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爾約翰．瓦格倫
原文作者：Carl-Johan Vallgren
譯者：謝瑤玲
出版社：高寶



愛問我：這些年來你都在哪裡呢？我自己又在哪裡呢？


我在死亡的國度裡；直到守夜者忘了巡邏，我趁著無人看守的那一刻溜了出來……

　　




赫丘力．巴富斯是個既瘖啞又肢體殘缺的怪胎，然而他卻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讀取他人的想法，並挖掘出人心中最深層的意識與渴望。他的母親是個妓女，而他則出生在十九世紀初庫尼斯堡（K?nigsberg）的妓院裡，更不幸的是，母親一生下他之後便死去了。

　　


赫丘力在妓院裡過著像陰影一般的生活，妓院營業時他不得露面，免得嚇壞了客人，妓院不營業時他也不能邁出大門，免得引起鄰居的議論，他就這樣生活在充滿鶯鶯燕燕的牢籠之中。所幸，他還有一個玩伴──和他一起出生的亨麗葉。

　　



亨麗葉是個四肢健全、身材高挑的完美女孩，而赫丘力則是彎腰弓背、上肢萎縮的醜陋侏儒，雖同時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但卻一個極其美善，一個極其醜惡，猶如光明與黑暗的兩面。而他們似乎也是天生的一對，不僅同時飢餓、同時口渴，更為了同一件事情而大笑，為了同一件事情嚎哭。他們緊緊相依，片刻都離不開彼此。

　　


直到有天，一件不可避免的悲劇發生在亨麗葉身上：她必須讓巴黎的仕紳們競標她的初夜。對赫丘力來說，這是有如錐心的痛苦，於是他違反了規定，闖入了衣香鬢影、肉欲橫流的世界，企圖拯救亨麗葉。他的行動惹惱了標得初夜權的權貴，妓院因此被迫解散，亨麗葉被轉賣到另一家妓院，而他也被丟到瘋人院裡，受盡了非人的待遇與折磨……

　　


朱立安．蕭斯特，這個托缽修道會的神父，偶然遇見了赫丘力，因為不忍見到這樣殘忍的事情發生，於是他帶著赫丘力回到修道院裡，漸漸發現他的特殊能力是對修行最激烈的衝擊，也是對靈性最美好的禮物……只是由於他的異能，讓當時再度復活的宗教法庭視他為異端魔鬼，赫丘力好不容易才逃脫教會的追捕。

　　


後來他將自己賣給馬戲團，隨團流浪表演，被人當成怪物展示，卻在這裡和團長結為好友。然而，他一心一意只想再見到自己的愛侶亨麗葉，於是他脫離馬戲團，單身周遊在各個修道院和精神病院中，盲目尋找著兒時伴侶。他的痴情是否能夠實現？兩人是否還有重逢的機會？

　　


超越鐘樓怪人的極致浪漫，顛覆葛奴乙的驚世狂想，作者透過主角醜陋的外表與特殊的天賦，刻畫出世間情愛膚淺以及真摯的兩個面相，而十九世紀歐洲黑暗蒙昧渾沌的社會背景，更顯出人物強韌的意志與高尚的情操之光明可貴，這是一部追尋愛情真諦的流浪者之歌。

內文1








沒有人會相信，在這種情況下，赫丘力•巴富斯會像個正常的男孩一樣成長。然而這卻是事實。妓女們都以為他會屈服於他的殘障，而且一定也是個智障。他也似乎又聾又啞。在他活著的頭兩年裡，他沒有對任何聲音或聲響有過任何反應，她們半信半疑地用所謂的布賀那木棒法（Buchner staves）來幫助他，用聽力管插進他封閉的耳道內好放大聲音，但是沒有人看到他有反應，或聽到他因痛得受不了而發出任何一聲超過低泣或呻吟的聲音。然而她們的焦慮最終還是無用，就如死神對他的意圖一樣。在那嚴重腐蝕的外表下，是頭腦清楚的智慧。





等赫丘力年紀稍長時，他似乎聽得懂別人對他說的話。起初大家認為這是個奇蹟，後來又解釋這是因為他雖然沒有外耳，但並沒有完全失聰。






要找到其他的解釋並不容易。例如，當他被喝令安靜坐下時，他毫不遲疑地聽從了。當他被催促該上床就寢時，他會閉上眼睛。當別人問他問題時，他有時會點頭或搖頭，雖然不是每次都會。妓女們認為他一定會讀脣，或者是她們聲音的振動在他腦子裡形成可以理解的句子。幾乎沒有人疑心他可以探測她們的想法。稍後，等他學會詮釋這些女孩的手勢──其中有一些著名的聾啞老師威廉•柯吉爾做了註記──他同時也學會了讀和寫；不只是德文，還有法文。然後，薛爾夫人出於對過去的感念，為他請了一個女家教。不過到那時已經沒有人特別注意到他的沉默了。當他想要為重要的事情進行溝通時，他會把它寫在一張紙上，因此他沒有說過話的狀況也沒有人在乎了。





赫丘力不僅為他的所謂耳聾做了補償，他身體其他部位的殘障也似乎都有所補償。因為缺乏正常發育的四肢，他變得很會用他的雙腳，因此也算與他的姓氏名副其實。慢慢地，他成為一個整了形的變戲法高手。到最後，所有普通人會用手指做的事，赫丘力都可以用他敏銳的腳趾做到。





他一歲時就會走路。三歲時他已經會用刀叉，四歲時會開門，六歲時可以破解各種各類的鎖，七歲時就會寫字了。後來他還學會用他靈活的雙腳彈風琴，而這一點將帶我們進入本篇故事後來的發展。

照顧赫丘力一直到他兩歲生日的女人，叫作瑪妲麗娜•霍特。赫丘力出生時，她住在丹麥的邦宏島上，因為過於貧窮，被迫將她六個月大的兒子送到孤兒院去，再到薛爾夫人的妓院去工作，以免餓死。她將赫丘力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照顧，將她鬱積的母愛都施捨到他身上，雖然他有嚴重的殘障。當他痛苦時，她跟著哭泣。當他發燒痙攣時，她任勞任怨地照顧他，就像個聖徒一樣。她以奶水哺育他，但因為他的嘴生來畸形無法讓他直接吸奶，而是把奶水裝在一個奶瓶裡餵食。她為他照料傷口、減輕疼痛，並搖著他入睡。她也是第一個明瞭他那不尋常天賦的人。







這個天賦，甚至可以說是超自然的能力，並非總會發生，而且赫丘力在年幼時，因為太小，自己也搞不清楚。等他慢慢弄清楚之後，他不僅學會掌控，也為了他的生存而本能地加以隱藏。








瑪妲麗娜•霍特第一次經歷到他可以以這種方式影響別人，是在他過了一歲生日後的一個午後。當時她坐在傭人房的一張凳子上，以她豐富的奶水在餵食他。突然間，他停止喝奶，望著她看。她被動地迎向他的目光。








那不是一個孩童的凝視，而是一個人全部的命運。在一陣高茲醫生同樣經歷過的暈眩中，她突然知道，這孩子可以看穿她。










那就像他跨進了她的心裡，對她揭示她自己早已遺忘的一些渴求。事後她會記得，他似乎不僅可以看到她有意識的思想，也能看到她的潛意識，因此對她揭示了隱藏在她心靈鏡子裡的自我。男孩第一次在她心中喚起的是，一種茫然的感覺，一陣奇異、沒有顏色的迷霧，逐漸形成一些影像，或者該說是一連串的影像。在這塊內心的畫布上，她看到故鄉島嶼上一小排捕魚人的房屋──茅草屋頂和白色牆壁──還有她自己和一個她認識的男人，也是她的親戚，勾著臂彎在散步。她感到一陣心痛，這才明白她一輩子都愛著這個男人，卻從不敢承認。在同一瞬間，她知道她有一天一定要回去嫁給他，並將她的兒子從孤兒院裡接出來，這才能使她滿足快樂。她對這一切的確知使她一時之間以為自己瘋了。








她一向把那男人當作只是親戚而已，至少她是這麼想的。他身材瘦削，微微瞇著眼睛，還有雀斑，說話會結巴。他年輕時曾在一艘英國戰艦上當過水手。現在她非常清楚地意識到，幾乎要將她炸碎般地清楚意識到，她從小就深愛著他，但是因為知道這種愛是被禁止的，所以她把它驅逐到潛意識的地窖裡試圖將它完全抹除，以致她相信自己已完全戰勝了。如果不是她已將它排除，就是她誤以為那是不同的情感。然而它卻絲毫不曾減少且繼續存在著，雖說她已和另一個男人結婚生子──一個無所事事的酒鬼，當她有麻煩時就拋下她跑了。她在顫抖中接受了現在她所看到內心裡的一切──在這男孩的幫助下，使她最私密的渴望完全呈現出來的迷幻──都是真實的。這樣的認知帶給她喜悅，但也帶給她同樣巨大的恐懼。接著，在一瞬間，他從她內心裡清楚感受到他的存在之處消失了。她低下頭，卻看見他沉睡在她的懷抱裡。

照顧赫丘力一直到他兩歲生日的女人，叫作瑪妲麗娜•霍特。赫丘力出生時，她住在丹麥的邦宏島上，因為過於貧窮，被迫將她六個月大的兒子送到孤兒院去，再到薛爾夫人的妓院去工作，以免餓死。她將赫丘力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照顧，將她鬱積的母愛都施捨到他身上，雖然他有嚴重的殘障。當他痛苦時，她跟著哭泣。當他發燒痙攣時，她任勞任怨地照顧他，就像個聖徒一樣。她以奶水哺育他，但因為他的嘴生來畸形無法讓他直接吸奶，而是把奶水裝在一個奶瓶裡餵食。她為他照料傷口、減輕疼痛，並搖著他入睡。她也是第一個明瞭他那不尋常天賦的人。





這個天賦，甚至可以說是超自然的能力，並非總會發生，而且赫丘力在年幼時，因為太小，自己也搞不清楚。等他慢慢弄清楚之後，他不僅學會掌控，也為了他的生存而本能地加以隱藏。








瑪妲麗娜•霍特第一次經歷到他可以以這種方式影響別人，是在他過了一歲生日後的一個午後。當時她坐在傭人房的一張凳子上，以她豐富的奶水在餵食他。突然間，他停止喝奶，望著她看。她被動地迎向他的目光。







那不是一個孩童的凝視，而是一個人全部的命運。在一陣高茲醫生同樣經歷過的暈眩中，她突然知道，這孩子可以看穿她。







那就像他跨進了她的心裡，對她揭示她自己早已遺忘的一些渴求。事後她會記得，他似乎不僅可以看到她有意識的思想，也能看到她的潛意識，因此對她揭示了隱藏在她心靈鏡子裡的自我。男孩第一次在她心中喚起的是，一種茫然的感覺，一陣奇異、沒有顏色的迷霧，逐漸形成一些影像，或者該說是一連串的影像。在這塊內心的畫布上，她看到故鄉島嶼上一小排捕魚人的房屋──茅草屋頂和白色牆壁──還有她自己和一個她認識的男人，也是她的親戚，勾著臂彎在散步。她感到一陣心痛，這才明白她一輩子都愛著這個男人，卻從不敢承認。












在同一瞬間，她知道她有一天一定要回去嫁給他，並將她的兒子從孤兒院裡接出來，這才能使她滿足快樂。她對這一切的確知使她一時之間以為自己瘋了。她一向把那男人當作只是親戚而已，至少她是這麼想的。他身材瘦削，微微瞇著眼睛，還有雀斑，說話會結巴。他年輕時曾在一艘英國戰艦上當過水手。現在她非常清楚地意識到，幾乎要將她炸碎般地清楚意識到，她從小就深愛著他，但是因為知道這種愛是被禁止的，所以她把它驅逐到潛意識的地窖裡試圖將它完全抹除，以致她相信自己已完全戰勝了。如果不是她已將它排除，就是她誤以為那是不同的情感。然而它卻絲毫不曾減少且繼續存在著，雖說她已和另一個男人結婚生子──一個無所事事的酒鬼，當她有麻煩時就拋下她跑了。她在顫抖中接受了現在她所看到內心裡的一切──在這男孩的幫助下，使她最私密的渴望完全呈現出來的迷幻──都是真實的。這樣的認知帶給她喜悅，但也帶給她同樣巨大的恐懼。接著，在一瞬間，他從她內心裡清楚感受到他的存在之處消失了。她低下頭，卻看見他沉睡在她的懷抱裡。

接著又發生了。他的嘴脣沒有動，他也沒有看著她，錦鯉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她心裡又聽到他很清楚地說：妳嚇到我了！不要管我！



這件事之後，她注意到男孩是用丹麥語和她交談的，而她明智地推測，他很可能視溝通的對象而使用不同的語言；也就是說，為了讓對方明白他的想法，他的溝通超越了語言的限制，因此她聽到的聲音其實是他的想法。然而這想法是那麼地私密，使她立刻就知道除了他之外不會有別人了，就好像他在大聲說出後卻意識到她的聽力不好而稍微低聲一些罷了。



雖然所有的可能都不適當，但瑪妲麗娜接受了這個事實，那就是男孩不僅能看出她意識和下意識的想法，而且可以輕而易舉地突然就開始在她心裡說話。



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是在瑪妲麗娜離開妓院沒多久之前。她下定決心要追求未來的快樂以彌補過去的悲慘，坐著一艘掛了丹麥國旗的三角帆小漁船永遠離開了庫尼斯堡。



當時她乳房被割除已是個事實。赫丘力到她房裡去安慰她，因為在那些日子裡她終日以淚洗面。她的痛苦使她像一隻蛤蜊一樣緊閉了起來。她要他走開。但就在她還未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他已用他那奇怪的、鬼魂般的聲音在她心裡唱起歌來：一支簡單的童謠，那是她在他仍是嬰兒時唱給他聽的歌，當時她想像著至少他會對她聲音裡的振動有反應才是。現在他可以清楚地在她心裡聽到他的聲音，現在他對她說著安慰且充滿愛的話語，摻雜了一個孩童天真的同情。



不要傷心，他說，一切都會好轉的，妳很快就會離開這裡了。



許多年後她會回頭以一種宗教的認知看他，在她臨終之前，她在寫信給歐登斯的一位女性朋友時說：「他無所不知，那真令我如釋重負。就好像我經歷了一場告解一樣。」

以上是本書內容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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