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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屍體,檢查內臟。看到的景象不難預期,很像肉舖突然關門,店主把店裡的東西留著,棄店離開兩星期之後的樣子。內臟的顏色變調,紅色和茶色轉為深淺不一的灰藍色,開始失去輪廓,變得黏黏的,有些還因為飢餓的昆蟲吃穿了韌帶而和主要結構分家移了位。
潔瑪拿出一大管注射筒,從心臟、肺、膀胱和胰臟沖出血液和液體,接著刺進胃裡,開始在注射筒中吸入胃內容物的樣本--是綠色的液體,顏色和菠菜汁一樣……不過,有硬硬的東西被針筒吸起來,堵住了。
他們切下臟器,一一稱重後,她切開胃,把內容物倒進一只玻璃瓶--又有綠色液體流出來,一開始很渾濁,接著變清澈,有一種顆粒狀、比重像砂的白色沉澱物漂向容器底部,接著是小小亮亮像是塑膠的黑色碎片。
潔瑪注意到胃還沒全空,還有東西沒出來。她又把胃打開一點,發現胃內壁卡著一個蒼白、黏稠,帶灰色的球狀物。這東西讓她想起萎縮的高爾夫球。她拿到燈光下時,發現那不是單一物體,而是小小的方形重疊壓縮而成的球。
她用鑷子對小球又扯又拉,好不容易才鬆開一塊方形。方形的邊長大約三分之一吋長,是厚紙板材質,兩面印刷,經過了消化程序卻奇蹟似地毫髮無傷。一面是黑的,另一面色彩豐富,有紅、有黃、有橘、有藍--但看不出是什麼圖樣。
她拆開剩餘的那團,把一塊塊方形排在解剖台末端,最後發現自己正看著一面拼圖。
她花了接下來一小時拼拼圖。十五分鐘內,她就開始認出自己在組合什麼了。
眼前的圖案很熟悉,不過設計上有許多不同。繪圖比較複雜,細節較多,顏色鮮豔而有活力--至少目前是這樣,因為拼圖並不完整,至少少了四分之一……她突然猜出能在哪裡找到了。
石。他左手拿著血跡斑斑的金劍,劍刃插入地上,右拳中一條粗鍊子緊緊纏在指節上。鍊子拴著一頭黑色獒犬,趴在男人右手邊,抬著頭,牙齒微露,前腳伸在身前。狗的眼睛是亮紅色,吐著分叉的舌頭,正符合他們臉上刻薄壞脾氣、怒意正要爆發的表情。圖畫雖然切割成了一塊塊,但經過那樣的過程和最終停留歸處,卻依舊栩栩如生。她發現自己盯著圖畫,畫中駭人的美令她著迷,無法別過視線。這張牌和她看過的牌都不一樣。畫面細節豐富,寶座上的人沒有臉,只用白色描出頭顱簡單、空洞的輪廓,因此看起來或許是作畫時的失誤,不過她愈研究,愈覺得這樣的設計是刻意的。
「妳懂塔羅牌嗎?」哈維爾在她身後問。
「什麼?」她轉過身笑出來。「沒有。我才不相信那種東西。」
「寶劍國王。」哈維爾低頭看著解剖台邊緣,解釋道:「這張牌代表有強大力量和影響的男人,也是積極的男人。按照解讀時出現的位置和正位或逆位,可能代表重要的盟友或可怕的敵人。」
「哈維爾,割開他的喉嚨吧。」她說。受害者是因為剩下的厚紙板方塊而窒息死亡。哈維爾完成後,交給她九塊失蹤的拼圖,而她拼完了它。
那是一張塔羅牌,圖中有個男人頭戴金冠,坐在寶座上。王冠是城堡塔樓的形狀,鑲有燦爛的紅寶
「是嗎?」潔瑪說。「那麼出現在某人的胃裡,代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