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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借尸还魂 by 苹果超人 [完结]

借尸还魂 by 苹果超人 [完结]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MaYurA^ 您是第1849個瀏覽者
1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去闯那个红灯。
连绵的阴雨似乎永无止境。书包里的手机不停地吵闹着。已经是第三通了。狠狠地挂断,上吊也要给人喘口气吧?雨幕中,交通灯红色光芒变得摇曳。左右看看,午夜的十二点,路上的车辆屈指可数。我撑开伞,快步向马路对面跑过去。
眼前闪出一片苍白的光芒,刺痛眼睛,轮胎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在夜深人静中刺耳地响亮。身体飞向半空,最后映入瞳孔的是巨大的卡车快速地冲向路边的商店,冒出滚滚浓烟。

醒来的时候,触目一片雪白。大脑有数秒的停顿。对了,我是出车祸了。难怪浑身像散架一样,酥软没有一丝力气。我靠!卡车!被卡车撞了居然还能活着。眼前又闪过冒着浓烟的卡车,还有那一片炫亮到苍白的灯光。果然是本命年流年不利啊!
特护病房的小护士叫来了医生。例行的检查后,医生松了口气,说:“总算捡回条命。小伙子,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轻生啊。”
不是吧,这个医生脑子不是有问题吧?听说过半夜十二点跳楼自杀的,哪有人自杀选被车撞还专挑半夜车少的时候去撞啊?动了动嘴,我决定还是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医生啊,能不能叫我的父母进来?”
医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说:“你父母?”
“是啊。没有联系到他们么?也对,毕竟车祸发生的很突然。。。我叫。。。”
旁边的小护士打断我:“什么车祸啊?你服用安眠药之后打开煤气自杀,被邻居发现送过来的。”看着我一脸痴傻的样子,小护士转过头,对医生说:“要不要再做一下药物检查?”
医生推了推黑色的镜框说:“不用,应该只是大量服用的副作用。可以把他转到普通病房了。”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人来告诉我。事实上,我一个人在医院看了三天的天花板,没有一个人来理我。
早在醒来的第一天,伴随着浴室里某个24岁男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惨叫,我就知道最恶俗的事情发生了。这个,不是我的身体!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连个亲人都没有来探望。邻居都发现了,没道理不通知他的家人啊。还有昂贵的医药费,看那些医生护士的反应,应该有人付了。是谁呢?难道也是那个十佳的邻居?
正在胡思乱想,病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颤抖着撞向旁边的墙壁。6人的病房,所有人都皱着眉头,齐刷刷不满地看向门口。当然,里面也包括我。
一个燃着黄色冲天发,穿着宽大T-shirt破烂牛仔裤的青年站在门口用他绿豆大小晶亮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大家的注视中,径直走向我的病床。
“我靠!”他大咧咧地坐在我的床边,狠狠地一拳打在我的肩上,“你小子真是命大!不就是个女人么!又是安眠药又是煤气的,你他妈的够狠的!”
“病房里请不要喧哗。”临床终于有个看不过眼的,正义凛然地冒出一句。
那小子拽拽地转过头,绿豆眼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人。眼皮一翻,转回到我脸上,继续他的大嗓门:“医药费还是我给你垫的,是兄弟的话,赶快出院还了我的钱,要死死远点,别死你爷爷眼皮下!”他扫了一眼周围愤怒的人,声音又提高八度,挑衅地说:“老子不喜欢这种鬼地方,触霉头!后天再来接你出院。”
他是走了,我却要冲着旁边的人陪笑脸道不是。
“他是你什么人啊?”有人愤愤地嘟囔。
继续傻笑。我怎么知道!看看自己的双手,白嫩修长,读书人的双手。这小子怎么会招惹到这号人呢?

两天后的中午,他果然来了。与临床的病人大吵一通,在人家的床边留下一口痰,拿起我的行李包,左摇右晃地下了楼。
我紧跟在他后面,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丢人现眼,却又无能为力。
出了医院门口,他突然站住,我没有防到,撞到他的背上。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我的衣领:“靠!干嘛一路死人样?!”
我皱皱眉,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吃了炸药的人是你!”
他眼神暗淡下去。对视几秒。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你知道我最讨厌医院。自从我父母死在医院以后。”
我的心猛地纠结在一起。就在我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把行李扔了进去,转过头来看着我:“发什么呆?上车啊!”双眼仍然神采奕奕。似乎片刻的黯然只是我的错觉。
我的房东,同时也是把我送到医院的那个十佳邻居,唠唠叨叨地数落着我,最后被那毛躁的小子用眼神吓走。我才终于有时间仔细看看目前这个“我”住的地方。
那是一室一厅的房子,一张桌子,一张床,简洁到清贫的地步。那小子直接将行李放到洗漱间,动手收拾起来,熟悉的好像是自己家。一个黑色的皮夹从空中飞过,落到我面前的桌子上。“出事很乱,我帮你收起来了。靠!记者都来了,你算是上头条了!早知道这么样能出名,我也整一瓶安眠药吞了。”他抬起头来,哈哈地笑起来。
这样的出名,也只有他这种粗神经的人会喜欢吧?翻开皮夹,里面果然夹着一张身份证,顿时如被雷击中,呆愣住。
“干嘛?里面的钱都用来交医药费了,这还不够呢!”
没有理会他,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天下居然有这么好笑的事情!身份证鲜明地写着:姓名,叶白,年龄,24,出生日期,1982年5月17日。除了那长相住址,居然和我一模一样。感情上帝也用这些当每个人的ID啊?
我想自己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事情。那小子也赞同我需要时间,他认为我应该去调整身体状况,而不是这样神经质地大笑。替我收拾好东西,他看了看表,说:“我要去赶场子。有事打我手机。几十年的兄弟了,有事别自己闷着!你和小远一个毛病,要么不出事,一出事就惊天动地。”
我替他打开门,他站在门口,突然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闪烁不定,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开口:“别怪苏青。你们都分手一个月了,想开点。”
我点点头,冲他笑得无害。苏青?谁啊?

他走后,我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整洁的房屋片刻被我弄得一片狼藉。谁在乎呢?我要找钱!找到足够的钱赶回家。匆忙地跑到下楼,买了一个星期的报纸。急切地翻阅社会版。心情降到零度。颓然地躺在地板上,想大哭想大笑。没有人会在同一天以两个不同的身份同一个名字登上社会版的头条。但我做到了。
我身体的叶白在那场车祸里带着那个倒霉的司机死得一干二净,有关部门郑重告诫广大市民遵守交通规则。这个身体的叶白经过12小时的紧张抢救终于大难不死,记者呼吁广大青年珍惜生命。
大笑后,我拳着身体,泪流满面。报纸上父母苍白的脸,一夜间花白的头发久久不能停滞在脑海里,不能散去。不行,我要回去!我还活着,以另一个人的身体活着而已!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犹豫着,我还是拿起了听筒。对方是个女性,甜美而程式化的声音。
“叶先生,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您在二十号上午在玉顶花园购买了一套三室一厅带越层的房子,第二期款要到期了,您什么时候方便,请来将款项交清。”
“明天吧。”我随口说道。
“好的,请您明天上午九点到我们售房部来。”
站在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上,我心里想着的全都是如何要向我的父母解释我没有死?他们会相信么?我要怎么证明我是叶白?
“老公老公我爱你,哦弥陀佛保佑你。。。”耳边响起时下最流行的铃声。身边的一个青年从衣服里摸出手机:“喂,嗯,知道了,明天去看房。下周三婚礼。恩。对。老婆,我这会儿在外面,下班我去接你。恩,bye。”
幸福的一对。
等下,买房?!会有人在自杀前去买房么?!突然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直达头皮。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2
从售楼部走出来,我的手脚冰凉。回家的喜悦被浓重的危机代替。他,叶白,不是自杀。

有人要杀我,他成功了,不过他不知道。
天!难道要我再死第二次?!
到底是谁?!
我不能回家。他在暗处,我不能把危险带回家!安眠药,煤气,那人是要至叶白于死地的!缜密的心思和布局,连和叶白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瞒了过去。我斗得过他么?!有这样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正在暗处,注视着我的一言一行,沾血的手随时都会从黑暗的角度伸出来,将我扼死。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要遇到这样的事?!
手机铃声响起,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居然这样草木皆兵了。一首很老的英文歌响个不停。周围人怪异的看过来,我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从包里摸出那砖头一样古老的手机。
那个毛躁小子的声音吼起来:“靠!你死了啊?!这么半天才接!”
皱着眉头把手机拿开10cm,仍然可以感受到高分贝的震撼,“在外面,很吵,没听到。”
“得得得,你总有理由!晚上8点,来gray。”
“什么事?”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情况下满大街晃吧?那不是在对凶手说,来吧来吧,快来杀我吧。
“8点啊。挂了,我这儿还有事。”
“喂。。。”手机里“嘟嘟”响个不停。发狠地把手机扔回包里。靠!我叶白从小到大怕过谁?!难道这样躲躲藏藏的过一辈子?!哪个臭小子要杀我就来吧!看谁斗得过谁!

那个茂足劲把自己打扮得怪模怪样,还自称艺术,硬要别人称时尚的家伙显然有对不时尚的父母,所以不得已叫了个不时尚的名字:沈祥。叶白他们都叫他祥子。目前在一个叫做gray的小酒吧卖唱,搞着只有他自己承认的音乐。
酒吧里闪着幽兰的光芒,神秘而诱惑。我在门口站住,有些犹豫。
“站在这里干嘛?进来啊!”嚣张的声音,我知道自己躲不过了。跟在沈祥后面,我硬着头皮走进去。他走到靠近吧台的一个圆桌前,桌前的两个女孩说话声顿时停止。卷发的女孩抬起头来盯着我,一言不发。
“嘿嘿。”沈祥干笑两声。
“苏青。”同叶白一起长大的女孩。两人谈了三年的恋爱,却在一个月前分手。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这样一个女孩呢?要是叶白,会有什么样的情绪?激动的,平静的,悲痛的,还是云淡风情的?
事实证明我不过是庸人自扰。
苏青突然站起来,响亮地给了我一个耳光,在我有反映前,又一把抱住我,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片刻,眼泪鼻涕水漫我的衬衣。
沈祥轻轻地叹了口气,别过头去。
另一个直发的女孩也走过来,轻轻地扶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她。苏青哭够后,一边抽着鼻涕,一边用花了妆的眼睛看着我:“以后不许这样了,听到没?”
“不敢了。要不还不给你淹死?”我笑着耸了耸肩。
苏青破涕而笑:“淹死你才好!”
沈祥凑过来:“别死不死的!今天是给小白接风的,不吉利的东西不许说。”
苏青吐了吐舌头,拉过身边的女孩,说:“吴歌。我朋友。”
“胡歌?”
苏青狠狠地敲了沈祥的头一下,骂道:“白痴,你想明星想疯了?口天吴!”
还好沈祥的口比我快,我暗自庆幸。
觥筹交错。酒吧的灯光闪烁着。苏青和沈祥吵闹着,我坐在旁边但笑不语。
沈祥喝得满脸红光,舌头也有点大了:“小远那家伙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回来看看!几十年的兄弟啊!飞上枝头就不认我们了!”
苏青突然脸色变得很难看,粗鲁地打断他:“少胡说八道了!”
江远,一起长大的最后一个人。
等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是了,Internet各大网站的头条。香港跨国公司董事长在本市找到多年前失散的儿子,好像就是叫这个来着。飞上枝头不是说的这个吧。
走神中,漏掉了苏青和沈祥的对话。他们好像争吵起来。沈祥红着脸冲苏青喉,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苏青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我忙拖起沈祥,说:“他喝多了,我带他去洗手间。”说完,架着连腿脚都不灵便的沈祥往外走。
“走反了。真是的!”苏青在后面嘟囔,“从小到大就会给人添麻烦。”

刚到洗手间,那小子就开始吐。我靠在洗手间的门上,看着他用冷水漱口。
吐过后,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晶亮:“苏青带过来一个女的,她是想补偿你。”
我心里一暖,点点头:“嗯,我知道。”
“我们小时候一起偷别人树上的苹果,每次最红最大的,你都会留给她,每次作业,她都第一个帮你写。几十年的感情啊,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一直这样相亲相爱?”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一阵难过,抚着他,下保证般地说:“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辈子都是最亲的亲人!”
沈祥愣了一下,憨憨地笑起来,眼睛明亮而快乐。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出去吧,该我上场了。”
他径直走出去,脚步没有一点虚浮,仿佛刚才醉酒胡言乱语的人不是他。

沈祥的声音很好听。他在吧台上轻轻地拨弄着吉他,带磁性的声音环绕在整个酒吧里。他唱古老的英文歌曲。他唱:
I always pray that we will stay together with each other, forever.

我有种冲动,我应该告诉他们实情,告诉他们我不是叶白,告诉他们有人要杀叶白。把一切都告诉他们。
沈祥从吧台走下来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唇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莫名奇妙的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被我感动了吧?本大爷的声音就是有影响力啊!”
苏青在旁边很不合时宜地“切”了一声。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我笑得很难看。因为我突然想到,凶手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进到叶白的家里,让他喝下安眠药,打开煤气,还做得如此不为人知,只有一种解释,那是他所熟识的人。
到底是谁呢?面前所有亲切的脸,在灯光下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沈祥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说:“你没事吧?是不是累了?”
我点点头。是很累,不过是心理累。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大男人一个怕什么。”我是怕,我是怕或许是凶手的你。
沈祥笑地很诡异,说:“大男人长你这样也是很危险的。你不记得以前,要不是小远。。。”
“沈祥!”苏青打断他。
上出租车的前一刻,苏青小声说:“小远明天的飞机。”她有些不安的看着我。
我平静地嗯了一声,注意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3
站在候机室里,我口干舌燥。我想我也许需要一瓶冰的矿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看表,还有半小时飞机才会到。我慢慢踱到餐饮部,三十多岁画着类似杨柳青年画浓妆的服务员,把矿泉水重重地垛在柜台上,不耐烦地说:“五块。”
“价格表上不是写着三块么?”
那服务员瞪了我一眼,转身把矿泉水放回冰柜,冷哼道:“ 没钱就别买。”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真的可以够上寒酸两个字了,站在机场里来来往往身着名牌的人中间,是多么格格不入。
这样一个穷酸平凡的人,会对那个跨国公司的少主产生威胁么?莫非他掌握着他的身世秘密?不对,他的母亲带他做过亲子鉴定。还是说,那个叫江远的曾经做过什么很不光彩的事情,被叶白抓住了把柄?
这些念头在我看到江远的时候全部被否定掉。
江远人如同他的声音一样令人感到清新。当他从安检口走出来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心脏狂烈地鼓动着,要跳出胸膛。他的盯着我的脸,没有表情。
如此干净的一个人,应该不是凶手吧?很多原因,让我心里偏向于他不是凶手。我不得不承认,长相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杀人犯可以有天使的面孔,慈善家可以有反古般的长相。谁知道呢?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是凶手,凭他的身世背景,我绝对凶多吉少。不至于坐以待毙,至少是垂死挣扎。
呆愣了片刻,我才发觉应该帮他接行李。却被他一手挡住:“你刚出院。”
“没有人来接你么?”
他笑起来,明朗地如夏日的阳光:“不是有你么?”
“保镖什么的。”
“没必要。”他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不在你身边。”
我有些奇怪,两个大男人,什么身边不身边的?苏青都没有歉意,他干嘛要有歉意?
“没关系啊,你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是好兄弟,你的心意我明白!”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苦笑道:“说的也是。”
走出机场,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说:“我去你那里。”
一个跨国公司的少主居然没有车来接?!这也就算了,没地方住的话,随便找家五星级旅馆,包个总统套房不是更舒服么?那间一室一厅那么小,还要挤两个大男人?
看我有些犹豫,他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不行么?”
当然不行!我还不知道你是敌是友呢!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荣幸之至!”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算了算了,我就是拿他那一张可怜兮兮的脸没辙。

一进门,他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带着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我去找新的毛巾,你先洗一下。”我走向房间。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抱住。我的神经立刻绷紧,心里盘算着如果他有任何举动,我是不是应该用跆拳道黑带的身手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却只是把头埋在我的劲弯,温热的鼻息蹭到我的发端。手臂手紧。我听到自己骨头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我的背,从背后传来轻轻地颤抖,眼泪一滴一滴落到我的肩膀上,瞬间泛滥成洪水,他哽咽着:“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对不起。。。我真得很害怕。。。”
难道我很像抱枕?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把鼻涕眼泪往我衬衣上蹭啊?!这是最后一件干净的衬衣了啊!考虑到没有洗衣机,我决定在他鼻水泛滥之前制止他。
“都过去了,不是么?我也想通了,不过是个女人。”
他的身体一僵。止住了眼泪,却还是将头放在我的肩膀上。天知道,这个姿势是多么的诡异和暧昧。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依依不舍地把头从我的肩膀移开,走到窗边接电话。
“喂,忠叔,嗯,是,我已经到了。不用,我住朋友那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好,我知道了。”他有些气愤地挂断电话,抬头看着我,眼睛红红肿肿的。
“家里打来的?”
他点点头,气恼地把手机扔到桌上:“非要我回去住。说什么不放心!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哈哈笑起来:“你现在身价几个亿呢。我都想绑架你。”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必客气,我都自己送上门了。”
我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几天沉闷的心情被一扫而光:“要不要喝点什么?”汽车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来。
他皱了皱眉,向窗外看了一眼,说:“车子已经在楼下了,真是烦啊!”
“别这样说,父母都是这样的。不管你多大了,在他们面前还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那我呢?我的父母呢?我明明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五十多岁的他们却要去承受丧子之痛。想到这里,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我终于开始了正常的上班族生活。叶白的生活真是索然无味啊!枯燥的重复性劳动,无聊的同事,没有创意的上司。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惹到杀身之祸?他的工作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我模仿着他的行为,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人,索取一切关于他的过往,寻找蛛丝马迹。但结果让我失望。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对周围的人没有任何兴趣,他不参加他们的聚餐,不和他们一起K歌,他们对于他的了解似乎也只停留在人事部的水平。
唯一不寻常的就是每天停在办公楼下的高级轿车。很多女职员开始注意,八卦地打听着到底是哪家老板。她们好奇地猜测着轿车里的人。当我告诉江远,办公室已经开始传说那个坐在轿车里,从来不肯露面的老板,肯定是个有着200多斤,十月怀胎般大肚子,头发掉得像个游泳圈的糟老头时,他哈哈大笑起来,说:“那我是不是应该走出去,让她们瞻仰瞻仰帅哥的风范?”
“是啊是啊,你干脆在楼道里走台步吧。”
他突然严肃起来,看着我,眼睛晶亮:“不行,我只走给你一个人看。”
我尴尬地笑笑。
江远对我真的是好的没话说。或者可以说,他对那个叶白好的没话说。他知道他早上会赖多长时间的床,知道他周末从不吃早餐,知道他喝咖啡只喝麦斯韦尔而不是雀巢。他总会看着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决不是兄弟那么简单。
他开车将我送到楼下,我转身推开车门,他突然用力将车门带上,两手撑在我的身侧,狭小的空间,他焦急的目光我无处可逃,“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我一愣:“什么答复?”
他突然愤怒起来:“叶白,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那么认真地请你考虑,你居然当作儿戏!”
在他就要变身喷火龙前,我讪讪地说:“你知道,那样大剂量的服用安眠药,会有些副作用的,很多事情我都只有模糊的映像。。。”
他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怀疑。我诚恳地回视他,尽可能地做无辜状。他的眼神慢慢软化,最后叹了口气。无奈的样子令我有些心痛。
“那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后半句话被他的唇堵住。温柔的唇小心翼翼地碰触着我的唇角。
我彻底石化了。居然,我居然被个男的吻了!靠!
“那我现在郑重请求你重新考虑一下。”他说。
靠!考虑你个头!我猛地推开他,狼狈地跳下车,从他的面前逃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就被杀人凶手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现在又多出个江远!叶白啊叶白,我恨死你了!
我端着咖啡,坐在床上,思索着。为什么凶手一直都没有再出现了呢?这太不合常理了吧!凶手敢明目张胆地来到他家里,给他喝下安眠药,不可能没有暴露身份。他试图谋杀的对象没有死,他就不怕叶白出来指证他么?还是说我一开始的推理就是错的?也许叶白这个人心里就是有点问题,喜欢自杀前把自己的积蓄挥霍掉呢?
想到这里,我开始兴奋起来。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在杞人忧天。既然这样我还犹豫什么呢?我要回家!离开这个乱七八糟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闪过江远的脸。有着干净笑容的他,如果有一天发现他的小白不见了,会不会很难过呢?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居然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他的小白早就不在了啊。
4
又一次站在机场里,我的心情却是雀跃的。在服务台前买好保险和机场建设税,服务员低下头在电脑上作着登记。我看着窗外,心里轻轻地哼着歌。
“请问餐饮部怎么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带着宽边的太阳帽,背着巨大的登山包,站在我的面前。
“往前左拐。”
他向我道谢,眼睛在我的机票上转了一下。
我好心情地提醒他:“那边有个态度很差的老太婆。你要是买东西的话,不要找她。”
他笑着点点头,说:“我知道。放心,那老妖婆前天被炒了。”

坐在候车室里,我随意地翻了翻报纸。自从一个月前,再也没有人报道那件事情了。我的爸妈他们还好么?那次的事故对于别人来说也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吧。很快就会被遗忘。面前正好对着餐饮部。漂亮的服务员站在柜台前对每个路过的人微笑。
耳边回响起那个男孩的话:“我知道。放心,那老妖婆前天被炒了。”那个服务员果然被炒掉了啊。我知道,放心,那老妖婆前天被炒了。我知道,放心。我知道。
天!一个连餐饮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股寒意笼罩在身上。耳边嗡嗡作响。

电视报道:“今天飞往S城的飞机遇到事故。怀疑有人在飞机机翼安置了小型炸弹,目前造成112人死亡,63人下落不明。。。”
我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凶手出动了!
这种手段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电话铃响起来,我吓得浑身一抖。江远的声音在电话线的另一端响起,柔柔的暖暖的,我却浑身发冷,彭地将电话摔了出去。电话铃又不停地响了起来。我慌乱地将电话线拔掉。
心脏仍然剧烈地起伏着。大脑出现一片空白。镇定,镇定!能有钱雇得起专业杀手的,只有江远!是他要杀我!我的心里除了恐惧,居然还有些心痛。
手机响起来。我一阵莫名地愤怒。抄起手机,狠狠地砸到墙上。手机滚落在地上,零件散落一地。
十分钟后,门被人用力的叩着。江远的声音焦急地响起来:“小白,你没事吧?!你在不在里面?!你不要做傻事啊!开开门,小白!”
我突然想起一个童话故事,三只小兔子躲在房间里,大灰狼在门口边敲门边唱:“小兔儿乖乖,把门开开。。。”
我不是小白兔!我冲着门口大吼:“你给我滚!”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啊!你不去上班,一个人关在家里,不接电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抄起凳子冲着门扔了过去:“闭上你的臭嘴,滚!”
门外一下安静下来。我喘着粗气,注意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良久,江远的声音有些悲凉:“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答复么?我很抱歉。”他开始哽咽,“放心,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不用这样躲着我,真的不用。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吃冷的东西,不要只吃面包,你的胃不好,不要喝不加糖的咖啡。。。”
他的声音在我听来是那么虚伪,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明明都在买凶了,还在这里装什么装?!
他絮絮叨叨唠叨了一大堆,见我没有什么反应,最后叹了口气,离开了。脚步沉重而疲惫。
我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上,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偌大的房间里,一个人显得那么无助。

看着镜子里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我舀了一杯冷水从头上交了下去。靠!我豁出去了!不就是死么?!又不是没死过!这样躲在家里被人杀了,尸体臭了都没人发现!至少我现在知道谁是凶手了!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冲着镜子吼:“江远,我们走着瞧!”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湿漉漉的,两眼充血,活像一只困兽。

到了公司,马上被叫到经理办公室,一顿臭骂。
我平静地听着秃顶的老头发泄地叫嚷,看着他的口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半个钟头后,他骂完了,说:“滚出去干活!Get out here!”
我看着他,依旧平静:“我不干了。”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关上门,把他连同他那讨厌的声音一起关在门的另一边。
心情好转起来。我打算上街给自己换部手机。反正是叶白的钱。不用白不用。更何况,对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对这个世界说good bye的人来说,钱留着也是浪费。
卖手机的小姐果然每个城市都是一样,漂亮而又礼貌:“先生,想要哪个款式的?”
“最贵的。”
小姐嘴巴张开,半天没反应过来。当我把一沓百元大钞拍在柜台上的时候,她终于合上了嘴,笑得灿烂无比。
依旧使用原来的卡。走出手机店,我打算去给自己买套像样的衣服。试衣服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
“靠!你小子他妈的死哪里去了?!”一听就知道是沈祥,“你在哪呢?!”
“我啊。。。”我往门外看了一下,“华伦天奴里面。”
“靠!”那小子开始一串国骂,“小远那王八蛋弄得跟世界末日一样。。。”
一听这个名字,我的心就沉下去了,不客气地打断他:“你在哪?”
那家伙一听就来气了:“我在哪?!你好意思问!爷爷在你家门口!就差打110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他一肚子火呢。忙点头哈腰地赔不是。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沈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漂浮,他说:“小白,你没事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的笑容顿时僵住:“那我应该是怎么样的?”
沈祥很严肃地说:“你以前都是冷冷地说,没事我就挂了。”
敢情这小子欠被虐啊?
“靠!你和小远都变得古古怪怪的。”
又是这个名字!我冷冷地说:“没事我就挂了。”既然叶白是这个样子,那还不好演?
“别介!”沈祥哀号道,“你知道吧。。。那个。。。”
“什么啊?”我有点不耐烦。
“那个。。。明天不是苏青的生日么。。。我想送她东西,你不是跟她。。。啊。。。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吧。。。”
那个毛躁小子难得会吞吞吐吐。这四个人的感情啊,真是纠缠不清。
我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零度:“我不记得了。”我说的是实话,不过,在他耳朵里听到恐怕就是另一种涵义了吧?
果然,他讪讪地说:“是啊。我他妈的脑子进水了。你别想太多了。我挂了啊,最近忙,忙死了。”
收了线,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看得服务员一阵莫名其妙。

苏青的生日每年大家都是聚在gray帮她祝贺的。这一次,我理所应当地没有去。在别人眼里,是不愿意看到旧日的女友。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怕了沈祥那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我太大意了,只想着从他们身上获得力量,找到庇护,却没想到他们是最了解叶白的人。走得太近,总会有暴露的一天。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那天绝对不会离开沈祥。
5
半夜,被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我皱着眉头拉开床头灯,指针指在12点的位置。
沈祥的声音含混不清,大着舌头扯东扯西,从三岁往妈妈的高跟鞋里撒尿一直讲到昨天在经理的博客上匿名骂他猪头。我觉得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打断他,说:“祥子,怎么了?”
他的声音突然断了线。一片空白。然后,我听到他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
我着急了:“你在gray?等我过来。”
随手拽了件外套,我急忙冲了出去。

到达gray的时候,里面空荡荡地,沈祥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哭得鼻涕眼泪纵横,旁边堆满了空的啤酒瓶。然后,我看到了那个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江远。
他站在沈祥旁边,抢着他手上的酒瓶。看见我进来的时候,有些慌乱。然后他的目光死死地定在我的脸上,满怀怜惜的,心疼的,我的心一阵纠结。他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和沈祥抢酒瓶。沈祥夺过来,又是一阵猛灌。
我皱皱眉,决定先把和江远的恩怨扔到一边。走过去,劈头夺过沈祥手里的啤酒瓶,砰地一声扔到地上。酒吧的小弟探出头来。江远温和地看着他,说:“这里的损失,我会负责。”
我抓起沈祥的衣领,他一口酒气喷在我的脸上。他傻乎乎地冲我笑着,突然一把抱住我,痛哭起来,边哭边号:“为什么她要拒绝我啊?!我喜欢她喜欢了十年!她那样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听说你为她自杀,只是冷淡地说,活该。那个女人堕落到跑到酒吧里去卖。我只是劝她啊,我只是为她好,我说,你不要去卖,你要什么我养你。她居然打我,说我不配!我知道我没钱,我穷,但我至少是真心对她的!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我怎么就这样一头栽进去了?!”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江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偌大的酒吧,就只有我们两个大男人。沈祥神志不清地又哭又闹。
二十分钟后,江远又从门口冒了出来。身后跟着苏青。苏青眼睛也红红的。
沈祥看到苏青,一下子安静下来,松开我,颓然地坐下。苏青走到他身边,一言不发。
沈祥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转过头来瞪着他:“干嘛?!”
“我们出去吧,让他们自己解决。”
我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似乎不适合我们在场。也好!该来的总要来!我要跟他摊牌。像乌龟一样藏头藏尾不是我叶白的作风。

他把车子开到海边。夜很深了,四周荒芜一人。我冷冷地看着他把车停在沙滩上,然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果然想动手了么?果真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啊!杀了人直接往海里一扔,毁尸灭迹。
他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全副戒备。
他突然站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风的原因,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他转过头来,脸上有闪亮的泪痕。他说:“小白,不要这样对我。请你不要这样对我。”
我受不了他的故作悲痛!横竖一刀,要杀要剐直接来就是了。老子不怕你!没事玩什么煽情玩什么深沉!难道指望我到阴曹地府还对他感恩戴德?!
我愤怒地冲他吼着,把积聚在心理的所有不安委屈全部吼了出来:“你他妈的要杀就杀!别以为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情我不知道!”
他一愣,茫然地看着我:“你在说什么啊?这是你的另一种拒绝方式么?”
我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喘着粗气冲他吼:“姓江的,你少给我装!当初不是你跑去灌叶白安眠药开煤气的?!”
他呆愣了几秒,突然愤怒了,也吼起来:“你他妈的胡说什么?!”
我冷笑起来:“我胡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明白!我老实告诉你,叶白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人!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东西吧!”
他从地上猛地爬起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声音颤抖地厉害:“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我甩开他的手,又给了他一拳。发狠地说:“好!你想听我就说!叶白早就被你杀了。我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人!”
他眼神涣散,然后慢慢地把手伸进西装口袋。
要拔枪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把手抽出来,不是枪,一包烟。他的手抖得厉害,良久才把烟点燃。我们沉默着,只有海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一支烟燃尽,他终于开口了:“小白,你说你不是自杀?”
我真地对这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装傻!他到底图个什么?!
他转过头来,眼睛亮闪闪地,脸上的表情是狰狞万分:“有人想要杀你?!”
我只觉得一阵无力:“江远,你到底想怎样?我求求你给个痛快的行么?你这样我看着觉得恶心!”
他一把抱住我,哭起来:“小白,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怀疑我!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你怎么可以怀疑是我要杀你?!”
他哭得那么绝望。我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一直坚信的东西在一瞬间破碎了。因为我想起沈祥说过的,沈祥说,那个女人听说你为她自杀的时候,说活该。沈祥说,那个女人居然堕落到去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苏青其实是恨我的。以至于她会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我觉得头皮发麻,颤抖着问:“真的不是你?”
江远放开我,定定地看着我,说:“是不是只有我离开了,你才能安心?”
我点头。
他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决绝地转过头,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说:“我是江远。对,给我订明天的机票。最早的。回香港。对,叫人去一下gray吧。接一下我的朋友。”
我呆呆地看着他。
他挂断电话,用力地看着我,似乎想要把我刻进他的瞳孔。良久,他说:“不管你相不相信,祥子爱了苏青多少年,我就爱了你多少年,恐怕比他的时间还要长。不过,一切结束了。”他把外套脱下递到我的手里,“车钥匙在口袋里,晚上海风很凉,你的身体又不好,自己早点开车回去吧。我,我就不送你了。”
他的背影在我的视线中变得模糊。我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沙哑的单字。心里有一个地方发出破碎的声音。我知道我瞒不住了,我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我爱他,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用人生漫长的24年等到了这一辈子要爱的人。可他却要走出我的人生!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反正这次的生命是捡来的,我要赌一次,输了,不过是将命还给叶白,不过是一切回到原点!
不行!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走出我的世界!“站住!”我用尽全力喊道。
他猛地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我相信你!我要你陪在我的身边一起把凶手找出来!”
他转过身来,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淌。我们在海滩边拥抱,亲吻。贪婪地呼吸彼此的气息。
他宠溺地在我耳边说:“小傻瓜,都过去了,不要哭了。”
我不甘示弱地瞪他:“谁哭了。。。”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脸上一片潮湿,尴尬地笑了出来。
突然到来的幸福让我忘乎所以。直到江远说:“我们回去吧。祥子不知道现在是抱得美人归了,还是在那里烂醉如泥呢。”
我笑了起来:“你糊涂了吧,你刚才不是叫手下去送他们回家了么?”
他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紧紧地拥着我,说:“是啊,被幸福冲昏头脑了呢!”

如果没有第二天清早的那个电话,我想我的人生应该就会这样幸福地延续下去了吧?突然起来的事情,让一切急转而下。
6
我接到电话,匆匆地赶到医院。一把抓住靠在墙上江远,激动地浑身发抖:“祥子在哪里?!”
江远拽着我的手臂,说:“听着,你要冷静。”
我跟在他身后。只希望路永远没有尽头。
因为,路的尽头是太平间。
那个说最讨厌医院的家伙,永远嚣张毛躁的家伙,静静地躺在医院里,一动不动,睡得那么安详,好像刚出生的婴儿。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江远深深吸了口气,说:“苏青浑身是血的站在他旁边。有人看到他们起争执。有人看到苏青打他。”
我的瞳孔急剧收缩,猛地拉住江远,吼道:“苏青呢?!苏青在哪?!”
江远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他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苏青在哪?!”
江远突然如受伤的兽一样吼起来:“你说她能在哪?!除了警察局她还能在哪?!”
我激动地浑身发抖。我想告诉江远,我想告诉他一直想杀我的人是苏青。
江远一把把我拥入怀里,紧紧地。我们互相吸取着对方的力量。他说:“小白,你放心,苏青一定是无辜的!我会想办法救她出来的!我不想再看到有人离开我们了!”
我想到那个在酒吧里哽咽着说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人,想起那个知道我会和苏青冰释前嫌时明亮而快乐的人。而他现在就躺在这里,被他爱的人,被他长久以来当作最亲的亲人的人杀死!他死的瞑目么?!
我一把推开江远,吼道:“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疯狂地冲到大街上。我想把上帝揪出来冲他大喊,为什么,为什么善良的人都得不到幸福?!你睁大眼睛看看,那个单纯的孩子正躺在他最厌恶的地方,忍受着爱的人的背叛!

我在警察局里徘徊着,四处碰壁。他们不让我见苏青。现在没有人能见她,除了她的律师。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见她!我要当面问她,为什么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叶白,对着从小保护她的沈祥下得了手!
“叶白?”
我回过头,看到一张年轻的脸。陌生的警官兴奋地两眼发光。
“真的是你?!”
“你是?”
年轻的警官有些失望:“你不记得我了么?三年前你和江远跟人打架被抓来,那可是我的第一个案子啊!哈哈,你看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打杂的呢!”
我看了看他胸前别着的编号牌:高级警司。
好的,很好!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拉住他,恳求道:“请你帮我个忙,我要见苏青。”
他一脸为难:“这不好办啊。。。”
没有什么是真得不好办的。当我站在苏青面前的时候,我感慨着。

苏青看起来很憔悴,头发凌乱不堪,满眼血丝。她一把拉住我,急切地问:“祥子怎么样了?!”
我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他怎么样了,你不是更清楚?”
她退后两步,颓然地坐下:“你也怀疑我?!”
我逼近她,说:“我难道不是最有理由怀疑你的人么?”
她愣住了:“叶白,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跟她兜圈子了,决定开门见山:“苏青,当初给我下安眠药的人是你吧?”
她不可置信地张着嘴,愣了半天,突然大笑起来:“叶白,你觉得我这样还不够惨么?你还想要给我另加罪名?!行啊!反正横竖一颗子弹!”
我不想跟她闲扯:“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当初对不起我,提出分手的不是你自己?!”
她冷笑一声,说:“叶白,我真是看错了你!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冲过去用手疯狂地敲打会客厅的门。周围的警察被惊动了,纷纷赶过来。
我离开的那一刻,她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喊:“叶白,一直是你对不起我!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细雨绵绵。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响着。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这么急切地想要找到我。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从白天到天黑。
我突然想到走出警局前,无意中听到年轻的警官提到一个酒吧的名字:LG。
我面无表情地拦了一辆出租。

里面摇曳的灯光比起gray更加颓靡。我一个人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啤酒。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这里来。思想作出反应之前,就已经坐在了这里。也许,我只是想看看苏青堕落的地方,看看那个让沈祥痛苦万分的地方。
我的注意力被两个女人吸引过去。她们两个架着另一个烂醉如泥的女人往门口走。长长的直发下是那样一张熟悉的面孔。吴歌?
我放下酒杯,跟了出去。
那两个女人把她拖到巷子里面,扔到地上。恶狠狠地说:“你不要再等那个三八了,她被抓进局子了!”
吴歌站起来,瞪了她们一眼,往巷子外面走去。
其中一个女人不耐烦地抓住她的头发,给了她一个耳光,骂道:“不识抬举!”
另一个女人有些生气地说:“你打她干嘛?脸打花了就不好玩了。”说着,修长的手指扶上她的脸颊。
天!同性恋?!
是个人就能看出那两个女的在强迫吴歌。我忍无可忍地吼道:“死三八!放开我女朋友!”
那两个女人一愣,随即笑起来:“小白脸,少管闲事了!谁不知道这妖精的伴是那个进了局子的婊子啊!”
我一把推开她们,吼道:“嘴别这么不干不净的!滚!”我从不打女人,不过这次我在考虑要不要破例了。
那两个女人看到我恶狠狠的眼神,果然低下头。吐了口痰,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吴歌的脸被打得红肿起来。她推开我,一脸敌意:“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只有苦笑。
她却更来气,破口大骂:“你少在这里装无辜!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要不是你当初抛弃苏青,她会弄成这样么?!那样一个外强中干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
我愣了:“我抛弃她?!”
吴歌越说越伤心,哭了起来:“苏青真是可怜人!还以为找到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身世那么可怜,你居然舍得甩掉她!”
我一脸诧异。
吴歌擦了擦眼泪,说:“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幸好苏青她看透了!你听着,现在苏青喜欢的人是我!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害她!”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很多东西扭在一起,找不出头绪。我一把抓住吴歌的肩膀,她被我抓得皱起了眉毛。
“二十号,你知道二十号晚上苏青在哪里么?!”
“还能在哪里?!我们在LG喝酒啊!她一直在哭。。。”
后面的话我都没有听见。
想杀我的人不是苏青。我也没有理由自杀。苏青去的不是什么卖的酒吧而是les吧。她至所以打沈祥,只是因为她气他误会了她。
我想起她绝望的眼神。凶手不是她,凶手绝对另有其人!
7
苏青和吴歌离开了。站在码头为她们送行的时候,我仍然不知道江远用的是什么办法。关于这件事,他只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海风吹起苏青的长发。我说:“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苏青撇撇嘴,说:“为什么道歉?为甩掉我?那你大可不必了!这世上值得爱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我还要谢谢你呢!”
吴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有些紧张。
苏青冲我们笑得神采飞扬。她说:“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经历了这么多,我只是觉得,人能活着就是最大的恩赐。”
江远紧紧地拦住我的腰。呆呆地目送着她们的船远离。脸上是我所读不懂的情绪。

一切似乎又回归了平静。我对寻找凶手这件事情漠不关心。江远多次跟我讨论这件事,都只见到我漫不经心的态度。他终于火了,冲我吼道:“叶白,你不要这么不知死活好不好?!现在是有人要杀你啊!”
我嬉皮笑脸地笑着往他怀里蹭:“有什么关系啊?不是有你罩着我么?”
“你。。。”江远红着张脸,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不是我不想找出真凶。我只是隐约觉得,继续追查下去,结果未必是我想要的。死者已矣。找出来真凶,沈祥也不可能活过来。就这样安于现状也不错。在江远身边,他不会让我受任何伤害。哪怕那个想伤害我的人是我自己。
“叶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喝不加糖的咖啡!林婶,你也是的!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么?!”
这种类似的事情每天要在江远的别墅里上演多次。有时候,我真是觉得江远麻烦得要死。心里却是掉到蜜缸里的甜蜜。只是,这一切的幸福背后,我总是觉得不安。我真的配拥有这些幸福么?这些本该给叶白的幸福。但,我马上就释怀了。我想起苏青临走时说的话,人活着就是最大的恩赐。
能幸福为什么不幸福呢?管他是不是心安理得。
苏青走了以后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我时常会想起那个卷发的女孩,在我怀里水漫金山的女孩,在gray里和祥子对吼的女孩,她现在还好么?幸福么?
还有那个时常把“几十年的兄弟”挂在嘴边的毛躁少年。第一次见他是在医院,最后见他仍然是在医院。他最讨厌的地方。他是否还记得,我仍然欠着他一笔可观的医药费呢?
当我正在医院里抱怨着这小子没人爱没人管没人来探望的时候,医院外面却有个小伙子为了我跑东跑西,四处借钱。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埋怨另外两个人的冷漠吧。

真相总是这样。你努力追寻的时候,它想法设法地躲着你。当你说,ok,我不跟你玩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它却会自动蹦到你的面前,再次让你措手不及。
8
 那是江远生日前的一个星期。
老实说,跟江远在一起以后,我完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他就是最便捷的提款机。可他本人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又给我办了一堆金卡。
他过生日我总不能用他的钱给他买礼物吧?所以,当他去分公司上班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寻找便宜又合适的礼物。顺带的,寻找不辛苦又可以赚很多钱的工作。
我想我一定是被他宠坏了。以前的叶白绝对不是游手好闲的人。他知道要努力工作,认真赚钱,娶个好老婆,孝顺父母。自从认识了他以后,老婆这辈子是别想了。赚钱也不用了,我累得死去活来的,赚到的也不过是他的零头。何苦来着?至于父母,我没有一天不想回去看看他们。可是如果让他发现了,我要怎么解释呢?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响了起来。陌生的号码。
对方是个女子甜美的声音:“叶先生,您上次说的有关退房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好了评估,拟好了合同,您什么时候过来办理一下吧。”
真是天上掉馅饼啊!正想着要怎么去赚钱,大笔的钱就掉下来了!我顿时喜笑颜开:“我现在就有空啊。”
对方愣了一下,说:“也行,你来吧。”居然都忘了说“您”。
攥着一沓钞票,我的心情好得飞上天了。售楼的小姐送我出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做最后的劝说:“您和那位江先生前后来看过那么多次房,我看得出江先生很喜欢那个位置,您要不要在考虑一下?”
我的笑容瞬间冻结:“江先生?”
售楼小姐被我看的莫名其妙:“是啊。”
我的脑子轰得一下。叶白为什么要和江远来买房?
我匆匆赶回自己家里。一定有些什么蛛丝马迹可以找到。我的心脏狂乱地跳动,手有些发颤,钥匙半天对不到钥匙孔。邻居被我弄出的动静惊到,推门察看。
见是我,松了口气。我抱歉地笑笑,终于把门打开。
房东叫住我,说:“小叶啊,你还在不在这里住啊?”
“住啊。”
“前段时间看你刚出院,不好跟你说,这等段时间你又都不回来。。。”
我急着回去找东西,打断她:“您想说什么?”
“这房子虽然现在租给你,但产权是我的。你出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这钥匙不能随便配给别人,要真出了事,不是连带我们也倒霉么?”
我瞪大眼睛:“我配给了别人?!”
“是啊,你配给了你一个姓江的朋友啊。我都跟你说过好几次了。。。”
不用找了。
其实事实一直在我的眼皮底下,只是我自己不愿意去正视罢了。
江远有叶白的钥匙,而同为兄弟的祥子却没有。所以他坐在门口给我打电话。叶白居然和江远一起去看过房子。事情绝对不像江远自己说的那样。他走之前,他们的关系只限于他向叶白表白,而叶白尚在考虑的地步。
苏青说她从来没有对不起叶白。吴歌说是叶白甩了苏青。
她们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半句话:
是为了江远。
沈祥说,叶白对他们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那个能得到信任,走进房间,在他的杯子里下了安眠药,打开煤气,将一切做到天衣无缝的人,就只有一个。
不是没有想到。沈祥死了,苏青走了。叶白所信任的人也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
原来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啊。手里的钥匙掉到地上,房东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勉强地笑笑:“没事。手滑了一下。”

我回到江远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站在二楼的窗口焦急地往外看。看到了我,慌忙跑出来开门。张口又是一顿数落:“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怎么一个电话也不打?!你真是要气死我!”
我甩开他的手,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问:“江远,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原谅你。”
他一愣,转为震惊,片刻之后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白。不要再考验我了。”
我点点头,笑得凄凉:“是啊,我只是想考验考验你对我的感情。”
他紧张地拉住我的手臂,问:“是不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疲惫的笑笑:“不是。下个星期就是你的生日了,我要搬出去打工,赚钱给你买礼物。”
江远笑得很开心:“傻小白,不用什么礼物了啊!你能在我身边,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我坚持道:“不行,一定要送的。”
他一愣,说:“你今天很不对劲啊!就算是要买礼物也不用搬出去吧?”
我看着他,说:“一定要!”
他有些生气了:“你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很危险,我会不放心?!”
“江远你要明白,我回来不是征求你的意见的。”
江远被我激怒了,一把把我推出门去,吼道:“好啊!你走啊!”
我没有力气再跟他争吵,只是转过身离开。
9
一个星期我都没有和江远联系。他也没有和我联系。我们好像两条平行线一样,生活在城市的不同的角落,没有交集。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我想一切都会有个了结。我打电话给他。
他静静地听着我决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在我要挂断的那一刻,他说:“小白,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你自己?”他的声音还是像第一次那样温和。
我的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慌乱地挂断了电话。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他的温柔里。
我们见面,如同很多年的朋友,聊着周围发生的事情,聊着台风,聊着一切可以聊的事情。一个桌子的距离,却远的好像隔着一片海洋。
傍晚的时候,我说:“江远,带我去海边吧。”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我也很想去呢,还是被你抢了先。”
我们甩掉皮鞋,卷起裤管,拉着手走在细软的沙滩上。
我突然大叫着,指着远远的海边:“看,日落呢!”
他眯着眼睛看向远方,感慨起来:“真的很漂亮。”
我们相互依偎着坐在沙滩上,看着太阳一点点沉入海底,天渐渐黑了下来。
我说:“江远,当初要杀我的人是你吧。”我的声音平静的我自己都吃惊。曾经想过,如果找到凶手,我一定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个狗血淋头,再好好的揍他一顿。可现在的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觉得很累。
他也没有了当初的冲动,只是将我抱紧了一些,说:“不是。”
我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们一直坐在海边,像两具石像。
如果真的能这样成为石像,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吧。
我看着表,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到十二点的位置。
“生日快乐!”我说。
他松开我,慢慢地拉开我们的距离。他说:“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么?”
我有些诧异,歪着头问:“今天?”
他眼睛里闪过我从未见过的冷酷凶残的光芒:“不是。是这个月20号。2006年8月20号。”
我顿时如遭雷击,全身血液倒流,我也许将听到这一生听过得最恐怖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笑着看着我,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那种干净的笑容,而是狡猾的笑。他说:“叶白,那天借尸还魂的不止你一个人。”
“你是。。。”我的眼前浮现出那天冒着浓浓黑烟的卡车。
他大笑起来:“你想起来了?那场事故里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司机,你还记得么?”
我浑身颤抖起来:“你。。。你恨我?”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我为什么要恨你呢?以前的那个我,为了一点点学费拼死拼活,干的狗一样的活,过的猪一样的生活。可现在呢,你看看我,要什么没有?我真的很感谢你啊!”
他一步步逼近我,我往后退着,脚一软,摔倒了地上。
他不放过我,两手撑在我的身旁,凑近我说:“这个身体的主人真的很爱你呢!爱到疯狂,爱到想要一起去死。我读着他留下来的日记,每一篇都是关于一个叫叶白的人。他的笑,他的苦,他的孤单,他的寂寞。读着这些日记,我觉得自己好像跟随他度过了二十多年,和他一起爱上一个叫叶白的人,爱了整整二十多年。”他低下头,疯狂地亲吻我。我躲避着,他就狠狠地咬下去,口腔里有了鲜血的味道。
我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吼道:“我不是叶白!”
他的面孔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狰狞。他说:“对,你不是。同样,我也不是江远。在香港,我每天都在担心。如果叶白没有死,我要怎么办?我不想去坐牢。我在飞机上一直在思考,怎样让你无声无息地死去。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放心了。你看着我的眼神,那不是看着一个几乎杀死自己的人的眼神。但我害怕,害怕你会有想起来的一天!我好不容易得来的金钱、地位,不能就这样失去。”
“所以你找人来杀我?”
他露出嗜血的笑容:“是啊。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啊。居然连职业杀手都没有杀得了你。我突然不舍得就这样让你死了。”
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豁然开朗。当初那个凶手,不是不想至我于死地,只是他自己自顾不暇。
江远没有在一回来的时候就动手,也不是因为他爱我,他只是要寻找最好的时机。
那天海边的那个电话!
为什么他突然在最后要人去送沈祥回家?!那只是一个暗号。他本来想要“送回家”的人是我!我一直庆幸他没有听懂我说的“借尸还魂”,但其实他什么都明白了。一个和他一样莫名其妙被卷到这件事里的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一瞬间失去了杀的理由。反倒是从小了解他的沈祥和苏青,或许有站出来指出事实的一天。
其实,很早以前,沈祥就已经发现了,以他近乎动物的直觉。他说:“你和小远都变了。”
是啊,连他都发现叶白的变化,和叶白关系那么密切,来往过密的江远怎么会没有一点发觉?
可怜的沈祥,那个整天将“几十年兄弟”挂在嘴边的小子,那个整天口无遮拦的小子,只是因为一句无心的话,招徕了杀身之祸!
还有苏青!
我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吼道:“你把苏青怎么了?!”
他冷酷地笑着:“你说能怎么样了?她和她爱的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只不过,是永远一起在鱼腹里。”
我狠狠地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眼泪一下涌了出来。那个女孩,那个一心以为可以幸福下去的女孩,那个站在船头说,能活下来就是恩赐的女孩,那个我自以为拯救了的女孩。事实上,我却没有救出一个人!
他冷冷地看着我,说:“收起你的那些假仁假义吧!他们对你来说,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他们真正的亲人早就在你来的那一刻死了。”他抬起头来,看着漫天繁星。叹了口气,说:“叶白,你知道么,我真希望你不要这么聪明。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为什么,所有的阻碍都除去以后,你却要离开我呢?”他将手缓缓伸入西装口袋。我知道,他这次掏出来的绝对不是香烟。
黑色的枪管指着我,他说:“叶白,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你知道么,我舍不得你。”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落。
我突然笑起来。好像回到了那个夜晚的海滩。我说:“江远,我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呢。”看他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我不理会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说:“这是一整瓶安眠药。我们回到事件的起点好不好?那个江远为了能和叶白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要。现在,我也愿意。我愿意和你一起回到所有事件的起点,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沾满鲜血。”
他疯狂地吼叫起来:“住口!”一枪打在我的手臂上。药瓶掉在地上,鲜血滴到沙地里,迅速被吸干。
他咆哮着:“我不要再回到以前那种生活!没有钱,没有势,比狗还下贱!”
我绝望地看着他,泪流满面,哽咽着问:“你爱我么?”
“你以为连生计都维持不了的人会可笑的去考虑什么爱情么?!我要这种生活,没有人能阻碍我!你也不行!”
我闭上眼睛。
听到枪声响起来。
end
居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身前传来一声闷响。我睁开眼睛,江远胸口“突突”地冒着血,枪掉在旁边的沙滩上。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爬过去,抓住他的手,他嘴唇奋力张了张,像一条被扔在沙滩上的鱼。
不远的沙滩上,那个年轻的警官跑了过来,用枪指着江远,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的脸:“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们接到举报有两个奇怪的人一直坐在海边,恐怕是要跳海,便赶了过。。。”
他剩下的话我再也听不到了。因为,我晕了过去。他尖叫一声。最后的记忆是一片温暖的胸膛。

那件事过去已经有一个月了。
我去过gray,他们请了新的歌手,演奏着疯狂的摇滚,却再没有人坐在吧台前,用带磁性的嗓音唱:
I always pray that we will stay with eath other forever.
我去过他们一起长大的孤儿院。走在他们嬉戏过的树下。听着孤儿院的院长絮絮叨叨讲着顽皮的沈祥、活泼的苏青、温文的江远和沉默的叶白。我离开的时候,院长问:“小白,他们三个还好么?”
我苦涩的笑着点点头,说:“他们都很好。”
院长布满皱纹的脸笑得伸展开来:“那让他们有空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吧,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我点头:“会的。”
我去过沈祥的墓前,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了他。我和他说了很久很久的话。我告诉他,我要离开这里了。这里再也没有我牵挂的东西了。我说,你一定会在天上保佑我吧?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作几十年的兄弟呢!我仿佛听见他大大咧咧的声音:臭小子,医药费还了再走!
我去过送走苏青的那个码头。美丽的少女站在海风中笑得神采飞扬,她说,活着就是最大的恩赐。可她现在却沉睡在深深海底。和爱的人在一起,她会幸福么?
我去过那个海边。一个人走在傍晚的沙滩上,回忆那个人手指的温暖。一个人坐在海边看着落日,想念那个人胸膛的温度。我想起那个人对我说,祥子爱了苏青多少年,我就爱了你多少年,恐怕比他的时间还要长。
江远的父母把他的日记给了我,他们向我道歉。请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不要让他们的儿子死后背上骂名。
偏激的少年,离开自己的恋人,却得不到恋人的理解,恋人不相信他只是短暂的离开,不相信他会回来。绝望之下,竟然想着要和他一起殉情。
心里某个地方开始疼痛。原来,他们的爱情,我从来没有参与过。
火车站,那个年轻的警官来送我,眼里是深深地不舍。他红着脸说:“我以后可以去找你么?”
我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停留下来,一切随缘吧。”
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还有一丝受伤。
我想带走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带走。
剩下的,就让它留在原地吧。

火车开动的一瞬间,我将手机从车窗内扔了出去。恍惚间,回到了那个早上,又听到了那个柔柔的声音,仿佛春天里温暖的风。

[ 本帖最後由 ^MaYurA^ 於 2010-2-20 23: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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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還可以多人借屍還魂喔
真是不可思議
結局除了主角
其他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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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愛可以害死好多人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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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之恩不知道該怎麼說....好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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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悲傷呀 T^T  
多謝樓主的分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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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黑暗的借屍還魂~
不過他也太沒戒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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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悲慘~
當初從一起孤兒院出來後只剩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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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會回去找他的父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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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是這樣悲傷的結局
真沒想到...
愛也不是一切萬能
所以沒有所謂的快樂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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