裡面,好好收著。」
香奈可接下青年重不離身的保命工具,她吃驚的注視應該是友人臉孔的位置,頗感意外的問:「咦!這些要留給我們?」
「這些東西我回去後用不著吧?至少在文州休息時用不到。」卡西歐不在意的將隨身物推至友人胸前,轉身摸黑前進。毫無燈燭的環境走起來有些吃力,但黑髮青年卻衷心希望能維持黑暗,好讓自己不用掩飾臉上表情。
「這裡這裡∼通往文州的特快車要開了囉!」
卡西歐遠遠的就看見子夜揮黑袖上的銀花紋,花紋隨著主人搖晃反射月光,成為少數光源之一。黑髮青年想再看一眼同伴的臉,可惜無論怎麼張眼、瞇眼,他的面前仍是一片模糊。
屋內陷入充滿悲傷的寂靜中。放棄找尋的卡西歐走到銀光前,他能感覺到同伴的視線,不過彼此都抓不到對方的正確位置。
「請。」
只有子夜依舊維持過甜的聲調說話。白手扣上卡西歐的手腕,黑髮青年閉上眼,準備落入伯爵的虛無領地中,足下的土地卻遲遲沒有變化。
卡西歐張開眼,他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絲異常,黑髮青年立刻開口問:「怎麼了?」
「空間的連結上出了點事呢。我看看我看看∼」
子夜的聲音漸漸降低,黑色貴公子似乎蹲下身,將頭伸入自己的影子中。卡西歐半緊張半放鬆的等待,屋子中的氣流彷彿也因為他的焦慮而停滯,短短幾分鐘感覺上竟像幾小時般漫長。
子夜的聲音再度響起,但和先前不同的是,口氣中多了一層殺氣:「孟爾好像裝了有趣的東西呢,雖然不至於妨礙我送人,但穿越時會暴露行蹤。」
「那是什麼東西啊?」
香奈可大惑不解的問。她身邊的白龍低頭沉思的一會,不確定的猜道:「是類似結界的法術嗎?」
「叮咚!電電猜對了!而且……哎呀,上面還有文字呢。」子夜二次將頭探入陰影,這回停留的時間稍微長了點,而當伯爵唸出圍繞結界的文字時,眾人──尤其是香奈可──全都被憤怒情緒壟罩。
「告欲通過此界之徒:彼之遷離將換取剛克特之亡命。」
「那個混蛋!居然找人質,這樣還算神嗎?」香奈可氣的一腳踢翻一旁的圓桌,虹電連忙架住瘋狂騎士,木頭、靴子的碰撞聲大力敲散寂靜夜晚。
「子夜,字裡面指的〝彼〞?」
卡西歐指著自己的臉。若是其他人,一定會因為看不見動作而疑惑,不過正如青年所預料的,子夜立刻就回答了:「這是一定的啊,孟爾可是超級超級佔有到卡西歐的身體呦。」
「……為什麼嚴肅的話一到你嘴裡,就突然變邪惡了?」卡西歐的話還沒說完,肩上的重量便突然增加。黑髮青年回頭看向肩膀,即使看不見女軍官的五官,但他仍能想像對方的恐懼。
卡西歐輕輕握住香奈可的手,已略帶無奈的聲音道:「剛克特現在有薄仙人護著,但為了以防萬一……看來是回不去了。」
「對不起,卡西歐。明知道你身體快撐不下去了,還作出這種要求……」香奈可垂下頭,再三道歉後才回到屋外的守夜處。
卡西歐不動聲色的喘了口氣。他安靜的往牆上靠,這次包圍心靈的不是指責,而是放下胸口大石後的輕鬆。
──雖然很對不起剛克特,但能留下來實在太好了……
「卡西歐……」
衣襬被孩童輕輕拉動,卡西歐低頭和紫眼四目交會。不需要言明,黑髮青年就知道對方已看透自己的心思,他有些難堪的苦笑,放低音量問:「我這樣……是不是任性了一點?」
「一點。」孩子倚著監護人的腿,在認同對方批評之時,也補充道:「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