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古人云:一年之際在於春,一日之際在於晨。
此時此刻,在這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裡的最美好的時光中,從底樓廚房裡飄出的陣陣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令二樓某間『巢』中的『蟲子』頓時睡意全消,以最快的速度從床上彈跳而起,猶如脫軌的火車頭般光著上半身直接朝樓下衝去——
「早啊,兒子。」
正在施展手藝的步家女主人聽到樓梯上傳來的動靜後,好笑地回過頭來——
「怎麼,還沒改掉老習慣啊?」
站在樓梯口的步劭仁略帶惱怒地耙了一下頭髮,「還不都是老姐十幾年來惡性惡狀惹的禍!」
步母笑盈盈地,「雖然小橙從前習慣每天早晨都搶在你前面醒過來把你的早餐佔為己有,但從最近一兩年她這麼做的幾率就從每週七天下跌到每週三天了。」
「哼,那是因為她近年來的大學課程讓她一星期有四天睡懶覺的機會,完全不是因為她良心發現,洗心革面!」
劭仁嗤之以鼻,在天使臉孔、惡魔心腸的老姐十八年的欺壓下,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都會為維護自身的利益而時刻處於備戰狀態——十八年的血淚鬥爭史,不堪回首!
「說得也是,十八年的習慣畢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雖然你已經改了大半年了。」早已煉就一身爐火純青的憋笑工夫的步母佯裝正直地點點頭。
「……唔,咳,我的習慣性比較頑固。」被踩到死穴的劭仁氣焰頓時矮了半截,不過沒忘了死要面子。
「那就繼續努力改吧。」步母回過頭去竊笑,「兒子,現在幾點了?」
看了眼牆面上的鐘,「八點半。」
「哦,那麻煩你去叫你爸,還有你姐姐姐夫起床。」
聞言,劭仁那堪稱『S高校草』的完美臉龐上出現了一絲細小的裂紋,「老媽,你能不能不用那個稱呼?」
「哦,為什麼?」步母轉過頭來,逼真地做出不解的表情。
極不淑男地翻了下白眼,「雖然你們已經默許了那小子當我們家的乘龍快婿,但他還沒跟老姐去登記,更何況那小子比我還小兩歲,離法定結婚年齡還早著呢!」
「不許叫那小子,」步母笑著敲了下兒子的頭,「小和雖然比你小,但他將來是你姐夫,當心被你姐聽到了整得你哇哇叫。」
「沒天理!」劭仁恨恨地,「比我小還敢當我姐夫,而且長得像雜草,難看又小樣——我看老姐的眼睛八成是被爛泥糊住了……」
步母趕緊摀住兒子的嘴,瞥了眼樓上,由於長期被壓迫的奴性作祟,所以劭仁很沒骨氣地自動降了音量,不過嘴還是沒停。
「真不知道老爸老媽你們在想什麼,雖然老姐刁蠻又可惡,是很難嫁出去沒錯,但也不能因為那小子是我們家的養子就把老姐送給他當老婆。」
「呵。」步母忍不住失笑,「兒子,你別忘了,當年是小橙堅持要我們收小和當養子的;而且自從小和到我們家以後,小橙對他寶貝得不得了,連我們想抱抱小和都要經過她的允許才行。」
一提到這件事,劭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想當年,老姐很卑鄙可恥地假公濟私,藉著送他生日禮物的名義又撒嬌又強迫地要求老爸老媽收養一個因為父母雙亡而被送進孤兒院的小男孩——這也就算了,因為基本上他不討厭幫助別人,也對多一個弟弟能分擔老姐的『壓迫』感到期待,但問題是,問題是——老姐竟然對那個毫無血緣的小屁孩——小和非但不施加任何欺壓,反而寶貝有加。
——好吧,他承認,小小年紀就失去父母的小孩是很可憐,但小和到了他們家以後,爸媽疼愛他的程度並不亞於他和老姐啊!憑什麼老姐只對他好得沒天理?而對他這個親弟弟『迫害』有加?——如果是他闖的禍受到懲罰也就算了,可為什麼他跟小和一起闖禍,被老姐強迫著背黑鍋承認錯誤兼受懲罰的人就只有他一個?
——這世界上還有天理麼?怒!
這幾年來老爸老媽縱容老姐胡作非為、外帶包庇那小子也就算了,更令人髮指的是,他們居然默認那小子在三年之前就爬上老姐的床……——搞屁啊,那小子今年二月二十三日才剛滿十六歲耶!
想到這裡,劭仁的眼裡猛地噴出了兩團怒火——
「就算是老姐愛死他了,你們當人老爸老媽的也不能同意他們先同床再結婚吧!」
「關於那個——」步母眨了眨無辜的眼,一轉頭剛好瞧見丈夫笑著走過來。
「如果你姐自己願意,而且小和那孩子也沒意見,我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他們小倆口的私事。」步爸爸適時地走過來為親親老婆解圍。
「萬一老姐懷孕了怎麼辦?」這句話幾乎是用吼的了。
「你姐答應過我們的,如果沒有正式結婚,步家的長外甥是不會出現的。」步父笑瞇瞇地,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姜,還是老的辣。
「對啊,孫子還是婚生兒比較好。」步母很配合地一唱一搭。
劭仁差點因腦充血而氣絕身亡,他再次深刻地體會到——父母太開通絕對不是件好事,至少在這種事關老姐貞操和名譽的問題上!
「在吵什麼啊,一大早的?」
二樓的琥珀色房門終於打開了,從裡面走出穿著棉布袋睡裙的步晨橙,即使略微散亂著可媲美瀑布的黑色長髮,又光著腳丫子,但那張和步母同樣美麗的面孔卻將這種凌亂自然地轉變為一種庸懶的性感,與她天生的純真氣質——至少是表面的,完美地糅合成一種致命的吸引——每每這時,劭仁就非常能理解他那幫死黨哈他老姐哈得要死的難看德行——反正現在是姐弟戀盛行的年代!
「爸、媽,早。」
伴隨著這個發育中的鴨子聲音,晨橙的身後出現了一個比她高不了多少的身影。
「早。」步爸爸笑瞇瞇地朝女兒和養子招招手,「既然醒了就下來吃早餐吧。」
「哦,好。」
非常自然地,步晨橙微微踮起腳為身後的他稍稍整理一下睡亂的短髮,而後與他手牽手地走下樓。
「老姐,就算你不牽他,他也能走下來吧。」死盯著兩人扣在一起的十指,劭仁非常、非常、非常地不滿。
幹嗎,你嫉妒啊?——啊,謝謝龜龜。」
晨橙得意之餘不忘朝為自己拉開椅子的小情人露出一個堪稱天使般美麗的笑容,而被家裡人暱稱為『小和』的步劭和則回她一個微笑。
「嫉妒?開玩笑!我幹嗎嫉妒?」看著兩人你儂我儂的礙眼場景,劭仁憤怒的小宇宙幾近爆發的邊緣。
「說的也是,你幹嗎嫉妒?我跟龜龜恩愛干卿底事?」晨橙挑起細緻的柳葉眉,毫不留情地反駁弟弟漏洞百出的笨蛋說詞。
被反駁得說不出話來的劭仁不禁為之氣結。
「哪,龜龜。」非常體貼地幫劭和盛了一碗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泰國米粥,換來他帶著一抹微笑的道謝。
「今天是休息日,吃完早飯小倆口有什麼安排?」步媽媽邊吃邊看著親密無間的女兒和養子。
「會去公共活動綠地,因為龜龜要練習棒球。」想了想後晨橙道。
「一星期的五天社團練習還不夠啊。」笑望著微微頷首的養子,對於小和,步家的一雙家長可是疼愛的很。
「對,總覺得不練習就會手生。」劭和笑了笑,沒有多解釋,他向來話不多。
「哼,再練習也參加不了全國級的棒球賽。」悶頭猛吃的劭仁不忘在呼吸的空檔插上一句譏諷。
「五十步笑百步的成語你總該知道吧。」
晨橙不懷好意地瞧著弟弟,後者的手臂上幾乎是反射性地猛起雞皮疙瘩。
「我還沒嘲笑你參加的足球社剛進入地區決賽就被人輕易地以三比零的悲慘成績踢回老家去反省呢。」
「……那是……咳咳……因為除了我和隊長外其他的成員實力都不夠堅強的關係。」被一口粥噎住的劭仁急忙灌了口水嚥下食物以便及時反駁。
「我想即便是笨蛋如你,也該知道由職棒教練打出的時速一百四十四公里的球不是人人都能打到的吧?」晨橙似笑非笑,「別忘了,今年二月龜龜才滿十六週歲,目前還是少年級別的球員,而那種速度的球連職棒的球員也未必次次都能擊中。」
窒了一下,「……那只是偶爾碰巧而已!」
「哦?那有機會我倒是要觀賞一下你跟教練級守門員對峙的精彩畫面,看看能不能有幸『瞻仰』到百年難得一回的『偶然』。」絲毫不給面子的晨橙斜睨了弟弟一眼,擺明了百分之九十九的BS(鄙視是也~)。
「呵,如果有那種場面的話,我和你爸也一定捧場。」步母笑容可掬地長女兒威風,滅兒子志氣。
「喂,老媽,我是不是你的親兒子啊?」劭仁氣得哇哇叫。
「不是,你是垃圾堆裡揀來的。」步爸爸接得很順口,語畢還和愛妻狼狽為奸,不不,是相視一笑。
「難怪從小到大我都是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孩。」劭仁開始上演一月一度的『苦情戲』。
「是啊,不過你現在已經滿十八歲了,可以去流浪尋母了。」晨橙笑得大奸大惡,但卻絲毫無損她的美麗。
「到下半年的七月我才滿十八!」劭仁怪叫之餘,不忘吞下第三碗粥和第四顆白煮蛋。
「這樣啊……」步母故作思索狀,「那就再留幾個月好了,等你高中畢業典禮結束以後再去吧。」
「說到高中畢業就想到大學聯考。」步爸爸夾了一條什錦菜,「兒子,決定上哪所大學了沒有?」
「就憑這個傻瓜的智商,H大是他的極限了。」
晨橙拿起牛奶喝了一口,順便把另一杯遞給身邊剛吃完雞蛋的劭和,後者看著牛奶露出稍稍為難的表情。
「要喝哦,對長高有好處。」晨橙朝他眨眨眼,用完全不同於譏諷弟弟的溫柔語氣哄著劭和。
「完全的差別待遇……」劭仁咕噥了一句。
除了偷偷失笑的劭和外,其餘三人都裝做沒聽到。
「兒子?」步爸爸催了下兒子。
「H大啦!」
沒好氣地,劭仁又敲開一個蛋,但還沒等他剝掉第一片蛋殼,一個『爆栗子』就落了他的頭上——
「不肖子,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老爸說話,下次再聽到就滅了你替天行道。」晨橙瞪大原本就不算小的眼睛盯著弟弟,後者頓時毛骨悚然。
「我錯了還不行麼……」
對於尊敬父母步家子女有著不言而喻的共識,所以無需老姐多施『以眼殺人』的大法,劭仁便自動自發地認錯。
「這還差不多。」晨橙滿意了,接過小未婚夫遞來的紙巾抹了抹嘴,「爸媽慢用,我們上樓換衣服準備出門。」
「去吧。」步家雙親笑瞇瞇地目送小倆口上樓。
「小仁,今天你應該沒有外出安排吧?」步爸爸好笑地瞧著一臉不平的兒子。
「沒有。」悶悶的聲音。
「那就好,離聯考也沒多久了,好好準備。」
「知道了。」
就這幾句話的幾分鐘光景,一身清爽運動裝的晨橙和劭和便以整裝待發的姿態出現在樓梯上,想當然爾,劭和還背著棒球用具。
「老姐,就算你不刻意扮小,看上去也很幼齒。」看了一眼晨橙用橘色發繩束成兩束的長辮子,劭仁做出受不了的表情。
「想死的話就早說,還能早超生。」
很順手地拋著一顆棒球,長著一張可愛面孔的大姐大準備在弟弟再次出言不遜的那一瞬間給他丟過去——呵,要知道,陪著龜龜練了四年多的棒球,她的水準也是可圈可點的。
早在前幾年就受過棒球荼毒的劭仁在老姐頗具威脅性的動作下立即收聲——開玩笑!老姐的投球力道雖然不大,但被硬得要死的棒球打到還是會出現可恥的瘀青,太丟人現眼了!
「走了!」
雖然略有遺憾沒能成功地投出一球,但晨橙還是心情頗好地把手伸進劭和的臂彎裡,順便把臻首擱到他的肩膀上。
「爸媽我們走了,中午不回來吃午飯。」
「知道了,玩得開心點。」
「好,拜拜。」
話音落,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門背後,只把一雙瀟灑的儷影留給正在把滿心的鬱悶發洩在第四碗粥上的步劭仁。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到什麼地方,希望你們都能在一起,至死不渝.
天氣晴朗,氣溫適中,陽光是春天才有的和熙和溫暖,絕對是運動和郊遊的好天氣——浪費在唸書上絕對就是曝殄天物。
以『陣亡』的姿態倒在書桌上,劭仁滿心的郁卒。
早知道今天會落到悶在家裡發霉的下場的話,昨晚就不該拒絕參加那幫好色死黨舉辦的土到掉渣的那個什麼聯誼會,害他還被嘲笑對前女友念念不忘——而事實的真相是,分手不到一星期,他已經忘了那個女生叫什麼名字,只依稀記得她有一頭和老姐一樣漂亮的長髮,以及一雙和那小子有七、八分像的眼睛——當初會答應和她交往,不過是因為她身上剛巧集合了這兩個優點而已。
基本上,那個女生的個性既不像老姐那樣飛揚跋扈,又不像那小子那麼寡言沉悶,而是他應該喜歡的溫柔和小鳥依人;但不知為什麼,他始終提不起什麼興致跟她認真交往,於是三個月後這段戀情便順理成章地夭折了——至此,六年來的第十二次雷同的翻版劇閃亮落幕……
——絕對沒有天理!
他明明是很認真地給開始每一段戀情的,為啥沒過幾天就會演變成播放時間決計不會超過三個月的肥皂劇?更可恨的是,他也因此背上了『三個月戀情王子』的稱號,行情一路看跌——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想當年在幼稚園的時候,幾乎全班小女生都圍著他一個人轉,就連其他班的小小班花們也為了能跟他一起玩而強烈要求爸爸媽媽幫她們換班。這種幼稚園的風光一直延續到國小五年級的時候,他還記得在他十二歲生日Party上,全校男生都哈得要死的校花還紅著臉向他表白……——但!
但!這之後發生的事就成了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噩夢——
當時,就在他還來不及對可愛校花的告白做出肯定回答時,他那長著一張天使臉孔、卻有一副惡魔心腸的老姐晨橙就以後媽的姿態一把推開猶如灰姑娘般嬌羞的校花,把一個充滿鄉土氣息的小黑孩拉到他面前——
「我警告你哦,步劭仁,你要是敢答應跟龜龜以外的人交往,我就滅了你!」
——龜龜?
——誰?
——該不會……就是這個眉毛粗得像小新的小女……——小男生?
——!!!!
「老姐,你有沒有搞錯?!他是男的吧!!!」發覺了真相的他在第一時間舉旗抗議。
「男的又怎麼樣?」
他至盡還記得老姐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的茶壺狀——
「是誰在龜龜五歲那年向他求婚的?!既然你已經求了婚,那你現在就該負責任!」
——求婚?!
——向這個丑不拉嘰的矮冬瓜?而且還是個男的!
——有沒有搞錯?!
「我怎麼可能向男生求婚,一定是老姐你搞錯了!」他據理力爭。
「你不記得我記得,五年前我們去鄉下爺爺家住的時候,因為周圍沒有和你同齡的孩子,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爺爺隔壁家比你小兩歲的龜龜身上。」
老姐清清楚楚地指出了時間、地點、事件以及,證人。
無視於校花乍變的臉色和死黨們的竊竊私語,他開始努力地給他回想……漫長的十五分鐘後,他終於艱難地回想起這件『同性孽債』的始末,而與此同時,他的臉色也和十五分鐘前的校花一樣慘變——
「……那個……應該不算!」他因為理虧小聲地囁嚅了一句。
「為什麼不算?」老姐的嗓門比當事人還響。
「因為……那只不過是扮家家酒的遊戲而已!」找到了理由,他的聲音也大起來了,「而且他是個男的吧,就算我求過婚了,男生跟男生也不能結婚!」
老姐窒了窒,但很快她就想起了什麼,只見她冷笑了一聲,「我可不記得爸媽有把你教養成這種言而無信的小孩。」
「……不是我不守信,而是沒有辦法守信!」他略帶得意地昂起下巴。
「只要老爸老媽同意,沒什麼是不可以的!」老姐的下巴比他揚得還高,擺明了有了靠山不畏真理。
「我不要!」
他的這聲高呼讓校花的臉色陰轉晴,卻讓老姐和她身後的『小新』變了臉色。
「步劭仁,你敢說這樣的話,我絕對會讓你後悔。」老姐狠狠地瞪著他。
「……不要……就是不要,誰要跟這個又醜又土的『小新』結婚!」
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氣憤到幾近失去理智的老姐順手抄起校花送的生日禮物就朝他最引以為豪的臉上狠狠地扔來——直到今天他都由衷地感謝校花,因為她送的是自己親手繡的毛巾,要是字典的話他鐵定非死即傷,後果不堪設想!
「你不要我要!」
話落,憤怒的老姐就牽著『小新』的手憤憤地離開了舉行Party的花園,直奔有老爸老媽在的廚房而去,之後就沒再出現,害他險些被為了等老姐一個微笑而特地趕過來的死黨們滅掉。
按理說,這件事到此就該告以段落了——既然『小新』已經由老姐接收,而他也答應了校花和她交往;但之後的後續發展居然是他和校花交往了兩個月就宣告分手,原因是個性不和;而且在那件事發生之後的整整兩個月內老姐沒跟他說過一句話——雖然不再受欺壓是值得慶幸,但眼睜睜地看著老姐對親弟弟以外的人噓寒問暖、照顧入微,體貼窩心地彷彿『小新』才是她真正的弟弟,那種滋味絕對不好受……
……等等,莫非——這些年來他始終沒法順利展開一場超過三個月的戀情就是從那一次頗不順的『校花之戀』開始的?!
被這個突然閃過腦海的想法震驚,原本在十指間已做了N次旋轉運動的筆『啪嗒』一聲落入地板的懷抱——
——……難不成……他的戀情真的被老姐和『小新』詛咒了?!
因為太過專注於無厘頭的思考以至於悅耳的手機鈴聲乍然想起時,被嚇到的劭仁差點抱著習題集滾到地板上,步了那支鉛筆的後塵。
「喂,誰?!」
從外套裡摸出電話,劭仁沒好氣地。
「是偶們啦。」
嘈雜的環境充分昭示出他那群狐朋狗友正在公共場合裡大聲喧嘩的無公德行為。
「哦,你們最好有要緊事,不然皮就給我繃緊點等著。」
「嘩,好大的口氣——是不是又被你那個美女姐姐欺負了?」電話那一頭明顯不知死活。
「想死就早說,還能早超生。」雷同的威脅純屬可恥的抄襲行為,明顯近墨者黑。
「嘿嘿,好啦,其實是想叫你老大來穩住局面。」那一頭的口吻諂媚了數倍。
「穩住局面?」掏了掏耳朵。
「是啊,老大,沒有你在,來聯誼的女生們軍心不穩啊。」
「沒能耐的傢伙!」劭仁嗤之以鼻,「不來,沒空!」
「那——下次我們集資請老大你去打牙祭?」
「集資?沒誠意!——沒興趣。」伸手利落地撈起被遺棄了數分鐘的鉛筆,準備洗心革面從頭開始。
「老大你就別苛求了,小統一的牛排怎麼樣?要求不能再高了,我們會破產的!」
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那頭傳來,明顯是下了巨大的決心外加疼惜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血本。
「唔,這倒是可以考慮。」
「哪,就這麼說定了,我們現在正朝公共活動綠地那邊過去,老大你可要快點。」
剛想說只是考慮而已,一個敏感性地點忽然引起了劭仁的注意——
「公共活動綠地?」
「對,老大你動作快點,晚了女生們可都要走了!」
思考了一秒,一個主意閃過腦海,「知道了,星期一準備好牛排大餐吧。」
「嗚,記得哦,你今天是來當壁草的。」
「煩,你們看得上眼的女生百分之九十九我都看不上,窮擔心!小心我BS你!」
丟下一句威脅,劭仁立馬扔開電話以最快的速度合上習題集,仗著長得令人嫉妒的腿一步跨過床的阻隔,朝著衣架的方向勇往直前,隨手拎起外套後飛速衝下樓——
「老爸,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不是說今天你不出去的麼?」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步父從報紙裡抬起頭來。
「一小時就回來。」
「哦,別太晚就好,去吧。」
最後一個字音落,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是一個月以來難得的風和日麗的休假日,所以放眼望去,公共活動綠地的樹叢間草地上到處都是人頭攢動,或運動或嬉鬧的少年們的聲音不時傳來,使週末的上午變得格外熱鬧。
「啊,劭仁,你總算出現了!」
早已等在綠地小公園附近的一群狐朋狗黨看到他的出現,頓時感激涕泠。
「原來這就是你們說的帥哥啊。」
劭仁還來不及開口損他們,一個嬌俏的女聲就忽然響了起來,定睛一瞧,原來狐朋狗黨們的背後還站著四、五個女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群見色忘友的傢伙似乎在想辦法擋住他和她們互相打量的視線。
「是不錯,蠻帥的。」五人中看起來最娃娃臉的小女生滿意地點點頭。
「雖然只有一個還算可以,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們就不走了,勉為其難地和你們一起玩好了。」另一個短髮的女生也表示同意。
「太好了!」
眾青春痘小男生私下裡面面相睽後高興地一握拳。
——搞什麼飛機!
劭仁雙手環胸,略皺眉頭。
基本上,這群個小女生的姿色只能算是差強人意——既沒有老姐那種美麗又勻稱的鵝蛋臉,又沒有『小新』那種深邃認真的眸子——真不知道那群傢伙的眼睛長到哪兒去了,徹底BS!
「那麼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其中一名女生興致勃勃地盯著他問道。
「去卡拉OK吧?」
他的狐朋狗黨們一邊予以熱烈的回應,一邊意圖把他擠到那些女生視線夠不到的地方——只可惜,他的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高在這些略嫌發育不良的死黨中間委實顯得有些鶴立雞群,讓他們對再怎麼盡力也擋不掉的事實扼腕不已。
「沒興趣。」
劭仁摸摸鼻子,視線開始遊走在樹陰下,草地上親親密密一起運動的小情侶之中。
狐朋狗黨們的臉頓時灰了一層,「那,去喝茶吃東西?」
「也沒興趣。」
唔,那邊有一對背影有點像,轉頭了——切,居然不是!!
狐朋狗黨們的臉灰了一半,有人甚至開始悄悄地扯他的外套,「要不,一起去打保齡球?」
——啊!看到了!
「也沒興趣,這樣吧,你們去打你們的保齡球,別管我了。」因為發現了目標,所以心情略有轉好的劭仁揚了揚眉,
狐朋狗黨們頓時喜上眉梢,但他們的高興還沒維持一秒,五個小女生中領頭的一個就開口打碎了他們美好的幻想——
「那我們也回去吧。」
說時遲那時快,狐朋狗黨們立刻不約而同地拉住正欲朝前走的劭仁的外套,一邊哀悼自個兒的情路,一邊用哀怨的口吻道:「老大,說吧,你想去哪兒?」
「小河邊。」
一不留神,說出了心裡所想的地點。
「不會吧——!」眾小男生的哀怨猶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
「沒問題,就小河邊好了。」
領頭的小女生用眼神徵詢了一下四位同伴的意見,得到默許後她代表女生群體發言。
雖然很不想帶著這一群麻煩的拖油瓶去進行實地偵察任務,但看在有週一下午茶招待的份上就勉為其難地讓他們自管自聒噪好了。
如此思忖著,劭仁微微頷首表示應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