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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弟弟不是好東西 作者:呢喃

弟弟不是好東西 作者:呢喃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maisy929 您是第1241個瀏覽者
原本她該是個快快樂樂的待嫁新娘,
可婚禮前一晚,她的準新郎竟和別的女人躺在她新買的床上,
讓她頓時從準新娘變身成準棄婦,
自此她更加相信,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所以她努力工作,努力賺錢,想要忘掉那些不愉快,忘記那個爛男人,
她相信,就算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好、過得妙,
可難道是她散發出「男人勿近」的訊息不夠強烈?
竟還有人不知死活的企圖接近她、妄想追求她,
而且還是個年紀輕輕的臭小子!
果然是初生之犢不畏她這隻母老虎,
但她可不想浪費時間玩這種無聊的愛情遊戲,
於是她用力的讓他踢鐵板、請他吃閉門羹,就是要他知難而退,
這傢伙卻是越挫越勇,且很有信心能得到她的芳心,
哼!他憑的是哪一點啊?
男人越帥就越危險,她看他一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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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你等我!兩年後我一定會變成你所喜歡的男人!不會再讓你失望、讓你哭泣,到時我會回來娶你,你將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那一夜,他只對哭得傷心欲絕的她說出這樣的話,沒有安慰、沒有道歉,或許他也不知該從何安慰起,他從沒想到會傷她這樣深。

  轉眼間,兩年之期就要到了,不知道是否只剩她還傻傻惦記著?在異國的他不曾捎來隻字片語,有關他的消息有如石沉大海,她也強迫自己不去問、不去聽。

  畢竟他們之間並沒有明確的約定,連最基本的地點、日期都沒有,有的只是他離開前的那句話,還有她對他的信任,當然──

  還有他們已經漸漸泛黃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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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為什麼……為什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全世界的男人都是自大又愚蠢的豬!」吧檯邊,倏然響起的高亢女聲打破原本寧靜慵懶的氣氛。

  聽見她慷慨激昂的怒吼,正在清洗杯子的阿瓏動作微僵,聰明地轉身當作沒有聽見。

  海藍姐只是在發洩情緒,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吐出心中怨氣後覺得心情暢快許多,童海藍放下酒杯,微醺的美眸瞇成一條線。「阿瓏,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她尋求旁人的支持。

  阿瓏嘴角不自覺抽搐一下,昧著良心點了點頭,決定暫時忘記自己也是男兒身,是她口中自大又愚蠢的豬。「海藍姐說得對,全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他們都應該滾回學校再教育,對吧?」童海藍又問。

  「嗯,他們都應該滾回學校再教育。」他再次昧著良心附和。

  「阿瓏,你真是個好孩子。」聽見他令人滿意的回答,童海藍綻開迷人耀眼的笑容,和方纔的殺氣萬千有天壤之別,她推出手邊的空酒杯。「我還要一杯Tequila bomb。」

  「海藍姐,這已經是第五杯了,你明天不用上班嗎?」看了眼吧檯上的空酒杯,再抬眸看向粉頰酡紅的童海藍,阿瓏不禁關心的問。

  聽見「上班」兩個字,童海藍絕美的笑顏瞬間垮下,取而代之的是種咬牙切齒的神情。

  上班?!她明天當然要上班,不管是明天、後天、大後天,甚至週末、過年,日復一日、風雨無阻,只要她一睜開眼就是工作,就算重病吊著點滴爬也得爬過去,誰教豬頭總經理朱能家給她的恐怖工作量足以壓死一頭牛,把她當成千年不壞的機器人來操,還不用定期進廠送修保養。

  她熱愛她的工作,但是天知道她已經多久沒休過假了,洗衣籃裡待洗的髒衣服堆積如山,碗槽中像比薩斜塔的碗筷她根本不敢看,更別提她很久沒有打掃屋子,傢俱佈滿一層灰,她的狗窩簡直和廢墟沒兩樣。

  她──童海藍,今年二十八歲,正一步步邁向讓女人聞之色變的熟女階段,上頭的兄姐們早已兒女成群,家裡只剩下她這個小孩,而她那思想保守的娘親有事沒事就會來電關切,提醒她若再找不到對象,就要帶著相簿親自北上讓她挑個好丈夫。

  當然,撇開不順遂的感情生活不談,她的工作能力倒是可圈可點,從學校畢業後,她在短短的六年內即爬上知名托斯卡尼大飯店業務經理的位置,這是罕有的奇跡、特殊的榮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個滿腦子漿糊、有嚴重男女歧視的朱總經理,偏偏就愛挑她毛病,每天都等著她出糗下台……

  正如昨天傍晚時分,豬頭總經理再次趾高氣昂的把她叫進辦公室,以一貫用鼻孔看人的姿態同她說話──

  「童經理,美亞資訊的高老闆你也認識,他向來是我們上海餐廳的老主顧。方纔我接到高老闆的來電,他明天晚上打算和一些外國朋友過來用餐,菜色由我們搭配,價格不是問題,你得用心準備,好好幫托斯卡尼打響知名度,千萬別丟人啊!」

  「沒有問題,請問要準備幾人份的餐點?」她也用一貫職業化笑顏回應。

  「也沒多少人,」朱能家小到只剩一條縫的小眼睛裡露出令人厭惡的得意光芒,看戲的心態顯而易見。「你準備十五桌就夠了。」

  童海藍清楚聽見額上某根青筋不幸斷裂的聲音。

  十五桌哪!不是十五份、十五人,而是十五桌耶!最近是結婚旺季,光是騰出場地就快讓她抓狂!

  他一定是故意的!她百分之百的確定。

  自從她升任經理以來,他就不斷找她麻煩,在他那顆未開化的腦袋裡,始終不能理解一個女人怎有資格坐擁經理的高階位置?!所以他的終極目標就是把她降下去當個小服務生。

  幸好她童海藍美麗聰慧手腕佳,和豬頭總經理玩遊戲也玩出心得來了,就算時間緊迫,仍是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氣黑朱能家那張豬公臉。

  「阿瓏,我的Tequila bomb呢?」一想到豬頭總經理悶到爆的臉,她突然一陣龍心大悅,粲笑如花。

  「海藍姐,Tequila bomb。」阿瓏將酒放在吧檯前,他早已習慣她面部表情瞬息萬千,若換作別人,應該早承受不住吧!

  一口氣喝完第六杯Tequila bomb,童海藍不禁發出滿足的歎息,她沒有其他嗜好,就是偶爾來Dark Bar小酌幾杯,與善解人意的小男生阿瓏聊聊天,這樣才能讓她感覺活在世上還是開心的。

  

  今日是托斯卡尼大飯店有史以來最混亂的一天。

  先是預定中午在玫瑰廳結婚的新娘演出落跑新娘的戲碼,嚇壞所有賓客和飯店人員;再來是下午三點記者會預定場地出現強碰,和高米科技的午茶餐敘重疊,接著晚上百宴廳的盛大歡迎會也臨時取消了,改為隔天舉行。

  最最誇張的是,托斯卡尼大飯店少東在度假中心投資計畫會議前十分鐘突然鬧失蹤,留下一群傻眼的高層人員。

  總而言之,托斯卡尼最兵荒馬亂的一天,總是要有人當出氣筒、受氣包,背下黑鍋做了結,而這個出氣筒、受氣包的最佳人選當然是──

  「童經理,張小蘭不是你們業務部的人嗎?連安排場地這種最基本的事情都能出錯,你們業務部到底是幹什麼吃飯?你又是怎麼帶人的?我們是服務業哪!傳出去還能聽嗎?」總經理朱能家怒沖沖的質問,以鼻子為中心,鼻尖到額頭為半徑,可畫成圓的大餅臉因憤怒而漲成豬肝色。

  「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會注意。」身為業務部經理的童海藍低頭道歉,當然明白好不容易抓到小辮子的豬頭總經理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當然是你的錯,不然是我的錯嗎?」朱能家怒哼,想起早上被責罵的窩囊氣就想找個人發洩。「所以說女人成不了大器,敗事倒很行!真搞不懂當初上頭怎麼會讓你升做業務經理,簡直自掘墳墓。」

  額上青筋微微暴跳,緊盯住自己鞋尖的童海藍在心中默數到十,以免衝動地跳起來給他一拳。

  的確,因為張小蘭的一時疏忽造成嚴重失誤,有損飯店的形象,她承認是她的不對,有過錯歡迎指正,但這和她是男是女一點關係都沒有,無奈豬頭總經理的性別歧視已到達巔峰,自從她升任業務部經理開始,她儼然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女人就去端端盤子,安安分分地站在大廳招呼客人,決策性的東西交給男人就行了,別出來丟人現眼,自己丟人沒關係,千萬別丟我們飯店的臉……」朱能家越罵越順口,不忘冷嘲熱諷。

  「總經理說的是,請問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我必須先處理高米科技的場地。」忍、忍、忍,童海藍硬逼自己擠出笑容,就算忍字頭上那把刀已經快劈到她脖子上,她還是得忍。

  職場上的性別歧視並不稀奇,算她命比較不好,在思想未開化的原始人手底下做事。

  原始人哪∼∼為什麼還不滾回他的史前時代去!

  「既然如此你還站在這兒幹嘛?還不快點去辦,別老是要我幫你收拾爛攤子!」朱能家趾高氣昂地輕哼。

  「……」她何時讓他收拾爛攤子了?他說的話真可笑。

  童海藍朝朱能家微微欠身,面無表情的轉身閃人。

  既然嘴巴長在他身上,就任他繼續去碎碎念吧!

  

  「少爺,你真的就這樣離開了?」聽見手機那頭傳來秦特助驚恐的聲音,尚桀勳薄唇微勾,已經可以想像他欲哭無淚的神情。「我說尚少爺、尚公子、尚大人,你別嚇我吧!大家還在會議室等你啊!」

  「就讓他們等吧!我快要煩死了,我要去度假!」尚桀勳拉松領結,將脫下的西裝外套隨手往石欄上一扔,漂亮的黑眸睇向長廊外的藍天。

  今天天氣果然很好,何必整天悶在死氣沉沉的辦公室裡頭,去海邊度假多好!念頭才在轉,他彷彿已經聞到鹹鹹的海水味。

  讓他想想要到哪兒好呢?波拉波拉島不錯,南太平洋的珍珠哪!

  「少爺,你別嚇我了,你這一走,我怎麼跟尚總裁交代呢?」電話另一頭的秦特助快要哭出來了。

  「既然不能交代就別交代了,」尚桀勳語調輕快。「反正所有的細節你們早已決定,只不過差我簽字蓋章而已,要不,你幫我簽吧!」

  「你這不是存心拿我開玩笑嗎?我拿什麼簽?又憑什麼簽?」秦特助當場黑了半張臉。

  「總而言之我不回去了,那邊你們自己看著辦。」

  「你要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與其留下來面對震怒的尚總裁,倒不如跟著主子一塊兒去浪跡天涯。

  早知道他的小主子不好伺候,太年輕、玩心太重、恃才傲物,需要有人電電他才能讓他覺悟,但是──

  但是負責把尚桀勳電得亮晶晶的人絕對不會是他,他只是個領薪水的小ㄎㄚ罷了。

  「少爺,你要到哪兒去?」沒聽見他回答,秦特助急問。

  「就說要出國度假,」尚桀勳皺眉,開始覺得秦特助很煩,嘮嘮叨叨的像個小老太婆。「秦特助,你甭問了,我不會帶你去。」

  「你不會想把我丟下吧?總裁吩咐無論你去哪兒,我都得好好跟著。」以免他一去不回。

  「秦特助,你真煩耶!我說不會帶你去就是不帶你去。」老爸怎麼塞了只跟屁蟲給他,嘖!

  「不行,我一定要跟在你身邊。」秦特助比牛還固執。

  哇咧!他想扁人了!

  「秦特助,我要掛電話了,想到再打給你。」尚桀勳掏掏耳朵,迫不及待地丟下他的忠僕。

  「等等等!」秦特助的連三等及時阻止他掛電話,「少爺,如果你不帶我去,我敢保證你哪裡都去不了。」他壯起膽子說。

  喲!看來他可憐兮兮的小忠僕是向天借膽了,居然敢威脅他。

  「你說,我為什麼哪裡都去不了?」像是被勾起興趣,尚桀勳語氣閒涼地反問。

  「因為你所有的證件包括護照都在我這裡,如果你想去波拉波拉島的話,非得帶我去不可。」被玩久了也是會開竅的,秦特助這回早有先見之明,料到尚主子會鬧失蹤。

  聞言,尚桀勳沉默下來,唇邊的笑容微斂。

  好小子,居然給他來這招!沒有護照,哪來的波拉波拉島?!

  「少爺,你還在嗎?」話筒裡是窒人的沉默,秦特助小心翼翼地問。

  「秦特助,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威脅我?」他語氣極冷。

  「我是不得已的。」

  「你不知道我可以告你竊盜罪嗎?」尚桀勳臉色一沉,陰森森地問。

  「我知道,我甘願,如果你要告我的話,你也不能離開,這樣一來我的犧牲也有代價了。」秦特助一副很悲壯的回答。

  哎哎哎!真是忠、僕啊!秦特助肯豁出去到這種地步,他還沒那麼狠心當壞人。

  現在可怎麼辦呢?尚桀勳大手爬梳過濃密的黑髮,腳下焦躁地踩著拍子。

  他想出去散心,過幾天逍遙自在的日子,沒理由帶個人跟在屁股後面礙手礙腳。

  罷了、罷了,沒證件護照就算了,也不是說非得去波拉波拉島不可。

  再見了,他可愛的比基尼辣妹們;再見了,他親愛的碧海藍天……該死的!他真的好想去波拉波拉島啊!

  這筆帳他會牢牢記住的。

  「秦特助。」心裡有了決定,尚桀勳開口。

  「有!」

  「我想了想,終於決定──」

  「決定要帶我去波拉波拉島嗎?」秦特助眼睛一亮,彷彿看見一絲曙光。

  「不是,我決定跟你說拜拜。」喀一聲,收線,拔出手機裡的SIM卡丟入上衣口袋,尚桀勳大搖大擺地穿過托斯卡尼大飯店最有名的玫瑰長廊。

  好吧!既然沒證件、沒波拉波拉島,他就先當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吧!無論當什麼都好,就是不回去當個任人擺佈的傀儡。

  

  「珊咪,我知道你很緊張,結婚前都是這樣,每個女人多少都會有婚前恐懼症,你不相信他,總要相信你自己啊!」童海藍有些頭疼的擠出笑容,好聲勸慰眼前哭得唏哩嘩啦的新娘。

  她很忙,她只是要去鳳朝廳看場地能不能塞得下高米科技的午茶餐敘,雖然鳳朝廳是小了點,但是勉強擠一擠應該不成問題,誰知道卻在半途發現全飯店都找不到人的落跑新娘。

  一想到要把哭得很慘的小新娘勸回去,一時間她的頭彷彿更痛了。

  「可是我好怕呀!如果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怎麼辦?如果我嫁給他後才發現我的真命天子不是他,那要怎麼辦?」珊咪緊張兮兮地握住她的手,完全陷入自己所想像的恐懼裡,美美的新娘妝全給哭花了。

  「珊咪……」

  「我不想嫁,真的不想嫁呀!」害怕的情緒近乎歇斯底裡,珊咪不安地走來走去。「有沒有辦法取消這場婚禮?我不想嫁。」

  「珊咪,你先冷靜下來,」童海藍的手牢牢反握住她的,溫暖的掌心給她安定的力量。「回想他對你的好、他給你的承諾,還有你答應嫁給他時的幸福感受──」話到舌尖猛然頓住,一道原以為早已被她忘記的低沉嗓音在耳邊響起……

  我會疼你、讓你,捨不得你哭,愛你直到最後……

  呵!話說得好聽,最後還不是背棄她了。童海藍斂下美眸,甩開這段不愉快的回憶。

  男人的話聽聽就好。濃情蜜意時百般疼愛,厭倦時是無法想像的殘酷無情。

  「他對我挺不錯,交往三年來不曾大聲對我說過話,總是很有耐心的哄我。」激動的情緒稍微冷靜下來,珊咪吸了吸鼻子。

  「這就對了,如果他不是真心喜歡你,就不會哄你了。」

  「是這樣嗎?」珊咪還是不確定。

  「當然,一輩子是很長的時間,對一輩子的承諾誰都會感到不安、害怕,但是你一定要相信自己所愛的人,要相信他會給你幸福。」童海藍輕聲說道。

  「你也有過相同的經驗?」眨著紅腫的美眸,珊咪狐疑地反問。

  現在的年輕女孩問起話來還真是直接,有點讓人無法招架。

  「……我沒有你那麼幸運,雖然曾經差一步就要踏進禮堂,最後卻發現事實是殘酷的,但是我不會因此卻步不前,更發誓要得到幸福。」童海藍笑容滿面,將心中的遺憾隱藏得很好。

  她不要為此感到自卑難受,做錯事的人不是她,背棄的人也不是她,她當然要比「他」幸福。

  「可是……」

  「別再可是,幸福是不等人的,你現在不快點回去,別到時才後悔莫及。」童海藍幫她把掉落的髮絲塞入耳後,並擦去她頰上髒污的淚痕。「我相信你一定會幸福的。」

  不遠處,雪白的玫瑰長廊邊高大俊逸的男子一躍而下,童海藍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全進了他的耳,他性感的薄唇揚起一抹漂亮弧度。

  更發誓要得到幸福!

  不知怎麼回事,這句話他聽在耳裡就是有種莫名的震撼,或許她認真的人生態度和他的玩世不恭截然不同吧?對凡事無所謂的他來說,他無法體會。

  和珊咪雙雙站在大石子步道上,金色陽光在童海藍身上映出一圈耀眼的光暈,美麗的臉龐、雪白的頸項、優美的鎖骨,有別於年輕女子的稚嫩,她身上散發出成熟女子特有的聰慧及魅力。

  尚桀勳瞇細黑眸,如此美麗的女子害他不禁一時心跳怦怦、蠢蠢欲動,其實成熟型的美女他也很喜歡。

  應該說只要是美女他都喜歡。

  「小朋友!過來這裡。」忽地,尚桀勳發現童海藍正皺眉對他說話。

  小朋友?!該不會是在說他吧!

  尚桀勳左右看了看,確定週遭無人後,他指著自己的鼻尖。「我?」

  「當然是你,你是哪個部門的?為什麼服裝儀容不整?」童海藍擰起秀眉,不滿意地打量他隨性的穿著,而後才注意到他深刻俊美的五官。

  好漂亮的男生!

  「我……我是中途休息偷溜出來的。」尚桀勳笑容燦燦地回答,典型的陽光男孩。

  原來她把他誤認為在飯店裡工作的服務生啊!不過這也是情有可原,大家都只知道尚總裁的獨子尚桀勳最近學成歸國,但真正見過他的人屈指可數,誰教他失蹤的時間比出現的時間多呢!

  「年紀輕輕就學會偷懶,」童海藍礙於珊咪在場不好意思太過責備,她美眸微瞪。「幫我帶這位小姐回玫瑰廳。」

  回玫瑰廳?!他好不容易才溜出來,沒理由再自投羅網吧?更何況……

  他回國尚未滿月,飯店又那麼大,他哪知道玫瑰廳在哪個鬼地方!

  「遵命。」傷腦筋的摸摸鼻子,尚桀勳腦子裡開始盤算脫身之道。

  早知道他就不貪看美女了,這下子多糟糕,要是半路被愛哭、愛跟路的秦特助堵到人,肯定沒完沒了。

  心底已經認定他是飯店的新進員工,童海藍並沒有多想,急著幫高米科技騰出場地,於是往另一頭快步離開。「珊咪就交給你了。」

  哎!原來她要先閃人呀!看樣子老天還沒有放棄他,害他白擔心一場。

  「美女姐姐慢走。」開心地瞥了童海藍纖麗的背影一眼,尚桀勳笑彎了黑眸,心情愉悅地轉身面對哭得很慘的小新娘。

  「你們剛才的對話我全聽見了,你好像不想嫁?」

  「嗯。」珊咪委屈地癟嘴,點點頭。

  沒辦法,她真的會怕嘛!她才二十歲,還沒有心理準備和另一個男人白頭偕老。

  「你可要想清楚,你真的不想嫁嗎?」尚桀勳笑咪咪地確認。

  「不想嫁也沒有辦法,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又害怕又無奈,珊咪的淚眼看就要落下。

  「你別哭,我最見不得美女哭了,如果你真的不想嫁,事情很容易辦。」尚桀勳雙手插入褲袋中,明明語氣輕佻,聽在耳裡卻有種莫名的信服力。

  「嗄?」聽見他這麼說,珊咪吃驚地睜圓淚汪汪的美眸。

  「既然不想嫁就別嫁,何必將開心的喜事弄得可憐兮兮?」尚桀勳朝她伸出寬厚的大掌。「倘若你真想逃出這樁婚姻,我可以帶你離開。」比起帶她回玫瑰廳,帶她逃出托斯卡尼大飯店會容易得多。

  「但是……但是爸媽他們……」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珊咪還在猶豫。

  「機會只有一次,這是你的人生,命運掌握在你手上。」尚桀勳挑眉。

  這是你的人生,命運掌握在你手上。這句話在珊咪心底激起不小的漣漪。

  的確,她未婚夫對她很好,她爸媽也對他很滿意,但是她似乎沒有心動的感覺,她不要下半輩子都和自己不愛的男人在一起。

  「我跟你走。」珊咪牙一咬,將小手放入他的大掌裡。

  「恭喜你終於做出決定,那我們一塊兒走吧!」尚桀勳朝她燦爛一笑。

  美女姐姐,真抱歉,我把小新娘帶走囉!

  

  「什麼?珊咪沒有回來?」玫瑰廳裡傳來童海藍異常吃驚的聲音,她錯愕地看著面面相覷的眾人。

  可是她明明……

  當她好不容易找到適合高米科技午茶餐敘的場地,還特別趕回來關心珊咪的婚禮進行狀況,沒想到她人都回來了,新娘卻不知去向。

  她明明交代那男孩把珊咪安全帶回來的呀!

  「霍主任,飯店最近是否有新進員工,約莫一百八十公分,濃眉大眼、五官深刻的男孩子?」童海藍連忙詢問霍主任。

  「沒有,最近沒有任何新進員工。」霍主任嚴肅地搖了搖頭。

  眼看新娘家人全用狐疑的眼光看她,童海藍面色微白,乏力地坐下來。

  怪了,她明明把珊咪交給他,他若不是飯店員工,那她到底把珊咪托給誰?!

  「童經理,現在怎麼辦?要調人事資料出來看嗎?」霍主任低聲問。

  「不用,我相信你。」童海藍太陽穴狠狠抽痛。今天一定是十三號星期五,所以才會同時發生這麼多倒楣事!

  「那現在……」

  「現在只好取消婚禮了。」童海藍無力地回答,玉手悄悄緊握成拳。

  若再被她遇見那個臭小子,肯定要狠狠扁他一頓!

  房門外,秦特助正貼著門板偷聽裡頭的對話,他手中拿著的正是尚桀勳隨手扔下的西裝外套。

  不用猜,拐走新娘子的絕對是他家率性而為的主子,也只有他會做出這種不顧後果的蠢事!

  親愛的尚主子呀!你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別丟下他一個人啊!

  

  熄滅店內最後一盞燈,阿瓏一把抄起吧檯上的車鑰匙,正想回家好好補眠,外頭卻響起驚天動地的敲門聲。

  三更半夜會用這種嚇死人的敲門法,通常只有一個人,那就是──

  阿瓏拉開鐵門,果然看見久違的笑顏。他先是愣了下,旋即笑咪咪地上前送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阿瓏用力拍拍他結實的臂膀,笑問。

  「回來兩個星期了,」尚桀勳很無所謂的聳肩,「但是一直被老爸關在飯店裡,想找個機會出門都不行。」

  「既然不行,為什麼這種時間你會出現在這裡?」阿瓏皺眉。

  「你猜囉!」尚桀勳長腿一跨踏進店內。「哎!原來我投資的酒吧長這副德行,我總算看到了。」

  「就是這副德行!」不用猜,這小子肯定是偷溜出來的,看來他隨心所欲的性子還是沒改。

  「介紹一個朋友給你認識,珊咪。」尚桀勳高大的身子微側,一名身著白紗禮服的嬌小女子害羞地和阿瓏打招呼。「珊咪,這位是我的好友江瓏智。」

  「呃,你好。」一看見她,阿瓏表情瞬間僵住,頻頻對桀勳使眼色,要他到一旁說話。

  「怎麼啦?」桀勳不明白地皺眉。

  「你該不會私定終身了吧?」阿瓏頭疼欲裂。

  早知道這小子沒什麼不敢做的事,但未經尚伯父同意就結婚可是件大事,再怎麼說他也是托斯卡尼大飯店未來的繼承人,那可是全球超過五十家連鎖飯店的大企業啊!

  「當然不是,」桀勳啼笑皆非地瞅著他,隨意找個沙發落坐,長腿舒適地交疊。「因為她突然想清楚不想結婚,我順手就把她從飯店裡給帶出來了。」

  阿瓏不禁當場黑了半邊臉。

  是他的理解能力有問題,還是尚桀勳的行事作風異於常人?新娘子是可以「順手」帶出來的嗎?

  這種事在古代稱作搶親,很可能讓兩家人為此拚死血戰,他到底懂不懂事情有多嚴重啊?有時候他真想剖開尚桀勳的腦袋,看他到底哪裡和別人不一樣。

  「阿瓏大哥,我真的沒地方可以去,只能麻煩你了。」珊咪淚眼汪汪地朝他鞠躬拜託,可憐無助的嬌軟嗓音能讓硬漢也成繞指柔。

  「這……」

  「我這邊是沒問題,但畢竟阿瓏才是這間酒吧的真正老闆,他才能決定是否要收留你,或是要狠心趕你出去吹風受凍、流落街頭。」尚桀勳掏掏耳朵,一副不關他事的模樣。「聽說這一帶最近治安不太好,常有變態怪叔叔出沒,不知道是真的嗎?」

  「阿瓏大哥──」珊咪一聽,更是可憐兮兮地拜託。

  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尚桀勳一眼,被他這麼一說,他能不收留嗎?他又不是沒血沒眼淚的人。

  都怪他!沒事幹嘛「順手」帶個新娘回來!

  「你留下來吧!酒吧二樓有乾淨的房間,你可以先住下來,但是別忘了跟家人聯絡,他們會擔心的。」事已至此,阿瓏只好答應。

  「謝謝你,阿瓏大哥,我可以幫忙你做很多事。」珊咪開心地道謝,淚汪汪的美眸讓阿瓏看得心頭一跳。

  「瓏智,那我呢?」坐在一旁很無聊的尚桀勳笑顏燦燦地問。

  「你幹嘛?」阿瓏瞇細眼,戒備地反問。

  「那我怎麼辦?你總不能重色輕友,厚此薄彼呀!我也能幫你很多忙。」桀勳嘿嘿笑。

  「你也是這間酒吧的老闆,想留當然可以留下。」阿瓏沒好氣的嘀咕。

  幫忙?!他可不敢想,只要他別招惹麻煩、招蜂引蝶就阿彌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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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Dark Bar的招牌並不明顯,酒吧坐落在台北東區某個小角落,二十餘坪的店裡有張有別於外表招牌的豪華吧檯,幾張深藍色舒服的沙發椅,還播放著能讓人放鬆心情的爵士樂,形成一種獨特宜人的氣氛。

  「你是新來的吧?好面生,是阿瓏新請的員工嗎?」吧檯邊,花癡女一號雙手撐在桌邊,硬是將A罩杯擠出誘人雪白的乳溝,她千嬌百媚地眨了眨仔細描繪過的煙熏媚眼,細聲細氣地朝眼前的帥氣大男孩問道。

  他是這兩天才來上班的年輕酒保,和阿瓏溫文儒雅的形象截然不同,深刻俊美的五官帶抹孤冷,狂野叛逆的黑髮一如他散發出的危險氣息,令女人毫無招架之力,心甘情願的為他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你說呢?」桀勳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的瞅著她,昏暗不明的燈光映在他俊逸的臉龐上,顯得有些神秘。

  花癡女一號輕輕倒抽口冷氣,被他誘惑的笑容笑紅了臉。

  帥呆!

  「你會在這裡工作多久?我是說……」花癡女二號迫不及待地插進話。「你不像阿龐的員工。」

  桀勳還是微笑沒有答話。的確,他不是阿瓏的員工,他是這間酒吧的半個老闆。

  一名出了錢,到現在才遲遲出現的老闆。

  「可以告訴我你的全名嗎?我想多認識你一點。」最後殺出的長腿辣妹最直接,說話不拐彎抹角,馬上招來兩道怨毒的目光。

  「桀勳,你們叫我桀就可以了。」桀勳的回答如出一轍,優雅地倒出調酒杯裡的酒液,對這種眾星拱月的狀況早習以為常。

  無論在哪個國度,他都已習慣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感覺不錯,卻有些無趣。

  玻璃門上悅耳的風鈴聲響起,三名標準0L打扮的時尚女子推門而入,不同一般女音的高亢,略顯低沉的悅耳女聲響起。「阿瓏,我又來了,一切照舊……咦?」

  四目交接的瞬間,童海藍怔住,旋即她激動地指著他的鼻尖。

  「是你!」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害她顏面盡失的臭小子就在這裡。

  「哈羅!美女姐姐,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尚桀勳笑容燦燦地接口,無視她泛黑的臉色。「歡迎光臨。」

  「海藍姐,你認識他?他帥呆了!」耳邊傳來同事薛巧倩異常興奮的聲音,她偷偷用手肘推了童海藍一把。「比走秀的男模特兒還要帥。」

  童海藍才懶得理他帥不帥,揚眸瞪他一眼。

  是啦!這小子皮相生得不錯,身材更是無可挑剔……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他上好衣料下隱約可見的厚實胸膛,想像起衣料下結實絲滑的胸肌,一時間竟有些心跳失序。

  完了、完了,她竟然對才第二次見面的大男孩有非分之想!

  聽人說二十歲的小女生看男人瞧臉蛋;三十歲的女人看男人瞧身材,被豬頭總經理當奴才蹂躪的結果,她果然老得很快。

  完、蛋!

  不行!她不行再胡思亂想,她必須先問出珊咪的下落才行。

  「三位美女想喝什麼?」尚桀勳的話雖對著眾人說,但深不見底的黑眸卻瞬也不瞬地鎖住童海藍。

  童海藍被他盯得紅了粉頰,她清清喉嚨,強迫自己板起臉。

  「藍色夏威夷。」不料她還沒問出口,身旁的同事子芳立刻點出自己的最愛。

  「長島冰茶。」巧倩笑咪咪地接著說。

  醉吧!醉吧!最好讓自己醉倒在眼前有型俊男的懷裡,如果肯送她回家再好不過。

  「只剩你了,你想喝什麼?」尚桀勳黑眸彎彎,彷彿有絲火光隱隱跳動。

  「別對我嬉皮笑臉,珊咪在哪裡?」童海藍咬牙低問。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誰是珊咪呀?」桀勳的表情好無辜,逼真得足以入圍奧斯卡男主角獎。

  「就是那天我請你帶回玫瑰廳的小新娘。」額角青筋狠狠暴跳,童海藍瞪住他。

  「哦∼∼你說她呀!我很聽美女姐姐的話,當然乖乖把她帶回玫瑰廳了。」他故意曖昧地朝她眨眨眼。

  「你別騙我,她根本沒回玫瑰廳,你也不是托斯卡尼的員工。」還想跟她裝迷糊,哼!

  「原來你已經發現了,」尚桀勳傷腦筋的表情只維持短短兩秒。「可我從來沒說我是飯店的員工啊!我只是從那兒經過就被你叫過去了。你說得對,我沒帶她回玫瑰廳,我請她自個兒回去,因為我不知道玫瑰廳在哪裡。」

  惡狠狠地瞪住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燒出兩個窟窿來。笨蛋都聽得出這個油嘴滑舌的臭小子沒有半句真話,真是氣死她了。

  「海藍姐,你們在聊什麼,我們也要聽,可不許有小秘密喔!」不甘被冷落一旁的巧倩出聲。

  「我們——」童海藍原本要說出他就是拐跑珊咪的臭小子,不料迎上他璀璨深邃的笑眸,害她一時心跳加速,腦子競出現瞬間的空白。

  該死的。

  「我們在討論要點什麼酒,對吧?」罪魁禍首笑咪咪地幫她回答。

  原來她的名字是海藍呀!不錯,他喜歡。聽見這名字就讓他想起無緣的波拉波拉島。

  被他目不轉睛的炙熱眸光瞧得渾身不自在,童海藍心底浮起淡淡的惱怒。「我要Tequila bomb。」

  討厭,好端端的,她卻覺得心慌意亂,而且是對這名嬉皮笑臉的臭小於。

  「Tequila bomb?」桀勳毫不掩飾語氣裡的訝異。

  她給人的感覺有少女的清甜、成熟女子的冶艷,還有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感,一點都不適合像Tequila bomb如此豪邁濃烈的酒。

  「是的,Tequila bomb。」童海藍不容懷疑地重申,燦亮的美眸裡彷彿要噴出火光。

  定定看了她絕美的臉龐半晌,桀勳忽地哼笑出聲,笑得有些詭譎。

  無論她如何堅持,他都不會給她Tequila bomb的!給如此漂亮的美女姐姐喝這種酒,有損他調酒師的尊嚴。

  「這是什麼?」錯愕地看著眼前乳白色泛著淡淡咖啡香的酒液,童海藍狠狠皺眉,語氣不善地問。

  「亞力山大。」桀勳挑起一道濃眉。

  「我點的是Tequila bomb。」微微瞇細美眸,童海藍咬牙低語。

  她才不管這杯是亞力山大還是屋大維,她記得自己清清楚楚點的是Tequila bomb,打從兩年前她莫名其妙變成棄婦後,就深深愛上它熱辣燒灼的口感。

  他憑什麼擅改她的決定!

  「美女姐姐,Tequila bomb不適合你。」桀勳傾身向她,深幽闇黝的眸子深深望入她的。

  「不准叫我美女姐姐!」輕浮!童海藍頓時戒備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近看之下,他深刻俊美的五官更令人心動了,可惜她對年紀比她小的男人免疫。她未來的另一半必須是能保護她、照顧她的男人,不管皮相生得再好看,都比不上安定在她心底的重要性,她早過了追逐夢幻愛情的年紀,或許說是已經幻滅也不為過。

  在酒吧工作的狂野浪子一點都不適合她。

  「每一種調酒都有各自不同的味道,這杯酒就是你給我的感覺。」尚桀勳笑著解釋,完全不接受她的拒絕。

  他此言一出,童海藍身旁清楚傳來抽氣聲。薛巧倩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臂,一臉曖昧地看著她。

  「海藍姐,我猜他對你很有興趣喔!」她刻意壓低音量,一雙大眼閃亮亮的。「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考慮?她要考慮什麼?童海藍神情錯愕。她跟這種輕浮的男人一點都不對盤。

  「海藍姐,我也覺得他對你有意思。」子芳跟著點頭。

  可笑!對於這種輕浮的愛情遊戲,她打從心底深深排斥。

  更何況這個臭小子才幾歲,怎麼可能會看上她?!

  「小朋友,這是你把美眉的一種手段嗎?方式不錯,可惜你對我而言太年輕了,我要Tequila bomb。」直言不諱是熟女的第一種特質,童海藍倔傲地揚高下巴,當下畫出楚河漢界。

  「你覺得我想把你嗎?」聽見她的回答,尚桀勳忽地很開心的笑了,笑得俊眸彎彎,有種大男孩專屬的致命吸引力。

  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直率可愛,就像第一次被男人搭訕的小女孩,既排斥又抗拒。

  一旁的花癡女看見尚桀勳毫不掩飾的開心笑容,不約而同朝童海藍投去怨毒的一瞥,這是他在Dark Bar工作以來第一次笑得如此開懷。

  「你笑什麼?」被他笑得有些火氣,童海藍瞇細美眸。

  「我呢!只是純粹想把我的感覺讓你知道,沒有別的意思,」見她一臉不明白的皺眉,他覺得更有趣了。「但是現在回頭想想,或許『把』你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真的不排斥呀!打從第一眼他就很喜歡童海藍,誰教她讓他想起有緣無分的波拉波拉島,如果他們真能在一起的話,應該會滿不錯的。

  「……」該死的,他是在糗她嗎?

  心中莫名有股衝動,恨不得把他捉來痛扁一頓。年紀輕輕的就如此油嘴滑舌,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她調情,若千年後肯定是全女性的公敵。

  「難道你不好奇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感覺?」尚桀勳雙手環胸,輕輕靠在櫥邊。

  「我不好奇。」蹙緊眉,童海藍說出違心之論。

  她為什麼要在乎這個臭小子第一眼看到她是什麼感覺?

  「真的不好奇?」桀勳語氣沒有多大起伏,倒是唇邊揚起一抹詭譎的笑痕,彷彿早已看穿她心底真正的想法。

  「海藍姐,喝一下嘛!嘗嘗看是什麼味道。」有道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子芳眨著眼睛一臉期待。

  「對呀!海藍姐,只是喝一口又沒關係,不喜歡再換呀!我們是出來玩的,別把氣氛弄僵了。」巧倩也加入慫恿的行列。

  童海藍為難地瞥了巧倩一眼,其實她也不想這樣呀!若是眼前的臭小子乖乖把Tequila bomb給她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她明明是來尋開心,如今卻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全是被他給害的!

  童海藍看看身邊的同事一眼,燦亮如火的眸光最後落在尚桀勳身上,後者僅是聳了聳肩,唇瓣的笑容燦爛得有些可惡。

  「海藍姐,快嘛!嘗一口看看。」

  「對呀!先嘗一口再說。」

  禁不起她們再三懇求,童海藍終於慢吞吞執起杯淺啜一口,白蘭地特有的熱暖香甜頓時滑入喉中,濃馥的口感緩緩在舌尖漫開。童海藍心狠狠一跳,美眸旋即驚訝地迎上他的。

  對他,她感到驚訝。

  那是種難以言喻的滋味,很香、很濃郁,讓人無法忘懷,難道在他眼中的她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她不得不承認他調酒滿有一套的,這是她兩年來第一次感到心動,以為早已死去的心,原來還活著!

  他的感覺……這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

  

  「海藍姐,這是大發公司宴會場的佈置圖,請你先過目。」子芳捧著會場佈置圖緊跟在童海藍身後,兩人飛快穿過白色長廊,溫暖的金色陽光懶洋洋地灑向地面,光與影交錯成一幅浪漫的景致。

  長廊外,一整片的玫瑰花海隨風送來甜甜花香,花海裡有個典雅的白色小亭,是很多新人舉辦婚禮最鍾愛的地方。

  在寸土寸金的都市裡,不惜在飯店裡空出一大片土地,種下大片玫瑰花海,讓賓客置身其中恍若身處異國,如此大膽狂妄的行為也只有托斯卡尼辦得到。嚴格說起來,童海藍十分佩服提出這個瘋狂點子的人,想必他一定有著不同於常人的思維與魄力。

  「大發公司?」童海藍接過會場佈置圖,腳下的步伐一刻也沒停過。最近連續三個週末都是好日子,剛忙完中午的訂婚宴,緊接著上場的就是大陣仗結婚喜宴,等一下還有三個宴會場等著她去巡視。

  尤其是即將在玫瑰廳舉辦婚宴的貴客,是完全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出不得一點差錯,她等會兒必須特別留意才行。

  「大發公司的王董不會喜歡長桌,換上圓桌吧!還有,他不喜歡粉紅色,記得宴會場地別出現粉紅色的東西,包括花也是,粉紅玫瑰或是粉紅色的姬百合都別在會場上出現。」推推暗紅色細邊眼鏡,今天的童海藍穿著一身剪裁俐落的藍色套裝,表現出精明幹練的女強人樣,散發不容置疑的威嚴。

  「明白了,我會注意。」子芳點點頭,連忙注記下來。海藍姐不愧是托斯卡尼最年輕的女經理,連如此細微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

  轉進玫瑰廳,童海藍先是靜靜環顧廳內擺設一圈,確定一切都正確無誤後,粉唇終於揚起燦爛的笑弧。

  Perfect!

  她緩步走過佈置得富麗堂皇的宴會廳,順手撫平有皺折的淡粉色桌巾,就連桌面上的娃娃賀卡都非常精緻。

  讓客人賓至如歸,感受到托斯卡尼的貼心與誠意,這是她工作六年來不曾改變的理念,只要看到賓客滿意的笑容,所有的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

  「海藍姐,」總經理秘書巧倩抱著公文快步走過來,臉上的笑容有些賊兮兮的。「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怎麼?豬頭總經理找我有事?」見到巧倩,童海藍不禁微怔。

  通常這時候見到她準沒好事。

  「才不是,有封喜帖我一直忘記拿給你,送到總經理辦公室來了。」巧倩從懷中厚厚一疊文件中抽出一隻紅色信封。

  別用這種戒備的表情瞧她咩!雖然她在豬頭總經理手底下做事,但是她人在曹營心在漢哪!

  「只不過是封喜帖,有什麼好急的?」輕吁口長氣,童海藍笑答。

  身為飯店服務業者,本來就有很多機會促成佳偶,有時候交情不錯的客戶會寄喜帖或是親自送來喜餅,她也會誠心送上祝福。

  只不過每次一聽到「喜帖」兩個字,她都會覺得那張薄薄的紙有如千斤沉,在在提醒自己年近三十卻仍是孤身一人。瞧瞧人家子芳才二十二歲,交過的男朋友一隻手都數不完,而她卻像過了節日的耶誕蛋糕乏人問津。上回好不容易遇見百年難得的好男人,結果人家早就結婚了,連最小的兒子都已經小學一年級。

  含恨啊!

  「海藍姐,喜帖你不收嗎?」巧倩甜軟的嗓音喚回她飄遠的神志。

  「當然收,我在想要送什麼當賀禮……」最後一個「禮」字尚在舌尖跳動,拆開喜帖的童海藍臉上血色卻瞬間褪盡,持喜帖的手不自覺地發顫。

  窗外的天氣很好,一眼望去是永無止境的藍,就連陽光也格外耀眼,或許就是因為太耀眼了,所以她才會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情緒瀕臨崩潰……

  歐賢夫——那個和她曾經差一步走進禮堂的男人,在她忙著試穿禮服時和年輕辣妹躺在床上廝混,那是她為新婚所買的床啊!如今他卻大剌剌寄喜帖來要她的祝福……

  這只卑鄙無恥的豬!

  「海藍姐,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糟糕。」見她不對勁的臉色,巧倩不禁關心地問。

  倏然握緊手中刺目的艷紅喜帖,童海藍不斷要求自己深呼吸,咬牙忽略傷疤無預警被掀開的痛楚,感覺一顆心鮮血淋漓……

  兩年前的傷口,再一次被狠狠撕裂開來。

  「我當然沒事,我只是很驚訝。」揚高小巧的下巴,童海藍勉強平靜的回答,無意識地撫平桌巾的皺痕,動作重複一次又一次。

  沒關係,這兩年她過得很好、很充實,忙得沒有時間去多想歐賢夫曾做過哪些過分的事情,忙得忘記他有多負情忘義,所有的過往她統統不記得,她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

  

  「……他要結婚了,居然還寄喜帖給我,他一定是故意的。」打從Dark Bar開始營業,尚桀勳的耳邊就不斷傳來細不可聞的女聲,喃喃不斷,像帶著永無止境的怨念與哀傷。

  斂下俊眸,尚桀勳強迫自己當作沒聽見,將注意力專注於手中的調酒。

  「為什麼他要如此傷害我?我已經選擇不看不聽,他究竟還想要我怎樣?非得看我體無完膚才甘心嗎?」童海藍不穩的嗓音洩漏一絲脆弱,握緊酒杯的手用力得指節泛白。

  她在哭嗎?尚桀勳忍不住好奇地想。他不想過度理會,偏偏心卻不由自己控制。前方已經糾纏他多天的三位花癡女嘰嘰喳喳的在討論些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這種無恥男人應該過馬路被車撞死、走路跌到水溝淹死、吃飯被魚骨頭噎死,最好他做什麼都會死!」童海藍悲傷的語氣一轉,開始念出最強烈的詛咒。

  挑挑眉,桀勳薄唇揚起一抹有趣的笑弧,正想為她口中死狀淒慘的男人哀悼,她卻忽地拾眸,飽含水氣的眸子冷不防望入他的。

  四目交接的瞬間,他微微一怔。

  她真的哭了!

  「小子,Tequila bomb再一杯。」童海藍瞇細美眸,推出手邊空酒杯,命令般地說。

  小子?!桀勳將剛調好的黑色俄羅斯遞給花癡女一號,俊美的臉龐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她叫他小子?!

  「小子,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已有七、八分醉意的童海藍不滿意的蹙眉,懊惱的神情更增添幾分媚態。

  她不記得他的名字,或許自己也不曾關心過,總而言之,他姓啥叫啥都跟她無關,她現在什麼都不在乎。

  「喂!你怎麼可以稱桀為小子?」三位親衛隊女生護主心切的嚷嚷出聲。

  聽見她們的不平之音,童海藍語調陰狠,凌厲的眸光冷冷掃過去,三名小女生頓時嚇得噤聲。「小子就是小子,你們統統給我閉嘴!」

  千萬別低估年屆熟女之齡又感情受創的二十八歲女人,她的怨念爆發出來可是很驚人的。

  尤其她最痛恨看見青春洋溢的漂亮美眉,這會讓她想起歐賢夫即將迎娶進門的年輕美嬌娘今年才二十二歲。

  二十二歲哪!當她小學畢業的時候,這位歐太太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還寫不出來!

  「你喝太多了。」無視於她散發出來的恐怖訊息,尚桀勳平靜地開口。

  「不關你的事。」冷聲回應,童海藍絲毫不領情,像個任性的孩子將杯子更往前推。「tequila bomb。」

  「你會回不了家的。」他好心提醒。

  「那是我的問題。」童海藍固執依舊。

  醉了就算了,最好讓她醉得不省人事,醉得讓她忘記有個不要臉的歐某人曾寄喜帖給她。

  聽見童海藍倔強的回答,尚桀勳不再多話,動作優雅地調起Tequila bomb,墨黑色的眼瞳冷冷落在她因酒意顯得美艷動人的臉龐上。

  像她這種不聽勸的女人他見多了,通常在她們喝酒沒有節制的第二天,百分之八十都會發生難以置信的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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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唔……」輕輕翻個身,將小臉整個埋入身旁溫暖的肩窩,童海藍發出痛苦的低吟,感覺腦袋裡像有一整排的小兵列隊在打鼓,敲得她頭好疼。

  她不應該喝這麼多的,她到底喝了幾杯Tequila bomb?七杯?八杯?反正確切數字她已經不記得,昨夜的記憶出現斷層,連到底是如何回到家都感到很神奇……

  如果能請假就好了,可是今天早上有場記者會,中午還有兩場訂婚喜宴,不親自去一趟她實在不放心……唉∼∼真的好溫暖喔!依偎在這溫暖的胸膛裡,真讓人捨不得起床。

  等……等等!溫暖的胸膛?!哪來的溫暖胸膛呀?!

  童海藍倏然睜開美眸,震驚地瞪著身旁溫暖健美的男性軀體,驚天動地的慘叫出聲。「啊∼∼」

  砰一聲,她的反應太過激烈,摔落床下狠狠撞到額角,痛得眼冒金星。

  一大清早就被她恐怖的尖叫聲驚醒,尚桀勳慢吞吞坐起身,光滑的絲被滑落腰際,露出讓人噴血的性感身材。

  他伸個大大的懶腰,俊美的臉龐更顯慵懶。「早安啊!美女姐姐。」

  「你——」可惜受驚過度的童海藍完全沒心情欣賞他的美色,先低頭看看只穿單薄襯衣的自己,又看看他近乎全裸的模樣,血液瞬間衝上粉頰。

  天啊!青天霹靂!他們該不會……做了吧?!

  彷彿聽見窗外有打雷的聲音,童海藍又惱又狼狽地抓過棉被直遮住半裸的身子。她不懂自己怎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就算打擊再大,她也不該發生一夜情啊!

  更何況對像還是比她年輕的臭小子。

  「美女姐姐,你沒事吧?似乎撞得很用力。」尚桀勳關心地問,當然沒錯過她快抓狂的表情。

  「我說過不准叫我美女姐姐!」童海藍負氣地低吼。她近乎崩潰地將小臉埋入膝間。

  因宿醉的關係頭已經很痛了,現在發生的事情讓她更頭痛。

  「不然我叫你海藍姐,」相對於她的狼狽,尚桀勳倒是笑得很開心。「海藍姐、海藍姐……」呵呵!每喊一次就不禁讓他想起波拉波拉島。

  「安靜!」佈滿血絲的美眸狠狠瞪他一眼,童海藍咬牙警告。

  「好吧!好吧!我不叫,你的頭真的沒事嗎?都腫起來了。」他起身想要撫上她紅腫的額角,卻不料腰間的絲被往下掉……

  「等等!別動!」童海藍直覺摀住眼睛,臉紅耳熱地低喊。「你滾回床上去,別輕舉妄動。」

  尚桀勳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

  她該不會以為他棉被下什麼也沒穿吧?!

  「我沒事,真的沒事,你別再靠過來。」童海藍不斷深呼吸,卻發現沐浴在金色朝陽下的尚桀勳瞧上去比之前更年輕,他今年到底多大年紀?二十四?二十五?

  不管他幾歲,可惡,她都有摧殘國家幼苗的罪惡感。

  「昨、昨天的事……」縱使平常再能言善道,她還是結巴,「是我先……還是……」

  「還是什麼?」懶懶地倒回床上,尚桀勳饒富興味地瞅她。

  「沒什麼。」目光尷尬地避開他小麥色的健壯胸膛,童海藍不由臉紅心跳。她昨夜肯定是醉翻了,才會什麼都不記得。

  「你不把話說完,我怎麼知道你想說什麼?」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童海藍沒好氣地嘀咕,終於從床角找到已經皺得像梅乾菜的PRADA套裝。

  含淚!

  「你要走了?」眼看她手忙腳亂地穿上皺巴巴的襯衫、長褲,尚桀勳皺眉。「就這樣走了?」

  不跟他說一聲謝謝?他昨天可是千辛萬苦像扛米袋一樣,扛著爛醉如泥的她回來休息耶!早知道就把她丟在酒吧裡自生自滅。

  「不然我該做或該說什麼嗎?」童海藍迷惑地回望他,緊張地不斷撫平衣服上的皺痕。

  她沒有一夜情的經驗,這在她認真嚴謹的人生裡是第二次敗筆,她到底該怎麼做?

  將她無意識的小動作全看在眼底,尚桀勳薄唇揚起一抹惡劣的笑弧。「難道你不問我以後要怎麼辦?如果你懷孕了怎麼辦?」

  懷、懷孕?!

  童海藍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對呀!如果他們昨夜沒有預防措施的話,她極可能懷孕,眼前的臭小子不用看也知道沒能力撫養孩子,她已經預見未來悲慘黯淡的人生。

  一名可憐辛苦的單親媽媽帶著小孩四處奔波,在接洽客戶的時候還必須抽空幫小孩換尿布……OH!MYGOD,她不要∼∼

  眼看童海藍漂亮的臉龐血色褪盡,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裡,尚桀勳強忍住笑意。「身為男人,我應該要負些責任。」

  負責!他要拿什麼負責?!思及此,童海藍又開始不自覺撫平衣服的皺痕,無意識的動作重複一次又一次。

  「為什麼……為什麼我對昨夜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童海藍懊惱地喃喃自語。一步錯步步錯,她要如何向恐怖的母親大人交代?!老媽若知道她發生一夜情的話,不把她碎屍萬段才奇怪!

  「如果你很遺憾對昨晚沒有印象的話,小弟現在就可以奉陪,幫助喚起你的記憶——啊∼∼」

  尚桀勳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大抱枕準確無誤地砸在他臉上。

  「再見!」童海藍再也聽不下去,飛快地奪門而出,獨留下快笑翻的尚桀勳。

  唉!她真的很可愛哪!害他一顆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海藍姐,你今天怎麼比較晚?記者會已經開始了。」子芳一見到童海藍立即上前,狐疑地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回。「呃,海藍姐,是我的錯覺嗎?你今天的樣子似乎有些狼狽。」

  「有嗎?會嗎?」童海藍不自然地乾笑兩聲。「應該還好吧!」

  「海藍姐,我記得你昨天也是穿這套衣服,難不成你昨天沒回家嗎?」粗神經的子芳心直口快,惹得童海藍一陣心跳加速。

  「昨天因為喝太多了,所以……」

  「所以海藍姐昨天住別人家?」子芳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並沒有多想。

  「嗯。」總覺得這個話題很危險,童海藍連忙轉開。「子芳,記者會的安排還好嗎?沒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一切都照海藍姐的指示。」子芳點點頭。

  「沒事就好。」童海藍按按抽疼的太陽穴,卻意外發現她左耳的鑽石耳環不翼而飛。「可惡。」她跺足低呼。

  「發生什麼事嗎?」走在前頭的子芳愣住。

  「沒什麼,只是耳環不見了。」童海藍懊惱地皺眉。

  這副耳環幾乎花掉她半個月的薪水,如今少了一邊,真是讓她心痛啊!

  「哦!」子芳小心翼翼地瞅了童海藍一眼。今天的海藍姐有點怪,似乎有些魂不守捨,不知怎麼回事。

  「子芳,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的看法。」忽地放緩腳步,童海藍欲言又止地看她。

  「海藍姐請說。」

  「就是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喝得很醉的情況下,有沒有可能會想不起前一晚發生的事情?」童海藍這輩子從來沒有對一件事這麼難以啟齒,說完臉都漲紅了。

  「海藍姐,你說的是什麼事情?」子芳聽得一頭霧水。

  「就是……就是一覺醒來後身旁多了一個男人,卻不確定他們之間是否有發生什麼……」童海藍越說越小聲。

  「啊?」子芳震驚地望住她。

  難不成海藍姐昨天……

  「我是幫朋友問的,」眼看子芳瞧她的目光詭異,童海藍急急解釋。「不是我,是我朋友。」

  「哦!原來是幫朋友問的,」聽見她的回答,子芳轉轉靈活的眼珠子,並沒有採信。「通常這種問題都是幫朋友問的。」

  「子芳,你在嘀咕些什麼?」童海藍瞇細美眸。

  「沒、沒什麼,」子芳輕咳幾聲。「如果喝醉的情形下是有可能不記得前一晚發生的事情。」

  「是嗎?那就是有可能發生了。」童海藍心中無限哀悼。唉!事情怎麼會變得如此複雜。

  「海藍姐,你醒來時身邊的男人是誰?我認識嗎?」子芳很八卦的問。

  「就是——」話到舌尖猛然頓住,童海藍機警地住口。「就說是我朋友,不是我!」她瞪她。

  「是、是、是,是海藍姐的朋友,不是海藍姐。」子芳扮個鬼臉,擺明不相信。

  「子芳,把下午所有宴會資料都給我吧!」不再繼續這個沒營養的話題,童海藍重打起精神開始忙碌的一天。

  太傷腦筋的事就先別去想了唄!反正想破頭也不會有結果。

  

  「哈羅!海藍姐。」甫走出托斯卡尼飯店大門,尚桀勳玩世不恭的笑顏冷不防出現在她眼前,看樣子他應該已經等她一段時間了。

  「是你!」見到他,童海藍吃驚地睜圓美眸。「你來做什麼?」

  忙了一整天,暫時忘記自己做的荒唐事,如今一看見他,記憶又如潮水湧回腦海裡。

  「你冷淡的態度真讓我傷心,我是因為想你才特別過來的。」尚桀勳捧著心口一副心碎腸斷的模樣。

  「少噁心了,你到底來做什麼?」像是做壞事怕被抓包的小孩,童海藍一把將他扯進暗處,擔心被熟人撞見。

  若被人發現她和這名嬉皮笑臉的臭小子發生一夜情,教她以後如何帶人?

  不用想,保證威嚴掃地。

  「我是想說既然我們已經那個了,總要互相認識一下,你應該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尚桀勳笑顏燦燦,深刻俊美的臉龐湊得極近。

  「那個?!哪個?」童海藍被他語意不清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哎哎!你知道,就是昨晚我們那個了嘛!」尚桀勳用手肘輕輕撞她一下,表情曖昧。

  「……」被他一直那個這個的話惹紅了臉,童海藍忍不住揚眸瞪他,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你應該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告訴你,我的名字叫尚桀勳。」他執起她的手,在掌心處一筆一畫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大掌包住她的牢牢合起。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童海藍心跳有些快,彷彿他的指尖有種魔力,深深把他的名字烙印在她心底。

  「這就是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桀。」他揚眉。

  「我記住了,你可以走了。」僵硬的抽回手,童海藍不願再看他溫柔的笑顏,或許應該說——

  她不願意面對心中隱隱發軟的感覺。

  他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百分之百不是,既然如此他們應該保持距離為妙。

  「這麼急著趕我走,我可是特地溜出來見你的。」尚桀勳皺眉嘀咕,平時燦爛耀眼的俊顏此時顯得特別失落。

  明知道他全是裝出來的,童海藍還是於心不忍,她悶悶出聲,「還有什麼事嗎?」

  「有啊!就是這個,」尚桀勳從口袋中取出晶燦的鑽石耳環。「這應該是你的吧!」

  「原來在你這裡。」童海藍想要拿回,卻見他調皮地握回手裡。「你——」

  「這只鑽石耳環就當作我們的定情物好了,你一個、我一個,代表我們感情不會散。」

  「你胡說什麼,這只耳環很貴的!」她瞪他。

  「誰教你從沒認真看過我,如果你肯認真看我的話,我就不用非要拿你的耳環不可。」尚桀勳輕哼。

  「誰說我沒認真看過你。」

  「你當然沒有,我就是知道,」桀勳輕輕撥開她額前的劉海,這個無心動作惹來童海藍呼吸一窒。「雖然我的年紀比你小,但我也是個男人,可你卻沒把我放在眼裡。」被人忽視的感覺是很受傷的,尤其對他這名天之驕子來說。

  定定看他一會兒,童海藍忽地笑了,笑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笑得尚桀勳一時心跳怦怦、心癢難耐。

  原本只是覺得她聰慧可愛想逗逗她,發現她看似精明能幹,卻還對男女感情有顆純真的心,相信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諾言,如今他卻有想要假戲真做的衝動。

  「好吧!那你希望我如何看你呢?」童海藍揚眉反問。

  「首先,你必須把我當男人看,讓我們之間的地位平等。」一絲詭譎的光芒從尚桀勳眸底疾閃而逝。

  「哦?為什麼?」

  「因為從現在開始我要你當我的女人。」尚桀勳一把將她扯入懷裡,炙燙的唇狠狠封住她的。

  他和她的愛情戰爭就從現在開始。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星期日早上八點,刺耳的門鈴聲響起,擺明不開門不罷休。

  童海藍從柔軟的絲被裡懊惱地坐起,紅腫的美眸露出凶光。

  昨天被尚桀勳一攪和,直到凌晨兩點才回到家,對於嚴重睡眠不足的人來說,現在按電鈴的傢伙簡直是不知死活。

  想到尚桀勳,立刻想起他火辣辣的熱吻……

  「該死的!」想得太出神,左腳不知絆到什麼東西,差點直接撞上門板,童海藍發出不雅的低咒。「是誰?」

  「還會有誰,當然是你家阿娘我!」鐵門外傳來她絕對不會錯認的威嚴女音,驚得童海藍睡蟲一下子全跑光。

  「媽,你要來怎麼沒跟我說一聲。」猛然嚇醒的童海藍連忙開門恭迎大駕。

  冷冷瞥了眼邋遢狼狽的女兒一眼,童母側身進屋。

  「海藍,不是我愛念你,你自己說這間房子還能住人嗎?」納入眼簾的是比廢墟還糟糕的恐怖場面,童母硬是從堆積如山的衣服中挪出一個空位坐下,擰緊的秀眉不曾鬆開。

  「最近是結婚旺季,飯店比較忙,」童海藍手忙腳亂地撈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匆匆往衣櫥裡塞,她乾笑兩聲,「下個月就輕鬆了,我會騰出時間打掃。」幸好母親沒看到廚房的慘狀,要不然肯定會被念得更慘。

  「忙?我是不知道你在忙些什麼,週末假日也不會打通電話回家,要不是我親自上來,我看你都快忘記還有個娘吧?」童母食指滑過茶幾桌面,指尖的灰塵讓她當場青筋暴突。

  真髒。

  「我怎麼會把媽給忘了!我是真的最近比較忙。」好不容易將衣服全塞進衣櫥裡,童海藍撥撥長髮,在童母面前端正坐好。

  「一名單身女子的屋子亂成這樣,有哪個男人敢要你?」童母冷哼。

  「是,我會改進。」童海藍硬著頭皮道。

  「我說海藍呀!」童母靈敏的鼻子嗅了嗅,微瞇的眼眸露出精光。「你昨晚喝酒了?」

  心頭重重一跳,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童海藍的頭搖得像博浪鼓,神情特別無辜。「沒有,我滴酒不沾。」哎!她家娘親大人的嗅覺會不會太敏銳了?小酌幾杯也聞得出來。

  「沒喝就好,別忘了你曾經因為急性酒精中毒送醫,快把我給嚇死了。」童母的語氣雖然嚴厲,但仍能聽出其中的關心。

  「我記得。」兩年前的那一夜,她至今仍記憶深刻,不敢忘,也不能忘。

  滂沱大雨的夜晚,她從滿懷期待的新嫁娘淪為棄婦,飽受打擊的她不知道究竟喝下多少酒,等她再度醒來時已經在醫院裡了。

  「再過半年你就要過二十九歲生日了,有對象嗎?」

  「什麼對像?」聽見童母的問話,童海藍一陣頭皮發麻。

  「你別想裝傻,你小妹海燕第三個寶寶都快出生了,身為大姐的你連對像在哪兒都不知道。」童母瞪她。

  「媽,感情這種事急不來,總得要有緣分嘛!」她乾笑。

  「說到緣分,還記不記得小學坐在你隔壁的小胖?他前陣子離婚回去了,聽說以後打算在家鄉長住。雖然他離過婚,但是人品還不錯,身邊又沒小拖油瓶,你要不要……」

  「我不要!」童母話還沒說完,童海藍已先一步摀住耳朵。

  她只不過是二十八歲,就非得隨便找個人送作堆嗎?對像還是她從小最討厭的死胖子。

  不要,她說什麼都不要。

  「你喔!」見女兒一臉抗拒,童母很無奈的撇唇。

  「媽,你別逼我跟那個死胖子在一起。」童海藍氣鼓臉。

  「好,我不逼你,但是你自個兒也得努力,否則別怪我下次帶相親簿來給你挑。」明白女兒的倔性子,童母嘀咕。「女人哪!就是要找個好男人來照顧自己,看你爸有多疼我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會努力找個好男人。」她也很想找個好男人,可惜她所認識的好男人不是死會就是未成年。

  命!

  「海藍,我猜你今天也是要工作吧?」頓了頓,童母識趣地轉移話題。

  「嗯,但是我上午都有空。」

  「那你就陪我吃頓飯吧!吃完飯,我剛好搭下午的車回去。」童母搖頭歎氣,心底清楚視工作如生命的女兒萬萬是不可能請假的。

  「當然,再忙也要陪媽媽吃飯呀!」童海藍立刻撒嬌地抱住童母,明白母親一大早搭車北上就是放心不下她,非得親自來看看才安心。

  沒來由的,尚桀勳俊逸深刻的臉孔突然躍入腦海,童海藍的心微微一動。

  唉!真的亂了。

  

  「桀勳哥,你這兩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居然會幫阿瓏哥整理吧檯。」珊咪撐著掃把笑咪咪地說。

  在阿瓏哥這裡叨擾的這幾天來,她發現尚桀勳有一手很高明的調酒功夫,但絕對不碰任何有關清潔的事物,可他現在居然反常的主動清理起吧檯,真是太神奇了。

  「會嗎?你也覺得我的心情很好?」將吧檯擦得亮潔如新,尚桀勳挑起一道濃眉。

  「珊咪,你別理那傢伙,每當他找到新對像時都是這副德行,只是不知道這回他的興趣會維持多久。」坐在一旁喝咖啡、吃早餐的阿瓏閒涼接口。「珊咪,你要記住,千萬別被這種男人騙了。」

  「嗯。」珊咪用力點頭,望住阿瓏的眸光似乎隱藏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阿瓏,你這麼說話真傷我的心。」尚桀勳沒好氣地睨他。

  「我說的是實話,你喜新厭舊的個性我還不瞭解嗎?哎……還有這裡沒擦乾淨,」阿瓏眼尖地挑出吧檯細縫的小污漬。「老實說吧!你這回又看上誰了?」

  「一名聰慧美麗的大美人兒。」阿瓏不愧是最龜毛的處女座,連如此細微的地方都看得到。

  「店裡的常客?」阿瓏猜測。

  「應該算是。」

  「居然對我們店裡的客人下手,」阿瓏嘀咕,「是哪個倒楣的女人變成你的獵物?」

  「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偏不想說。」尚桀勳惡劣地說。「波拉波拉島,我最親愛的波拉波拉……」

  「問你人名,你在嚷什麼波拉波拉島——」忽地,阿瓏臉色一變,倏然拉住尚桀勳的臂膀。「桀,你該不會是說海藍姐吧?」

  「耶?這樣你也猜得出來?」尚桀勳的表情好驚訝。

  「不准!你愛找誰我都不管,就是海藍姐不行,她不是你玩愛情遊戲的對象!」阿瓏正色警告。

  「你幹嘛這麼激動?」尚桀勳懷疑的瞇細黑眸,「你該不會喜歡她吧?」

  「當然不是,」阿瓏瞪他一眼。「只是像海藍姐這樣自尊心強的女人,如果在感情路上再跌一次跤的話,肯定一輩子都爬不起來了,你這個花心蘿蔔沒事別去招惹人家!」

  「說不定我是認真的。」尚桀勳挑眉。

  「不可能。」阿瓏想都沒想的冷哼。「你尚桀勳的字典裡沒有『認真』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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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尚誠如走出機場大門,冷銳的眸光掃過眼前前來接機的眾人。

  「尚總裁,您搭了一天的飛機肯定很辛苦,要先回去休息嗎?」徐經理恭敬地問。

  「我直接回公司。」年過五十,瞧上去仍像四十出頭的尚誠如冷冷回應,舉手投足間有股成熟男子的魅力。他的眸光落在站在人群後的秦特助身上。「秦特助,我有話問你。」

  「總裁。」被點到名,秦特助心一跳,明白最擔心的事終究發生了。

  「桀勳現在人在哪裡?」

  「少爺他……」

  「你還沒找到他嗎?」見他結巴為難的模樣,尚誠如輕哼。

  「很抱歉,總裁。我的確還沒有少爺的消息。」這已不是第一次他把人給弄丟了,秦特助冷汗滑過背脊。

  「連簽約這種事都可以扔下不管,他任性而為的性子似乎更變本加厲,分不清事情輕重。」尚誠如面無表情地說。

  「是我的錯,是我沒看好少爺。」垂下頭,秦特助感到很自責。

  但是他真的玩不過尚主子啊!他根本不是尚主子的對手……

  「不關你的事,那小子的個性像脫韁野馬,除非有天自己想通,否則誰也綁不住他!」桀勳是他的兒子,他的性子他還會不瞭解嗎?為所欲為,無法無天,他們父子的感情會降至冰點不是沒有原因。

  「總裁,那現在您……」徐經理小心翼翼地問道。

  「回托斯卡尼大飯店,我會在那裡住幾天。」尚誠如長腿一跨坐入車內。

  「是。」

  

  艷陽高照、碧空如洗,放眼望去淨是一片蔚藍,童海藍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笑顏燦燦的尚桀勳。

  「你又來做什麼?」耀眼陽光下,他俊美的五宮更形出色,漂亮得教人無法逼視,就算平時態度談吐輕浮,仍掩不住與生俱來的貴公子氣息。

  他絕對不是出生於平常人家,她心知肚明,只是不明白為何他對自己特別有興趣?

  「我想見你啊!」尚桀勳如此回答,笑得黑眸彎彎。

  「尚桀……」甜言蜜語聽久了可是會上癮的,她必須在上癮前先戒掉,和他保持安全距離才行。

  「叫我桀或勳。」他笑咪咪地打斷她的話。

  「……桀勳,」她瞪他,表示稱呼沒有再更改的餘地。「我一點都不適合你,你不覺得應該去找和你年紀相仿的女孩子交往比較好嗎?」她試著以大姐姐的身份開導他。

  「不覺得。」尚桀勳慢慢蹙起眉。

  額角滑下三條黑線,她發現他的回答還真乾脆。

  「為什麼你不適合我?因為我的年紀比你小嗎?我們才差四歲呀!」尚桀勳不滿意地反問,表情執拗。「現在應該沒有人在意年齡問題吧!」

  「不單只是這個原因。」這一回換童海藍傷腦筋的皺眉。

  如果時光倒回幾年,她二十四歲、他二十歲,或許他們還有機會,但是她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一個即將步入熟女年紀的女人沒有資格再玩愛情遊戲,她理想中的男人必須成熟、穩重、有責任感,以上三項條件他沒有一樣符合。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他很有魅力,但是魅力並不能構成相愛一輩子的條件。

  「那是什麼原因?」他朝她逼近一步,背光的俊顏顯得有些陰暗。「還是你也覺得我不夠認真?」自從上回被阿瓏批評後,他就一直耿耿於懷。

  「我沒這樣說。」彷彿被人一語道破心事,童海藍表情畫過一絲錯愕。

  「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會覺得我對你是認真的?」尚桀勳輕哼。

  「你不用勉強自己……」

  「我沒有勉強自己。」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悶,為什麼每個人都不相信他會認真談段感情?既然如此他就好好的認真!先想盡辦法留在她身邊,就不相信無法打動她的心。

  「其實我們只是……只是……」童海藍不自在地撥撥長髮。「我們只是一夜情而已,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對自己所做的事負責,你不用對我感到愧疚,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聞言,尚桀勳俊顏微變。通常都是男人急著撇清關係,啥時角色對換,變成他急著被撇開?

  「在你眼中我是那麼隨便的人嗎?」事關男性尊嚴,他不滿的反問。

  「我——」

  「我可不是那麼隨便的男人,你的態度傷害到我了!」

  咦?才說一句他就生氣了?童海藍不禁有些頭疼。他到底想怎麼做?

  「雖然我的年紀比你小,不代表我就不能保護你、照顧你,在愛情的世界裡是不分年齡的。」尚桀勳皺緊眉,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緊緊望住她。

  他的話震撼了童海藍,她怔怔凝望他年輕的俊顏,總覺得心底有股軟軟的感覺在騷動。

  或許他自己沒發現,他此刻的神情就非常認真吧!

  「笨蛋,事情哪有你想像中那麼容易?」她瞪他,語氣柔軟許多。

  「任何我想要做的事,到我手中都會變得很容易,」尚桀勳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

  

  「海藍姐,你上次說的事解決了嗎?」見辦公室裡沒有其他人,子芳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靠過去低聲問,一雙大眼睛眨呀眨。

  「哪件事?」童海藍正在整理影印好的資料,狐疑地回頭。

  「就是你——你朋友喝醉醒來,旁邊多個男人的那件事呀!」子芳用手肘輕輕撞她一下。

  「哦∼∼那件事已經處理好了。」眼前忽地浮現尚桀勳滿不在乎的笑臉,童海藍不自在地將頭髮塞入耳後,笑著搪塞。

  「你有沒有問問『你朋友』,到底是哪個男人睡在她旁邊?」子芳還是很好奇。

  向來冷靜自持的海藍姐竟會發生如此重大的意外事件,教她們如何不八卦?

  「我怎麼可能會問這種事?」童海藍有些老羞成怒的瞇細美眸,「我說你呀!上班時候要專心,別老是想一些——」

  「根據我跟巧倩的討論結果,海藍姐的活動範圍不出Dark Bar,所以一定是Dark Bar裡的某個男人,我們這樣猜應該沒錯吧?」粗神經的子芳沒注意童海藍已經變了臉色,仍一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子芳!你、你該不會告訴巧倩了?」童海藍震驚地問。

  「我不是故意的,昨天吃中飯時不小心說溜了嘴,但是我有強調是海藍姐的朋友喔!絕對不是海藍姐。」子芳很無辜的解釋。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童海藍咬咬牙,恨不得當場掐死她!現在完了,如果再傳出去的話,她的顏面可要掃地了!

  「海藍姐,你該不會在生我的氣吧?」眼看童海藍氣白了臉,子芳小心翼翼地問。

  「我當然生氣,啥時你兼作廣播站了?」她沒好氣地瞪她。

  「海藍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子芳可憐兮兮地垂下雙肩。

  「算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千萬別再讓其他人知道。」事已至此,再責怪也沒用,童海藍緩下語氣。

  「哦!」

  

  「海藍,有沒有想我啊?這個週末我們去約會吧!」當作沒看見阿瓏青筋暴跳的模樣,尚桀勳十分大方的在Dark Bar營業時間裡做愛的連線。

  「這個週末我要工作。」童海藍不冷不熱的回答,直覺瞄了眼腕表,發現他固定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給她。

  「又要工作?」托斯卡尼都是如此苛刻員工嗎?連假日都沒有。

  「基本上我到年底都不會有空。」不想給他錯誤的期待,童海藍直接澆他冷水。

  「你冷淡的態度真讓人傷心。」但尚桀勳仍不打算退縮。

  「我說你呀!」有些頭疼的按按太陽穴,童海藍覺得有必要和他把話說清楚。「有哪個笨蛋會放著酒吧裡的小辣妹不愛,偏偏來找我這個歐巴桑?」

  「你只大我四歲,請別用歐巴桑稱呼自己,」他不悅的嘀咕。「還有……別人會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我偏偏就只喜歡你。」

  「你真的……」一時間不知道怎樣溝通,童海藍很無奈地歎氣。

  「若是你沒有休假,我們要不要來個午餐約會?我明天中午去找你?」尚桀勳繼續努力。

  「不要!」童海藍想也不想一口回絕。

  「午餐約會也不要?」他有些不滿地咕噥。

  「我很忙,沒時間陪你玩遊戲,」既然確信他們之間沒有未來,態度冷漠是必要的。「勸你還是去找年紀相仿的女孩吧!我不是你的對象。」

  「你說話的方式真傷人,」皺起眉,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受傷。「但是你聽著,我絕不會放棄你!」

  聽見他堅定的語氣,說她不感動是騙人的,她緩緩閉眸。「你遲早會放棄的,等你不再對我有興趣的時候。」

  「我不會!」尚桀勳有些惱了。

  「你會,因為這是人之常情,現在的你只是覺得新奇而已。」

  「我不會,我不是那種人。」倏然瞇細黑眸,尚桀勳咬牙回答。

  「你——」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絕不放棄。」不想再聽她說那些令人生氣的話,尚桀勳草草收線,俊顏陰驚。

  「怎麼?又碰了軟釘子?」阿瓏斜眼睨他,心知肚明的問。

  「嗯。」深深吸口氣,尚桀勳拿起調酒器,倒入些許的蘭姆酒,動手調製客人所點的調酒。

  「早說過別對海藍姐下手。」阿瓏不冷不熱地說。

  朝他投去凌厲的眸光,尚桀勳冷冷出聲。「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這些話!」

  「這場遊戲遲早會玩出火的。」阿瓏語重心長地警告。

  尚桀勳抿緊唇不再答話。

  

  「童經理,今天晚上蔣老闆要舉行的慶功宴,你都安排好了沒?」朱能家負著手走在三樓長廊的波斯長毛地毯上,態度頤指氣使。

  「都已經準備妥當,沒有問題。」童海藍點點頭。

  「別又出錯啦!上回高米科技的事把咱們飯店的臉都丟光了,千萬別再犯。」

  「是。」早知道豬頭總經理喜歡翻舊帳的個性,童海藍已練就一身左耳進右耳出的好功夫。

  「別嫌我囉唆,我也是為你好,女人到了一定年紀就要找個人嫁,總不能工作一輩子吧?我想應該沒有人願意看一個人老珠黃的歐巴桑站在門房大廳接待,這樣多少會影響到飯店的形象。」朱能家想了想,突然又開始給她機會教育。

  咬咬牙,童海藍當作沒聽見,這已不是豬頭總經理第一次暗示她該滾蛋了。

  話說回來,如果賓客不想看見人老珠黃的歐巴桑站在門房大廳,難道又會願意看見身材五短、油滋滋、肥膩膩的中年阿伯嗎?

  去!

  「像你們業務課的小商我就滿喜歡的,當初我還以為會是他升任業務經理呢!結果卻教人大失所望啊!到時你打算嫁人離職時跟我說一聲,我好教小商盡早準備。」

  哇咧!盡早準備什麼呀?!她人都還沒離開,他已經盤算要找誰接手,簡直欺人太甚。

  童海藍輕吸一口氣,決定予以回擊。

  「這一點請總經理儘管放心,就算我結了婚,我還是一樣會為托斯卡尼大飯店盡心工作。」她面帶微笑,語氣輕柔地說,滿意地看著豬頭總經理大驚失色的模樣。

  「難道你結婚後不打算離職嗎?」朱能家瞧她的詭異目光彷彿看見外星人降臨。

  「現在物價上漲,生活不易,我想雙薪家庭是很正常的。」童海藍煞有其事的說。

  「你、你……」彷彿聽見她不肯離職的刺激太大,朱能家的大餅臉頓時漲成豬肝色,嘴巴一張一合的說不出話來。

  「朱經理,原來你在這裡,我有事要找你商量。」忽地,一名高大俊逸的中年男子快步朝他們的方向而來,後頭還跟著一名女秘書,舉手投足間難掩自信風采。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的男人,童海藍不知怎麼回事,就是覺得這男人有些眼熟。

  「總裁,您有事只要吩咐一聲,我就會去找您的。」一見到中年男子,朱能家馬上變得卑躬屈膝。

  原來他就是托斯卡尼集團的總裁!童海藍心一跳,連忙鞠躬。在飯店工作這麼久,這還是她第一次遇上總裁!

  「我急著要出去,我們邊走邊談吧!」尚誠如的眸光落在童海藍絕美的臉龐上,一絲異芒從眼底疾掠而逝。

  「當然,總裁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朱能家巴結地說。

  「這位是——」對朱能家諂媚的嘴臉視若無睹,尚誠如話是對著海藍說的。

  「她是業務部經理童海藍。」發現總裁似乎對她有興趣,朱能家笑容微僵。

  「沒有想到台北托斯卡尼的業務部經理竟是名美女,能有你這位員工真是我的榮幸。」尚誠如薄唇勾笑。

  受到稱讚的童海藍心怦怦直跳,終於發現總裁笑起來的模樣像誰了。

  尚桀勳!

  尚桀勳再過一、二十年應該也是這副極富成熟魅力的模樣吧?只可惜她無緣看見,想必到時他身邊肯定會圍繞無數美女。

  「謝謝總裁誇獎。」輕吸一口氣,童海藍阻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她客氣地回答。

  深深看了童海藍一眼,尚誠如將注意力栘回未能家身上。「朱經理,跟我走吧!」

  「是、是。」揉揉肥軟的大臉,朱能家笑答。

  

  「子芳,等等你先幫我再巡一次場地,音響和設備也要注意,我去買杯咖啡,馬上回來。」將手中的資料夾遞給子芳,童海藍笑著說道。

  「沒有問題。」子芳點點頭。

  「要不要我幫你帶吃的回來?我記得你中午也沒吃吧?」

  「嗯,如果不麻煩的話,請海藍姐幫我帶份黑胡椒牛肉潛艇堡。」偏頭想了想,子芳笑咪咪的回答。

  「黑胡椒牛肉潛艇堡啊!」童海藍有些驚訝地瞥她一眼。

  沒想到子芳的食慾還真好,一點也不忌口,不過年輕就是本錢,怎麼吃都不會胖,不像她,現在隨時都得注意臉上的小細紋和腰間的小肉肉。

  怨念!

  「海藍。」才走出飯店大門口,耳邊就響起小聲的呼喚,童海藍直覺回頭,發現有名年輕男子躲在電線桿後面朝她招手,細瘦的電線桿根本遮不住他高壯的身軀。

  「桀勳?你躲在那兒做什麼?」童海藍錯愕地看著他,「我不是叫你別來找我嗎?」

  「我也不想躲在這兒呀!要不是……」尚桀勳皺皺眉,有些憂心的朝飯店門口望去。

  他向來面無表情的總裁父親比預期提早兩個月回國,看來他在會議前臨陣脫逃的事已經傳到他耳裡,可憐的秦特助現在肯定快瘋了。

  「要不是什麼?」見他偷偷摸摸,童海藍好奇地朝他看的方向望去。

  「海藍,」尚桀勳眼明手快地將她拉開,不讓她知道自己在瞧什麼。「你一定還沒吃飯吧?走!我們一塊吃。」他連忙轉移話題。

  「不!我沒空,買完咖啡我還要趕回飯店,今天晚上有個很重要的宴會,主辦人是我們絕對不能得罪的大人物,我必須好好監督才行。」童海藍一口回絕。

  被她不斷拒絕惹得有些惱,尚桀勳瞇細漂亮的黑眸。「我相信託斯卡尼大飯店裡人才濟濟,再忙也不缺你一個。」

  「這是個人的工作態度問題,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無所謂,托斯卡尼大飯店就不會有今天的成績!」童海藍不贊同的反駁。

  年紀輕就是這樣,分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滿腦子只知道玩,她更加肯定他倆一點也不適合!

  若是和他在一起,她已經能預見當自己辛苦工作時,他則是每天遊戲人間,她可不想多養一個弟弟,她要的是能照顧她、保護她的男人!

  咬咬牙,尚桀勳俊顏微變,滿腔熱情換來一陣數落。

  「看樣子我在你眼裡一無是處,做什麼都不對。」他冷冷回答。

  剛才的話肯定是傷到他了,童海藍咬咬唇,數度話到嘴邊又吞回去。

  雖然時節已入秋,但午後的溫度仍是高得嚇人,從他身上微微冒著熱氣的狀況看來,他應該頂著艷陽等她一段時間了。

  念及此,她不禁心軟。

  「桀勳,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什麼,她說不出來,只知道她的感覺全亂了。

  漂亮的黑眸冷冷地睇著她,尚桀勳緊抿薄唇不發一語。

  「改天我比較有空閒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好好吃頓飯吧!」童海藍放軟語氣。

  「你在可憐我嗎?」聽見她的回答,尚桀勳更惱。

  活了二十四年,他第一次遇見如此冷漠無情的女人!偏偏他又愛得要命!

  「我不是!」他的回答也惹惱她了。

  「算了,我不是千裡迢迢來找你吵架的,」深深吸口氣,尚桀勳不高興地別開臉,反正這不是他第一次自討沒趣,算他犯賤總可以吧!「既然童經理不賞臉,我走總可以吧!」

  童海藍呼吸一窒,「童經理」三個字狠狠紮了她心頭一下。

  走幾步,回過身,看見她似乎有些難受,尚桀勳不自覺地皺了眉。唉!他還是捨不得看她難過。

  「我沒事,我心臟強得很,沒真的生你的氣,等我心情平復一點,我會跟你聯絡。」尚桀勳淡淡的說。

  斂下美眸,童海藍沒有勇氣揚眸看他,總覺得自己太過殘忍。

  即使在氣頭上,他仍惦記著她的感受,換作別人早甩頭就走了吧!或許桀勳很孩子氣,但他對自己的好卻很真摯。

  「時間不早,你快回飯店吧!」尚桀勳掉頭離開,艷陽下,他頤長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童海藍深深睇他一眼,有些失神的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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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歡迎光臨。」

  童海藍推開玻璃門,迎接她的是阿瓏充滿朝氣的聲音。

  「咦?桀勳不在嗎?」眼看豪華吧檯後只站了阿瓏一個人,童海藍微怔。

  虧她特地提早離開,結果卻撲了空。

  「桀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說要一個人去流浪。」阿瓏笑咪咪的解釋。「海藍姐想喝什麼?」

  「流浪?」

  「這是他的說法,說穿了就是找地方一個人靜一靜。」

  「原來如此。」童海藍勉強笑了笑,尚桀勳為何心情不好,原因她最清楚。

  肯定和中午的爭執有關。

  「海藍姐想喝什麼?」阿瓏抽張乾淨的紙巾拭手。「一樣Tequila bomb?」

  「嗯。」尚桀勳不在,童海藍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好。」

  「等等,我不要Tequila bomb,」回過神,童海藍忽然改變心意。「我改點亞力山大好了。」

  「亞力山大?」有些詭譎地瞥了眼童海藍,阿瓏唇邊浮現一抹笑。

  「阿瓏,你幹嘛笑得這麼古怪?」被笑得有些毛毛的,童海藍皺眉。

  「沒什麼,不過就是笑嘛!」阿瓏越笑越神秘。「只是覺得海藍姐有些變了。」

  「我變什麼?」童海藍沒好氣地問。

  「從前只喝Tequila bomb,如今忽然改變習慣,八成和桀有關吧?」阿瓏心知肚明的問。

  「阿瓏!」被人一語道破心事,童海藍粉頰微熱。

  「桀是很容易讓女人心動的男人,從以前就這樣,在情場上無往不利,他看上的女孩子沒有一個能從他手中全身而退。」

  「……」

  「海藍姐,桀是我的好友,站在我的立場的確不方便說什麼,但是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阿瓏語重心長的提醒。「你千萬要謹慎哪!我不希望看見你傷心的樣子。」

  

  洗完熱騰騰的澡,隨意用毛巾將長髮包起,坐在樺木地板上的童海藍翻開許久不曾動過的日記本,上頭六個斗大的字體冷不防跳入眼簾。

  一定要幸福喔!

  這是當初被歐賢夫拋棄時,她鼓勵自己的話,只不過兩年過去,她卻覺得幸福離她越來越遠。

  幸福,怎樣才算幸福呢?

  找個成熟穩重的好男人嫁了,共組美滿家庭,從此不再睡眠不足、承受工作壓力,更不用再受豬頭總經理的窩囊氣,這樣應該夠幸福了吧?!只可惜天地之大、人海茫茫,好男人到哪裡找呀?

  再過十年……經過歲月磨練後的尚桀勳想必會是個好男人吧!當孩子氣褪去,變得成熟穩重,那時他三十四歲,正是男人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她卻已變成三十八歲,直逼歐巴桑的年紀……

  忘記是誰說過在愛情的國度裡年齡不是問題,只是跨越不過的鴻溝而已……

  唉!不想了、不想了,明知道她和尚桀勳之間是不可能的,連阿瓏都這麼暗示她了,她還在胡思亂想什麼?她總是愛上不對的人、喜歡上不對的對象,再這樣下去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

  叮咚叮咚叮咚……急促的門鈴聲拉回她飄遠的神志,她愣了愣,狐疑的起身前去應門。

  「誰呀?」

  「是我。」熟悉的男音她不會錯聽。

  「桀勳?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嗎?」童海藍吃驚地打開門,發現他渾身被雨淋得濕透。「下這麼大雨,你沒撐傘?」

  「回去時聽阿瓏說你來找我,所以我匆匆忙忙就跑來了。」喘著氣,他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沒想到你特地來找我,我卻不在,讓你白跑一趟了。」

  他懊惱的表情很真,童海藍蹙起眉心。

  他可真重視她呀!面對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會不動心?

  「進來吧!我拿毛巾給你擦乾。」無聲地歎口氣,她側身讓出空位讓他進門。

  她已經能預見自己掉入無法回頭的深淵。

  

  「海藍,你來Dark Bar找我有事嗎?」拿著毛巾、坐在地板上擦拭濕髮的尚桀勳有種大男孩的純真性感。

  海藍從來沒有去Dark Bar找他,這是第一回,是不是代表他已經打動美人心?他們的關係終於能更進一步?

  深深看他燦爛的笑容一眼,童海藍在他面前端正跪坐下來,表情凝肅。很多事提早說清楚比較好,就算心動也要懂得慧劍斬情絲。「我……」

  「你想說什麼?」見她再嚴肅不過的神情,尚桀勳心中警鈴大作。

  「桀勳,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是某些事必須講明白。」她盡量表現出平靜的模樣,儼然一副「成年人」的風範。

  笑容慢慢斂起,尚桀勳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如果又是要說些我們不適合的話,我不想聽。」他在下著傾盆大雨的夜裡滿懷期待的來找她,並不是為了聽這些廢話。

  「桀勳——」還沒切入正題,她已經先碰軟釘子。

  「感情是不能講道理的,憑的是感覺,你喜歡我嗎?」他不想再玩文字遊戲,聽些似是而非的人生大道理,他做事向來憑感覺,而他現在就想知道她的感覺。

  「很多事不是光喜歡就可以,還要考慮未來……」可惡!她的頭又開始抽疼了,每次面對尚桀勳,就像面對一個固執的大孩子。

  「我喜歡你!不管未來結果如何,我都想跟你在一起,保護你、照顧你,這樣夠清楚沒有?」既然她不明白,他不介意把話挑明說。

  他的告白太直接,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童海藍愣住,原本想好的說詞全部當機。

  的確,尚桀勳就像個大孩子,正因為他像大孩子,所以連喜歡都不懂得拐彎抹角,就這樣狠狠地撞進她心裡。

  他想保護她……光是這句話就讓她感動得要命。她所開出的條件裡,能保護她、照顧她是最重要的,無論再堅強的女強人都有一顆需要被呵護的心。

  「我喜歡你,童海藍。」尚桀勳伸手將失神的人兒用力擁在懷裡。「我喜歡你。」

  她到底有多久沒有被人緊緊擁抱過了?他的衣服透著濕意,嗅進的全是屬於他的味道,因為他這句話,童海藍寂寞已久的心彷彿終於找到可依靠的角落,築起的心防也一塊一塊崩塌。她靜靜地任他抱著,眼眶悄悄紅了半圈。

  原來桀勳的臂膀也是這麼溫暖、這麼有安全感啊!

  不能否認的,她喜歡他,無論她表現出多冷漠的態度,她早愛上他如陽光般燦爛的笑顏。

  尚桀勳擁住她的臂膀,用力得彷彿要將她揉入骨血裡,他溫柔地吻住她的唇,連帶堵住她的猶豫與不安。

  窗外,大雨滂沱;屋裡,春光旖旎,夜,還很長……

  早晨八點整,鬧鐘準時響起。

  童海藍關掉鬧鐘,感覺到橫放在她腰間的重量,她遲疑了下,回眸看向睡得正沉的年輕俊顏。

  她,童海藍,二十八歲,七個鐘頭前才接受一名完全不符合她擇偶條件的男人,明知道兩人沒有未來,她還是像著魔一樣的答應了。

  一定是他說話的語氣太過溫柔!童海藍不禁喪氣的想,才會一時被蠱惑,所有理智都停擺,她要的結果明明不是這樣!人家她明明是要他把話說明白,和他畫清界線,結果……

  纏綿一整夜,她渾身的骨頭都快散了。

  二十四歲的美型陽光大男孩偏愛她一個人,說出去肯定羨煞其他熟女級的女子!而陽光大男孩固然好,養眼又顧身體,但是想起來就極度沒有安全感,偏偏他那句「我會保護你」直說進她心坎裡……

  所以她上鉤了,簡單吧?!

  童海藍輕手輕腳的下床更衣,心裡不斷懊惱自責,不懂自己昨夜到底是哪條神經接錯線?

  女人哪!果然很容易被甜言蜜語打動,然後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混亂複雜,誰來幫她指點一條明路吧!

  

  「……燈光部分還是有點問題,麻煩你們再測試一次,不然晚上的宴會臨時出狀況就糟糕了,」童海藍專心看著手中的筆記本,沉吟片刻,「尤其是靠近門口從右邊數過來的第二盞燈,老是忽明忽滅,燈管應該要換新了。」

  「好,我們馬上再測一次。」身穿藍色工作服的年輕人點點頭,目光刻意避開童海藍雪白的頸項。

  「那就麻煩你們了。」沒發覺到他的異樣,童海藍笑著道謝。

  「看來海藍姐昨天晚上過得很激情喔!」見工作人員離開後,子芳竊笑出聲。

  「你胡說什麼,哪來的激情?」童海藍心頭一跳,故作鎮定地瞪她。

  「這裡。」子芳曖昧地比比她雪白的頸項,上頭清楚印著一枚吻痕。

  「這裡?」直覺撫向脖子,狀況外的童海藍還是一臉不明白,「這裡怎麼了?」

  子芳清清喉嚨,貼近她耳旁低語。「海藍姐,你的脖子上種了一顆好大的草莓呀!」

  熱氣猛然衝上粉頰,童海藍臉龐燒燙,急急退後兩步,美眸驚愕圓睜。

  不會吧!

  照鏡子時她怎麼沒發現?虧她今天還穿大V領的粉色上衣,她頸邊的草莓肯定更明顯。

  都是可惡的尚桀勳,沒事種什麼草莓!教她等等如何見客戶?!

  「海藍姐,都這麼大的證據了,你總該鬆口告訴我男主角是誰吧?」子芳好奇地問。

  「那是蚊子叮的。」童海藍嘴硬。

  「真是好大一隻蚊子呀!」子芳糗她。

  「子芳!」又羞又惱的童海藍忍不住揚眸瞪她。

  「是、是、是,是蚊子叮的。」有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子芳現在就很識相的附和。

  「不行,我必須把它遮起來才行。」捂著頸邊的童海藍急急往外走。

  「海藍姐,那是沒得遮的,」子芳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啥東西也遮不住。」

  「……」難道真的都不行嗎?粉餅?OK繃?不然撒隆巴斯好了。

  可是撒隆巴斯那麼大,貼在脖子上豈不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行!不行!還是換另一種方法!

  「咦?你好眼熟啊!你不是Dark Bar的帥哥酒保嗎?怎麼?你昨晚也被『大蚊子』叮了?」身後傳來子芳打趣的聲音,童海藍這才注意到尚桀勳的存在。

  「嗯。」尚桀勳笑著點點頭,衣襟微敞的小麥色胸膛果然也印有一枚吻痕。

  童海藍驚愕地瞪著他胸前的吻痕,一時間覺得頭好暈,臉更是燙得可以煎蛋了。他胸前的草莓該不會是她種的吧?但若不是她還能有別人嗎?她不記得自己有這麼激情啊!

  「真是巧,」子芳緩緩眨了下美眸,偷偷覦向身旁表情僵硬的童海藍。「海藍姐也被蚊子叮呢!」

  「哦?」挑了挑眉,尚桀勳炙熱的眸光睇向童海藍,後者則是假裝專心地看著廊外的玫瑰花海。

  裝死。

  「聽說還是只大蚊子。」子芳突然壓低音量。「現在看起來,應該還是只好看的大蚊子。」原來海藍姐一直沒說出口的秘密情人就是Dark Bar的帥哥酒保啊!這可是件大新聞,晚點非去告訴巧倩不可。

  「咳咳!」再也不能裝死下去,童海藍沒好氣地瞪了子芳一眼,「蚊子有啥好討論的?如果太閒的話,回去看燈光處理好沒有!」她微窘的趕人。

  「好、好,我先走,兩隻蚊子慢慢聊。」子芳一副很識相的先走。

  「子芳,你——」童海藍拿這位古靈精怪的小助理完全沒轍,回過頭,迎上尚桀勳深不見底的漂亮黑眸,兩個人一陣尷尬。

  「你還好嗎?昨夜我沒有弄疼你吧?」尚桀勳先打破沉默,粗糙的大掌輕撫上她頰面。

  「沒有。」童海藍垂下頭,覺得尷尬到不行。他非得提起昨天的瘋狂纏綿不可嗎?她已經夠窘了。「你來托斯卡尼大飯店做什麼?」

  「來見你,」尚桀勳很理所當然的回答。「今天早晨醒來不見你在身邊,突然好想你。」

  油嘴滑舌!童海藍揚眸瞪他一眼,卻不能否認心裡一陣甜膩。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確很會說話。

  「我今天要工作。」不知不覺間,她軟下語調。

  「我知道。」皺皺眉,他一副棄夫的可憐表情。

  「你先回去吧!我會再給你電話。」

  「嗯。」笑彎的黑眸裡滿是溫柔,他輕輕在她額心印下一吻。「我等你電話。」

  

  「我的大少爺,你總算回來了,這些天你跑哪兒去了?」特助辦公室裡傳來秦特助快感動落淚的聲音。「我好擔心,你不知道我這幾天是如何面對總裁的。」

  「我不是回來看你了?快把你的鼻涕眼淚收一收吧!」掏掏耳朵,尚桀勳托腮望著哭喪著臉的秦特助。

  「總裁對你上次在會議前鬧失蹤的事非常生氣,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我知道,幾天前老爸從紐約回來了。」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尚桀勳淡淡接口。

  「你怎麼知道總裁回來了?」秦特助的表情好驚訝。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回來解救你呀!」雖然秦特助愛念又愛哭,但終究是跟在他身旁的忠僕,他偶爾還是會關心一下他的死活。

  「既然你知道總裁回國,你要不要想個理由和總裁解釋一下?」

  「理由?你要我想什麼理由?」尚桀勳薄唇勾笑,有趣地打量他。

  「什麼都可以,只要能讓總裁息怒就好,」秦特助焦慮地走來走去,偏頭苦思借口。「這一回總裁是真的生氣了。」

  「甭想了,也沒啥好想。」尚桀勳語氣閒涼,一副很無所謂的模樣,頗有一人做事一人當的豪氣。「我臨時走人是事實,就是這樣。」

  「……」

  「在他眼中我從來也不是成材的孩子,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少爺,你遲早會繼承托斯卡尼集團,總不能永遠和總裁鬧這麼僵吧!」秦特助語重心長的說。

  「是否繼承托斯卡尼很重要嗎?就算老爸把集團給了別人又如何?當你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是唾手可得,或許什麼東西對你來說都不重要,我只想活得像自己,不想當個被操縱的傀儡。」

  這是天之驕子才能說的話,但他就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從小才識過人,二十四歲就從美國念完企管碩士歸國,感情、學業樣樣順遂,這世上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所以他從來不懂得珍惜。

  「少爺,你這樣不行,」秦特助重重歎氣,卻又不知該如何勸他。「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不然該是怎樣呢?」尚桀勳笑咪咪的反問。

  「每一個人都該有努力的目標,有想守護的人,你過得太隨性,遲早有一天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而不自知。」

  「最重要的東西……」尚桀勳皺起眉,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他是真的不知道,一切都得來的太過輕易,還有什麼是放不開的?

  「一定有的,你一定有最重要的東西,只是你還不知道而已。」秦特助憂心忡忡地說。

  「既然還不知道,代表一定不是很重要,那麼知不知道也無所謂了。」尚桀勳不在意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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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煩躁地合上公文,童海藍不舒服地揉著太陽穴,她已經頭疼一整天了。打開側邊抽屜,從包裝精美的盒子中挑起一塊巧克力丟入口中,再起身為自己泡杯香濃的熱巧克力。

  她就是傳說中先天不良、後天失調的體質,冬天時手腳冰得像冰棒不說,還有很嚴重的經前症候群。

  真的很不舒服啊!

  外套口袋傳來手機震動,她直覺接起。「喂?」

  「海藍,你還在忙嗎?有沒有想我?」手機那頭傳來尚桀勳充滿朝氣的聲音。

  「沒有,我沒有在忙。」已經習慣他偶爾打電話來噓寒問暖,童海藍莞爾。

  雖然他有時候像個孩子似的愛撒嬌,但被人需要、被人關懷的感覺也是不錯的,她並不排斥。

  「海藍,你不舒服嗎?怎麼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聽出她語氣不對勁,他關心地問。

  「我沒事,只是頭有點疼。」

  「該不會是感冒了?最近溫差變化大,要記得多穿一件外套,多喝水、多休息。」尚桀勳完全沒發現自己就像個小老媽子不斷碎碎念。

  「不,我不是感冒。」他緊張兮兮的態度讓她心裡直泛甜。

  「那是怎麼了?」

  「老毛病,過幾天自然就好了。」

  「不行,不舒服就是要看醫生,不如我今天晚上去找你。」

  「你來找我做什麼?晚上不用上班嗎?」童海藍微怔。

  「去照顧你呀!」尚桀勳說得理所當然,「Dark Bar的事你不用擔心,就算我不去,阿瓏也能處理得很好。」他勉強也算是半個老闆,老闆今天不想上班沒人敢說話吧!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特地過來照顧我,你應該要對自己的工作負責才對,就算和阿瓏再熟也不能無故蹺班。」童海藍不忘給他機會教育。

  「我去照顧女朋友哪能算無故蹺班?」他做事向來隨心所欲,誰都不能限制他。

  「這就算無故蹺班!」

  「不算!」

  「算!」

  「不管如何,我就是要去找你。」他不悅地嘀咕。

  「如果你真來找我,我也不會開門。」童海藍冷冷回應。

  「你——」當了二十五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從來沒有人比他的脾氣更倔強,尚桀勳微微變了臉色。

  「我沒事,只是經前症候群而已,不舒服的症狀過幾天自然會好,」明白他是真的關心她的身體,童海藍放柔音調。「雖然你說過調酒師只是你暫時的工作,你未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是只要你在那個職位一天,你就必須對它負責。」

  「……」

  「怎麼不說話了?在生氣?」她柔聲反問。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快病死了,你的工作也比我重要羅?你也不會來看我?」尚桀勳冷冷反問。

  「我會先把手邊的工作處理完,然後再……」

  「我不會,我不會這樣做,我一定會立刻拋下手邊的事去看你,」尚桀勳惱怒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因為對我來說,你比任何事都重要!」他負氣地掛斷電話。

  真是被她給活活氣死!

  聽著手機裡傳來嘟嘟嘟的聲音,童海藍慢慢地將它收回口袋裡,一時間,她的頭彷彿更痛了。

  沒辦法呀!她沒辦法像他一樣投入全部的感情,她太害怕受傷、太沒有安全感,總是擔心若是動了真情,他最後離開自己怎麼辦?在這段感情裡她表現得很理智、很冷靜,完全不像當事人,她從沒說過一句「想你」、一句「喜歡」,只一味的接受他的愛,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殘忍。

  但是她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在感情路上再摔一次,就永遠永遠再也爬不起來了……

  

  「該死的,她完全沒把我當情人看待,說話的方式簡直就像個諄諄教誨的老師,我們是情人哪!情人的地位應該是平等的,她不該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什麼叫我快病死了也要等到手邊的工作做完才來看我,她肯定是故意氣我!」尚桀勳惱怒地丟開手機,胸中的怒火難以平息。

  聽見他暴怒的聲音,一旁打掃的珊咪連忙輕手輕腳地收妥打掃器具,深怕惹到憤怒中的雄獅,最後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站住!珊咪,你要去哪兒?」眼尖地發現有抹嬌小的人影想偷溜出去,尚桀勳冷冷地叫住她。

  「我、我想……」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尚桀勳生氣,這才發現平時嬉皮笑臉、凡事好像都很無所謂的尚桀勳發起怒來是很嚇人的。

  「你回來,我有問題想問你。」他勾勾手指。

  「桀勳哥有何吩咐?」珊咪怯生生地問,很難相信當初微笑著救她出苦海的男人和眼前青面獠牙的惡鬼是同一人。

  「什麼……什麼是經前症候群?」他皺眉。「這種病醫得好嗎?」

  「啊?」珊咪愣住,沒想到竟是這麼女生的問題。

  「你也不懂什麼是經前症候群嗎?」見她一臉呆滯,尚桀勳不耐地問。

  「不!我知道,」眼見惡鬼要變臉,珊咪急急點頭。「所謂經前症候群就是女生經期來之前出現的種種不適症狀,沒有關係的,如果想醫好的話需要一段時間,得從調整體質開始。」

  「原來經前症候群是這個呀!」尚桀勳懶懶地托頰,如子夜般漆黑的星眸狐疑地望住她。「有什麼辦法舒緩不適嗎?速度快一點。」

  「快一點……快一點的……」珊咪偏頭苦思,忽地,美眸一亮。「紅豆湯或是巧克力都不錯,我都是用這種方法。」

  「紅豆湯和巧克力?」尚桀勳挑了挑眉,這兩種方法聽起來都挺容易的。

  「珊咪。」他當下有了決定。

  「嗯?」

  「去幫我買紅豆回來。」好吧!為了證明他的誠意,他先洗手做羹湯吧!

  

  「珊咪,你有看見桀嗎?」阿瓏用力抹抹臉,睡眼惺忪地從房間走出來,卻不料迎上紅得可疑的美麗臉龐。

  「桀勳哥在廚房忙著。」珊咪害羞的低下頭。

  「忙?他能在廚房忙什麼?」阿瓏詭譎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從來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睛說話。

  「他說要幫海藍姐煮紅豆湯補身體。」

  「煮紅豆湯?」阿瓏表情古怪,彷彿聽見天大的笑話一樣。「桀在煮紅豆湯?!」不是他對這位朋友有偏見,他敢打賭桀活了二十五年來從來沒踏進過廚房,更別提動手煮紅豆湯。

  腳跟一旋,他匆匆來到廚房,果然看見尚桀勳圍著可笑的賤兔圍裙,很認真地站在鍋爐旁邊。

  「你在幹嘛?」難道他不知道一百八十幾公分的高壯身材圍著賤兔圍裙有多可笑嗎?阿瓏皺眉。

  「當然是在煮紅豆湯,你不是看見了?」尚桀勳斜眼睨他。

  「我當然知道你在煮紅豆湯,」夫!他又不是瞎子,「我的意思是堂堂托斯卡尼飯店的少東何時有興趣當大廚了?」

  「海藍身體不舒服,所以煮紅豆湯給她補一補。」尚桀勳拿著湯匙慢慢攪動鍋內的紅豆。「或許再放些QQ小湯圓也不錯。」他突發奇想。

  「你以前不會這麼做,」阿瓏眉頭鎖得更緊,「你從來不會為任何一個女孩子費心。」

  「你不是說我不懂認真嗎?我現在就認真給你看。」尚桀勳挑起一道濃眉。

  認真不是要給任何人看,而是打從心底想要認真!

  阿瓏深深看他一眼,總是覺得有些不安。「桀,你是為了『認真』而『認真』?還是因為海藍姐而『認真』?」

  「這兩者有差別嗎?」可惡!燙到手了!

  「當然有!」阿瓏歎氣。看來他還不明白,他還是抱著好玩的心態。

  有些遊戲能玩,有些遊戲不能玩,他到底明不明白啊?

  「阿瓏,你似乎不贊同我和海藍交往?」尚桀勳雙手環胸,回頭看他。

  「我是不贊成。」既然是好朋友,說話自然不用拐彎抹角。

  「為什麼?」尚桀勳皺眉,浮起淡淡的惱怒。

  「因為你一定會讓海藍姐受傷的。」他是局外人,他看得最清楚。認識海藍姐的這兩年來,他知道她希望未來是什麼樣的男人來守護她,但是現在玩心太重的桀還辦不到,海藍姐如果動了真情也是多傷一次而已。

  「我不會,我從來不讓女人哭的!」尚桀勳不悅地反駁。

  「會的,」阿瓏慢吞吞地轉身離開,搖搖頭,「只是遲早而已……」

  

  ……未來一周天氣仍是晴朗的好天氣,要出門的朋友別忘了防曬……

  電視機隱隱約約傳來說話的聲音,剛洗完熱水澡的童海藍呈大字型仰躺在床邊,任由濕淋淋的長髮垂落地面,有些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發怔。

  或許她對桀勳真的太苛刻了,就算她不是很真心在談這場戀愛,感覺就像在陪小孩子玩扮家家酒,可她也不能完全忽視他的感受,這樣而言對他太過殘忍。

  念及此,童海藍翻身坐起想打電話給尚桀勳,卻不料在拿電話的同時,壓在最下方的紅色喜帖掉落下來。

  瞪著那張紅色喜帖,她動作瞬間僵住,心情陡然沉落幾分。

  不管她多麼不願意、多麼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畢竟已經發生……歐賢夫終究要結婚了。

  耳邊彷彿又響起他向她求婚時的承諾,淚水再次悄悄湧進眼眶,她乏力地跪坐下來,難以言喻的寂寞感緊緊包圍住她。

  她曾經很愛過那個男人,她不得不承認,她曾以為他們會有個美好的未來,直到她親眼看見他和公司的女助理躺在她為結婚而買的新床上,她才真的看清現實。

  回憶起不堪的往事,心中的傷痕彷彿再次狠狠撕裂開來,她不懂歐賢夫為什麼要寄這封喜帖給她,為什麼要再傷害她一次?

  她也想要得到幸福啊!

  叮咚叮咚,急促的門鈴聲響起,童海藍猛然回過神,匆匆抹去淚痕,走至門邊。「誰?」

  「海藍,是我。」尚桀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桀勳?」童海藍連忙打開門,只見他手中提著小提鍋,笑容燦燦地看著她。

  「桀勳,你怎麼跑來了?」她正想撥電話給他呢!

  「行行行,我知道你又要趕我去工作,我只是把紅豆湯送來給你。」從沒想到自己也會有當小奴隸的一天,尚桀勳將熱呼呼的提鍋交給她。「你的身體不舒服,聽說喝紅豆湯會好一點,所以我特地花了一下午煮這鍋紅豆湯,你可要乖乖喝完!」

  童海藍怔怔接過,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好乾啞。「這是你煮的?」

  「嗯,有本少爺親手加持的愛心紅豆湯。」尚桀勳大言不慚地說。

  「為什麼突然……」心頭暖呼呼的,童海藍眼尖地發現他的食指包著目繃。

  該不會是煮紅豆湯時受的傷吧?

  一時間,童海藍好迷惑,她揚眸凝睇眼前的大男孩。

  無論她對他的態度多冷淡,他仍是打從心底的關心她、喜歡她,比較起來,她才是最惡劣的人,她現在的行徑和歐賢夫有何不同?

  「我問過朋友,她說喝紅豆湯可以舒緩經前症侯群。」尚桀勳皺眉解釋。

  瞧海藍古怪的神情,珊咪該不會是隨口說說的吧?

  「桀勳,謝謝你。」垂下眸光,童海藍輕聲道謝。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他卻認真的放在心上。

  「紅豆湯送到了,那我回Dark Bar了,以免有人覺得我不負責任。」雖然心軟送來紅豆湯,但尚桀勳的口氣還是有些酸溜溜。

  「桀勳,我——」

  「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不等她把話說完,他已經轉身閃人,或許還是對她下午的那番話耿耿於懷吧!

  垂眸望著懷中熱呼呼的紅豆湯,童海藍輕輕關上門。其實她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只不過她還沒有機會釋出善意,他已說要走,她也開不了口挽留。

  回到屋內,盛出紅豆湯,她小心翼翼地淺嘗一口,突然整顆心都暖了起來。

  他所細心熬煮的紅豆湯,把他的關心和情意細細綿綿的熬煮在一起,這是她第二次品嚐他親手做的食物,也是第二次為他感到心動,最起碼……

  他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溫暖了她的心,讓她知道,這世上還是有人愛著她。

  念及此,童海藍拿起手機按下熟悉的號碼。

  「桀勳嗎?這個星期日我們去約會吧!」

  

  碧空如洗,晴空萬裡,是個適合出遊的好天氣。

  童海藍擦腰站在穿衣鏡前,秀眉攬起,有些挫敗地瞪著床上堆積如山的衣服。

  她好久沒有約會,和歐賢夫在一起的最後幾年,工作繁忙的兩人也只是抽空吃飯碰面而已,像這種手心冒汗、心跳加快的感覺,她最起碼五年不曾有過,雖然她和桀勳……咳咳!嘿咻過兩次,但正式的約會卻是第一回,害她——

  好緊張!

  「到底要穿什麼好呢?」童海藍苦惱地低喃。眼看衣櫥裡幾乎所有的衣服都被她拿空了,可她身上依舊穿著這件熊寶寶家居服,連換也沒換。

  「穿T恤牛仔褲看起來比較年輕,但是好像太隨便……穿洋裝像歐巴桑……娃娃裝太可愛,自己都害羞……啊!我沒衣服穿啦!」

  十點之約眼看就要到了,她還蓬頭垢面的站在這裡,連到底要穿什麼都還沒想出來!童海藍無力地跪坐床邊,將小巧的下巴擱在柔軟的床墊上。

  她昨天該去買一些適合約會的衣服才是,早知道就別在飯店待那麼晚,現在她大概只能穿家居服出門了!

  怨念!

  手機鈴聲忽地響起,恍神中的童海藍驚跳了下。「喂?」

  「海藍,」電話那頭傳來尚桀勳開心興奮的聲音。「我已經出門羅!十分鐘後樓下見。」

  十分鐘……

  聞言,童海藍不禁呆住,她還披頭散髮穿著熊寶寶睡衣耶!

  「桀勳,我們不是約十點嗎?」童海藍做最後掙扎。

  「可是我想你呀!所以提早來接你。」他笑著回答。「十分鐘後見羅!」

  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嘟嘟聲,童海藍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立刻慌張地跳起來。

  十分鐘……就算還有半小時,她大概還是想不出要穿什麼吧!

  

  「抱歉,讓你久等了。」童海藍匆匆忙忙奔下樓,美麗的臉龐微熱,第一次約會就讓人家等,感覺一定很差吧!

  「今天的你真美。」再一次對童海藍感到驚艷,尚桀勳笑著伸手將她攬入懷裡,大手輕輕環住她纖細的腰身。

  「咦?」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下做出親暱的舉動,童海藍眨了眨美眸,有些僵硬地任由他抱著。「旁邊有很多人在看,我們摟摟抱抱的不好吧?」

  「很多人在看有什麼關係,這樣他們才知道你是我的呀!」他不以為意,反而更用力地將她擁入懷裡。

  分明是歪理!偏偏聽在耳裡還挺受用。

  童海藍感受到他臂彎傳來的溫暖熱度,一顆心彷彿也暖洋洋的。看來他真的很喜歡抱她呀!不過也好,她也喜歡被他緊緊抱住的感覺……

  很有安全感!

  「你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沒有,悉聽尊便。」童海藍微笑搖頭。

  「那麼一切就由我決定吧!」尚桀勳很紳士地幫她打開車門,目標直奔風光綺麗的北海岸。

  尚桀勳將行程排得滿滿,先去漁港吃海鮮餵飽肚子,再逛逛老街買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然後兩人手牽手坐在岸邊看夕陽西落。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的新玩法,但對第一次出遊的兩人而言,一起做的任何事都很甜蜜。

  「天要黑了。」赤腳坐在鬆軟的沙灘上,童海藍有些不捨地看著最後一絲金色光芒緩緩消失在海平線。

  「你有沒有看過夜晚的海?」尚桀勳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肩頭。「和白日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很神秘嗎?」童海藍偏頭笑問。

  「深沉。」尚桀勳笑答,深深吸進海洋的味道,將她擁進寬厚的胸膛裡。

  「變得深沉不好嗎?」童海藍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

  「我不喜歡,就像人一樣。活得像自己不好嗎?為什麼要變得陌生,淨做不喜歡的事?」尚桀勳不以為然地挑眉。

  「人生在世,無法事事盡如人意,有時候不喜歡的事也得硬著頭皮去做。」像她不就得在豬頭總經理的手底下做事嗎?她也想不理會他的無理要求,但總得為現實低頭嘛!

  「問題是我為什麼要做?」他的表情倔強。

  「總是有原因的。」童海藍皺眉。

  「你的說法和我家忠僕還真像,可惜我無法體會。」他挑了挑眉。

  「忠僕?」

  「先不說這個了,我們找點事來玩吧!」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尚桀勳站起來,從後車廂裡搬出箱子。

  「什麼東西?」童海藍一臉好奇。

  「很久沒玩了,回味一下。」尚桀勳笑得黑眸彎彎,只見他一個人東奔西跑的不知道在海灘上忙些什麼。「呼,終於好了。」

  「到底是什麼?」童海藍還是很好奇。

  尚桀勳笑看她一眼,俯身點火,轟一聲,燦爛火光瞬時照亮海面。

  童海藍從沒想到在夜晚的海邊看煙火的感覺竟是如此震撼,而且煙火還是兩人的名字,外加一顆大大的愛心……

  原來這就是她久違被人喜歡、被人疼愛的感覺嗎?空洞寂寞的心靈注入熱暖暖的暖流。

  「漂亮嗎?」尚桀勳開心的笑容就像個沒心機的大孩子。

  「……你真的很會哄女孩子,花招真多。」眼眶有些熱熱的,胸口漲滿的感情快要滿溢,童海藍故意白他一眼。

  「聽你這麼說,你是很感動羅!」尚桀勳笑問。

  「你這麼做,哪個女孩子會不感動?」

  「哎!這樣不行喔!你太好哄了,」尚桀勳狀似遺憾地歎氣。「這招算是很老套了,若是我再換些新方式,你豈不是愛死我了?」

  「花言巧語!」童海藍被他逗笑,微微瞇細美眸。「看來你經驗豐富,追女孩子的方法很多,不知道你手中粉碎了幾顆少女心啊?」

  「才沒有,我可是很純情,只愛你一個人,這些把妹花招我都是跟朋友學的,他要追美眉,我當免費義工而已。」尚桀勳表情無辜的解釋。

  這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幫「朋友」,自己絕對清白,反正年代久遠已不可考,「朋友」兩字好用到不行。

  「是這樣嗎?我才不相信你。」童海藍皺皺鼻尖,斂下美眸,不讓他看見自己泛紅的眼眶。

  不管是舊方法還是新花招,能感動人最重要,她現在就是很不爭氣的被感動了。

  「是真的,要我發誓嗎?」尚桀勳笑咪咪地將她擁入懷裡。「我——尚桀勳發誓這輩子只愛童海藍一個人,從今以後不會看其他美眉一眼,要不然……就罰我失去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好了。」

  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不過肯發這樣的誓,代表他誠意十足吧!

  「笨蛋!」見他真的發誓,童海藍忍不住笑罵,玉手緊緊回抱住他寬厚的背。

  所謂的山盟海誓就是這樣的情景吧!聽起來很傻氣,又很甜蜜。

  「那天夜裡,我聽見你打電話給我說願意出來約會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他輕輕頂住她的髮心。「你的態度一直很冷淡,好幾次我不禁懷疑你根本不喜歡我。」

  偎在他溫暖的胸懷,童海藍唇邊浮現淡淡的笑痕。

  原來好似一直很有自信的他,也會感到忐忑不安啊!

  「我讓你有這種感覺嗎?真是很抱歉,我只是在猶豫而已,畢竟你的年紀比我小太多。」

  「早說過年紀不是問題,你只比我大四歲,又不是四十歲!」尚桀勳沒好氣的嘀咕。

  可是有時候差距的不是年齡,而是人生歷練與做事態度……童海藍閉閉眼,不讓自己再想下去。

  愛情是種感覺,若是摻入太多現實考量,就不像愛情了,所以她願意相信他,願意相信這段感情會有好的結局。

  「現在的我不這麼想了,我要對自己的感覺忠實,桀勳,我喜歡你。」深深吸口氣,童海藍半認真地說,她揚眸凝睇他。「以後請你多多照顧。」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你說喜歡我,」有些受寵若驚,尚桀勳輕輕在她柔唇印下一吻。「我收到了。」

  「桀,我對愛情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忠誠兩個字,」她眼瞳裡映滿他年輕的俊顏。「你千萬、千萬不要背叛我,倘若有天你對我的感覺不再,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別讓我最後一個才知道。」

  「我不會再愛上別人,我不是才發過誓嗎?」尚桀勳皺皺眉,好似有些負氣。「你這麼不信任我?」

  「我當然信任你,無論發生任何事,我一定會相信你。」童海藍將小臉埋進他的胸間,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緩緩閉上美眸。

  這一回,她應該會得到幸福吧!她是真的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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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看來最近海藍姐很甜蜜喔!春風滿面的。」午休時間,三名OL裝扮的都會女子坐在托斯卡尼大飯店玫瑰長廊邊用餐,啃著蘋果的巧倩一副很羨慕的口吻。

  「哪有!你可別胡說。」沒想到話題會落在自己身上,童海藍不自在地瞥了兩人一眼,極力否認。

  「海藍姐別害羞了,大家都看得出來,很多人私底下都在討論海藍姐變漂亮羅!」子芳煞有其事地說。

  「咦?有嗎?」童海藍感到很驚訝。

  「戀愛果然會讓人變美,我也好想談戀愛喔!」巧倩重重歎氣。「我的真命天子到底在哪裡?」

  「就算要談戀愛也要找個好對象,海藍姐的對象就超好∼∼」子芳嘀咕。

  她怎麼沒遇見帥氣又溫柔的男人?

  「其實桀勳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好,別看他長得不錯,其實他很孩子氣,很不好伺候……」童海藍急急解釋。

  「以上的話聽起來有些刺耳,」子芳故意裝作沒聽見,她掏掏耳朵,朝巧倩開口。「是炫耀嗎?」

  「是的,」巧倩用力點頭。「那是炫耀,特地刺激我們兩個。」

  從沒想過自己有被排擠的一天,童海藍覺得好氣又好笑。「你們……」

  「太幸福了!幸福到刺眼的程度。」子芳搖頭晃腦。

  「對呀!我的眼睛被幸福的光芒刺傷了,誰來救救我!」巧倩乾脆演起來了。

  「阿呆!」童海藍被她們誇張的語氣逗笑,白了她們一眼,心裡頭卻是甜甜的。

  其實她也覺得很幸福喔!

  「海藍姐,你的手機在響。」子芳指指她的皮包。

  「抱歉,我接個電話。」童海藍接起手機,發現身旁兩個小女生已經先一步把耳朵湊過來。

  「海藍,是我,吃過飯了嗎?」是尚桀勳低沉溫柔的嗓音。

  「正在吃。」童海藍粉頰微紅,起身避開湊過來的小耳朵。

  「吼,又開始情話綿綿!」子芳很故意地嚷嚷出聲。「不公平啦!我也要好男人。」

  「是誰嚷著要男人?」尚桀勳低笑出聲。

  「是子芳,她想要好男人,你有沒有好男人可以介紹一下?」童海藍忍住笑。

  「沒有了,唯一的好男人已經被你拐走了。」他笑咪咪的,沒一句正經。

  「油嘴滑舌!」心頭微跳,童海藍輕哼,「怎麼?找我有事?」

  「今天阿瓏要虐待我加班,不能陪你去看電影了。」他的聲音好委屈。

  「既然阿瓏這麼說,你就乖乖加班。」

  「他一定是嫉妒我們感情太好,所以故意拆散我們。」他咬牙切齒地抱怨,聽得出不甘不願。「他是見不得人家好的怪老頭!」

  他們感情直線加溫,正是如膠似漆的甜蜜期,臭阿瓏這時要他加班擺明嫉妒,哼!

  話筒另一頭突然傳來兩個男人碎碎念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尚桀勳和阿瓏在鬥嘴,童海藍笑著勸哄。「你乖乖加班,我會去找你。」

  「真的,你要過來Dark Bar?」尚桀勳精神一振。

  「嗯,我會過去。」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加班吧!」就像討到糖吃的小孩,他終於讓步。

  「嗯,晚點見。」童海藍笑著收線。

  和桀在一起的感覺真的很幸福,幸福到有些不真實……

  

  「歡迎光臨。」童海藍推開Dark Bar的玻璃門,熟悉的景物映入眼簾,只不過如今吧檯邊多了一群衣著清涼的辣妹,這是之前不曾發生的情景。

  「晚安,海藍姐。」阿瓏第一個眼尖的發現她,微笑的和她打招呼。「來找桀?」

  「嗯,聽說他今天被迫加班,我過來看看。」童海藍笑著解釋,在老位子坐下來。

  「真是愛告狀。」阿瓏一副很鄙視的撇撇唇。

  「桀勳呢?我怎麼沒看見他?」

  「他就在那群花癡女中間,她們已經連續來五、六天了,都是衝著桀來的,若是沒見到桀就會一直來煩我,所以我才會叫桀今天無論如何也要來店裡。」

  尚桀勳八百年才來店裡一次,說什麼也得利用徹底,幫店裡多賺些白花花的銀子。

  「哦!」童海藍點點頭,眸光落在那些年輕辣妹身上。

  清一色是短到不能再短的短褲、短裙,細肩帶小背心露出大半春光,年輕就是本錢,不用上妝也很漂亮,只見她們全擠在吧檯邊,彷彿聽見尚桀勳說了什麼有趣的事,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

  忽地,心裡隱隱像有根刺,扎得她很不舒服。

  一時間她忽然有種錯覺,這裡不是屬於她的地方,她和桀勳顯得……

  格格不入。

  「海藍姐,你別想太多,桀不會喜歡那些女孩子,都是她們主動黏過去的。」阿瓏見她神情有些飄匆,體貼地說。

  雖然桀愛玩,對女人還是挺挑剔,那些姿色普通、穿著俗氣的女孩子還入不了桀的眼。

  「嗯。」笑了笑,阿瓏的話並沒有給她多少安慰,反而勾起她另一個隱憂。

  桀勳年輕俊逸,個性像陽光般開朗,肯定會吸引很多女孩子,未來像她們這樣主動靠近他的女人可能不計其數,桀勳會永遠不心動嗎?

  畢竟她們比她年輕太多,若干年後她已是年過三十的熟女,而她們卻是二十四、五歲正值花樣年華,到時桀勳還會愛她多久?

  念及此,童海藍心口微揪,滿滿的幸福感漸漸消融……

  「海藍,」尚桀勳好不容易有機會擺脫眾花癡女,笑顏燦燦地靠過來,漂亮的黑眸裡異芒閃動。「你真的來看我了。」

  「我答應的事一定做到。」童海藍勉強揚起笑容回應。

  「海藍,你今天不舒服嗎?你的臉色好蒼白。」尚桀勳皺眉問。

  「沒有,可能太累了。」童海藍搖搖頭。看著他溫柔的笑顏,總覺得心中的不確定感更甚。

  「早知道你很累,今天就不讓你過來,」尚桀勳不捨地說,猛地回頭,「都是阿瓏,沒事要我加什麼班!」

  阿瓏聽見他的碎碎抱怨,送他一枚大白眼。

  「海藍,我送你回家。」尚桀勳放柔音調。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沒關係,我送你回去。」他堅持。再怎麼說他也是Dark Bar的半個老闆,老闆送女友回家應該沒人敢有意見吧?

  「桀!」倏地,眾花癡女中傳出清甜的女聲,她黑亮如緞的長髮及腰,仔細描繪過的煙熏美眸勾魂攝魄,看向童海藍的目光充滿敵意。「我們還在等你呢!」

  「我有事要離開一下,送我女朋友回去。」尚桀勳擺出抱歉的手勢,話倒是說得很坦然。

  「女朋友」三個宇引起軒然大波,幾乎所有女人的注意力全落在童海藍身上,有嫉妒、有錯愕,就是沒有善意。

  聽見這句話,驚訝的人不只她們,還有童海藍,她揚眸望向尚桀勳。

  「她是你女朋友?」黑髮美女冷冷重複,語氣有些諷刺。「桀,我沒想到你喜歡姐姐型的女人,你不覺得她對你而言太老嗎?」

  這句話說得很傷人,童海藍還不及反應,尚桀勳已先出聲。

  「Aurora,我喜歡哪種型的女人需要和你報備嗎?」他臉色微沉。

  雖然他平時笑容滿面,不代表他脾氣好,他的女人不是可以任人欺侮的。

  「你——」沒想到他會反駁,Aurora當場氣黑臉。

  「海藍,我們走。」尚桀勳溫柔地牽住童海藍的手往門外走,不再理會眾花癡女,當場轉頭閃人。

  

  有時候命運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當你自認遺忘的時候,偏偏它又毫不留情的撞進你的心房,讓你連最基本的招架能力都沒有。

  童海藍怔怔看著眼前兩年不見的俊逸男子,彷彿渾身血液都涼透了,天地間的一切彷彿都靜止了。

  歐賢夫,以為永遠不會再見面的男人,如今竟活生生出現在她面前,用如此不經意的方式……

  被背叛的痛楚再次排山倒海而來,是如此的深刻、清晰,她終於明白原來自己一刻也不曾忘記過。

  「海藍。」相對於她的震驚,歐賢夫顯得自然多了,他驚訝地走近兩步。「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真巧,不是嗎?」童海藍勉強笑了笑,硬是從緊澀的喉間擠出聲音。

  「好久不見了,我結婚那天你也缺席,」歐賢夫垂眸望她,低沉的嗓音極富磁性。「你過得好嗎?」

  你過得好嗎?這句話從背叛她的男人口中說出來多麼諷刺?!

  她怎麼可能會好?當她親眼看見他和別的女人在床上廝混,她怎麼可能好得起來引

  歐賢夫沒錯過她倔強的神情,他輕輕歎氣。「這些年來我一直想見你,但是你一直不肯給我機會。」

  「我不認為我們有見面的必要。」童海藍別開臉,身子微顫。她的目光在人海裡搜尋。

  桀勳呢?他不是去買吃的?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無法一個人面對歐賢夫,那會讓她覺得很不堪。

  她需要一個能支撐她的力量。

  「因為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歐賢夫低沉地說。

  「對不起?」還以為他要說些什麼好聽的借口,沒想到只是一句簡短的道歉,童海藍心頭一震,揚眸望向自己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的確,他是欠她一句道歉。

  「我知道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能否認我偷腥的事實,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他真摯地說。

  過往種種飛快閃過眼前,有快樂、有悲傷,此時的童海藍完全陷入回憶裡,他的話在她心底激起漣漪,她不禁失神。

  「那時的我真的太寂寞了,你全心全意投注在工作上,我們常常一個月也碰不著一次面,那時小君出現,對我百般體貼溫柔,我才會……」

  「就算如此,你也不應該偷腥,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麼,那就是背叛!」尚桀勳不知何時出現在童海藍身後,他俊顏微沉,說出來的話字字像冰。「我若是你,無論什麼原因都不會背叛自己心愛的女人,就算相隔兩地也不會!」

  「桀勳?」童海藍聞聲回頭。

  「若是我猜得沒錯,你就是她的前男友?」眸光一接觸到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尚桀勳更氣了。

  他不是笨蛋,當然明白恨多深、愛多深的道理,童海藍此時悲傷的模樣在在證明她對他多少還是有感情的!

  他只不過到前方買串烤魷魚回來,為什麼天地就變色了?

  「他是……」歐賢夫怔住,沒想到半途竟會殺出這個年輕小伙子。

  「尚桀勳。」尚桀勳伸手攬過童海藍的肩,提醒對方他是現在進行式,而他只是過去式。

  既然已經過去,就不該再出現!

  「原來如此。」歐賢夫毫不掩飾黯然的表情。原來海藍身旁已有護花使者,他的確沒有資格多說什麼,是他自己先放棄她的。「海藍,我先走了。」

  「嗯。」童海藍垂下頭,不再多看他的背影一眼,就連再見都沒說。

  對不起……這些年來他不斷試著聯絡她,為的就是這句話嗎?

  一時間,童海藍千頭萬緒,好多好多感情複雜交錯,一時竟找不到出口。

  「其實你還是愛著他吧!」忽地,尚桀勳悶悶的聲音響起,「從你的表情裡就看得出來。」

  「沒有,」童海藍嚇了一跳,用力搖頭。「我不愛他,早就不愛了。」

  就算愛,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若不愛他,為什麼你的表情會如此哀傷?又為什麼掉淚?」他咬牙問,拳頭在身旁緊握。

  二十四年來都是女人為他爭風吃醋,他僅是笑著做壁上觀,他第一回嘗到吃醋的滋味,竟是如此的酸澀。

  「我只是……只是有些感慨。」在路上巧遇曾經深愛過的男人,論誰心裡都會有些感覺,她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整理心情而已。

  「感慨什麼?感慨歐夫人不是你?還是感慨你們沒有在一起?」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很有當醋罈子的天分,他也不想去深究,總而言之,醋罈子一旦被打翻就是沒完沒了。

  他要她的心裡只有他一個人,要她滿滿的感覺都是為他,這樣的要求會太苛刻嗎?他不懂她為何要為一個拋棄她、傷害她的人掉淚,這讓他無法忍受!

  她讓他懷疑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付出算什麼?!他尚桀勳還沒有悲哀到當替代品的地步!

  「桀勳,我沒有這樣想!」被他尖銳的話給傷到了,童海藍生氣地反駁。

  過去就是過去了,僅此而已。

  她只是需要一個小小的角落,收拾百感交集的情緒,難道他就不能稍微體諒?這無關愛不愛,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時刻。

  「不然你是怎麼想?我一回來就看見你楚楚可憐、欲語還休地看著他,你希望我怎麼想?」他生氣地反問,明知自己反應過度,但因為太愛她了,令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童海藍惱怒地瞪他。她何時楚楚可憐、欲語還休了?他根本是無理取鬧!

  「如果再見他讓你很有感覺,我們可以分手!」咬著牙,他撂下狠話。

  她讓他太不安,忽熱忽冷、忽近忽遠,在她身上他找不到屬於情人的安定感,彷彿他們隨時會SAYBYEBYE!

  「你現在跟我說分手?!」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童海藍又氣又受傷地反問。

  在這種時候,身為男人的他應該抱抱她、安慰她,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而不是說分手吧!

  「我要你說現在心裡只有我一個人,你說得出口嗎?」狠下心腸裝作沒看見她受傷的神情,尚桀勳逼問。

  他要的只是一份確定!

  「我——」話到嘴邊頓住,童海藍凝睇他冷漠的俊顏,這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陌生表情。

  「看樣子你說不出來。」薄唇勾起冰冷的笑弧,尚桀勳扭頭便走,一股氣悶得他快吐血。

  他真的很氣、很氣,向來隨心所欲的他,從來不曾追求一個女人如此辛苦,他甚至連她愛不愛他都無法確定。

  她就這麼愛歐賢夫,就這麼不愛他?!

  難得抽空的假日約會,到此草草結束。

  

  跟年紀比自己小的男孩子交往,就是有這點不好!任性!孩子氣!無法體會她的心情,只會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在半路巧遇舊情人,他居然還質疑她舊情難忘!

  童海藍心浮氣躁地將公文夾扔在辦公桌上,回想起那天的爭執,她又有滿肚子委屈。

  她真的不愛歐賢夫了,她敢對天發誓。但和歐賢夫見面比起來,尚桀勳的態度更讓她受傷。深深吸口氣,童海藍明白再把自己關在狹小的房間裡,只會更崩潰而已,她需要呼吸一些新鮮空氣。

  走出托斯卡尼大飯店,直接右轉往街角的咖啡店走去,這時候喝杯咖啡最能有效沉澱她的心情。

  只顧著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童海藍,沒注意到身旁有輛黑色轎車緩緩行駛,車窗慢慢放了下來……

  「童小姐。」充滿成熟魅力的中年男子喚她。

  「……總裁?」聞聲回頭,童海藍怔怔地望著車窗內的熟悉俊顏。

  「我正想出去用餐,你吃過飯沒有?」尚誠如微笑問道。

  「沒……沒有。」粉頰微紅,童海藍受寵若驚。

  「既然如此,我有這個榮幸邀你一塊兒用餐嗎?」尚誠如含笑邀約。

  「不太好吧!總裁那麼忙……」

  「不礙事,和美女共餐是我的榮幸。」不愧在英國待了十年,尚誠如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紳士風範,他下車為她開車門。

  「謝謝。」知道無法推卻,童海藍只好硬著頭皮上車。

  這是怎麼回事?她最近桃花朵朵開嗎?只可惜都是些爛桃花。

  不遠處,尚桀勳正冷眼瞧著這一切,他俊顏微沉,薄唇緊抿成一條線,手中的巧克力花束丟人旁邊的垃圾箱。

  他是來道歉的,他知道那天說的話太傷人,無論再不滿,都不該將分手兩個字輕易說出口,但現在看起來……

  耿耿於懷的人只有他一個嘛!海藍完全像個沒事人,甚至還坐上他老爸的車,這算什麼?!大小通吃嗎?

  咬咬牙,尚桀勳轉頭閃人,漂亮的黑眸蒙上幽光。

  原本就不甚穩固的愛情,崩裂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痕。

  

  「你今天中午去哪兒了?」回到飯店,童海藍接起電話,傳來尚桀勳冷冽如冰的聲音。

  這算什麼?打電話來不是跟她道歉,而是追問起她的行蹤?童海藍沒吭聲,生起悶氣。

  「為什麼不說話?」尚桀勳聲音更冷,兩人之間的氣氛僵住。

  「你要我說什麼?」童海藍悶悶回答。

  「你中午去哪裡了?」他再問一逼。

  討厭!好討厭這樣的感覺,像個犯人般被審問。

  「去吃飯。」她還能去哪兒?童海藍不禁負氣地想。

  「跟誰?」吃飯不是重點,跟誰在一起才重要。尚桀勳黑眸微瞇,想起父親慣用的把妹招式,胸口一把怒火熊熊燃起。

  「尚桀勳,我不是犯人,你在審問我嗎?」沉下嬌顏,童海藍不悅地問。

  「怎麼?要你回答跟誰一起吃飯,你回答不出來?」她的回答讓他更氣,分明是有作賊心虛的嫌疑。

  「尚桀勳,你越來越不可理喻!」這是當初那份甜蜜的愛情嗎?她怎麼感受不出來,反而覺得苦澀難嚥。

  他們究竟怎麼了?就因為歐賢夫的出現,他們的愛情就出現裂痕嗎?若是如此,他們的愛情會不會太不堪一擊了?!

  「和尚誠如一起用餐的事實,就讓你這麼難說出口嗎?」咬咬牙,尚桀勳嘲諷。

  他的父親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怕是沒人能比他更清楚,他風流成性,視女人為玩物,而他現在居然將腦筋動到海藍身上!

  聽見直接他說出總裁的名字,童海藍足足愣了三秒才回過神,惱怒地反問:「你跟蹤我?」

  「如此卑劣的事情我還做不出來,」尚桀勳冷笑。「我只是碰巧看見而已,怎麼?老羞成怒?」

  尚桀勳的話深深激怒童海藍,她討厭他意有所指的說話方式,好似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一樣。「你胡說什麼?」

  「有錢多金的男人對你來說就這麼有吸引力?前一個歐賢夫,現在又是尚誠如,你到底把我放在哪裡?我可不是你養的小狼狗!」尚桀勳怒答。

  「你當然不是我養的小狼狗,因為沒有一隻狗會像你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咬!」

  「童海藍,你——」

  「總而言之,我和總裁一點關係也沒有,信不信隨便你!」對於他莫名其妙的指控,童海藍已經氣得不想辯解。

  一份連信任都沒有的愛情,還要它幹嘛?

  「若是沒有關係,你為什麼要上他的車,難道你不是看上尚誠如的錢?」不能怪他疑心病重,他看過太多女人前僕後繼想爬上他父親的床,作著豪門貴婦夢。

  「錢當然很重要,但我還不至於出賣自己。」按住狠狠抽疼的太陽穴,童海藍犀利的反駁。「只是你有沒有想過,沒有錢的話,難道兩個人要一起喝西北風?」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尚桀勳陡然沉下音調。

  「你真以為憑那份酒保工作,我們會有什麼美好的未來?你有沒有好好想過?我只是假裝看不見而已。」童海藍氣極,口不擇言。

  她已經二十八歲了,想要的是一份安定的愛情。為了愛他,她說服自己愛情比麵包更重要,她知道他愛玩、率性而為的個性,所以她不想用現實綁住他,只是強迫自己忽略這個問題,而他既然提出來,她當然要跟他說個明白。

  她沒有重來的機會,卻選擇和他在一起,這樣的心情他到底懂不懂?

  而他現在卻一直因為小事傷害她,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簡直欺人太甚。

  「你嫌棄我是個……窮小子?」真不知該怒該笑,身為托斯卡尼的少東,他是第一回被人瞧低。

  「我沒有嫌棄你,我只是說出現實面。」她若嫌棄他,還會接受他嗎?白癡問題!

  但是她好累,累得沒有力氣和他爭執,就由他去說吧!她想當個備受呵護的小女人,而不是哄小男人的媽媽。

  「你總算說出真心話。」沉默三秒,尚桀勳淡淡接口。

  不能否認,他也有受傷的感覺。

  「隨便你怎麼想吧!是好是壞,是分是合,你自己決定吧!」童海藍掛下電話,摀住唇,任淚水無聲無息地滾出眼眶,滿腹委屈。

  玩玩的心態?這話聽來真可笑。

  已經逼近熟女年齡的她,哪有資格玩一玩?又憑什麼玩,一旦她下定決心,她就是全心全意的投入,他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透,讓她好受傷。

  她只是想找個能疼她、瞭解她、照顧她的男人,難道就這麼難嗎?

  我喜歡你,不管未來結果如何,我都想跟你在一起,保護你、照顧你,這樣夠清楚沒有?

  桀勳所說的話她還深深記在心上,交往不到一個月,兩人感情卻已變質,看來她當初的決定真的是錯的……

  仰頭望向天花板,童海藍將淚眨回眼底,故作無事地走出辦公室。她手邊還有好多事要忙,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當感情路坎坎坷坷時,唯一可靠的就是工作。

  如果這就是桀勳所說的保護她、照顧她的方式,她只能說她無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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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居然嫌棄他是個窮小子?!
  這真是史上無敵大笑話,身為托斯卡尼集團少東,身價破百億,她居然嫌棄他是一窮二白的窮小子!
  尚桀勳捻熄第N根煙,像頭發怒的獅子來回踱步,胸臆間滿溢的怒火不知該如何發洩!
  「阿瓏,當初你對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嗎?」沉默許久的尚桀勳忽然開口。
  「我勸你別跟海藍姐在一起,她不是你的對象。」阿瓏平靜地回答。
  「你說這場遊戲不該玩、不能玩,因為海藍玩不起,我覺得你說錯了,玩不起的人是我。」
  「桀……」
  「你說我不懂認真,所以我很認真的投入,誰知到頭來是我入戲太深。」尚桀勳黑眸浮現冷意。
  他很認真的喜歡、很認真的付出,他第一次很認真的想跟一個人在一起,結果卻是如此可笑。
  愛情是要雙方面付出的,這場愛情裡,只有他剃頭擔子一頭熱,難道要海藍愛他真這麼難嗎?
  他好氣,真的好氣,到底該如何做才能讓海藍愛他?
  「……」靜靜看著好友沉怒陰鷥的俊顏,阿瓏選擇沉默不語。
  這一切的危機他早看到了,也曾警告過他們。桀像火,燦爛燃燒的火是感覺不到水的沉靜深遠,桀還太年輕,還不能成為保護海藍姐的男人。
  唉∼∼他們兩人對這場戀愛都談得很認真,卻愛得沒有交集。
  「既然她愛錢,我就回去當我有錢的少爺!」忽地,尚桀勳自嘲的聲音傳來。「這樣一來,她就會認真看我了吧!」
  「桀,海藍姐不是這個意思!」阿瓏歎氣。「她不是見錢眼開的女人。」
  「那麼你告訴我,她到底要什麼……」尚桀勳冷冷地反問。
  
  「沒想到童經理還挺行的嘛!真人不露相。」身後忽地傳來朱能家嘲諷的聲音,正在和子芳討論公事的童海藍狐疑地回頭。
  「總經理,你在說什麼?」子芳皺眉。
  「失蹤兩個多月的少東回來了,你們該不會沒聽說吧?」朱能家輕佻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童海藍一回。
  「聽說了,但不懂與我有何關係。」童海藍頭也沒抬,淡淡回應。
  自從那天爭執過後,尚桀勳就像人間蒸發一般,她心裡悶,卻也拉不下臉去找人。
  總而言之,她現在的情緒糟糕透頂。
  情侶吵架是常有的事,避不見面卻是最惡劣的做法。
  「大家本來正好奇少東這兩個月是跑到哪兒去了?誰知道少東就直接明說了,原來是跟女人廝混在一起。」朱能家挑挑眉,瞧童海藍的目光詭譎。
  「我對少東的感情史一點興趣也沒有,」童海藍面無表情地轉身。「總經理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和子芳還要忙……」
  「別裝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巴上少東的人不就是你嗎?」朱能家鄙夷地撇唇。「少東人現在跟總裁在一起,他把什麼事都說了,你真了不起,讓父子倆為你爭執,要不是爆出這件事,我還不曉得童經理這麼有魅力。」
  「朱經理,你在胡說什麼!我不認識什麼少東!」脾氣瀕臨爆發的臨界點,童海藍很忍耐地說。
  「你撇得倒乾淨,少東聽了不知道會有多傷心呢!」朱能家諷刺。
  「總經理,你到底想說什麼!」
  「尚桀勳你總認識吧?別說你不認識喔!人家少東一回來就指名要見你呢!」朱能家語氣充滿嫉妒。
  不管他工作多卒苦,為托斯卡尼大飯店付出多少心力,但這些女人只要釣上一名金龜婿,勝過他做得要死要活。
  所以他在職場上瞧不起女人,她們全是投機取巧的可惡物種。
  「桀勳?」童海藍震驚地回望他,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消息。
  桀勳是托斯卡尼集團少東?怎麼可能?他不就是一般愛玩的大男孩嗎?
  不過話說回來,總裁也姓尚,和桀勳同姓,雖然機率不大,但也不無可能……從頭到尾,他都在耍她嗎?無聊少東找樂子,專挑女職員下手,作為他調劑生活的娛樂?
  「在Dark Bar工作的帥哥酒保是少東?騙人!」無法相信的人不只童海藍,子芳也是一臉錯愕,她低呼出聲。
  尚桀勳玩世不恭的模樣,和托斯卡尼集團少東的形象相差太遠,讓人無法想像。
  「怎麼?說出名字就有印象了?你裝得還真像,」朱能家輕哼。「好像你不是故意巴上少東,想嫁入豪門似的。」
  他的態度讓童海藍覺得受辱,她抿唇不語。
  她本來就不是故意巴上尚桀勳,事實上,她一開始還避之唯恐不及,這樣的結果出乎她意料之外。
  「只可惜咱們少東是有名的敗家子,整天游手好閒、不務正業,讓總裁頭疼得緊,你想當少奶奶,再等個十年八年吧!更何況,說不定人家也是玩玩而已。」
  「你怎麼說我沒關係,你這麼批評少東,不怕傳到他耳裡嗎?」童海藍冷冷反問。
  她的心情已經夠悶,他千萬別再自討沒趣。
  沒想到竟會碰個軟釘子,朱能家臉上有些掛不住,話說得極酸。「我不想再和你浪費口舌,如果有天你成為托斯卡尼集團的少奶奶,可別忘記我這個曾經照顧過你的總經理啊!現在……少東在十六樓的總統套房等著要見你。」
  
  「怎麼?玩累了,終於知道要回來?」尚誠如冷眼望著和自己極度相仿的年輕臉龐,薄唇抿成譏誚的弧度。「上回因為你一走了之,你可知道我後來花了多大的功夫善後?」
  「……」
  「為何你不能幫我分擔一些事業?托斯卡尼集團遲早由你繼承,你這樣率性而為教我如何放心交棒給你?」尚誠如輕哼。
  「我很早以前就說過,我不想當你的傀儡。」雙手在身旁緊握成拳,尚桀勳冷冷回答。
  「我從來沒把你當傀儡,是你自己有這種想法!」要他認真工作就算傀儡嗎?真是……
  「……」
  「你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就算回來也只是為了一個女人,我真不知道你的腦袋裡在想什麼!」
  「我只是想回來告訴你,童海藍不是你可以碰的女人。」尚桀勳面無表情的回答。
  真可笑,他居然要跟老爸搶女人,傳出去真是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怎麼?你喜歡童海藍?」尚誠如挑了挑眉。
  「是的,我喜歡她。」咬咬牙,尚桀勳很不甘願的承認。
  「童海藍呀!她的確是個好女人,聰明慧黠,工作能力強又不失女人味,我也很欣賞她。」彷彿很故意的,尚誠如閒涼的接口。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尚桀勳瞇細黑眸。
  「你喜歡童海藍,人家未必喜歡你,你對她而言,只是個一事無成的人罷了,你真認為聰慧如她會愛上一名不務正業的男人?」尚誠如不介意藉童海藍的名義下重藥。
  玉不琢不成器,說的就是這個混帳小子!
  因為從小生活優渥又聰明,慢慢養成他的混帳性子,沒經過挫折,是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我不是回來聽你說教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尚桀勳回答。
  「只要你一天不長大,就一天無法帶給她幸福,就算我不打她主意,你以為你們之間就沒有其他阻礙嗎?我不看上她,也會有別的男人喜歡她,你能阻止我,總不能阻止其他人吧?」尚誠如犀利地說。
  「我和她之間的事用不著你管!」真是氣死他了,被深深踩中痛處。
  「與其來阻止我,倒不如想想該如何才能留住童海藍。」尚誠如中肯地建議。
  「我會想的。」可惡,又被說教了。
  「你啊!還是像從前一樣任性,你的脾氣若不改,遲早有一天會吃到苦頭。」尚誠如冷嗤。
  想?他就不信這小子有認真想過。
  「……」
  「看來你非得等到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才會清醒。」挑了挑眉,尚誠如冷淡地說。
  
  叩叩,房門傳來兩聲輕敲。
  「進來。」
  童海藍依言推門而入,背窗而立的男人沒來由地讓她心口一緊。
  眼前的尚桀勳不再是她平常所見到的簡單裝扮,合身筆挺的西裝襯托出他與生俱來的貴公子氣息,當然也更凸顯她和他之間的差距。
  「童經理,在這裡見到我,你驚訝嗎?」尚桀勳的語氣很輕,有種風雨欲來的味道。
  輕輕吸口氣,童海藍面無表情,語氣平靜。「少東找我來有何吩咐?」
  她疏遠冷淡的口吻徹底激怒尚桀勳,他痛恨她永遠這麼冷靜自持,彷彿只有他一個人傷神在乎。
  「童海藍,你行,你了不起。」頓了頓,他突然冷笑出聲。
  他惱怒的語氣讓她驚訝,她不明所以地揚眸。
  「我自以為情場老手,到現在才發現你技高一籌,我簡直被你玩弄在掌心裡。」偏偏他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早已深陷不能自拔。
  「……」
  「我從來不曾想要過一個女人,你是唯一的例外,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房子、珠寶、金錢,只要求你留在我的身邊,認真的看看我。」他咬牙說。
  「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女人?」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沒想到在他眼裡,她童海藍是個唯利是圖的女人,用房子、珠寶、金錢就能得到她的愛?!
  他會不會太抬舉她了!
  「只要你想要的東西,我全部都給你。」尚桀勳冷冷地說。
  他不惜任何代價,只要她能夠愛他。很卑微、很可笑,但他豁出去了。
  「你給的那些東西,我都不要,」他看她的方式讓她很受傷,童海藍怒極,唇瓣卻揚起一抹絕美的笑花,一時眩惑他的眼。「我要的東西,你給不起。」
  「這世上沒有東西是我給不起的!」尚桀勳惱怒地瞇細黑眸。「只要你開出條件,我就給得起。」他不再是從前灑脫不在乎的尚桀勳,他要她!
  「可笑,這世上很多東西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童海藍靜靜回望他。「至少買不到我童海藍。」
  閉閉眸,尚桀勳從來不曾像現在這般無力過。「說的好聽,你不是要錢?不是怕跟我在一起吃苦?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身為托斯卡尼集團少東,我絕對供得起你。」
  雖然鄙視她的拜金,但只要能留她在身邊,他可以裝作看不見。
  「不是,我不怕跟你吃苦。」斂下美眸,童海藍輕聲回答。他誤會她了。
  她那句話的意思,是要他收起玩心、認真負責,成為能讓她依靠的男人,她的要求就是如此。錢再多再富有又有何用?金山銀山也禁不起一個敗家子。
  「那麼你究竟要什麼?!」見她什麼都不要,尚桀勳挫敗的低吼。
  「我要的東西很簡單!」但她要他自己想通,而不是因為她要而去做,這樣就沒有意義了。
  只有一個人在努力的感情會很累的。
  「童海藍,你在玩弄我嗎?」再也隱藏不住怒氣,他一個箭步逼近她面前,黑眸裡是她不會錯看的受傷情緒。
  他的表情令她不捨,但是童海藍強迫自己硬起心腸。倘若他不能想通,他們永遠也不可能幸福。
  「我沒有。」她只能這樣說,她不是那種女人。
  「還是你心底還深深愛著歐賢夫,所以無論我如何做,你都不會滿意?」停頓三秒,尚桀勳問出最不想問的問題。
  他害怕答案太過殘忍。
  「我不愛歐賢夫,一點都不愛。」童海藍毫不猶豫地回答。「相信我。」
  感情是要互信的,他必須要學著信任她。
  望著她美麗堅定的嬌顏,尚桀勳別開目光,對她,他已經無計可施。
  對一個什麼都不要的女人,他不懂還能談什麼?或許——
  他該放棄,該承認這世上還有他尚桀勳得不到的東西。
  見他倔強沉默的側顏,一時間,童海藍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拉得更遠了。
  「其實……」無聲歎口氣,童海藍終於說出心底話。「我只是想要一個能依靠的男人而已。」一個天塌下來有他扛著,能讓她放心依賴、撒嬌,就是這樣簡單……
  沒有一個女人喜歡當女強人,是因為找不到能依賴的對象,只好強迫自己堅強。
  很可悲,但就是如此。地球上將近一半的人口是男人,但能讓女人依靠的,卻不到四分之一。
  垂眸望著落地窗外,尚桀勳沒有回答。
  總統套房內好靜,靜得快教人窒息。童海藍深深看他一眼,最後,她悄然關門離開。
  這段感情,到底會走到什麼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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