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麗莎．史考特萊恩
原文作者：Lisa Scottoline
譯者：吳孟穎
出版社：凱特文化
出版日期：2010年05月05日







年輕獨立的費城女記者愛倫．葛里森領養了一個兒子，一天她在信箱裡收到「尋人啟事」的傳單時，她差一點就順手丟掉，傳單上的照片卻讓她忍不住再看一眼，這一瞥，讓她幾乎停止心跳。傳單上的男孩名叫提姆斯．布瑞佛曼，據說是從佛羅里達州被綁架的，但他看起來像極了愛倫的三歲養子威爾。

　　



雖然威爾的領養程序完全合法，但愛倫沒辦法停止心中的不安想像，過去所相信的一切，瞬間崩潰……身為記者的她，由於性格中對事實真相的渴切與敏銳度，始終讓她無法擱下照片不理，或是告訴自己別去胡思亂想：「萬一威爾真的是別人的孩子，她究竟是要留他下來，還是讓法律帶他走？」

　　



她決定冒著被報社解僱的風險偷偷調查佛州男童被綁架的案件。才一開始，她就赫然發現當初幫她完成領養手續的律師自殺身亡，接著又傳出威爾的生母吸毒過多死亡，而其男友與綁架提姆斯的嫌犯長相神似。究竟這男孩是誰？還是威爾有雙胞胎兄弟？展開深入調查的愛倫，漸漸發現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線索和秘密，然而在她積極查案的過程中，卻惹來了殺機，最後她和兒子的性命危在旦夕……身為母親的她，一邊循線追蹤威爾的身世之謎，一邊藉由親情修補日漸殘破的信念，掙扎在記者和母親的兩種身份中，情感的失去與獲得僅只一線之隔……

　　



當正義沈默了下來，時間不站在她的身邊，當所有的線索都各自離去了……

　　

一件只有自己看見的真相，一位突然身世不明的孩子，一旦事件的迴圈被慢慢解開，選擇真相的同時，亦是一種相對的犧牲。

　　

受訪者蕾蒂西亞：「妳最好將你的孩子看緊，因為妳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失去他……」

　　

受訪者蘇珊：「每當想到錯過他們的日子，我就會很心痛，這些空窗的時間，再也無法彌補回來了。」

　　

關係人愛倫：「不管孩子是因為被謀殺、綁架或是命運的作弄而被迫離開母親的身邊，在我們心中的傷口都是一樣的……」

內文1





愛倫．葛莉森正在開家門的鎖，信箱裡有樣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一張白色的卡片，上面印著失蹤兒童的照片，其中一張照片中的小男孩，看起來•很像她的兒子。愛倫瞄了照片一眼，並轉動著手裡的鑰匙，但可能是因為天氣太冷，門鎖竟然卡住了。白雪覆蓋在附近幾輛休旅車上，庭院的鞦韆上也是一片雪白，夜晚的天空彷彿是結了一層霜的藍莓。





愛倫不停望向那張白色卡片，上面的標題寫著：「您是否有看過這名小孩？」照片中的小男孩與她的兒子神似得有點不尋常。他們都有長長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與斜斜上揚的嘴角。大概是玄關的燈不夠亮吧。她本來是要買那種可以驅蟲的燈泡，但後來卻只發出微弱的黃光。愛倫把照片拿近一點，最後只有一個結論——他們可能是雙胞胎。



『好怪』，愛倫思忖道。她兒子並沒有雙胞胎兄弟，當初領養他的時候確定是個獨生子。




愛倫忽然失去耐心，用力把鑰匙插進鎖頭裡面。忙碌了一整天的她，幾乎抓不住手中的皮包、電腦包、郵件和一袋外帶的中式晚餐。四周瀰漫著烤豬排的香氣，她的肚子忍不住咕嚕咕嚕叫了起來，於是她更用力地轉動鑰匙。




門鎖終於開了，大門也跟著打開，愛倫把手裡的東西放到牆邊的小桌上，脫下外套，感受一下客廳的溫暖。紅白格子的沙發後面，蕾絲窗簾從窗櫺上垂掛下來，牆壁上貼著小牛與愛心圖案的壁紙，溫馨可愛的布置讓人無法和一名記者的家聯想在一起。地上擺著一只塑膠玩具收納箱，裡面塞滿了動物布偶、兒童圖書和麥當勞快樂兒童餐的小玩具，完全不會是《美的部屋》雜誌推薦的室內裝潢風格。




「媽咪，妳看！」威爾興奮地大叫，手裡拿著一張圖畫紙奔跑過來，因為激烈的運動而氣喘吁吁，那一瞬間，愛倫忽然想到那張失蹤協尋的白色卡片。兩人神似的樣貌讓愛倫愣了一愣，最後才因讓她血液沸騰的母愛而回過神，專心地看著兒子。

「嗨，親愛的！」威爾靠近她膝蓋的時候，愛倫張開了雙臂，輕輕地將他抱了起來，用鼻子碰碰威爾，並且聞到一股來自他衣服上的遊戲黏土碎屑的麥片香和淡淡的杏仁味。

「呃、妳的鼻子好冰喔，媽咪。」

「我知道，它需要你的愛才會暖和。」

威爾聽了咯咯地笑，頑皮地蠕動身軀，不斷揮著手裡的圖畫：「妳看我畫的！這是特別要畫給妳的！」




「我看看。」愛倫把威爾放下來，接過圖畫仔細審視，畫中有一匹馬站在樹下。「哇塞！好棒喔！謝謝你。」愛倫知道威爾不是像畢卡索那樣的天才，因為目前為止他畫得最好的東西是卡車，但這幅畫雖然只是用鉛筆，卻好得不像小孩隨手畫的圖。



「嗨，愛倫。」保母可妮．米契爾說道，臉上掛著微笑從廚房走出來。可妮長得十分嬌小可人，穿著一件印有「賓州州立大學」字樣的圓領長袖運動衫，下半身則是一件寬鬆的牛仔褲和Ugg雪靴。雖然她褐色的雙眼周圍有些皺紋，栗子色的馬尾也有了幾根白頭髮，可妮仍舊活力十足，體內的熱情和青少年沒什麼兩樣。她開口問道：「今天過得還好嗎？」

「有夠忙的。妳呢？」

「還不錯。」可妮回答道。這也是為什麼愛倫當初會找她當保母的原因，可妮從不會誇張地抱怨保母工作有多辛苦，也不會讓回到家的愛倫，覺得保姆和自己聊不上一句話。

威爾揮動著手中的圖畫，仍舊十分興奮：「這是我畫的！全部都是我自己畫的！」



「他從一本著色本上描過來的。」可妮壓低聲音小聲說道，一邊拿起衣架上的皮外套。



「這是我畫的！」威爾皺著眉頭大聲強調。



「我知道，而且你畫得很好。」愛倫輕撫著兒子的頭髮。「他游泳課上得怎麼樣，可妮？」



「很好，很不錯。」可妮穿上外套，把手伸到後面從衣領拉出馬尾：「他就像隻小魚一樣。」接著她從窗檯邊背起皮包和一只托特包，說道：「威爾，跟媽咪說你有用浮板有多厲害。」



威爾噘著嘴，臉上表情明顯說明他正在生悶氣。



可妮將拉鍊拉好，繼續說道：「然後我們就畫圖，對不對？你跟我說媽咪最喜歡馬了。」



「這是我畫的。」威爾再次強調。



「我很喜歡這張圖，寶貝。」愛倫努力不讓兒子太失望，但她並不怪威爾，他一定很累了，對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他要學的東西可真多。她轉身問可妮：「他今天沒有睡午覺對吧？」



「我有抱他到床上，但他沒有睡著。」



「真可惜。」愛倫盡量不表現出她的失望。如果威爾沒有睡午覺的話，她下班後就沒有太多時間陪他了。



可妮蹲了下來，對威爾說：「明天見……」



威爾這時應該要接著說「再見」，可是他卻什麼也沒說。而且他的下唇很明顯噘了起來。



「你不跟我說再見嗎？」可妮問道。



威爾搖了搖頭，刻意移開眼神，沮喪地垂著雙臂。「好吧，那再見囉！」可妮說著，威爾還是沒有反應，於是可妮輕輕碰了一下他的手說：「我愛你，威爾。」



愛倫愣了愣，一股摻雜著忌妒的感覺莫名地湧上來，但她自己知道這很不成熟。「謝謝妳。」愛倫說道。可妮之後便回去了，留下一室尷尬的氣氛。



「這是我畫的！！」威爾終於忍不住哭出來，手中的圖畫掉在地上。



「噢，寶貝，我們來吃晚餐吧！」



「這是我、自、己、畫、的！」



「過來這邊，寶貝。」愛倫把手伸向威爾，不小心撞掉那一袋晚餐，郵件跟著撒了滿地。愛倫眼明手快地在食物溢出之前，將它收拾起來，視線卻又忍不住落在那張白色卡片上，而照片中的小男孩竟是如此清晰。



『太詭異了。』她想。



愛倫把晚餐拿起來放在桌上，卻沒有撿起那張卡片。



至少，現在她還不想看到它。

愛倫將威爾哄睡著之後開始洗衣服，接著才有時間拿起叉子和餐巾，把剩下的中式料理吃完。她在餐桌邊坐了下來，貓咪也跟著她坐在另一頭，琥珀色的眼睛盯著她手中的食物，尾巴則捲在肥胖的身體後面。貓咪全身漆黑，只有臉頰中央和四隻腳掌有些白色的毛。當初威爾選中牠就是因為貓咪的外型很像「小木偶奇遇記」的DVD裡面那隻叫做費加洛的貓。當時他們無法決定要叫他費加洛還是歐利歐，最後只好兩個名字並用，叫做「歐利歐．費加洛」。



愛倫打開了外帶餐盒，用叉子把咖哩雞肉放到盤子上，接著倒出剩下的白飯，壓扁過的飯方方正正地掉進盤子裡，看起來像是倒扣的堆沙堡模型。愛倫的眼角餘光剛好看到鄰居柯夫曼家的小孩在客廳寫功課，兩個男孩子長得又高又壯，彼此都是羅沃瑪倫高中（Lower Merion）的長曲棍球選手。愛倫忍不住猜想威爾長大以後會不會也加入校隊，她曾有一度根本無法想像威爾健康活潑的模樣，更別說是手持著長曲棍球杆馳騁在球場上的畫面了……



愛倫吃了一塊雞肉，裹著黃色濃稠咖哩的肉還有些溫熱，那當下，她決定開始整理郵件，首先檢視各筆帳單，然後把它們放好，現在還不是月底，所以可以過幾天再處理。愛倫又吃了一口咖哩雞肉，正準備要翻看蒂芙尼（Tiffany）的商品型錄時，不經意又看到了那張白色卡片。她頓了一頓，還是把它拿了起來。「您是否有看過這名小孩？」卡片的下方寫了一行字：美國失蹤與遭綁架兒童中心（American Center for Missing and Abducted Children, ACMAC)。



愛倫放下叉子，再看了一眼照片中的男孩。這次無法用燈光昏暗當做藉口，餐廳的天花板上垂釣著一個復古的銅製燭臺，在燈光下，照片中的男孩與威爾更為神似了。由於是黑白照片，因此愛倫不確定他們的眼珠顏色是否相同。接著她看到照片下方的資料——



姓　　名：提摩西．布拉弗曼

居 住 地：邁阿密／佛羅里達州

出 生 日：01／19／2005

眼 珠 色：藍

髮　　色：金

失蹤時間：01／24／2006



愛倫眨了眨眼，有點訝異，他們竟然都是藍眼金髮，年紀也差不多，都是三歲左右，威爾一月三十日才剛滿三歲。她再度檢視照片，一邊分析照片中的男孩。兩人相似之處從眼睛開始，都是距離較遠、偏圓的大眼睛。他們倆的鼻子都很小，笑容不約而同都是歪向右邊。不過最神似之處在於他們的眼神，一種同樣堅定且冷靜看待這世界的眼神。



『實在是太詭異了……』愛倫思忖著。



她重新讀了一遍卡片上的說明文字，發現下方有段註記：「電腦模擬提摩西．布拉弗曼的三歲樣貌」。「電腦模擬」這幾個字讓她愣了一下，原來這張照片不是真實拍攝的，雖然它看起來真的滿像的。這只是一張虛擬構成的照片，利用電腦或是畫家的手，模擬出提摩西現在可能的模樣。想到這裡讓愛倫放鬆了不少，接著她忽然想起自己和威爾的初次相遇。



那時候她正在威爾明頓（Wilmington)採訪杜邦分院（Dupont Hospital)小兒心臟科加護病房的護士。那時的威爾因心室中膈缺損（ventricular septal defect)而在小兒加護病房接受照護。在灑滿陽光的病房裡，一個丁點兒大的男嬰，蜷縮在角落的保溫箱內，四周都是白色的護欄。他明顯體重過輕，頭與身體不成比例，奄奄一息的樣子像個破娃娃。他那雙湛藍的大眼睛成了註冊商標，除了人以外，他的雙眼幾乎要吞噬週遭的世界。他從來不跟任何人做眼神交流，愛倫之後才知道這是被忽略的一種表現，威爾的嬰兒床裡十分空洞，不像其他寶寶們總是被玩具和溫馨的吊飾圍繞著……

當時威爾剛完成心臟手術，醫生用達克龍人工修補網片（Dacron)將威爾的中隔膜補起來，不久後威爾又因為網片縫線鬆脫而進行第二次手術。威爾小小的身軀就這樣靜靜躺著，從來不嚎啕大哭也不撒嬌，僅透過醫療儀器閃示的紅綠燈顯示他的生命跡象。威爾的全身被管線牽制著，口鼻被氧氣罩遮住，鼻孔還接著鼻胃管，赤裸的胸膛中間插著一根導流管，將傷口的血水導入一個塑膠囊中。在他的手臂上纏繞著不同的靜脈注射管線，但威爾不像其他的嬰兒那樣，他從來不會去拔扯身上的管線。



愛倫不斷地前往醫院採訪，後來發現探望威爾的頻率超過了預期，最後發展成了一個系列報導，觀點也從護士轉移到嬰兒的身上。威爾的故事當然也在其中，跟其他不斷發出聲音或是哭鬧不止的寶寶們比起來，威爾顯得安靜多了，也因此吸引了愛倫的注意。有鑑於加護病房的規定，她並不能接近保溫箱，但愛倫總是站在不遠處看著威爾，雖然他的目光總是盯向那面白牆。直到有一天，威爾的雙眼終於發現了愛倫的存在，那雙深邃的眼睛盯著她瞧，之後才又轉至別處。從那天起，他的視線停留在愛倫身上的時間越來越久，彼此無聲的交流深深撼動了愛倫，對她來說，那就是所謂貼近靈魂的交流。後來只要有人問她為什麼當初會決定要收養威爾，她總是回答：「因為他看我的樣子觸動了我。」



從來都沒有人去探望過威爾。病房內一名等著做心臟移植手術的女孩的媽媽曾對愛倫說，威爾的母親是一名年輕女孩，這位不諳世事的未婚媽媽在威爾第一次手術完後就失蹤了。愛倫因而聯繫上負責威爾個案的社工，並從中得知了領養威爾的可能性。當晚愛倫回家後，在床上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眠，一想到能夠領養威爾就感到十分雀躍。從那一天起，愛倫經常沈浸在這樣的喜悅當中，兩年多下來，她終於體悟到，即便威爾不是她親生的，但她注定就是要成為威爾的母親。



愛倫的視線再度回到白色卡片上，她決定把它放到一邊去，並且為布拉弗曼一家人感到難過。她無法想像一般父母要如何面對這樣的打擊，如果有人綁架威爾，她該怎麼辦？幾年前她曾經寫過一篇報導，一名離婚的父親在撫養權敗訴後，強行綁架自己的小孩。思及此，愛倫猶豫著是否要撥電話給那位母親蘇珊．蘇拉曼，再為後續發展寫一篇相關報導。為了保住飯碗，她得讓自己的題材靈感源源不絕，當然這也會給她一個去見新來的總編輯馬斯洛．卡多索的理由。他是一名十分性感的巴西人，一年前他放棄了洛杉磯時報與模特兒女友加入愛倫的報社，如果他玩膩了速食愛情，或許像愛倫這樣的單親媽媽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著想著，愛倫的臉上不自覺地泛起笑容，雖然現場目擊者只有一隻貓，但她還是感到不太好意思。她總覺得喜歡上主管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但馬斯洛實在太完美了，更何況在她生命中已經好幾年沒有遇到比自己大上三歲的異姓了……愛倫的前男友曾抱怨她太麻煩，但相信對馬斯洛來說，麻煩的女人根本不是問題。而且就某種層面來說，麻煩的女人更有值得駕馭的挑戰性。



愛倫把咖哩從雞肉上刮掉後，把盤子放到歐利歐．費加洛面前，牠喵叫了一聲就開始大快朵頤，尾巴末端翹得像隻鉤針。愛倫等牠吃完食物後，順便清理了桌面，帳單被放進竹籃子裡，再把垃圾郵件丟掉，包括那張白色卡片。隔著透明垃圾袋，提摩西．布拉弗曼那雙人工繪製出來的雙眼，彷彿在盯著她看。



『妳真有母愛。』愛倫聽到母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彷彿她就在身邊一樣。但其實愛倫相信，只要是女人都有母愛，可能這兩個字是伴隨著卵子一起來的吧。



愛倫把垃圾筒蓋子關上，暫時把那張白色卡片從腦海中刪除。她把碗盤放進洗碗機，一邊環顧四周，白色系的櫥櫃、牆面上的碎花和同一色系的洗手台，她的廚房簡直如童話般夢幻，但白馬王子卻遲遲還沒出現。



愛倫試圖藉著做家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當她把咖啡渣倒進垃圾桶時，忍不住又再看了一眼裡面那張白色卡片，一時之間剛才那股不安的感覺再度襲來……最後，愛倫伸手把白色照片從垃圾桶裡取了出來，放入牛仔褲口袋……

鬧鐘六點十五分響起的時候，愛倫摸黑起床盥洗，光著腳踩在浴室的瓷磚上讓她不由地一陣哆嗦，趕忙打開蓮蓬頭讓熱水淋遍全身。雖然她很享受洗熱水澡，但早晨的沖洗只是為了提振精神，根本沒時間好好享受。



愛倫必須在七點鐘準時整裝完畢，才有足夠時間叫醒威爾，好讓他可以在八點三十分以前出門去幼稚園上課。可妮通常會在七點半抵達家中，以便愛倫可以在上班前將威爾交給她；可妮也負責威爾的早餐並帶他去學校。每天早上愛倫都要這樣與時間競賽，這是每位母親的天職，她們辛勤地與生命的時間賽跑，所付出的心血足以榮獲一枚至高無上的生命獎章。



「寶貝？」愛倫將床頭燈打開，發現威爾睡得很沉，嘴巴還微微張開。他的呼吸似乎有點急促，愛倫輕輕搖著威爾，頓時發現他的體溫有點高。她提醒自己不要太心急，但是當任何一位母親在面對孩子生病的時候，都是一樣的擔憂、緊張……



「威爾。」她輕聲喊著，同時盤算著今天是否該送威爾去上學。他的鼻孔外緣有些脫皮的狀況，柔嫩的臉龐在床頭燈下顯得十分蒼白。威爾的鼻翼很挺，跟愛倫很像，因此常有人誤會他是她的親生兒子。愛倫忍不住好奇地猜測，提摩西．布拉弗曼長得像不像自己的親生父母呢？



愛倫搖了搖威爾的手臂，發現他絲毫沒有起床的跡象，最後決定還是讓他在家裡休息，愛倫可不想為了幼稚園的美勞課而冒險讓威爾的病情惡化。她不敢親威爾，怕吵醒親愛的寶貝，最後只在歐利歐．費加洛的頭上拍了拍，就把燈關掉，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妳看起來真美。」可妮一邊笑著說，一邊從餐廳另一頭走來。愛倫聞言笑了笑，離上班還有點時間，她換了一件橘色的絨布大衣，在腰間繫上皮帶，並在牛仔褲外面套上一雙棕色的鹿皮長靴。她今天的妝也畫得比較仔細，頭髮也吹乾了。今天早上要跟馬斯洛開會，對於是要打扮成性感小野貓還是乖乖牌員工，或兩者兼具，她有點舉棋不定。



「威爾在發燒，所以我想今天讓他留在家裡休息好了。」



「也好，」可妮點頭說著：「室外氣溫只有二十度。」



「天啊，」愛倫連忙再套上一件風衣並說：「那妳們就在室內活動好了，不然可以讀點故事給他聽。」



「沒問題。」可妮回答著，一邊放下肩上的托特包，疊好手中的報紙。「我很喜歡妳今天那篇故事，訓練鴿子的老人。」



「謝謝。」



「其他的保母也都會看妳的專欄，她們都很羨慕我。」



「妳可以賣簽名照。」愛倫開玩笑地說，她知道其他保母對自己很好奇，對她們來說，單身女記者還領養個兒子真的是天大奇聞。



「今天也是正常時間回來嗎？」



「是的、可妮，謝了。」然後愛倫覺得胸口一緊：「可惜今天不能親口跟他說再見，你幫我給他一個吻吧！」



「好的，我會的。」可妮一邊打開了前門。



「跟他說我很愛他。」



「好。」愛倫踏出門外，刺骨的冷風在臉上拍打著，灰濛濛的天空讓她很想轉身進屋內，請可妮先回家然後親自照顧威爾，尤其是他還在生病……但是當大門從她身後關上，外頭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抱著這樣的遺憾，一直到愛倫進辦公室之前，她都沒有再想起提摩西．布拉弗曼的事了。

愛倫拿著咖啡走進辦公大樓，經過警衛旁邊時秀出了她的證件。她原本希望可以邊走邊規劃那篇延續報導要怎麼下筆，但滿腦子卻充滿了提摩西．布拉弗曼的影子。她走過陰暗的長廊來到寬敞明亮的新聞中心，這裡佔地寬敞且挑高三樓，高聳的玻璃窗上裝置了舊式百葉窗，以藍色隔板分開的各區塊掛著藍色吊牌，上面寫著「地區新聞」、「國家新聞」、「財經新聞」、「新聞台」、「線上處理中」、「影印台」等字樣。愛倫沿著走道繼續往自己的辦公室前進，一路上發現大家都不在座位上，一起擠在前頭不遠處的新聞室，圍在馬斯洛四周。



『看來似乎不太妙。』她想。



愛倫看見她的好友柯特妮．史特，正趕忙繞至走道中央。柯特妮的外表看起來很正常，臉部神情卻異常嚴肅。她就像大家的媽媽一樣，只要辦公室裡有人生日，她一定會主動幫忙慶生、貼心地送上小蛋糕。但現在竟然連她的臉上都藏不住憂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拜託告訴我大家正在策劃生日驚喜派對。」愛倫一邊說，一邊趕上腳步。



「我不能騙你。因為我是一名追求真相的記者……」



她們來到眾人身後，看著大家擠在一起，相互借椅子、調整位置。大家都在低聲地交談，雖然偶爾傳出笑聲，但從聲音裡可以聽得出來大家的情緒很緊繃。愛倫在柯特妮身旁選了張桌子靠著，此時提摩西．布拉弗曼的思緒已經徹底飄出腦外，畢竟，還有什麼比得上被裁員這樣的大事？



馬斯洛以手勢暗示大家安靜下來，頓時全場鴨雀無聲。他很高，不用特別抬頭就可以看到周圍的所有人。他深色的捲髮髮尾稍微蓋過領子，深褐色的眼珠裡透露著一絲無奈與痛苦，並且皺起了眉頭，剛毅的唇線顯示他心情不是很好……



「首先，大家早安。」馬斯洛的聲音低沉而迷人，帶著一點葡萄牙口音，「很抱歉必須一大早就驚動大家，但我有個壞消息要宣佈。我真的很遺憾，但接下來我們會有另一波裁員。」



此時擠滿人的新聞室內出現了騷動，有人低聲咒罵，有人則是驚呼連連。愛倫和柯特妮相互看了一眼，但彼此都沒有說話。



「我今天會宣佈其中兩個人，月底的時候會在公佈另外一個。」馬斯洛說。



「今天，兩個人？」人群中有人出聲，愛倫的胸口緊了一下，她很需要這份工作，希望不會是她。接著又有人說：「難道不能用減薪的方式嗎？」



「我很抱歉，這次恐怕沒辦法這麼做。」馬斯洛一邊捲起了袖子，他穿著剪裁合身的黑色襯衫，沒有打領帶。「你們都知道為什麼要裁員，目前沒有任何一家報社的讀者量有成長，而我們也已經盡力在拓展市場了，利用部落格和其他媒體的形式。我知道大家都很努力，你們很勤奮，這不是你們的錯，也不是管理階層的錯，而是因為誰也無法抵擋時代的潮流。」



「這倒是真的。」有人輕聲覆議。



「所以我們得必須開始裁員。我知道這是一個很糟的解決方式，因為你們都有各自的家庭，被裁員的人得重新找工作，可能要因此搬家，讓小孩從原本的學校轉學，另一半也必須跟著你們離開……這些難處我都知道。」馬斯洛頓了頓，眼神掃過每一張臉孔。「我媽以前打我的時候，都會說：『打你的時候，我的心比你還痛。』但每次我總是想sabia que nao era verdade.這句要怎麼翻譯呢？就是——這些話都是狗屁！」



大家聽到都笑了，愛倫嘴角也跟著上揚。她好喜歡馬斯洛講葡萄牙文的樣子，如果最後自己被馬斯洛用葡萄牙文開除，她或許不會太難過。



「所以我不會跟你們說這個決定讓我的心很痛，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知道你們的感受，真的。」馬斯洛淡淡扯了一個微笑，「過去我曾被世界上頂尖的報社裁員，甚至是我們國家最棒的《Folha de Dao Paulo》報紙。」



「老闆，幹得好啊！」這時有人出聲，惹得大家又是一陣笑聲。



「但我還是熬過來了。我想，即便是這家報社要我走路，我也會熬過去。我絕對不會放棄新聞業，因為我熱愛它。我愛這份事業，我愛觸摸紙質的感覺。」馬斯洛兩手交握，露出真誠的微笑：「我愛死了搶到新聞頭條的感覺，我也喜歡去發掘別人不知道的消息，然後把消息傳播出去。這是我們每天做的事，每一版、每一篇新聞都是這樣來的，我相信你們也跟我一樣熱愛的這個產業。」



「沒錯！沒錯！」有人大喊出來，愛倫的心也忍不住澎湃洶湧。她同樣熱愛這份事業，小時候總是坐在母親身邊看報紙，或是在廚房桌上玩報紙的填字樂遊戲。直到今日，看到報紙上印著自己的名字，她都還會莫名地感到一陣興奮。除了母親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角色能像記者一樣，讓她感到快樂又自在了。



「可惜的是，無論我們多麼熱愛這份事業，它並無法實質回饋我們，尤其是近年來，更有每下愈況的趨勢。」馬斯洛帶著嘲弄的口吻繼續說道：「在我們多年的用心付出之後，發現她不是一個好情人，不但沒有回饋我們，還要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一直以來，她總是騎驢找馬，沒有把心真正放在我們身上。」



大家笑了，氣氛變得較為輕鬆，連愛倫都忘了可能會被裁員的危機。



「但我們仍舊深愛著她，我們依然追著她跑，只要她還需要我們，我們就鍥而不捨地緊追在後。雖然報紙的地位大不如前，但仍佔有一席之地，我們這些為她痴狂的人，永遠不會放棄她……因此我必須在今天做出決定，裁掉你們當中的兩位，另一位則於月底公佈。但是我要你們知道，這兩位沒能與我們繼續並肩作戰的朋友，我不會把你們丟給人事部門之後就不聞不問。」



站在前排的人，有的點了點頭，因為過去某些被裁掉的記者就是透過馬斯洛的介紹，成功地轉到《西雅圖時報》工作。



「我覺得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十分優秀的記者，我在每個報社都有朋友，我會盡我所能，協助你們找到下一份工作，在此，我可以向各位承諾。」



「謝謝總編。」有一名記者大聲說著，然後其他人也跟著附和，最後新聞室裡響起了如雷的掌聲，柯特妮和愛倫也忍不住拍紅了手。愛倫不禁為馬斯洛的風采深深著迷，不僅僅是外表，最重要是他的個性、無私的胸襟與真誠，以及他的感性，吸引了愛倫的目光。沒有一位總編像他這樣照顧被裁掉的員工，或像他這樣談論對新聞行業的熱愛。馬斯洛的眼神掃過每一位同事，與愛倫的雙眼在空中交會，頓時她被電得幾乎全身僵硬，還是靠柯特妮輕撞自己手背，才回過神來……



「冷靜點，小女孩。」柯特妮一邊對愛倫說，一邊露出了然於心的微笑。

女廁素來都是女生聊八卦的地方，愛倫、柯特妮以及另外一位記者劉．莎拉，很自然地在洗手台前，討論起剛才聽到的消息。因為在會議結束後，就有一名攝影記者隨即遭到資遣，所以現在大家都人心惶惶，等著另一個被公佈出來的名字。柯特妮和莎拉同屬新聞部，但愛倫隸屬於專題部，卻是個可有可無的單位，不免讓她感到憂心忡忡……



「馬斯洛不會裁掉體育部的人，」莎拉說道，語氣中的擔憂讓原本說話速度就很快的她變得更為犀利。她身型嬌小，眼睛很大且紅艷的雙唇從來沒停過：「我想應該是新聞部或是專題部的記者會被裁掉。」



「今天就會知道是誰要走了。我覺得應該是新聞部的人。」柯特妮說著。



「不、不可能，他們需要有人跑新聞。」莎拉一邊說一邊整理她的頭髮，耳垂部分傳來鑽石的光芒。她穿著黑色毛衣配白襯衫、下半身則是一條黑色及膝裙。「總不能將『美聯社』全裁光吧！」



「這就是為什麼上帝發明了『路透社』的存在。」柯特妮回應。



愛倫伸手拿了擦手巾，發現鏡中自己的臉色極為蒼白，眼睛下圍是深厚的黑眼圈，即便她的妝讓她碧綠的雙眼更為明顯，但此刻她卻絲毫提不起勁。



「妳錯了，柯特妮。」莎拉說著。雖然新聞從業人員個性都很積極、也很強勢，但莎拉有時候真的很令人討厭，這點讓愛倫很受不了，而她那張嘴還在繼續說著：「因為伊拉克還在打，新聞部只能增不能減。」



「為什麼不能？我們又不是白宮新聞室的人。」柯特妮搖了搖頭，說道：「也該輪到我們了。他們早就裁過專題部的人啦，記得嗎？蘇珊已經走了。」



「那是她活該。」莎拉說著。愛倫把擦手巾揉成一團丟掉，不高興地說：「她沒有活該，沒有誰是活該倒楣！」



「就算是新聞部的，也不會是我。」莎拉雙手交疊地說：「我跟市政府關係很好，上頭也知道。」



「我想應該是我吧。」柯特妮的口氣中，有著難以掩飾的落寞。



「不、不會的，柯特妮。他們不會讓妳走的。」



「當然會。我叔叔之前在賣打字機，後來因為電腦變得很普及，他跟他朋友就失業了。這波裁員不只波及到我們，整個報紙產業都是這樣。」她聳了聳肩繼續說：「反正我也很久沒度假了。」



「怎麼樣也不會是妳。」愛倫說：「應該會是我，大家都知道馬斯洛覺得專題只是玩票性質，所以我很快會被裁……不過、至少我是被帥哥裁掉的……」



「妳還真樂觀啊！」柯特妮說：「我聽說費城雜誌票選他為最有價值黃金單身漢之一。」



「我實在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會做這種白痴的票選，」愛倫翻了翻白眼，「我實在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會用『單身漢』這個字。」



柯特妮和愛倫忍不住笑了出來，莎拉卻低頭沉思，然後抬起頭來說：「柯特妮，應該是妳會被裁掉。」



「莎拉！」愛倫皺了皺眉頭說：「妳講話可以再好聽一點！」



「她剛才自己也這麼說。」莎拉冷硬地回嘴。



「這不是重點。」愛倫說完隨即轉身，卻無法忽視內心的假想——柯特妮的先生在緬因州有三棟度假豪宅，莎拉的先生則是外科醫生，自己是唯一沒有先生可以依靠的人，沒有長期飯票作為生活的保護網。



「愛倫，妳看起來有點蒼白。」柯特妮說：「妳是不是想吐？」



「我還好。」愛倫搖了搖頭。她只是想到可能被裁員就提不起勁，加上昨天那張白色卡片，讓她整晚難以入眠。「我想我們就別杞人憂天了吧！反正很快就會知道結果了。」



莎拉忽然話鋒一轉：「拜託，妳不會被裁的啦！馬斯洛很哈妳。」



「別亂說。」愛倫的臉突然一陣燥熱。



「他總是透過他辦公室的玻璃看著妳，就像在看魚缸裡的金魚那樣。妳這隻金髮魚。」



「這太誇張了吧。」愛倫想要否認，柯特妮卻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聽好了小妞，這是我的最後箴言：妳單身、他也單身，人生苦短，喜歡就勇敢上前吧！」



此時女廁的門突然傳來了敲門聲，三個女人的談話聲也就嘎然而止。

新聞室裡有五十張L型的桌子，配備著電腦與電話，雖然沒有什麼人使用，但仍有著一股凌亂感。愛倫想起全盛時期的情況，新聞室裡人聲鼎沸，忙碌得不可開交，那時正處於報業的全盛時代，地位狠狠凌駕於電視與電影之上。一旦有任何緊急新聞，空氣中就會瀰漫起一種令人神經緊繃的氛圍。反觀現在，有任何緊急事故，網路上的消息馬上就滿天飛，完全取代了報紙的領導地位，讓新聞室裡一張張桌子跟著空了下來，現在連柯特妮的座位也是……



愛倫感覺這裡好空曠，雖然她知道有些人出去跑新聞了，但仍忍不住感到欷噓。留在座位上的同事都專心地埋頭苦幹，只有莎拉一派輕鬆地在電話上閒話家常，她刺耳的笑聲就像是在喪禮上穿紅袍那樣惹人厭。



把冷掉的咖啡放在桌上之後，愛倫坐在位子上收取電子郵件，一邊翻開電話簿，準備開始勾勒那篇延續報導的輪廓，並尋找著蘇珊•蘇拉曼電話號碼，但她發現自己始終靜不下心來，因為與柯特妮離別的畫面讓她心煩意亂。當時柯特妮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只是默默收拾桌上的東西，雖然她們彼此擁抱，也相互約定要保持聯絡，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忙碌的生活很快就會讓她們斷了音訊往來。



愛倫又想到了提摩西，那張白色卡片上的小男孩真的跟威爾太像了。她發現白色卡片下方印著一行小字：ACMAC。用Google查詢了之後，才發現全名是「美國失蹤兒童中心」，專門協尋失蹤或是逃家的兒童。



愛倫搜尋了「提摩西•布拉弗曼」，按下輸入鍵，螢幕跟著轉換。



結果讓愛倫差點喊出聲來。

螢幕上的提摩西．布拉弗曼還是個小嬰兒，但他的特徵卻和威爾幾乎一模一樣，尤其是那雙眼睛。提摩西的眼珠也是藍色的，湛藍的雙眼跟威爾不相上下。



『我的天啊。』她想。



愛倫仔細瀏覽了網頁，除了提摩西的照片之外，還有一些是用電腦合成的圖案，模擬他長大後的模樣。



其中一張的標題寫著：「提摩西一歲」。這張照片很明顯是從別張照片擷取出來的，背景有些綠色的草皮。提摩西的金髮在陽光下閃耀著，笑容很燦爛，就像是健康後的威爾，所經常露出的笑容一樣。



螢幕上還有其他照片，是提摩西一歲之前的模樣，這樣讓愛倫很好奇，因為她認識小威爾的時候，他已經生病了，模樣並沒有像提摩西那樣健康活潑。提摩西的臉頰豐潤，看起來就是被照顧得相當好的寶寶。



愛倫繼續往下閱讀，發現有一個聯結，是提摩西的父母所製作的網站。點進去之後，馬上出現了湯瑪士火車頭的動畫，這讓愛倫心跳停了一下，因為威爾也很喜歡湯瑪士火車頭。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大部分的小朋友都很喜歡吧……



這個網頁裡面的照片跟協尋機構上面的一樣，不過這邊都是完整的照片，所以還可以看到提摩西的全身穿著打扮。他穿著Lacoste的上衣配牛仔褲，腳上穿著Nike的鞋子，坐姿跟威爾一樣直挺挺的，彷彿不想錯過了隨時能接近任何新鮮事物的機會。



愛倫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卻沒有心情喝。她覺得一切實在太詭異了，好像看到威爾的替身一樣，會不會他們是失散多年的雙胞胎或兄弟？在歐普拉的節目中，就經常出現這樣的情節。



接下來網頁上出現了九張照片，分別是提摩西從出生到滿週歲的照片。愛倫沒有看過威爾出生的樣子，所以無法辨識他們兩個是否得一樣，但提摩西幾個月之後的照片，看起來就像是威爾。在照片的下面出現了一篇文字——



我們是凱蘿與比爾．布拉弗曼，任何人若是能協助我們找到我們的兒子提摩西．阿倫．布拉弗曼，我們將會感激不已。提摩西在小時候被一名白人男子綁架，他大約三十歲，身高約五呎十吋，體重約一百七十磅。這名男子偽裝成瘋狂的摩托車騎士，攔下凱蘿的賓士車之後，拔槍指向了她，並射殺了提摩西的保母。嫌犯劫走了車子和一直在車裡的提摩西，並向我們勒索贖金，但是在我們給付全額後，提摩西始終沒有回來，音訊全無。嫌犯的照片如下。



愛倫不禁打個冷顫，劫車是最恐怖的，也是每對父母親的惡夢。他無法想像那是什麼樣的畫面，有槍聲、濺血和嬰兒哭聲。嫌犯的照片只是一張素描，消瘦的臉龐配上細長雙眼，長鼻子、高顴骨，一看就是個危險人物。



凱蘿．布拉弗曼寫著：「在上帝與我們分享提摩西的歲月裡，他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很喜歡湯瑪士火車頭與火車司機彼得，也很喜歡吃萊姆果凍。身為提摩西的母親，我會一直尋找他，在他安全回家之前，我永遠都不會放棄。」



愛倫完全可以感同身受，如果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是怎麼樣也不會放棄尋找威爾的。



聯邦政府正式通緝此嫌犯，另外，布拉弗曼家也提供一百萬美元懸賞任何提供線報，讓提摩西平安回家的民眾。然而，請不要給予假消息或做假，違者會遭到起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