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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轉]完美鑲鑽男人 作者:衛齊亞

[轉]完美鑲鑽男人 作者:衛齊亞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無名 您是第2834個瀏覽者
文案

她拿著鐵絲,前面黏上雙面膠,
  想將烏龍郵差投錯的信件,
  自鄰居家的信箱中黏出來……
  而這一切,竟全落入了鄰居男主人的眼底!
  但面對她的豬頭舉動,
  他不但不怪她,還溫柔待她,
  喔……童話世界裡的白馬王子就是像他這樣,
  英俊、溫柔、體貼、好脾氣……
  「你叫那白癡現在就可以準備等死!」
  「這筆交易你老子我不做了!」
  誰,說話的人是誰?
  可惡,是哪只惡魔在冒充她的白馬王子說話!
  有膽就站出來──
  赫……那只惡魔竟然是──
  她的白馬王子!?

第一章

  烈陽高照,郵差循著同事上回帶領的路線,騎進幽靜的區域。

  一段路程過後,映入眼簾的,先是南邊公園百花齊放的美景,再來是迎接外界的整潔林道,末了放眼看去,便是一棟棟佔地龐大且設有前庭後院的別墅,一個無數人嚮往居住的豪華住宅區。

  儘管之前已來過一次,還是不得不教人對著這豪華境地,發出驚歎之聲。

  難怪外界的人會說這大莊寸土寸金,想必能住進這豪華區域,絕非等閒之輩。

  郵差騎著載滿諸多郵件的重型機車,以純熟的技術迅速投遞信件,當他打算繼續催油門往前投遞下一家時,一名長髮及腰的女子,突然由房子裡頭衝出來,氣喘吁吁地愕視著他。

  「都投進去了?」女子口吻明顯不安。

  郵差兩眼直盯著站在門口那名五官好看的女性,隨即左右瞧了瞧,確定她是對自己發問後,才響應:「小姐,妳問的是信件嗎?」

  「不然你認為我跟郵差先生有什麼話題好聊?」她垮下臉,彷彿在驚愕中又接收到詭異的問題。

  郵差豎起拇指表示贊同她理性的響應,接著大聲恭賀:「有妳的信唷!」

  秀容頓時刷白,往信箱湊近瞧著,完全高興不起來。「收信人是不是姓區?」

  「區小姐,我第一次送這裡的郵件,很高興認識妳。」郵差笑咧嘴,愉悅地瞧著清秀好看的她,遞送郵件的疲憊也隨之消失。

  「我姓侯,侯靜華。」

  「啥!?」郵差變臉怪叫,一時搞不清狀況。

  郵差傻愣愣的模樣,令她不禁垂首長歎,「你果然送錯了……」

  「這裡不是3號嗎?」

  「8號。」侯靜華拍拍紅磚牆上的住家地址,暗示他仔細去看。

  「號碼的另半邊,前幾天被這裡的孩子用深藍色的油漆塗掉了,沒仔細看的人,就會以為是3號。」

  「號碼好像真有些怪怪的。」郵差被點解過後,立刻捶打機車龍頭髮洩,「我剛剛也覺得號碼不太自然。」

  「也覺得?」侯靜華震驚重複。「可郵差大哥你還是投了啊!對面是單號,這邊是雙號,按照慣例,你投完6號,過來就應該是投8號!」

  郵差朝天一吼,比她還無奈。「小姐妳嘛幫幫忙。台灣地址亂象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經是傳統中的傳統了!身為郵差先生的我,必須去遵守這個傳統對號投遞,叫我按照慣例,我會死!」

  郵差忽然爆發的長期怨念,教侯靜華沉下臉,極度懊惱,「那要我怎麼辦?」

  「妳怎麼可以問我這麼低能的問題?」郵差一臉震驚。

  侯靜華聞言張大嘴,瞪著他,挪挪腳,按捺住一腳踹過去的衝動。

  郵差等不到有默契的響應,再次無奈朝天一吼:「給妳打敗。來,郵差哥哥教妳。」

  他格外正經地對她比出兩根手指,「兩個動作,聽好,先進屋裡去拿出信箱鑰匙,再打開信箱取出信件,然後開心尖叫說:喔耶!哥哥你好棒。」

  此番建議,令秀容上的肅殺之氣更加濃厚。

  郵差見那張好看的臉蛋比之前更臭,趕緊掩住笑不停的嘴,戰戰兢兢地問:「不喜歡那樣?」

  「信箱鑰匙平時就放在門口的花盆裡,前天卻被這裡的小孩丟掉了。」侯靜華才剛解釋完,腦子即刻浮現當天自己為了追他們,竟然跑了一圈規模龐大的住宅區的情景──

  那天,累得她半死卻抓不到人不說,還得在後面聽那兩個小鬼亂叫:歐巴桑打小孩、歐巴桑腿太短……

  「這裡的小孩是跟妳有仇嗎?」

  「那是因為我經常趕他們家的狗。」

  「妳好沒愛心,連狗也欺負。」

  「我從來不欺負動物,我只是趕走而已,因為那兩隻狗……」侯靜華看一下停靠在門口旁邊的轎車,頓了一頓。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誤會她缺乏動物愛,解不解釋都無所謂了。

  「總之呢,要麻煩你下次投遞時,直接幫我把信越過牆丟進來,門牌的問題,過幾天就會有人過來處理。」

  「那3號姓區的那一間也要麻煩妳自己去拿信。」郵差扭頭朝著比其它樓房大兩倍的豪宅看去,心裡猛猜測,有本事住在這裡的,家境絕對極佳,那麼住那一棟規模最大、設計最出色搶眼的豪宅裡的人,肯定更是不同凡響

  「你幹嘛把我的信投到區先生那邊去?」侯靜華聲音突然失控而尖銳揚高。

  郵差傻傻的笑,後又覺得怪怪的,馬上捶胸暴吼:「妳以為我喜歡玩啊!?」

  侯靜華僅抿著朱唇,見郵差幾近崩潰的表情,好生尷尬,垂首不語。

  老天在折磨她嗎?投到哪家都好辦事,偏偏給她投到那間豪宅去!

  每回遇到老酷著俊臉對人的他,總是連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更何況是去找他釩H。

  再說,她追趕狗的行為曾被他撞見過一次,搞不好他回到家見到她的信,就直接把信丟到垃圾桶,以懲罰她這缺乏動物愛的女人。

  「侯小姐,我有個建議妳聽聽。進屋去找支鐵絲,上面纏幾圈雙面膠,然後去那個什麼區先生的信箱,把信黏出來。」

  「這有效嗎?」侯靜華嘴巴雖發出疑問,眼眸已快一步流露希望。

  「只要寄信人沒發神經裝鐵片,哥哥給妳掛保證,亂有效的。」

  侯靜華神情遽地轉為喜悅,手剛伸出去,預備握住他的手說出感謝詞,但看著他驕傲的模樣就覺得不太對勁。

  「這位大哥……為什麼你會知道這方法?」

  郵差得意仰首,「因為哥哥我常投錯信呀!」

  才會促使偉大點子的誕生!帥吧?傑克。

  郵差憨笑完,瞧見侯靜華笑顏不再,沒心情等她讚美他太神奇,馬上倒抽一口氣,背脊發涼,手腕使勁,催加油門,先衝出個八百公尺再講。

  侯靜華上前追了兩步,對著摩托車溜之大吉的方向跳腳尖叫:「在外面最好別告訴人家你是郵差!」

  氣……
侯靜華跺了跺腳後,認為此時不是詛咒郵差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她得趕快拿到請調結果的通知才行。

  轉身跑進屋子,才翻了兩層櫃子,她便輕易地找出鐵絲,但雙面膠怎麼找就是找不到。

  花了五分鐘之後,她開始怨恨書局離家太遠,更埋怨自己為什麼選在上班天休假,導致按了兩邊住戶的門鈴都沒人應。

  就在她即將絕望之際,門口走過一個頭戴漁夫帽的老人。

  「管叔!」她等不及考慮該不該叫這老人幫忙,聲音就已喊了出去。

  照理說,一般住戶有事請管理員解決是常理,但換成皇林山莊的住戶,能避開這管理員就會盡量避開,無奈,此刻,他是她第一時間見到的活物。

  「聽見了。」管叔朗聲響應,繼續往前走。

  侯靜華見他沒停下腳步,奔到門口,再喊:「管──叔!」

  「我聽見了。」他仍舊往前走。

  「那你為什麼不停下來?」侯靜華心頭開始發寒。

  「有人規定聽見有人叫就一定要停嗎?我是有個性的。」

  當下,侯靜華內心出現叛逆的聲音:去踹這老頭,快!

  下一秒,卒仔的因子掩蓋了所有邪念,要她順從五十多歲外加空手道黑帶的老人。

  「那算了,管叔你忙你的,我自己想辦法。」

  一說罷,管叔就沒有個性的掉頭回來。

  「靜華!」他大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表情嚴肅地說道:「做人不可以這麼沒耐性,妳應該持之以恆繼續叫下去,用妳的真誠感動我的固執,說不定我就會停下來。」

  此番教導聽完,侯靜華那清秀的臉蛋立刻刷白。

  倘若要花上三十分鐘才能化解他的固執,那麼她相信拿這時間去買卷雙面膠,絕對綽綽有餘。

  「管叔,不好意思,我趕著做一件事,等解決了我再回頭找你好嗎?」侯靜華對這個外表看似慈祥,卻被皇林山莊住戶視為惡魔的老人苦笑。

  「妳才不會回頭找我。因為我感覺到妳預備要欺騙一個老人家。」

  「……」亂講!她只不過是選擇欺騙一尊惡魔。

  「難道妳不需要我幫忙了?」

  「你沒說要幫我啊!」

  「妳真傻,我現在幫。」

  「那你有沒有雙面膠?」侯靜華驚喜,語氣充斥著期盼。

  「妳豬啊!文具行就有了。」

  希望維持不到一秒就破滅。她兩手沮喪一攤,「沒關係的,管叔,我自己去買。」

  「不用!給我五分鐘,我去幫妳借。」管叔開始他的詭異堅持。

  「大家都在上班不是嗎?我剛剛按了關家跟任家,沒人在。」

  「『區皇集團』的幹部今天有一個沒上班,我去借。妳先進屋去,等等我就來。」

  是的,這個皇林山莊居住的全是「區皇集團」的高級幹部。

  皇林山莊是一個亞洲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所擁有的貴族住宅,外傳這是區皇對於其功臣的獎賞,有能力住進這裡的,不是區皇的重量級主管,就是主管中同是豪門出身的親戚,包括眼前的管叔。

  管叔不但是區皇集團的警衛室主任,以及企畫部經理關立威的乾爹,還外加是對面那棟白色別墅主人的舅舅!

  將這裡身份尊貴的住戶和設計豪華的別墅結合一起,就成了外頭人的夢,一個只能待在平凡人腦子裡空想的美夢。

  可儘管皇林山莊與區皇集團再怎麼引人遐想,跟她侯靜華卻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只不過是她四阿姨二十年前選中個一個家境富裕的男人,嫁入豪門做少奶奶,十年前成為區皇總公司借貸部經理夫人,兩年前姨丈又再度展現令人欽佩的工作能力,讓四姨成為新加坡分公司代理總經理夫人,而她便暫時扛下替四姨顧家的重任,由一個月八千的大套房遷到凡人們的夢境──皇林山莊。

  在一般人的夢境裡,皇林山莊的管理大隊應該會十分嚴苛,沒有詳細數據,絕不讓一般人隨意進入,可現實中,管理員管叔會將他對神明的虔誠,發揮在皇林入口中央的牌子上──「慶天公誕辰,通行無阻」。

  在夢境裡,富有人家的子女初入社會得到的工作,鐵定是仰賴背景獲取高階職位,可現實中,隔壁關家的女兒十分熱中她的書局店長身份;區皇總經理的表妹莫寶莉,排斥用百萬跑車來追風,反而喜愛用五十西西小綿羊的速度去傢俱行上班。

  唯一不打破傳統夢幻的,是華麗的歐式別墅,以及他們多數人與生俱來的獨特氣息,再加上教人看上一眼就難以忘懷的英俊臉孔、秀麗五官。

  而裡頭最符合夢幻的人物,就是住在對面那棟白色別墅的主人。

  他像風一樣乍來乍去,神秘得緊,一張好看的臉,在她記憶中總是嚴肅著。

  不過,那如衣架子般的頎長身材,加上完美帶些冷酷的容顏,又使其舉手投足,無時無刻都極具魅力得讓攝影師想捕捉下來。

  事實上,前陣子無意間瞧見他躺在花園的搖椅上沉睡,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躲在二樓拍下這畫面,以滿足她對這鄰居的好奇心……

  想及此,侯靜華回神過來,發現自己站在櫃子旁準備二度找尋文具,可是腦子裝的不是雙面膠還存不存在,居然莫名的全是住在對面的男人!

  她在幹嘛呢?怎麼好端端讓一個毫無交集的男人,取代此刻雙面膠對她的重要性?

  「雙面膠……」侯靜華不願多想,索性拋開矛盾,雙手再度重演翻箱倒櫃的動作。不是她不信任管叔,只是不想錯過第一時間尋獲它的希望。

  倘使她知道雙面膠有一天會成為她生活上極為重要的角色,那她肯定會毫不吝惜的買下一整箱擺在家裡,絕不是花了十塊錢用過一次,就將之列為破碎記憶裡的一員。

  三十秒後,梳妝台被她翻得慘不忍睹,她跑下樓,決定到樓下櫃子重新翻找一次。

  剛經過電話,響亮的鈴聲就攔下她慌忙的身子,一聲接一聲地催促她必須立刻接聽。

  她悶哼一聲,手迅速一伸──

  她接起,劈頭就丟下一句:「沒空。」

  「沒空還接電話?」同事百欣納悶。

  「那我掛了。」侯靜華也挺乾脆。

  「喂!」百欣大叫抗議。「妳躲債啊妳!」

  「我在找東西。」

  「樂透頭獎的彩券!?」電話那端傳來百欣爽翻天的歡呼。

  「妳除了這個就沒別的可重視?認真講。」侯靜華歎道。蹲下身,打開客廳桌子附設的抽屜,尋不著,便坐下來,稍作休息。

  「有,怕妳中了獎會沒人性到不分我幾百萬。」百欣認真講。

  「我指的是請調工作。」侯靜華眼珠子朝天一瞪,方纔的神經郵差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炸個粉碎,接下來若再跟百欣聊個十分鐘,她會瘋掉!

  「妳真的去跟總公司申請調職?還不都是做餐廳經理,由東邊調到西邊,薪水是有差嗎?還是妳發覺那一家公子少爺特多?」

  「離家近,這理由我跟妳提過了,我希望休息時間可以回家。」梁百欣這健忘女人,除了樂透開獎日,她大概什麼都記不住!

  提及此,侯靜華顯得有些無力。

  「早上我打電話到總公司找人事部的游經理,秘書說他請了三天事假沒辦法聯繫,還說請調方面有了大變動,要我收到後,如果有異議一定得馬上回復。這到底怎麼回事?好像就算我沒申請調動,總公司也有這打算……」語猶未了,她深鎖眉頭。

  「公司資金出現了小危機,陽河企業就出資收購了我們的廣告公司還有中部的飯店,所以人事上當然會有更動,尤其是你們連鎖餐廳。誰叫當初有機會回總公司妳不要,不知哪根筋斷掉,突然很享受當個餐廳小經理,荷包蛋也沒見妳煎過幾個!」

  侯靜華沉默。以前她和百欣是最佳夥伴,時常享受上司的讚揚以及同仁對她們欽佩的掌聲,若不是一次商品宣傳失策,氣到總經理準備拿人開刀,或許,她現在擔心的就不是料理能否博得更好的口碑,亦不會接受安定過日也是福的想法。

  回想那時幾位專員唯恐工作不保,一致將責任歸咎到她身上,還說她年紀輕輕能力驚人,要再爬上高薪位子絕非難事,希望她能體諒他們這群有家庭,且職位還得花上七八年才能辛苦拚來的老員工。

  怎知,她最後作的決定所得到的報償,即是兩個月前,那幾人大搖大擺地來西餐廳,吩咐她這經理如何為他們這群高薪人士送上最好的料理,同時還以笑聲回報她當初離開總公司的落寞,以恭喜她這稱職餐廳經理來遺忘兩年前對他們的體諒。

  也難怪百欣不想正視這問題,總當是她想遠離勾心鬥角的場所罷了。

  其實,即便工作上沒有了百欣這夥伴,生活上還能有她這好知己,她也就很滿足──

  「妳是神遊到十八層地獄去了嗎!?」百欣失去耐性,猛敲話筒。
強勁的敲擊聲,硬生生將她從兩年前的回憶中喚回來,「妳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想說──」

  侯靜華耳朵倏地豎起,隨著門鈴聲往大門看去,然後急忙對百欣說:「等會打給妳!」語畢,不管彼端的咆哮,毫不遲疑地掛斷電話,三步作兩步的趕到門口開門。





一打開門,侯靜華就見管叔站在門口。

  「拿去。」管叔將雙面膠遞給她,其懶洋洋的神態和她之前的慌亂成了強烈的對比。

  侯靜華接過雙面膠,看著眼前的怪老人,忽然覺得他頭頂著光環,下凡普渡眾生,感動得要人命。

  她以為管叔把東西給她後會立刻走人,哪料他手臂環抱,大開雙腳,同站衛兵似地站在她家門口。

  侯靜華雙手交握,極度心虛地低著頭。「管叔……嗯,你可以去忙你的,我用完就會拿到警衛室還你。」

  「我沒差,妳也不用去警衛室,因為我準備去區皇接中班。」管叔大伸懶腰,且行且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住宅。

  中班?

  侯靜華聞言大怔。

  記得秘書說,今天中午以前一定要給他響應,否則就按照信函上的內容做人事更動,而現在都快中午了……

  不能再拖了!

  她伸長脖子,眼珠子鬼祟溜轉,確定管叔走進屋後,掏出先前折入口袋的鐵絲,按照郵差的建議,以笨拙的方式做出成品。

  隨即,她像小偷一般來到對面大門的信箱旁。

  好死不死的,良心竟然選在這時活動筋骨,加深她的罪惡感,拚命叫喚著:這樣做是不對的!

  可是,她取的是自己的信,不算偷;而屋子主人也無法在這時幫她忙,才會逼得她不得不出此下策。偉大的良心,這一切絕非主子所願,事後她鐵定會向屋主坦承今天的罪行,現在就暫時睜隻眼閉只眼,放過她一馬吧……

  經幾番自我安撫後,她嚥了嚥口水,一邊顫抖著手,一邊將纏繞上數圈雙面膠的鐵絲放進信箱。

  過了三分鐘,她想對自己遲鈍的手指跳腳。

  因為每回好不容易沾到信件,眼見即將來到信箱口等她索取時,它又害羞地喀一聲躲進幽暗的信箱去!

  擦掉手心裡因緊張而冒出的冷汗,用力深呼吸,添加信心,再試一次,不意外的,信箱依舊希望她再度光臨,把受盡羞辱的她整得好想去撞壁……

  天哪!如果她知道有朝一日,要做這麼愚蠢的事,她會一生出來就去學。

  「唉……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讓侯靜華雙肩猛地作顫,跟著緩緩轉動幾近僵硬的頸子,愕視著管叔很想捶她的無奈表情。

  「管、管叔,我……」

  「姑娘,幫幫忙,妳是挖信,不是撈魚,不要這麼粗魯。」

  侯靜華站在一旁,羞愧地咬一咬下唇,「我不是來偷信……」

  管叔神色忽然詭異地鎖定犯案工具,「兩邊號碼給湯副理的兩個小鬼對改,猜也知一定是新郵差投錯信。他們兩個小鬼是想害他們老爹丟工作嗎?哪不好畫,畫這棟。」

  侯靜華猛點頭。管叔的體諒與信任,此時此刻宛如強效鎮定劑,化解了她內心的大半罪惡感,亦讓激烈跳動許久的心臟恢復正常跳動,最後鬆了一口氣。

  「我想玩。」

  「欸?」侯靜華還沒弄仔細他剛才說的話,管叔就已奪走她手中的鐵絲。

  「我沒玩過這個。」

  侯靜華正想抗議這不是撈魚而是挖信,突然出現在信箱口的信封,讓她立刻選擇安靜,期盼它別再掉下去……

  啪!果不其然。

  侯靜華對老人家苦笑,給予「沒關係,我相信你可以」的表情。

  管叔為之發出挫敗的悶哼,然後氣運丹田,集中注意力──

  「再來!」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管叔突然起肖,猛踹停在旁邊的保時捷。

  月眉不解深蹙,「那是關經理的車啊……」好無辜。

  管叔發洩過後,心情舒坦,呼吸慢慢變得平順,使得身旁的侯靜華也莫名因管叔的冷靜,而有成功在即的濃厚感覺。

  「看見了!看見了!」侯靜華緊張地緊緊揪著衣角。

  管叔嘴唇緊閉,霍地,右手一個使勁,左手再以迅雷之速抽出信封!

  台灣新英雄因此誕生了!

  「管叔……」侯靜華摀著嘴,感動得不知該對他說什麼。

  「我們成功了……」管叔高舉雙手,想感謝他的家人及朋友,以及上天賜予他驚人的專業能力,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管台生!

  末了,兩人既興奮又感動地相互擁抱,只差頒獎人與獎盃一座。

  「靜華,快拆信看看裡面內容。」

  「好。」侯靜華也不敢多耽擱一秒,拆開信件,快速端詳裡頭的內容。

  「怎樣?」管叔輕聲關切。

  侯靜華先是展露粲然的笑容,再重重歎走一整天的憂慮。

  「裡面的調動跟我期望的一樣,我不用去找經理秘書商議了。管叔,你真是我的貴人!」

  「改天請我吃飯就好。」歐吉桑被誇獎到暈陶陶,得意的不得了。

  「一定。」侯靜華瞧瞧另一個功臣,「謝謝管叔幫我借來雙面膠。」

  「小意思,別跟管叔這麼客氣。」

  侯靜華笑而不答。想想自己以前或許真的不瞭解管叔,才會認為他性格古怪到令人隨時面臨崩潰,現在看來,他的笑容不是眾人說的邪惡,而是慈祥,他的不按牌理出牌不是眾人指的喜歡唱反調,而是隨性。

  管叔是個超級大好人!

  「雙面膠我幫妳還。」

  侯靜華眨眨眼,心裡充滿萬分感激,怎好讓他這慈祥的老人家為她這晚輩再走一趟。

  「不不不,你趕著去公司接班,這個我自己拿去還,也好順道謝謝人家。」

  她話猶未了,便見白色雙面膠以拋物線方式,飛進面前這棟別墅裡頭去。

  「管叔你丟什麼!?」侯靜華驚愕地倒抽一口氣,以為自己眼花。

  他為什麼把雙面膠丟進區克軒的豪宅?

  天!感覺好恐怖……

  接下來,管叔以吼叫的方式告訴她,這絕對不是恐怖──

  「克──軒──侯小姐說謝謝你的雙面膠!」

  這叫熊熊給雷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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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管叔興高采烈地鬼叫完,豪宅二樓的落地窗前,便出現一名身材宛如衣架子、五官極致俊美的男人──區克軒。

  侯靜華張大嘴,仰望著他不慍不怒的俊顏,完全嚇傻了。

  區克軒一手插入口袋,一手持著正等他審閱的重要文件,頎長身子迷人微傾,任夏日涼風吹拂其柔軟的黑髮,此般畫面相信任何女性撞見了,都會為之瘋狂,唯獨目前飽受驚嚇的侯靜華例外。

  只因那一雙深邃的黑眸,正鎖定自己,教她在驚駭的氛圍裡,又莫名多承受一股令她思緒紊亂的難為情。

  「克軒,東西我丟進去了,有空你自己到花園找找!」

  區克軒沉默頷首,視線卻依舊停在侯靜華身上。

  侯靜華按住莫名悶熱的胸口,聽見自己的心跳正為他強烈的鼓動著。

  她搞不清楚他的視線是含著不悅,還是存有嘲諷,只希望他開口說說話,別讓她無所適從。

  天知道,他那雙黑眸有著懾人的魔力,能使羞愧的罪犯,莫名其妙的臉紅暈眩……

  但侯靜華想都沒想到,她會從無法解釋的滾燙天際,瞬間墜入她一開始設想好的地獄火場。

  樓台上的英俊男人進去了?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麼進去了……

  這是不是表示自己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定罪了!?

  一想適才那透過瞳孔進入內心的出色身影,她就莫名覺得這罪名背負得實在沉重,壓得她的心頭很不好受。

  不,她不能承受這種冤屈……

  「來不及了,我要去接班囉。」管叔若無其事的轉身走開。

  一隻白皙的小手急切地抓住他,「共犯!不能走。」

  「妳叫誰?」

  「你!管共犯。」別名惡魔。

  「誣賴一個心地善良的老人,是會被天打雷劈的。」管叔正色提醒。

  「我被劈過了!」侯靜華說得咬牙切齒。

  「真的假的?」他驚訝瞠目。

  「被一個五十歲的歐吉桑害的!」

  「好惡毒,一大把年紀還要害人。」

  「你才知!」悅耳的聲音因此變調,用吼的。

  侯靜華瞄陽台一眼,擔心吵到裡面的人做事,馬上壓低音量,「管叔,你為什麼故意不告訴我區先生在家?」

  「都跟妳說有一個幹部沒上班,哪來的故意?」

  侯靜華聽了差點岔了氣,「區皇集團的副總裁什麼時候變成幹部?」

  「他還有個上司總裁大哥在美國分公司,嚴格說來,他是幹部,控金捏。」

  「但,在台灣,他就是區皇的老闆。你怎麼可以騙我?最起碼你發現我偷……不對,你發現我挖信時,就該告訴我區先生在家,但你沒有,你故意的。」

  「我看妳挖得這麼全神貫注,以為妳想在頹廢的陰暗社會裡,喚起童年的刺激,哪來故意?而且最後還不是逼我陪妳一起挖。」對老人家而言,這真是夠犧牲的了。

  「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想玩!」這罪名她寧可撞牆去死,也不要承擔。

  「好啦!我勉強接受妳的污蔑,但我擔心妳將來會有報應,初一記得去拜拜跟神明懺悔。」

  「我幹嘛拜!?」侯靜華快崩潰,不明白自己何時變得罪孽深重。

  「我要去上班了。」
「好好好,我去拜神懺悔……」說話的同時,侯靜華再度抓住管叔的衣袂,心想,剛才忘記管叔向來不吃硬的,那就來軟的──

  「請您幫忙花五分鐘,陪我找他解釋清楚。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沒用,因為在區先生看來,有可能已經把我歸類成污點鄰居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想想常常沒愛心的追趕湯副理的兩條大狗,想想前天又跟湯家的兩個小鬼頭在山莊裡跑馬拉松,想想剛剛還污蔑我這善良老人家,相信我,結算起來,妳真的不差這污點。」

  侯靜華怔了怔,一股冤枉氣流團團圍繞住她。

  是啊!這裡除了跟她談得來的關立美和莫寶莉知道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人都懷疑她以前吃過狗肉。

  這些誤會她從沒在意過,為什麼偏偏特別介意區克軒的想法?

  她有差這污點嗎?還是就因為這件事扯上了他?

  其實,他工作忙碌,一星期見不到他出來活動兩次,彼此也沒什麼交談機會,第一,身份不凡的他沒時間;第二,她沒信心認為他對平凡的她有什麼好奇感,兩個相加起來就叫作沒緣分,所以絕不可能會有聽到他說她是追狗大隊的一天。

  沒差沒差,無關痛癢,他不在乎,她便不在乎。

  但當她回神過來,才知,她的手已聽從她的介意去按下門鈴鍵,彷彿告訴自己,這因意外產生的交談機會,她根本不想錯失。

  可是,緊接著,膽小的因子立即竄上來大叫快溜──

  「哪位?」才剛抬起一腳,低沉的聲音便由對講機傳出來,不准她落跑。

  「我……我……」侯靜華聽著略微陌生卻又低沉好聽到不行的聲音,四肢竟然異常僵硬,腦子不正常發暈,好像她是因為預備訪談國際巨星而緊張,導致不停吃螺絲。

  這男人,不僅俊酷的外表教人難以忘懷,竟連聲音都性感到令人渾身酥麻。

  「侯小姐。」

  她睜大眼,愕視對講機,對講機傳來的聲音,那口吻,是未曾置疑過的肯定,明白地顯露聲音的主人有著驚人的判斷力,以及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自信。

  「是……是是……」不自然的回答,讓她羞憤得好想當場咬掉舌頭。

  等等,管叔咧?

  侯靜華回頭,看著管叔的背影驚呼:「你答應我的!」

  一個箭步,將準備開車走人的管叔,用力從車裡拉出來。

  「竟然這樣對待一個老人家,妳這姑娘造的孽真夠深的!拜神都沒用!」

  侯靜華一見他說話的方向,驚得倒抽一口氣,「不要朝對講機說!」

  她已夠擔心該怎麼化去自己在區克軒心中的污點,現在還得唯恐他認為她是個不懂善待老人的壞女人。

  更糟的是,這只害她下十八地獄的魔鬼,正是他舅舅。

  欺負動物、欺負小孩、欺負他舅舅……啊──她為什麼還不去撞壁?

  突然間,她有股說不出原因的衝動,想對他解釋所有的事情。

  她不欺負動物,因為她比誰都有動物愛;也不欺負小孩,事實上是小孩時常欺負她跑不動;更不會欺負他舅舅,全皇林都知道,沒被他間接害死是佛祖有庇佑!

  侯靜華忍住想躲回床上埋頭藏羞的念頭,努力整理出她覺得正常的語氣,「真的很抱歉,區先生,我想我必須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跟你做個解釋。」

  彼端沉默,嚇得侯靜華以為他掛線了。

  「區先生?區──」

  「我在聽。」

  她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我有沒有打擾到您?」

  「妳已經打擾了整整十分鐘。」他淡道。

  彼端的語氣沒有一絲憤怒,卻直接得讓人啞口無言。

  侯靜華仔細去分析他話裡頭的字眼──

  嗚,好想哭!這表示在她跟管叔搞他的信箱,兩人又叫又跳的期間,他就已經知道了……

  哇啊!台灣恥辱二人組。

  「對不起,我無心的。」她尷尬喟歎,頓生一走了之的念頭。其實早猜出對方會有冷漠響應,但就是硬要被潑到冷水,才肯相信心頭涼透的滋味並不好受。

  驀地,別墅大門發出喀的一聲。

  很顯然的,屋內的主人已按下按鈕,解去反鎖功能。

  侯靜華為之一怔,不會吧……他居然讓她進去了?那個她一直覺得酷酷的區克軒,竟准允她進入區宅?

  管叔也為之張大嘴,看到鬼……他竟然會給她進去?那個除非是商討開會事宜,否則絕不歡迎外人的克軒,竟破例同意讓她進去?

  「管叔,你先請。」侯靜華沒忘記這禮貌,畢竟他算是區家半個主人。

  管叔拉拉漁夫帽,依言走在前頭。

  一般別墅花園,第一處經過的都是瑰麗花朵,唯獨區宅全是一片綠色植物,捨去浪漫氣息,突顯男性的陽剛味道。

  其實也沒什麼可意外的,在一般人的觀念裡,男人厭惡花朵多過巧克力,男人對跑車保養期的記性,永遠好過對女人生日的記性。

  當雙腳踩踏在紅磚道上,一步一步邁向即將與區克軒面對面的大門,她心頭不由自主地悸動著……

  管叔伸手抓住門把,扭動推開之後,睇她一眼。

  「姑娘,妳是進去懺悔的,沒必要這麼興奮。」

  「誰說的?」她反應超大,還不知不覺地紅了臉。

  管叔停一秒。

  「小明說的。」鬼才知這裡還有「誰」。

  「……」姑娘一頭霧水。

  站在門口前,管叔望定浮現兩朵紅暈的瓜子臉,似笑非笑地輕聲詢問:「想好第一句話要講什麼了嗎?」

  猛然被丟一個問題,令三魂七魄猶未全數歸來的她,只能點頭回應。

  管叔發現羞赧的蘋果紅已蔓延到其耳珠時,不住發出一聲驚歎,「嗯嗯,我明白妳看到克軒後,第一句話想講什麼了。」說完,他還驕傲冷笑。

  魂魄回竅,終於完全清楚管叔方纔的問題。「講什麼?」

  管叔含情脈脈地看著她,「區老闆,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不要開玩笑!我第一句怎麼會講這種話!」台灣版驚聲尖叫上演。

  管叔倒也相當鎮定。「我只說妳『想』講,並沒說妳『會』講。不過依妳只會欺負老人家的個性,我看準妳也不會承認什麼。」

  「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她冤枉地猛跺腳。

  「就在我要妳承認妳喜歡克軒的時候,因為拒絕相信我神准的判斷力,然後就對我這老人家大小聲。現在不只初一,連十五妳也要去拜神懺悔妳的不誠實。」

  「又拜?你哪裡神准啊?」

  「不然妳現在承認,否則哪天就別驚訝自己給雷劈。」

  有個女人覺得自己快爆炸了。「何必驚訝?在你身邊遲早會被劈習慣。」

  靜了一下,侯靜華覺得沒轍,打算直接走進去後,卻發覺自己的身體竟隨著敏感問題而不尋常發燙,一張氣呼呼的臉,遽地替換成難為情的表情,內心更不可思議的開始為這問題痛苦掙扎。

  「我很肯定妳已經開始假想,克軒會不會娶妳做老婆。」

  再驚。她猛然轉過身,「管神准,請不要胡亂替我設想!我們連開始都沒有!我覺得我現在該擔心的是怎麼跟他道歉。」

  侯靜華因此而思緒大亂。每想像一次那俊臉會有什麼表情時,就得經一次不明氣團穿過心扉,熨燙其最深之處的折磨。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會瘋,但再給他亂判斷下去,她肯定無法恢復理智。

  「主動已經不是男人的專利,自動自發並不可恥。」管叔如是道。

  侯靜華做兩下深呼吸,決定讓這老人家清楚,別對天壤之隔的兩人抱太大的好奇心。

  「好吧,管叔,你認為如果我當著他的面告訴他:『區先生,其實我從以前就喜歡上你,有時半夜起來發現你還在辦公,自己就會打開電視,讓回放連續劇陪我一起等你忙完;你喜歡白色,其實我也知道,因為常看到你穿白色運動服晨跑,事實上,我曾試著去養成跟你一樣有晨跑的習慣,沒想到才第一天,我不僅一千公尺跑不到,還搞丟了爸爸送的二十歲生日項鏈……』」

  言於此,她震驚地停止敘述,這才曉得自己為他做過的蠢事還真不少。

  愚蠢的她先給予自己一個苦笑。「你想他聽完這些,會有什麼反應?」

  管叔目光隨意掃向侯靜華身後敞開的大門,表情驚愕,「很認真的看著妳,沒講話。」

  「當然,他一定覺得這女人是個花癡!」她再乾笑,此次多了些許苦澀。「又如果,我希望一個禮拜每天都花一個小時來打掃他房子以表達歉意,並且晚上請他吃飯,你想他會不會接受?」

  「他笑了……」管叔表情像是瞧見什麼美呆了的東西,看傻了眼。

  「當然,他一定會拒絕接受我這可笑的請求。」她聳聳肩,作個結尾,「那麼,你認為我還有必要當面對他說喜歡或不喜歡他嗎?」

  管叔十分贊同。「沒必要。」

  完美結束!
「因為妳都已經說過了。」管叔伸出食指強調。

  侯靜華為之一怔,不知怎地,管叔的措辭令她毛骨悚然。

  「還是妳需要補充什麼,講講講──」管叔熱心地將她的身子轉向門口。

  一張極完美的俊臉,就這麼出現在她面前。

  「……」

  早晚要習慣的──

  雷公,來吧!
嬌小身子整了整坐姿,明亮的雙眸不時轉向某位雷公大使和──連談公事的嚴肅模樣都迷人得要命的區克軒。

  當兩人目光不小心對上,對方從容收回視線,泰然自若;她則像極了被逮到的罪犯一樣,心虛地縮起脖子,根本沒發覺,在自己恨不得拿桶水澆熄身上火燒般的溫度時,方才離去了的深邃目光,竟再度回到她身上,鎖定她紅得可愛的小臉蛋。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投訴我?」管叔難以置信地快速翻閱手中的信件。「黎經理、潘秘書……連趙經理也有?副總裁,這個冤屈可大了。」

  「不冤。」星眸先一瞥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坐立難安的侯靜華,再對親人敘述罪狀:「黎經理投訴你,是因為你認為廣告部門的風水好,就把濟公神像請到他的辦公室。」

  侯靜華咽嚥唾液,覺得口好渴,悄悄看區克軒幾眼,掙扎著該不該對他開口要杯水喝──

  妳已經打擾了整整十分鐘。

  突然在耳際響起的這句話,揪著她的心頭,暗示她必須放棄喝水的渴望。

  打擾過一次,區先生沒生氣是人家有修養,若再打擾到第二次,就是嫌他不夠討厭自己。

  其實,她本來很擔心一旦進入區宅後,會羞愧得想上吊,可坐沒三分鐘,見害她被雷劈兩次的管叔遭受「上司」教訓,便忘了要挖洞藏羞,反而有幸災樂禍之嫌。

  「潘秘書會投訴你更是不冤,因為公司謠傳秘書室鬧鬼,前晚你便帶著三位師父到秘書室,開門就對加班中身穿白衣的潘秘書撒狗血。」區克軒這次瞧她望向廚房的癡癡表情,修長的大手一翻,合上文件。

  「那不是狗血,是日本雞血,很貴的溜!」

  「這不重要。」副總裁頗具威嚴地駁回。

  「第一個是神的旨意,第二個是無心之過,第三個絕對是冤枉我。」

  「一點也不。你對人家趙經理的太太灑了一身狗血,真相大白後,主任你不僅不內疚,還把所有問題歸咎在她的長相上。所以管主任,明天我會命令人事部安排你一星期的反省假期。」長身霍地站起,「主任,你清楚了沒?」

  客廳那端傳來噗哧憋笑聲。

  「清楚了!」好賭爛。

  「公事談完了。」區克軒宣告,同時卸下嚴肅的上司臉孔。

  「那現在就是私人的事了?」管叔捲起袖子,準備算帳。

  「是的,舅舅。」區克軒動作優雅地對管叔側一側頭,接著邁開修長的雙腿,走向似是等待審判而坐立難安的小女人。

  管叔大步跟上去,兩手一伸──

  「西瓜,拿二十萬來。」

  聞言,長腿一定,劍眉深鎖,似乎對話裡某個用詞很敏感。

  姑娘聽了杏眼圓睜。不是吧?社會果真是黑暗的,一粒西瓜要二十萬?

  「舅舅,一個月前我好像才捐過錢。」區克軒轉身,改路線回辦公桌簽下支票,並且自動加倍金額。

  「最近是金母娘娘家裡要整修,舅舅這次只讓你負責小金爐,沒讓你負責建蓋兩座神池、八支龍柱就是我客氣。你錢多,要講幾遍你才懂?經常捐錢,神明就會保佑你。昨天你從美國飛回來不也沒墜機?」

  「呃?」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那一方的女子突然有建議:「這應該是機長駕駛技術跟飛機保養良好的關係吧?」

  頓時,現場一片安靜,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發言的侯靜華。

  見兩人的視線同時定在自己身上,侯靜華嘴角微微尷尬牽動。

  之前見管神準被區先生懲罰覺得好樂,可為什麼,反過來看到他被管叔叨念,她就忍不住想站在他這一邊幫他說話,而且還是脫口之後才發覺,自己對他的感覺愈來愈莫名其妙、愈來愈不單純……

  「當、當我沒講話好了。」侯靜華被瞧得不自在,一對上區克軒美麗的黑眸,好不容易才平靜的心跳,又再度作亂。

  「不,侯小姐說的有道理。」淺淺的笑容因她綻放,好不迷人。

  侯靜華整顆心瞬間暖和飛揚起來,不由自主地回給他含蓄的笑容。

  原來他懂得對人笑,而且還是這樣迷死人!

  老天爺,早知道他本人是這麼溫文儒雅好親近,她就不會傻傻地經常在二樓偷窺他,還躲躲藏藏的怕被他逮到!

  所以說,人不能只看外表就作定論,如果和皇林山莊另兩位同樣超級英俊的住戶比較起來,區克軒這鄰居,遠遠比經理關立威和總經理任家凱還更好相處呢!

  「哼。」敢質疑神明的偉大,厚伊死!「靜華,拿一萬來。」

  她猛然抬頭,想也不想劈頭就說:「我瘋啦?幹嘛要給你一萬!?」

  現場二度安靜。

  侯靜華說完,瞧某張俊顏略微訝異的表情,她便後悔得想拿刀悲情自捅。

  她竟然忘了管叔是他舅舅,還當著他的面吼他,最讓她想死的是,管叔居然對區克軒擺出極度無辜、委屈的表情,暗示親愛的舅舅慘遭欺侮!

  天……她怎麼失敗得老被他害……

  現在亡羊補牢應該還來得及吧?

  「嗯,管叔。」侯靜華試著做出最和善的微笑,可不做還好,一做臉上就有如打著石膏,十分僵硬痛苦。「我能不能請問您,為什麼您要跟我拿一萬?」

  「傻,當然是捐給神明做香油錢,不然怎麼消除妳數不清的罪孽?」

  道德的一角選在這時迸出一句尚未被淨化的話:去踹這老頭,快!

  她好奇去偷瞄那看似平靜的完美臉孔,輕輕歎吐,繼續維持她的笑容。

  「管叔,我已經好幾年沒去廟裡了,也就是說,要是真的沒捐錢給神明,應該也──」

  管叔表現無所謂,揮揮手。「我明白、我明白。」

  侯靜華大鬆口氣,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其實,我一直很懂得體諒罪孽深重的信徒,對懺悔是如何的掙扎,放心,管叔我非常好說話,絕不會勉強妳做妳不願意做的事,絕對不會。」

  「一萬,我捐。」嗚嗚,遇上搶匪。

  心痛,這可是她當餐廳經理三分之一的薪水啊!

  原來平時自己讓座位給老人、幫老人家排隊買車票,都還能罪孽深重成這樣!

  一直保持靜默的區克軒,這回從衣服暗袋掏出皮夾,拿出數張千元大鈔,遞給管叔,「這是侯小姐的。」

  「區先生!不用了,我正打算現在回家拿給管叔──」她急忙站起來,一隻大手便搭在她肩膀上,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按回座位。

  暖人的手溫令侯靜華的肩膀不覺顫了一下。

  他的手修長好看得像極了天生就是彈鋼琴的料,而這美麗又不失男人強勁力道的手,竟就在她肩上……
「舅舅他這時候趕著上班,妳留下來,別忘了我們有事要談。」

  侯靜華聽呆了。他的意思是……只有他們單獨相處?

  「舅舅,公事、私事都談完了,你可以先走了。」他笑容依舊,大手亦依舊放在小巧香肩上。

  「真的可以走了?西瓜。」管叔比之前更加輕鬆。

  俊臉突然難看緊繃。

  「是的。」快滾。

  侯靜華納悶地想著,管叔前後喊了兩次的西瓜,剛剛話題裡,好像沒討論西瓜價錢,他到底在叫什麼?難道說……

  管叔戴上他專用的漁夫帽,收好很貴的「戰利品」,旋身大步走人。

  等到理出頭緒來,侯靜華就按捺不住低下頭,摀著嘴偷笑。

  「侯小姐。」

  侯靜華來不及收回笑容,模樣出色的區克軒就已來到她面前。

  喔不!她怎麼只顧著去想西瓜的由來?她應該把時間用來留住管叔的!現在好了,留她一人接受審問。

  一想起她剛剛又多一個對他舅舅吼叫的現行罪,她就慌亂不已。

  「我猜想妳口渴了,先喝杯果汁。」說話的同時,人已前往吧台倒杯果汁。

  「謝謝……」他出奇精準的臆測,直教侯靜華為之驚愕。

  他好厲害!該說是他那雙美麗的眼眸有著驚人的觀察能力,還是該說他的腦子有卓越的洞悉能力?

  在她拿起杯子,似乎要一口氣喝光果汁時,他交迭起那羨煞無數男性的長腿,一手搭在椅背上,側頭以閒適愜意且優美的姿勢凝視著她,隨即更莫名地加深唇角的笑意。

  「我想妳應該知道我要跟妳談什麼。」區克軒語氣十分溫和。

  侯靜華嚇得差點噎到,不禁咳了兩聲,清清喉頭。

  「知、知道……」侯靜華緊張得舌頭打結。

  這女罪犯做的案子可多了。

  亂搞他信箱、質疑神明的神力、對他舅舅大吼大叫、前五秒還偷偷笑西瓜是不是跟他有關係……

  其實這些一併談都沒關係,但就是千萬千萬別找她談喜歡他的事──

  「妳喜歡我?」

  事實是,雷公和她有曖昧,才會一直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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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侯靜華神遊天際,愣了好半晌,忙著臉紅,沒空說話。

  「不想現在回答我沒關係。」與她相較起來,區克軒表現得很冷靜,彷彿她的回答早已在他內心待了一段時間。「還想喝果汁嗎?」

  她搖頭,雙腳緊緊併攏,安靜地感受自己激烈的心跳。

  她始終沒料到,他會問她這問題,也意外他的反應會是這樣認真毫不反感,特別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什麼不願否認他的問題。

  現在她腦子裡裝的俱是他的溫柔、他的笑容,以及他總是能將她盯到小鹿亂撞的星眸。

  不否認他在自己心中已建立的好印象,好到令她很想找更多機會,接近溫柔的他、認識迷人的他。

  「靜華。」

  低沉性感的聲音喚起這名字,猶如摻了強烈酒精濃度,無比醉人。

  「我不太希望永遠都稱呼妳侯小姐,可以嗎?」

  聽到用他好聽的聲音所喊出來的名字,她身體竟有種飄飄然的感覺,甚至像個小女人,抿著嘴笑,羞答答地點頭,表示她不但不介意,還期盼他多喊幾聲。

  「記不記得妳主動提出的懺悔方式?」

  她斂去笑容,轉了轉眼珠子,正在努力想。

  銳利的眼眸,很快地看穿那小腦袋裡目前裝的全是問號,所以出聲提醒:「每天花一個小時幫我打掃房子,維持一個禮拜。」

  月眉因此抽了一下,看來是完全想起來了,以致難耐遽然濃厚的羞赧。

  「我還記得……想邀請你吃晚餐賠罪。」她囁嚅,聲音低得連自己都聽不太到。

  不料,他的耳力與他觀察力一樣,驚人的好,還聽得很清楚。

  「晚餐就不必了,我沒空。」

  簡潔的拒絕,讓侯靜華沸騰的心,涼了大半。

  他果真拒絕了。這是當初就已想像得到的,不是嗎?但為什麼真的得到答案……她竟然好失望、好失落,心情直直下降。

  「我剛從美國飛回來,有很多公事沒處理,晚上要開會的事,秘書早已發佈訊息給所有重要幹部,所以不能取消。」

  就要跌到谷底的心情,當即停止下墜;停歇許久的笑容,又活了起來,浮在小臉上,好不快樂。

  「原來是這原因……其實我之前也想過,你這麼忙,可能沒空,所以一點也不意外。」

  「妳剛剛看起來很失望。」

  侯靜華頓時屏住呼吸,大嚥口水。

  這男人不僅拒絕是簡潔利落,連猜測都頻頻正中紅心,怎樣說怎樣中。

  「失望?我有嗎?」她按著被直直刺中的胸口,嘴上不以為然地反問,卻下意識閃躲著他銳利到能看穿人心的黑眸。

  濃濃劍眉邪魅一挑,對準紅心,發射──「有。」

  她為之一震,那不容置疑的回答,霸道地堵住了她的喉嚨,逼她選擇默認這條路。

  對面男人大方迎向她的微笑,充斥著自信與驕傲,暗示她休想再次挑戰其判斷。

  侯靜華看他一眼,試圖學他猜測他又是怎樣的人,孰料,自己又笨到給他逮到,驚得她心跳又加快了一拍,玩起快節奏來。

  天哪,他的笑容,簡直美得教現場的空氣變得多餘,主動消逝。

  不行不行,她極度缺氧,而且好像快要窒息了,喝水喝水。

  「靜華。」迷惑人心的低沉聲音,二次喚著她的名字。

  「我口渴,先讓我喝水。」她貼著杯口咕噥,努力做出沒事人的樣子。

  「我曉得,但杯子是空的。」

  侯靜華登時呈現定格狀,如此失常的舉動,間接在對他承認,他是如此輕易地就能令她方寸大亂,如此輕易地就能影響她的思緒,且隨便一個不尋常的反應,都足以證明,這和喜歡他脫不了干係!

  「需要我再倒杯果汁給妳嗎?」

  「不、不用麻煩了。」反正她嚇飽了,什麼也喝不下。

  「不麻煩,因為接下來,換我要麻煩妳,每天早上七點,到我這裡花一個小時幫我整理房子,為期一個禮拜。」

  「欸?」

  他看著她錯愕的表情,傾身取出桌底下的文件,繼續慢條斯理地說道:「清理工作並不辛苦,只需打掃主臥房、廚房及客廳。」

  侯靜華端詳他推過來的合約書,沉默不語,以為自己神經錯亂,將不可能的事情幻想成真。

  「負責這工作的陳太太,跟我請兩個禮拜的假,回鄉替她女兒坐月子,算算時間,她要到下禮拜才會回來,原本我打算另外請人,可陳太太做事向來乾淨利落,若只為了兩星期的空窗期就辭去她,對我來說並不是好事,而剛好,妳提出了這件事。」

  「所以……」

  「所以,我希望妳能來幫我,因為我實在不敢想像,再過一星期,屋子會被我這個男人搞成什麼模樣。」

  「你不曾自己打掃過嗎?」

  「男人跟女人畢竟有差,在這方面,男人動作笨拙得可笑。」

  此番言詞,明著是在說他自己不擅於打掃工作,暗地裡卻是在稱讚整理房子對她是輕而易舉。嘻,好開心!

  「那麼,能否現在就答應我的請求?」他問得相當謙虛有禮。

  侯靜華瞧那格外認真的表情,頭暈了,心醉了。

  男人們,你們的最佳模範在這裡!童話世界裡的白馬王子,就是他這樣,英俊、溫柔、體貼、好脾氣……不,他絕對比白馬王子優秀,想想他渾身上下自然流露的自信與傲氣,儼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尊王!

  「嗯,我答應你,區先生。」她歡喜接下這能夠好好接近他的機會。

  「靜華,叫我克軒就可以。」他大方贈予這無數女性想瘋了的稱呼。

  親愛的鄰居,今後請多多照顧。
晴朗天,花香飛,樹上鳥兒啼聲媚。

  嬌小的身子對著立鏡愉悅轉兩圈。

  女人摸一摸整理多次的長髮,滿意微笑。

  「好柔、好順。」侯靜華今日對自己從不愛護的頭髮,充滿讚賞。

  「廢話!大清早發花癡地狂洗三次,要是再不柔順,妳極有可能號召全國女性,蛋洗洗髮精公司。」

  昨夜跑來借住的百欣,大剌剌地翹著二郎腿,嘴咬纖維餅乾發表言論。

  「講真的,免費幫人打掃還能興奮成這德行的,妳是頭一個。」

  「妳能不能進房去睡妳的回籠覺?不然就安靜點。」這朋友意見真多,早知道會被她損半天,昨夜就不要開門讓這傢伙進來。

  「沒跟妳討到錢,休想要我進房──咳咳咳──去!」百欣突然咳嗽,餅乾屑噴得一地都是。

  「哇啊!」侯靜華慘叫。「吃東西不要講話……還有,我什麼時候欠妳錢?」

  「妳說要我阿姨店裡賣的那雙鞋子,拿三千來,明天把貨拿到餐廳給妳。」百欣用腳頂一頂努力清理地板的勤女。「順便借我一千,讓我搭小黃去上班。」

  「好貴!我明明有車可以載妳,為什麼一定要花錢坐出租車?」

  「妳餐廳員工說,妳上次開車開到輪胎卡進水溝!」夠坦白了。

  「那是因為那條路我不熟悉,而且沒路燈。」她有她的理由。

  「車燈全都掛掉了嗎?」

  「……」很健康,多謝關懷,所以是她開車技術有問題。

  「我看到妳皮包裡破天荒多好多錢,好,四千拿來。」

  「有一萬是屬於鄰居的,所以我只剩一千,剛好給妳坐出租車。」

  「搞不好是妳預備買新衣服的錢。」

  「真的是鄰居的,每個月都要寄生活費回去給我媽,我就算真有多餘的錢,拿一萬來買衣服也太奢侈了。」雖然她住在皇林,即便這裡的住戶隨便一件衣服都要上萬,她也不容許自己去受影響,變得這樣虛榮,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百欣眼睛一亮,整個精神都來了。「男的鄰居對不對?」

  侯靜華立刻跑去鞋櫃前穿鞋,心虛地躲開她的問題。

  百欣根本不管她有沒有回答,逕自問道:「他帥不帥?有跟區皇總經理任家凱還有經理關立威一樣帥嗎?全國都知道這兩個都是區皇的風雲人物、女性心中的白馬王子。有沒有嘛?」

  有有有,他何止是風雲人物,還是率領菁英打遍大江南北,屢戰屢勝的大將軍。

  「快,打個分數,對方幾分?」

  侯靜華頓了一頓,還當真去想這問題。

  這時腦海裡出現三個高大英俊男人排排站,等她打分數,她深信她這評審絕無私心。三位入圍最佳白馬王子的美男子得到的分數是──

  任家凱:O分。

  關立威:O分。

  區克軒:9999分!

  嗯嗯,果然實至名歸,放鞭炮慶賀去!

  侯靜華瞧一瞧正在看樂透報導的好友,好奇發問:「百欣,妳常看八卦雜誌,說記者曾大篇幅報導過關立威跟任家凱,那又是怎麼寫區皇的副總裁的?」

  「不知道。」

  「不知道!?」全台排隊苦苦等候區克軒挑選的無數女性,妳們發洩的時候到了,去揍梁百欣。

  「看我這期摃龜就知道我沒有預知能力,難道妳沒聽過謠傳嗎?」

  「什麼謠傳?」她的餐廳來的客人雖然大半都是名流,聽到的訊息絕對比一般工作區域要來得多,可她每天忙得要命,哪還有時間去聽人話家常!

  「商業圈裡面,記者誰都敢胡亂寫,就是沒有那個命去寫區克軒,所以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曉得。」

  「為什麼?」侯靜華無法置信,這麼完美的男人,記者怎會甘心放過?

  「等等等。」百欣嘴巴愈張愈大,終於想出答案所在,驚叫:「讓我們侯阿信一夜之間變花癡的男人是他!?」

  侯靜華頭頂一陣轟然巨響,「妳叫那麼大聲是怕沒人聽到是不是!?」

  「哇!我也要跟妳去他家。來皇林這麼多次,竟然都不知道他就住妳對面!」百欣興奮衝到鞋櫃前,快樂穿鞋鞋,嘎嘎呼啦啦。

  「妳不可以去!」侯靜華驚慌,一把扯住這瘋婆子。

  「看看都不行!見色忘友,妳也別想去!」百欣強脫她的鞋子往內扔。

  「妳明天一定中不到樂透!」侯靜華趕快跑去撿鞋子。

  「反正常摃龜!」百欣豪氣狂笑,再丟另一隻,打開門想先偷溜。

  末了,兩個女人嘻笑拉扯兼互相詛咒將近十分鐘。

  而彼此正忘我喧嘩拉扯的時候,侯靜華已悄然承認這個事實──

  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七點整。

  區家大門一開,英俊的男主人愣了一下。

  「怎麼了?」

  侯靜華撥撥凌亂的頭髮,牽強一笑,「沒事,我很好。」

  他一掃她套裝上的紅色黏稠物,「衣服上的是什麼?」

  「我打翻草莓果醬……」侯靜華知道自己現在狼狽得沒臉正視他,也知道應該換好衣服再來,可她實在不想頭一天就遲到,形象維持不了,信用總要保住才是。

  「這看起來像是被人抹上去的。」

  她似乎怎樣都逃不過他的過人觀察力。

  他說的沒錯,是被人抹上去的,是被一個姓梁的歹毒女人抹上去的,不過她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巧克力加牛奶,營養又健康。

  唯一讓自己居於下風的一點是,百欣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她家泡澡洗澎澎,她卻要趕在七點整給區克軒吃驚一下。

  正當她兀自垂首沉默之際,一張俊臉突然湊了過來,如同充滿野性的豹子一般,嗅嗅可口的獵物。

  男人身上誘惑人的麝香味,直逼她的嗅覺,暗喻她與他之間的距離,親暱得不像話。

  她為此心悸不已,因為壓根就沒想到,看似溫文儒雅的區克軒,會對她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

  喔天……她好喜歡!

  小腦袋被女性的矜持狠狠敲一下。

  抱歉……是好緊張。

  「區先──」

  「嗯哼。」他提高音調,明確地暗示她,這有距離的稱呼並不受歡迎。

  「克軒。」她靦腆地重新喚他的名字。

  他深深一笑,滿意地挺起健壯的胸膛。「草莓味道很適合妳,很香。」

  「是嗎?謝謝。」她舔舔雙唇,笑容因此甜美。

  她以為自己會得到排斥她狼狽的眼光,可他非但沒這麼做,還稱讚她香!老天爺真眷顧她,讓她遇上這麼善良體貼且不可多得的優質男人。

  區克軒瞇起眼,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在唇瓣滑動的紅潤小舌,男人感性的喉結隨著唾液輕微活動。「別杵在門口,進來。」

  「對了,我要把錢還給──」

  大手使勁地抓住預備往皮包掏錢的小手,「我今天心情好,一旦錢交到我手上,反而會讓我整天都不開心,妳希望這樣嗎?」

  「可是我……」

  「不如當作一禮拜的工資,如何?」

  這提議不錯。他不欠她,她不愧疚。

  念及此,侯靜華頻頻頷首,十分贊同。

  「我今天先打掃客廳可以嗎?」她捲起袖子,已有當清潔人員的準備。

  「也好,那我就到廚房幫妳弄早餐,我想這麼早,妳應該還沒吃早餐。」

  此番貼心的舉動,讓侯靜華有些受寵若驚。

  他可是堂堂區皇集團的副總裁啊!怎忍心看他紆尊降貴地替女性服務,以致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忙著拒絕──

  「不用這麼麻煩了,因為我並不餓啊!」

  「吃一點是一點,反正我正好準備用餐,等會我們一塊吃。」

  「嗯,那我去忙了。」侯靜華回答得相當平靜,事實上,一等彼此都轉身前往各自要去的方向時,她脆弱易遭受刺激的心臟,便興奮地鼓動一百。

  開始清潔時,靈活的眼珠子,還不時偷瞄他在廚房認真料理的模樣,覺得每看一眼,自己就像喝了一瓶蠻牛一樣,精神百倍!活力充沛!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侯靜華巡視四周,輕鬆長歎,相當滿意。

  並不是每個女人對於清潔打掃這運動,都如此利落迅速,只是侯靜華本身就有每天整理家裡的習慣。以致沒多久,她就吸好地板,並且在偌大客廳及偏廳裡整理出──

  玻璃杯殘骸、五支斷成兩半的昂貴手機屍體、四分五裂的家用電話、被摔斷一角的方形煙灰缸,最驚奇是,還有六個看似被人強勁扯斷的門把。

  一併將這些屍體堆起來,就能推斷得出,這肯定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男人的傑作,而且是個強而有力的男人。

  犯人絕對是管叔!

  才這麼想著,一道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就傳了過來──

  「靜華,我們的早餐好了。」他邊擦拭大手,邊笑臉迎向她。

  侯靜華看著這好脾氣的英俊男子,有點感歎,上天原來並不打算百分百去寵愛區克軒,否則也不會分配一個讓人抓狂的舅舅給他。

  唉,真令人心疼!

  「忙完了嗎?」

  「嗯。我覺得你來認定會比較好,要是哪裡還需要打掃,我再去清理一次,反正距離上班時間還早。」

  「不用,妳經常打掃房子,所以我相信妳收拾得絕對比任何人都乾淨。」他雙手環抱,對她呈現出濃厚的信任。

  「謝謝!」侯靜華笑咧了嘴。

  除了工作之外,她很少被誇獎,平常在老家做家事,吹毛求疵的侯媽媽挑剔往往比誇獎多。

  事實上,對於一個工作賣力的女性而言,能在職場上受到讚賞不見得能令她快樂,反倒是在忙碌中還能做得乾淨整齊的家事受到讚賞,會令她雀躍不已。

  畢竟……她是個百分百的小女人,所期盼的事與一般女性沒什麼不同,當然也包括期望心儀人的讚許,而她在前一秒如願了,令她開心得猶如在天際遨翔一般。

  「對了,我想──克軒,謝謝。」她剛想說什麼,就見他替她拉出椅子,待含羞坐定後,接著道:「我想問你是怎麼知道我經常打掃房子的?」

  餐桌上的豐富早餐,突然分散她的注意力,使得她並未察覺,區克軒剛接收問題時,臉上出現短短半秒的罕見驚愕。

  「看妳打掃的動作這麼熟練,我猜想的。」他的語氣仍然是一貫的冷靜,甚至格外認真得教人找不出絲毫的不誠懇。

  「喔。」她應得漫不經心,顯然只是隨口問問。

  接著,她停頓一下,不好意思地說:「那個……你前天下飛機回到家時,信箱裡面有沒有我的信?」

  俊臉為之僵硬,摒去剛出現的微笑。

  「我媽說,住老家隔壁的大哥有寄一封信給我,可我沒收到,我擔心是新郵差又投錯信箱了。」侯靜華抓抓頭,這件事老媽問了很多次了,她卻健忘到現在才想起來。

  霸氣的濃眉,聽完其內容,忽然如刀劍一般懾人挑起,好似與那位老家大哥有隔世仇恨。

  「沒有,我沒收到。」

  「喔,那沒關係。跟他很久沒聯絡了,應該也只是問候信之類的吧。」

  女人聳肩不在乎的模樣,讓劍眉上的肅殺之氣悄悄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凝視她時才會出現的笑容。

  「早餐這麼多,確定我們兩個吃得完嗎?」

  「舅舅起床會來吃,吃不完的留給他就行,他的胃口一向很大。」他推推裝有荷包蛋及火腿片的盤子給她。

  「那就好。」侯靜華自動拿起叉子,秀氣地咬一口荷包蛋,卻不知半熟的蛋黃在她吃第一口時,就已沾到兩邊嘴角,何況是吃第二口。

  他悠哉地托著下巴,星眸如火,鎖定在雙唇間快樂游動的頑皮小舌。

  「我幫妳弄吐司,吃不吃花生醬?」他忽然起身,走到她身旁。

  「都可以,我不挑嘴。你呢,不吃嗎?」

  小女人癡癡地望定他,發現他也瞧著自己時,馬上膽小地縮回視線。

  喔,她快被他迷人的眼神灌醉了!連紳士地幫她塗抹花生醬,都能讓人好歡喜,那麼將來如果……她是說如果、假如、萬分之一的可能,他摸著她的臉、吻著她的唇,會不會──

  像現在一樣震驚到如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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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美眸錯愕驚瞠,呆睇幾近只有一紙之隔的俊顏與自己相互摩蹭;朱唇顫顫微啟,任他的舌探進她的口裡,逗弄受到刺激而更顯笨拙的舌尖。

  不管這是令人吃驚的舉動,還是一時想不透的親暱,他親吻自己的動作,就已教她摒去抗拒,渾身飄然地靠在他寬大的懷裡,陶醉在唇與舌的香甜天地,直到他停止一切為止。

  「靜華。」

  她喘了喘,抿抿被吻得紅腫的嘴唇,頭腦仍是暈脹脹的,不知是該以自己被侵犯的理由摑他一巴掌,還是站著不動,任由羞赧淹沒自己。

  視線偷偷揚高看他一眼,此刻的他,正噙著滿意的微笑凝視自己,剛才那摑他一巴掌的念頭,在腦海本就少得可憐,現在更讓她以害羞興奮的心情,完全將它淹沒。

  這麼迷人的俊臉,有誰捨得傷害?

  不,她做不到,因為喜歡他,也十分渴望他再吻她一次,吻完後,再毫不逃避地對她微笑一次!

  「我……」她不知所措地交纏著十指。

  「倘若妳想罵我,就罵吧!」他抓住那雙緊張的小手,盈握在大掌內。

  她用力搖頭。才不要呢!幹嘛發神經罵她喜愛的人?

  「還是妳氣得想摑我,就摑吧!」

  她這回搖得更來勁。

  但是,輪他沉默了。

  侯靜華終於曉得要不安了,抽走被他緊握的雙手,戰戰兢兢地看著他。

  半晌,她召喚出堅強,鼓起勇氣,怯問:「如果你想對我說抱歉,你就說好了,我可以承受。」

  「我並不認為我有何錯。」和侯靜華的不知所措,猶如膽小白兔,遇了事就先慌張逃躲,最後才探頭觀察情勢的態度相比,他像是傲氣橫飛的大將軍,有擔當地面對一切,十足的鋼鐵男子。

  「還是……」侯靜華遲疑了一下,很是掙扎,嗚……因為她實在不想問這句話啊!可是提早看到事實,總比到死都不知自己在作夢來得好。「你只是藉由我喜歡你,然後玩玩我──」

  「我並不認為喜歡妳有何錯。」

  「這句我聽過了。」他幹嘛把話重複一遍!

  他悶哼,無奈地找她乾瞪眼,瞪得她覺得自己是十大冤屈裡的主角。

  好冤!

  明明是他自己沒記性,把話重複一遍,關她什麼……

  未幾,遲鈍的小腦袋終於開竅,雙手遮著嘴大叫:「你剛剛說什麼!?」

  「我喜歡妳。」

  夢幻成真,有時是會震撼到讓人忘記要興奮跳躍的,就像侯靜華現在。

  「什、什麼時候的事?」她的表情依舊呆呆傻傻的。

  「妳剛搬進皇林,在公園網球場與關立美打網球的時候、在排球場和莫寶莉一起打排球的時候。」

  侯靜華回想當時情景,突然有服毒自殺的念頭。

  「我記得……我打網球的時候,一直被球打到臉;打排球的時候,還是一直被排球打到臉,運動細胞少得跟豬一樣!」

  「所以我才特別注意妳。」

  他還真夠坦白!

  「然後就喜歡我?為什麼?」

  「喜歡一個人,向來沒有特別理由,就是喜歡看著對方、聽對方的聲音,即使沒交談,也希望對方下了班能準時回家,表示自己看中的人,生活是有規律的。靜華,喜歡就是喜歡,不為什麼。」他認真看著她,伸手過來,輕柔地撥撥她的劉海。對女人的溺愛,就在單純的梳櫛動作中,悄悄流露出來。

  侯靜華凝聽他徐緩的解釋,愈到完結,臉部表情就愈驚恐。

  這是解釋嗎?怎麼感覺像在敘述她以前為了他所做的舉動!?當初自己喜歡上他時,好像也不為什麼,看第一眼,就被他電到快掛掉了。

  怎麼辦?她已經有想抱住他高興尖叫的衝動了!

  矜持點、矜持點,因為他們之間還存在許多問題。她再問:「有一次,我鼓起勇氣想跟你打招呼,對你微笑,但你好像不太想理我。」

  「我有起床氣。以後一早看到我那不愛說話的樣子,希望妳能體諒。」

  驀地,她感受到陣陣愛情暖風拂向她來,忍不住苦笑。原來,不是老天爺捉弄他們,而是他們在捉弄著彼此!

  「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挺討人厭的。」

  「所以妳也不理我,看到我就躲。」他忍俊不住地笑了。

  「你早發現了?」小嘴為之大張,想想這又有什麼好驚訝的,從今天開始,她必須試著習慣他敏銳的察覺力。

  「所以,我也有想不透的地方,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哪裡讓妳不滿意。每場商業宴會,現場女性投注在我身上的眼光都明確告訴我,我區克軒,還挺有異性緣的,唯獨妳看見我就想躲。」

  不滿意?

  誰會對一個英俊到不像話的男人不滿意?

  有誰會對一個沒有副總裁架子的男人不滿意?

  又有誰會對一個處事果決、說話冷靜,卻又不失溫和的男人不滿意?

  她比誰都滿意極了、喜歡極了!會躲他,絕對是有原因的。

  「有一天,我站在門口跟任總經理聊天,你才走出門,臉色就好凶,一副想殺人的樣子。」

  侯靜華言詞上是簡述,但浮現在腦子裡情景,卻是令人惴慄不已的俊臉。

  「我從沒看過你那樣,任總經理看到了,只催我快進屋子,什麼也不解釋,他自己就先開車跑了──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躲你了?」她以為他想殺她。

  「我有起床氣。」他捺著性子再解釋一次。

  「我知道。可那天是晚上。」

  「晚上?」笑容頓失大半,挑挑濃眉,看來已開始對那晚有些印象。

  侯靜華眼珠子轉呀轉,努力翻找諸多記憶,也覺得驚奇,沒想到她的頭腦記事本,有大半位置都是屬於區克軒的。

  可見,喜歡一個人的心意,當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根深柢固的。

  「你還凶凶地瞪我一眼,讓我感覺你討厭女人話太多,之後──」

  「靜華,妳還要我等多久?」他忽然打斷她的話,對她張開雙臂,星眸深情款款。

  「等什麼?」她不解,但心臟與血液卻已私下沸騰起來。

  「當一個男人對同樣喜歡自己的女人坦白自己心意時,接下來,他所期待的,是女人欣喜若狂的飛奔過來,讓他好好地吻著這女人。」

  男人說完的下一秒,女人往前投入他懷裡,不單是欣喜若狂,還加上幸福滿懷,側著小臉,讓男人好好地吻著她,深深地吻著她。

  在柔嫩的雙唇上,印上彼此深情相屬的烙印。

  喜歡的男人,好得不可思議,就如童話般,高大英俊、氣宇非凡、穩重體貼,一切過程也都順利美好得跟童話般,可她卻不願去懷疑,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只是夢境。

  因他的吻,是如此地真、如此地深,讓她幸福得想永遠依賴著他……

  她相信,她若生苦惱,鋼鐵如他,定然一肩扛起;她相信,她若發脾氣,溫柔如他,定然包容到底。兩人之間的未來互動該是如何,現在就能猜想得到──

  絕對美滿得讓千萬情侶羨嫉到終老。

  所以……

  親愛的鄰居,今後只想給您多多照顧。
晨曦暖暖撲灑在幽靜高貴的皇林山莊。

  這處山莊寬大的巷道,平時是不見人影出沒的,然而此時,關家大門打開,出現一位懶洋洋卻外表俊逸的男子──關立威。

  他打著哈欠,長腿邁向停放在設計高雅的燈柱下的摩托車。

  摸摸休閒褲袋,低頭一瞧,這才知帶錯車鑰匙,定是他沒睡飽,導致腦神經錯亂。

  高大身形剛轉身,後頭竟詭異地傳來女人銀鈴清唱聲。

  關立威嚇得俊臉扭曲變形。

  「媽的……」恐怖!五音不全的鬼,都早上五點了還不走?

  「好,跟妳拚了!」他掏出手機,開始撥打熟到不行的號碼。

  久久未有回應,他不耐煩了,「死廟公,還不接電話?等著大拜拜在供台上咬橘子嗎!?可悲,長滿皺紋的豬。」

  詛咒起效用,電話那端剛接起,關立威立刻展現在公司發佈緊急命令,卻從容不迫的鎮定樣,「乾爹,動作快,不管你是請八家將,還是只知道吃棒棒糖的三太子,能抓鬼的我就拜。」

  「你看到鬼啊?明天找師父弄一弄就好。」

  「給我現在弄!五音不全的鬼最恐怖,再聽下去我會死掉!」

  「方位?」

  「我看你咬菠蘿算了。」真的很豬。「當然在皇林!」

  「這下確實恐怖了,這麼乾淨的區域竟然也有。哪一處?」

  關立威靜一下,聽聲辨位,當場垮下臉。「在我後面。」

  「嗨,關立威,早!」身後的女子大力拍打他的肩膀。

  人類本能反應原地跳了一下,跟著覺得這女鬼的聲音實在很熟悉。

  理清狀況後,臉色以最快速度恢復正常。

  他先對電話那端肅穆道:「現在沒事了,你繼續睡,大拜拜我再叫你起來。」隨後,轉身對女子展露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嗨,歌後。」

  「什麼歌後?」女子一臉困惑。

  「靜華,妳剛剛的歌聲真不是蓋的。」關立威朗聲稱讚。

  「真的嗎?」侯靜華為此驚喜。

  「那還用說。」嚇得我魂都飛了。

  「謝謝唷。好一陣子沒看到你,是不是出公差?」

  「去巡視中部幾家子公司的營運狀況,半夜剛回來,突然好餓,想騎我妹的摩托車到山下買早餐。」

  「那你吃不吃鮪魚三明治?」

  「餓了什麼都好吃。」

  「我才從那間早餐店回來,你等等……」侯靜華抿著嘴,低頭在袋子裡尋找,「這一份三明治給你。」

  關立威剛拿到就先咬一口,懶懶地瞧一瞧裝著早餐的袋子,不禁好奇詢問:「妳這麼早起來做什麼?」

  「我在練習晨跑,還有打網球。」侯靜華比出勝利的手勢,覺得自己這決定還挺讓人驕傲的。

  關立威臉色忽然凝重,按著她的肩膀,好言相勸:「侯小妹,人的生命相當寶貴,自殺並不能解決一切。妳根本就沒運動細胞,經常把自己的臉當球拍就算了,現在還特地去練,妳是嫌打不痛嗎?」

  「我知道自己這方面缺點太多,但是克軒說,不管四肢是不是發達,多運動對身體總是有益處,所以我就聽他的話,練練看囉!」

  「克──軒!?」關立威反應極大,他對這建議實在不怎麼感興趣,但怎麼會是區克軒去建議她?「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開始有互動的?」

  「呃……」她先是神秘笑笑,然後才羞答答地說:「好些天了。」

  「原來是這一陣子的事,難怪我不知道。你們是為什麼會搭上?妳叫他『克軒』,可見你們應該聊得挺投機的。」關立威仍然滿腹狐疑。

  「是挺聊得來的。」何止聊得來,聊一聊偶爾還會親親小嘴,雖然沒激情來加溫,但淡淡的戀情,也甜蜜得讓人覺得好幸福。

  不過,侯靜華並不打算告訴關立威實情。

  畢竟他是區克軒公司裡的重量級主管兼好友,私人的事,也該先由區克軒口中說出來。又或者,他並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這點她倒沒什麼意見,感情本來就是私人的事,沒必要弄得家喻戶曉,遭人觀察。

  「妳能跟他聊得來那最好。我剛剛還以為妳被區克軒搞瘋了,所以才想不開去打網球。」

  關立威心中原是推想:也許她一大早起來,是去山頂準備上吊,結果突然怕死,只好在回來的路上買一堆早餐,宣洩情緒。

  「他怎麼可能會搞瘋我?」侯靜華有些啼笑皆非,「我不跟他鬧脾氣就很好了。你跟他認識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他為人體貼又好脾氣嗎?」

  「那還得看看月亮交班了沒。」

  「……」侯靜華不語。這話太深奧了,深奧到像她在說東,他卻答西。

  「妳不懂!?」關立威震驚,嘴角猛地上揚,覺得有好戲可看了。

  「當然不懂,你該不會等會連星星也扯進來吧?我跟你談的是克軒耶!」

  「我知道。妳常曬太陽,鐵定暖和,但偶爾也該去賞月,驚悚一下。」

  侯靜華長歎,「關立威,我看你工作太累,該休息了。」

  他有禮作揖,「多謝提醒,妳不說我倒忘了自己該回去睡覺。」說著說著,他卻往別的方向走。「呵,期望妳到時不會突然狂敲我家的門,要我跟妳談太陽跟月亮。」

  「關立威,你不是要回家嗎?」侯靜華見狀,眉頭一蹙,心想,這男人真的太疲倦了,不僅說話失常,連走路都沒有方向感。

  「我想到朋友的唱片留在另一部車子裡,中午我得還給他。」走到停在區宅附近的保時捷前,粲然笑臉瞬間崩塌,接著火大跳腳,「誰幹的!?我的保時捷為什麼會出現凹洞!?是哪隻豬八戒踹我車子!?這麼用力踹,我是殺了他全家嗎?」

  侯靜華見他吼叫,尚留在腦子裡的清晰記憶,強烈暗示她先跑再說。雖然她不是罪犯,可她也算是全程陪同的嫌疑犯。

  唉,當初在設法取信件時,她就該阻止管叔別亂踹車子發洩。

  現在好了,害他乾兒子一回來就抓狂……
翌日。

  跑完短程晨跑的侯靜華,意外地接到總公司的電話,要她利用早上時間,訓練幾家剛報到的新任餐廳店長,也就是說,今天她將無法與區克軒共享早餐。

  當她為了這件事打電話跟區克軒說抱歉時,不意外的,他沒有不悅,還千交代萬交代,要她別太累。

  其實,她也想打電話叮嚀他:你這大老闆,不論再怎麼忙,可也要記得吃飯呢!無奈,他給她的感覺,是無須要人擔心或者不安的,所以她打電話關切的動作,對他而言,是不必要的。

  中午,侯靜華才忙完早上的集訓工作,跟著就趕到餐廳,整理下個月要交接的工作資料,一整天都在忙碌中度過。

  直到她下班在開車回家的路途上,夏日夜晚的清涼空氣,才將她一整天的疲憊徹底消除,相對的,心情也因此飛揚起來。

  當然,這絕對是跟待會就要見到區克軒有關。

  情人果然是不能分開太久的,瞧瞧她現在,只不過一天沒見,就恍如三秋,特別想念他。

  現在的他在做什麼呢?想著他,她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當她回到皇林山莊,停好車,站在他家門口,抬起手,準備按電鈴時,突然一頓──

  不!給他個驚喜。

  侯靜華俏皮地吐吐舌頭,掏出他打給自己的鑰匙打開大門,提著外頭買來的食物,在花園小道上躡手躡腳地行走著。

  一走到大宅的門口,剛推開門,裡頭的聲音與情景,讓她以為自己走錯房子──

  「你叫那白癡現在就可以準備等死!」男人大力拍桌子,殺氣騰騰地對著電話吼:「我區克軒向來只要出了價,就不許有人討價還價!」

  聽到兇惡的自我介紹,侯靜華這才願意相信自己沒走錯房子,而在屋子內吼叫的,的的確確是區克軒。

  英俊的臉還在,衣架子般的好身材也還在,他只是今天情緒不好罷了……

  「八億?沒問題,我們出……」區克軒持著電話,泛起笑容。

  安靜了?

  看吧!他只是今天情緒不好罷了,現在會笑,等等就沒事了。

  侯靜華見他緩下怒火,大大地鬆口氣,逕自走到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準備等他談完──

  「出你媽!我出八億買飛彈炸爛他那間沒有用的爛公司!再加二百五十塊請全台最二百五的殺手,去讓那二百五的腦袋開花,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大便!」

  小女人才剛接觸到椅子,還沒坐下,就被這句恐怖分子般的威脅,給嚇得整個人彈跳起來。

  「這筆交易老子我不做了!」

  狠話說完,大手一使勁,電話空中飛,降落石板地,砰然大解體!

  侯靜華驚駭地摀住嘴,呆呆望著地上那似曾相識的屍體。

  若記得沒錯,她曾經在這間客廳收過他們同伴的殘骸……

  摔電話的人不是管叔嗎?

  怎麼會是她最意想不到的區克軒?

  不不不,這次應該只是巧合,他不過是因為談生意談不攏,而難得憤怒一次罷了,自己實在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人總有不高興的時候。

  「妳放到桌上的是什麼,挺香的。」

  聞言,乍然回神,她抬眼看看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的區克軒。

  先確認他的表情很平靜,再想想適才他也不意外自己出現在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可見他仍是她所認識的區克軒。

  確認完畢,她安心笑咧了嘴,向他介紹桌上的晚餐。

  「我買鮪魚壽司跟一些滷味,還有海鮮湯。這些都是要給你的。你吃過飯了沒?」

  「沒有,我在忙公事。」他拿一個壽司往口裡放,表示他確實餓了。

  侯靜華沒有多說什麼,跟著他一起吃東西,反正他的公事她一概不過問,重要的是,他現在情緒好像已經好多了。

  驀地,書房電話鈴聲大響。

  「吃個東西也有電話。妳等我。」

  「好,我等你。」侯靜華對他甜笑。

  區克軒起身大步往書房走去。

  先是開門。

  砰!

  然後關門。

  砰!

  侯靜華這一回,臉上冒出三條黑線。

  這種關門法,是不是有可能將門把甩下來?而且更有可能過幾天她來清理房子的時候,就會收拾到屍體……

  嗚……忽然間,她覺得十分對不起被她誣賴過的管叔。

  一分鐘過後,恐怖分子回來了。

  他坐定位子,上下打量容色莫名慘白的侯靜華。

  「妳心情不好?」

  侯靜華苦笑,額頭逐漸開始冒汗。他確定這個問題是由他來問的嗎?

  「好熱,我們開冷氣。」他取出遙控器,啟動冷氣,按完隨手就亂扔。

  又一具屍體淒涼躺在地上。

  侯靜華靜默,機械性地吃著滷味。

  她突然覺得好冷哪!四處森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今晚他真的有點不對勁,尤其是罵人的時候,比黑道大哥還狠。

  坦白說,他剛剛殺氣騰騰的樣子,帥勁得不得了,相信把今晚這匹野馬放出去,鐵定迷死全台少女。

  唯獨她,有點又愛又怕。

  「靜華。」

  「怎麼了?」回神過來,發現他正凝視著她。

  「妳的嘴巴旁邊沾到醬汁。」他指指自己的嘴角。

  她想也不想就伸出舌頭舔一舔,「還有嗎?」

  他受到刺激,深深吸氣,「還有。」

  她再來回舔一次,「沒了?」

  黑眸瞬間閃過一簇火焰,「有。」

  她再舔,順道加兩隻手用力抹一抹,覺得好煩,就不信醬汁沾了滿臉。「這樣應該沒有了吧?」

  「沒了。」他臭著俊臉,像是戰敗的將軍。

  接著,他對她招手,「妳過來。」

  她依言繞過桌子,來到他面前。

  「坐這裡。」他拍拍大腿。

  侯靜華咯咯發笑,適才詭異的氣氛瞬間溜得一乾二淨。完全沒料到他這男人也會逗她笑。

  「我這樣好像酒廊小姐啊!」她對他輕輕跺腳,他今天是怪怪的,但又說不出的新鮮有魅力。

  平常他舉止優雅得體,挺有紳士風度的;今天他語氣狂妄霸道,特別有男人野性的魅力,捨去剛才那會嚇死人的兇惡樣的話,今晚的他的確很吸引人。

  「只要我沒付妳錢,妳就不像,坐!」

  她乖乖坐上他大腿,調皮地伸手探向他,「我沒坐過男人大腿,這樣對我來說太犧牲了。」

  「我口袋沒錢。」他打一下這不聽話的小手掌。

  「我又不一定要錢。」侯靜華噘了噘嘴。

  倏地,他快速往小嘴一啄。「這是區總賞妳的,夠不夠?」

  她抿著嘴笑,今晚意外地與他玩起這遊戲,由於新鮮,以致她興奮極了,興許這樣也能消消他幾分鐘前的不悅。

  「區總,太小氣了。」她故意發嗲,翹臀也隨之在他腿間震它兩下。

  「我一向不小氣,說!妳要什麼?」他緊擰雙眉,呼吸莫名急促。

  「我要平常早上那種,溫柔的那種。」

  語畢,他動作利落地放倒她的身軀,俯首給予相當溫柔且深長的親吻。

  「是不是這種?」

  「對。」酒廊小姐這下滿意了,纖纖手臂大方勾住他的頸項。

  「現在,不如試試我晚上這種!」

  他完全不等她響應,就霸道封住這張性感的紅唇。

  「晤──」美眸睜得老大,第一次感覺他的吻比以往強烈百倍,留在口中的舌頭亦比以往霸道,且有逐漸瘋狂之跡象,讓她幾乎要透不過氣。

  他一手攬住她的小蠻腰,一手將她眼睛往下撫去,要她乖乖閉上眼。

  但,大眼再次睜大,首次體驗他的手在她的胸脯揉握,忽輕忽重地激出自己從未喊過的嬌媚呻吟,「啊……」

  「靜華。」他停下來,直接瞪著那雙不合作的眼。「把眼睛閉上。」

  「可是──」她舔舔一下子被吻得發麻的雙唇,腦子裡一堆問號。

  「算了。真不瞭解妳為什麼不配合。」說完,他繼續堵住小嘴。

  女人錯愕驚呼。他不瞭解她?

  今晚熊熊從企業家變成黑社會老大,又熊熊從白色駿馬變成一匹野狼,她才不瞭解他怎會變成這樣!

  不合作隨她去,他有他的辦法!區克軒原本打算一步一步品嚐其芳香的,這會猛地吸吮,同時不再約束自己的雙手。

  先放另一隻手快樂地解著她衣服上的扣子,再放另一隻手滑入她雙腿內側,恣意觸摸著柔嫩的肌膚,末了,恭迎主謀雙唇啃吻因扣子大開而半露的性感乳溝。

  她大大倒抽一口氣,胸口些微刺痛的挑逗,令她難耐地皺起眉心;而忽然跑進大腿內側的大手,彷彿充滿魔力,不時逼出她的曖昧呻吟,直至身上所有的力氣神奇崩解,她便無力地閉上雙眼,任由他輕鬆舉起自己,放在餐桌上,嬌媚仰躺,感受一個接一個熨燙的吻落到身上。

  她以為自己在與他發生關係之前,將會暫失理智,不料,當集聚慾望的男性象徵隔著薄褲抵在敏感地帶時,她卻驚醒了!

  「等、等一下!」她喘了喘,欲言又止,愕視著區克軒。因為她完全不知他在何時脫去上衣的,更不知褪去襯衫的他,胸膛會結實得養眼無比。

  「妳幹嘛?」男人煞車,暴吼,差點因此而死掉,所以現在很不爽。

  侯靜華被希罕的吼叫嚇了一跳,覺得他好凶喔!可往另一方面想,如果開車開到一半,突然遇到頭笨豬擋在前面而必須猛煞車,相信任誰都會不高興的。

  她再次看他的臉,還是好凶,以致欲言又止,一時理不出要跟他講什麼,先瞧一瞧他倆目前的姿勢──

  他一手停在褲頭上,一手抬著她一隻大腿,下半身竟在她雙腿間卡好位,強壯的上半身則幾乎欺壓著她。

  可見若自己不阻止,下一秒,他絕對會跟她來真的。

  「我們什麼都還沒開始……」她貼著他的胸膛囁嚅,理不直也氣不壯,反見羞赧及驚慌。

  「沒看到我正在努力?」而且只差一步,就被這小妮子少根筋得給截斷了。

  「我是說……」她坐起來,緊緊揪著教他大開的衣服,實在不想讓他認為自己是輕浮的女人,即使她有意願,也不能如一夜情那般,略過談戀愛的步驟,就與他發生關係啊!「因為我們連最基本交往都還沒有。」

  「所以不能做?」

  「最起碼也該像情人那樣,看看電影、吃吃飯之類的!」她紅著臉嬌嗔。

  「然後就能做?」

  「你……」侯靜華為之震驚又羞赧。

  是她自己頭殼壞掉嗎?不然為什麼今晚她──會這麼想扁他!?

  「我要先回家了!」她快氣煞了。

  「給我回來!」他咆哮,一把將她扯回來,直接撞進他胸懷裡。「把話講清楚。」

  她今晚破天荒給他臉色看,管他在她內心有多麼讓人迷醉,她就是要在這結實胸膛上送幾下粉拳才甘願。「因為你都不曉得我想說什麼!」

  「那妳這女人也得先把話理清楚,不然鬼才聽得懂!妳現在莫名其妙掉頭就走,我豈不是很無辜!」

  「我……」他振振有詞,聽得她啞口無言。

  他說的沒錯,他確實很無辜,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拒絕他突如其來的情慾,反而忘我陶醉,因為自己比誰都清楚一件事──她是喜歡他的。

  而且他們也算是情人,他只不過當個跳級生,省去吃飯看電影的過程罷了。

  再者,以他的身份來說,他的確沒那麼多美國時間,玩手牽手逛台灣的愛情遊戲。

  整個情形這麼分析起來,他並沒有錯,錯的是她用平凡人的慢步調,跟他走情侶大道。

  所以說什麼也不該對他生氣,否則,她當真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女人。

  唉……自己怎麼老是在他面前出錯?

  想起之前種種火熱情節,深刻得令她不得不把臉埋進他懷裡藏羞。討厭!真難為情。「克軒,我們剛剛差點──」

  「好!我向妳道歉!」他咬牙切齒,很不甘願。

  聞言,她猛抬頭,眼底淨是恐懼。

  道歉?幹嘛道歉?

  這種台詞,好熟悉,似乎是八點檔才會出現的薄情台詞。

  接下來,這男人該不會露出真面目,對她說……

  原諒我的一時衝動。

  「原諒我的一時衝動!」

  妳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妳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從今以後最好互不相識。

  「今天晚上才能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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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砰砰砰!

  某個女人急切地敲著關家大門。

  砰砰砰!

  「關──立──威!」她抬頭拉長音對著樓上大叫。

  沒人理她。

  她再按按門鈴,良久,門鈴還是沒人應,她又繼續敲門。

  「關──」

  「在後面。」關立威表情非常無奈。當真會給這位侯小姐打敗,他在她身後站了足足有五分鐘之久,她居然完全沒發現,可想而知,現在她有多麼焦急。

  「我有急事要找你討論。」

  「太陽跟月亮?」

  「對對對!你先講太陽。」

  他背負著手,仰首看天空,長歎,「天體裡的恆星之一,擁有巨大的熱能不斷地輻射,與即將被愚蠢人類毀滅的地球的平均距離是九百二十九──」

  「我指的是克軒!」侯靜華尖叫跳腳。

  「又不早說。」關立威極冤枉地睇她一眼。「月亮很刺激吧?」

  「嗯,很狂野……」她低頭臉紅一片,猛地回魂,羞憤大叫:「這並不是我找你討論的重點!」

  「是妳自己愛想到那裡去,我又沒問這種。」

  「到底怎麼回事?很不對勁,白天是一個人,晚上是一個人,說話語氣、動作姿態,只要想得到的,都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唯一不變的,是他白天並不會忘記晚上發生的事,晚上也不會忘記白天說過的話。」

  「雙重人格。」

  「咦!?」

  看來面前的女人已經聽到呆掉。

  「白天,他是個處事冷靜,樣樣都能商量的好男人;晚上,他是個行事霸道,樣樣都沒得商量的壞男人。簡單地說,一個靜,一個就狂;一個不揍人,另一個就絕對會開扁,兩極化。」

  「他天生就這樣嗎?」

  「不是。給西瓜K到之後,就一分為二。」
關立美站在落地窗旁,低下美麗臉孔,專心煮著咖啡,如瀑般的亮黑長髮,隨著夏日陣陣涼風飄然舞蹈。

  「因為兩夫妻吵架,區夫人氣得拿西瓜丟區老爺,卻不小心扔到克軒,他就此恨西瓜恨到底?」

  「我就不信妳若是被西瓜丟到腦震盪住院,妳會多愛這水果。」

  「那明知他討厭西瓜,是誰那麼無聊給他取這外號!?」侯靜華鼓起兩頰,擺明是想替自己心愛的男人討公道。

  關立美忽然抬頭,覷向看起來悠悠哉哉的關立威。

  見到妹妹投來的那一眼,關立威緩緩舉手,「好,我招。」

  「你跟他有仇嗎?」侯靜華拍案盤問。

  「他才跟我有仇呢!國中時,迎新晚會,推我到泥巴堆的是他;高中時,積極推薦我參加男扮女盛裝大會的也是他,我那時還很夭壽的拿到『年度最妖嬌美麗的男人』的大獎;大學時,在畢業舞會時惡毒地把我拋下,留給一批看似肖想我很久的肥胖學姊,然後開車溜掉的人也還是他。現在,妳確定是我跟他有仇嗎?」

  「白天的他應該不會整人才是。」

  「喔,拜託!我的侯小妹妹,請妳善用妳的智慧好嗎?當一個人存心賭爛另一個人的時候,誰管他太陽公公下山了沒,月亮仙子出來了沒?他那叫太陽月亮齊心合力!雙管齊下!效用加倍!所以,我才特別慘。」

  侯靜華聽了花容失色。沒想到,白天的克軒,竟也是陰險的!

  「他們兩個從小鬥來鬥去,其實才是最瞭解彼此的好朋友。」關立美捧著托盤走過來。「哥,靜華姊,咖啡煮好了,要不要來一杯?」

  「誰跟妳一大早就喝咖啡?」關立威起身,去廚房拿兩杯罐裝飲料出來,動作帥氣地扔一罐給侯靜華,「我跟靜華喝果汁,妳去做早餐,哥好餓。」

  「不。」關立美秀氣地搖搖頭,拒絕兄長的提議,「我坐著聽你們聊區大哥,他這人一直都挺有趣的。」

  「有趣?」侯靜華不太明瞭地瞧瞧關立威,他則聳聳肩,表示不打算打斷關立美的話。

  「是啊,像我就比較喜歡晚上的區大哥,不開心的時候,絕不讓它悶在心裡,一定發洩出來。」

  「他會怎麼發洩?」

  「很直接地發洩。」關立威撫著下巴笑出聲來,「以後妳就知道了,反正,除了嬌弱的女人能平安無事之外,其它人沒事別惹他發火,就絕對安然無恙。」

  「為什麼你們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地接受他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

  關立威瀟灑地攤開手,「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有雙重性格,有人上班時一個樣,回到家一個樣,面對朋友又一個樣,克軒只是做得比較專業。」

  侯靜華看看牆上時間,忙起身,「七點了,我得去幫克軒打掃,順便叫他起床。」

  「靜華!」關立威突然喚住她。

  「怎麼了?」

  「為什麼這麼想弄明白這些?」

  侯靜華難為情地失笑,「想要更用心去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會更想瞭解他吧!」

  而且她清楚,對他的喜歡,好像升等了。
吸塵器運作的隆隆聲響,傳遍區宅大廳、偏廳至二樓的三間睡房。吵得連侯靜華都受不了,沒多久便關掉。

  「應該要換新的了……不然以後別選這牌子。」

  「那麼就等我有空,我們去逛百貨公司。」男人低沉沙啞、令人迷醉的聲音自後方慵懶傳來。

  侯靜華循聲往旋梯間看去,「我吵到你了?」

  「嗯。」他繃著臉,身子往大型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一倒,睡意濃厚。

  果然還是坦白得一針見血,太陽神區克軒,可不見得就比月亮使者好相處到哪裡去,要跟這兩個相處,她心臟還得多加練習,免得一下被擊得四分五裂,一下又被嚇得粉身碎骨。

  侯靜華手搭著吸塵管,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美如一幅絕美圖畫的男人,很猶豫該不該跟他問起陳太太的事。這一星期也過去太久了吧!滿月酒也都喝了吧?

  可是他現在睡眠不足,起床氣都還在,會不會不高興?

  「靜華,妳來一下。」大手懶懶對苦惱中的人兒招一招。

  她放下吸塵管,碎步來到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旁蹲下,並且小鳥依人地趴在他胸口。

  天知道她有多喜歡他的胸膛,依偎在上面,不管有多麼心慌意亂,就是會因這份結實觸感,而大感踏實。

  「妳昨晚不是說要看電影,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來?」

  「你答應陪我看?」她詫然高聲詢問。

  一直以為,這種平凡人的樂趣,大老闆他沒那美國時間去認識。昨晚只不過突然被搞瘋了,惹得她在逃開前,亂七八糟丟了一些條件給衝動的他去遵守,卻不知,他都認真聽進去了!?

  「這都是妳昨晚離開前對我開的條件,妳說,三天內,我陪妳看電影、吃飯、拍拍照,妳就任由我了,是不?」區克軒唇角掛著一抹傲人的自信,一等上揚起來,又變化成詭異般的邪魅。

  「是是是。」她還真便宜,三個普通條件就賣掉自己。但是,她卻快愛死自己昨晚的隨堂機智,對於一般人,這些事是簡而易之,換作他這位大老闆,可就是難事了。

  據關立威透露,區皇最近一個月為了新商場的案子特別地忙,他抽得出兩三個小時,陪她去看電影嗎?這裡頭還有可能要花更多時間排隊買熱門電影票。

  而他又有可能花幾個鐘頭,或者一整天,陪她去知名勝地拍拍照嗎?

  現在就只有吃飯他做得到了,當然,這也是她對他特別寬容的地方,可惜,另兩項這個月他絕辦不到,更別說這三天了。

  「如果我做到了,妳得答應我一件事。」他坐起身看著她,異常嚴肅。

  「好呀。」她答得十分輕鬆,反正篤定他做不到。

  「立刻搬過來,我們一起住。」他低下頭盯住豐滿酥胸,格外認真。

  宣佈完,一個記深情又溫柔的吻,輕輕柔柔地落到她唇上。

  侯靜華根本無法反應,只能瞪大眼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

  而這個錯愕實在大得可怕,以致從早上開始,這小腦袋便努力編造各種作夢都沒夢過的同居生活;到中午,餐廳巔峰時刻,亦是如此;到晚上回到家中,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洗完澡後,腦子多少獲得清醒,開始冷靜分析同居後的優劣。

  通常這種事,經人們分析過後,缺點往往大過優點,她也不例外。

  就拿家裡的擺設來說好了,區宅大廳右方,造了個小型人工瀑布,據說這還是管叔指定的風水方位,誰都不能改;可換作她,會拿來擺花盆,不然就放個大型唱片櫃,記得他的古典唱片也多到沒空整理,全都堆積到沒人住的客房去。

  再說,再過四、五天,鐵定會有一個可愛的小東西加入他們的生活,他能接受嗎?

  是不是住在一起有差嗎?區家現在早餐都變成她在做,管叔平均隔兩天就會跑來吃飯,晚上等不到區克軒回來用晚餐,這老人就會跑來強迫他的女朋友煮給他的舅舅吃,兩家的互動和同居真的沒什麼差別。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現在沒睡在一起,什麼都不可能做,同居後定會天天睡在一起,大大有可能天天都在做……哇啊啊!

  一顆巨大的火球兇猛擊向沉思中的女人,令她大受震撼,回神過來與鏡裡羞紅萬分的自己乾瞪眼。

  區克軒那個男人──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提出這要求了。

  死關立威,什麼太陽跟月亮,想做的事都嘛一個樣!

  她突然有被設計的感覺,連找他討論都沒有,就糊裡糊塗地答應了。

  不過,她也不用想這麼多,因為他本來就做不到,今天已經過了第一天了,他連最基本的吃飯都沒辦到,聽說現在人還在區皇加班開重要會議。

  加吧加吧,那間大集團還有一個月要他忙碌,她這平凡小女人卻只給他三天讓他煩。區克軒向來自信過人,可有時太過自信不見得是好事,現在就是個好例子。

  打電話約百欣明天晚上去逛唱片行好了,反正他區大老闆根本沒空,那就別把時間空著,而且後天晚上有新經理來適應餐廳環境,她就更有空,等等問百欣想去哪──

  剛決定要撥打電話,電話鈴聲就大作。

  一定是百欣!

  呵,因為她也只有她這好朋友。

  「百欣,我們明天晚上去逛唱片行好不好?」

  「妳明天晚上給我乖乖在家收拾行李,哪也不准去。」

  呃……百欣的聲音怎麼變成男的?

  而且這聲音低沉好聽得好熟悉,好像某個人──

  「我講話妳聽到了沒?」對方突然火大。

  拿著電話的女人全身大顫,懾人的咆哮,教她差點嚇掉了魂。

  當聲音清楚又震耳地由左耳進右耳出後,她也就更加確定對方的身份。

  是區克軒!

  「好端端,你這麼凶做什……」

  語猶未了,目光隨意看向窗外,猛地一怔,無奈到整個臉蛋幾近僵硬。

  月亮啊月亮,老實說,我現在還不算完全適應,以後出來能不能叮咚一下,暗示我晚上的區克軒會罵人?

  「妳行李到底有沒有在整理?」

  「我為什麼要整理行李?」她說話仍是平常跟他說話的輕柔口氣。

  電話那端立刻傳來一陣低吼,「早上才談好三天後就搬過來,妳居然什麼都沒整理,還皮癢想去逛唱片行!妳存心要我罵人是不是!?」

  你不是正在罵?

  「可是……」她吸足氣,緩緩情緒,繼續用常對他的輕柔口吻說:「你好像得三天內做到跟我吃飯、看熱門電影、拍知名風景照,完成這些正常情侶會做的事情,我才會搬過去吧!現在收拾行李會不會太早了點?」

  「我做得到。」他咬牙狠狠地念出這四個字。

  「可是已經過了一天了,你一件也沒做啊!」

  「妳管我第幾天才做!」他再罵。

  她又驚得顫一下,拚命告訴自己:好好跟他說,用平常面對他時慣用的乖順口氣,好好跟他說!

  「好,但我想問你,你現在是不是還在公司忙?」

  「剛剛在開各分公司的營運會議,現在是中途歇息。」他坦白報告。

  「你看,你最近天天都在忙,到了晚上還在忙,這三天你根本就抽不出時間和我吃飯、看電影,甚至拍照。」

  「妳找死嗎?我現在不是抽出時間,打電話找妳聊天!」

  「……」好想尖叫,他根本是抽出時間,打電話找她開罵。

  「我不管今天第幾天,妳今天晚上最好給我整理出一箱行李來!」

  「我不──」

  「難道要我叫秘書列出傢俱整理明細表給妳!?現在整理,聽到了沒?」

  她快被搞瘋了,終於破天荒給他吼了回去:「聽到了啦!」

  「聽到了就快去做。」

  「等等,我要問你陳太──」

  喀啦!

  畫面定格,幾乎呆掉。

  他把電話掛掉了?

  他居然自己講完就把電話掛掉,完全不鳥她想不想繼續說話!?

  區克軒,你去死!
早上近十點,侯靜華踩著愉快的步伐走出家門,準備上班去。

  睡得好飽,精神與心情自然飽滿。沒想到,才一天不必早起為人做早點及清潔,會這麼讓人輕鬆愜意。

  發動車子熱車後,她就下車來,按照每天上班前的慣例,走到某位副理的黑頭轎車前,屈膝壓低身子,對車底說話:「妳在不在?」

  「喵嗚……」裡頭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望著她。

  「乖,貓咪,妳再忍四天,四天後我就調到附近工作,以後妳就有個家,我也就有時間抽空回來喂妳吃飯,要躲好喔!別讓那兩隻大狗吃了。」

  未來主人再三叮嚀完,一起身,某張蠟黃老臉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管叔?」侯靜華嚇了一大跳,真想告訴他,走路別老這麼靜悄悄,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管叔面無表情,劈頭就問:「阿妳早上怎麼沒來?難怪克軒心情不好,跟他講話他都不理我,看起來好可憐。」

  侯靜華沒解釋。活該!昨晚罵她罵上癮,那她就自動放假一天,不去。

  說完,管叔便好奇地彎下身,一探究竟,「原來妳三天兩頭就趕湯家那兩隻狗,是為了救這隻貓?怎麼也不早講,害那麼多人誤會妳。」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沒關係,反正我遲早要養她,到時候大家就會知道了。」

  管叔因此頓悟地喃喃自語:「果然還是只有克軒觀察力比較好。」

  「什麼意思?」

  「我以前就覺得怪,晚上他有時吃一吃飯、看看文件,會突然當投手,手裡有什麼,就對外面丟什麼,跟著湯家那兩隻狗就亂吠。我還以為他對香肉挺感興趣的。」

  她震驚,「你的意思是說──克軒在幫我趕走那兩隻大狗,救貓咪?」

  「阿不然這隻貓怎麼會活到現在?照妳這樣一去上班就是晚上九點多才回來,貓就算有九條命,也早被吞了。」

  「……」侯靜華沉默不語。

  此刻的她,心裡忽然一陣酸、一陣甜,激烈翻騰得教她不知是要因此開心得笑,還是感動得鼻酸。

  在她兀自以為,克軒鐵定也跟其它人一樣,無情認為她特別沒動物愛的期間,他卻費盡苦心地替她驅趕兩隻大型犬,幫她保護寶貝得要命的貓咪……

  克軒……你現在在公司忙著開會嗎?

  突然好想抱抱你,跟你說聲謝謝,跟你說聲……真的好愛你啊!

  「先拿三千過來。」

  嗚嗚,她還沒感動完,先別殺風景的談錢好不好?

  「我又沒欠你錢……」

  「阿不然四千。」

  受不了,爆炸,「都說沒欠你錢了!你還多加一千!?」

  「不懂善待老人家的惡姑娘──五千。」管叔決定跟她槓上。

  「我只是個餐廳經理!你加到一萬我還是拿不出來啊!」

  「不肯對老人家說實話的惡姑娘──六千。」

  「我是哪裡沒說實話啊!?」她大聲喊冤,不明白怎麼老被冤枉。

  「明明就跟我家西瓜有一腿,以後搞不好是副總裁夫人,什麼叫作『只是個餐廳經理』。從現在開始,妳欠我六千。」

  「我跟克軒什麼也沒做。」管叔的形容,令她臉紅得像被火燙到。

  「亂講,西瓜昨天晚上跟我說,三天後妳會連人帶行李全搬進來。」

  「我沒說要搬哪!」侯靜華無辜噘起嘴,管叔的語氣彷彿認定同居一事,是她厚臉皮主動提出似的。

  再者,今天已經第是二天了,三個條件他沒一個做到,還囂張的到處放話。

  「西瓜說妳會搬進來,就會搬進來。他說出來的話,一向都會兌現。」

  「那是克軒自己驕傲性格在作祟,與我無關啦!」很魯耶!要她講幾遍啦!

  總之,三天一過,這三件事只要有一件沒完成,她也沒理由,更不可能厚著臉皮搬進去。

  同居是很甜蜜的好事,但每天要面對這惡魔舅舅,就很慘。

  「快點,再捐四千,湊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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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中午,位於商業區的幾間西餐廳,都呈現客滿狀態,侯靜華這間頗具口碑的西餐廳,自然也不例外。

  「經理!號碼牌找不到,這道餐是哪一桌的?」

  侯靜華看一下托盤上的料理,毫不猶疑地道:「閣樓七號。還有,東六桌妳拿錯酒了,邱老闆他不管紅肉白肉,都堅持要喝紅酒,等等去換回來。」

  「經理,南八桌的紀律師要妳親自過去推薦料理。」

  「我的天哪!經理,古董店那死肥婆堅持要把寵物帶進餐廳來!」

  「哇啊!經理啊!新的廁所芳香劑妳改放到哪裡去了,我找不到啦!」

  「經理──」

  如此這般情景,終於在兩個小時後逐漸減少,相對的,也就慢慢增加員工的空閒時間,有的嘰嘰喳喳閒話家常,有的則忘我的聊起私人電話。

  直到餐廳大門伴著吊鈴大開,所有的悠閒狀態忽地停頓,一致將焦點集中到出現在門口的英俊男人身上。

  接下來,原本散佈慵懶氣流的吧台區,出現前所未有的積極。

  「我先看到的,我去。」頭一位興奮地往前一步。

  「有男朋友的,快滾!」後面伸出一腳踹過來。

  「妳們都別搶,我來。」領班拿起菜單趁機溜。

  「拜託妳不要這樣玩!」兩人對第三個驚恐低吼。

  「大姊,妳臉上都是青春期的象徵。」

  「把人家嚇跑了就第一個要妳的命!」

  餐廳的女員工們像著了魔似的,妳拉我扯,爭先恐後,搶著去接待那位俊到讓她們中邪的男人。

  就在這時,她們的上司結束了閣樓的清潔工作,下樓來,看見這個狀況,無奈地拍一下額頭。

  「雖然現在人少,客人也都坐在二樓,但妳們也別像待在自家一樣悠哉成這樣,要是總公司突然來巡視,我可慘了。」

  「經理,洗手間妳清潔完啦?」剛才想跑第一的員工朗聲詢問。

  「是。」侯靜華睨了發言的員工一眼,很想掐死她。

  一個上司會被屬下用頭暈的理由喚去清潔盥洗室,是因為她善良,清潔完後看到頭暈的員工生龍活虎,才發現她根本是低能。

  這時,與她說話的員工往門口看去,跺腳抱怨:「完了,被捷足先登了。」

  侯靜華也依著她的方向看過去,無法置信這張英俊的臉孔會在此刻映入她眼簾──

  男人沒理會圍繞在身旁的兩位女侍者,用他足以迷倒現場女性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向侯靜華。

  「你……」侯靜華呆呆望定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俊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有位子嗎?我親愛的經理。」他兀自掬著只對她施展的溫柔笑顏。

  「有……」侯靜華亂指一通。這笑容,每回一展露,就教她神魂顛倒。

  「我能吻妳嗎?我親愛的靜華。」

  「能……」侯靜華魂都飛了,壓根不知自己在回答什麼。

  得到准允,霍地,大手按住她的後腦,低下俊臉,不管現處於何處,深深吻住她,以舌輕鬆探入因驚詫微啟的柔嫩唇瓣,纏繞裡頭笨拙卻又香甜誘人的小舌頭,雙手狠狠摟她入懷,霸道地要她承受這短暫又熾熱的兩人天地。

  周圍的人士均為之瞠目咋舌,連連驚歎。

  侯靜華根本沒來得及振作自己的理智,身體就已軟倒在他寬大的胸懷,努努受盡寵愛的紅腫雙唇,癡癡凝視這總讓她難以抗拒的男人──區克軒。

  「今天很忙嗎?」他低聲柔語,輕輕為她撥弄方才教他撫亂的柔髮。

  「還、還好,每天都是這樣子。」她氣喘吁吁,昏沉沉的,小臉毫不保留地流露嬌羞樣。

  餐廳員工們及閣樓的客人,看到眼睛都快脫窗,當真以為自己在看文藝電影,因為男女主角實在太投入,簡直當他們不存在。

  「知道我今天早餐吃什麼嗎?」他再親吻女人害羞泛紅的小耳珠。

  「是……什麼?」她敏感輕顫,差點嬌吟出聲,實在不太禁得住他撩火的親暱舉動。

  「一肚子的悶氣,到現在還沒消化。」他捏捏她的鼻頭,暗示她,做這道料理的主廚不是別人,就是她。

  「為什麼?」她困惑極了。

  「因為妳沒來。怎麼,我做錯事了?」

  緋紅的臉蛋緊緊貼上他胸膛,乖乖想,努力想。等到耳際出現隱隱約約的咆哮聲,這才猛地張大眼看著他。

  「想起了?」濃眉軒動,看出她已想出些許頭緒。

  「……」嗯,親愛的,想起了。由於昨晚碰到一個神經病對她發飆,導致她今天賭氣不去做早點及打掃區宅,抱歉抱歉……呃,她要這樣說嗎?

  「不管是不是我錯了,以後妳絕不能不理我,突然一天沒看到妳,我很不習慣。」

  侯靜華聽到這番話,似嗅到濃郁銷人魂魄的愛情香水,渾身飄飄然的。

  「靜華,知道了嗎?」他肅穆交代。

  她霍然皺眉,臂膀有些吃痛,因為這男人突然加重手臂力道,看似要將她摟進心坎裡,顯然她今天沒去,當真讓他空虛到極點。

  「我明天去、一定去!」她毫不遲疑地承諾。

  看著這張溫柔非常的俊顏,她的心就變得好柔軟,現在才知,原來在這之前,不管她再怎麼對昨晚霸道不講理的他又氣又無奈,只要見到這時的他,她就一定會投降,完全沒轍。

  老實說,溫文儒雅的他有時令她大感甜蜜,覺得自己的愛情,比誰都來得幸福,好想永遠被他寵愛。

  然而,強悍狂野的他,卻讓她更像個小女人,她曾在那強壯的身軀下,也就是差一點就獻身於他的那一晚,流露自己從未有過的嬌媚一面,儘管被吼得火冒三丈,仍想乖乖聽話。

  這大概就是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就注定被吃定了的樣子吧!

  「明天我不在家。」

  「不在家?」突然間,她的心涼了一半。

  「傍晚我得趕去南部簽訂商場合約,晚上有場記者會我得出席,明天得趕去中部洽談收購案,如果對方讓我不滿意,我下午就會回來,原本是任家凱代表我出席,但他臨時被我派去香港巡視新分公司的人事作業,所以我只好自己出席。」

  「也就是說……」又是一整天見不到他了。一連串的繁忙行程,是台灣知名企業家給人的基本印象,但是聽到她耳裡,卻揪著她的心,好難受。

  多麼想告訴他,我不喜歡你這麼忙,忙得連陪我的時間都沒有!但一見西裝筆挺,氣宇不凡的他,就實在說不出這般無理取鬧的要求。

  她並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身份。所以,男朋友忙碌是應該的,女朋友被晾在孤島是活該的。

  「我最慢明晚就回來。」

  說完,他抬眼一瞥周圍一雙雙因錯愕而睜得老大的眼睛,泰然自若地對看電影的顧客禮貌頷首謝幕,動作優雅地教附近的女士們,一一按著胸口昏醉倒抽氣,險些暈了過去。

  回頭再對兀自深鎖眉頭的她說道:「靜華,現在妳的工作是直接給我樓下最角落的位子,愈安靜愈好。」

  裡頭短短的「工作」二字,就似炸彈,一傳進耳裡便猛地引爆,瞬間將白淨小臉轟成小西紅柿,跟著慌亂地左右張望,就見周圍沒有一處沒有人,且每一個都是可以證明她是這裡經理的熟客及員工!

  天,好羞人!她剛才居然忘我地隨他進入兩人天地,釋放對他的思念及渴望,丟開餐廳經理的身份,完全陶醉在他的深吻裡!

  按捺不住滿心羞愧,試圖伸出小手將滾燙的小臉遮住。

  「侯經理,別害羞,妳剛剛也沒當我們存在過,現在妳依舊可以當我們不存在,繼續繼續,我們不介意。」看倌一旁滿足地笑,反正看戲免費。

  此番大方的說詞,更教她巴不得即刻去沖冷水,好降低體內如火般的溫度。

  她回想他剛才的話,但聽不真切,忍不住問:「你、你要在這吃飯?」

  發問完,她心跳加快,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

  他今天正是專程找她吃飯,完成第一個條件!

  「沒錯。」

  侯靜華忍住雀躍的衝動,瞧瞧周圍的人士,害羞咕噥:「可是我現在正在上班……我……」

  「這並不影響妳工作。」他大手伸向身後一位從進門就未曾出聲、外型姣好的女士,「只要給我們一處安靜的角落,讓我和王總經理好好談生意。」

  侯靜華看著那位經區克軒簡短介紹,立刻主動靠向他的女子,臉上高溫未褪,就馬上挨了一道重擊,震得她不知所措。

  「我是『濟隆財團』的總經理,敝姓王,王純萍,您好。」女子表現得落落大方,身上散發著與區克軒相同的味道,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息。

  「您好……好……」侯靜華瞧著對方,因此結舌。

  這位王小姐,五官艷麗出色得沒缺點可挑,烏黑亮麗的長髮整齊盤在腦後,和善的微笑中,隱約夾雜驕傲與自信。

  王純萍不減氣質地摀著嘴輕笑,「還真巧,沒想到我約區副總裁吃飯的西餐廳,剛好就是他朋友管理的。」

  「那麼現在,就有勞區副總裁的朋友,為我們帶路了,謝謝。」櫻桃小嘴在強調「朋友」兩字的同時,刻意挨近區克軒,來表達她才是與他有不尋常關係的女人。

  「應該的,請跟我來。」侯靜華笑得十分牽強。這個巧,來得讓她心頭發酸,酸得讓她必須拿出餐廳經理身份,來招待這對簡直是天生一對的俊男美女。

  在前往他們要求的安靜區域之際,侯靜華悄悄瞧他一眼,發現他正對著自己淺笑,她卻怎樣也開心不起來。

  明知他不過是單純談公事,與王純萍也不過是合作關係,但她怎麼看,都覺得王純萍對自己很不友善……

  是她多心了嗎?

  侯靜華帶著兩人坐定位後,王純萍滿意地仰首,讓午後陽光打在她亮麗又白皙的臉蛋,且不忘對區克軒露出極舒服慵懶的神情。

  「這裡光線真好,經理不愧是經理,輕易就能挑出一個能教人愉快交談的好位子,相信區副總也和我一樣喜歡這裡。」

  「哪裡,謝謝誇獎。」侯靜華的笑容愈來愈苦,她不覺得這是讚揚,只因自己接收到王純萍暗地裡得意的眼色。

  「妳可以幫我們點餐嗎?簡單精緻就好,因為等會我趕著陪區副總下南部,所以我們時間不多。」

  侯靜華一聽王純萍的解釋,笑容頓逝,臉部僵硬,「是的,我馬上去準備。」

  剛轉身,王純萍忽然喊住她:「還有,沒事的話,就別過來打攪我們。」

  侯靜華胸口陡地吃了一記悶拳。這句話是警告,她聽得出來,更諷刺的是,像極了對不相干人等的提醒。

  區克軒低下視線,凝視那因吃了太多打擊而緊握的小手,「靜華,我們只是談公事。」

  「放心,我不會打擾到兩位。」他那句強調對她起不了作用,只因為王純萍的語氣夾槍帶棍,強悍地將她逼到死角,教她語畢,轉頭就走,一刻也待不下。

  不是多心,這真的不是多心,王純萍打量自己的神情,明顯是在對她挑戰什麼,盯得她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缺點太多,多到令人覺得礙眼。

  她不是不知道,打從他出現,周圍一雙雙迷戀的目光就全數落到他身上,其耀眼的光芒,強烈得幾乎要將她淹沒,直教迷戀他的女性忘記她的存在。

  王純萍就是個例子,她眼中只看到區克軒,甚至主動地把自個兒設在親密朋友的位子;而她侯靜華卻硬生生從讓眾人羨慕的角色,被冠上路人甲頭銜,可有可無……

  原本打算明天空出一整天,隨時等著被他抓去吃飯、看電影、拍拍風景照作紀念,怎料,他明天整天都沒空理她,就連今晚陪他的,都還是別人。

  好嫉妒……身為他的女友,她居然嫉妒起別的女人來
虧自己昨晚還乖乖聽他的話,整理出一大箱衣物,原來,從頭到尾區老闆他都是隨便說說,只有自己在當真。

  回家後,她一定要將放在行李箱的衣服,全部歸位!

  「小顏,幫客人點我們大廚最愛的料理。」侯靜華走進吧台內,拿起一迭採買單清算,佯裝忙碌。

  「三辣蒜蝦耶!勇哥創造的這道料理不是人吃的,妳男朋友也要?」

  「什麼?」月眉一挑,按著計算器的手指也隨之停了下來。

  「就是那個迷人到教我超想踹開妳的超級大俊男。」小顏既興奮又羨慕地說。

  「就是那個吻妳吻到讓我想掐死妳的無敵大俊男。」小思既嫉妒又狠毒地說。

  領班清潔完餐桌,提著托盤前來笑問:「剛剛聽那位小姐稱他為什麼副總裁的……經理,妳男朋友好像不是一般人唷?」她側頭一瞥停泊在餐廳前的昂貴房車。

  「上班時間不要談私事。」侯靜華一想起方才大惹眾人驚詫的親熱動作,抬頭又接收到許多老觀眾的視線,便難為情到無法泰然面對她們的質問,繼續故作忙碌。

  「自私、自私,妳還不是上班時間亂搞男女關係!還挺陶醉的!」小思指著現行犯,不甘願的猛跺腳。

  侯靜華難耐熨心的炙熱,直接摀住發燙的雙耳,孰料,竟在這時瞧見遠處的王純萍對目前話題裡的他甜美一笑,甚至連他都以溫柔的笑容響應她,看得她這路人甲心裡十分難受,好不是滋味……

  「小顏,三辣蒜蝦,快送。」

  「遵命,辣死她!反正我也不太喜歡那位小姐,好像擺明就怕大家不知道她看上妳男友。」小顏低頭填寫菜單,準備送到廚房去請專人做毒藥。

  「妳知道?」侯靜華提高音調,些許詫異。

  「誰都看得出來。」領班冷哼一聲。「小顏,叫主廚加特辣!」

  這可不是她們眼尖,而是之前這對情侶難分難捨時,殺氣最重的就是站在後面瞪看著的王純萍。

  「妳該不會連男朋友也要點一樣的吧?」

  小思偷偷覷一下這時笑得挺開心的王純萍,雖說還是挺嫉妒經理中大獎挑到這麼英俊的男人,但見上司被人暗地裡欺負到一聲都不吭,她們就不平衡,因為,這個經理只有她們能欺負!

  侯靜華頓了一頓,憶起他沒多久前才對自己說的話,好生心疼。

  「他早餐好像沒吃,我想給他一客小羊排,好不好?」而且害他沒吃東西的罪人,正是自己。

  「沒問題,那就送勇哥的獨門毒藥過去給那女的!她死期到了。」大伙興致高昂,反正女俠們本來就沒打算對一位英俊公子下手。

  侯靜華接著想到自己幸福依偎在區克軒懷裡的情景,不愉快的因子突然間讓甜蜜遮去大半,趕忙制止她們。

  「算了算了,人家喜歡克軒是她的自由,而她會不喜歡我也是理所當然的,改送奶油香蟹,好不好?」

  侯靜華同一時間接收到三個斜送過來的目光,乾笑兩聲,訥訥詢問:「妳們……該不會覺得我很俗辣吧?」

  「不會。」俗辣!

  侯靜華鬆一口氣,接過小顏填寫好的菜單,主動交給廚房人員,相當滿意自己的決定,低落的情緒在幾次回憶他的深情擁抱後,終於轉回愉悅地帶。

  等菜餚送上,瞧區克軒一口接一口地吃著自己為他選的羊排,她的心情就大開。

  一個小時的時間,過去得相當快。角落的兩人同時站起身,交握著手,看起來談得十分融洽,隨即一前一後接近正與員工交談的侯靜華。

  「靜華,我要走了。」

  區克軒手一使勁,扯她過來,當眾往她臉頰送上一個吻,且格外認真地叮嚀:「不許跑出門,我晚上打電話給妳。」

  「喔,好……」

  侯靜華喜孜孜地咬著下唇,眼珠轉幽,很清楚他又讓她成為眾人的焦點,可惜對他這太過放肆的舉動剛產生的埋怨,怎樣都敵不過為愛起舞的喜悅。

  「乖。」這次吻上她的唇,當作她乖巧聽話的獎勵,跟著便先行離去。

  後頭的王純萍刻意清著喉頭,莫名挺起她豐滿的胸部,不以為然地說:

  「雖然『區皇』與『濟隆』首度合作的記者會一完是沒什麼事了,但我還是挺擔心區副總晚上有私人事情要忙,根本沒空打電話給妳。」

  侯靜華神色遽變,眼前這身傲人的身材,讓她有不好的預感。

  「別想太多,我只是好心提醒妳罷了,晚上早點睡。」這一回,開心到無法形容的反倒成了王純萍,咧嘴笑得好不快活。

  一旁的小思極度懊悔地朝天一瞪,「我就說嘛,不能放過這妖女!」

  侯靜華不語,難掩憂心地看著剛出外頭,就引人側目的區克軒。

  王純萍從一開始說的話,沒有一句使人好受,現在,唯有這一句是她最想接受的──

  別想太多,她只不過是好心提醒……

  千萬別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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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妳先陪我去買『阿姆』的唱片,然後我們再去吃燒烤。」百欣在電話那端發出啃咬餅乾的清脆聲響。「先講好,我把錢都拿去買整組音響了,所以妳請我。」

  「我沒意見……」侯靜華半躺在床上,用手指捲著電話線,毫無精神,說話也有氣無力。

  「最貴的那一間,妳也沒意見?」百欣發覺不太對勁,所以故意試探。

  「隨便。」

  「喂,當妳朋友不是當假的,妳心情不好對不對?」

  侯靜華抓來一個枕頭,緊緊抱著,「沒有,只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說說看。」

  侯靜華愁悶短歎,「唉,我現在的男朋友是誰,妳還記得吧?」

  「給雷劈到秀逗,然後看上妳的區老闆。」到現在她還覺得不可思議。

  「梁、百、欣!」侯靜華忍不住放大音量。

  「這種聲音我就習慣了,有精神點,就算分手了也不必太失落,女人不見得沒有愛情就不能活啊!雖然區先生是有錢得不得了,身邊多的是條件好的名媛給他挑,可妳──」

  「不是這樣的。下午克軒跟一位有合作關係的女性來我餐廳,一看到那位小姐,我開始有點不踏實,也很沒自信,因為對方真的長得好漂亮,又有氣質,那時我就想,克軒身邊一定有很多像這樣的女人吧?」

  「重點?」

  「她喜歡克軒。」簡單的五個字,輕鬆地加重她的擔憂與不安。

  今天這個夜晚,比以往的都漫長,她實在不願去胡亂猜測,區克軒現在是在休息,還是有佳人作伴,所以撥了電話給百欣,約她明天出門,試圖不去想太多。

  無奈,自己的情緒太過誠實,沒有一刻不在擔憂,沒有一秒不在思念著他。

  「大姊!喜歡區皇那幾個風雲人物的一拖拉庫,是有差那一位女士嗎?妳現在擔心會不會太遲了點?我在問妳她是誰,說說看,也許我知道。」

  「記得她說自己是『濟隆財團』的王純萍……」

  「王純萍?『濟隆』董事長的千金!?那個八爪女!」百欣連發三次驚叫,顯然她不只知道這號人物,還熟悉得不得了。

  「八爪女是什麼?」侯靜華委實不解,猜想大概又是百欣從記者朋友那裡得來的名詞。

  「逮到優質好男人就像八爪章魚一樣,死抓著不放的那種。」

  侯靜華臉色一下刷白,「我完了……」

  她開始有不祥的預感,唯恐這時她心愛的男人,正抱著身材傲人的王純萍一起入睡,彼此還呈現親熱後的倦容……

  心好痛,怎麼辦?愈這樣擔心,她愈心痛。

  「是妳完了嗎?妳確定?」

  「不然呢?」她落寞地望著對面陰暗無人的大宅。

  「自從聽到太陽跟月亮的傳說,加上外頭謠傳週刊記者死都不敢亂寫區老闆,我的直覺告訴我──」百欣一陣開心狂笑後,咬牙道:「八爪女死定了!」
好友果然是萬能的!

  經過百欣的安撫,侯靜華的不安確實削減許多,也比較有心情聊其它的事情,而百欣天生就聒噪,所以一聊就花上三個小時,讓靜華忘記自己原本乖乖守在電話旁的重大任務是什麼。

  到了翌日,上完早班,她開始執行與百欣昨晚約好的行程──

  逛寵物店、逛唱片行、喝下午茶、吃飯談天說地,從白天到晚上,心情好得沒話說。

  即便這一整天耗去她許多精力,令她十分疲倦,然開車回家的路上,她卻還是哼著歌,來表達她當真如了「別想太多」的願,連區克軒她都皮癢地忘到一乾二淨。

  轎車隨便找位子停靠,她下了車,大打哈欠,揉揉沉重的雙眼,低頭在皮包裡一邊翻找大門鑰匙,一邊想,等等就直接去洗澡,馬上睡覺,今天實在太累了。

  「哇啊──」突然,侯靜華驚恐尖叫,因為這時的她身子騰空,一個後拋動作,她就掛在男人強壯的肩膀上。「救命哪!」

  「妳給我閉嘴!」男人怒吼,開始邁開修長的雙腿,在充斥詭譎的月光下,穩健疾快的腳步,一聲一聲踏出肅殺之氣。

  「你是不是挑錯對象了?跟你講,我很窮喔!拜託你去綁架別人啦!關立威也行,雖然他曾拿過跆拳道冠軍,你可能反過來會被他打,但是聽說他怕鬼,你裝鬼嚇他成功機率會比較──嗚!好痛……」

  她話還沒說完,強壯的歹徒就用力打她屁股,以示警告。

  侯靜華忽然好想哭。原本她還打算趁這高大威猛的歹徒去綁架關立威的時候,她馬上報警抓人,怎料,這位大哥根本不領情,綁她綁定了。

  「我怎麼這麼倒霉……」

  「我叫妳閉嘴!」

  侯靜華用力抹抹眼角淚水,反正逃不掉,乾脆豁出去了。

  「你最好趕快放我走,要是我男朋友回來,他會宰了你!」

  驀地,她的身子被強硬一翻,回到地面,還沒站穩,就被迫承受一個狂野又深具懲罰的吻!

  侯靜華沒趕得及反應,就被這歹徒強吻得透不過氣,其力道強悍得不容許她做無謂的掙扎,末了,等到他終於離開自己,她也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機會時,耳邊就傳來似曾相識的吼叫聲──

  「妳這女人還知道我會回來?我下午就回來了,第一個就想宰了妳!」歹徒那張英俊的臉孔,在月光的打照下,看起來十分森冷。

  侯靜華張大嘴巴,驚悚尚未離去,又多上一份錯愕。

  「克、克軒!?」

  「我不是叫妳等我電話?為什麼昨晚一直打不通?還有,妳今天一整天跑去哪裡了!?」

  「我……」好凶!怎麼辦?有誰來贖她?她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給我──說!」

  「我以為你根本會忙到忘記打電話給我,所以……所以……」

  「所以妳乾脆就把妳的男人忘得一乾二淨!?」他咆哮,火冒三丈。

  侯靜華無辜地抬頭看著天上,有冤無處伸,好感慨。

  標準的月圓殺人夜,難怪月亮大姊它今晚看起來特別圓……

  小女人顫慄不已的模樣,一進入憤怒的黑眸裡,沒一會,便澆熄熊熊怒火,接著吸引雙臂強悍地擁住她,男人低沉的聲音,摻雜不悅又無奈地來到她耳邊說:

  「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一定剝光妳的衣服,把妳綁在床上三天三夜,看妳還敢不敢亂跑!」

  這算是責罰嗎?怎麼煽情得讓人心臟怦怦狂跳……

  「我下次不會了。」這時的她完全像個老做錯事小妻子,可憐兮兮地往她的男人胸膛偎去,尋求他的原諒。

  「我們站到這裡。」他莫名強拉她到亮著幽美橘光的燈柱下。

  侯靜華左右瞧了瞧,遲鈍得到此刻才發現,他們現在人正在皇林佔地龐大且設計絕美的公園裡。

  他把她扛到公園裡幹嘛?

  「看著鏡頭。」他一手摟住她的腰,彼此靠攏,加強親暱狀,另一手高舉數字相機,正對著他們。

  小女人傻傻眨眨眼,完全搞不清狀況。

  「聽著,我數到三,妳就給我笑。」

  別懷疑,這真的挺像恐嚇的。

  「……」

  「一、二、三──」

  呆。

  「不要給我發呆!快點照做!」氣死他也。

  她嚇一大跳,沒膽造次,集中精神,認真戒備。

  「一、二、三──」

  笑。

  好,完成,收工。

  他從容收起微型相機,彎下身,再度扛起輕盈的身子走出公園。

  女人終於回魂,跟布袋似地二度掛在他肩上已夠讓她錯愕,剛才沒來由的舉動更是令她茫然,她忍不住開口:

  「克、克軒,我能不能問你,我們幹嘛突然照相?」

  「是妳說要拍風景照,我只是遵守妳開的條件。」

  「你好隨便!」她拍打他的背,大發抗議,「在自家附近拍一拍是哪裡遵守了?這不算、不算!」

  「兩年前,記者曾大幅報導『皇林山莊』環境幽美,遠遠勝過國內幾處知名風景區,這不叫拍風景照叫什麼?那篇報導現在還留在舅舅家裡,要我去拿來證實嗎?」

  「不用!」何必?她根本是中計了!

  好,就不信他有本事陪她看電影。

  「你說要陪我看電影,先說好,我不看電視、DVD之類的,我指的是電影,有投影機的那種,大型屏幕的那種。」

  他沒說話,揚起傲人長腿,踹開區家的第一道大門,走過紅磚道,長腿再踹開第二道門,直接往樓上走去。

  「去你房間做什麼?克軒,我頭好暈,能不能先放我下來再說?」

  「安分點!」他再一次拍打這女人的臀部。

  進入比一般家庭客廳大上三倍的臥房,他手臂一抖,如她所願,將小女人扔到大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

  侯靜華撐起上身,甩甩髮暈的頭,剛抬頭,眼前的景物便教她當場愣住。

  區克軒的房間……什麼時候變成了小型電影院!?

  「我前天才打掃過你房間,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啊!」她滿懷狐疑地看著正驕傲的環起雙手的區克軒,猜想他是不是故意把她帶到哪個區皇幹部家裡。

  「昨天我買了這些東西,限他們公司二十四小時之內給我送過來,否則往後休想區皇集團會有任何生意給他們做。下午貨就到了,可惜妳皮癢跑出去玩,所以沒見著。」

  又中計了!

  這男人專門挑漏洞走快捷方式,嘔得她連想要小小抗議都沒轍。

  「現在。」他睇牆上的掛鐘一眼,「離滿三天還有兩個小時,足足讓妳看完一部電影,他們送來八百多個片子給我,各型各類的都有,妳要哪一部?」

  「鐵達尼。」耍奸計她也會,這部片子兩個小時根本看不完。

  一定要讓他功虧一簣,氣死這個月亮自大狂。

  「我不看無聊的文藝片,挑別的。」

  「阮玲玉。」

  「軟什麼?」

  「記錄一個三○年代的知名女藝人的故事。」

  「這個以後妳自己慢慢看,挑別的。」

  她瞪一下這個意見超多的大俊男,「區老闆,是你問我要看什麼,你能不能不要發表意見?」

  「侯經理,如果電影是兩個人一起看,自然要挑彼此都中意的。」他回瞪她,說的振振有詞。

  「那你說,你想看哪一部?」老說不過他,直接問他最快。

  「搶救雷恩大兵。」

  「我不喜歡看戰爭片。」狂死一堆她喜歡的角色,只會讓人心情低落。

  「戰慄遊戲。」

  「懸疑驚悚我不喜歡啊!」她可不想看完電影還在皺眉頭努力想,那個角色好端端的為什麼會被殺掉。

  區克軒悶哼一聲,有點不耐煩。
「靜華,我們沒那麼多時間,不如挑別人喜歡的片子,這最公道。」

  「別人……管叔?」

  「我本來想說關立威。」

  侯靜華腦子一轉,覺得關立威跟他一國的,嗜好、興趣八成跟他差不了多少,老人家的思路簡單多了,就算管叔古怪,藝術片她也能接受。

  「管叔看的電影也都和你一樣嗎?」先問問,買個保險比較好。

  「哼,差多了!」區克軒輕哼。

  侯靜華看這男人這麼鄙視管叔的喜好,可見管叔一定跟她一樣,喜歡文藝片,嗯嗯,決定了。「好!我要管叔的。」

  「女人,我給妳機會重新考慮關立威的,否則挑了就得給我看完。」

  「不用,我要管叔的。」她堅持,笑容很甜,嘻嘻嘻。

  區克軒聳肩,不再詢問,走去影片區,而那間公司員工特地為他做了影片分類,所以,他很快地就找出管叔喜歡的片子。

  「拿去。」他遞給她片子封面介紹,自己便走到機器前,蹲下身,認真研究播放功能。

  一看區克軒遞給她的東西,侯靜華臉色頓時蒼白,嘶聲大叫:「貞──子!?」

  區克軒回頭白她一眼,「我說過給妳機會考慮,是妳不肯。」

  「我──不──要!」她惶恐,畏懼到連影片封套都遠遠拿開,不敢多看一眼。「我不知道管叔喜歡看鬼片!」

  「妳試試去電影院突然叫放映人員換片子,看看他會不會照做。」區克軒邪惡地笑,暗地裡告訴她,大爺他是絕對不會照做,包準盡職放到底!

  「一定是你騙我!這根本不是管叔的最愛。」

  「確實不是,『禁入墳場』才是。」

  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那處傳來女人嚇破膽的倒抽氣聲。

  「只可惜這裡沒有。我現在放了。」

  「克軒,拜託,等一等。」侯靜華笑得極為淒苦,「能不能先吃飯?你好像剩這件事還沒做。」

  「電飯鍋裡有飯,自己去盛,不過沒菜。」

  「區克軒!」她握拳,氣得牙癢癢,從來沒像今天這麼想捶一個人,而且還是女人趨之若鶩的大俊男。

  「休想抗議,妳的條件裡並沒有特別強調妳要吃豪華大餐,吃不吃?」

  「不吃,我早就吃飽了。」她鼓著兩頰,很不甘願。

  區克軒視線定在因呼吸急促,而感性起伏的胸脯上,深邃的眼眸瞬間閃過一簇火焰。

  「既然妳不吃,那就當這條件我們做過了。」

  「你怎麼說都好。」反正整路下來都被他設計了。「可我能不能要求退片?看電影也可以臨時退票不看吧?」

  「同意。所以並不代表我沒遵守約定,現在掉頭走,就是妳毀約,接下來換妳遵守我的條件,立刻去搬行李、去把工作辭掉、乖乖在家裡煮菜、燒飯、洗衣服,等我下班回來再去放燒水。如何?」

  他神色肅穆,絕不像是開玩笑。

  她聽了跳腳,快崩潰了。

  「你整我嗎?把我弄得像黃臉婆一樣!之前也沒說不看電影會如何。」

  「妳不也沒告訴我,妳會臨時退片。」

  「只不過是一部電影,為什麼要我犧牲這麼多?」

  「因為我知道妳非常想嫁給我。」

  這月亮自大狂,把她說得好像對他多飢渴似的,氣炸了她,以致她忍不住說出賭氣的話──

  「是,我是想過嫁你,但我不像外面的女人那樣,這麼期待當副總裁夫人,你要是能在晚上維持三十分鐘沒罵人,我才會嫁。」

  聽完,俊臉臉色大變,立刻發射原子彈,威力強大──

  「妳簡直皮在癢!還敢對我限時間?妳再說一遍試試!」

  「這、這麼凶做什麼?你可以當我沒說啊!」小妮子恐懼到嚴重結巴,顫巍巍地退後兩步,沒想到這男人連維持一秒都很困難。

  哇嗚──怎麼辦?好、好後悔說出這三十分鐘的條件,其實……她超想嫁給他的。

  區克軒往大銀幕看去,「妳挑的電影已經開始播了,看不看?」

  「我看。」她立即哭喪著臉,轉身跳到他的床上,直接鑽進被窩裡。

  「確定妳這樣看得懂內容?」他大力掀開被子。

  「我本來就怕看鬼片,再說我又沒不守約定走掉,到底還要我怎樣?」她膽小,又把被子蓋回去。

  「舅舅聊起近來有一部日本鬼片,最精采的地方,正是女鬼從被子裡頭出現。」他挑眉,陰惻惻地笑,「妳乾脆就這樣窩著等鬼來,我去書房辦公。」

  「克軒!」棉被突然掀開,小手從背後牢牢抱住他,「別丟下我。」

  他身子一僵,劍眉深鎖,俊臉莫名呈現難受樣,垂首若有所思地看著緊緊環住他腰部的白皙雙手。

  「真的不敢看?」男人低沉的聲音,這一刻忽然比剛睡醒時還要性感。

  小腦袋緊緊貼著他寬大的背,猛搖頭。

  黑眸這時掠過一抹心疼,扯下她的雙手,轉身吻一吻她,便邁開步伐。

  她一緊張,又黏了回去,而這回是直接正面摟住他。

  「你要去哪裡?」

  「我只是去把機器關掉。」他發出難受的聲音,強忍體內某部位因其貼近而猛地引發的痛苦。

  她仍沒鬆手,生怕他突然拔腿就跑,將她丟在偌大的臥房,等鬼來。

  「靜華,手放開。」他額頭開始冒汗,就快承受不住迅速加重的折磨。

  「不要……」愈夜愈恐怖,現在都這麼晚了,又正值農曆七月,她心裡難免發麻。

  「再說一次,手放開。」他下達最後通牒。

  「我不要。」

  「該死!」他低吼,橫抱起她,往大床上倒去。

  侯靜華睜大茫然的大眼,「克軒……」

  「原本我打算明天等妳有心理準備再來……」雙臂交叉,往上一扯,利落褪去他的黑色襯衫,「但這火是妳點的,不關我的事。」

  短短一秒,她想過逃開,可身體完全動彈不得,好似根本就排斥拒絕這謎樣的男人。

  「克軒,電影……」她望定這強壯的上身慢慢欺壓上來,凝視自己的星眸邪魅勾魂,周圍的氣流忽然變得火熱,暗示她已陷入這片火場,逃不開。

  「它演它的,我們做我們的。放心,我會讓妳忘了它的存在──」

  霍地,他封住她的唇,異常狂野地告訴她,她不僅是逃不開,還得乖乖承受這火刑,直到它熄滅為止。

  然而,這一切才只是開始。

  大手用力扯開她禁不起男人力道的單薄上衣。

  「哇!」她驚叫,本能蓋住幾乎暴露的上半身,當真如他所說的,她這下將所有的注意力,全數轉移到他對她的每一個動作上。

  正當她忙著照顧上頭,下半身就遭受偷襲,大手一扯,隨便往後一扔,猶如戰利品的女性長裙、底褲,就這麼拋下主人,自由飛去。

  「克──喔!」胸部忽然吃痛,教她不禁仰首難耐呻吟。

  這才知,他扯下胸脯上的貝殼防護,讓厚實大掌替代這位置,一隻柔軟山丘被盈握其中,勾誘著它蟄伏許久的熱情;一隻含入口裡勁地挑逗著它隱藏太久的活力,動作熟稔地讓它們沒多久,便雙雙驕傲挺立,充斥著成熟女人的嬌媚,明顯告知,他已成功的征服它們,從此這個地帶將歸他所有。

  「妳喜歡我這樣吻妳?」他往前啃吻她的耳垂,另一隻手已在忙著解開男人褲頭。

  「我……」她敏感一顫,眼神若醉。以為自己會反駁什麼,然愉悅的聲音竟快一步讚許他的自信。

  「還是這樣吻妳?」舌頭對泛紅的小耳搔舔,長腿火速踢開褪下的長褲。

  「嗯……」她無奈顫喘,這把慾火,似乎燒到她的心坎裡去,融去她的理智,使得她的身體不再受控制,無力發軟,等著換新主人去掌控。

  吻,由耳際起跑,緩緩下移,一路碎吻,幾乎想在每一吋粉嫩肌膚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身後的銀幕上演著分秒驚悚的劇情,軟床上的兩人卻陶醉在用熱情慾火編織出來的天地間,輕易融化後頭的詭譎森冷,大佔上風。

  「看來,怎麼吻妳,妳都十分喜歡。」他悄悄分開她發軟的雙腿,以男人為之發熱的驕傲,上前尋找讓它解渴的濕濡泉口。

  「克軒……我好昏……我好像還沒準備……」她搖晃著頭,神情曖昧,且不時逸出深受快感的嬌吟,嫵媚極了。

  一接觸到充沛的濕潤感,早已按捺不住的男性象徵,這回更是剛猛壯大到極點,逼他瘋狂。

  「妳早就準備好了,所以絕不能讓妳等太久!」他往前猛地挺進──

  驀地,女人疼痛的嘶叫,替他宣告,他不僅抵達幽穴深處,還得到未曾有人碰觸過,且早該屬於他的稚嫩寶物……

  深夜,月光下,當人們沉入夢鄉,遺忘時間的走動,大床上的男女,卻得磨著分秒激情交纏,女人飽受寵愛而難耐地銷魂嚶嚀,男人慾望沸騰而不斷地霸道佔有。

  以致,這一夜,比往昔都漫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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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激情過後,女人無力倒在男人懷裡,秀容上的疲倦令男人驕傲不已,這是佔有她最好的證明。

  他順著長髮,恣意撫摸到她曲線優美的腰際,低沉詢問:「現在妳還有沒有理由再給我考慮?東西到底要不要搬進來?」

  「我……」真難為情,她都已經光溜溜的依偎在他臂膀,身體還流淌著教他徹底寵愛後的汗水,他怎還問她這問題?他難道不知道害臊是女人的權利嗎?

  倒數計時開始,五、四、三、二、一,爆──

  「大爺我耐性有限!快講!」長軀一翻,壓在她身上吼。

  「這麼凶幹嘛?我又沒說不好……」淒涼啊!台灣第一個被凶巴巴罵著答應同居的婦女,鐵定是她!

  「竟然還敢頂嘴!妳今天做的錯事還不夠多嗎?」精力仍舊飽滿的他,抓起受盡佔有而酸疼沒力的雙腿,「以後做錯事,這就是妳的刑罰!」

  「克軒!」她低呼一聲,「我已經沒力──啊……」

  男人悍然深入,接下來強猛的抽送,強烈地暗示她,這次當真又把他惹火了,並且再度將她從理智推到火海中央,打算把她熱昏過去為止。

  套句區克軒的老話──

  誰教她皮癢!
陽光烈焰。

  牆上時鐘指在上午十點半,老早超過正常的上班時間,可床上的男女卻剛剛才結束快節奏的激情律動。

  此刻,他正深吻著全身隨處可見寵愛痕跡的女人。

  「早上的妳好香。」他捧起其渾圓,俯首品嚐。

  「克軒,你的秘書已經催好多……呃嗯……」她陡地隨著他強悍的吸吮弓起身子,喊著難耐又曖昧的嬌吟。

  事實上,在凌晨六點,彼此就已醒來,怎料,一起吃過早餐,這男人溫柔地親吻她之後,突然發餓,抱起她直往臥房走,展開一段上班前的纏綿。

  但熱情延燒太久,超過了時間,區克軒還因此錯過一場會議,導致電話鈴聲不斷大響來提醒,不然,他有可能會再錯失一筆生意。

  再溫存一些時候,他霍地下床,打開大型衣櫥,挑出一套灰色系的昂貴西裝,眉頭不滿意地擰一擰。

  「給我點意見,我要搭哪條領帶?」

  侯靜華眨動著疲倦的眼睛,「白底藍綠條紋的領帶,我喜歡那條。克軒,你穿衣服一向有品味,我只是個門外漢。」

  「我希望這以後都是妳的工作,好嗎?」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俊顏上,讓其笑容顯得特別迷人。

  看著小女人赤裸著身軀趴在床上,他的笑容就變得十分愉悅,因為她的模樣,就像是經一夜深刻直接的滋潤而綻放的花朵。

  「好。」她含蓄響應,卻難掩臉上的幸福,差點以為自己是個小妻子。

  他拿著挑好的衣服,走入洗手間,沒有多久,他便西裝筆挺地走出來,且道:「聽說妳晚上才去餐廳,不如就請假別去了。」

  「為什麼?」

  「因為我把妳累壞了,聽話,在家好好休息。」

  「嗯。」她羞赧地拉高被子,反覆回想適才讓她覺得甜蜜的關切。

  「下午要是精神好點,就到對面把應該要用的東西搬進來,搬不動的,就請舅舅幫忙。」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侯靜華臉部僵硬,這個建議實在讓人毛骨悚然。請管叔幫忙,倒不如自己來,免得搬一次東西,又被搶劫一萬。

  「我得去公司了。」他低下臉,送上最後一個吻。

  「克軒。」侯靜華往外頭看一眼,遲疑了一會,才鼓起勇氣說道:「有件事我想經過你的同意……」

  「妳說。」

  「我可以養貓嗎?」

  他沉默。

  侯靜華見到他的反應,失落地揪著被子,「這裡不能養也沒關係,其實我可以把她帶回去,也照顧得到──」

  「可以。」

  小臉瞬間佈滿驚喜。「謝謝!」真是愛死早上好商量的他。

  「不過,不可以讓這小東西跳到我們的床上來跟妳睡,尤其是我的床位。」

  「區長官,遵命!」她俏皮地吐吐舌頭。

  「家裡有電話就接,問問對方是誰,我回來再告訴我。」抬頭再看一眼牆上的時鐘,「我真的得走了。」

  「小心開車。」她依依不捨,看著心愛的人離開激情整日的臥房。

  一會她再裹著被子跑到窗前,聽他在轎車旁對自己大聲叮嚀──

  「妳也別亂跑,等我回來。」

  侯靜華心頭忽然起了寒顫。她哪敢再亂跑!?一想到他昨晚在月光下抓狂的樣子,她就怕得要命!

  等到區克軒開車遠去,侯靜華終於再也強忍不住身體的酸痛,難受地往床上趴去,閉上雙眼,想說再稍作休息一下就好。

  卻不知,自己疲倦到很快就沉沉睡去。

  當她再次張開眼,竟已是三個小時之後了。

  侯靜華側身,四肢發酸,原本想繼續賴在床上,可想到外頭的小動物仍在期盼她給牠一個家,便拾起昨晚被丟到四處的衣物。

  這一眼看去,既驚愕又害羞。

  老天,她以後真的會乖乖,再也不敢惹區克軒火大了。

  因為她的衣服實在慘不忍睹──

  上衣鈕扣經不起強烈的撕扯,全都掉光,底褲一分為二,唯一完整的是胸罩及長裙,可她總不能把這裡當成「皇林」夏威夷,穿著胸罩和長裙在巷道走動啊!

  念及此,她打開衣櫃,決定暫時先穿區克軒的襯衫出去。

  隨意取出一件襯衫往身上套,結果他穿起來貼身又能展現他健壯體格的襯衫,穿在她身上,反而像件大褂,幾乎到了膝蓋,讓她顯得十分嬌小。

  但儘管身材高大頎長的他的衣物,對她而言是這麼不合身,然而貼在自己肌膚上時,卻有好似正被他抱著的幸福感。

  來到樓下,走出區家豪宅,本來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唯恐有人發現穿著不尋常的她,卻一見黑頭轎車旁的兩隻大狗,便想也不想地立刻衝出來,驅趕看似飢餓三十的牠們。

  慌張地低下身子一探,看到瑟縮顫抖的小東西,她吁了一口氣。

  幸好,牠躲得很好。

  轉頭再對並未遠離的大犬警告:「不可以再來了!你們家主人給你們吃得好、穿得好,所以別像飢不擇食的狼犬,這也吃、那也吞。聽好了,從今天開始,這小東西也是區老闆的寶貝,想咬牠,去叫你們主人湯副理過來跟他的上司談!」

  警告完,兩隻大犬睜著圓圓大眼睛、張著嘴巴、露出舌頭,傻傻地與她乾瞪眼,氣氛怪異到讓她很想去撞壁。

  她到底在幹嘛啊?對著狗兒談大道理,難怪牠們困惑不解,拚命流口水。

  左右張望,侯靜華確定四周都沒人,大大鬆口氣,還好沒人看到。

  隨即她趴下來,伸長手,溫柔地抓出小貓咪,心疼地拍拍牠,信步往區宅走去。

  她一邊走進區家大廳,一邊摸著貓咪,「小乖乖,今天開始妳有個家了,以後絕對沒有狗會欺負妳,我昨天買了好多口味的貓罐頭,等會就先讓妳吃個飽,晚點再帶妳去出去給寵物店的姊姊洗澡。嗯,我要叫妳娃娃,還是小咪好呢?」

  「簡單一點,叫阿妹仔就好了。」餐廳那端有人聽不下去了。

  她大怔,瞠目看著正拿早餐當中餐吃的老幽靈。

  「管叔?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就在湯家兩隻狗呆呆聽妳碎碎念的時候。」說完,管叔大口塞進一片火腿。

  侯靜華垮下臉。這下丟臉丟大了!

  「早上在警衛室碰到西瓜,他要我幫妳搬東西。我就講嘛!妳一定會搬進來,妳不信,還狡辯。現在不就穿著他的衣服?還老騙我說妳跟他沒一腿,就會欺負老人家!」

  「我哪裡欺騙你,就算有,也是昨晚才發生──」侯靜華頓一頓,臉色驟地羞紅,抱著乖巧的貓咪,坐在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不再解釋。

  她覺得每次跟他聊下去,都想去撞牆。

  「總之,搬進來後,妳就要在這裡洗衣、拖地、燒飯──當傭人。」

  「這我之前不都做過了,本來只維持一個禮拜,怎麼知道愈延愈長。」

  「那是妳這姑娘自己愛,又沒人逼妳。」

  「才不是,是因為陳太太請假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陳太太請什麼假?陳太太是自己辭職的。」

  「啊?」侯靜華呆呆張嘴,「她什麼時候辭職的,我怎麼不知道?」

  「姑娘妳當然不可能知道啊!那阿嫂是在妳來打掃的前一天,打電話叫我跟西瓜說,她要回家鄉開麵店,西瓜從美國回來後,沒幾天,就派人送三十萬給陳太太,叫她好好經營,不用再回皇林了。」

  侯靜華呆掉。天!原來她從第一天就被邪惡的區克軒設計到現在!

  轉念思之,又忍不住傻笑,掉入這樣的陷阱裡,她實在憤怒不起來,因為這個陷阱,充滿著許許多多的刺激與甜蜜……

  「這隻貓好像波斯種。」

  「真的?」侯靜華回神,依著話題認真打量懷裡的小貓咪,「難怪我一直覺得牠漂亮,等等就帶牠去寵物店洗澡。」

  「貓天生怕水,老洗澡不好。」

  「為什麼?」

  「管叔的老人家說的,所以不要問我為什麼。等牠跟妳混熟了,就偶爾自己洗,跟動物多親近,不要常帶出門,這樣牠不會認家,以後一跑掉就很難回來。」

  「好,我知道了。」侯靜華用心聽老一輩的教導。

  「有空帶牠到區家花園繞繞,給牠認認房子的樣子,就算走出去,吃飯時間到了,也知道要怎麼跑回來。」

  「貓咪對皇林其實已經很熟悉了,不出三天,就會知道牠住哪裡。」

  「湯家的兩隻狗比牠還熟悉皇林,不出一天,就會知道牠住這裡。」

  侯靜華臉色發白,笑不出來;管叔繼續用餐,輕鬆自在。

  此時,電話聲響。

  「管叔,有電話。」侯靜華本能反應就是叫他。

  「妳去接呀。」管叔連頭都懶得抬起來,早餐顯然比較重要。

  「這你家耶。」雖然心愛的人有交代,但她覺得管叔是區克軒的舅舅,也算是區家的家長,所以理當是他去接。

  「是你們小兩口的家,我家是山莊一號,這裡只是我的早餐店……噗──這顆荷包蛋是哪個笨蛋煎的,好鹹啊!」管叔覺得中毒,拔腿衝去洗手間吐。

  笨蛋噘著嘴,乖乖走去接電話。

  「喂,這裡是區家,請問哪裡找?」

  彼端沒有聲音。
侯靜華納悶,心想,對方大概很訝異接電話的是陌生人,所以她有耐性地再重複一次:「喂,這裡是區──」

  「我找克軒,他不在嗎?」另一端傳來女子甜美的聲音,若仔細去聽,便能聽出對方情緒有些低落。

  「不在,二十分鐘前他去區皇了,妳可以打他的行動。」

  「上班時間他的行動都是秘書在接聽,不方便。」女子滿是憂慮地說。

  「妳也可以直接打到區皇,請專人幫妳轉接。」侯靜華另外建議。

  「這樣不是會讓區皇的人知道我打電話過去?不行。」

  侯靜華開始覺得不對勁,這位小姐聽口氣跟區克軒似乎很熟,因為她直接喚著他的名字,卻又害怕打電話到區皇,彷彿擔心那裡的人知道她是誰,甚至不想讓人知道她在找克軒……

  侯靜華握著電話的手不禁冒汗,原本甜如蜜的心,忽然間有些酸澀,滋味難受。

  這位小姐和克軒,關係似乎非比尋常……

  「小姐,請問妳貴姓?妳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不要我請克軒的舅舅過來跟妳談?」

  「管叔?不要!他一定會到處講,不能叫他接電話?」對方莫名驚駭。「我等克軒下班再打過來好了,抱歉,再見。」

  侯靜華沉下臉,持續拿著話筒,神情恍惚。

  為什麼那位小姐也認識管叔?

  欸!自己好像太多疑了。

  克軒也有朋友,熟識之後,會認識他舅舅也沒什麼好不對勁的,像莫寶莉和關立美也跟管叔非常熟,甚至感情好到像父女,當真沒必要去擔心對方到底在顧慮什麼。

  再者,這畢竟是那位小姐和克軒之間的私事啊!

  別在意,別太在意。

  「妳做什麼一直傻傻地拿著電話?講完了嗎?誰?」

  「喔,克軒的朋友。」侯靜華這才掛上電話,恢復笑容,當沒事人。

  「誰?我認識嗎?」

  侯靜華遲疑一下,並未忘記對方不希望管叔知道她來過電話,所以順著對方的要求,笑道:「沒說是誰,人家好像有急事,很快就掛電話了。」

  「走走走,管叔今天不去區皇了,警衛室有新人在顧,我帶妳出去,順便載阿妹仔去。」

  「她什麼時候叫阿妹仔了?我打算叫她小咪──要帶我去哪裡?我晚上還要去新餐廳報到。」

  管叔拉著侯靜華就走,「傍晚就回來了,去釣魚給阿妹仔吃。」

  「管叔,拜託你叫她小咪。」侯靜華抗議。

  「青菜啦!」管叔不耐煩,「妳走路怎麼跟阿婆一樣,慢吞吞的。」

  「那是因為我的腿很酸痛……」侯靜華既彆扭,又羞赧地說。

  「八成是妳睡太久了,改天一定要叫西瓜帶妳出去運動,好好訓練。」

  「哪有睡很久,整晚根本沒辦法睡。」她想也沒想就紅著臉響應過去。

  「老人家在念妳,不要一直有意見,快點把阿妹仔放進車裡。」

  「小咪!」

  「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連上了車都還在吵。

  管叔忘了去詢問剛才的奇怪電話,相對地,侯靜華也沒再在意方才與那女士不尋常的對話。

  車子上了路,快樂釣魚去。
幾天後。

  新餐廳的環境侯靜華適應得很好,而舊員工由於捨不得上司,兩間餐廳的員工私下做了互調協議,員工們隨著她這位經理來到新工作環境,以致於除了場地改變,其餘的當真沒什麼變化。

  家中貓咪也漸漸習慣自己的新家,懂得依賴主人,走到哪就緊緊跟到哪。

  雖然家裡規模龐大得常讓牠當作與主人快活追逐的大操場,卻還是找得到自己睡覺的地方──女主人的身邊。

  這舉動惹得男主人每回晚上看到自己的位子被霸佔,三番兩次就想殺掉牠。

  但終究算是一起養的寵物,也就只是火大地找女主人洩恨到三更半夜。

  其實,最重要的一點是,一切都讓她覺得好幸福!

  下午,侯靜華提早下班,以為開門,貓咪會慣例趴在門口,等其中一位主人回來,這是牠這三天養成的乖巧習慣,就連對牠恨之入骨的男主人,牠也會等。

  孰料,今日,侯靜華開門,卻意外地沒見到牠來迎接。

  「小咪?」來到後院,因為貓仔會挖泥土,可惜仍沒見著貓影。

  接著主臥房、區克軒的書房、二樓陽台,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見不著。

  她開始忐忑不安,衝出區宅,跑去公園找。

  路上經過湯家時,猛跳腳往裡頭看,想確認那兩隻大狗是不是在家。

  隨即,她安心一歎,因為牠們正乖乖地趴在庭院,懶洋洋的。

  那麼,就是貓咪貪玩跑了出去,說不定再過一會就會回家了。

  這念頭才剛出現,便不經意地在涼亭那端瞧見湯家的兩個小孩,和……

  正被他們玩弄的貓咪!?

  天哪,她的貓!

  「小龍,小虎!你們在對牠做什麼?」侯靜華快步走了過去。

  湯家小孩一見侯靜華出現,先不客氣的對她做鬼臉,其中一個孩子,手裡握著剪刀,然後飛也似地跑了開去,根本就不想理會侯靜華。

  「喵嗚……」小咪遠遠就發現自己的主人,淒淒唉叫,聽來十分可憐。

  「小咪,別再亂跑了,我們回家吃飯──」侯靜華走到貓咪面前,摀住自己的嘴,突然眼眶含淚,鼻酸得說不出話。

  「喵!」乖巧的小動物摩蹭著她的腳,暗示想依偎在主人懷裡,好遺忘方纔的不愉快。

  侯靜華蹲下身,心疼至極,緊緊抱住總是懂得逗人開心的牠,自己這時卻難過得想掉眼淚,緊貼著牠的頭。

  「已經沒事了,小咪好勇敢,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傍晚。

  白色房車停在區宅,男主人下了車,回到家中,剛到客廳,隱約聽到抽噎聲,腳步便停了下來。

  俊容沉下,「靜華,怎麼了?」

  正在打掃的侯靜華頭一抬,小臉俱是眼淚,「你看一看貓咪。」

  他沒看,只是眉頭深鎖,望定她不停流淌下來的眼淚。

  「我……我好難過,湯副理的小孩下午把牠帶到公園,拿著剪刀把牠的毛剪得這裡一個缺口、那裡一個凹洞……這樣整我養的貓,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連續這樣玩弄一隻溫馴不會掙扎的小動物,難道都不會有罪惡感嗎?」她回憶往事,泣不成聲。

  區克軒一把抱住她,「別哭,他們對妳有誤會,玩心也重了些。」

  「他們不喜歡我,可以去劃我的車子,或者再丟掉我的信箱鑰匙都沒關係,卻偏偏要抓我的貓當樂趣……牠很無辜的,你看到牠這樣,一定也很心疼……」

  「是,我心疼。」他俯首,心疼地親吻她的唇,心疼地親吻小臉上的淚珠,十分心疼。「等我看完文件,我會找機會跟他們談一談。」

  「我跟他們談過了,沒用,還是老樣子,只會拚命對我做鬼臉,罵貓咪活該……」

  趴在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沉睡的小動物醒來,大打哈欠,睡眼惺忪地看著男主人不斷地親吻著女主人,還把她抱起來,貼著牆壁,而每吻一次,她就被男主人解開一個衣扣,吻得愈深,脫得愈多……
雖然公園燈柱燒壞了兩個,但由於今晚月色明亮非常,即使再燒壞幾個燈柱,也能照出公園每一處美麗的景物,亦可讓皇林的孩子們,在裡頭玩得不亦樂乎,捉迷藏、玩水槍,遊戲一個一個輪著來。

  一數到一百,正準備藏身起來的湯家小孩,有默契地往同一個方向跑,也有默契地一同瞧見眼前的男人──

  一個擁有與美麗月光一樣詭譎氣息的英俊男人。

  「區叔叔?」

  「為什麼用剪刀把侯阿姨的貓身上的毛剪成那樣?」區克軒沉著臉問。

  「我們討厭她,所以討厭她的貓!」小龍倨傲地說。

  「誰叫她不喜歡我們家的狗。」小虎扠著腰,驕不可言。

  「她從來沒說不喜歡,反而是你們特別喜歡欺負她。」

  「她活該!」小龍抬高頭,盯著他們從以前就好羨慕的俊臉說。

  「然後她的貓也要活該!」小虎如是說道。

  「只要不喜歡,就可以把毛剪成那樣,說活該?」

  「對呀!不喜歡,就活該。區叔叔,問你喔!那個跑不動的阿姨,為什麼現在都在你家?」小龍嚼著口香糖,態度傲慢。

  「你管我。」區克軒雙手環抱,雙眼瞪著這兩個小鬼。

  「阿那個討厭的阿姨現在在幹嘛?」口中嚼著口香糖的小虎已經開始吹起泡泡。

  「累了,在睡覺。」區克軒開始盯著眼前這兩顆頭,若有所思。

  「今天討人厭的阿姨又沒有追我們兩個,幹嘛累?」小虎大聲問。

  「要你管。」區克軒不爽地應回去。

  「我們不喜歡的阿姨,原來都活該要比人家早睡!」小龍開心嘲笑。

  「大家都喜歡我們,所以我們都應該要很晚睡!」小虎得意洋洋。

  「誰說的,我並不喜歡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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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假日,近晌午,皇林警衛室。

  湯副理帶著呆呆面無表情、像是不知發生天大事的小龍跟小虎來。

  「管叔,最近是誰不知死活惹咱們副總裁火大!?」

  「做什麼?」正在寫廟會募款明細的管叔,懶懶抬一下頭後,低頭繼續忙。

  「就昨晚呀!副總裁說要教小龍跟小虎長大後開遠程怎樣不會迷──唉!」湯副理解釋不下去,乾脆重重長歎一聲。

  接著先拎小龍上前來,指指龍頭:「說這叫北二高速公路!」

  再接著拎小虎上前來,指指虎頭:「說這叫東西橫貫公路!」

  工程結束了?

  才怪!

  「乖兒子,脫褲褲。你們兩個是豬啊!還笑!?」豬爸快瘋了。「快!」

  湯副理脫下小龍、小虎的褲子,孩子也覺得很有趣且超興奮的,所以配合度極佳,高高翹起白嫩又可愛的小屁屁來。

  左邊龍屁用毛筆寫著──「皇林霹靂龍虎道」。

  右邊虎屁用毛筆寫著──「東南西北都不通」。

  老爸介紹完人肉對聯,一旁起肖朝天吼吼吼──

  小龍與小虎穿好褲褲,不知發生何事,就是覺得興奮,哈哈互笑對方。

  夏日涼風突然陣陣吹起,吹開兩個小孩頭上的劉海。

  隨即,兩邊額頭上分別亮出斗大的──

  活

  該

  砰!老爸崩潰仰天倒,管叔羞愧早逃跑,湯家龍虎還在笑。
餐廳員工小思悠哉地坐在吧台內看八卦雜誌,小顏則用紙巾十分無聊地折起紙鶴來。

  「奇怪,平時週末我們最忙了,今天客人卻少了三分之一。」領班端著客人剛使用完的盤子過來。

  「中秋節要到啦,大家都趕著週末慶祝。」

  小思放下雜誌,眼珠子靈活一轉。

  「對了,我們請經理明天晚上帶我們去皇林烤肉好不好?聽說皇林山莊好大好漂亮的,一堆區皇集團的高級幹部全住在那裡耶!」

  領班戳戳小思的腦袋,「妳以為郊遊哇!皇林是一般人說去就能去的嗎?誰都知那裡管理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

  「可是,不幫經理安排節目,到時總公司一直想追她的楊經理又會出現約她,妳看經理老被我們欺負也不會反抗,就知道最後她還是會陪楊經理出去。而那個人色瞇瞇的,仗著他姨丈是董事長,就老對經理毛手毛腳。」

  小顏伸出手指,朗聲強調:「今年不一樣囉!經理她談戀愛了,男朋友還是區皇集團的副總裁,到時拒絕不了,區先生一定會出面代為拒絕那只色鬼的!」

  「拒絕誰?」

  三人同時垮下臉。真衰!罵曹操,曹操就到。

  「欸,我的侯妹妹在哪裡?」

  領班撇撇嘴,「有客人指定經理介紹料理,現在在閣樓。楊經理,我們先跟你說,經理明天以後都沒空,所以你不能約她去逛街。」

  「沒關係,因為我只是要約她今晚去看電影,不影響,不影響。」楊經理推推眼鏡,拉拉領帶,自戀地照照一旁的鏡子。

  小思睨一下說話有漏洞的同事,覺得這樣說比較乾脆──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姓區的唷。」小思強調姓氏,有意暗示。

  「這也沒影響,還算活會。」楊經理倒沒仔細去想。

  「她男朋友英俊得不得了!」

  小思說完,大伙也跟著拚命點頭。

  「我也是帥哥,不怕比。」他刻意撥撥頭髮,展現他也有帥氣的一面。

  三人頭皮發麻。

  楊經理五官端正是沒錯,可怎樣也比不過區副總裁那張可以當國際巨星的俊美臉孔,更別說區副總裁的身材,完美到可以當超級男模了。

  「你知不知道經理的男朋友是誰,他是……」小思衝動地想說出口,突然記起經理並不喜歡讓人知道她男友的不凡身份,所以便抿抿嘴,不再說下去。

  這時,侯靜華正巧下樓來,一看到這位同事,臉就緊繃。

  「楊經理週末沒找朋友出去?」

  「正打算找妳陪我去看電影。我知道妳假日要上到八點才能離開,可是我買七點的電影票,所以妳今天提早走,跟我去看電影絕不會被開除的。」

  「你連電影票都買好了!?」四個人一同吃驚發問。

  「嘿呀,還有三個多小時,我坐在這裡等妳下班。」楊經理坐在吧台,彷彿現在縱使有四條牛來,也拖不走他。

  「可是我晚上並不想出門,而且跟你出去,我還得經過男朋友的同意。」

  楊經理忽然抓住侯靜華的手,施展他最擅長的毛手功。

  「只是看看電影,我又不會對妳怎樣。最近我姨丈跟我吃飯的時候,一直稱讚妳工作賣力,不如我拜託他把妳調回總公司,妳覺得好不好?」

  「謝謝,但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侯靜華立刻抽開手,感覺渾身不自在。

  現在她的身體,就像被蓋了專用印章,僅能任區克軒一人隨意撫摸,其餘男人只要稍稍碰她,都會令她渾身不舒服。

  「那妳忙妳的,不用管我,三個小時很快就到了。」他愈說愈興奮。

  「你得先讓我問問我男朋友,如果他不同意,我就真的不能陪你去。」

  「他假日都在家沒來餐廳陪妳,應該也不會介意妳跟誰去看電影啦!」

  「那是因為他經常連假日也在忙,今天公司召集經理級以上的幹部開月會,所以他現在人在公司,不是在家。」侯靜華誠實以告。

  「突然被召集過去開月會,通常都要先給召集人老闆責備這個月這部門如何如何,一定都會拖很久,他沒空理妳的啦!」楊經理自以為是地說。

  小顏三人偷偷白他一眼。白目!會議召集人正是經理的男朋友。

  而且有誰不知區皇辦事效率快、狠、準,開會自然也是不拖泥帶水,簡潔有力,迅速確實。

  「你總得先讓我打電話問問他,好嗎?」侯靜華雙手合十,再三請求。

  「好好,妳打,我票已經買了,今天如果不能去,下次換妳請我。」

  侯靜華沉默,別過身去,背對他拿起電話開始撥打。

  小思走過去,幫侯靜華回答他剛才的要求:「如果下次經理請你看電影,那我們也要去。」

  領班猛頷首,覺得這提議不錯,這樣他就不會對經理毛手毛腳了。

  「妳們要跟?我不要。」楊經理當場拒絕。

  「是經理請客,被請的人應該不能發表意見,不然楊經理你就別去。」

  「好啦好啦,我先去洗手間。」楊經理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開。

  小思手放到背後,偷偷對小顏比出勝利手勢。

  可惜,小顏現在實在沒空看,因為她的兩眼忙著震驚望著這時出現在餐廳的兩位英俊男人,而且是身材好到可以去當超級男模的那種!

  其中一位她們還曾經見過呢!

  撥打著電話的侯靜華,靜待著響應,終於,彼端有了響應──

  「區克軒,哪位?」

  「克軒,是我,你在忙嗎?」侯靜華頓時軟了,天哪!他低沉冷靜的聲音總是這麼輕易地就教人迷醉。

  「忙完了。有事?」

  侯靜華呆一下,餐廳的電話怪怪的,有回音耶!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侯靜華遮住嘴,低聲說。

  「把電話掛了再談。」

  「掛了怎麼談!?」侯靜華怪叫。

  大手伸過來奪走她的電話,先掛了再說。

  侯靜華猛然轉頭一看,大驚,愕視著幫她掛電話的男人。

  「克軒?」

  另一位英俊男子對她猛搖頭,「歌後,我真服了妳了。」

  侯靜華睜大眼,瞧定發言的男人,「關立威?你們怎麼來了?」

  此時,餐廳現場,包括客人,目光全都停在這兩位英俊男人身上。

  關立威在在員工的團團包圍下,輕鬆笑道:「經過這裡,克軒打算進來跟妳說一聲,他晚上要離開台灣去日本談生意,過幾天才回來。」

  侯靜華不驚訝,出國辦公對他來說是常有的事。

  「你也要去嗎?」

  「沒有,我要去『濟隆』找王董簽合同,上次沒談成。」

  「上次不是跟王小姐簽好了嗎?」侯靜華很是納悶。

  關立威偷瞄了區克軒一眼,「某人那天晚上不爽,不想談這筆生意。唉,一言難盡啊!」

  還不都是區大老闆,那一晚在飯店,王純萍穿著超級暴露的薄紗睡衣到他房間,打算脫衣誘惑這位俊老闆上床歡愛,壓根就不知道這位大爺打電話已經打到一肚子火,老打不通又更火,一爆炸就將進門亢奮勤脫衣服的王純萍給扔了出去!

  這赤裸羔羊重現,搞得飯店那晚天下大亂,飯店經理齊跪一地。

  若不是濟隆董事長出面,再三致歉,怪自己管教不當,才教出如此放蕩之女,否則,濟隆恐怕八百年內都休想跟區皇合作。唉……

  「那你們等會要去哪裡?」侯靜華接收到一個力道,人就撞進區克軒懷裡,任他當眾親密地摟著。

  反正他曾當著眾人的面,對她做過更火熱的事,這個抱抱,叫作客氣。

  區克軒摸摸她的臉,接道:「去區皇的產業天易百貨找執行董事談合併,晚一點可能還會經過這裡。找我有事?」

  「我有位同事,晚上想邀我去看電影。」

  「妳想去?」區克軒劍眉深蹙。

  侯靜華正想悄悄告訴他,自己不想去,要他用最直接的方式拒絕,不料,她還沒講,楊經理就大搖大擺地走過來。

  「不用猜,你一定是侯妹妹的男朋友。」楊經理看到這英俊男人摟著侯靜華的動作,十分肯定他們是情人。「我跟侯妹妹剛提到你,你就到了。」

  「侯妹妹?」濃眉一挑,似乎對這曖昧的稱呼有些許不滿。

  「我晚上要帶她去看電影,她居然說要問問你的意思,可我票都買好了,總不能不去吧?那場電影侯妹妹很想看的。」

  侯靜華一陣錯愕。他亂講!自己根本連那部電影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還想說看完電影,就帶她去跟我姨丈一起吃飯。」

  關立威微微扯下領帶,「你姨丈?」

  「萬詳企業董事長朱萬鴻,你們不會不知道吧?」他驕傲地揚高下巴。

  區克軒與關立威互遞神情,沉默一同努力想。
關立威爭氣多了,第一個按鈴搶答:「喔,我有印象了!」

  「這位先生好記性。」楊經理豎起大拇指。

  「那當然。」一個為了等區皇總經理任家凱答應會面談生意,卻足足等了一個月的人物,也難怪區克軒這最高層的副總裁會完全沒印象。「可你沒事帶她去跟你姨丈吃飯做什麼?」

  「以前在總公司,我姨丈就很欣賞她的工作能力,而且我也很喜歡她。」

  關立威看一下面無表情的區克軒,覺得毛骨悚然。

  「你覺得當著我朋友的面說這好嗎?」

  「呵呵,區先生看樣子應該也不會介意,女朋友有人喜歡是好事。」

  關立威掏出黑色手帕,擦拭額頭上的冷汗。

  這個小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會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侯靜華狂對區克軒搖頭,「那是他,這跟我沒關係。」

  「我知道,妳心裡只有我。」他低頭親吻一下慌張的小妮子。「妳可以去看電影,但明天以後隨時接我電話,別亂跑,乖。」

  「克軒……」侯靜華怔了怔。他完全誤會了!她才不要去看電影,要看也是跟他區老闆一起看哪!

  「侯妹妹,妳男朋友真豪爽,連妳跟我去看電影都不介意!」楊經理走過來,突然大力拍一下區克軒的結實肩膀。「以後一起競爭吧!可別輸給我喔!」

  關立威見狀,快昏倒了。

  這位仁兄大概已經買好全險,準備死死去。

  「靜華,我趕時間去談公事,得先走了。玩得愉快。」

  「好……」侯靜華繃著容顏,內心有些酸楚,腦海想的都是楊經理剛才稱讚的話,連區克軒二人開著跑車離開,她都沒注意。

  「侯妹妹,妳男朋友還真夠大方,他一向都這樣的嗎?」

  侯靜華苦笑。她不知道,她此刻還陷在不被在乎的空虛地帶。

  真的摸不著頭緒,怎麼說他都該當場拒絕楊經理,這是身為男朋友應有的權利,不是嗎?可他放棄這特權,甚至大方的說可以……

  他當真就這麼不介意自己的女人跟誰出去嗎?

  她明白,他向來對自己有自信,可也別無所謂地把她交給別人啊!

  還是他心裡開始有其它女人了……

  秀容臉色陡地難看,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打電話給他的奇怪女人。她接過兩次,但對方還是跟第一次一樣,這也不能讓人知道,那也怕被人出賣,連姓什麼都不敢講!

  這小姐到底是誰?一般朋友應該不需要這樣偷偷摸摸的,難道有什麼事情在隱瞞她?

  「經理,剛到的熟客要妳過去。」領班輕拍陷入沉思的侯靜華。

  「我馬上過去!」

  侯靜華邊走邊對自己搖頭。

  不不不,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英俊多金的男人不是都這麼花心的,克軒絕對是特殊例子,她不可以再這麼該死地對他們的感情產生不安全感,絕不可以。

  接下來,客人一個接一個,雖不至於忙碌不堪,卻也閒不下來,導致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天暗了,看電影的時間也快到了。

  楊經理起身拉領帶、抹發膠,電影院那種陰暗的場所是他的最愛,偷摸吃豆腐的機會超多的,想到就開心極了。

  「侯妹妹,我準備好了唷。」

  砰!

  這時,店門突然教人踹開,眾人驚訝看去──

  下午出現過的俊臉突然充滿殺戮,大步往店內邁進!

  楊經理一瞧,朝樓上大叫──

  「侯妹妹,妳那位大方又好說話的男朋友來了。呵呵,大概希望我別讓妳太晚回家。」

  負責將侯靜華喊出來後,楊經理便對即將大步走到他面前的俊男,得意微笑,「嗨,區先生。」

  英俊迷人的區克軒,一出現就是引人矚目,當他對楊經理微笑時,更是令人著迷。只是,這抹微笑似乎帶著殺氣……

  「侯妹妹?嗯哼。」區克軒冷哼。

  楊經理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居然開始皮皮挫,尤其一對上區克軒的眼神,抖得更厲害,立刻轉頭對樓上求救:「侯妹──」

  「侯你媽!」爆吼,一拳突然揮過來,楊經理熊熊飛了出去。

  現場頓時一陣慌亂尖叫!

  楊經理倒地,趴在地上猛整理頭髮,還來不及弄清狀況,又被拖行十來公尺,隨即教一隻強而有力的手騰空拎起,猝地扔出去!

  第二局,再來一個過肩摔,摔完又丟出去!

  餐廳又是一陣驚聲尖叫。

  第三局,懶得出拳,直接搶來五個托盤,用力K過去。

  「你媽的皮在癢!再叫侯妹妹你試試看!」

  揍完,俊男拉齊衣袖,看一看手錶,時間緊迫,媽的!他趕飛機。

  往前走幾步,不爽,回頭再賭爛地補踹兩腳。

  收工!

  突然爆炸的男人這會又像沒事人一樣,舒坦走人。

  留下看得極度震撼又惶恐不解的群眾。

  「哇啊……我流鼻血了!侯……妳男朋友是打拳擊的嗎!?」楊經理慘叫完,接著又是哀號:「哇啊啊……牙齒掉了!他幹嘛突然扁人啊!?」

  侯靜華哭喪著臉,很是愧疚,抬頭看看外頭的天色。

  嗚嗚,不知這樣跟他解釋,他能不能接受──

  明月高高掛,他會扁你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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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區克軒不在家這幾天,侯靜華有時候覺得好無聊。

  昨天正好是她休假,早上跟貓玩,中午跟貓玩,下午還在跟貓玩,梳毛、搔癢隨她便,姑娘開心得不得了;換作平常,就是她自己給區克軒玩,場地、姿勢隨他變,大爺快活得不得了。

  終於,到了他即將回國的這一天,好心情猶如脫了韁似地,在內心瘋狂奔竄,讓她整日掬著笑容。

  原來這幾天自己十分想念他,巴不得弄一桌滿漢全席給他吃,無奈,買來的食譜偏向家常,自己的手藝也無法到達那種境界,說實話,區克軒做的菜比她做的好吃。

  不過,不打緊,他從不同她計較誰的手藝好,只要是她做的,他幾乎都吃得精光,好滿足她的成就感。

  打開冰箱,翻找早上去市場買的材料,絞盡腦汁地想,嘴裡還不由自主地碎碎念著:

  「克軒想喝什麼湯?香菇雞湯?可是之前煮紫菜湯,他都會喝光……」

  百欣曾說過,要她別太一古腦兒地投入愛情海,愈游愈遠,等到耗盡所有力氣,卻發現這片海根本是永無止盡的地域,當心會就此淹死在這裡頭。

  她認同這番話,可惜,區克軒像艘船,一艘人人幻想乘坐的豪華大船,領著她乘風破浪,雖驚險十分,卻始終保護著她。

  所以,沒有盡頭不要緊,不擅游水沒關係,因為他會在第一時間跳入海裡救起她……

  她深信,一直深信,雖曾該死的懷疑過,可經過幾天的兩地相隔,龐大的思念,猶如一個游泳圈,早已摒除她所有的不安全感。

  「才下午三點,姑娘妳是煮午餐還是晚餐?」管叔啃著西瓜走進來。

  「晚餐,克軒大概五六點就回來了,我正在做準備。」侯靜華實在藏不住喜悅,毫無保留地露出小妻子的嬌羞樣。

  「一頓晚餐搞三個小時?妳也算了不起。」

  「我還是新手,不要對我這麼嚴苛。」侯靜華無辜地努努嘴。管叔自從吃到那顆荷包蛋,就覺得每盤菜都會出人命。

  鈴──突然,電話鈴聲響起。

  「客廳電話響了,去接電話。」管叔將西瓜皮,交給侯靜華,「我要去區皇交班了。」

  「你怎麼老不幫我接電話?」

  「之前妳去倒垃圾和帶阿妹仔去洗澡,管叔就幫妳接過,人家聽到我聲音就掛電話,一定有鬼。」

  管叔且行且語,背負著手,步出區宅。

  趕到大廳的侯靜華,站在仍直響著的電話前,莫名遲疑。

  扭頭看著推開大門離去的管叔,回想剛才他說的話,忽然覺得奇怪。

  原來,不只她接過不對勁的電話,連管叔也遇過。

  會是同一個人打的嗎?

  侯靜華拍拍腦袋,強迫自己不許再擔心這,擔心那。

  手一接,話筒才貼到耳朵,對方劈頭就緊張大叫:

  「克軒!」

  剛剛想起那位女子,沒想到她就打電話來了。

  侯靜華準備開口響應,對方又緊接著說出如雷轟頂的話──

  「醫生證實我懷孕了。」

  侯靜華臉色瞬間慘白。

  「你覺得萬一你爸媽知道我懷著區家的孩子,還到處躲,他們會不會很生氣?我想……我必須去見你爸媽。」

  侯靜華這時頭頂轟然巨響,小手突然顫抖,無力松下電話。

  對方是不是還繼續說著早已刺穿她心臟的事實,還是沒聽到回應就掛斷電話,她不知道,只清楚,她的眼前彷彿是片海洋,沒有盡頭,乘載她的大船忽然成了泡影,她猛地墜入海中……

  良久,她抹抹臉上不知何時滿佈的淚水,掛上對方不知何時斷了線的電話。

  用她哭紅的雙眼,認真環視這房子。

  她好不容易熟悉這裡的一切,對面屋子的東西,也幾近全部移到這邊來,現在,該怎麼搬回去?

  然而,愈想,刺在她胸口的刀劍似乎就愈多──

  他是區皇副總裁,身份與她是天懸壤隔,她不去想;他多金英俊,身邊不乏名媛淑女,根本輪不到她,這她也不仔細想;更不曾想過,如此夢幻的愛情,會是玩弄……

  難道,這就是她什麼都不願想,一古腦兒去愛的下場嗎?

  好慘!真的好慘!

  她該怎麼辦,纏著他不放嗎?

  明知對方懷了他的孩子,還纏著他不放嗎?

  那麼到時候,連另一位女士也會很淒慘。

  她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子,相信,她有勇氣對他道出她該說的話。

  侯靜華這時又落下豆大的眼淚,凝視外頭日月準備交替的橘紅天色。

  這個時候,他應該到機場了。

  是的,在她正如此推測時,電話鈴聲大聲響起,幫忙將推測轉為事實。

  她看著電話苦笑,深吸氣後,霍地接起。

  「靜華,我到機場了。」區克軒在電話那端愉快地說著。

  「辛苦了。」她很慶幸,自己還笑得出來,這表示,她正開始學習堅強。

  「飯菜做好了沒?」

  「沒有……」那三個小時,被她用來哭走傷痛,所以才換得到冷靜。

  「沒關係,我們晚上出去吃。」

  「克軒,不久前,我接到一通電話,我想你應該也跟那位小姐聯絡過。」

  「妳說誰?」區克軒難得出現疑惑。

  「她說她懷孕了,是區家的孩子……所以我想……」

  「怎麼了?」

  侯靜華低下頭,說出她認為應是屬於她該說的話──

  「我們分手吧。」

  「……」彼端突然錯愕。

  愣了好一會,驀然,有了反應──

  「妳說什麼!?」一句震驚的咆哮轟來。

  侯靜華身子一顫,發覺她的堅強使用期限,實在短得可憐,聽到震耳的怒斥,竟懦弱地快速掛掉電話。

  這是她頭一次在日落的前一刻,聽見區克軒的吼叫聲。
侯靜華拉開窗簾,偷偷瞧對面豪宅的情形。

  二樓亮著燈光。

  區克軒回來有好一陣子了。他剛回來時,有按過自家門鈴,她卻膽小得不敢開門。

  明明不是自己做錯事,可她卻居然害怕面對他。

  是害怕在他面前掉眼淚嗎?

  不,她的眼淚已經停止超過一個小時了。

  還是……她其實很後悔說出分手的話?

  好,這點,她承認。

  畢竟她是如此深愛著他,甚至曾經想過,萬一他們有了孩子,小孩該取什麼名字,只因為他從不做防護措施,懷孕的機會並不是沒有。

  可惜,現在真正懷著他孩子的,另有其人。

  即便如何的愛他,且再怎麼後悔,也抹滅不去他們終究沒有結果的事實。

  早些睡吧!或許睡一覺,醒來她會將之前的一切當作一場夢,恢復以往平淡的生活。

  正當這個決定落入她腦子時,手機卻響了。

  響著「愛情的盡頭」的音樂,催她這當真走到盡頭的女人,速速接聽電話!

  她看一下來電顯示,心臟激動狂跳,因為打電話的正是區克軒。

  要接嗎?

  可是,她還沒作好心理準備與他討論另一個女子,也不知有沒有勇氣去聽他訴說,與那女子是如何從相識到相戀。

  無奈,她的手完全不理會她的憂慮,突然使勁接聽,表示不管事情演變如何,她都仍想繼續愛著他。

  「喂……」

  區克軒先長歎一聲,冷靜的口吻摻著無奈,沉聲說道:「我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妳現在過來。」

  「現、現在?」侯靜華睜大眼,「來龍去脈」這四個字,莫名讓她剛熄滅的愛情燈火,再度燃起。

  這代表什麼?代表他與她一樣,也是旁觀者?以致於才需要將來龍去脈弄清楚?

  「我在臥房等妳,現在來。」

  她眨眨哭到紅腫的雙眼,「好……」

  他剛才冷靜的語氣,不像是這時候會有的,按照慣例,區克軒會罵她,十分兇惡地吼,可剛剛沒有,一絲怒氣都沒有,只聽出滿滿的無奈。

  是自己說出分手那句話,重重打擊到他了嗎?

  他也會難過嗎?

  假使,自己也懷了孕,克軒會選擇誰?

  思及此,侯靜華的心便似撕裂般痛楚,沒有勇氣去判斷。既然如此,她就把這決定權還給原來的主人──區克軒。

  侯靜華擱下手機,轉身下樓,走出家裡。

  一站到今天之前也是她家的區家大門口時,心裡不免有些感慨及痛楚。

  過了明天,這棟白色別墅或許就將不再是她的家,裡頭的主人,也將不再與她有牽扯……

  「靜華,快進來唷!」管叔站在裡頭對她招手,說完就噗哧噗哧地笑。

  侯靜華顫巍巍地走進屋內,望定管叔幸災樂禍的模樣,就不禁心生惴慄。

  這種氣氛,像是某個笨蛋做錯事搞出來的。

  這回,管叔直接哈哈狂笑,看得侯靜華立即垮下臉,手心猛冒冷汗。

  天哪!為什麼她會有管叔幸災樂禍的對象就是自己的錯覺?

  「西瓜在房間,快進去,不用怕,忍一忍就過去了,噗──」

  她哭喪著臉斜視管叔。有人一邊安慰人,還一邊噗噗偷笑的嗎?

  不管了,既然來都來了,就要勇敢面對!

  不論是他找她解釋,還是什麼都懶得說,就殘酷地答應分手,她都要去面對!

  是她主動提出分手,那就絕不能不去聽聽他的決定。

  走上二樓,小手按著區克軒臥房的門,使勁一推──

  她本能地低著頭走進去,以為會先聽到兇惡的吼叫,孰料,這間臥房,居然靜得異常。

  「妳坐著。」

  聞言,侯靜華不禁腿軟,屁股咚的一聲,坐了下來,畏懼的模樣極似她做錯事,現在坐著等雷劈。

  「我們從下午談起。我剛下飛機,一撥電話給妳,妳就告訴我,有個女人懷了孕,還說那是我的,所以跟我要分手。是不是這樣?」

  她點點頭,經他這般重複敘述她痛心的決定時,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猶如斷了線般,收不住。

  他起身,帶著冷靜平淡的氣息走過來,抬起她的下巴,格外認真的看著淚如雨下的她,問:「我只問妳一句,妳愛我嗎?」

  「我……」侯靜華對上那雙眼,心突然好熱。

  不,她下午難得作出她生平最堅強理智的決定,拜託別用她最招架不住的深情眼神看著她,再這樣下去,她一定又會昏頭,一定又會為了愛他,跌進無底深淵。

  「我只要妳一句話。」女人遲疑愈久,霸氣的劍眉便皺得愈深。

  她不忍他再繼續皺眉下去,投降了,泣不成聲。「我愛……你。」

  說罷,他強摟她入懷,俯首封住她的嘴,狠狠吻她一番,用憤怒的力道,強悍地去懲罰這對他說出分手的該死小嘴,不理會她是否就要承受不住而昏厥過去,久久才肯罷休。

  「克軒……」侯靜華唇瓣頭一次發麻得這樣厲害,甚至感到隱約的疼痛。

  他很憤怒,在這張冷靜的俊顏是看不出來的,但卻在這場激烈的強吻裡,教她徹底體會。

  「以後不許妳再說類似『我們分手』的話,不可以用這種方式挑戰我,再用一次,我會瘋,聽著,我會瘋。」星眸瞇起,俊臉緊繃,他肅穆地提醒。

  侯靜華震撼地用雙手遮住張大的口,她從來沒看過他冷靜說出這些話時,也令人膽寒到不敢再說一次他不喜歡的話。

  「現在我要妳乖乖去打一通電話,這裡有電話號碼。」他遞給她手機,及一張寫著一串號碼的紙條。

  「打給誰?」侯靜華看著陌生的電話號碼,不解。

  「打了妳就知道。」

  侯靜華腦子裡有許多疑惑沒得到解答,卻沒敢再多問,依言撥打電話。

  電話只響了兩聲,就馬上有人接聽,也不等她開口,對方就先說:

  「我知道要說什麼……等等,妳等我喔!」

  侯靜華瞠目,看區克軒一眼,而聰明如他,一眼就知道她在驚訝什麼,便對她點頭微笑,表示她現在心裡想的並沒有錯。

  是的,她的記憶沒錯,接電話的女子,正是宣告自己懷孕的人。

  「侯小姐,抱歉抱歉,找到了,我念給妳聽──」

  對方喘口氣,像朗誦台詞一樣大聲說:「因本人下午一時情急,並未全然對侯小姐細說懷孕一事,造成您與區克……其實我很想罵這爛西瓜,竟然幫我找到房子讓我躲後,就不理我了……」

  侯靜華保持沉默,莫名其妙地聽著對方不斷數落區克軒,但漸漸地,她開始感覺到,這位小姐不再令人猜疑憂心,反而正在幫忙理清自己的諸多疑惑。

  「繼續繼續,呃,念到哪?這裡這裡──造成您與區克軒先生極大之誤會,為表誠意,我,姜玉賢,在此鄭重向您解釋,腹中孩兒之父,乃區家老大區克雲──其實最王八就這個男人──所以,一切事情都與區克軒毫無關係,最後,由衷期盼兩位情比金堅,永浴愛河,完畢!」

  聽完姜小姐的解釋,侯靜華鼻子強烈酸楚,凝視區克軒一直未對她責罵的冷靜俊顏,胸口有如挨了一記悶拳。

  那是心疼,心疼他讓她這壞女人殘忍地誤會一番。

  她好該死,真的好該死……

  「侯小姐,等你們甜蜜擁抱完時,記得幫我跟克軒講一聲,我決定鼓起勇氣再躲一陣子,叫他那混蛋兼王八大哥不用到處噴火,燒了全世界就是燒不到我躲的地方,我們有機會再見。拜拜。」

  姜玉賢說完就快速掛了線,讓電話嘟嘟聲來暗示侯靜華,接下來她必須好好面對區克軒了。

  「克軒,我──」

  「為什麼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區克軒坐下來,低下視線,對上手錶。

  「也許……是你讓我過得太過幸福,我才覺得這一切好像一場美夢。」她咬著下唇,打算趁今日,將她以往所有的憂慮一併說出來。

  「妳愛我,難道也是夢?」他聽她用奇怪的解釋頂回來,仍未展憤怒。

  「是真的!我真的好愛你!」侯靜華說出這句話時,有些羞赧,但音量卻大到擔心他沒有接受到自己深刻的愛。

  「接著就這麼輕易地說分手?」

  「現在我們不分手可不可以?我收回我的話,我根本後悔極了!可當時我以為對方有身孕,我應該退出,儘管那決定讓我好傷心,卻不得不這麼做。」

  他沉默,凝神聽她激動訴說。

  「我會不安、會惶恐無助,那是因為從頭到尾,我都沒聽你說過愛我……」

  「就為了少說這三個字,我就該死?」

  「你說到哪裡去了!沒人說你該死。」她頂回去。「該死的人是我……」

  「好,我希望妳今天開始記住,我不說,並不表示我不愛。」

  侯靜華點頭,心頭終於踏實溫暖,甚至比以前更容易看到幸福。

  只因此時此刻,幸福就在眼前,真實寧貼,不再夢幻。

  當她決定奔進他懷裡,照著姜玉賢所說的,彼此甜蜜擁抱時,她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好奇怪,剛才幾句對話裡,她頂過去好幾次,他怎麼還這麼冷靜?

  依照平常,她只要頂回去,她就皮癢,目前為何自己竟還好端端的?

  現在是白天嗎?

  侯靜華探頭出去。

  不對,就算天亮也要等很久,因為現在才晚上八點多。

  還是……他晚上的性格,因為受到打擊而消失了?

  記得自己大概是在日月交替那一段時間,對他說出分手的話,難道就因為這樣,他震撼到只留下一個性格!?

  思及此,侯靜華不禁失落難過。

  雖然他晚上的時候凶得可怕,可她已經習慣了,習慣白天給他疼,然後晚上給他管,因為兩個都愛她,而她兩個也都愛。

  突然消失了一個,好空虛……

  倘若說他完全好了,只剩一個性格,對公司的所有高級幹部怎麼說都是大喜,可是,晚上的他,沒對她吼的時候,看起來好可憐哪,不習慣,好不習慣……

  算了,她不想再跟他計較什麼了,誰有錯沒錯,根本沒差,只因他是她心愛的克軒。

  侯靜華往前一步,試圖給他最甜美的微笑。

  「克軒。」

  「三十分鐘到了!」他看著手錶宣告時間。
「欸?」侯靜華搞不清楚狀況。

  「妳說過,如果我能維持三十分鐘不罵人,妳就嫁給我。」

  侯靜華臉部神經開始抽搐,顯然並沒有忘記她曾經隨口說說的話。

  「現在,我做到了,所以……」

  「怎樣?」

  「妳、死、定、了!」他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火氣明顯囤積到最高點。

  「哇啊──」嬌小身子伴隨著慘叫聲被人扔到床上去。

  噢!今晚的月亮,大而美,亮又圓。

  明年八月十五中秋夜,再與區老闆一起來賞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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