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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這就是生活》 作者:日出東方【完結】

一群貌似外星人的生物……

  「老頭,你要帶我們去哪裡啊?」
  千代櫻和亞久津坐在玄關穿鞋,回頭問正對著鏡子梳頭髮的李老頭——真是,這老人家該不會真的是中國版007吧?看他那油光水滑的背頭,出個門得對著鏡子打扮好久。
  「到了就知道啦。」李懷新笑瞇瞇地順了順他白色絲綢的寬鬆武術服。
  今天來了神奈川訓練,李老頭卻讓他倆帶上兩天份的行李跟他去一個地方。初步推測應該是某家道場,就是不知道在哪兒——還要住宿?不過為啥只有他們倆啊?別的師兄不去嗎?
  知道就算問了也白搭,兩個人拉著行李箱跟著老頭走到車站。
  
  新幹線呼嘯著穿過這個國家,來到了很遙遠的……沖繩。
  「哎喲喂,熱死人了,快點,老頭,我們怎麼走啊?」天哪,這太陽,毒辣得能把人都烤熟了。千代櫻一邊猛灌冰水,一邊嚷嚷。
  李懷新沒理她的鬼叫,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平古場道場。」
  「啥?」千代櫻愕然——啥叫「平古場道場」?要嘛直接叫「平古」場,要麼就叫「平古道場」,這是啥鬼名字?
  「平古場……」亞久津瞥了她一眼——「平古場應該是個姓吧,是姓平古場的人家開的道場唄,這麼簡單的問題。」
  姓「平古場」——老天爺,日本還真是姓啥的都有啊,而且這姓氏一個比一個有喜感。
  當下忍不住大聲狂笑起來,而且越笑越止不住,到最後千代櫻笑癱在後座上。
  唔……說實話也不全是因為這個搞笑的姓氏。
  兩天以前跟亞久津——一想到這個就臉紅——算是「初次互相告白並且達成共識」吧……之後,她感覺真是無比的輕鬆,彷彿一直以來梗在喉嚨裡的什麼東西終於被拿出來了似的,連帶著心裡隱隱的鬱悶感都消失了。
  人嘛,還是需要坦誠相對比較舒服。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可是互相都不吭聲,誰能猜得出你在想什麼?喜歡就說出來,有什麼問題都互相探討一下,才不會傷了和氣嘛。
  當然,她和亞久津之間還是跟以前沒什麼兩樣的——一直以來都對對方沒有什麼隱瞞,所以就算是把窗戶紙給捅破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尷尬,「尷尬」僅僅是那麼一瞬間而已——都十五六年在一起長大了,「羞澀」這種懷春少男少女的感情實在是有點多餘。
  「不要再笑了,當心抽過去。」亞久津覺得自己果真是無法理解女人的思維——這有什麼好笑的嘛?
  
  問題是——這笑起來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啊,千代櫻表情扭曲地抽了自己一個不輕不重的嘴巴,這才勉強回復正經狀態。
  「平古場…先生,初次見面,請多指教。」兩個人在背後李老頭「不准給我丟臉否則有你們好看」的可怕眼神的凌遲之下毫不猶豫地來了個九十度鞠躬。
  可是……面前這個半老不老的傢伙到底應該叫他啥啊?
  ——千代櫻一向對「稱呼」這種問題很頭疼,跟她不沾親不帶故的,叫「爺爺」人家還未必願意呢,問題是叫「先生」,這也挺不倫不類的——他到底多大年紀啊?說是「叔叔」輩的吧,那一臉的滄桑還真是不太妥當;說是「爺爺」輩的呢——人家頭髮還都是黑的呢!
  糾結歸糾結,千代櫻自認還是做足了禮數的——因為李老頭的視線陡然溫和了下來。
  「嗯……懷新,這就是你那兩個關門弟子吧?」平古場先生犀利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們一圈,兩個人無動於衷——被李老頭那些武林裡的朋友用這種眼神都不知道洗禮過多少次了,這傢伙的打量還不是最高段的呢——「嗯,我這裡正好有一群年紀跟他們差不多的孩子,這次麻煩你了。」
  等到兩個各懷鬼胎的boss進屋喝上茶聊上天,千代櫻和亞久津就被無視了。他倆只好自己招呼自己——跑到後院的石桌邊坐下玩自己帶來的國際象棋,等那兩個口是心非的傢伙聊完天。
  「我們回來了!」
  沒等他倆回過神來,後院的籬笆門被呼嘯而來的一群少年打開,看見庭院裡坐著的兩個陌生人,齊齊停下。
  至於那兩個人麼,正陷在驚愕之中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這……這群傢伙真的是人類嘛?
  曬得跟車軸似的黑啊,而且還長得那叫一個無比的誇張啊……那個體型是怎麼吃出來的啊……兄弟你不會是骷髏族的吧……
  習慣了看見青學冰帝立海大那幫身材好得沒譜的帥男的千代櫻感覺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受到了衝擊……
  兩邊的人就這麼無言凝視中,誰也不肯先開口說話。
  
  「啊,永四郎你們回來了啊。」渾厚低沉的男中音,伴隨著李老頭標誌性的呵呵笑,隱藏許久的boss終於露面了。
  「已近見過面啦?這位是我的忘年之交,東京守義武館的李懷新先生,這兩個是他的關門弟子,跟你們一樣大。」平古場先生看著那詭異流動的氣氛,出言介紹,「這些都是我的弟子,這個是木手,這是知念,還有田仁志、新垣、不知火……」
  「幸會。」
  兩方的少年們抱著明顯懷疑的態度看著對方,不情不願地互相行禮。
  嘖,看樣子這幫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千代櫻覷了一眼那個明顯是頭兒的木手永四郎。
  俗話不是說嘛,「其身正,則眸子瞭焉;其身不正,則眸子眊焉」——意思就是「正派的人眼睛明亮,不正派的人眼睛昏暗」。他們的眼睛可不像她認識的那幫人一樣神采奕奕,彷彿都會放出萬丈光芒似的。這幫人一個個雖然不是完全陰沉,但是總帶著那麼點昏暗不明的色彩——呃,不過也許是因為皮膚太黑的關係?這就不得而知了。
  木手永四郎在長相上算是最順眼的一個了,跟手塚真田有相似之處,都是那種線條比較剛硬的人,可惜就是眼睛啊,算是毀了——狹長,看著很是帶著點邪氣,在方形鏡片之下閃著陰鬱的光芒。
  看這個群體怎麼樣,就看他們的頭兒怎麼樣就行了;看他們的頭兒怎麼樣,就看他的眼睛就行了。
  
  ……這可真是來者不善。千代櫻無語——李老頭把他們帶來是為了驗證驗證「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句話嗎?
  
  「我討厭他們。」吃飯的時候,大人坐一桌,小孩坐一桌,千代櫻和亞久津兩個粉白粉白的傢伙坐在一群黑漆漆的人群中,顯得格外醒目。木手永四郎正正好好坐在千代櫻對面,千代櫻撇撇嘴,湊到亞久津跟前,不高興地叨咕了一句。
  「嗯。」亞久津答應了一聲,看著她的眼神有點驚訝——雖說他也不太喜歡這群人,不知道是不是氣場不合的緣故,他總覺得這群人怎麼這麼……彆扭……呢?但是千代櫻明確表示自己不喜歡某人,這還是第一次。
  女人看男人總比男人看男人直覺更精準一點,亞久津很瞭解這一點。他抬眼看了看木手永四郎,發現對方也在打量自己,對視的一瞬間,他就明白千代櫻為什麼討厭他了——
  這傢伙是個瞧不起女人的男人。
  呃,難怪他不招千代櫻待見呢∼
  亞久津小小冷汗了一下——我說,就算你真的瞧不起女人,你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明顯嘛,難道你不知道一個經典真理——「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
  
  不得不說,亞久津在某些方面真是討人喜歡得要命——
  儘管他為人比較狂傲囂張,卻從來沒有什麼性別成見,換句話說,他一點都不大男子主義。只有母親的單親環境,還有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都在無形中影響他的觀點——女人一點也不比男人差,只不過社會分工不同,有的時候顯示不出來女人的能力罷了。
  但是當生活中缺少男人的角色的時候,女人都能扛得起很重的家庭負擔,顯示出男人不具備的無比韌性。而且她們做得往往比男人更出色——他媽媽優紀和千代櫻她媽百合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至於身邊他這位漂亮的「青梅」就更不用說了,那才叫一等一的強人。
  雖然他沒有明顯表現出來,但是他平日的言語和行為都顯示出他是個很有點紳士風度的男人——就拿出雲輝夜姬來說,明眼人都知道他不喜歡這位死纏爛打的美女,但是他從來也不表現出什麼羞辱性或者不耐煩的態度,就是平平淡淡的就是了,而且還很懂得「不動聲色不傷人地拒絕」的藝術,女生們獻慇勤的時候就算不被接受,也不會有什麼嚴重受傷的感覺。所以呢,儘管他很狂很傲,但還是一樣招女生喜歡。
  
  「別理他就是了。不過要是他主動惹你的話就給他點顏色看看,我保證以後他絕對不敢再看不起女人。」
  晚上在客房裡,千代櫻被木手永四郎無聲的輕蔑氣得發狂,壓低了聲音用力詛咒他。亞久津也不反駁,只是這麼說了一句。
  對這種人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你怎麼能指望一席話就能改變人家形成了十幾年的觀念呢?所以就算你跟他說破了嘴皮子為什麼不應該看不起女人,他還是照樣看不起女人。
  
  第二天,武道場上。
  千代櫻冷冷地看著正在和亞久津「切磋」的木手永四郎——這些傢伙是比嘉中的網球部部員,木手是部長。他們似乎都是從小學沖繩武術的,響應木手的號召,加入了網球部,現在已經初露崢嶸,對衝向全國大賽很有信心。
  沖繩武術倒是的確有其奇妙之處,比如這個「縮地法」,因為上半身幾乎不動,所以給人造成點「瞬間移動」的錯覺。不過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麼太過厲害的招數啊,至少,她看著木手的動作,在心裡一招一招地拆,也沒啥困難啊。反正亞久津是打得輕鬆得很,最後估計是看夠了,或者是不耐煩跟他玩下去了,直接拔地而起,一個凌空飛踢解決掉——Game over!
  
  比嘉中的人面沉如黑炭,然後一個一個上去找亞久津挑戰,結果無一例外慘敗而歸。
  這下子那氣氛可有點不對勁兒了,不過平古場先生倒是挺高興——估計是因為這群少年狂慣了,不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為自己就是老子天下第一——真可憐,收這麼一群問題徒弟也真夠您老折騰的。
  千代櫻略帶憐憫地看了看他。
  
  哎呀,跪坐了一下午,腿都麻了,結果也沒有人找她挑戰,真是無聊啊。
  千代櫻洗完澡出來,換好衣服準備和亞久津一起出去逛逛這邊的夜市什麼的,剛剛走到樓梯口——
  「千代小姐,能跟我比一場嗎?聽說你也是李先生的關門弟子,應該也很厲害吧?」
  客氣的話,但是完全不客氣的口氣。
  千代櫻出了名的吃軟不吃硬,當下表情不太友好地回頭——是木手和知念。
  這是想幹嗎——趁大人不在,欺負女生?
  「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要出去,」你要是想找我挑戰,白天那麼長時間你幹嘛去了?「要比的話明天白天吧。」表情冷淡地拒絕,千代櫻不準備跟他耗時間,逕直下樓。
  耳後傳來不對勁的風聲,身體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反射性地往旁邊一閃,正好閃過木手從後方踢過來的腿。千代櫻皺眉,劈手扣住他的膝蓋,毫不留情地直接甩到一邊——看著他直接從樓梯上滾下去,絲毫沒有抓他的意思。
  「喂,你!」知念寬的拳頭突如其來,千代櫻往後一退——她忘了這是在樓梯上,結果腳下一腳踩空,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就飛下去了——
  正走上來看看出了什麼事的亞久津大驚,趕緊撲過去一把撈住面朝前撲下來的千代櫻,結果兩個人因為衝擊力太大疊在一起撞到了樓梯間的牆上,不約而同發出一聲大叫。
  亞久津痛是因為兩個人疊在一起撞上牆,他完全沒有防備,直接整個背都都撞到牆上,千代櫻的下巴還磕到他肩胛骨上,疼得他齜牙咧嘴;而千代櫻叫得比他還慘,而且……比較尷尬——她的下巴正好磕在亞久津肩膀上,差點咬斷了舌頭不說,而更尷尬的是……少女的胸部不是還在發育嘛,那個直接撞上的感覺……天哪……
  「你沒事兒吧?」亞久津覺得不太對勁兒——這傢伙應該馬上就起來的,結果怎麼……
  「呃呃呃……」千代櫻疼得倒抽冷氣,喉嚨都被啥東西給哽住了,差點就當場號啕大哭,終究是覺得」哭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哭「硬是忍住,淚花在眼眶裡打轉了好久才硬生生憋回去,期間不得不使勁兒掐住亞久津肩膀,才勉強靠轉移注意力緩解疼痛。
  疼啊……
  眼淚汪汪地跟亞久津對視——我知道你肯定被我這表情嚇得不輕,但是這叫我怎麼說啊啊啊啊……
  「找死啊你們!!!」
  亞久津誤解了她的表情,以為她撞到什麼嚴重的地方了(的確很嚴重啊),大怒,暴吼如雷。接著匆匆攬住她肩膀往外走。
  千代櫻到了外面好久才順過氣來,疼痛好了一些了,坐在馬路邊直喘氣兒。期間亞久津一直很擔憂地看著她自我調整(包括拚命撫胸口和深呼吸)。
  「呼……」有氣無力地坐下,千代櫻轉眼間就燃起了熊熊怒火——木手永四郎,你們這幫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半夜發神經邀戰就算了,怎麼還帶偷襲的啊?是不是男人啊!
  知曉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亞久津頓時臉色鐵青。
  「明天我一定要當著平古場老頭的面把他們打死!看看他教出些什麼好徒弟!」他恨恨地凌空揮了一拳。
  「你上場的話人家還真以為我好欺負呢,只會仗著你厲害……嘶……」胸部還是隱隱作痛啊……千代櫻表情扭曲,「當然得我自己上。」
  「你行嗎?你不是撞得挺嚴重的?對了,你死活不肯去醫院,到底撞到哪裡啦?」亞久津憂心忡忡,千代櫻則瞬間尷尬到無語。
  「啊,回去吧,被這麼一折騰我都不想出去了,回去早點睡覺……」迅速轉移話題,千代櫻若無其事地往回走。
  亞久津皺眉,「喂,不要逞強,到底撞到哪兒了?別傷了內臟什麼的……」
  千代櫻簡直想哀嚎,抱頭衝上樓梯,一把把他拉進自己房間裡。
  看他一副不問到底誓不罷休的神色,千代櫻百分之百確定他真的一點也不知道……硬著頭皮指了指自己隱隱作痛的部位,然後把他用力推了出去。
  亞久津在外面愣了兩秒鐘,然後在黑暗中臉紅得快爆炸了,真想拿頭撞牆……
  這就是不同性別之間交流的障礙啊……
  
  小樣兒的,我非滅了你不可!叫你玩陰的,叫你欺負女生!
  看著面前又來邀戰的木手永四郎,千代櫻覺得牙癢癢,拳頭癢癢,渾身都癢癢。
  眼見著木手又故技重施,主動出擊,千代櫻暗笑一下,氣沉丹田,雙手劃出太極半圓,輕而易舉轉移了他的攻勢,接著左腿為心,右腿弧線後退半步,極其溫柔地承接他凌空劈來的手刀,然後翻轉手腕,反扣住他的手肘往下一扭——
  木手「啪」地一下被帶到地上,然後千代櫻雙手扣住他肩關節和肘關節,側腰一擰,直接把他借力掄起來,然後狠狠摔到地上,最後一腳踩住他背心,叫他喊都喊不出來。
  「我叫你偷襲,叫你玩陰的!去死吧你,人渣!」千代櫻用只有周圍幾個人能聽見的聲音惡狠狠地罵他。接著報復性地直接從他背上踩過去,心滿意足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丫頭,這小子怎麼得罪你了?」李懷新有點不知所措,悄聲問。
  千代櫻恨恨地告知原委,李懷新「啊」了一聲,小聲說「教訓得好」,接著馬上恢復正襟危坐的姿勢。
  「啊,我這個女徒弟就是這樣,被我寵壞了,少年嘛,下手難免有點狠……」喋喋不休地跟平古場叨叨。
  平古場倒是沒啥反應,大手一揮——「少年人嗎,就是要血氣方剛一點啦,切磋嘛,勝敗乃兵家常事。」
  !!居然就這麼帶過去了!
  這可不太妙啊,這番話說得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兒,……這算是默許了他徒弟對他們耍陰招嘍?千代櫻頓時提高了警惕。
  
  果然,接下來,比試無處不在——打水的時候亞久津被故意在手上澆開水,結果他毫不客氣地接了一杯開水抓住知念直接從頭上倒下去——亞久津可不是會跟他們耍陰謀的人,直接做了他,反正也沒別人看見。
  飯桌上千代櫻夾菜的時候故意被用木手用筷子夾住她的——暗中較勁?誰怕誰啊?朝他冷笑了一下,手下一使勁兒,直接別斷他的兩根筷子。
  從眾人旁邊路過的時候千代櫻像腳底下長了眼睛似的左腿跨過了田仁志伸出的大豬腳,然後右腳佯作不知直接又準又狠地踩在他腳上比較怕疼的部分,還踩住轉了幾下,然後就看見這肥豬——上帝保佑,就這身材還練武術?果真應了那句話「生命總能自己找到出路」——疼得要死還不敢喊。千代櫻一邊假笑著說對不起,一邊踩著他腳轉啊轉,接著華麗麗地揚長而去……
  行啊,你想玩陰的我就陪你玩唄,看看到底誰怕誰啊。
  
  「咱們早點走行不行?還要呆幾天啊?」千代櫻非常不爽地跟李老頭抱怨,「這幫人純粹就是一群變態啊!」
  「啊,等等,我這邊還有點事兒,要不你倆今天去沙灘上玩玩?」李懷新安撫自己明顯不高興的弟子。
  唉,真是的,太不爽了。
  兩個人怏怏地漫步在沙灘上。
  這個玩陰的偶爾玩那麼一兩下還有點新鮮感,但是你哪來那麼多心思天天玩陰的?他倆終於不耐煩了,半夜爬起來把木手從房間裡拖出來一頓暴打,然後鼻青臉腫地扔回房間,順便附上紙條一張——再敢跟我們耍陰謀就等著死吧!
  貌似威嚇終於有效果了,接下來的兩天,那群人奇跡般從武館消失了,據說是有什麼「網球集訓」?
  
  前面的沙灘上站著一個肚子肥得流油的大叔,一臉凶悍,好像是混黑社會的似的,肩膀上扛了一根竹劍,好像正在計時……
  千代櫻和亞久津不約而同地往海裡望過去——
  「我怎麼覺得像是那群人渣啊?」千代櫻指著海裡沉沉浮浮的「東西」,狐疑。
  「就是吧。」亞久津補充。
  「他們這是在……網球集訓?」那那個誇張的傢伙就是教練?
  千代櫻嘴角抽了抽,「我好像有點明白這群人為啥這麼可惡了……」
  
  從海裡上來的木手永四郎看上去都快死了似的,其他人也都是這樣,看得連千代櫻都有點不忍了——真是聞所未聞的正選選拔方法,網球是在地上打的,你練潛水有啥用啊?
  而且萬一把哪個人真的淹出點啥事兒來,誰負責啊?
  ——話說,這教練是哪裡跑出來的極品啊?他們比嘉中的肯定大腦進水了吧?
  千代櫻雙手環胸,覺得匪夷所思。
  
  「你們看什麼?」木手一邊喘氣,一邊沒好氣地問。
  「看你們唄。」千代櫻聳聳肩,「看看你會不會掛在海裡。老實說,我很期待這一幕啊∼」
  木手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們。
  千代櫻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著走了。一邊決定回去就把比嘉中這個情況告知那三個學校裡負責收集情報的人。


關東大賽

  從沖繩歸來的千代櫻感到自己是從外星歸來似的——才不過兩天而已,怎麼就恍如隔世啊……她也很費解啊。所以啊,在街上看到那四個人的時候,內心的莫名其妙的興奮忽然衝破了所有禁錮破繭而出——
  「哎呀,忍足,跡部,手塚君還有真田,見到你們真高興啊∼真是太高興啦!」
  看著抓起他們的手一陣狂搖,並且用詠歎調似的口氣打招呼的千代櫻的時候,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了看天……
  還好,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來的。
  那麼……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最近誰得罪她了嗎?
  
  「你怎麼了?」忍足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她居然沒一把打開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問。
  今天他沒事兒,和跡部上街逛一逛,碰到了手塚還有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東京的真田,於是下車打招呼,接著,就聽見不遠處傳來跟千代櫻平時形象絕對搭不上邊的「驚喜」叫喊,然後就看見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又黑了一層的千代櫻衝過來,抓起他們的手,一臉「終於見到正常人了」的表情。
  「啊,沒什麼,只是最近受刺激過度……」千代櫻回過神來,馬上又恢復了平時的辣妹形象。目光感歎地在他們臉上流連——又看到標準而正派的美少年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你被人打壞腦子了嗎?」跡部吐槽。
  「啊,不不不,怎麼可能呢,是我把別人的腦子給打壞了。」千代櫻微笑。
  「……」無語。
  跡部,早就告訴你不要去挑釁這個女人的,你為什麼就不聽呢?忍足無言。
  
  「對了,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們,不知道對於你們來說算不算重要……」千代櫻想起來自己一早的打算,正色道,「前兩天我去了沖繩——你知道,那可真是一個詭異的地方,我從來不知道日本也有地方能讓人曬得跟非洲人有的一拼——」
  於是幾個人坐在路邊草坪上大樹蔭下,聽千代櫻用讓人噴飯的形容描述了使她變得有點不正常的這次沖繩之旅。
  「你是說你見到了比嘉中的網球部成員?」聽著千代櫻對那群人的誇張描述,忍足笑夠了之後一臉興味——這的確是個很有價值的消息。
  「我跟你說,這個比嘉中今年絕對會是全國大賽上的一匹黑馬——呃,不管從實際還是抽像意義上來說都是這樣——我敢跟你打賭。不過這幫傢伙可不是什麼善茬兒,光是從那個長相非常之抱歉的教練那匪夷所思的訓練方式裡就能看出來,這群傢伙一個個都是陰狠的角色,遇上了的話千萬小心。」千代櫻一臉慎重地警告。
  「是嗎?」忍足覺得她太誇大,「你才跟他們打了兩三天交道,就能得出這種結論?」
  「你沒聽過這句話嘛——『一葉落而知秋』,」千代櫻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他們都學沖繩武術,而且我敢肯定他們絕對會在網球中運用武術打法——我不就在打球的時候用過太極打法嗎?有個什麼『縮地法』,相當厲害,很容易給人以心理上的打擊,光是這樣還不足以讓我做出這種評價,」她頓了頓,把自己的「驚悚樓梯事件」描述了一遍,只不過略去了她和亞久津撞成一堆的情節——
  「由此可見,這幫人心術不怎麼正派,而且還很暴力,見微知著,我可不相信他們會老老實實打網球,極有可能耍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他們不單對對手狠,對自己更狠,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我也由此推斷他們一定會在今年來個大翻盤,打入全國——反正我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千代櫻聳肩。
  「這樣啊。」忍足點點頭,「多謝你的重要情報,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我想,如果你的預言成真,我們三個學校裡遲早有一個會跟他們對上。」
  「切,什麼不華麗的手段,對上本大爺率領的冰帝,絕對沒有贏的可能!」跡部哼了一聲,高傲,「本大爺率領的網球部是最強的!」
  已經很熟悉他性格的其他幾個人都冷汗了一下,都沒當回事兒,不過千代櫻最討厭的就是他這麼說的時候,當下冷笑著鄙視道:「別老把自己當盤菜,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讓你吃點苦頭,那感覺肯定很美妙——少臭屁一下會死嗎?真是受不了。」言畢附送一個大大的白眼。
  如此直白的鄙視這是跡部人生中第二次領教,而且都是來自同一個人,這簡直讓他崩潰外加怒火萬丈!
  「你……」第N次在這女人面前體會到什麼叫氣到失去語言功能,跡部臉色鐵青。
  「我什麼我,你說說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知不知道什麼叫韜光養晦啊大少爺,小心把你一輩子的福氣提前透支完,你下半輩子就等著喝西北風吧你!」
  童年結下的梁子經過了十幾個春秋並沒有自行化解,反而彷彿隨著彼此交往增多而愈加深重。
  千代櫻一看到跡部就想惡狠狠地用自己沾滿了毒液的舌頭在他身上刷滿毒液叫他痛不欲生——自己千辛萬苦總結的重要情報居然被他如此無視,真是讓人憤怒啊憤怒。而且一聽到他有關「華麗」的宣言,就忍不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這人真是不知道「收斂」怎麼寫,稱王稱霸在家裡就好了,還真的有人拿出來現,真讓人無語。
  扭頭無視掉跡部快要爆炸的表情,千代櫻回頭問真田手塚還有忍足,「今天我在家做春卷,很好吃的,要不要去嘗嘗?」
  兩位硬漢都見識過千代櫻的手藝,加上時近中午,剛剛又好好狂笑了一頓,肚子餓得咕咕叫,想了想,齊齊點頭。忍足極其矛盾地看了一眼跡部,又看了一眼千代櫻——真是難以抉擇……
  你要今天不去的話,以後你也別想再讓我給你做好吃的吃。
  千代櫻皮笑肉不笑的眼神清晰地表達出這個意思,這麼一瞬間忍足脫口而出:「好啊,我們走吧。」
  話放出口才發覺不對,但是已經騎虎難下——
  斯巴達訓練什麼的,明天再說吧,就是死我也得做個飽死鬼不是嗎?
  跟著那幾個人走了的忍足都不敢回頭,覺得自己就像明天就要被放入羅馬鬥獸場跟猛獸搏鬥的奴隸一樣悲壯。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著被所有人遺棄的跡部表情扭曲七竅生煙地上了自家的車,千代櫻哈哈大笑。接著看見了忍足譴責的目光,又有點心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訕訕地帶路,「走吧,吃飯,吃飯。哈哈,哈哈。」
  「她和跡部認識?怎麼氣氛這麼詭異?」真田問一臉「就要去上絞刑架」表情的忍足。
  「……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忍足歎了口氣,「塵封了十幾年的恩怨啊,終於復甦了……和諧表皮之下的血腥真相就要揭開……」
  也許這傢伙確實有當神棍的潛質。千代櫻聽到他以一種悲涼的三流言情的調子感歎,背後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是讓她覺得不對勁兒的是……明明是句文藝偽青年的玩笑話,為什麼聽起來那麼像一句……讖語?
  
  姑且不去管後來的事情吧,千代櫻現在面臨嚴重的漩渦問題——
  參加關東大賽的最佳組合已經選出來了,現在的問題就是,誰當隊長?
  一隊和二隊加起來一共選出十個人來,名單是教練欽點的,二隊正副隊長千代櫻、森田美和還有一隊正副隊長渡邊、佐籐都在名單之上,這自然是不用說的,作為隊裡實力最強的四個人,田中教練真是感到難以取捨啊——千代是她一直青眼有加的,加入球隊後後來居上,至於森田那更是她的心腹愛將,雖然另一邊渡邊和佐籐當然也都很好,但是……太糾結了,我到底要選誰來率領這支球隊呢?!!
  田中心目中最合適的組合當然是千代和森田——不要以為同樣優秀老師就會同樣偏愛,偏愛也是分等級的!基本上沒有老師能夠做到完全不偏不倚,就算是以「對學生一視同仁」而聞名的老師也會有自己的喜惡,差別只在於老師對差學生的厭惡程度不同罷了,對好學生,老師總是有不自覺地偏袒的!
  可是這樣貿然更換了隊長,會不會造成人心不穩?畢竟渡邊的資歷和威望擺在那裡,當年也是她親自欽點她做隊長的。但是顯然,在氣勢和魄力上,千代櫻更勝一籌,二隊的隊員都把她當大神一樣崇拜……這絕對不是誇張,據二隊的隊員說,「最喜歡的就是看千代隊長和對手的隊長握手那一剎那的眼神PK,因為贏的從來不會是對方那個人」。
  田中教練的筆在紙上畫呀畫,時不時咬筆桿或者拍腦袋,終於——
  我決定了!
  雖然很對不起渡邊和佐籐那孩子,但是我必須為大局考慮,我必須選擇最強悍的領導者才行!
  
  「啊啊啊我不去我不去啊!」
  「走吧走吧,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你不去的話大家會看不起你的!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天啊,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難道沒有看到渡邊和佐籐的眼神嗎?我不要啊!教練這是想要做什麼,這不是把咱倆往火坑裡推嗎!」
  
  社團活動時間,全班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班花千代櫻和班級第二美女森田在「肉搏」。千代櫻抓住桌子死活不撒手,森田則用力想把她拽出去。
  最終這番拉扯還是森田贏了,千代櫻頭皮發麻地站在了排球部眾人面前。
  令她意外的是,並沒有想像中無數道嫉恨的目光穿透後背的感覺,反而面前的眾人眼裡面都是一種期待和探究,當然,也有少數質疑的。
  見此情景,千代櫻反倒不緊張了,有了底氣。
  「好了,既然教練任命我做你們的隊長,我也不廢話了。我只問你們一句,我們要不要贏,要不要打進全國?!」千代櫻說這話的時候渾身的氣勢自然而然地展開,雙眼散發著難以形容的光芒,那無所畏懼的架勢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擲地有聲的問話,更是讓人熱血沸騰。
  「當然要!!!」
  眾人異口同聲。
  
  很好,很強大。
  這一招是千代櫻從手塚國光那裡學來的,一開始她還納悶這個口才並不出色的冰山臉傢伙是怎麼讓網球部眾人恨不得頂禮膜拜的,但是後來就明白了——隱藏在冰塊臉下面的是比誰都旺盛的鬥志和有信心幹掉一切敵人的自信,這就是他氣勢的來源。——不需要什麼慷慨激昂的宣言,只要你具備這樣的心境,那麼這種鬥志自然會透過你的一切散發出來!這個時候,領導者就是那把利劍上的劍鋒,你只要把自己弄得寒光四射,遇神殺神,見佛弒佛,就沒有人敢擋你的路!
  
  千代櫻做完了一番極其簡短的戰前動員,接著就宣佈了未來一個月的訓練計劃,散會,然後各人去做平日練習。
  千代櫻仰天歎了口氣——她何嘗看不到渡邊和佐籐眼裡的幾分不甘?都是年少輕狂的年紀,誰也不甘心屈居人下,何況這還是自己搶了人家的位置。
  平心而論,渡邊作為隊長也並不差,不過和千代櫻相比,屬於穩重有餘,魄力不足那一類型,只是這種時候,隊伍需要的是能帶給他們強大信心的領導者——換句話說,這時候需要的是一把火,而不是一座山,而這把火的角色,向來就是千代櫻最擅長擔任的。
  
  不過她可完全沒有奪權的意思——對她來說,當然她是喜歡當領導者,但是人都要顧全大局,也沒人能一輩子都是當領導的。如果有比她更合適的人,要她給那個人打下手,她也完全不會有什麼意見——能擔當大任的人一個特點就是能屈能伸,不懂得適時為了大局放棄自己一部分利益的人是永遠也不堪大用的。至於平日訓練和同隊員之間的關係之類的事情,她就一點都不想去做了,她也清楚自己不是個善於和人拉關係的角色,頂多只能做到人緣比較好,不過這也是很極端的——喜歡她崇拜她的人自然喜歡得不得了,嫉妒她不喜歡她的人當然也恨她恨得要死。
  雖然有的時候也為了這一點很是憂鬱,可是你不得不承認交際能力這玩意兒也是需要天賦的。她稱讚人就是因為這個人她認為有某一點值得稱讚,而不是因為他多麼有錢或者多麼有權勢——那叫拍馬屁,不叫稱讚。
  ——所以呢,也就是說千代櫻這姑娘嘴不太甜。她從來都接受不了對人阿諛奉承這類的事情。她要麼實話實說,頂多就是說的委婉含蓄,但是無中生有的事情她可說不出來。
  就算她上輩子也活了二十幾年,其實事實上很少有需要她刻意相交的人——先貧窮後富裕的家境讓她為人比較淡漠,心緒也波動很小,到了後來,當醫生多年以後,更是對人間的一切事情看得很淡很淡;同時高尚的社會地位讓她擁有很大程度上的自由(沒有人會主動去得罪醫生吧,而且還是個挺有來頭的醫生),不需要費盡心思打好人際關係,偶爾的冷漠人家也就當是醫生的通病,並沒有人真的當回事兒。
  可是這輩子不一樣啊,什麼東西都要從頭來過,這種感覺真的有時候挺不爽。不過也算是一種特殊體驗了——沒有一個有本事在商界呼風喚雨的老媽替她遮風擋雨,她只能靠自己了。
  這裡又牽扯到一個問題——她跟美女百合子的關係與其說是母女,不如說是姐妹朋友更加貼切。
  她永遠也不能忘記自己上輩子才活了不到六十歲就去世了的母親,她的死因是一輩子勞心過度。母親死了以後她頹廢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振作起來,但是始終找不到那種熟悉的安全感。
  如果她這麼容易就忘記了自己的媽媽,那真的是一種背叛。
  百合子不是不親她,她也不是不愛百合子。只是百合子不知道自己女兒的身體裡實際上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成年人,再加上百合子生孩子的時候自己本身也不大,不如說是個大孩子,對自己的孩子也完全沒有母親的威嚴。這樣十幾年下來,也就跟姐妹差不多。
  所以她從來沒想過要指望百合子能替她幹什麼——百合子是個好女人,但本質上仍然是個小女人,儘管她能憑著自己的能力站上不低的位置,她仍舊只是一條比較粗壯的籐罷了,不是一棵堅實的大樹。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渡邊,我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
  看著渡邊自己一個人站在場邊發呆,千代櫻咬咬牙,還是走過去了——她可不希望在進軍全國的路上有個隊員總是對她心懷芥蒂,被人暗中嫉恨的感覺特別難受。
  渡邊神色冷淡地轉過身,千代櫻努力無視她的冷淡。
  「渡邊,你是不是不高興?」還是別繞彎子了,直奔主題比較好。千代櫻開門見山。
  渡邊沒有說話,「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千代櫻一口否定,「我們也別廢話了,我這個人一向有話直說,我知道你肯定是不高興的,因為你當了這麼長時間隊長,突然被我頂替,換了我我也會不高興。」
  「既然你知道,那還來找我說什麼,示威嗎?」渡邊臉上掛不住,沒好氣地說。
  「不,我是想告訴你……」千代櫻猶豫了一下,「我們可以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嗎?到那邊蔭涼去好不好?」
  渡邊點點頭,走到了蔭涼下。
  「其實我是想告訴你啊,我非常羨慕你。」千代櫻的話讓渡邊大吃一驚。
  「你羨慕我?我有什麼好讓你羨慕的?」這個大名鼎鼎的校花居然會羨慕她?
  「你當然有,渡邊,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座山?」千代櫻反問。
  「是嗎?」
  「人們看到大山的時候都會覺得什麼?就是穩重,踏實,能夠帶給人安全感。你就是這樣的人,像山一樣。」千代櫻長長歎了口氣,「我這個人呢,從來就不是個溫和的人,跟你不一樣,從你的眼睛和你平日的一言一行就能看出來,你就是人們說的那種有『君子之風』的人,溫和,寬厚,善良,所有人都願意跟你親近。你的人緣好,威望高,難道你沒有發現嗎?可是我就不一樣了,我從來都不善於跟人打交道,或者說,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像你一樣處理平常隊伍裡一些雜七雜八有關人際關係的小事情。」
  「我……」渡邊沉默了。她最近幾天光顧著鬱悶了,都沒有想過教練為什麼選了千代櫻而不選自己領軍這次大賽。
  「這是你最大的優勢,也是讓我非常羨慕的優勢。」千代櫻肯定地點頭。
  「你的意思是?」渡邊隱隱感到千代櫻的目的。
  「我就是想要告訴你啊,不要鬱悶。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有一個清晰的定位,不要避諱別人的優點,也不要妄自菲薄,要誠實面對自己。那麼我問你,我說出了對你的真實看法,你對我有什麼看法呢?」千代櫻真誠地望著她的眼睛。
  「你啊……」渡邊淡淡垂下眼睛,「你似乎生來就是為了成為勝利者的。如果真要把你比作什麼的話,你就像是一把寒光四射又鋒芒內斂的寶劍,可以輕易斬殺一切敢於挑戰你的人。其實我明白教練為什麼選你,因為你不單單能夠在場上完全壓制住對手的氣勢,還能夠給你的隊員信心,讓他們相信,跟著你就必勝無疑。」她抬起頭,眼睛裡閃著別樣的光芒,「你想告訴我的,我明白了。」
  「哦,是嗎?說說看?」千代櫻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雖然我在這方面確實不如你,可是在平常打理社團事務的能力,你卻不如我,不然的話教練也不會不叫你當個副社長什麼的了,對吧?」渡邊接著道,「你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而我的定位就是一個可以讓人信賴和倚重的前輩。而你就是那種作戰時的衝鋒將領——」
  「雖然勇猛,但是卻永遠成不了元帥。」千代櫻接口,「所以你擔心什麼呢?你要知道,如果沒有你的默許和讓路,我是不可能這麼快就被隊員接受的,換句話說,如果不是知道你寬宏大量能夠容人,教練也未必就敢這樣陣前換將!我加入得很晚,怎麼說都是個外來者,而你們卻是從一年級開始就並肩作戰的隊友,她們認為我能夠勝任場上的領導者的角色,卻不一定認為我就是整個社團的領導者啊!只是,山吹女排太久沒有贏過了,人們都有想要贏的慾望,所以她們才甘心被我領導啊,不然的話,你叫田中教練突然任命我當社長試試,絕對行不通的!」
  「……」渡邊愣了半晌,歎了口氣,「唉,你到底是什麼人物啊,雖然你這話挺魯莽,而且也聽不出來你有多謙虛,可是我就再也無法生你的氣了呢!」
  「啊,那我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嘛,不管用什麼手段了。」千代櫻輕鬆地說,「我只是想要整個隊伍團結起來,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嘛。我這個人……呃……說實話,從來不覺得謙虛是美德,我就喜歡那種知道有多少實力的聰明人,我對你非常有好感,所以我也不跟你說假話。你想想,如果一味謙虛,人家怎麼知道你的本事呢?那樣會弄得自己沒有競爭力的——當然,也不應該狂妄自大就是了。我還是那句話,你要誠實面對自己嘛。」
  「……啊,你這種論調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渡邊愕然,然後又笑起來,「雖然不知道你這理論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不過看你的成功,就知道應該是有道理的。」
  
  於是這次談話就非常成功,千代櫻毫不懷疑渡邊會把這話轉述給佐籐聽——就跟森田和她一邊一樣,佐籐和渡邊也是一邊的。如果排球社的四大猛將能夠團結起來齊心協力帶領排球社,那麼勝利還會遙遠嗎?
  千代櫻從來不輕視對手,但是同樣也不會高估對手——大家都是人,排球社都是由人組成的,就算資質確實有差別也不會差到天差地遠的,就看戰略和訓練方法如何了。
  沒弄清對方實力之前就產生什麼輕視或者畏懼之類的心情實在是非常愚蠢,不到場上交手的時刻,誰也別輕言勝敗。


關東的尾聲和學園祭的開始

  關東大賽隆重開賽了。
  不同的比賽場上,不同的隊伍。
  千代櫻站在隊首,身後是今年山吹的比賽陣容,大家的表情都很肅穆。
  另外一邊,各位網球王子們也都站在比賽開幕式場上。
  大家不約而同收起了平日各異的表情,準備迎接邁向全國的最後障礙!
  
  比賽一場比一場艱難,幸好,有千代櫻無比的定力和強硬的氣勢壓陣,山吹眾人也越戰越勇,一路凱歌高唱,三十二進十六,十六進八,八進四……在拋灑無數的汗水險勝了立海大女排之後,殺進了最後的對決——
  冠亞軍爭奪戰——山吹女排對戰冰帝女排!
  
  千代櫻很少覺得對方的隊員可愛,但是這一次不同,冰帝的人不愧是貴族學校出身,氣質就是不一樣,不管是真笑假笑,至少沒有人說出什麼讓千代櫻想打死他們的話。
  這一次走到這裡,已經是史無前例,就算是這一場敗了,也已經是山吹十年以來最好的成績。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絕對不許想什麼『這次就算敗了也沒關係』,誰敢這麼想就試試看!我們站在賽場上,就是為了拿走那座冠軍獎盃的!聽清楚了沒有?不管是誰,都給我豁出去拼上這一次!」休息區,千代櫻看著因為對方散發出的氣勢比較強大而有點怯場的隊員,大聲吼道,「我們拚搏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必須堅持下去,絕不能敗北!」
  「沒錯,我們已經打到了這一步,勝利的曙光就在前面,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一向老成持重的渡邊也熱血沸騰。
  「都跟我一起喊——」佐籐大叫,一手握拳指天,一手指著眾人,眾人站起,也握拳指天,「山吹,必勝!!!」
  「山吹必勝!必勝!必勝!」大家玩命地吼出來,然後場邊的啦啦隊也山呼海嘯起來,一時間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啊恩,真是不華麗的女人,對吧,樺地?」
  看臺上的跡部景吾尊貴華麗一如往昔,摸著眼角的淚痣嗤笑一聲。「那女人就會大吼大叫。」
  忍足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別老這個樣子啊,跡部?」我倒是覺得人家的華麗不輸給你,只不過你太外露,而人家是內斂的。而且人家千代櫻帶領的排球隊一舉殺進了冠亞軍爭奪戰,咱們冰帝男網可就輸了呢……當然,這句話他還是明智地沒有說出來。
  「喲,青學和立海大的都來人了啊。」跡部突然冒出一句,指著看臺上距離不遠的地方。
  青學、立海大的對決比賽在明天,今天都沒什麼事兒,而冰帝也從來不關注除了這兩個學校之外別的學校的比賽,倒是意外地都聚在了排球館。
  「這女人人緣不錯啊,連真田都來看她比賽。」跡部哼了一聲,不知道是嫉妒還是贊同。
  「她有多厲害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忍足記恨那天的斯巴達訓練,故意惹他。說實話他也真不明白了,這兩個人為啥湊到一起就針尖對麥芒,怎麼都不對付。這倆人都不像是這麼幼稚的人,會為了幼兒園時期的「深仇大恨」互相羞辱到現在啊。
  「也許『八字不合』這話是真的喲。」忍足自言自語。
  
  「幸會啊,我是高橋優子。」球網對面的女生長得十分的漂亮——反正千代櫻認為至少是比自己漂亮,個子幾乎跟她一樣高,笑起來特別可愛。而且人家有的是大家閨秀的氣質,不像她整個兒一野丫頭。
  「幸會,我是千代櫻。」千代櫻露出少見的笑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兩個人相視一笑,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對彼此的欣賞。
  「喂,比賽結束了之後一起去玩如何?」突然高橋優子低聲問。
  「好呀,不過不要去遊樂園,太幼稚了。」千代櫻一邊握手一邊回答。
  
  開始了,千代櫻發球,依舊是她平常的風格——凌厲而且迅猛。
  不過顯然冰帝和立海大的女排不在一個檔次上,千代櫻頭一次感到如此吃力——對面的高橋優子估計跟她一樣是力量加速度的猛攻型選手,兩個人勢均力敵,就看剩下的部員如何了。
  渡邊依舊是沉穩,不動如山,對方的選手也同樣從容。
  千代櫻告誡自己一定要沉住氣,千萬別熱血衝上大腦。遇到高橋優子這個第一次讓她覺得「是個好對手」的美人,也讓她心情大好。
  瞅準了對方的空檔,千代櫻躍起,不出所料,對面的高橋也躍起攔網,但是千代櫻並沒有扣球,只是輕輕把球又往高推了一下——就在兩個人落下地的時候,森田突然從後面殺出,一個扣殺就擊中了對方的場地。
  「巧妙的戰術。」高橋頷首。
  「過獎。」千代櫻拿手擦了一下額角的汗,點頭。
  ……
  「天哪,好漫長的比賽……」桃城呻吟著,仰頭靠在椅背上——坐得都累了啊。
  這兩隊的比賽真是完美詮釋了「勢均力敵」和「拉鋸戰」這兩個詞的含義,五局下來,依然沒分出個勝負,一隊贏一場,最後一場還平手,這下子就拖到了加時賽。
  場上的球員動作都已經遲緩了不少,只有那兩個疑似非人類的女人依然在精力充沛地互相叫囂挑釁扣殺,彷彿是在比比誰的嗓門更大。
  千代櫻覺得自己肯定眼睛都殺紅了——不然怎麼一股火辣辣的感覺?
  她已經覺察不到體力如何了,心裡剩下的唯一念頭就是——老娘絕對不能輸!!!
  現在兩隊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人,但是她和高橋都沒下場,一直打到現在,渾身都已經沒感覺了,就算摔地下都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只有玩命地跳起扣殺,力圖打殺對方。
  身上的球衣都跟在水裡泡過一樣,濕得可以擰出水來了,千代櫻呼吸粗重,感覺自己肺部都要炸裂了,但是意識卻又奇跡般地清醒,身體好像在自己運動。
  我才不要輸!千代櫻在心裡狂喊。再一次一躍而起,這次扣殺成功了。
  
  「好慘烈的比賽……」忍足覺得自己頭上都是汗了,「沒想到女生也能打到這個地步,那兩個女人一次都沒下場換人,這是什麼體力啊,好恐怖……」轉頭看了看跡部——「不會也打成像你和手塚那個程度吧?」
  「切,真是不華麗的比賽。」跡部嘴上這麼說,眼裡可沒有一點「不華麗」的意思,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上的兩個玩命的女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你希望誰贏?」忍足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當然是千……」跡部脫口而出,突然發現不對,「……閉嘴,專心看比賽!」
  「哈哈哈……」忍足笑得像隻狐狸,「說漏嘴了吧?不過沒關係,我也希望千代贏。」
  「切,那可是迄今為止唯一敢向本大爺叫板的女人,本大爺才不相信那個凶悍到那個地步的傢伙會這麼輕易就輸了。」跡部索性承認。
  
  「就差一分了……」千代櫻低喃著,眼睛裡驀然爆發出驚人的神采——「我一定要贏!」
  伴著這一聲毫不避諱的狂喊,千代櫻站在後場拼盡所有力氣跳起發球。
  呆呆地看著排球彷彿帶著騰騰的火焰飛過上空,對方的球員徒勞地試圖接住球,卻被力量過大的球砸翻,球飛出了場地,落到了跡部眼前。
  聽見裁判高呼比賽結果的一瞬間,山吹眾人爆發出無比熱烈的歡呼。
  千代櫻和高橋優子都是眼前一黑,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直挺挺地就摔到了地上起不來了。
  
  「隊長,隊長你還好吧?」
  「嘿,千代,你可別嚇我們啊,你快點醒過來啊!」
  帶著哭腔的,焦急的,各種各樣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千代櫻的耳際,就好像來自遙遠的天邊。
  睜開眼睛,隊友的臉很模糊地在上空盤旋。
  看見千代櫻清醒過來了,眾人尖叫著把她小心扶起來,然後遞給她一杯水。
  「啊……我昏過去了是吧?」千代櫻有氣無力地問。
  「你都昏過去十幾分鐘了,嚇死我們了……」森田小心地從後面扶著她,佐籐和渡邊都一臉笑容。
  「不過我們贏了,千代,我們贏了!」
  隊員們這才想起自己已經贏了的事實,又是一陣歡呼。
  「贏了就好啊……」千代櫻無力地灌下一大杯溫鹽水,再度倒回保健床上,「我先睡會兒,待會兒叫我。」接著就兩眼一閉,睡著了。
  大概睡了足足有半個小時,醒來又喝了一杯果汁,千代櫻終於恢復了正常的意識,只不過渾身軟得沒人攙扶站都站不起來,走路腿都在顫抖。
  
  「真是一場最棒的比賽!」
  高橋儘管也慘兮兮的比她好不了多少,但是臉上依舊帶著大大的燦爛笑容。雙方隊員站在球網兩邊行禮的時候,千代櫻和高橋都不約而同地伸出手,十指相扣地在歡呼聲中舉起對方的手,在那一瞬間似乎兩個人身上都散發出了金色的光芒。
  當千代櫻代表全隊站在領獎台上的時候,她猛地把巨大的獎盃舉起,感到自己能夠衝破一切險阻。
  
  女排在關東大賽的巨大勝利讓山吹的人歡欣鼓舞,連山吹男網部的失利帶來的愁雲慘霧都被沖淡了不少。
  不過後果也很嚴重,千代櫻第二天早上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從床上爬起來,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抗議了。
  她真想就這麼一頭睡死算了,可是不行啊,今天是立海大對戰青學的比賽,她答應過青學的人一定會去看的。
  趴在沙發上痛苦地哼哼著,亞久津把膏藥一塊一塊往她胳膊腿還有腰上貼,還給她端來早餐。千代櫻感激涕零,幾乎都要痛哭流涕了。
  「仁,你真是天使啊……」一邊費勁地舉起勺子舀起稀粥往自己嘴裡塞,千代櫻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吃完飯以後幾乎是掛在亞久津身上出的門,千代櫻現在連動都不敢動——一動就渾身抽筋似的疼啊。
  有個高大健壯的青梅竹馬是件多麼美好的事啊啊!
  
  「喲,不華麗的女人,怎麼成了這副德行?」
  看見她淒淒慘慘的樣子,跡部瘋狂地大笑起來。千代櫻憤怒得頭髮都要根根立起,見此情形,忍足真想捂上跡部的嘴——千代櫻這個表情就意味著她會說出一些了不得的話來弄得你痛不欲生。
  「至少我們山吹女排在我的帶領之下衝向了全國,有力氣嘲笑我你還不如去訓練訓練你家球員,等你們也進軍全國了再來跟我挑釁也不遲喲!」
  怒極反笑,千代櫻抓著亞久津的胳膊不屑地朝跡部丟下一句正中痛處殺傷力極大的話,看著他瞬間僵硬的臉色,千代櫻反過來哈哈大笑,「仁,我們去給青學加油啦!」然後慢吞吞一瘸一拐地朝青學那邊走過去。
  跡部啊,你怎麼就是學不乖呢!
  忍足連歎氣都懶得了。
  
  「啊,學姐你們來啦!」
  「嘶∼學姐好!」
  遠遠看見桃城武和海堂熏迎了上來,對她噓寒問暖,而且還非常體貼地幫忙扶她,千代櫻感慨萬千——
  「還是你們青學的比較可愛啊。」冰帝那幫都是些什麼人嘛!
  千代櫻慈祥(…)地摸了摸阿桃和小薰的頭,然後就走到看臺那裡一屁股坐下不動了。
  
  「千代學姐!」場地那一邊的小海帶切原赤也同學看見了千代櫻大駕光臨,非常激動,迅速地竄了過來,一把抓住千代櫻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千代櫻慘叫——同學你輕點啊疼死啦!
  「切原,太鬆懈了!」
  隨後趕到的真田一拳就招呼到了他腦袋上,看得千代櫻瞠目結舌。
  「你沒事兒吧?」真田丟下抱著頭縮在角落裡的切原,隨即轉身問千代櫻。
  昨天那一場慘烈之極卻也精彩之極的排球賽把他們去看比賽的都看呆了,尤其是切原,那叫一個激動,都快昏過去了。立海大和青學眾人對千代櫻的評價頓時又上了一個大台階,幾乎都快要趕上手塚和幸村的等級了。
  那一場比賽實在是很好,不單單是精彩,而且還頓時點燃了他們的鬥志和熱血呢∼
  ……
  
  千代櫻深深感到——這一次來得可真是值啊!
  可惜,看不到手塚的身影真讓她感到遺憾。
  「傳說中的雙部長激戰」貌似真是比她和高橋這兩個「雙隊長之戰」還要驚悚慘烈萬分哪……那天她們正好有對綠山中的比賽,所以就很可惜錯過了,不過後來據去看了比賽的亞久津的簡短描述,好像好多女生都當場失聲痛哭了啊……真是難以想像哦。
  之後手塚就去了德國療傷去了,所以說,青學是在缺少了部長的情況下奮戰的——雖說立海大也是一樣,不過啊(千代櫻一想到這一點就莫名其妙地想笑),兩個學校的副部長可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喲,大石秀一郎的存在感和威嚴感哪比得上真田啊,所以估計有沒有部長對立海大影響不是很大,但是對青學就影響很大呢。
  不過手塚一定會回來繼續參加全國大賽的。
  千代櫻很相信這一點。
  
  她可是百分之百支持青學的,看到此時青學的狀態真讓她擔心,那麼怎麼樣能激勵一下他們呢?
  正在她想的時候,桃城悄悄跑了來。
  「學姐學姐,幫個忙吧?」
  「什麼?」
  「嗯……幫我們做做戰前動員,學姐的感覺跟部長很像,所以你來做一定有效果的。」至少肯定比大石前輩好得多了……桃城想著。
  喲,給青學做戰前動員?好啊!千代櫻一口答應,拿過桃城的校服穿上,下場站在青學正選面前。
  
  「精神狀態不錯啊,少年們。」千代櫻滿意地點點頭,不過神情又嚴肅起來,「就是鬥志還不夠旺盛!
  我知道手塚不在對你們影響不小,不過我相信你們都能克服自己心裡的恐懼感。
  我昨天的比賽你們也都去看了,如果那還不夠點燃你們的激情的話,我就不知道還能怎麼辦了。我要說的是,我絕對不會拋下我的隊員,所以手塚也絕對不會拋下你們,他一定會回來。所以你們必須把關東大賽的金牌當做歡迎他的禮物,明白了嗎?」千代櫻用上了自己的丹田之氣,所以聲音不是一般的洪亮有氣勢,隱隱也居然有了幾分手塚的影子。
  「是!」青學的人齊聲吼。
  「很好!」千代櫻伸出手舉高,「現在,用你們最大的聲音喊出來,把你們心裡的怯弱都給我清出去——青學必勝!!」
  她的聲音本來就很有穿透力,這一刻更是響徹雲霄,驚得球場上的人都雅雀無聲。
  被她驚人的氣勢所震懾,青學的眾人也都舉高手臂,狂喊——」青學必勝!!!必勝!!!必勝!!!」
  「那麼,就這樣,不要大意的上吧!!」千代櫻擲地有聲地總結。
  最後的一個「手塚經典名句」徹底cos了手塚之魂,大家還真有那麼一瞬間以為手塚就站在他們面前。
  
  「哇哦——」
  千代櫻回到看臺上,剛才的力氣全部溜走,她「啪」地一下就躺在了長凳上。
  身後傳來低低的驚呼,來自青學的非正選隊員和那三個一年級三重奏。
  「天啊,你們看到了嗎?剛剛我還真以為是手塚部長回來了呢∼」
  「是啊是啊,好厲害的女生,她是誰啊?」
  「學姐好強大啊,不愧是山吹女排的隊長,連氣勢都跟部長好像呢∼」
  
  假裝無動於衷,千代櫻心裡卻在狂笑並且對自己充滿了敬意——真是爽啊!她可以去參加cosplay大賽了!
  
  關東大賽已經結束好幾天了,千代櫻終於從渾身疼痛的可怕折磨中解脫出來,神清氣爽。
  高橋優子慇勤地打來電話,邀請山吹女排和她們冰帝女排一起去爬富士山玩。於是大家浩浩蕩蕩出發,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反正是很高興很高興就對了,冰帝的女生們氣質高雅,一個個都有種大家閨秀的風範,相處起來讓人很舒服,不過缺點就是不太會做雜務比如生火做飯什麼的。山吹的眾人帶了野炊工具出來,大家就在山上埋鍋做飯,千代櫻親自掌勺,做了頓美味的中國大菜,引得眾人哄搶。吃了個肚兒圓之後下山,約好以後經常一起打練習賽之後就告別了。
  
  也許「樂極生悲」真的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剛剛興高采烈地重新投入學校學習生活,千代櫻就接到一個「噩耗」——關東學園歌詠大賽將會在冰帝舉行,各校選派代表參賽。
  「千代同學,亞久津同學,山吹的榮譽就要拜託你們倆了!」
  望著圍在周圍的學校領導們,千代櫻下意識地往亞久津身邊靠了靠——
  仁,這幫人不會都瘋了吧?千代櫻和亞久津對視。
  我看也是。亞久津眼角挑了挑,無聲地回答。
  歌詠大賽!Oh My God!選了我和亞久津參賽,這不會是真的吧!!!
  千代櫻死活就想不明白了——學校裡音樂社那麼多人才,怎麼就會選上他倆這八竿子打不著的運動社團的人呢?
  
  「咳,其實吧,這個比賽不完全是唱歌比賽的……」班長看著她的眼神有點心虛,「這是一個集體育和藝術於一身的綜合性比賽……」
  「好吧,就算是我們擅長『體育』好了,可是『藝術』呢?我們可從來跟藝術扯不上邊的啊。」千代櫻還是不能理解——誰想出來這麼天才的主意,選她和亞久津去唱歌啊?
  「哎呀呀,你們太謙虛啦,學校領導還專門問過音樂老師呢,你們倆每學期的音樂成績都很好啊。老師也完全贊同,說你們音質好,節奏感也強,只要強化訓練一段時間,就一定能行的!而且你們是我們山吹的校花校草,你們不去誰去啊?」
  這……什麼問題只要一上綱上線了就叫人想拒絕也不敢拒絕啊……這都上升到學校榮譽層面了,說什麼也晚了!千代櫻只好訕訕答應。
  至於這個什麼「音質好」之類的事情,就全當他們說的是真的好了……反正我們是被趕鴨子上架的……
  
  說是這麼說啦,可是千代櫻和亞久津拿到歌譜的時候,還是無比鬱悶地對視了一眼。
  ——《歌劇魅影》?
  天啊,裡面可全是男女高音啊,不是在開玩笑吧?千代櫻吞了口口水——打死她也不相信她就有這個訓練上兩個月就能唱女高音的天賦,上輩子學鋼琴學了十幾年也不過就是個中上等水平,這輩子難道就會有什麼不同了不成?
  看來山吹還是人才凋零啊,沒有那種所謂的文武全才,不然也不會綜合考慮把她和亞久津推出來了。
  
  「好吧,雖然說我也感到很不可思議,但是到了這個地步也容不得我們說『不』了,既然答應下來的事情就要好好做……」千代櫻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和亞久津仁拿著音樂老師給的地址,找到了那個據說是「最擅長挖掘訓練新人」的聲樂老師的工作室,硬著頭皮上去敲門。
……
幸福其實就在你手中~
只是你不曾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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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之夜

  千代櫻已經不想一再一再驗證「天才必有異於常人之處」這句話的無比準確性了。
  那一天下午,就好像是一個不太真實的夢的開始一樣——
  開門的不是想像中的美麗女聲樂家,而是個年過半百滿臉皺紋的歐巴桑,乍一看跟木村奶奶的氣勢有異曲同工之妙——高貴,優雅,帶著常年上位者的尊嚴,不過這位老奶奶卻更多了點說不出的味道,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藝術家氣質」?
  「哦,你們就是裕子推薦來的那兩個要代表學校出賽的孩子?進來吧∼」意外地跟威嚴的外表不太相稱的柔軟聲音,像流水一樣,光是聽上去就讓人覺得舒服。她的身材才是最讓千代櫻驚歎的——怎麼保養的啊,難以想像一個將近六十歲的女人居然有一副二十歲的身材!好詭異的說……
  這是一間佈置得相當有格調的工作室,大概有將近一百平米的面積,大大的落地窗開著,窗邊掛著的碎花落地窗簾隨著吹進來的風飛舞,外面是一片小小的花園,種著茉莉、紫羅蘭、鬱金香之類的優雅花朵,帶著股幽幽的香氣,好聞,但是不嗆人。
  整間工作室看上去就是個品位高雅的貴夫人會客廳的風格——當然,沒有什麼傢具,就是一台看上去相當有年頭的史坦威大三角演奏鋼琴放在一角(千代櫻驚歎:乖乖,古董級鋼琴啊,這得多少錢!),一台多媒體加上下拉式大屏幕,牆壁周圍裝著練功用的欄杆。地板是實木的,天花板簡單吊頂,房間色調淡雅,讓人心緒寧靜。
  啊呀呀,這是什麼運氣啊,難道我就這麼有老人緣?似乎總是能遇到boss級的老頭老太太呢——木村奶奶、李老頭、咖啡店裡的神秘爺爺,再加上眼前這個叫做神涼子的老夫人……千代櫻看著花園裡的花,感歎。
  「嗯,倒是好苗子。個子夠高,身材夠好,腰的位置很高,腿很長,長得也不錯……儀態也還可以……」老太太並沒有對他們四處好奇打量的行為生氣,反而在他們來回看的時候摸著下巴觀察著他們。眼睛裡閃動著耀眼的光芒,「唉,你們要是早點來我這裡就好了,學聲樂舞蹈,現在開始恐怕實在是有些晚啊……」她不無惋惜地感歎著,非常扼腕的感覺,「不過也好,年齡大一點,理解力比小孩子強多了,而且,看你們走路的姿勢,應該是學武術什麼的吧?那就好辦多了……好吧,我會盡力□你們的!」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心頭湧上不祥的預感……
  
  「來,櫻子,再把這一段唱一遍——」年過五旬但精力仍舊充沛得嚇人的神涼子夫人坐在鋼琴後面,興致勃勃地糾正,「不要忘記唱到」A phantom of the opera is there』那句之前要小換氣啊∼來來來,連帶上動作,一起再做一遍看看。」
  「是∼∼∼」有氣無力地站起來走到鋪著實木地板的很有Feeling的音樂兼舞蹈教室中央,千代櫻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要回家啊啊啊啊啊啊!!!內心淚流滿面地狂吼——來這裡「特訓」已經大半個月了,千代櫻似乎又找回了一開始被李老頭往死裡整的感覺——
  每天天不亮就得爬起來,來這裡吊嗓子,壓腿,下腰,學舞蹈……這個倒還好說,畢竟學武術的,身體柔韌性本來就好,不過是把剛猛點的東西換成柔軟的而已。就是這個吊嗓子啊,好痛苦啊,同時運用丹田之氣,還得憋著嗓子使勁把聲音往高了拔,整天「啊——啊——啊——」唱個沒完,不能吃味道重的東西,不能喝飲料,不能……一大堆禁忌。而且還要接受老太太填鴨式地灌輸音樂基本知識,饒是他倆精神力強悍腦子聰明,也有點受不了的感覺,像是整天被人用音樂洗腦——千代櫻倒還好說,畢竟她識譜,也知道音樂符號,就是苦了亞久津,看他都快被逼得精神崩潰了——本來這位魔王大人就不是有藝術細胞的人,而且以他一貫的魔王形象,叫他吊嗓子深情唱高音……這個……千代櫻看著都覺得自己像陷入了某個不太真實的、奇幻色彩無比濃厚的夢裡……
  站在比賽場上被人看是一種榮耀,站在舞台上叫人觀賞就是一種恥辱。
  ——兩個人都是這麼想的,只不過顯然千代櫻心理承受能力更強一點,很快就克服了心理障礙。亞久津卻陰鬱了好久才勉強接受了這個讓人惱火的現實,期間彷彿一直有黑色的陰雲籠罩在他週身。不過最後他還是終於肯開口正兒八經地唱歌了。
  話說第一次聽到他唱「Sing once again with me,our strange duet」的時候,千代櫻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亞久津的聲音屬於渾厚嘹亮那種,用來唱這個充滿了豪情魔魅的曲調真是再合適沒有了——驚艷過後千代櫻再次體會到嫉妒之火融化自己的感覺——果然天才和一般人就是不同的嗎?對男生來說相當高的音他一下子就唱上去了,一點困難都沒有!不知道是因為他肺活量大底氣足,還是天生就是唱歌的料只是一直沒有發現……這下子換千代櫻鬱悶了。
  
  悲慘回憶完畢,千代櫻竟然有了一絲被虐的快感(…)——畢竟被蜚聲中外的聲樂教育大師操練的機會也不多啊!平常人想見還見不到呢,自己一定要知足……迅速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聽完轟轟烈烈的前奏之後,就開始了——
  「Beneath the opera house /I know it's there /He's with me on the stage /He's everywhere and when my song begins /I always find a phantom of the opera is there inside my mind……」
  頗具有穿透力的女高音在夏日的微風中響起,隱約還真有那麼點意思,只不過技巧顯然還不夠成熟,聽上去有點青澀。高挑修長的身影一邊唱一邊優雅地舞蹈,儘管都是些很簡單的動作,做出來卻盡顯嫵媚華麗,高跟鞋劃過地面,優雅又魅惑。
  「這一遍好多了,果然還是聰明的孩子招人喜歡,來,小仁,該你了!」神夫人的一聲「小仁」讓亞久津瞬間萎靡——最恨的就是被人叫「小仁」了,可是自家老太婆這麼叫自己可以吼而止之,面對這個萬人敬仰德高望重的老太婆,跟她大小聲無異於自殺,再加上尊敬老年人的家教讓他也根本沒想過要這麼做,那麼他該怎麼辦?當然是——
  只好忍著。
  
  拖著精疲力盡的肉體從音樂室蹭出來,兩個人累得連話都懶得說一句,坐在街頭的石凳上自顧自地大口吞吃剛剛從麥當勞買的巨無霸——都快要餓得死過去了,神老太那裡又不負責提供午餐——其實她本來也想招待他們吃飯的,可是……她的一日三餐就是燕麥粥、蔬菜還有水果,一星期才吃一次肉,——難怪她身材這麼好,可是這種伙食對於這兩個正處於生長發育旺盛時期的青少年來說簡直就是虐待啊虐待。
  
  一輛豪華轎車悄無聲息地滑過面前,在他們跟前停下,車門打開,正在埋頭狂吃的兩個人這才有空看看來者何人。
  「切,真是不華麗——」跡部景吾說了一半就明智地閉上了嘴——這場景是如此的似曾相識,不過他不會這麼不華麗地再去試圖挑釁這兩個目前眼裡只有食物的傢伙。
  「你們兩個怎麼坐在這兒吃東西啊?去跟人幹架了嗎?」忍足很疑惑,一般來說,晚餐的時候他倆都會在家裡面好好搞一頓舒舒服服的美味大餐犒勞自己的,可是現在卻灰頭土臉一臉死相地坐在街邊吃漢堡包——真的挺不華麗的喲。
  死烏鴉嘴。
  千代櫻默默嚥下一口漢堡,面無表情地丟過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繼續吃。
  「你們到底去幹嘛了啊?」忍足索性坐在一邊等他們吃完,暗自驚歎他們的食量——這麼能消耗巨大能量的活動可不多哦。
  「啊——」聲音一出口千代櫻馬上一臉驚恐地摀住自己的嘴,不用看也知道那兩個人的表情變得極其詭異——剛剛她不是在說「啊」,而是……用詠歎調唱出來的!
  看著千代櫻表情極其扭曲地想說什麼但是說不出來的樣子,忍足快笑抽了。
  好不容易切換回正常說話模式的千代櫻終於開口了,但是聲音都變了個調子。忍足大吃一驚。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但是,前提是你不准笑話我。」第N次被問到「到底幹什麼去了」,千代櫻猶豫地說。
  雖然忍足信誓旦旦地保證絕不笑,但是聽到答案以後他還是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打破了自己的誓言。
  但是跡部可沒那麼給面子,當場就把嘴裡的咖啡給噴了一地。一直到兩個人怒火沖天地把包裝紙丟在他倆臉上離開,他坐在車裡回家的路上還在瘋狂地大笑不止。
  「跡部啊……為什麼每次你見到那兩個人你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你的華麗呢?」忍足實在是無語,雖然他也在目送千代櫻和亞久津消失之後再也繃不住狂笑出來,但是這都不能阻止他吐槽的慾望。
  跡部沒有理他,自顧自地揉著笑得疼得要命的肚子。
  「啊恩,歌劇魅影是吧?」跡部吃吃笑著,「本大爺一定會賞臉去看的!」
  忍足也忍不住吭哧吭哧再一次笑起來——天啊,這簡直是他長這麼大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事件啊——以暴力鬼畜性格聞名的「惡魔拍檔」居然要在歌詠大賽上唱歌劇,Oh!他都找不出足以形容這個巨大新聞炸彈的詞了哈哈哈哈哈!
  這麼爆炸性的消息,不分享一下就太不應該了啊!
  
  暫且就不去管冰帝、立海大、青學其他人知道這個叫人「驚悚萬分」的消息時是什麼表情了,反正歌詠大賽得到了各校的積極響應,籌辦工作順利進行。
  於是時間就飛快地到了比賽當晚。
  
  伴隨著滿場山呼海嘯「跡部大人萬歲!」「忍足大人好帥啊!」「手塚學長,我們愛你!」……諸如此類的把主持人的聲音淹沒得一點也聽不見的呼喊聲,「關東高校聯合歌詠大賽暨畢業嘉年華會」華麗麗地開幕了。
  站在舞台側面觀望的千代櫻皺著眉頭看著那些閃閃發光的少男少女一臉深情陶醉在自己歌聲中的情景,千代櫻覺得……也許自己真是個異類也說不定,為啥看見這些傳說中的帥哥她一點都生不出「好帥呀」的讚歎之心呢?
  讓她感到非常驚悚的是——原來不是只有山吹才人才凋零,不然的話為什麼各校網球部的各位也都被推出來參加這個莫名其妙的大賽呢?
  就像她無法接受「原來手塚和真田也會唱歌」這個叫人大腦當機的事實,眾王子們也同樣無法相信「千代櫻和亞久津居然要上場表演歌劇」,其實一直到剛才,青學和立海大那些欠扁的南瓜們才離開後台——他們都想親眼確定那穿著華麗禮服的確實是她和亞久津。
  
  不過他們倆今晚還是驚人的淡定啊,是根本不生氣還是根本就是氣過頭了就不氣了?千代櫻無法確定,不過她確信他倆的戰鬥模式已經全開,心緒寧靜,一點也不緊張,就像無數次比武場上對決的前一段時間一樣,沉著冷靜。
  也許這也是目空一切的性格的一個標誌?她是不覺得他倆有多麼天才,就算經過了魔鬼訓練也是一樣,哪能同專門學這個的人相比。不過嘛,她也同樣確信真的有藝術方面超卓實力的人不會很多——
  因為這一次的大賽參賽標準嚴格得匪夷所思——各校代表必須是年級前一百名的優秀學子,必需品德良好,學習成績優秀,社團活動積極——這次大會實際上還是第一屆東京國中優秀畢業生表彰大會,換句話說,就是上台表演的全都是已經上了「東京優秀國中畢業生」名單的。
  這消息還是前兩天聽忍足說的呢,千代櫻終於恍然大悟——難怪選了她和亞久津呢,山吹也就他倆還有千石清純以及其他幾個少數的優秀人才才有這個資格了,不過要考慮到各方面的綜合因素,也只好選她和亞久津了——還真是個驚喜。也就難怪跡部忍足手塚真田都在了——手塚真田自然是肯定的,跡部嘛……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那個討厭的水仙花還真的是個優秀的青年才俊。
  身上的華麗復古式長裙還真是夠緊的,沒好氣地把身後死緊死緊的裙帶鬆開一點,蹬掉腳上的三寸半高跟鞋——穿上這雙鞋她身高瞬間暴漲十五厘米,幾乎跟一百九十公分的亞久津一樣高了,不過這一點也不值得高興——穿高跟鞋累死了。千代櫻現在覺得,能夠穿著鞋跟細得像薯條,高得像高蹺的高跟鞋走T台的模特兒們真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生物之一。
  千代櫻拖著沉重的衣飾坐到亞久津旁邊。——做女人就是這麼可憐,必須得委屈自己滿足男人莫名其妙的虛榮心和佔有慾。
  真XX的。她現在很有爆粗口的慾望。兼之詛咒——讓所有虛榮自大臭屁而且還沒有實力做後盾的男人們都去死吧!
  
  「唉,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還真是讓人驚艷的扮相啊∼對吧,真田?」不遠處的忍足看著坐在沙發椅上眼觀鼻鼻觀心,巋然不動的兩個人,小聲對真田弦一郎說著。
  「嗯,雖然臉還是那個樣子,但是感覺好像換了兩個人。」真田點頭,冰山臉雖然還是沒有表情,但是似乎很敬佩的樣子。
  「暴力且鬼畜的惡魔雙人組居然變成了高雅美麗的歌劇演員——」柳生推了一下眼鏡,「人果然是有兩面性的啊。」
  坐在椅子上的千代櫻穿著華麗繁複的白色晚禮服,下擺寬大,上身緊致,完美地勾勒出她的漂亮身材,黑色長髮做成公主式髮髻,戴上了繁星閃耀一般的假鑽發網,肩頸露在外面,脖子上帶著一條同樣款式的假鑽項鏈,臉上化了嫵媚取向的舞台妝,此刻閉著眼睛端坐在那裡(實際上是因為衣服的款式讓她只能規規矩矩坐著),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公主。
  亞久津就更讓人驚訝了——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穿西裝的樣子,而此刻他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天生的衣服架子身材把衣服完美地撐起,臉上戴著遮住四分之一臉的銀色面具,剩下的臉上用化妝筆加深了輪廓,眼部線條被稍稍處理了一下,看起來透著一股邪惡不羈,而他自身的氣質無疑更加強了這一特點。
  
  「終於到了最後的壓軸曲目——由山吹中學亞久津仁、千代櫻帶來的合唱,《歌劇魅影》選段《The Phantom of The Opera》,大家鼓掌歡迎!」
  司儀話音未落,在聽到這個勁爆消息的、認識這兩個人的眾人一致沉默的時候,山吹中學的那一片觀眾席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叫喊聲——
  「啊——————!亞久津大人,加油啊!你是最棒的!用你的實力讓所有人都臣服在你腳下吧!!」
  ——BY 「亞久津大人親衛隊」的女生們。打著「亞久津大人必勝!」的條幅。
  眾人黑線。
  
  「哦哦哦哦哦哦哦——千代櫻!千代櫻!千代櫻!千代櫻!」男生們的渾厚呼喊,整齊劃一地呼喊著千代櫻的名字——「千代櫻你是今晚最美麗的女神!讓所有敢於挑釁你地位的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吧!!你是我們心中的女神,你是山吹的勝利之光!!」然後一條寫著「千代櫻女神必勝!」的橫幅在會場上空飄揚。
  
  ——!!!!!!!!
  用「汗流浹背」都已經不足以形容眾人的表情和感受了。
  「Oh… my… God…!」表演完畢已經坐在觀眾席上的忍足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下意識地回頭看看跡部的表情——
  好恐怖!
  真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想的——忍足使勁兒拍著椅子扶手幾乎笑抽了腸子,站都站不住了——「用你的實力讓所有人臣服在你腳下吧」?好強悍的親衛隊啊……居然無視了一向自封為「冰帝君王」的跡部大人,哦哈哈哈哈!
  
  激昂帶著神秘色彩的小提琴加定音鼓前奏響起,舞台上燈光朦朧,營造出更加神秘的氣氛——
  「 Beneath the opera house /I know it's there /He's with me on the stage /He's everywhere and when my song begins /I always find a phantom of the opera is there inside my mind————」
  冷艷中帶著純真的女高音響起,千代櫻踏著優雅的台步從黑暗中慢慢現出嫵媚的身形。深情地用歌聲訴說著克莉絲汀的期待,伴隨著她簡單而優美的舞蹈動作,還有環顧四周的期盼眼神,頓時——驚艷全場!
  話說——「魅影」呢?
  「Sing once again with me our strange duet/ my power over you shows stronger yet/you give your love to me for love is blind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is now/your mastermind——」
  銀白色短髮沖天,邪魅的銀色面具閃耀著惑人心魄的光芒,「對比鮮明」的亞久津在眾女生的花癡驚歎中從天而降——腰上拴著鋼絲——同千代櫻互相繞著圈進行走位,最後謙恭(?)地單膝跪在她面前,執起她帶著白色蕾絲手套的手放在唇邊(——女生們幾乎要窒息了)輕輕一吻後,突然站起,把斗篷瀟灑地抖開,然後遮住自己的臉,似乎要退到陰影裡——
  只見千代櫻一邊唱著「Those who have seen your face/draw back in fear/I am the mask you wear——」一邊拉住亞久津的手,並伸手去摘面具(此處頗有懸念,眾人屏息)。
  「……It's me they hear——」亞久津懷著無限的「仇恨」接口。然後二人對視——
  「Your spirit touch my voice,in on combined——」
  最後是亞久津那無限穿透力的高音唱段——「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is there,inside your mind……」 
  
  這真是個處處瀰漫著神秘色彩的故事。台上的兩個人貌似正陷入「傳說中的無我境界」中,完全把自己就當作是故事人物了,所以表演分外地有震撼力。間奏的時候加入了熱情奔放的探戈舞步,那又曖昧又禁忌的氣氛搞得台下女生尖叫連連……
  「魅影」的面具揭開,居然是在臉上畫著色彩艷麗邪魅的玫瑰花枝籐的妝容——別說觀眾了,就連千代櫻都目瞪口呆——難怪畫完妝以後他死活不肯摘下面具,對一個男生來說,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在臉上畫花都的確有夠丟臉的,就那麼四分之一的地方,竟然活脫脫畫出一種詭異的風情……太油菜花了!
  當那摻雜著無限女高音和魅影的瘋狂吶喊的尾音結束的時候,一時間靜默,然後……
  掌聲如雷。
  
  「真是精彩的表演,太棒了!」
  「學姐太厲害了!」
  「亞久津前輩居然連唱歌都這麼好聽,太帥啦!」
  ……
  眾人衝進後台,激動不已地向滿身大汗的兩位主角表達自己的激動和崇拜。
  成為今晚萬眾矚目明星的兩個人卻都快要虛脫了——那麼厚的戲服,那麼熱的舞台燈光,那麼拉高了喉嚨的調子——簡直是酷刑啊!一下台就迫不及待地脫掉了戲服換上校服,然後就癱在椅子上,只顧著拚命喝水以潤澤快要冒煙了的嗓子。
  「唉∼這麼快就把化妝給洗掉了啊∼」看見亞久津臉上沒有那一塊詭異的玫瑰花籐(事實上下台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臉!),好幾個人都失望地歎了口氣。更有甚者,擠上來要簽名和合影。
  「天啊,不至於吧……」千代櫻一寸一寸往後挪,跟亞久津打了個眼色——「咱們趕緊跑吧!」
  於是,趁亂,兩個人拔腿就衝出了擁擠不堪的後台,一溜煙跑掉。
  一直跑到甩掉粉絲們才停下來,兩個人這才發現——迷路了。冰帝校園太大,他們跑的時候根本沒注意看路,所以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到了哪裡……
  「完啦!待會兒還有頒獎典禮,回不去怎麼辦啊!」千代櫻的慘叫聲在靜謐的校園裡格外恐怖。
全國大賽前傳

  那真是個充滿了魔力的夜晚。千代櫻感歎。
  那天晚上似乎她的成功達到了頂峰——接下來的頒獎典禮上,他們的《歌劇魅影》力壓群雄,一舉奪冠,然後她和亞久津成為了山吹的「東京優秀國中畢業生」,不單單有獎狀獎盃,還有一大筆豐厚的獎學金呢∼
  美女百合子和優紀坐在前排觀眾席上尖叫到嗓子發啞,宣佈名單的時候她們高興得哭到打濕好幾塊手帕——而且連木村奶奶都來了,老太太微微笑著點頭,真是讓兩個人受寵若驚。
  最讓她感到快意的是,一向自視甚高的跡部大人的華麗演唱居然只屈居第二,——貌似宣佈名單的時候冰帝女生都哭了啊∼∼好誇張哦。
  千代櫻站在台上斜眼看著他,眉飛色舞,眉梢眼角都跳動著名為「洋洋得意」的情緒。——她就喜歡激怒他,這真是個不好的習慣啊∼
  之後跡部非常大方地請了客——冰帝、立海大、青學的眾人,加上兩個吃貨和他們的美女母親,木村奶奶沒有來——被她兒子接回本家去了,不過年輕人的聚會一個老太太也實在是沒有興趣參加。
  又是一頓幾乎把他吃到信用卡透支的昂貴晚餐,不過千代櫻已經毫無愧疚感了。
  
  之後就是暑假開始了。這是個完全悠閒的長達三個月的暑假,千代櫻和亞久津帶著千代松還有桃城玉(桃城爸媽出去旅行了,家裡幾個大孩子有桃城武來照顧,剩下的這隻小的就被千代櫻他們帶回來了——美女看見這對兒小青梅竹馬,笑得很曖昧,說「反正將來都是一家人,早點熟悉熟悉環境也好啊」。)搬回了老年社區的大房子裡住——這三年都太過忙碌(是真的很忙),都沒有時間好好跟家人在一起聚聚,也很少回來問候木村奶奶,實在是不夠孝順啊∼
  嘛∼說是悠閒,其實也很不悠閒啊,全國大賽即將開幕,千代櫻休息了半個月之後就開始風風火火地操練她的球隊,準備衝入全國了。
  至於亞久津,他奇跡般地又決定回到了網球部,據(壇太一)匯報,關東大賽立海大青學決戰那一場,越前龍馬和真田的比賽,幾乎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來看了。之激烈之驚人點燃了無數人的熱血——「亞久津前輩對我說『告訴千石他們,我一定會把他們都打敗!』!」
  壇太一閃亮亮的大眼睛彷彿天空中最明亮的星星(…),閃著夢幻般的光芒。
  千代櫻看著這個熱情過度的小學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傢伙現在是網球部的經理,說白了就是個打雜的——伴爺還真會挑人。
  可是如果你把精力全都放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地方,你將來絕對沒前途的。你看人家越前龍馬什麼時候有這麼八卦過,不都是在默不作聲地練球嗎?低調,要低調啊太一!
  
  千代櫻是很想這麼告訴他沒錯啦,只不過看他那副快樂滿足的樣子,真是不忍心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啊∼人跟人快樂的標準是不一樣的,也許,只要能成為網球部的一份子,他就滿足了吧?換做是她千代櫻的話,就一定要成為網球部的NO.1……才可能快樂吧?
  
  不過說真的,加入社團帶給她的多半都是……征服一個又一個困難,把所有敢於質疑她實力的傢伙都踩在腳下,並在他們屍體上插上勝利紅旗的快感,至於快樂嘛……還真不好說呢。她從來沒想過要從事運動行業的,所以也就很難把打網球打排球當做未來的目標,並在實現目標的過程中得到快樂——從來沒有過。
  不過嗎,也許這也算是快樂的一種,誰知道呢?反正她是很滿意目前的心理狀態就是了。
  
  全國女子排球分組抽籤大會在冰帝舉行,於是千代櫻又一次來到了這個將來會在這裡生活一年的地方——所以說,人不要強求,想當初她想進來的時候進不來,但是後來她不想進來了,命運又一次又一次給她進來的機會。
  「天哪,這種檔次的地方真的是學校嗎?華麗過頭了吧,感覺很不對勁呢。」
  跟她一起來的渡邊、佐籐還有森田一邊走一邊感歎著,「真是辛苦你了,要在這種華麗到不應該的地方生活一年啊∼」
  你們真是我的好朋友!
  千代櫻感動無比——因為幾乎所有其他女生知道她要去冰帝學習一年,都兩眼放光,彷彿周圍都騰起了粉紅色的泡泡,並且用極度羨慕的聲音說:「啊,好羨慕啊∼如果我能去那裡學習一年,讓我拿什麼來換都可以啊!」
  千代櫻的反應多半都是——淡定地把手上的東西捏個粉碎。
  冰帝的設施是沒有話說啦,但是最吸引她的是經常會有很多國際知名的專家學者來學校做演講或者專題報告,千代櫻很喜歡出席這種活動,在她看來這才叫有意義的校園生活呢∼
  「那你說什麼叫沒有意義的校園生活?」渡邊故意抬槓似的說。
  「沒有意義的?例子太多了,比如那個——」千代櫻摸摸下巴,指著遠處裡三層外三層圍觀某東西的人群,歡呼中夾雜著熟悉的高分貝尖叫。
  「……好驚人的場景,那是什麼?」佐籐驚呼。
  「根據我的判斷,那個東西叫做『冰帝網球部後援團』。」千代櫻一臉淡定地掏出兩個耳塞塞進耳朵裡,「我們走吧,要去會場,必須得經過這一條路。」
  
  很久都沒想過這個人了,所以一時間猛然看到這張臉,千代櫻居然愣在當場,無法反應過來。
  那個人也呆呆地看著千代櫻,她和幾個女生舉著「支持忍足sama」的牌子,和千代櫻大眼瞪小眼。
  「……小櫻……你怎麼在這裡?」栗卷綾乃的臉上並沒顯現出什麼高興的神色,反而隱隱有著幾分敵意。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還是讓人感到痛苦。
  不過,你還是叫我「小櫻」而不是「千代」,讓我感覺好多了。
  「別激動,我是代表山吹女排來這裡抽籤的。」千代櫻沒什麼表情,僵硬著臉回答,然後逃也似的飛快穿過情緒激動的人群。
  
  「你怎麼了,從剛剛開始表情就不大對勁兒。」
  坐到會場的階梯教室裡,千代櫻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眼看著抽籤已經開始,森田擔憂地問。
  「沒什麼……碰到一個……故人。」千代櫻眨眨眼睛,情緒低落。
  蔫頭蔫腦地上去隨便抽了個簽,千代櫻甚至沒有興趣對對手——比嘉中女排——發表什麼看法,就拎著運動服上衣,悶悶不樂地出了門。被撇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終於還是森田追了上去。
  「喂,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了?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很久,始終得不到答案。明年就要來冰帝上學,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該怎麼辦啊?」
  頹廢地隨便找了塊草坪躺下,千代櫻到底還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森田她們三個——她需要女性朋友來傾訴這件事,因為一想起來這個問題她就想要抓狂。
  
  森田她們顯然也是頭一次聽說這樣不可思議無聲終結的友誼,一時間說不出什麼話來,就看見千代櫻更頹廢了。
  「嘛∼這個問題,我覺得不是你的錯啊……」終於,渡邊猶猶豫豫開口了。
  「是啊∼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多半都是栗卷綾乃的錯了。她接受不了你比她優秀太多,所以就開始疏遠你了唄,這個問題很簡單啊。」佐籐想了想,附和。
  「能不能當朋友本身就要看緣分的,所以嘛,朋友還是要選擇跟自己差不多的。要是接受不了朋友比自己優秀,那就乾脆不要跟人家結交就好了嗎,我看是栗卷綾乃太神經質了吧,真搞不懂你們當初怎麼成為朋友的。」森田總結。
  「唉,所有問題都不可能只是單方面的原因,我就是不知道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了她,除非……」想到一個可能性,千代櫻忽然住了嘴。
  「什麼?」三個人一齊問。
  「除非我跟她有了本質上的利益衝突。」千代櫻選擇了一個非常正經的說法。
  「??」
  「我問你們,能讓本來是好朋友的女人反目成仇的是什麼?」千代櫻盯著頭頂樹枝上開出的花。
  「…………」
  長久的沉默之後,三個人異口同聲——「男人。」
  這就是跟聰明人打交道的叫人愉悅的地方了。
  
  「她的未婚夫就是忍足。」千代櫻簡簡單單地說,那天晚上大家在一起吃飯,渡邊佐籐和森田也都在場,因為上次一起去沙灘聚會,所以大家都認識,不一會兒就熱絡起來。閒談之中千代櫻得知了忍足已經和栗卷訂婚的消息。
  「啊∼∼∼」——「我們知道了」的意思。
  事情還真是驚人的八卦狗血啊!!少女的未婚夫喜歡的竟然是少女最好的朋友!!!
  三個少女的眼光瞬間曖昧起來。
  ——所以說人太聰明了也不好,三個人都是聰明傢伙,女生本來就敏感,哪能看不出來席間忍足看不出來一點點被提及訂婚的高興,而且就好像冬天喝了一杯冰水一樣有點不高興。相反他的目光老是有意無意地停駐在千代櫻身上,儘管他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而且這個粗神經的女人根本就沒發現——但不管怎麼樣,這種程度的關注早就已經超出一般朋友的範疇了。
  「少用那種噁心的眼神看我。」千代櫻沒好氣地一人給了一拳。
  「要我說啊,你一開始去認識忍足本身就是個大錯誤啊!」森田感歎。
  「閉嘴,這件事情我早就後悔了無數次了。可是現在你拿出來說又有什麼用!」千代櫻悻悻地說,倒不是說她後悔認識忍足,而是後悔幹嘛一時腦袋發熱,犯傻要去管他倆的事情——真是的,一時的衝動要付出慘重代價的啊!
  想像未來要跟一個對自己抱有怨念的童年好友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千代櫻就覺得想從冰帝那高大宏偉的教學樓一躍而下。
  「哎呀,這種東西可沒法控制,反正你也不喜歡忍足,就坦坦蕩蕩跟他正常來往就是了,你要是刻意去做什麼反倒容易落人話柄。」渡邊本來屬於話少的類型,對八卦一點都不熱衷,此刻看見話題轉向了詭異的方向,揮揮手興趣缺缺地說。
  
  話題很快就結束,本來幾個人都不是八卦女郎,也很討厭討論別人的事情——性格嚴肅正經外加暴力的少女是不會對傳播流言蜚語感興趣的,所以不一會兒就把剛才的事情拋諸腦後。千代櫻更是刻意遺忘,所以大家都恢復了正常。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突然聽見背後有人叫她們名字——如果沒聽錯的話,是……忍足侑士還有那幫網球部Host正選!
  God,我得罪您了嘛?
  千代櫻她們瞬間僵硬,硬生生忍住沒回頭,背衝著他們揮揮手,然後就拔腿而逃。見識過那恐怖的後援團,初次目睹如此壯觀景象的渡邊她們驚悚萬分——在後援團的地盤一群外校女生跟網球部正選們興高采烈親親熱熱聊天——這不是找死嘛,雖然她們根本不會有什麼「畏懼」這種不華麗的情緒,但是麻煩還是能少就少的好啊。
  「人家無視你喲,侑士。」向日岳人幸災樂禍。
  「她們怎麼了?」冥戶納悶。
  「也許是有急事吧?她們一向很忙的。」善良的鳳長太郎。
  「哼,真是一群不華麗的女人。」跡部的口頭禪,「對吧,樺地?」
  「Wushi!」
  「哼,本大爺倒要看看,到底誰先站在全國大賽冠軍領獎台上!」跡部丟下這句話,傲然離開。
  ——話不要說得太滿喲,跡部。你已經在人家千代手下嘗過不止一次「樂極生悲」的經歷了吧?
  網球部眾人的心聲。
  看來跡部也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哦,還在記恨歌詠大賽上被千代櫻硬是壓過一頭的恥辱呢!
  
  千代櫻才沒有空管跡部怎麼想,她現在就是天天在排球場上把自己操練到半死,中午睡個覺之後下午去俱樂部做低氧體能訓練——上次跟高橋優子的比賽最後居然一頭昏倒,真是太不華麗了!到時候肯定還會跟她碰面,必定又是一場血戰,她絕對不會讓自己輸給高橋的!
  套句龍馬最新經典——「No one can beat me in volleyball!」
  在心裡瘋狂吶喊完之後,千代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狂妄囂張等級正在呈幾何級數增長……
  暗暗鄙視了自己一把,告誡自己要謙恭——驕兵必敗啊!千代櫻一邊咒罵著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一邊用力擊打自己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腦袋,一邊整理好衣服準備去「四季」進行自己許久未進行的打工生涯。
  「呃……好狠的女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從網球館裡練習完畢的冰帝正選們正好目睹了千代櫻重手虐待自己腦袋的抽風行為,冥戶懷著讚歎(?)心情感歎
  ——他很少有什麼崇拜或者欣賞的人,但是千代櫻就算一個。
  
  記得那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大概是剛上國三的時候吧?
  在對陣不動峰的時候,冰帝一開始並沒有當一回事兒,派出的都是非正選,正選就他一個。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冰帝居然3:0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立學校的才改組沒多久的網球部。
  跟他對戰的是隊長橘桔平,他第一次有這麼深重的無力感,第一次感到……絕望。
  他根本贏不了眼前這個跟跡部一樣充滿了王者霸氣,但是看上去比跡部更加可靠的男人。
  他輸得很慘。
  於是回來之後,所有人都把過錯推到他身上——
  「都是因為他才輸掉的!」
  「平常跩成那個樣子,其實也不過如此嘛。」
  「現在好了吧?被除名出正選,看他還囂張什麼!」
  
  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充斥在耳際,當他眼神冷冷地掃過去的時候,那些人都嗤笑著扭過頭,彷彿根本沒有說過那些話。
  被踢出正選本來就是一件讓人很難受的事情了——冰帝的原則就是「強者至上」,不會有人同情弱者的。
  而他,本來就知道自己不是跡部忍足他們那樣的天才,所以他拼上了自己的所有力氣去爭取在正選中佔有一席之地。換句話說,他的付出比天才們多一倍,卻只能得到「不輸給他們」的效果。
  他知道自己是個比較冷淡高傲的人,一直不太善於處理人際關係,所以遭到非正選們的排擠很正常。可是說歸說,當這種徹底的擠兌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無法等閒視之。
  不能在正選練習場上練習,非正選們聯合起來找他的茬,讓他沒有地方練習,他只好等到社團活動結束之後來到生命俱樂部練習。
  他自己給自己的和非正選們給他的雙重壓力,讓他精神幾乎瀕臨崩潰邊緣。
  僅僅憑著最後的一絲力量在麻木地堅持著。
  
  「喲,這不是冥戶嘛,怎麼,一個人練習啊?」
  又是那個惡毒的聲音,來自幾個出身暴發戶家庭的非正選。不懷好意地接近他。
  冥戶沒理他,自顧自地打球。
  「喂,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正選裡的廢物,還敢這麼囂張——啊!」
  話音未落,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驚訝地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著拍子穿著運動服進來的千代櫻一拳把為首的傢伙撂倒在地,然後一腳踩在他胸口蹂躪了好久。
  「哇,原來你還真的是男人啊?真是奇跡,你家怎麼養出你這麼個極品的?三八得跟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似的。嘖,看看這張叫人討厭的臉——你很閒嗎?還是說以為自己很好?要不要我來給你點教訓讓你學乖?」千代櫻瞇著眼睛,露出自己不常露出的「白森森的獠牙」,毫不留情地用毒液把他全身塗抹了個遍。
  要不是因為情緒實在是太低落,冥戶幾乎要笑出聲來。
  「你先站到一邊去,我心情不爽了很久了,今天不找個發洩的出口,我會發瘋的。」千代櫻眼裡煽動著他很熟悉的那種惡狠狠的光芒,一邊挽著袖子,「我最討厭的就是八婆一樣的男人,自己沒本事,就會落井下石——話說你們家跡部眼睛出問題了嗎?居然會讓這種沒實力又犯賤的傢伙進入你們網球部?」
  毫不留情的吐槽著,千代櫻操著球拍把那幾個傢伙修理到趴在地下起不來,末了,直接踩著橫屍一地的他們當地毯又蹦又跳,踩夠了才終於跳下來。
  也不用這個樣子吧……?
  冥戶看著她暴虐的行為,一頭冷汗,說不出話來。他雖然高傲狂放,卻從來不會打架,乍一看這肆無忌憚的行事風格,真是張口結舌。
  
  「走啦,我帶你去個地方打球去。」
  千代櫻不管他想不想去,自顧自地抓住他就拖走了。
  被她這麼一鬧,冥戶居然把自己的鬱悶暫時忘掉了。
  
  千代櫻當然是帶他來到街頭網球場,跟一群熟悉的人打了招呼以後,毫不客氣地把場地要了過來。
  「好啦,你先發球!」
  自從被踢出正選就再也沒有跟人打過比賽的冥戶一瞬間找回了站在場上比賽的感覺。凶狠出擊。
  只是……實力的差距很明顯,千代櫻的水平似乎又長進了,他想要找到進攻點,卻發現對手似乎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看似沒有防禦,卻處處都是防禦。
  他越是想要進攻,就越是找不到著力點。
  最後當然是輸得很慘。
  
  「知道你的網球敗在哪裡了嗎?」
  千代櫻遞給他一杯水,坐到他身邊。
  聽到這話,他抬起頭來,聽聽她會說什麼。
  「敗就敗在執念太重。」千代櫻一針見血——
  「你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是過猶不及。有執念不是壞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也是個好事,但是過分的執念就絕對不是一件好事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我覺得你似乎有一些自卑。是不是?」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驚得他渾身一顫。
  「自卑嗎?」 
  「對,我跟你們接觸也不少,說實話你是我最欣賞的一個——別驚訝,就是這樣,比起忍足和跡部來,我更欣賞你。因為你知道自己不是天才,所以如此的鬥志昂揚,如此地拚命,這種精神不管放在哪裡,都是值得稱道的。」千代櫻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她本來就是很喜歡冥戶的,因為這個傢伙從某種程度上跟她和亞久津很像啊。
  「但是你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精神的寶貴,反而在跟那群天才的傢伙相處的時候,不自覺地就有自己低人一等的感覺,我說得對不對?」千代櫻步步緊逼。 
  「我……」
  「哎,話說你們網球部的制度還真是有點問題,太不人道了一點……」千代櫻突然自顧自地轉換話題嘟嘟囔囔。
  「不!不是這樣!我認為我們的制度並沒有什麼不好——本來就應該是強者為尊,弱者是不配得到重視的。」
  「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你認為只有強者才應該得到特殊待遇倒是沒有錯,錯就錯在你認為弱者就應該被踐踏。」千代櫻眼神犀利,語氣嚴肅。「你應該想一想,你被非正選們排擠,是不是也有你自己的錯——你是不是也曾經看不起甚至無形中踐踏這些沒能當上正選的人?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這種思想都會從你的眼神中透露出來,一旦輪到你落敗,那些曾經被你看不起的人當然要『痛打落水狗』,可你能說這全是他們的錯嗎?」
  「再者,我說你執念太重。你要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沒有人能一輩子只贏不輸,那概率太小了,即便是你們網球部的帝王跡部景吾,他就一定能一贏到底嗎?雙部長之戰的時候,要不是手塚的手臂受傷太重,你敢保證贏的一定就是跡部?」千代櫻反問。
  「……」冥戶說不出話來。
  「想要一輩子贏下去不太可能,我們能做的就是即使是輸了也不後悔!為什麼不後悔?因為我們有認真準備過。」千代櫻放緩了語氣,「你敢不敢說,你不曾在比賽前輕視過對手?你敢嗎?」
  「不敢……」因為我的確輕視過對手。冥戶閉上眼睛。
  「這就對了,你輕敵了,而對手事實上很強,所以——你憑什麼贏?你憑什麼?」
  是啊,我曾經根本沒有重視過對手,可是對手卻出人意料地強——我憑什麼贏?這句話在他心裡迴盪著,振聾發聵。
  「說白了這次失敗歸根結底還是你自己造成的,不去反省自己有什麼失誤,反而一味地後悔、消沉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幹什麼?」千代櫻語氣不太高興,「你不善於處理人際關係,卻又沒有絕對強大的實力永遠站在頂端,不趕快找找改進的辦法來改變自己的心態,卻在這裡逃避面對現實,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的隊友都很擔心你,這樣讓他們牽腸掛肚的,你也不好意思吧?」
  「是嗎?」冥戶完全呆住了,「可是,我現在沒有辦法回到正選隊伍裡……」
  「沒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就看你肯不肯去做。」千代櫻乾脆而且無情地說,「首先,改變你對勝敗的過度執念;其次,去利用一切你能利用的資源,放下你那無謂的自尊,去求你們教練,求跡部,求一切可以請求的人——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打球,那就不要在意什麼大男子漢的尊嚴,無謂的自尊不可能給你重回正選的機會!如果換作我的話,我一定會盡我一切努力去再爭取一次機會。如果你不能回到正選,什麼改變,什麼進步都是空談!」
  」我所欣賞的冥戶,是那個不畏懼一切挑戰的男子漢!而不是這個坐在這裡失魂落魄卻不知道怎麼做的頹廢的傢伙!」
  看著他完全呆住了的樣子,千代櫻歎了口氣——她能做的就這麼多了,接下來看他自己怎麼選擇了。
  「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說罷,轉身走了。
  
  這廂千代櫻想起這件事情來就覺得……呃……很有救世主的成就感。
  哎,說起來這冥戶亮還真是個性格彆扭的傢伙啊。
  想起來那天鳳長太郎跑來山吹找她,眼淚汪汪的樣子把她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出什麼事了呢。結果沒想到他是來求她去「勸勸冥戶前輩」——聽完大略經過以後,千代櫻差點就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呢。
  她就不明白了,不就是輸了場球付出的代價稍微大了一點嗎,至於這個樣子嗎?十六七的少年哪來那麼糾結的思想?
  男人的思想果然很難明白!
  實在是拒絕不了長太郎那雙溫和善良的大眼睛,千代櫻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回家趕快找亞久津商量對策——他是男人,應該瞭解男人是怎麼想的才對。亞久津不客氣地嘲諷了冥戶一頓,然後教她如此如此……
  對付這種男人呢,溫聲軟語是沒有用的,這只會讓他更加彆扭加上覺得你很煩。
  首先要完全征服他的精神,把他從這種半自閉狀態中拉出來。然後趁他回不過神來的時候以旁觀者的角度一針見血地剖析他的內心,給他一記震撼。響鼓不用重錘,最後稍微提點提點他該怎麼做就夠了。軟硬兼施,才是王道。
  千代櫻是不知道為什麼長太郎居然想起來求她啦,估計是因為她比較強勢?反正既然答應了,就總要做出點效果來——對吧?
  她這麼耍完了一通之後,心裡面也直打鼓——不會震撼過度了,把這個少年給完全擊垮了吧?
  
  幸好的是,長太郎過了兩天之後就跑來感謝她,還給她帶了禮物以示感激。據他說,冥戶前輩跪在指導面前求他再給一次機會,然後也去求了跡部。
  他的行事風格似乎也變了不少,好像開朗了很多似的,雖然還是依舊比較傲嬌,但是卻不再是那種隨時準備挑戰的武士樣子了。大家對他的回歸和變化都大感驚喜。
  聽完匯報之後千代櫻真想……歌頌自己順便仰天長笑啊——想不到自己還有這本事!!
  不過長太郎沒有告訴她冥戶剪掉了長髮變成了板寸頭。所以不久之後再見到他差點沒認出來喲∼
  
  回憶到此結束。
  全國大賽的前夜,所有人都不平靜。

青年選拔,集合!


  「嗯嗯,事情就是這樣啦,關東大賽上的冠軍全員參與,所以說,小伙子們,上車吧!」
  青學,老當益壯的龍崎老太帶著一幫青春少年高高興興地坐上大巴前往那個未知的地方。
  同樣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山吹的一眾姑娘們也興高采烈地上了一輛大客車。
  
  「I hear her vioce in the morning hour she calls me/Radio reminds me of my home far away/Driving down the road that I get a feeling that I should have been home yesterday——yesterday……」
  半路上,另外一輛差不多大的大巴從後面和他們平齊,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高聲唱著經典的《鄉村路帶我回家》,然後是眾女生的合唱——
  「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I belong/West Verginia, Mountain Mama/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
  聲音極大,美妙而且悅耳,穿透力極強,安靜的公路彷彿一下子充滿了活力。
  「嗷嗷嗷!千代學姐!」
  幾個低年級的加上桃城武都喊了起來,拚命朝車窗外揮手。
  
  「啊呀,是可愛的網球少年們啊……」排球女們也笑瞇瞇地揮手。
  不知道為什麼人家的氣場就如此之強大……
  看著對面車窗邊的眾女,少年們不約而同地想——
  都是這些三年級的前輩,除了部長之外一點壓迫感都沒有!
  啊,是啊,山吹女排有部長渡邊次優子、副部長佐籐明、隊長千代櫻還有副隊森田美和——或囂張狂妄或冷艷穩重——都是一幫具有大姐頭氣質的強悍女人啊……
  反觀青學,老是笑瞇瞇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笑的不二,活蹦亂跳的菊丸英二,存在感不怎麼強的老好人大石秀一郎、有奇怪癖好的乾貞治……好頹廢的氣勢。
  少年們一時間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沮喪中。
  
  「你說得沒錯,青學果然都是一群叫人費解的怪胎……」看著他們毫無預兆地就陷入了奇怪的憂鬱狀態,其他人回頭,向一臉事不關己表情的千代櫻表示欽佩。
  「呵呵,呆會兒你們見到冰帝、立海大那一群人就會更加體會到我的那句名言——」千代櫻打了個響指。
  「天才必有異於常人之處——對吧?」眾人異口同聲。
  「Bingo。」
  
  其實不光是只有網球排球有這個什麼青年選拔集訓的,只要是日本有的大型運動——網球、排球、足球、籃球,啊,當然還有棒球,都有這種類似的活動。而且基本上時間都差不多。
  所以啊,建一座專用的「體育村」實在是很有必要的一種舉措呢,對吧?不同的運動分散在不同的區域,而且每塊區域都不小。
  「啊啊,千代,好久不見啦!」高橋優子歡呼著撲過來,和千代櫻來了個結結實實的熊抱。冰帝的其他女生也跟山吹熱情打招呼,看得其他學校的人面面相覷——一向以高傲華麗著稱的冰帝女排怎麼會跟其他學校的隊伍關係這麼好?
  
  「喲哈,咱們倆一個寢室哦!」看著貼在宿舍樓門口的安排表,高橋用力拍著千代櫻的背,興高采烈。
  千代櫻也很高興。
  其實她很認真地想過為什麼和高橋一見如故,結論讓她很驚悚——
  物以類聚。
  兩個人性格中都潛藏著狂妄自大囂張傲慢的因子,只不過通常不外露。而且同為有暴力傾向的怪力女王型人物,自然很有共同語言——就連身高都一樣。
  「那個是青學的隊長,據說曾經號稱『女王』,不過這個稱呼貌似已經轉移到你身上了……」
  「是嗎?」
  「那邊那個是立海大的新秀……」
  「蘿莉啊,超可愛的……」
  「還有這邊這個好像是不動峰的吧?他們的排球部跟網球部同時成了關東大賽的黑馬呢!」
  ……
  拉拉雜雜,高橋不斷地介紹新人給她認識,千代櫻自然是從善如流地上去寒暄問候,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聽著高橋指指點點,千代櫻心下由衷佩服高橋對其他學校的關注程度——這傢伙絕對跟乾貞治非常有共同語言,要不要介紹他倆認識認識?
  就這麼辦!
  千代櫻很期待八卦狂相遇的場景。
  
  「嘿,都幹嘛呢?沒事情可做嗎?」
  下午好像只有女子排球這邊沒什麼事情,於是大群女生出動,四處探索,很多都跑去了籃球和足球那邊。千代櫻自然是和高橋帶著兩個學校的一起去了網球部那邊探望。
  走到了球場邊上,看見四處散落的網球王子們,千代櫻上去拍了拍無所事事一臉茫然的切原的肩膀。
  「學姐好!」切原眼神閃亮亮地打招呼鞠躬行禮。
  「你是誰的組的?」千代櫻伸手揉揉他的頭髮——海帶的頭髮真是好摸——問。
  「龍崎組……」切原老老實實回答,面現尷尬之色,「我自己溜躂到這一邊,不知道怎麼回去了……」
  囧!
  身後的一眾女生露出看見稀罕生物的神色——路癡到這種地步的還真是不多見啊!
  「跟我走吧,我帶你回去,正好去跟其他人打聲招呼。」千代櫻覺得這孩子真是天真得可愛,於是難得發了一回善心。
  
  「噢……」
  「哦……」
  「啊……」
  「不要發出這種奇怪的聲音!」千代櫻怒——真是太不華麗了!不就是一群男的嘛,至於嗎?!
  「你要理解啊,任何一個正處在青春期的少女看到如此多帥哥美男的聚集,都會有暈倒的衝動的,這才是正常的啊!」高橋優子一邊發出類似於詠歎調的聲音,雙眼放光地盯著面前聚在大廳裡的那群男生,一邊拍著千代櫻的肩膀胡言亂語。
  ——你就是在變著法兒說我不正常吧?
  「是嗎?」千代櫻不怒,反而扯出一個微微的冷笑,陰惻惻地看著她,這表情把高橋嚇出一身冷汗,馬上恢復正常,打了個哈哈之後迅速逃離,躲到了森田身後。
  「啊,千代,你們怎麼也在這兒?」正跟跡部水仙花有說有笑的忍足突然發現了門口的排球部女生——山吹的,還有他們冰帝的。
  「我們在排球區集訓,跟你們這集訓一個性質的。」千代櫻看到穿著統一隊服還不忘自己的華麗的跡部,心情就覺得莫名其妙的不爽啊不爽!
  「哦,也是青年軍選拔?」忍足眼睛一亮——「千代很有信心進選拔隊吧?」
  「這個啊,到時候再說吧。」千代櫻興趣缺缺地回答——排球一連串的比賽,她有點煩了,實在是提不起什麼勁兒來。
  「剛剛真田還對越前說呢『我在青年選拔隊裡等你』。」桃城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插嘴。
  「是嗎?我看他的自戀指數也快跟水仙花有的一拼了。」千代櫻撇撇嘴,伸了個懶腰,回頭一看——不出所料,高橋已經和乾貞治聊得火熱了。
  「這個……我插不進他們中間去……」森田站在一邊,眼睛都快要變成兩盤蚊香,無力地解釋,「那兩個人一眼就看見了對方,然後……哦……乾君的眼鏡居然還帶閃光功能的,真是詭異啊。」
  「啊,你才發現啊?」千代櫻興致勃勃地看著那兩個人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高橋的比乾貞治的本子精美多了——互相交換著所謂的「資料」。
  「其實他們兩個就是傳說中的八卦狂吧?」千代櫻涼涼的吐槽——本來就是啊,話說你收集資料也就罷了,有必要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調查清楚嗎?這跟比賽實力無關吧?
  她想起來乾貞治那裡自己的資料就有氣——雖說對自己的身材很滿意,不過沒有女生喜歡自己的身高體重被一個男生調查清楚並且收錄在筆記本裡吧?
  話說這個眼鏡男還以為做得有多隱秘呢,她早就從桃城那裡套出話來了,一開始很有找他算賬的衝動,不過後來突然就沒那個熱情了——跟一個八卦男斤斤計較簡直是侮辱她的智商啊——現在的男生都怎麼了?一個一個三八得好像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真是欠揍。千代櫻發現自己的拳頭開始癢癢了。
  「好,我們以後一定要經常交換資料啊……」高橋優子興奮得都快像一條八爪魚一樣纏在乾身上了。
  「呵呵,彼此彼此,有了好數據一定要拿出來分享啊∼」乾的眼鏡閃閃亮亮。
  「你們兩個,聊夠了嗎?」千代櫻貌似隨意地問,但是兩個直覺比一般人都敏銳的傢伙一眼就看到了她正在微笑著折屈手指的動作,關節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聊夠了。」異口同聲。
  
  「哼,真是不華麗的——」跡部帶著不屑的話音未落,千代櫻、森田美和、高橋優子、渡邊次優子還有佐籐明表情嚴肅而沉默地、齊刷刷地將視線釘在了他身上,跡部硬生生地把已經到了舌尖上的話吞了回去。
  「哼,成熟的中學生做這種傳播流言蜚語的事情不會覺得羞恥嗎?」跡部轉而嗤之以鼻,他一向討厭長舌的人,不管是男是女。
  大概是他的聲音太大,所以大廳裡的眾人都轉頭看向這邊。
  沉默。
  
  「在下覺得,敢於不要臉地在眾人面前大喊『沉醉在本大爺的華麗美技之下吧』的人——才比較羞恥…吧。」千代櫻想了想,氣定神閒地回答。
  可怕的沉默十秒。
  「哈哈哈哈哈哈……」
  先是一片類似於氣球漏氣的聲音,接下來就是幾乎把屋頂掀翻的瘋狂哄堂大笑。
  
  看見沒,這才叫偶像啊!!!
  站在千代櫻周圍的人齊刷刷地投來敬佩的目光,乾貞治又開始在他的筆記本上刷刷狂寫。
  「千代櫻的毒舌在中學界才排名前十?」高橋湊過去看,不贊同,「我覺得她根本就是全關東第一啊!」
  同意!!
  眾人——除了冰帝的之外——都在心裡向著這個「可以一句話把跡部從雲端打入地獄」的強大女人豎起大拇指。
  ——說實話,跡部這種高調之極的華麗,幾乎雷翻了所有跟冰帝交手過的學校,但是苦於找不到什麼有力的打擊方法,所以眾人只好作罷。
  但是今天,真是無比的爽啊。
  ——話說,跡部是怎麼得罪了這個可怕的女人的?好可憐的說∼
  
  抵不過眾王子熱情的晚飯邀約——其實本來是想拒絕的,但是發現周圍的女人們都用一種混合著祈求、譴責、哀求……的目光看著自己,千代櫻準備說出口的拒絕順道就無奈地變成了「如果不麻煩的話……」
  於是一眾女生帶著無比幸福的神情坐在了這些極品帥哥的中間。
  千代櫻被居心叵測的忍足硬拉著坐在了冰帝眾人旁邊——正好挨著跡部,反正她是不會影響食慾的,不過看著跡部扭曲的表情,她在考慮要不要換個位置坐……
  正想端著餐盤坐到自己最喜歡的青學那邊去,對面一位梳著半長不短頭髮的男生恍如無人一般說話——
  「冰帝對立海——冰海!立海對青春——立春!噗∼」
  然後他就自顧自地笑了。
  「閉嘴,天根,不要老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梳著黑白雙色頭的英俊少年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顯然跟他是一個學校的,看那表情,真不是一般的恥辱。
  千代櫻看了看周圍人極力壓抑著想要暴打這位少年的衝動的眾人,心下不屑。
  「真是沒有水準的冷笑話∼」千代櫻坐到了這位少年的對面(眾人齊齊打了個哆嗦),優雅地撈起一塊壽司塞進嘴裡,嚼嚼嚼,嚥下,然後開始講——
  「一隻小白兔在路上走,它一邊走一邊左看看右看看,左看看右看看,請問,它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千代櫻微笑著問天根——當然,連帶著周圍的人。
  搖頭。
  天根冥思苦想,最後也搖頭。
  「因為它喜歡唄∼」千代櫻拉長了聲音公佈答案。
  沉默。眾人表情……無法形容……
  只有天根在那裡哈哈大笑。
  
  「有三隻小白兔,第一隻拉出來的大便是一粒一粒的,第二隻拉出來的是一條一條的,第三隻拉出來的是三角形的,這是為什麼呢?」千代櫻依舊微笑,「你們知道嗎?」環顧眾人。
  天根一臉期待地聽下文。
  「因為它用手捏的唄∼∼」千代櫻給出答案。
  
  「——啊啊啊啊啊!」——By低頭看著餐盤想吐的眾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By瘋狂大笑的天根。
  
  接下來這一桌的眾人完全不知如何反應地看著面前這兩位進行瘋狂的「冷笑話PK賽」,被千代櫻一個比一個冷的冷笑話震悚到神經麻痺。
  最後當然是天根光丟盔棄甲,敗下陣來。
  「切,就這點水平還敢拿出來現,你遜斃了!」千代櫻用標準的冥戶口頭禪作為總結,不屑地朝天根豎起一根指頭搖搖,隨即坐回跡部旁邊,津津有味地撈起排骨——吃。
  接下來足足半個月,天根都沒有再講半句冷笑話——當然,這是後話。
  看了看被打擊到瞬間頹廢的天根,佐伯虎次郎呆呆地看著眼前優雅漂亮身材高挑的女人,想要跪下來參拜她的衝動油然而生。
  用對手最擅長的東西把對手的精神連同肉體一起擊垮……
  ——這是怎樣強大的生命體啊!
  
  這一頓晚飯吃得真是盡興無比。對吧?
  哦,也許唯一不會贊成這觀點的就是臉色鐵青轉黑的跡部大人吧?不過不好意思,千代櫻向來是不會把他的想法當一回事兒的。
  
  「啊,千代啊,你真是我的偶像啊啊啊啊!你知道嗎,我看見那水仙花就來氣,可惜怎麼也鬥不過他,可是你今天輕而易舉就把他那該死的華麗擊得粉粉碎,啊啊啊啊,我真是太崇拜你啦!」
  回到宿舍裡,高橋抱著千代櫻雙眼放光。
  「那就崇拜我吧。」千代櫻翻了個白眼,一掌把她推到床上,自顧自進浴室洗臉去了。
  
  另外一邊。
  我不是告訴過你無數遍了,不要去試圖用語言挑釁千代櫻,人家功力比你高竿多了,你不會是她的對手的!
  忍足憐憫地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幾乎氣到失去語言功能的跡部大爺——話說他今天可真是夠可憐的——啊不,應該說是只要碰到千代櫻他就是最可憐的那一個——先是被用一句又惡毒又精闢又切中要害的「輕描淡寫」(主要是千代櫻的語氣非常輕描淡寫)的話打擊到體無完膚,然後又被源源不斷的冷笑話刺激到飯都沒有吃多少——阿門。
  「嗯,要不要我去拿點什麼東西給你吃?」話音剛落,就聽見窗外高橋優子的聲音在叫他。
  「什麼事?」看到她打手勢叫他下來,忍足下樓,問。
  「喏,這是千代叫我拿來給跡部的,千代櫻說他今天晚上受刺激過大,而且幾乎就沒吃飯,萬一搞壞了跡部少爺的身體她會很有罪惡感的,叫他吃點墊墊,空腹睡覺對身體不好∼我走啦,BYE!」高橋優子笑瞇瞇地把東西塞進他手裡,揮揮手跑開。
  是一個還很燙手的飯盒,忍足打開聞聞——好香好香∼
  
  「嘛,你要不吃的話我就全都吃完了哦∼」忍足看著明明已經被盒子裡香氣四溢的糯米鮮肉糕誘惑得快要失去「永遠不再搭理那個不華麗女人」立場卻又死活放不下面子來吃東西的跡部,好笑地說,「還是說,你甘心承認你敗給她了?」
  「什麼?本大爺才不……」跡部氣勢洶洶地跳起來。
  「那就是了,人家還好心送東西來給你吃,多好的女孩子啊……而且我說你根本就是自作自受,誰叫你老去惹人家的?換了我的話我才不給你送東西吃。你還這麼不識好歹,真是好心都喂狼吃了∼」忍足嘴角沾著米粒,惡劣地揭他的短。
  跡部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吧,本大爺就賞臉嘗嘗。」說罷皺著眉頭拿起一塊糕,塞進嘴裡,接著三下五除二吃掉,又拿起一塊。
  「呵呵……」吃著美味的米糕,忍足覺得今天過得真是心滿意足——有千代櫻在的地方永遠都充滿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呢。哦哈哈哈!他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當然,另一邊排球部的女生樓裡,基本上所有女生們都在休息大廳裡嘻嘻哈哈瘋狂搶食千代櫻她們剛剛偷偷摸摸到廚房裡做出來的新鮮出爐的美食點心。
  我說跡部少年你可別氣哭了喲∼千代櫻一邊吃一邊看著手上的書,腦海裡卻滿是跡部景吾表情扭曲的臉——太爽了。
  
  溫柔的夜總是充滿了溫馨的東西的,就像少年的青春,可以互相作對打罵吐槽,卻從不會真正傷害對方。當我們多少年以後再回想起這段時光,總會覺得如此充實和溫暖。
幸福其實就在你手中~
只是你不曾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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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訓練基地

  「啊,好啦,不要這麼嚴肅啊,來來來,放鬆放鬆,我們來討論討論訓練問題。」
  田中教練坐在半圓沙發上,手捧一杯咖啡,笑呵呵地看著面前自己的組員。
  田中組十八個人,多半都是冰帝和山吹的,剩下的三個分別來自立海大、不動峰還有青學。山吹的遇到自己的教練當然輕鬆愉快,剩下的一些人就比較拘謹——田中教練跟其他兩個教練比起來年輕了十幾歲,來山吹任教不過四五年,可是每年山吹的成績都在上升,今年更是一舉稱霸關東。這麼厲害的教練,叫人有點猜測也是正常的。
  「我也不用多廢話,在座的都是中學排球界的佼佼者,關於這個自律性的問題就不用多說。我要說的就是——我這個組沒有什麼死板的規定,也不用你天天泡在排球場上。剛打完關東大賽嘛,想必大家再怎麼熱愛排球,都有點煩了。再說這體育基地設施這麼齊全,光打排球不是太浪費了點嗎?一句話,我不管你們如何進行自我訓練,只要你們自己能感受到自己自身素質有所提高,就行了。至於什麼選拔隊不選拔隊的,那是後話。你們只需要盡力表現出你們平日的最高水平就可以了,選拔的事情,自然有老師們來做。」
  「教練的意思是?」立海大的那位顯然有點不太適應這種方式,摸不著頭腦。
  「啊,教練就是說,除了固定的集體訓練時間,剩下的時間由我們自己安排,但是最好不要拘泥於排球這一種運動,隨便你們想游泳、跑步……什麼都行,只要你覺得這一次訓練下來你的某一方面素質有所提高,就達到目的了。」千代櫻快人快語地解釋,回頭看田中,「教練,我說得對吧?」
  「就是這個意思。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我不安排練習賽,你們自己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田中揮手,示意解散。
  「哦也!」千代櫻和高橋相互擊掌。
  「走啦走啦,你不是說今天要教我蝶泳的嗎?」高橋興高采烈地拉著千代櫻往外跑。
  「喂,隊長等等,我們也去!」冰帝和山吹的一看自家隊長跑了,趕緊嘩啦啦跟上,回頭招呼另外三個學校的那三個人,「你們三個,走吧,大家一起去游泳!」
  「啊?哦……」呆愣在原地的三個趕緊跟上。
  
  於是,看似無序實則有序的集體訓練開始了。雖然說是自由練習,不過女生還是喜歡扎堆的,再加上兩個學校的隊長都在,隱隱然就形成了以高橋和千代櫻為首的形勢,剩下三個外校的當然是服從大家意見,畢竟自己訓練怪沒意思的。
  於是就看見就數田中這一組的人最輕鬆,整天呼啦啦一大幫人一起去跑步、游泳、跳健美操、練瑜伽,甚至還有踢毽子。只要完成了上午的訓練任務,下午就隨便你幹什麼都好——不過就是不能閒著啥也不幹。上午田中主要教授一下技術,然後你就動腦子自己去實踐吧——打練習賽也罷,請教別人也好,隨便。
  
  這種方式就是山吹體育的宗旨,男網部的伴田教練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要快樂地打網球」,就是說好勝心不必太強,也不必事事都爭得劍拔弩張,每個人的資質都不一樣,只要你能得到快樂就好。顯然田中是得到了伴田的真傳,之前排球部的氣氛不怎麼好,完全是因為部員太多,而且進階渠道太窄的緣故。
  千代櫻覺得這種境界比冰帝的什麼「強者至上」高了不止一點半點,如果冰帝的監督能夠認識到教會人「友好競爭」的重要性,也許那個時候冥戶亮也不至於被整到那麼慘,冰帝的內部矛盾也不至於如此激烈。
  體育如果不是旨在強身健體,增強合作友誼精神的話,那就完全是個戰場了——其實完全不必搞到這麼慘烈啊。所以千代櫻對於冰帝的制度很不贊同,不過她才懶得去跟跡部討論這個問題呢,純屬沒事兒找事兒啊。
  
  「哎,說真的,我以前從來沒覺得打比賽是件這麼愉快的事情哦。」
  一場沙灘排球比完,眾人累得氣喘吁吁,但是同樣也得到了好多笑聲——比如千代櫻和高橋在半空撞到了一起啦,森田平衡沒把握好一頭栽進沙堆裡啦……高興的同時也得到了一些經驗教訓。
  高橋喝了口水,臉上興奮的潮紅還沒有退下去,揮舞著水瓶對千代櫻說。
  「是嗎?」千代櫻喘著氣——剛才笑得太過,她肚子都疼。
  「嗯嗯,我們冰帝……哎,你知道,就是什麼地方都奉行神監督的『強者為尊』政策,排球部也一樣,校內排名賽輸掉的就被踢出正選,或者教練認為你表現不好的,也踢出正選,所以啊,每次打練習賽,那個氣氛啊……真不討人喜歡,而且經常出現什麼運動鞋裡放刀片之類的叫人噁心的事情。」冰帝的上野新晴點著頭,說道。
  「喔……好誇張哦!居然還有這種事情?」眾人齊呼。
  「是啊是啊,所以啊,好多部員都受不了退社了,唉,我看冰帝的實力是一年不如一年。」高橋歎了口氣。
  「會嗎?你們不就很強嗎,照你的意思……你們以前比這還要強?」千代櫻問。
  「當然,以前每年我們都是關東大賽的冠軍,從來沒有過例外的,沒想到今年居然敗給你們山吹。」高橋搖搖頭。
  「可是你不是部長嗎?你怎麼就不採取點措施啊?」森田睜大了眼睛。
  「我一開始只是隊長,不是部長,跟你們山吹情況差不多的。我只負責帶領打比賽,部長另有其人。」高橋回答,「只不過她有事情要去國外半年,我才升任的,才不過幾個月,能有什麼變化?這種情況都是經年累月變成這樣的。」
  「這樣啊,難怪……」千代櫻聽出點不對勁來,「去半年?那意思是部長的位置還給她留著?」
  「嗯……一般來說,要是她回來了,我基本上就得退位讓賢了。」高橋聳聳肩。
  眾人面面相覷——還有這種事?這位部長什麼來頭啊?
  算了,這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事情。
  千代櫻不動聲色地搖搖頭,山吹的眾人明智地開始其他話題——不過這可真是個大秘辛啊。
  
  不知道冰帝的教練是哪個二百五。
  千代櫻腹誹著,這傢伙顯然沒有修過心理學等等教練必修科目,要不然也不至於搞成這種情況。
  男生跟女生的心理是絕對不同的。舉個例子,男性認同某個人的標準是實力,就是說,如果有一個人實力超卓,那麼男生們服從強者的本能就會讓他們毫無異議地跟隨這個人。
  但是同樣的情況換了女生,可就不一定。女人的天性裡不包括「服從強者」這一項,如果這個人不能在各方面都叫人佩服的話,那總會有人能挑出她的錯來的。
  所以說,男女群體需要區別對待,一味地尊崇「強者為尊」的理念,或許對男生群體適用,但是換了女生絕對會搞成一塌糊塗——不但培養不出高手,反而會惡化人際關係。因為女性本身就不具有男性那麼強的競爭慾望,她們喜歡的是和平發展、競爭適度的環境。
  
  「你們冰帝的監督是誰啊?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千代櫻問高橋。
  「哦,他就是男網那邊三大組的帶組老師之一,就是那個男的,叫神太郎。」高橋漫不經心地回答。
  「哦,好年輕啊!這麼年輕就能當冰帝這麼大的學校的監督?好厲害。」千代櫻驚歎。
  「是嗎?我是不知道他有什麼大本事了,我也不關心這種事情。不過他還是輕音樂社的指導呢,聽說是精通好幾種樂器。」高橋的語氣裡聽不出來對他們這位監督有多尊敬,反倒有點厭煩。
  「神太郎……神太郎……?」千代櫻總覺得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似的,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只好作罷。只不過那個人雖然年輕得很,但是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主,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高高在上的。
  「聽上去你不太喜歡這位監督。」千代櫻笑道。
  「我是不太喜歡他,他是個很強大的男人,但卻不是個招人喜歡的人。」高橋攤手,「我討厭他在冰帝實行的理念,讓人每天壓力都很大,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個學校,有必要搞得這麼嚴肅嗎?——哦,話說,你為什麼對冰帝這麼感興趣啊?」
  「這個啊,因為明年咱倆可能就要做同學了。」千代櫻輕描淡寫地說。
  高橋一時間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飛撲,抱住千代櫻哈哈大笑——
  「哇,這是真的嗎?你就要來冰帝上學了?哈哈哈哈,太好了!」
  「喂,冷靜……」千代櫻把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丟在地上。
  「哦呵呵呵,如果你來了,一定要跟我在一個班,我們來聯手,擊垮那個自戀水仙花!」高橋站起來叉腰仰天大笑。
  「看樣子你對他怨念不是一般的深啊?」千代櫻笑,她還以為她是唯一看不慣跡部那傢伙的女生呢。
  「也不是什麼『怨念』啊,我就是很看不慣他那一班人的囂張樣子,你知道,他們在A班,據說是選□的最好的學生組成的——其實我看也不見得啦,我們剩下的BCD三個班……咳,這麼跟你說吧,A班的特權階級比其他的班都多,明白?本來人就很囂張,再加上那個更加囂張的跡部當班長,簡直是絕了!」
  「噢,天,那場面一定很壯觀。」千代櫻張大了嘴。
  「可不是嗎。」高橋拚命點頭,「我在B班,你一定要來我們班哦!」
  「好吧,如果我可以選擇的話我一定跟你在一個班,不過你知道我是山吹來的交換生,所以這可能由不得我決定,不過我會盡最大努力的。」千代櫻保證道。
  其實不用她說,千代櫻也根本就不打算跟跡部在一個班,那位水仙花的華麗作風,偶爾看到一次都覺得想撞牆——哦不,是非常想給他致命一擊看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的表情,要是再分在一個班,天天生活在那位大人的淫威之下,她還要不要活了?而且以她的性格,一定會跟跡部成天針鋒相對,鬧個天翻地覆,然後就等著被那群大腦中彈的後援團找麻煩吧。
  她是去冰帝學習的,可不是去打仗的。
  
  「噢,我說切原啊,你出了什麼事啊?怎麼成了這副德行?」
  陪著高橋去找乾貞治交流「最新資料」(——我看是最新八卦吧?不屑地吐槽),千代櫻看到切原臉上貼著創可貼、渾身青紫的樣子,嚇了一跳。
  「沒什麼,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切原輕描淡寫地說,但是千代櫻盯著他的眼睛,發現他明顯在躲避自己的眼神。
  「哦,這樣?你還真是笨得夠可以的,立海大的二年級王牌居然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嘖。」憐憫地用力揉揉他卷髮蓬亂的腦袋——哎呀呀,手感不是一般的好啊。
  千代櫻帶著別有深意的微笑走了。
  搞什麼……怎麼感覺她好像什麼都知道……
  切原一個人站在原地,毛骨悚然。
  
  「咦,人怎麼都往那邊跑?」轉悠了半天沒有看到那個海膽頭,千代櫻指著角落裡的一個球場。
  「去看看?」高橋一臉興奮。
  看這陣勢,這麼看怎麼熟悉……千代櫻有點不祥的預感。
  !!
  果然啊!
  水仙花和真田的決戰!
  好幾天不見跡部,千代櫻一時間也沒那麼討厭他了,唔,關鍵是真田也在,她要力挺真田,懶得看他。
  看看人家真田弦一郎這才叫標準的帝王呢,沉穩有力,充滿了威嚴感——水仙花你算什麼啊?不屑地腹誹著,千代櫻在一邊怪笑。
  「喲,千代。」依然是忍足先打招呼,然後剩下的眾人紛紛過來寒暄。
  
  這個兩大王者的決戰,只能用「天崩地裂」來形容。雙方都開了自己最強大的氣場,那叫一個驚人。千代櫻彷彿都看到那兩個人身上具現出的「鬥氣」了。
  ——可是她為什麼就提不起一點興趣來呢?太奇怪了。
  千代櫻站在外面看,無聊得都想打瞌睡。高橋也沒什麼表情,彷彿就是在看一場很普通很普通的球賽——話說,本來也很普通啊,千代櫻可不相信中學界的傳言,什麼「連職業網球界都注目的男人」之類的——你以為你是誰啊?真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本來不是偶像,傳言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偶像。
  雖然說她挺長時間也不打球的了,但是從來沒荒廢過運動。以她的角度來看,這兩個人也的確沒有多麼多麼厲害——倒確實是不錯啦,不過遠遠沒到那麼誇張的程度。
  所以看著周圍的人的興奮勁兒,真是無聊啊無聊。
  「走吧,再看下去也沒什麼結果。」千代櫻拽著顯然也沒有什麼興趣的高橋準備離開。
  高橋優子是純粹的排球少女,對網球沒什麼研究,自然看不出什麼門道來,所以當然也不耐煩再看下去,只不過礙於周圍少年興奮的目光,不太好意思離開罷了。但是千代櫻可沒這麼多顧慮。
  
  「呵呵,千代連這兩個人的比賽都看不上嗎?那想必你現在一定更加厲害了吧,哪天我們打一場如何?」不二周助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面前,嚇人一跳。
  周圍的人聽見這個語氣不太對勁的話,紛紛轉過頭來——「連這兩個人的比賽都看不上」……是什麼意思?
  我說,你是來找我茬的嗎?千代櫻感受到周圍人瞬間投注到自己身上的探詢質疑還有不屑的目光,頓時火冒三丈。
  千代櫻這種女人,外表火辣,內心嚴肅又保守,油鹽不進,幽默感也不是很強,更不花癡——所以她可不會看對方是美少年就給面子。她理解不了不二的想法,當然不明白這叫「腹黑」,更欣賞不了這種黑色幽默。所以跟她說這種話可別指望她笑呵呵地回答你,她只會認為你這是在找茬陷害她。
  雙手環胸,千代櫻惱了,冷冷地盯著不二,眼神很冷酷。
  「我說不二,你少三八幾句會死嗎?我惹你了嗎?一個大男人成天沒事找事,吃飽了撐的啊你?就算我確實是看不上又怎麼樣?這又關你什麼事啊?先管好你自己再說!滾開!」
  說罷,毫不客氣地把他一把推開,拉著高橋揚長而去。
  真是莫名其妙,還真是當自己長得好看就什麼話都敢說啊?整天瞇著個眼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笑的?
  
  怒氣沖沖地離開網球區,千代櫻心情糟了個透。
  「這個……」高橋看著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一點啊?不至於吧?」雖然那個叫不二的傢伙的確像是在挑釁……
  「我小題大做?那你倒是說說,在那麼多網球少年都在的時候說這種話,『連那兩個人的比賽都看不上』——你說他什麼意思?雖然說我還真沒把那兩個人當回事兒,不過他這麼說居心何在?存心讓我難堪不成?既然這樣我幹嘛要對他客氣?真是的,我本來也沒想怎麼樣,現在可好了。」千代櫻坐在床上,面色不善。
  這下好了,麻煩大了。那群少年的熱血可不是蓋的,到時候肯定又有一場風波!
  千代櫻好歹也打了這麼多年網球,又跟這群人認識這麼久,當然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不禁怒火沖天——為什麼她不去惹別人,別人老來惹她呢?
  
  看著不二把千代櫻給惹火了,被一把推到地上,眾人都不禁有點愕然。
  ——雖然早就知道不二個性很腹黑,青學的沒少領教過,包括跟他一組的這麼幾天也都有點瞭解了。但是一般大家都知道他沒有惡意,也就笑笑就過去了。
  不過千代櫻又不知道不二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她的性格當場翻臉也不奇怪。
  我看你真的是吃飽了撐的吧?千代櫻那種女人也是你能惹得起的?話說不二你真的以為所有人都會忍讓你嗎?
  不是所有人都同情不二的,跡部忍足和真田就不同情。
  本來就是嘛,千代櫻只不過是比賽半途退場而已,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哪能長時間逗留在這裡。
  而且你這話說的——瞭解你的知道你只是在開玩笑,不瞭解你的聽起來你根本就是在挑釁順便陷人家於尷尬境地,真跟你翻臉了你怪誰啊?
  腹黑挑錯對像啦,少年。
  
  「你們想幹嘛?」
  看著面前一群拿著網球拍的熱血沸騰的少年,千代櫻冷冰冰地問。
  看吧,就是這個樣子。
  雖然她能夠理解,真田跡部對於這群少年來說是非常強大的存在,這實力是公認的,所以大概有一點看著偶像受辱群情激憤的感覺?
  不過,這些傢伙連點腦子都不長的嗎?
  ——她要是真連那兩個人都看不上,又豈會看得上他們?再者,當事人都沒有找她,這幫人來頂什麼用?
  「聽說你網球很強喲,我想領教一下呢。」為首的黑髮少年那頭型跟切原有點像,就是舉止女裡女氣的。
  「可以。」千代櫻乾脆地答應。
  自己送上門,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窩了一肚子火,正好找個發洩渠道——不二你不就是想達到這個目的嗎?很好啊,我奉陪。沒理由受害者是我我還得對你們低三下四的道歉——我就是看不上,怎麼著吧?有種你打敗我啊!
  懷著憤怒又無奈的心情,千代櫻冷著臉走進網球區。
  「喏,我的拍子借你。」冰帝的正選站在一旁看著,忍足慇勤地遞上自己的拍子。
  雖然對昨天那頓大怒心有忌憚,不過少年的特性就是樂天,大家都伸長了脖子——
  啊啊,有好戲看啦。
  
  「你們誰先來?先說好,我可沒有時間陪你們一個個打完全場,」千代櫻伸出兩個手指,「每人兩個球,我輸了隨便你們想怎麼樣,你們輸了……哼。」
  現在她已經冷靜下來了,上戰場的之前情緒波動過大是很愚蠢的,所以武者的本能讓她瞬間就忘記了自己的怒氣,眼神冷冷地看著對面的一群少年。
  ——都是她不認識的。不過話說回來,認識她的又有誰敢這麼不知死活地挑釁她?
  
  第一個上場的就是那個有點娘娘腔的傢伙,觀月初。千代櫻對於他的「哼哼,我的劇本如何如何……」的宣言根本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拋球,躍起,經過她自己風格改進的「虎炮」已經跟千石清純的不太一樣了,畢竟她個子比較高,現在的虎炮速度更快,威力更大。
  「啪」的一聲轟響,直接發球得分。
  「一個。」不帶感情地宣佈。千代櫻把球扔給呆愣中的觀月,「該你了。」
  
  觀月的發球看起來實在是有夠遜的,千代櫻鬼魅一樣移動到落地點,揮拍就是一記她最喜歡用的重回擊——這少年身形比較瘦,速度可以,力量不足,重回擊足夠解決掉他的了。
  凌厲無比的回球根本沒有回擊的餘地。
  「行了,你下去,下一個誰來?」拿著球拍指著那群少年,千代櫻面無表情。
  
  一個接一個上來挑戰,沒有一個人能在千代櫻手下撐過十五分鐘,最好的梶本貴久讓千代櫻多用了幾招。不過因為失掉兩個球就算輸了——兩個球嘛,太快了,所以還是一敗塗地。
  「謝了,我回去了,Byebye。」
  把拍子往忍足手裡一遞,千代櫻揮揮手,轉身瀟灑而去。
  嘛,心情好多了啊。
  場下少年們一半震驚,一半聳肩。
  「切,真是遜斃了,沒看頭。」冥戶亮撇撇嘴,轉身走掉了。
  乾貞治激動得差點把紙都給戳破,刷刷刷寫個不停。
  「啊,不二,這次真是多謝你了。」寫得心滿意足之後,乾貞治掏出一張台球俱樂部的貴賓卡遞給不二。
  「不用客氣,不過這次我可把千代給得罪大了喲,她估計要恨死我了,而且你也知道她手勁兒有多大,我摔得好痛呢。這你怎麼賠我呢?」不二依然笑瞇瞇地接過卡。
  「呵呵∼」乾貞治笑得很神秘。
  「呵呵∼」不二笑回去——不過說真的,他還真是後悔為了這個俱樂部卡幫乾算計千代,那女人可不是吃素的,對於自己這種找死行為,他發誓絕對不再會有第二次——現在他還得想辦法修復關係呢,真是太划不來了。
  乾有點冷汗。
  不知道如果千代知道了這次根本就是他設計她的,會是什麼反應?
  想起來就毛骨悚然啊,還是不要想了∼
  不過他們還真是有點小題大做,千代櫻也不是個特愛記仇的人,發夠了火就不生氣了,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至於這場風波會造成什麼樣的後遺症,那就不是她關心的了。


青少年特種訓練營,開營!

  為期半個月的選拔訓練營很快就結束了,千代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沒進入選拔隊。
  倒不是她沒被選上,而是田中打算推薦她和森田的時候被她堅決拒絕了,森田雖說很想去,但是後來想到跟一群不熟悉的人一起比賽感覺還是不怎麼好,所以也就順水推舟地把機會讓給了高橋和上野。
  千代櫻則是完全沒考慮什麼讓不讓的,在她的字典裡,就沒有個「把機會讓給別人」這麼一說——純粹是因為她在這裡呆煩了,想早點離開罷了——至於選拔隊之類的東西,沒什麼意思。再說這麼難得的漫長暑假要是全耗費在打排球上……多無聊啊。
  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則是不怎麼想再見到那群網球王子,千代櫻覺得這一群人實在是幼稚的夠可以的,再加上一腔熱血,然後又精力過剩成天找茬……切。
  她還決定以後能無視就無視不二還有其他有那種叫做「腹黑」的特質的人——這個詞還是她從高橋那裡聽來的,想想真的挺合適,只不過她是真的很討厭這種人。她覺得這種特質還有一個代名詞就是「欠扁」——一臉假笑地用貌似無辜的表情說出容易讓人誤會的話——這不是欠扁是什麼?
  所以,選拔營一結束,隊伍組成確定了以後,這半個月無聊的生活終於結束了。
  「嗷嗷嗷!仁,你怎麼來啦!」
  終於換回自己喜歡穿的衣服,千代櫻跟著大部隊走出了體育村大門,一眼就看到了悠閒地靠在路邊樹上的亞久津——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服,白色沖天發上帶著發圈,吊兒郎當的樣子簡直是帥呆了!當然,旁邊是他心愛的機車。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千代櫻「噌」地一下跳起來,尖叫著就朝亞久津奔過去了,當著所有人(包括網球王子們)撲到了他身上。
  「啊啊啊,我好想你啊!!!」千代櫻死死摟著他脖子,感歎。
  看到亞久津的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是跟一群不太正常的人(不包括排球女郎們)一起生活了半個月,真是恍如隔世——她都快忘了「千代櫻的生活」應該是怎麼樣的了。
  「怎麼這麼熱情,真是奇觀哪,你不會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吧,精神錯亂了?」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少年應該回手抱住少女,兩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來個法式熱吻……什麼的吧?
  可惜,亞久津只是把她從身上扒下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狐疑地問。
  「哎哎哎,別提了,真是受夠了,回去再跟你講這半個月我怎麼過的——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跟不二周助和那個該死的乾貞治說話——呃,話說你是來接我的嗎?」千代櫻不以為意,她實在太高興了——再也不用把自己當熱血排球少女看待,感覺太好了。
  「要是你願意坐學校的大巴的話我也沒意見啊——」亞久津聳聳肩。
  千代櫻尖叫一聲打斷他的話,「開什麼玩笑,快,我們走吧!」說罷就興高采烈地跳上機車後座。
  「喂,我先走了啊,別忘了跟教練說一聲啊——啊啊啊啊!」話音未落,銀白色重型機車就「咻」地一下絕塵而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只留下千代櫻尖叫的裊裊回音。
  森田撫了撫額頭,回頭掏出紙巾擦了擦高橋優子的嘴角,然後對呆愣而且眼冒金光的眾少女歎了口氣——
  「回魂咯∼不要再流口水了,人都已經走了,你們這樣子真是超丟臉的說∼」
  歎了口氣,森田滿心理解。
  唉,也怪不得她們……雖然她也經常看見亞久津君,不過這一次乍一看之下還是會愣住——好邪惡的男人!
  可是說「邪惡」完全不是貶義,不知道千代櫻來這裡半個月,亞久津去幹什麼了,本來就帶著囂張狂傲的氣質更加往「邪魅」方向轉化——而且黑色的性格偏偏喜歡穿白色的衣服,乾乾淨淨的白色運動服也能被他穿出一種霸道的味道來……那氣場實在是太富有另類的美感,叫人心裡怦怦直跳啊……
  不是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這真是絕對真理。
  ——而且如果是一個表面邪惡內心其實很正直很保守的男人,那就更不得了了呀!
  
  「噢,這真是太爽了,我感覺我終於活過來了!」
  一鼓作氣飆車到了東京灣,千代櫻長長地吐了口氣,坐在岸邊堤壩上,內心幸福無比。
  在夏日開著酷炫的機車奔馳在山路上,騎著心愛的摩托到處遊逛……
  ——這才是她千代櫻擁有的燦爛少年生活,被拘在體育場館裡揮汗如雨,整天就是排球排球排球,那真是太悲催了——早知道就找個理由根本不去那地方就好了。
  足足半個月整天對著運動少年,都已經審美疲勞,長得再帥也完全無法勾起她一點點欣賞。
  尤其是她最近受的挑釁和驚嚇是在是有點多得過分——
  那該死的「不二事件」剛剛過去兩天,隔壁籃球區的討厭汗臭男生們就過來「聯誼」。
  ——哪個殺千刀的出的這個極度該死的主意?  
  她倒不是對籃球少年有什麼偏見,可是為什麼龍川俊一和他那群一樣可惡的部員也在裡面?
  看見龍川的一瞬間她馬上原地向後轉,跳起來就跑了個無影無蹤,快到旁邊的人根本就沒反應過來——我還就不信你敢進我們公寓來!
  
  就算事後要面對龍川夏奈那有點哀怨的臉,她也毫無愧疚之感,不過到時候才想起來問問她老哥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說是國中集訓嗎?龍川俊一都已經上高中了嘛。
  得到的答案就是「冰帝高中籃球隊和初中的一起來,做個一周的普通集訓而已」,這才鬆了口氣。
  別誤會,她可不是怕龍川,只不過一想起來那次害她受傷(雖然說很快就好了,不過受傷的滋味總不好受)而且胳膊上留了一道淺淺疤痕的比賽,她就瞬間怒火沖天(可見女人的本質還是一樣的)。可是既不能沒事找事去把他們都狠狠毆打一頓,又無法忍受他們出現在自己視線之內,只好採取眼不見為淨的方法——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你嗎?
  
  「嗯,講完了我的,講講你怎麼過的吧?」千代櫻噼裡啪啦地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心裡的不快一股腦吐出來,然後問亞久津。
  「我去考出了駕照!」亞久津得意地掏出他的機車駕照,晃了晃。
  「難怪你居然敢大白天騎車上路——噢,真該死!」千代櫻恍然大悟之後,咬牙,「早知道我就不去集訓啦,真是虧大了!」
  「行啦,別再惦記你那選拔營裡無聊的事情,也幸好你沒去選拔隊,不然就錯過好玩的了!」亞久津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老頭子叫我來接你去神奈川,說有好事情。」
  「是嗎?我表示懷疑。」千代櫻半信半疑,在老頭子手下吃的虧太多,不得不防。
  然後瞬間她又想起來——貌似老頭子和不二一樣都有那種叫做「腹黑」的氣質。
  想到這裡就更火大了——哼,老人家逗逗我們小輩也就罷了,權當「綵衣娛親」了唄,而且事後老頭子都會給點甜頭,要麼是好吃的要麼是好玩的。
  ——話說不二你小子算哪根蔥,也想跟我來這一套,還指望我乖乖買你的帳?做你的清秋大夢去吧!但願你以後識相一點別再來惹翻了我,否則有你好看的。
  亞久津看著千代櫻臉色風雲變幻,心道,這女人又怎麼了,翻臉比翻書還快。
  
  「青少年特種訓練營?這是什麼東西?」站在李老頭面前,千代櫻和亞久津異口同聲。
  ——不會是《衝出亞馬遜》裡獵人學校的少年版吧?太誇張了!
  千代櫻暗自揣摩著。
  「簡單的來說就是個綜合性帶有一定軍事化色彩的國際性少年夏令營。有那麼點童子軍的意思,不過要難度大得多。不要不識好歹哦,要不是負責帶營的總教官是我原來的老部下,你們不在的時候剛好來看我,帶來了這個消息,我哪有這個神通去搞到這種小事情?我一聽就想著,這選拔條件你們都符合,正好叫你們倆去長長見識,順便檢驗一下你們這幾年在我這裡學習的成果。這才非逼著他選了你們倆呢,這叫倚老賣老知不知道,你們當我願意做這種事情啊?」李懷新看著這兩個傢伙懷疑的眼光,怒了,「趕快回去收拾東西!三天後出發!」
  「哦,謝謝師傅,謝謝師傅!」
  對視一眼,趕緊忙不迭地鞠躬道謝安撫老頭子,他倆都覺得很興奮——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遇嘛,太酷了!
  
  看來這次老頭子終於肯實實在在給點好處了。
  回到家裡,把這件事情告知家裡的人,兩個美女睜大了眼睛,同樣很興奮。
  然後千代櫻和亞久津就開始忙忙碌碌打包行李——雜七雜八的東西可真不少。
  
  「你好——哦,忍足啊?」千代櫻心情大好,連帶著聲音都雀躍起來。
  「哦……有什麼好事嗎?這麼興奮?」忍足有點呆愣。
  「好事當然有啦,而且還是很大的好事呢!」千代櫻一邊整理東西,一邊回答。
  當然,最後告知了忍足自己要去幹什麼,千代櫻完全忘記了明天就是關東青年軍決戰美國西海岸青年隊的比賽了——不過那種比賽跟她沒有關係啦——她是這麼想的。
  
  「呵呵,看樣子你要失望了,跡部,人家可根本就沒打算來看比賽呢。」掛上電話以後,忍足看著面色不善的跡部,有點幸災樂禍地說,「她和亞久津三天以後就要去美國參加國際青少年特種訓練營了,正忙著準備呢。」
  跡部咬牙,「真是個不華麗的女人!」居然不來看本大爺的比賽——你是不是在昭告天下——本大爺的實力你看不上!?
  「喲,我說你生個什麼氣啊,你不是跟她一向都不對付麼?」忍足涼涼地說。
  
  跡部啞口無言,自己生悶氣——他確實跟她不對付沒錯,不過要說真正的起因多半都是……千代櫻從來不拿他當一回事兒的態度每次都能成功激怒他。話說天之驕子的跡部大爺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忽視?而且忽視他的還是個跟他同樣囂張的女生!
  該死的女人,居然在本大爺跟真田比賽到一半的時候就轉身走掉,還把重要的比賽忘個一乾二淨!而且還總是毫不留情地出言譏諷!——本大爺真的就有這麼讓你討厭嗎?
  越想越鬱悶,越想越委屈,表面看來很王者,事實上是個大傲嬌的跡部景吾覺得自己都要發瘋了!
  
  嘖,真是可憐——他看著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其實神經遠遠沒有堅韌到千代櫻那種雷打不動的地步,難得遇到一個讓他不情願地承認其實力的女生,結果還老在人家手下上演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戲碼……
  忍足其實非常能夠理解跡部的想法,因為他倆的脾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真是相像到可怕的地步。而且除了不會像他一樣肆無忌憚地展露自己的「華麗」這一點不像之外,千代櫻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嘴巴比他毒辣一百倍;而且人家也從來沒自稱「本小姐」之類的。
  不過啊……話說這個千代櫻不會是天生來專門克他跡部景吾的吧?
  他特喜歡看這兩個人互相較勁的場面——超級刺激,比看恐怖片有意思多了!而且總能聽到經典的話語,雖然對心臟的考驗也是比較大的,不過他還年輕得很,沒有關係。
  
  「喂,管家,去動用一切力量查到千代櫻他們到底是參加了哪個國際青少年特種訓練營,不管你動用什麼手段,去增加名額也好怎麼著也好,開營的時候本大爺和忍足都要在那裡!」跡部氣勢洶洶地拿起電話吼了一頓。
  「喂,話說你自己想跟人家一爭高下是你自己的問題,關我什麼事!」忍足愣了一下,大叫,「我才不陪你去呢!」
  「抗議無效!」跡部無視他。
  我@#¥%%…………&……!
  忍足就想起來千代櫻問過他——「你們網球部成天陪著一個自戀水仙花發瘋,不覺得煩嗎?你就沒有過想要一拳打扁他的臉的衝動?」
  當時他哈哈乾笑兩聲就過去了,不過現在他真的很想把這個行動付諸實施啊!
  
  不過忍足性格的特點之一就是樂天派——跟跡部認識不只一年兩年了,而是足足快要十年啦!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自己早就瞭解了。雖然有點不情願,不過一想到跡部肯定會繼續遭到「致命打擊」的那個景象,真是叫人無比的爽啊!
  哦,要問問他為什麼有這個自信?
  ——簡單啊,千代櫻自己就已經足夠氣死他的了,再加上一個亞久津也在身邊,那不是太顯然了嗎!
  
  「喂,不會吧?我眼睛出問題了嗎?」
  拉著行李箱走到機場候機大廳裡,千代櫻一眼就看到了實在是不應該出現的東西——一把抓住亞久津的胳膊,她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那兩個……那兩個……一個穿著白色西裝,一個穿著水藍色西裝,打扮得好像馬上要登上雜誌封面的那兩個該死的好看的……是……是……Oh,她真有馬上昏厥過去的衝動——直覺告訴她,他們倆會在那裡,絕對不是偶然。
  
  「你們在這裡幹嘛?」恢復了鎮定以後千代櫻走過去,淡淡地問。
  「你們去幹嘛,我們就去幹嘛。」跡部得意洋洋地朝她揮了揮手裡的機票和宣傳單子。
  「切。」千代櫻翻了個白眼——果然是特權階級,人數都已經滿了,硬給□兩個人去——真叫人不爽,「看到標題了嗎?青少年『特種訓練營』,要求入營者必須體育素質良好,而且還要受過正規武術訓練,敢問你倆去了能幹什麼?那裡可是整天有搏擊、拳擊、散打比賽的,想去給人當沙袋嗎?」
  「你以為本大爺不會嗎?」跡部冷笑了一聲,「身為跡部財團繼承人,你以為從小到大打著綁架本大爺主意的人還少嗎?怎麼可能沒有自保的能力——本大爺是空手道黑帶!」
  「我受過拳擊訓練。」忍足答。
  「哼。」千代櫻和亞久津齊齊哼了一聲。
  這倒是真沒想到,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個會打網球的紈褲子弟來著。千代櫻有點不爽,但是又有點同情——好可憐的童年,這是不是造成他性格如此之變態的原因之一?總是有身家性命之憂的人,當然要盡可能享受生活……對吧?
  她突然覺得看跡部順眼多了,眼光柔和了很多。
  ——哼,現在知道了吧?本大爺的華麗可不是空殼子!
  看到她表情的變化,跡部洋洋得意地笑了一聲。
  不過要是跡部知道千代櫻是這麼想的,非得暴走不可。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可不是一般的無聊,千代櫻拿出自己剛剛買的美國著名法醫凱西萊克斯寫的《骷髏拼盤》原文版開始看,亞久津在看電影,跡部大爺在一旁打盹,忍足則在饒有興趣地擺弄他為了這次旅行而新買的數碼相機。
  幾個人倒也相安無事,最後都睡著了。
  
  「哇,真的好像聯合國啊!」
  看著佔地面積不小營地前集合的青少年們,千代櫻感歎——幾乎是什麼人種都有,什麼打扮也都有,黑人白人黃種人,好像還有印第安血統的——真不愧是「國際」訓練營啊。
  不過西方人就是比東方人高大不少啊,他們幾個在國內絕對算是高個子的,在這裡也就算「不矮」的普普通通身高,而且體型還都是偏瘦的——乍一看還真是有點不適應。
  拿到宿舍表和分組表,去領了東西,千代櫻拖著大包小包倒在營地的床上喘氣。
  還沒來得及跟同宿舍的三個漂亮姑娘打招呼,就聽見喇叭裡的聲音——
  「你們有二十分鐘的時間鋪好床鋪,打掃房間,擦乾淨玻璃,換上制服,然後到操場上集合,遲到的人,旗子就被扯掉一面!」
  
  雖然不知道這個「旗子被扯掉一面」是什麼意思,千代櫻反射性「噌」地跳起來,發揮自己最快的速度找到塑料袋子裡裝著的迷彩服——幸好穿的衣服簡單,上下一扯就脫下來了。
  然後直接把沒打開的行李箱往大櫃子裡一塞,拽出床單床墊來就趕緊地撲在床上,迅速地整理好不多的統一物品,然後拿起笤帚拚命把地下的垃圾掃起來裝進袋子裡。
  這時候就看見那三個同屋的也都已經換上制服收拾好,一個金髮碧眼的抓起抹布衝進浴室接了水擦桌子櫃子有衛生間表面,一個黑頭髮棕色皮膚的抓出拖把去涮,最後一個好像是中國人,她拿著擦玻璃用的海綿拖把就踩上凳子擦玻璃。
  ——顯然都不是千金大小姐。
  千代櫻很滿意。
  
  玩命似的跑到操場,千代櫻發現她們居然是第一個到的!小小高興了一下。
  黑得跟炭一樣的牛高馬大的教官面無表情,在手裡的文件夾上記了個什麼東西,千代櫻低頭,看見自己迷彩服的胸口上有個號碼——13號。
  教官拿著秒錶卡點,人們都陸陸續續衝出了宿舍樓,氣喘吁吁地集合。亞久津在她出來大概一分鐘以後也就很快出來了。
  「那倆人呢?」千代櫻眼看著時間就快到了,教官都已經在喊「十、九、八、七……」了。
  基本上最後三秒鐘,忍足和跡部出來了。好險,好在沒有遲到。
  千代櫻鬆了口氣——第一天來就被扣分的話,那也太遜了。
  
  「很好,大家都做得不錯,不過嘛……這才剛剛開始!」黑炭教練露出一口白得耀眼的牙齒假笑了一下,顯然為沒有人遲到感到遺憾,「接下來,我就要看看你們的房間整理的如何了……」
  幾聲小小的倒抽氣聲音響起,教官聽到了,笑得陰陰森森,和另外幾個等在一邊的教官一起進去。
  和站在旁邊的三個室友對望了一眼——我們的……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等待是非常痛苦的。
  半個小時以後,教官們出來了。他們手上拿著文件夾,大聲宣佈被扣分的房間——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被扯掉一個旗子。
  「我的上帝,一共才二十個旗子,第一天就扯掉一個,還有一個月呢,怎麼辦啊!」金髮碧眼的漂亮姑娘——來自俄羅斯的娜塔莎小聲嘟囔著,在胸前劃著十字架。
  營地裡所有人都必須說英語,所以你可以聽到各種奇奇怪怪的口音,娜塔莎的口音就帶著重重的……呃,大概那就是所謂的俄羅斯腔。
  「別緊張,我看不見得。」千代櫻用嘴角小聲說。
  「一號樓一樓——101,103,106,扣掉一面旗子!」個子最矮的女教官打開文件夾宣佈,「二樓——205,206,207扣掉一面旗子!三樓……」
  千代櫻她們提心吊膽地等著三樓的結果——等到宣佈完了之後,長出了一口氣——她們301沒有被扣分。——啊啊啊啊,真想當場跳草裙舞啊!
  回頭一看,亞久津神色如常,跡部忍足就不太好看了……
  被扣分了啊,哈哈哈,太正常了,他們兩個大少爺要是會打掃房間才怪了,尤其是跡部,知不知道掃帚怎麼用還是一說呢!
  千代櫻在心裡乾笑了幾下,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他們四個就相當於日本代表隊,多丟人啊!
  接下來就是分組,共有三十個國家的青少年,每個國家四到八個人,美國人多,共十二個。一共二百四十個,分成八組,每組三十個人。
  千代櫻很高興自己和亞久津在一組,跡部忍足也跟他們一組……這還真是不太美妙。
  
  接下來就是開營儀式,總教官約翰遜發表了一通聽起來很驚悚的講話,叫人頭皮發麻。
  可見接下來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的。
  然後上午剩下的時間就可以自由安排,千代櫻他們組是B組,組員男生十八個,女生只有十二個。
  大家握手,自我介紹——跡部景吾居然規規矩矩地說「我」而非「本大爺」,這叫千代櫻有點意外,轉而又想到這傢伙大概因為頭一天就丟了一面旗子,看上去老實多了,也意識到形勢不容樂觀,所以收斂了很多吧。不過他們已經有點拖眾人後腿了——除了他和忍足之外,只有另外兩個人被扣分,而最終成績是要以組員平均分來計算的——他要是再不識好歹耍囂張,估計會被男生聯合起來揍一頓——那幾個來自美國、俄羅斯、法國的男生雖然都很和善,但是也都人高馬大肌肉發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為期一個月的訓練營的項目很多——什麼拳擊比賽、散打比賽、自由搏擊賽就不用提,還有攀巖、高空彈跳、獨木舟等等在日本可不太大眾的活動,甚至還有射擊、射箭、馬術之類有錢人玩的運動。千代櫻看著這好幾個她從未有過涉獵的運動,心下咋舌——真是任務艱巨,道路曲折啊!
幸福其實就在你手中~
只是你不曾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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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訓練營裡

  所謂的「特種」訓練營,雖然是「少年」,也頗有種未來特種兵的架勢——換了普通的成年人絕對吃不消。
  但是這裡的訓練營集中的是各個國家優秀的青少年人才,他們具有的共同特點就是——性格彪悍,意志堅定,頭腦敏銳,身體素質優秀。
  ……但是再優秀也有個限度啊!
  
  「啊啊啊啊啊!氣死我啦!」
  這已經是千代櫻第五次從攀巖壁上掉下來了,要不是腰上有鋼絲帶,她早就成一堆肉泥了。此刻她吊在三百米的半空中,氣憤得大吼大叫。
  她就搞不明白了,自己學什麼都很快,怎麼就這攀巖死活就是上不到五百米的高度呢?每次都是上到三四百米就掉下來,明明射擊、射箭、騎馬她成績都能排在小組前十名的,就是攀巖死活不及格!教官對她這種情況也感到「很遺憾」,對她說要是五天之內攀巖不及格,就再扯掉她一面旗子。
  
  一聽要扯旗子,千代櫻就慌了。
  學員們是以旗子來記分的,一共二十面旗子,扯完了你就被淘汰了。開營將近一個星期,現在最好的一面旗子都沒丟,最差的已經丟掉了五面——很不幸,跡部和忍足已經丟掉了三面,因為房間衛生收拾不合格。
  而亞久津也已經丟了一面——高爾夫訓練課不及格,千代櫻也丟了一面——攀巖訓練課不及格。
  B組的成績還算不錯,不過只有來自美國的金髮藍眼小伙子Luke一面旗子都沒丟,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丟掉了一兩面。事實吧,是基本上所有組成績目前為止都相差不大——運動萬能的人實在太少,每個人總有些項目是表現不太好的。
  
  每天下來清點成績的時候就叫人格外喪氣了,千代櫻是唯一一個攀巖不及格的,她自己都覺得丟臉。
  我怒啊!不就是個攀巖嗎?不就是爬上五百米嗎?我都已經爬到四百米了,最後剩下這一百米我還就不信我爬不上去了!
  千代櫻一發火,豁出去了,天天晚上訓練結束以後空閒時間裡,就跑去攀巖壁上練習——要是因為攀巖不及格被扯掉一個旗子,那可太不划算了!
  
  其實她知道自己為什麼老是爬不上去的。
  她對高山有種恐懼感。
  上輩子上大學的時候跟朋友去爬黃山,沿著陡峭的山路爬到一處懸崖峭壁上的時候,不知道誰在後面碰了她一下,她一時沒掌握住平衡,就從山路上滑了出去,差一點就掉進萬丈深淵,同學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拉上來。
  她當時沒什麼感覺,但是後來,晚上做夢的時候總是被自己掉進深淵的夢給驚醒——夢裡她總是毫無預兆地摔下去,雙腳懸空,腳下萬仞峭壁沒有任何可以踩的地方,只有一隻手扒在峭壁上掙扎,也沒有人拉她……太可怕了。
  這種感覺從來不曾消失過,後來她再也沒去爬過高山——上次爬富士山不算,那個山不怎麼險,也沒有那麼陡峭的峭壁,而且她們也沒有爬到頂,就是在風景好的幾百米處玩了玩而已。
  可是這次的攀巖壁不同,讓她又想起來那次悲慘的遭遇,尤其是到了最後一百米的地方,甚至有點往後傾斜,人攀在上面就好像攀在天花板上似的。
  ——難以征服的不是峭壁,而是自己內心的恐懼。
  
  可是這輩子她長這麼大,已經不習慣失敗的滋味了,尤其是她知道自己不是因為身體素質不行,只是心理障礙而已,就更加不甘心,尤其不甘心——要是居然在這上面敗給水仙花,那才真是遜斃了!輸給誰都不能輸給他!
  帶著熊熊燃燒的鬥志,千代櫻再一次衝向了那面攀巖壁。
  
  「亞久津,怎麼又是你一個人?千代呢?」忍足端著盤子過來,坐在亞久津對面,奇怪地問——就算往常不怎麼對付,在這個異國他鄉,畢竟還是自己國家的人比較親。
  餐廳裡,大家都在放鬆著自己,經過上午那奇累無比的十公里負重越野跑,大伙都要死過去了——這還不算完,最後還要背著大包爬過泥潭,泥潭上有帶著倒刺的鐵絲網,中間只留一個人背包前進的空間,幾乎就是整個人都陷在泥裡才能爬過去不被鐵絲網掛住,一不小心還會吞下泥去——這對於一向奉華麗為最高宗旨的跡部來說簡直就是最不人道的酷刑。
  下午還有獨木舟訓練課,是那種印第安人的圓滾滾的樹幹做成的獨木舟,極難掌握平很,一不小心就會整個人都翻船,一下午都不知道被淹了多少次。
  總算教官還是考慮到他們都是在長身體的青少年,所以晚上就沒有安排活動,大家都累慘了,癱在椅子裡動都不想動。
  就這種情況下千代櫻居然還有精力去幹別的?
  「她吃完飯就去練攀巖了。」亞久津叉了一叉子烤牛肉回答。
  「這女人瘋了嗎?她就不怕勞累過度造成什麼傷害?」跡部皺著眉頭,也過來坐下。
  「她就只剩下兩天時間了,還及不了格就要扯旗子了。」亞久津面無表情地說。
  「扯不扯旗子難道比自己的身體還重要?」忍足不贊同地說。
  「從小到大,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亞久津淡淡地回答。
  跡部沒有說話,吃完了飯以後就往攀巖壁那裡走過去了。
  
  暮色已經降臨,那個在巖壁上攀爬的影子已經有點模糊了,不過依然還是在努力往上爬。
  「太好了,又上升了三十米!快了,就快了!」千代櫻再一次掉下來,不過看上去並不沮喪,反而有些興奮。
  從高處一看,跡部居然站在巖壁下,倒是把她吃驚不小。
  「咦,你怎麼來了?」她降下來,問。
  跡部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很難以捉摸,「我只是來看看。」
  「哦,那你接著看吧,我得繼續爬。」千代櫻聳聳肩,又開始從底下往上爬。
  這女人其實非常有資格囂張。
  跡部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想法來。
  至少,在他認識的女孩子裡,沒有哪個有她這種狠勁兒。她們都是嬌生慣養、溫聲細語舉止賢淑的大小姐,全部的生活就是時裝、首飾、淑女必備的才藝以及……男人。
  至於他在學校的什麼所謂親衛隊、後援團,更是一群叫人厭煩的角色——一群無趣而且討厭的母貓而已。
  千代櫻是與眾不同的,從見到的第一眼開始一直到十年後的現在,她就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他理解的「應該」屬於女孩子的「特質」——比如柔聲細語、比如撒嬌、比如小鳥依人;也從來沒見她化過妝戴過首飾穿過什麼名牌服飾……可是儘管如此,她本身就已經足夠美麗的了,那種不加修飾的天然而且野性的美,不需要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他跡部景吾就算看她不太順眼,也不至於瞎眼到不承認千代櫻實際上是個相當高端的美女。
  但她從來不是溫室裡的花朵——她的性格狂傲而且充滿了野心,她的世界裡有著真正的萬水千山。
  
  抬頭仰望著在漸漸黑下來的暮色裡越爬越高的那個女孩子,跡部頭一次生出一些名為「佩服」的情緒來。
  ……將來有她在冰帝的日子,應該不會那麼無聊了吧?
  
  技術上的不足可以訓練,但是心理上的陰影只能自己驅除。千代櫻自從三天前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麼攀巖不及格,就一直在努力真正消除掉自己本以為早就忘掉、實際上深深烙印在記憶力的那次不愉快的悲慘經歷造成的影響。
  被往事所牽絆,走不出自己設下的障礙的人是懦弱而且沒用的。
  但是這兩個詞永遠都不應該屬於她——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因為她不允許。
  在前進的路上要遺忘掉自己的恐懼,心中眼中只有目標——人在執著追求某些事情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無所畏懼。
  千代櫻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滋味,但是在攀巖的過程中卻稍稍體會到了一點苗頭。
  她必須拿出十分的精神來,否則會拖大家的後腿——這是她不能容忍的。
  
  就這樣一個玩命練,另一個一直在下面站到天都黑透。
  千代櫻是越爬越帶勁,因為離目標越來越近了。
  
  跡部是站在下面,腦子裡思緒萬千。
  ——來參加這個莫名其妙的訓練營,對他來說還是人生頭一份。當初只是一時衝動,非要在千代櫻面前證明自己不可,可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發現自己的的思想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出身日本最高貴的世家之一,又是繼承一切的獨生子,除了「天之驕子」,沒有別的形容詞可以描述他。
  自身的優越條件和從小的精英教育,讓他養成了超強的自信,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自信逐漸變成了一種固定的性格,他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華麗」這個詞的,但就是記得自己從此以後非常愛用這個詞。他就是認為自己是「華麗」的,衣食住行,不管什麼都追求這一點。
  可是自從和千代櫻重逢以後,他感到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一切都有點變味。
  也許只是因為自己實力比較強,網球部裡其他人才甘心臣服的吧?
  其實他們一點都不喜歡自己這種「華麗」的風格,只是懶得說而已吧?
  ——不然的話,為什麼那天千代櫻輕描淡寫地反擊他的華麗的時候,所有人都那麼不給面子地大聲狂笑呢?
  來到訓練營以後,他才真正意識到世界是多麼大——其實以前他對這一點沒有什麼太過深切的印象,就算出國留學,所處在的也不過是一群普通人中間而已。但是這裡不同,能來到這裡的都是真正的未來精英。
  其實他們的華麗一點也不輸給他,只不過沒有他那麼張揚而已。
  在這裡,這再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天下,歐美人腦瓜實際,注重的是團隊合作和一個人對團隊的貢獻,而這一點,他顯然還不太合格——
  也許「冰之帝王」不需要合作,但是在這裡,他只不過是個普通人,是團隊中的一員,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不算什麼。
  跡部世家在日本也許可以呼風喚雨,但是青少年的世界裡,大多數人都不會把家世背景當一回事。
  最後團隊的成績是要看組員的平均成績的,可他現在就已經被扯掉了三面旗子了。
  這裡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挑戰著他的信仰和準則。
  ——比如爬泥坑,換做是他自己單打獨鬥,他寧可被扯掉旗子也絕對不會俯下身子爬到污泥裡去,可是他不能這麼做,因為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
  
  「我說,你就站在這裡,是在思考什麼高深的問題,還是說有什麼好看的?」千代櫻終於成功爬上了五百米的高度,興奮到真想手舞足蹈。
  下來之後看見跡部居然還在那裡,不禁詫異——今天水仙花是怎麼了?居然沒有說「華麗」也沒有自稱「本大爺」更沒有出言挑釁她——這傢伙該不會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哦……」跡部剛剛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沒什麼,只是在想事情。你練完了?那就走吧。」
  千代櫻疑神疑鬼地跟他一起從攀巖壁往宿舍樓走。跡部擺明了是要送她回去,她也懶得跟他爭,就這麼一直沉默著走到宿舍樓前。
  「我說,你今天真的很不對勁哎,怎麼了,累過頭了?」
  告別的時候,千代櫻實在忍不住了,問。
  「啊嗯?」跡部挑起眼角。
  聽到這聲標誌性的「啊嗯」,千代櫻才確信跡部沒出什麼問題。
  她沉默了一下,「看得出來,來參加這個訓練營,把你改變了不少啊,對吧?」千代櫻聳聳肩。
  「哼。」跡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哼了一聲。
  「哈哈,不管怎麼樣,至少你學會了怎麼打掃房間,這也算是一大收穫啊,對吧?」千代櫻調侃,「而且也學會了適時收斂,還學會了團體合作,真是收穫不小。」
  「你說夠了沒有?」跡部臉上掛不住了。
  「說夠了,只不過啊,我希望你別是因為壓抑太久,以至於回到日本的時候你別突然變本加厲了,那才慘了呢。」千代櫻笑嘻嘻地說。
  ——說真的,這個問題還真不好說,你讓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十幾年習慣自稱「本少爺」「本大爺」,習慣打響指宣稱「本大爺的美學,每一天都閃耀著光輝」這類叫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話的大少爺突然變得謙和有禮又能幹不拖後腿,這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所以說叫「特種」訓練營啊)。
  千代櫻就怕他的本性被壓抑過頭,等到脫離這個環境,反倒變本加厲,那可就壞菜了。到時候受荼毒的還不是那群網球部的可憐少年。
  
  約翰遜教官看著獨自在攀巖壁上噌噌噌奮力往上爬的女孩,幾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在成績表上打了個勾,表示合格。
  不愧是那個死老頭子李懷新最喜歡的弟子,果然有兩下子。
  本來他就是小小提及了一下這個訓練營,沒想到這個老頭子來了興趣,非要他選他的徒弟不可,威逼加利誘——李老頭年輕的時候就人稱「鬼見愁」,果然名不虛傳,又難纏又叫人毛骨悚然,把他約翰遜搞到頭都大了,索性只好答應下來——不過現在他倒是慶幸自己答應下來了。
  
  13號千代櫻,23號亞久津仁,就算是放在一群閃光少年裡,也一樣很引人注目。亞久津仁就不用說了,他讓約翰遜想起自己的青年時代——大漠裡一匹孤傲的狼。
  話不多,眼神很凶悍,資質很贊,無論哪項成績都出類拔萃——哦,如果不算高爾夫的話。不過畢竟人無完人,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了不得了,看得出他跟那個Luke還不一樣——Luke已經有十八歲,出身美國資產階級上流家庭,而且他的家庭從美國開國起,就一直是軍政世家,所以他受過軍事方面精英教育是很正常的,而且他身上帶著股來自上流社會的貴氣——而這個亞久津,明顯來自平民階層,很多領域都是頭一次接觸,就能有這樣的成績,以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來講,實在是太難得了。
  
  至於這個千代櫻更是這樣,女孩子本來就不算多,她就是頂尖的一個。
  約翰遜當了二十幾年的教官了,有豐富的經驗和閱歷,千代櫻除了攀巖以外各項成績都相當的好,所以他不認為是除了心理障礙之外的原因造成的。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心理障礙,但是這姑娘永不服輸的韌性還是叫他放了她一馬,給她五天時間攻克這個難關。
  最難以克服的就是自己的恐懼,他不給她任何指導,就是想看看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她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每天在訓練結束之後還來攀巖,風雨無阻,不管多累都咬牙堅持下來——沒想到她還真的做到了,想必是意識到了是什麼阻擋她,然後靠自己的意志征服了自己的恐懼吧。
  成績什麼的倒是小事,這種「敢於直面自己的恐懼並且能夠自我完善」的精神才是最難得的。
  
  ——當然,千代櫻可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恐怖的教官這裡得到了如此之高的評價,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攀巖及格了的興奮——總算不用被扯旗子了啊啊啊啊!
  
  男人們站在泥坑裡廝殺,眼神凶悍,要把對方打得甘心認輸。
  這是訓練營倒數第二天的下午。
  
  上午的訓練內容是小組障礙賽,這個對於千代櫻來說恐怕是最輕鬆的了,身手敏捷的她好似一隻猴子一樣飛快地爬過繩梯牆,翻越過木質高障礙,從加在水塘上面的會滾動的獨木橋竄過,最後再從兩個小山之間的繩子上爬過,躲過到處晃蕩的巨大擂木,最後拿著撐桿跳的長桿子來了個完美的跳躍,第一個摘到掛在頭頂六米處的錦標。
  啊呀呀,這次就看出學武術的好處來了,你只要提住一口氣,一鼓作氣地過完,中間不要停頓,就能完成得很好。千代櫻越障礙的成績是小組第一,哦也!
  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下午就是真正的彪悍的運動了——一對一自由搏擊賽。
  這個完全隨機的,八個組兩兩一組,每組五個人上場,五局三勝。上場人選完全隨機抽籤——反正大家都受過專業武術訓練。所以說,就不一定是男對男女對女了,有可能嬌滴滴的女孩子對上膀大腰圓的壯漢……
  
  話雖這麼說,可是——難道說13這個號碼真的有什麼不吉利不成?
  B組的眾人看著被抽到的千代櫻和她的A組對手,都感到一陣絕望——A組最強壯的男生——來自俄羅斯的謝特洛夫斯基,身高一米九五,體重……不知道,肌肉發達,很粗,很壯……一言以蔽之,是個彪形大漢。
  反觀千代櫻——身高一米七五的小美女,體型瘦高不強壯,屬於敏捷型,沒有人會把她和「力量」聯繫起來。
  B組的人簡直想要痛哭流涕——他們已經進行了四局,二勝二負,本來都在祈禱這決定性的一局最好能由亞久津仁上,沒想到……
  千代櫻自己倒是不絕望,只是感到實在是很不可思議——前面的基本上都是同性別較量,怎麼輪到她就這麼離譜啊?
  「不用緊張,那傢伙不會是你的對手。」唯一不感到緊張的大概就是亞久津仁——對於這位青梅的實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傢伙看上去是挺瘦的沒錯,但是力量絕對不差,當然也許比不上對面那位「歌利亞」(聖經裡的巨人),不過跟他主修剛猛霸道的功夫不同,她最擅長的就是太極拳,借力打力的道理她比誰都清楚。
  
  所有人都對這一場看上去力量懸殊的較量充滿了興趣,已經有人悄悄拿出各國鈔票下注了。
  「嘿,亞久津,那個不是你的好朋友嗎,我出一百美元,賭我們組的大個子贏,雖然我很想支持那位東方美女了,不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怎麼樣,敢賭嗎?」A組的一個過來跟亞久津說。
  亞久津不屑地冷笑一聲,「兩百美元,跟你賭那位東方美女會把你們組的那個傢伙打到滿地找牙。」
  「好哇!」
  聽到這個賭注的人都兩眼放光。
  
  「放心好了,不會叫你白白損失兩百美元的。」場上的千代櫻聽到了他們的話,回頭嫣然一笑。
  
  交手正式開始。
  嘖,肌肉倒是很強壯,不過似乎也沒那麼誇張的力量啊。
  千代櫻一瞬間感受到自己和對方的力量對比——好奇怪,並不懸殊——不過她也不敢大意,抬手,太極推手。順著對方從左邊揮過來的勁道,輕輕格擋,然後向上捧——卸去力道;然後捋——把他輕鬆拽到自己這邊;擠——按——他要是反應快的話一定會躲,或者抵抗,不過這樣就正好著了道。
  太極有種「空靈勁」最奇妙,相當於傳說中的隔空打物,用這種勁的時候對方進不得退不得——這絕對不是虛晃嚇唬人,而是真的有力量蓄勢待發,你進呢,就結結實實挨一下子,明智的呢,不進反退,那就更妙了——順著你後退的力量就把你給拋出去了。
  所以大家看到的就是——千代櫻動作緩慢,幾招過後,還沒碰到那大個子,大個子自己就飛出去了。
  這一下子全場沉默,大家都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倒在地上的大個子自己也不敢相信,看著一臉笑容的千代櫻,驚駭無比。
  都知道太極拳奧妙無窮,不過沒幾個人真正見識過它的威力的。
  
  好沒意思,這樣打架一點都不爽啊,還是硬碰硬最好玩。千代櫻撇撇嘴,等著他自己站起來。
  接下來就精彩了,千代櫻改用了剛猛的功夫,然後就被硬摔進泥潭裡好幾次,渾身髒兮兮的,不過下一秒鐘就跳起來接著打。
  大個子力氣是不小,不過千代櫻不但力氣不小,還勝在敏捷,躲的功夫也一樣高明。所以幾個回合下來,大個子的霸道力量就沒剩幾分了。
  千代櫻看著時機差不多了,如矯健的黑豹一般迅猛出擊,一連串快速而且狠辣的重拳肘擊直接打在他的腹股溝,打得他一時間反應遲緩,然後繞到他背後一個狠狠的肘擊,扭身躍起,一記凌空飛踢,放倒——Game Over。


篝火舞會,還有回到日本之後……

  於是訓練營就在眾人依依不捨的告別中結束了,期間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事件。野外生存任務比賽的時候也順順當當地完成,並沒有誰失足掉進山洞之類的玩意兒……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夏令營。
  
  由於千代櫻為B組贏下了決定性的一戰,B組順利晉級決賽,然後一路大殺四方,千代櫻再也沒碰到什麼高端的對手。
  不過讓她比較無語的是那天把俄羅斯猛男謝特洛夫斯基一腳踩進泥裡之後,千代櫻原來還以為他肯定會大發雷霆,結果他哈哈大笑著站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把舉起她——就跟舉個布娃娃似的容易,然後把她放在自己左邊肩膀上,到處巡遊示威,用他那帶著濃重俄羅斯口音的英語大聲宣稱:「這位來自東方的美人是個真正的高手!輸在她手裡是我的榮幸!」
  真囧!
  千代櫻乾笑著看著亞久津跡部忍足顯然被驚悚到了的表情,身不由己地被這位猛男扛著巡遊了一圈,順便收穫了無數的口哨和掌聲,成功晉級為訓練營第一名人……唉,感覺好丟臉啊,俄羅斯男人真是……不過還挺爽的,這個傢伙還真的是個男子漢,心胸寬廣。
  
  「啊,美麗的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請你跳一曲嗎?」
  千代櫻一行人剛剛來到舉辦篝火舞會的地方,穿起了西裝領帶的謝特洛夫斯基就迎了上來,誇張地以詠歎調讚美千代櫻,然後鞠躬,邀舞。
  
  今天是訓練營最後一天,教官宣佈晚上舉行篝火舞會,大家歡呼。
  千代櫻乍一聽到這個消息,無比慶幸——本來還不打算帶正式的舞會禮服的呢,結果美女百合子非要讓她帶不可,她就帶上了百合子給她新買的一條非常漂亮的純白色真絲長裙——現在看來,還是要聽媽媽的話的,不然的話,多尷尬啊。
  看著同宿舍的三個姑娘們都興致勃勃地化妝打扮,千代櫻再一次感受到自己是有點太不像女人了,居然連化妝盒都沒帶。——最後還是娜塔莎她們三個給她畫的妝。
  等在外面的三個男生顯然不太適應千代櫻這副拾掇得格外體面的樣子,一時間有點發呆。回過神來以後,忍足吹了一聲口哨,「太漂亮了!」
  「謝謝。」千代櫻心情大好,提起裙擺行了個屈膝禮——三個男生的表情頓時變得很詭異。
  集體舞會沒那麼多講究,眾人都興高采烈地邀請了平日關係不錯的人跳舞,女生本來就比男生少,所以基本上沒有女孩子坐在一邊看的尷尬情形。
  謝特洛夫斯基成功邀請到千代櫻,跳了一曲華爾茲——這是他現教給千代櫻的,也算她聰明,沒有犯下踩到舞伴的腳的錯誤。她對謝特洛夫斯基也挺有好感,所以兩個人相處很是愉快。
  一曲終,千代櫻剛剛回到座位上還不到一分鐘,又被一個帥小伙子邀走,剛剛被娜塔莎抓走跳了一曲回來準備邀舞千代櫻的忍足只好悻悻然等待。
  跡部則是第一次覺得舞會也挺好玩的,都是差不多年紀的人——沒有花癡的目光,沒有尖叫,沒有竊竊私語,也沒有總是想把自家女孩子推銷給他的討厭的長輩——總而言之,沒有一切他在日本參加家族舉辦的宴會的時候那種討厭的感受。
  女孩子們雖然也小小讚歎了一下他的帥氣,不過上來邀請的姑娘們都非常禮貌,眼神也很正常,所以跡部欣然下去也跳了幾曲,說笑一下,挺愉快的。
  亞久津則完全沒有下場跳舞的意思——一方面他不會跳舞,又不像千代櫻有男生主動教她各種舞步,他可不想踩了某個女生的腳,多尷尬;另外一方面,他剛剛從篝火堆上取來一大塊烤牛肉,正大快朵頤呢——這裡的食物裡,他最喜歡烤牛肉和漢堡包。
  哎呀呀,這麼難得地學交誼舞的機會,這傢伙怎麼就知道吃!
  剛剛和組長Luke跳了一曲,千代櫻發現亞久津還沒下場跳過舞,於是禮貌地拒絕了下一個男生,逕自去找他。
  「嘿,我說,真是不解風情的傢伙,我看見來邀請你的女孩子足有一打了,你居然也不說下場跳一跳?多難得的機會啊。」順手叉起他盤子裡的一片烤牛肉吞下去,千代櫻半真半假地開玩笑。
  亞久津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我看你跳得挺高興啊,你不是忘了我根本不會跳舞吧?」
  咦,是她的錯覺嗎?怎麼覺得他的表情有點酸酸的?
  呃……臉上好像有點發熱的感覺……
  「說什麼呢,我不也不會,剛剛才學會了,況且我才拒絕了一個帥哥,不是就為了過來找你嗎?」千代櫻哈哈一笑,「來吧,我來教你,現學現賣!」說罷就拉起他的手。
  
  「哎呀,不要這麼生硬,不是在打架呀……」
  「哦……」
  「對啦,順著腳步往那邊轉就是了,對對對,就是這樣……哦你踩到我的腳啦!」
  「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一直以為你幹什麼都是天才,沒想到……嘖!這個發現真讓人高興啊不是嗎?」
  「閉嘴,女人,少囉嗦!」
  
  說說笑笑的聲音似乎格外清晰似的。
  站在場邊的忍足和跡部看著舞池裡似乎格外相配的兩個人,看他們一開始還很生硬的動作很快就變得流暢很多,最後完全掌握了要領,表情各異。
  「哎呀呀,有個青梅竹馬就是好啊,我就沒有這樣的夥伴……」忍足有點羨慕地看著千代櫻和亞久津,咂嘴。
  和他(她)在一起,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完全不用感到尷尬,有什麼煩惱可以盡情傾訴,交握的雙手好像已經握了一輩子那樣習慣,而且因為性別不同,想要打發討厭的追求者的時候還可以拿對方來當擋箭牌而且對方肯定不會生氣……嘖,多好啊。
  忍足越看越覺得嫉妒不已,他家裡也是關西的大家族,從事醫藥行業已經好幾代了,從小因為父母的關係,也認識了很多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只不過……沒有一個可以稱之為「發小」或者「青梅竹馬」的,面對著同一個階層的同樣嬌生慣養的同齡人,他不自覺地就戴上了面具——從來沒有什麼人讓他想真心交往的,直到上了小學認識了跡部。
  ——這位大爺的情況似乎跟他差不多,所以兩個人倒是格外談得來,不過也說不上有多麼親密,就是比一般好朋友再好一點,但是說「知己」也還不夠格的那種。
  所以,看到亞久津和千代櫻之間那種親密和諧又自然的關係,真是讓他感到格外新鮮呢……當然,更多的是羨慕——
  這樣真摯的友情親情是多麼讓人留戀,不管將來做夫妻也好,做朋友也好,都是可以的,萬一找不到自己深愛的人,他們還有彼此可以依靠一輩子,而且也一定會幸福的。
  
  他們現在還不是情侶,可是看這架勢,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呢,自己還是不要去摻和的好。
  雖然……我也很喜歡她。
  可是喜歡,如果給對方造成困擾,就不好了。
  忍足淡淡地苦笑了一下,接著很快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且不說自己已經跟她曾經的好友訂婚,雖然他的未婚妻一點也不討人喜歡。就算是沒有訂婚,自己家裡的父母長輩也絕對不會允許他自作主張——他們兩個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注定沒有結果的戀愛,還是不要談的好。
  回頭看了看跡部,發現他也在很專注地盯著那兩個人。而且眼神明顯有一點黯淡。
  
  舞池裡的兩個人則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別人的心思,事實上,他們倆都在想——
  或許這個「先多交往一下不同的人」的主意真的蠻蠢的喲,似乎有點太過刻意了,反而感到非常不自在呢。
  千代櫻這麼想著,無意識地看了一眼亞久津,正好他也在看她——
  兩下目光一對上,兩個人都瞬間感到電流通過全身,不約而同地顫抖了一下。摟在對方身上的手下意識地加重了一些力道……然後又同時僵住了。
  恰好這個時候舞曲停了,他們尷尬地鬆開手,走出舞池。亞久津在千代櫻想跑掉的時候伸手就拽住了她。
  「有話跟你說。」
  隨即千代櫻就被他拉到了舞池旁邊的小樹林裡。
  
  緊張得渾身僵硬,千代櫻都不敢看他,亞久津可沒她這麼雞婆,一把將她拽進懷裡摟住。
  「噢……」千代櫻低聲叫了一聲,然後也伸手抱住他。他們倆身高相差不大,所以千代櫻正好能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亞久津的鼻尖正在她耳邊……
  兩個人好久都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擁抱著,感受著彼此的身體輪廓和體溫……
  「喂,我現在覺得你的主意真的蠻蠢的啊∼」良久,亞久津在她耳邊低聲道。
  「嗯嗯……我也有點這麼覺得了……」千代櫻老實承認,還是覺得自己臉發燙。
  「看來你的主意也不全是好主意。」亞久津下結論,「我喜歡你,我能肯定。」
  「我也能肯定我喜歡你啊。……不過至少多數時候還是好主意的。」千代櫻也毫不猶豫地說,順便反駁,「而且我也不覺得有什麼錯嘛。」
  「是沒什麼錯,只不過很浪費時間。」亞久津聳肩。
  「嗯,這個……」千代櫻啞口無言,「算了,不跟你爭。」悻悻地瞥了他一眼,千代櫻靠回他身上,舒服地歎了口氣——好暖和啊。
  「哎呀,怕冷就不要穿得那麼少嘛。」亞久津歎氣,脫下西裝給她披上,「看你跳得興高采烈的,我還以為你沒感覺呢。」
  「這不是忘了嗎?」千代櫻嘟囔。
  正準備抬腳出樹林子,冷不防亞久津又一拽她,這回結結實實撞進他懷裡,然後腰被他強有力的手臂圈住——「是不是還忘了點什麼事情啊?」金紅色的眼睛深深地凝望著她,一隻手伸到她長髮裡,固定住她腦袋——千代櫻有點不知所措,接著亞久津做了個以前從未做過的動作——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啊哦……
  大腦一片空白,千代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就感覺他的唇非常強硬地貼上她的,然後……噢……她就陷進了一種週身彷彿燃燒起火焰的狀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亞久津才意猶未盡地鬆開她,末了還用舌頭輕輕舔了舔她的唇,英俊而且邪惡的表情,看上去很滿足……
  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是真的來臨的時候還是讓人不知所措。
  「可惡……」千代櫻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語——亞久津還是摟著她,想跑也跑不了。
  「用不著不好意思,反正都在一起十幾年了,沒必要害羞嘛。」湊到她耳邊,亞久津惡劣地說了一句。
  「混蛋……你以為誰的臉皮都跟你一樣厚嗎?」被他的無恥深深震撼,千代櫻臉紅得都快冒煙了。
  
  一般來說,情人之間的告白初吻應該是很青澀很……那個啥的吧?
  可是他倆還是跟平時一樣互相吵吵嚷嚷地回到了宿舍。
  
  ——「對了,我剛想起來——喂,你怎麼看起來好像技術很熟練的樣子?說,這是你的初吻嗎?!!」怒吼。
  「廢話,當然是!」
  「那你——」
  「吃醋啊?別緊張,我是照著老太婆最喜歡看的純愛小說裡描寫的嘗試了一下而已——很天才吧?」
  「純愛小說……你居然會去看忍足才會看的玩意兒?遜斃了!」
  「你的表現不也跟小說上的女主角一個樣子嗎,有資格說我嗎?」
  
  ——那個,話說,你們倆真的是剛剛告白完畢初吻完畢嗎?
  果然只有你們兩個才是一對。
  ——BY不巧把兩個人一路的吵吵嚷嚷聽了個完全的忍足。 
  
  「啊……終於回來了啊。」
  站在機場大廳裡,千代櫻深深呼出一口氣。
  不得不說,這次去美國還真是收穫多多,最大的收穫就是——終於有男朋友了,雖然這個男朋友是大家一直以為「本來就是」的那個,但還是非常非常高興——終於不用再向別人解釋他倆的關係了。
  至於相處模式嘛,還是沒有多大改變,只是偶爾眼光相觸的時候會朝對方會心一笑,心裡會感到非常舒服,非常溫暖……就好像,變成了彼此真正的港灣。
  這就像是一個早就已經寫好的結局。
  ——也許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有那種激烈澎湃燃燒得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是這樣平靜而深遠的感情,才是我想要的。
  
  千代櫻她以前從來不是一個渴望愛情的女人,不管是上輩子當「白英蘭醫師」,還是這輩子當「千代櫻校花殿下」,她從來都不缺少追求者,上輩子不乏達官貴人,這輩子不缺英俊少年。
  
  但是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和這些追求者中的哪一個展開點什麼——真就不明白了,我才跟你見過幾面,你哪來那麼多「喜歡」「愛」啊的,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你就敢說愛我?太荒謬了!愛情不過是一種奢侈品,有最好,沒有也一樣活著,哪來那麼多雞毛蒜皮?
  
  也許她從來沒真正意識到,但是潛意識裡非常抗拒這樣如火如荼的熱切愛戀——一般來勢洶洶的東西消散起來也格外快。她母親和父親之間不就是這樣子嗎?少年的激情很快就被生活的壓力燃燒殆盡,剩下的無非是恨和怨,製造出來的她就是個沒有名分的私生子而已,何苦啊?
  這輩子也一樣,雖然不知道百合子和她生物學上的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那個男人是掛掉了還是走掉了,都無所謂。也許百合子也驚訝她為什麼從來不問「爸爸在哪兒」,但是事實上她也是鬆了一口氣的吧?省得還要編造虛假的謊言來給孩子安慰。
  
  但是現在就不同了,也許是兩個人太瞭解彼此了,都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所以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她(他)突然不愛我了會怎樣」這種事,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是千代櫻偶爾發呆的時候試著嘗試著這麼想一下,就發現自己根本不敢想,一想就覺得好像要從懸崖上掉下去的感覺,好可怕。
  ——這就是愛情的詭異之處吧?沒有嘗到滋味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一嘗到了就患得患失。
  
  算了,不能再想了,想這些無稽之談幹什麼?既然都已經確定了彼此的感情,何必這麼庸人自擾,將來的事情,等它來的時候再考慮好了。千代櫻微微一笑,伸手挽住亞久津的胳膊。
  這女人又怎麼了?一路上回來就不太正常——受刺激了?看她總是時而發呆時而發傻的,果然是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雙方無法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嗎?
  亞久津感到很奇怪。不過他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問的好。
  其實也確實沒啥好問的,不過是潛藏已久的少女懷春情節發作罷了。
  
  「這次去有什麼收穫?」
  回到家裡給美女和優紀展示著在訓練營裡拍的照片,千代櫻覺得這次真是太值了。
  「收穫啊?」她想了想,「我得到了『最佳營員」的稱號算不算?」
  「還有嗎?」優紀一臉精明地問,只不過臉上的笑容怎麼三八兮兮的?
  「還有……」千代櫻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說。
  「我們倆正式確定戀愛關係算不算?」坐在旁邊的亞久津輕描淡寫地拋下了這句話。
  半晌……
  「什麼?」兩個美女無法置信地錯愕對望了一眼。
  「有什麼不對嗎?」怎麼那種表情?
  「這個……我們一直以為你倆早就是那種關係了……」優紀遲疑著說,「難道……不是?剛剛才互相告白?」
  「不會吧!」百合子大呼,「太誇張了吧,你們倆是怎麼回事?怎麼遲鈍到這種地步?」
  這倆孩子之間的曖昧氣氛連很少相處的她們都看出來了,怎麼當事人卻……
  
  這個……
  千代櫻和亞久津面面相覷,同時保持沉默。
  ——跟家長宣佈戀愛關係結果卻是這樣,這是該哭還是該笑啊?
  我看我們還是先走吧!
  
  這邊引起小小混亂先不提,另外一邊,冰帝網球部卻起了大風暴。
  「喂,侑士,」向日岳人拉著忍足,一臉憂心忡忡,「跡部怎麼啦?病了嗎?」
  「啥?怎麼可能。」忍足推推眼鏡,回答。 
  「那為什麼……我感覺這麼不對勁,好像少了點啥……」向日一邊狐疑地說著,一邊看著場中正在打練習賽的跡部,「他似乎變得不太正常了……」
  「是嗎?」忍足理解不了。
  「不是嗎?他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自稱『本大爺』而改稱『我』了?還有啊,他那幾句『沉醉在本大爺的華麗美技下』『本大爺的美學,每一天都在閃耀著光輝』『對吧,樺地?』……都哪裡去了?」
  另外一邊走過來的冥戶亮皺著眉頭問。 
  「難怪今天球場上的氣場好奇怪……你們上個月到底去哪裡了?跡部不會是被外星人抓去做實驗了吧?」向日越想越驚恐,抓住忍足的胳膊問。
  忍足瞠目結舌——好像確實是這樣啊,訓練營裡呆久了,總覺得跡部那個樣子理所當然,可是回到日本來了以後……突然發現這樣好像才不正常啊!
  那幾句囂張的話,在眾人面前說出來或許會遭到群毆的……至於「對吧,樺地」在偶然一次脫口而出,發現不但沒有人回答他,反而大家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他以後,就再也沒說過了。然後跡部也不再那麼高傲狂妄了,言談舉止反倒帶上點溫文爾雅的意思——哦,上帝。
  ——果然是「特種訓練營」啊!太可怕了,居然硬生生扭轉了跡部的性格!
  對於眾人的疑問,忍足只好報以乾笑。

一地雞毛


  千代櫻是被突如其來的電話吵醒的。
  「喂,誰啊?」沒好氣地問。
  任誰被打擾好夢都會惱火的。昨天晚上她和亞久津去山上飆車,一直玩到凌晨才回來,剛剛睡下還沒有五個小時,正是深度睡眠的時候,被吵醒真是痛苦不堪。
  「千代?你還沒起床嗎?」
  「忍足啊?是啊,你有什麼事情?你最好是有重要事情找我,不然的話你就慘了。」懶洋洋地拿著聽筒倒回床上,千代櫻有氣無力地問。
  「跡部性格大變,算不算重要的事情?」
  「性格大變?哦,你說真的,他的性格是很有改變的必要,這不是好事嗎。」千代櫻漫不經心地回答。
  「嗯,這話倒是沒錯,不過你不要忘了他一直以來是什麼樣子,現在這樣子……很驚悚啊,我們網球部的氣氛都不大對頭了。」
  「你們網球部關我什麼事。」千代櫻不耐煩地說。
  「……」
  「好吧好吧,說說具體表現,我來判斷一下。」
  於是忍足簡單描述了一下跡部這幾天的行為——基本上完全顛覆了他作為「冰帝華麗之王跡部景吾」的形象。
  千代櫻聽著忍足的敘述,躺在床上,神經質地哈哈大笑到縮成一團——腸子快抽筋了……
  真難以想像——謙恭有禮、溫文爾雅、性格柔和……這些形容詞居然有一天可以被用來描述跡部景吾!上帝,該不會是世界末日快要到了吧?
  「嘛,不用擔心,他只不過是暫時的而已,很快就會恢復了。」笑夠了以後,千代櫻回答他,「與其擔心這個,我看你還不如擔心他恢復以後會變得變本加厲,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是嗎?」忍足深表懷疑——這已經是跡部性格大變的第五天了,正選們連大氣都不敢出——跡部在打練習賽的時候,對於周圍後援團啦啦隊山呼海嘯的「跡部!跡部!勝者就是跡部!」不但沒有伸手打響指順便丟衣服來一句他的固定回答——「勝者就是我!」反而……
  ——反而大吼一句:「吵死了,都給我閉嘴!」
  
  這下子二百多人的球場上,瞬間鴉雀無聲——被雷劈到可能都沒有這麼驚悚。
  
  「要不要打個賭?我賭他半個月內就會恢復正常——啊,如果你們認為那才是正常的話。」千代櫻聳聳肩,可惜忍足看不到。
  「你這麼有把握?」
  「當然,你沒聽說過這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不過一個月而已,他只不過是還習慣於訓練營裡的環境,一時間改不過來罷了。特種訓練營又不是納粹集中營,沒有洗腦作用的,放心。」千代櫻悠閒地說,「再說有你們這麼變著法的提醒,他想不恢復都不行。」
  這廂忍足終於稍稍放下了心。
  
  千代櫻掛上電話以後,忍不住還是想笑——腦海裡不斷想像著跡部變成翩翩君子的樣子……呃呃呃……不行,好想拿頭撞牆啊。
  哎,說一個月形成的習慣一時間改不過來她信,但是要說跡部從此以後都會變成這個樣子……打死她她都不信啦!十幾年養成的性格怎麼可能一個月就被改變,網球部的傢伙們是關心則亂而已。
  看來以後應該多讓他去參加這種活動——多有意義啊。也許真的能改變他的性格也說不定……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
  跡部景吾也許會被變成人格分裂哦!
  
  解決了跡部那「疑似被外星人洗腦」的問題,千代櫻又睡了兩個小時,下午一點半的時候,不情願地爬起來,下樓洗了個澡,然後叫醒亞久津,拿上老媽新給的她的信用卡副卡,準備出門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今天晚上美女她們公司有十週年紀念宴會,要求公司所有員工帶家屬一起參加,據說參加的還有公司新捧出道的藝人們——肯定會是個五光十色的晚宴。
  對於這兩個缺乏社交經驗的孩子,兩位母親下了死命令——非去不可。想提出抗議,被她們臉上的表情嚇到,已經到了舌尖上的話只好吞下去。
  翻翻櫃子——沒有什麼衣服是夠檔次參加這種活動的,所以——毫不客氣伸爪要錢。
  丟過兩張卡,兩位美女撂下話:「把自己拾掇體面一點,不許給我們丟臉!」然後就急急忙忙去公司指揮調度,留下她和亞久津大眼瞪小眼。
  沒有辦法,參加夏令營裡年輕人的篝火舞會用不著多麼正式,好看就行了,這種非常非常正式的社交場合可不一樣,兩個人基本上跟白癡沒有什麼兩樣。日本又是個非常注重禮儀的社會,自家母親都是公司高管,孩子要是讓她們丟臉,那可就麻煩大了!
  冥思苦想之後,千代櫻眼睛一亮——木村奶奶!
  這位太后正好從本家回來了,若論這些方面的東西——如何打扮、如何穿衣服才得體、社交禮儀……還有誰比她權威?
  「晚宴正式開始是七點?很好,那麼,下午兩點出發去挑選衣服和做頭髮——尤其是你,」她犀利的目光上下一掃千代櫻,「女孩子尤其要好好打扮。」
  「什麼?要五個小時?!就為了參加一場晚宴?!」兩個人都驚了。
  「你們也都不小了,一般上流社會的孩子都在這個時候正式進入社交圈,你們雖然沒有這種需要,但是你們媽媽現在都是高層管理人員,跟達官貴人接觸會日漸增多,所以將來你們參加這種場合的次數還會有很多,需要好好挑選一些正式場合穿的禮服才行。這次是第一次,會麻煩一點,以後習慣了就好了。」木村奶奶輕描淡寫的話讓兩個人如雷轟頂——
  參加這種場合的次數還會有很多?!可惡的老太婆!——亞久津表情扭曲。
  以後習慣了就好了?——千代櫻表情淡定內心怒吼——我這輩子都不會習慣!
  「很好,我們就照著把信用卡刷爆的標準來吧!反正不是我們當冤大頭。」千代櫻撇嘴一笑,對亞久津說。
  
  華倫天奴精品店。
  「不行,太過老氣了,去試試那一件。」
  千代櫻穿著一件藍色長裙從試衣間裡出來,穿著傳統和服,端莊高雅地坐在店裡的沙發上喝著茶的木村奶奶看了一眼,否定。
  另外一邊早有店員舉著一件紅色的百褶禮服裙上前。
  這廂千代櫻努力按壓下抓狂的慾望,深吸一口氣,接過那件裙子第五次進入試衣間。
  她本來皮膚就比不上亞久津那種吸血鬼白,再加上去了訓練營一個月,曬得全部成了淺棕色,深色皮膚本來就不好配衣服,這下子……啊啊啊啊!
  木村奶奶帶著他們倆坐著木村家的轎車上街,來到那條充滿了奢侈品店和時裝精品店的大街,然後就一家一家往過看——香奈兒、阿瑪尼、范思哲、迪奧、華倫天奴……走得兩個極少來這裡的少年心下戰戰兢兢——直到現在,他們來這裡的,她老人家卻是越逛越精神。
  顯然木村奶奶是這裡的常客了——或者應該說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常客,只見老人家進得店來,用不著哼一聲,馬上就有四個店員鞠躬,恭敬地請入上座奉茶,彷彿宮女伺候太后。然後就聽老太太道:「今年的新款男女晚宴禮服。」然後就有一架衣服被推到面前任君挑選。
  不過呢,有些店,木村奶奶看過一眼,就走掉,有一些店還是會指一些衣服讓營業員拿下來給他們試。
  ——這架勢,太驚人了。這才叫真正的Boss!
  不過老太太該不會是就想讓他倆穿衣服給她看吧?這都換了幾件了啊!我們倆還只不過是十六歲的平民青少年,穿這麼貴的衣服會折壽的呀呀!
  千代櫻瞄了一眼第六次試穿的白色長裙,五位數——馬上就到六位數——的標價讓她有當場昏過去的衝動——雖然日元就是數額比較驚人,動不動就幾百塊錢出去吧……但是……折合成人民幣還是得有七千多喲……她開始懷疑請教木村奶奶是不是一個錯誤的主意……這種檔次的衣服美女她們那種高層次Office Lady穿還差不多,畢竟涉足時尚行業,這是職業要求。可是他們倆真的有必要穿成這樣嗎?
  千代櫻就是對「時尚」這個詞比較遲鈍,上輩子就是這樣——每一次為了陪同母親出席社交場合去奢侈品店治裝,就算花的不是她的錢,她都一樣有心頭滴血的感覺——時裝就是個暴利行業啊!只要是出自有點名氣的設計師之手,十五塊錢的布料就能給你變成標價一萬五的看上去其實也不怎麼樣的所謂「時裝」,人們還趨之若鶩——其實不過就是為了個面子——能夠帶著優越感告訴別的女人/男人「我穿的是某某牌子」而已。
  ——也許我花上一輩子也達不到穿著價值十幾萬的禮服衣香鬢影談笑風生的境界吧……也許我真是所謂的「天生窮命」也說不定吧……
  千代櫻為自己的「鄉巴佬」感到有點悲傷——可是怎麼看也不值得在衣服上花上這麼多錢啊!
  
  「很好,就是這件,給我包起來。」看著穿著純白色真絲禮服長裙站在時裝鏡前的千代櫻,木村奶奶滿意地點點頭。眾營業員正沉浸在難得一見的欣賞美女的機會裡,一時間有點會不過神——
  確實是很漂亮沒錯。千代櫻就算肉痛錢,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柔軟光滑的絲綢,裁剪成貼身的流線型,無肩帶設計,腰部有希臘風格的絲綢裝飾帶,簡潔的風格,對身材要求很高——個子要高,身材不能有一點比例不協調,也不能有一點贅肉。也就是說,要是沒有那種天生衣服架子的身材,怎麼穿都不會好看。再加上千代櫻那張漂亮的沒有什麼表情的臉蛋,硬生生穿出一種冷艷的味道來。
  或許穿完之後我應該把這裙子供起來才對。
  被自己的冷笑話雷到了一下,千代櫻從包裡掏出信用卡,準備刷卡——這輩子作為十六歲的平民少女第一次一下子花出去五位數的錢(事實上上輩子這種時候也不多),手都有點顫抖。
  「都記在我賬上。」木村奶奶淡淡地接過賬單,行雲流水地簽上名字,輕描淡寫地揮揮手。
  「不行,奶奶,這怎麼好意思!」千代櫻和亞久津愣了一下,異口同聲——哪有要老人家花錢的道理!
  「行了,少廢話,你們陪著我這個老太婆過了十幾年不容易,第一次進入社交圈的宴會,老太婆我怎麼也要送點禮物才行,這是傳統。」木村奶奶的表情波瀾不驚,就好像只不過是走進路邊快餐店買了一個漢堡包那麼簡單。
  聽了這話,兩個人心裡都有點不是滋味。
  
  【正式場合晚宴妝的整體用色要淡雅、不宜過於濃艷,濃艷的妝色並不能較好地表現女性的端莊與高雅。
  首先,要使用質地細膩且遮蓋力較強的粉底霜在面部均勻塗抹,利用粉底霜深淺不同的顏色強調面部的立體結構,並突出細膩光滑的膚質。由於正式的晚宴女性通常穿著晚禮服,所以□在禮服外的皮膚都需要塗抹粉底霜,使整體膚色一致。塗均勻後使用蜜粉定妝,並掃去多餘的粉,使膚色自然。
  其次,是五官的描畫,在一個妝面上不要出現過多的顏色,那樣會顯得妝型凌亂且有失高雅。眼部化妝的眼影用色要簡單,以強調眼神的端莊、含蓄,顏色過渡柔和,表現眼部的立體結構。眼線則要纖細整齊,不宜誇張。為了增加高雅華貴的女性魅力,可以粘貼假睫毛。假睫毛要提前修整好,使其長度適中,過長的假睫毛會使妝面效果失真。在粘貼時要貼緊睫毛根部,使真假睫毛融為一體。
  眉毛形狀略高挑且有流暢的弧度,眉色自然,不宜過黑。腮紅色要柔和,塗抹面積不宜過大,與膚色自然銜接即可。唇形要求勾勒整齊,輪廓清晰,唇膏色與整體妝色協調;為了適應晚宴的環境及社交的禮儀,塗唇膏後用紙吸去多餘的油分,然後施一層薄粉,再塗一遍唇膏,這樣既可保持牢固持久,還以免使唇膏遺留在餐具上,影響形象。
  髮型與服飾都要莊重高雅,要與妝面整體效果一致,使女性在正式的社交晚宴中展現端莊高雅的個性魅力。】
  
  千代櫻仰著臉忍受各種化妝筆在臉上畫來畫去的不舒服滋味,努力默記下今天學到的寶貴的化妝知識——俗話說活到老學到老嘛。
  「仁,不要再揪了,看上去很不好啊!」
  趁著這位高級美容店的高級化妝師正在往她胳膊上打粉底的時間,千代櫻終於忍不住開口。
  穿著白色阿瑪尼西裝、繫著領帶坐在旁邊的亞久津正在很不舒服地用手指在領口揪來揪去,估計是不習慣穿著扣子扣到脖子白襯衫的緣故。
  亞久津皺了皺眉,停下手上的動作,改不斷地轉脖子。
  唉,我們這麼折騰到底是為了啥啊……
  默默哀歎一聲,千代櫻努力打起精神來,偷偷學著化妝技術。
  唉,人嘛,就是要學會苦中作樂不是嗎?難得的體味一下正式社交場合——都已經多少年沒有再嘗過這種滋味了,自己還是不要不識好歹的好。
  可是我真的真的寧可只做一個穿著運動服騎著摩托車在山路上奔馳的平凡的自由自在的少女呀。
  身上糊著粉底、臉上畫著妝、穿著高跟鞋端著香檳酒周旋在眾人之間——這到底有什麼樂趣可言啊?
  千代櫻覺得自己要達到這樣的高度還很遙遠……
  
  晚上七點整,千代櫻和亞久津終於從木村家的豪華轎車裡走下來,站到了他倆的美艷無比的母親面前。
  「哎呀!好……好漂亮啊!」
  她倆居然一時間沒有認出他們來,差點在公共場合大呼小叫。
  「是嗎?你們高興就好。」兩個人面無表情地說。
  亞久津面無表情是因為興味索然,千代櫻面無表情是因為老是錯覺……自己臉上的妝若是表情誇張的話搞不好會整個兒掉下來。
  看看周圍佈置得高貴典雅的大得嚇人的會場,四周都是衣著光鮮的客人,千代櫻真的覺得很厭煩——這並不是屬於她的世界,讓她感到恐慌。
  拉著亞久津準備找個地方坐下歇歇——穿高跟鞋站著好累。
  「想到哪兒去啊?乖乖呆在這兒,待會兒要介紹人給你們認識。」優紀和百合子眼疾手快地抓住準備開溜的兩個人,然後轉過身去跟上來打招呼的或相熟或第一次見面的不知道何方神聖寒暄,兩個孩子也只好跟著恭恭敬敬地行禮,向長輩問好,跟長輩身邊的他們的孩子打招呼——不管怎麼樣禮貌還是要講的。
  「真的是很出色的孩子。」美女她們正跟一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穿著傳統華麗振袖和服的老太太行禮,老太太含笑點頭,並且讚美她們身後的倆人,「我的孫子孫女也跟他們差不多大呢,」說罷就轉身對身後的一對少年少女道,「俊一,夏奈,你們年輕人也來認識認識。」
  本來正低眉順眼聽老太太說話的兩個人根本沒看那兩個人是誰,這話簡直就跟晴空霹靂似的,亞久津和千代櫻「唰」地抬起頭來。
  「哎呀,隊長!」
  龍川夏奈一臉看清了對面的人,大為驚喜,脫口而出。
  「隊長?」
  三個長輩都轉頭看著這兩個人。
  「夏奈是我們排球部二隊的隊員。」歎了口氣,千代櫻無可奈何地解釋——真是冤家路窄,不都說世界很大嗎?可是我這個世界為什麼小得如此可怕?——就是不想看見龍川俊一,就偏偏到哪裡都能看見他!
  冷冷地伸出手跟顯然也有點尷尬的龍川俊一敷衍地握了握,千代櫻打定主意絕對不跟他扯上任何關係——偏見一旦形成,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儘管她的理智很想改變,但感情卻不允許。
  訓練營的時候也曾經直接問過跡部「龍川前輩是怎麼樣的人」,得到的答案是「跟忍足很像」——這就更堅定了不跟他扯上任何關係的決心。她最討厭的就是花花公子型人物,跟忍足成為關係很好的朋友算是個例外,但絕對不會再有下一個。
  
  興奮的夏奈拉著千代櫻嘰裡呱啦一頓,主要是敘述這兩個月是怎麼過的。千代櫻聽著她說,時不時附和兩句,並不答話。手裡拿著杯白開水喝——好熱,快渴死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夏奈,千代櫻站得累得半死,慢吞吞地走到游泳池一邊的吧台前,坐在高腳凳上,感到自己的腳疼得要命。
  「鞋子不合適嗎?」
  果然,果然啊,你越是不想看見某人,越是能跟他不期而遇。真是該死的定律!
  看著龍川俊一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坐到旁邊的凳子上,千代櫻真想踏著游泳池水面離開——可惜,不可能。
  「不是不合適,是我不習慣穿高跟鞋。」
  想想自己也沒啥好躲的,躲起來反倒露怯,千代櫻索性大大方方地回答。
  「第一次參加宴會嗎?」龍川淡淡一笑。
  「是啊。」
  「感想如何?」
  「無聊。」我說你就沒有別的事情好幹了嗎?問來問去,你煩不煩啊。千代櫻心下厭惡,懶洋洋地回答他。
  「你好像很討厭我啊。」龍川微微笑著。
  「是啊。」千代櫻瞥了他一眼,回答。
  「那件事情都過了那麼久了,你還在生氣?太誇張了吧,我看你不像這麼小心眼的女孩子啊。」
  千代櫻把手臂舉到他跟前,「看見了?上次拜你們隊裡那位卑鄙的混蛋所賜,我摔倒的時候擦傷留下的疤現在還沒消掉呢,你說我該不該討厭你?——哦,不只是你,說實話,你們隊裡的所有人我都很討厭。」她收回手,淡淡地說。
  「你討厭山岸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有必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嗎?」龍川有點不悅。
  「這麼跟你說吧,通過山岸的表現,讓我對你們隊的整體道德素質產生了懷疑,你作為隊長,對球隊整體風氣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且打籃球的過程中我看到了不止一個人對我露出輕蔑的眼神,大概是瞧不起我一個女孩子玩街頭籃球吧。這個理由夠不夠?」千代櫻悠閒地拿起面前的冰水喝了一口。
  談話就此僵住,千代櫻無所謂地聳聳肩,又管酒保要了一杯冰水。
  「我真的很抱歉。」龍川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接受你的歉意。」千代櫻聳聳肩,「不過我還是不會改變對你們球隊的看法。——雖然其實我早就不生氣了。」只不過還是懶得搭理你而已。
  「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喝一杯作為我的道歉嗎?」
  「不好意思,我不喝飲料。」千代櫻拒絕,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那麼我有這個榮幸請你跳一支舞嗎?」
  「不好意思,我也不愛跳舞。」千代櫻無所謂地聳聳肩,從凳子上滑下來,「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低三下四的,我說了不生氣就是不生氣了,我接受你道歉的誠意,因為我也覺得老是這麼氣氛緊張也卻是不怎麼舒服,不過我們之間也僅僅就是『認識』而已了。失陪,龍川前輩。」說完,千代櫻就慢悠悠地端著杯子走開了。
  
  其實很想惡毒地損他一頓來著,千代櫻有點遺憾自己的心慈嘴軟,只是那樣未免有點小題大做,也沒有必要,她其實生氣是不怎麼生氣了,只是這件事情總是耿耿於懷,根本就懶得跟他說話——雖然說她覺得龍川的人品也並不算差了,但是就是沒有跟他深交的慾望。直覺告訴她龍川可是個危險人物,能遠離就遠離。這種富家公子她可惹不起,明年去冰帝上學,那可不是個簡單的地方,看龍川的樣子,在學校估計檔次就跟跡部忍足他們差不多,估計也有一群腦殘的親衛隊什麼的,所以啊,還是低調一點吧!
  
  唉,好難纏的女孩子。
  龍川歎了口氣,拿起面前的雞尾酒喝掉,搖搖頭。
  ——被女人如此明顯地鄙視也是人生頭一遭啊,他是不是應該再喝一杯慶祝一下這個新鮮的體驗?
  
  「好累,好無聊……」
  呻吟著踢掉高跟鞋,千代櫻一頭栽倒在臥室裡沙發上,又突然驚覺自己還畫著妝,身上還穿著價值五位數的禮服,於是趕緊又爬起來到浴室裡洗臉,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衣服脫下來,拿衣架掛好裝進衣櫃裡——這玩意兒肯定不能手洗吧,改天拿出去乾洗……希望別再有這樣的宴會了……
  換上睡衣踩著拖鞋下樓,她感覺好多了,她沒喝酒也沒吃多少東西,所以感覺跟練完武術的疲勞程度也差不多。
  
  據說宴會上還來了幾個目前紅得發紫的新星……
  有嗎?她還真沒注意哎,嗨,不過這跟她又沒關係,什麼明星啊簽名啊帥哥啊美男啊……跟她的生活都扯不上什麼關係。看著夏奈為了去要簽名,連話都沒跟她說完就急火火惶張張地衝過去……唉。
  一直很不理解所謂追星族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就能崇拜一個普通人到那種地步?甚至還為此自殺什麼的——大腦中彈了吧?
  大家都是人,有什麼好崇拜來崇拜去的,不去崇拜居里夫人愛因斯坦霍金這種真正才華橫溢的偉人,反而去崇拜一群多半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孔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只看外表的,漂亮的人走到哪裡都佔便宜,甚至這種對於外貌的偏愛從孩提時代就開始了——漂亮的孩子總是能比不漂亮的得到更多的寵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質,所謂的成功不就是把自己的特質發揮到極點就好了嗎?幹嘛要去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就像獅子永遠不會去崇拜鯨魚,千代櫻是永遠不會去瘋狂崇拜什麼人的。
  發現很多同齡人喜歡幹的事情她都不喜歡干,同齡人的思想她也有很多無法理解,千代櫻感到有點鬱悶。
  ——似乎自己已經脫離了自己生活的年齡階層好遠好遠啊……
幸福其實就在你手中~
只是你不曾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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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吹,戰鼓擂

  「姑娘們,有沒有感到很興奮啊?」千代櫻站在隊首,笑瞇瞇地問。
  「有啊!好自豪哦,我們終於來到全國大會了啊!」背後的人齊聲回答。
  
  悠閒的生活過去,在千代櫻終於感到自己又燃燒起對排球的熱情的時候,全國大會臨近了。
  山吹女子排球隊集合,開始了為期一個月的強化菜單集訓。
  看來適度的冷卻還是必要的,畢竟人不是機器,不可能連續運轉這麼長時間。經過兩個月的休整,排球隊的人都散發出無比的鬥志。
  「看著吧,我們帶領的球隊,一定會站在頂端的!」
  充滿豪情地說完這句話,千代櫻看到了那三個人詭異的表情——「怎麼,我說錯什麼了嗎?」
  三個人齊刷刷搖頭,「不是,我們只是在懷疑你是不是被某個人附身了而已……」
  「某個人?」千代櫻想了想,臉色刷地變了——「你們說的不會是跡部……吧?」
  齊刷刷點頭。
  啊哦,真要命。難道我被水仙花給同化了?
  還是說我內心一直潛藏著水仙花的種子?
  !!!
  千代櫻,你要低調啊低調!不是早就說了驕兵必敗的嘛!
  內心狠狠鄙視了自己一把,千代櫻表情冷靜嚴肅下來,「很好,就保持這樣的狀態,沒人是我們的對手。」
  聞言,三個人感到更加驚悚了。
  
  不過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上去淡定得很,千代櫻內心正在波瀾狂湧——站在全國級別的運動賽場上對她來說絕對是第一次——兩輩子以來的第一次。以前參加的多半都是學術性競賽什麼的,但是作為一支球隊的隊長,帶領全隊人傲然立於眾多全國級別的好手中間,還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啊!
  同屬於東京,所以冰帝、青學、山吹就是站在一起的,立海大的也不遠,所以山吹的眾人都很情緒高昂地跟自己認識的人打招呼,聊得旁若無人。
  
  「各位同學們,今天大家聚在這裡,是為了每年一度的全國中學生女子排球大賽,這是你們運動生涯中重要的比賽。各位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排球好手,所以我們希望這次的比賽能夠公平、公正、公開地進行,現在,讓我們一起鼓掌,慶祝全國大賽正式開幕!」
  震天的歡呼聲和禮炮聲在不同的場館響起,全國大賽正式開幕!
  
  「哦也,終於完了,開幕式好長的說,我們去找個地方吃東西怎麼樣?對了,你們山吹抽到的是哪個學校?」高橋優子歡呼一聲撲上來。
  「好呀,你請客嗎?」千代櫻輕聲笑著,然後旁邊眾人開始狂呼——「兩位隊長要請客啊!」
  什麼?怎麼變成要我也請客了?千代櫻小小可惜了一下——本來想吃頓白飯的。不過一想到第一戰的對手,千代櫻就覺得鼓舞士氣……實在是非常必要的,所以也就很爽快地答應了。
  
  往快餐店走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從網球館出來的一眾網球少年,——青學的,立海大的,冰帝的……還有山吹的千石——人出乎意料的齊全。
  「喂,學姐們,要去哪裡啊?」
  熱情洋溢的桃城武大嗓門老遠就喊開了,對於這個熱情爽朗的少年,大家都很有好感,尤其是幾個比較女王的學姐,不約而同地伸手——摸摸阿桃的頭。
  「哇哦!這是做什麼?」桃城武一下子被五六隻手同時在頭上亂揉了一頓,有點小小的受到驚嚇,然後就聽見周圍的竊笑,憤怒!但是千代櫻下一句話就完全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我們去吃午飯……你要一起來嗎?」
  「隊長請客哦!」森田嘴奇快無比地補充了一句。
  「真的?當然要!」
  這番對話被三個學校中幾個非常活躍的成員聽到,立刻就炸了鍋——「我們也去!」
  「你們也想去啊……」渡邊次優子總算良心發現,涼涼地補充了一句,「可以,不過我們排球部是隊長請客,所以你們……」
  「所以讓你們部長也請客吧!」
  所有排球女郎異口同聲地說,整齊無比,順便還齊刷刷地盯住了那三大部長。
  「部長!請客!」眾網球王子彷彿收到了統一的命令,又是異口同聲。
  
  ……可怕的沉默十秒……
  
  「太大意了!回去你們全都給我繞著球場跑五十圈!」
  「太鬆懈了!通通給我閉嘴!」
  
  這兩句性格特點實在太分明的話頓時打擊得眾南瓜王子情緒低迷。只有「跡部大人」承受著部員們閃著水光的眼神,依然雷打不動。
  「哼,快餐店?真是一群不華麗的庶民,本大爺才——」
  
  ——「你說什麼?!!」
  所有在場的女人……哦……除了冰帝本校的,都用女性特有的高八度嗓音大吼出聲,無數道譴責的目光瞬間齊刷刷釘在了跡部身上。
  ……這種氣場……再怎麼強悍的男人估計都受不了吧……
  不幸成為目標周圍的擺設的冰帝的正選們倒抽一口冷氣,齊齊倒退兩步,留下跡部一個人承受目光的毒箭。
  於是跡部的話頭硬生生就吞了回去——他可以不在乎學校裡花癡母貓們的凝視,但是這種凝聚了不同情緒的來自一群很有實力的女人的瞪視帶來的氣場可完全不同……他也覺得有點受不了了。
  「嘛,我不是告訴你了嘛,用不了半個月他就會恢復正常的,你看現在不就很正常了嗎?」並沒有加入河東獅吼隊伍的千代櫻在叫人耳鳴的尖聲大叫中,用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跡部一遍,等眾人靜下來以後,扭頭對忍足說。
  忍足只好無言點頭。
  
  打打鬧鬧吵吵嚷嚷一番,最終集合了N多人的大部隊還是浩浩蕩盪開往附近的餐館,目的地——KFC!
  ——遭到了真田鐵拳懲罰的立海大眾人和受到手塚極度寒氣洗禮的青學眾人蔫頭蔫腦地跟在相互之間談笑風生的部長身後,看著興高采烈的、不時朝他們投來同情眼神的女排眾人,覺得自己真的好可憐好可憐。
  這幅有點搞笑的畫面看在聚集在附近的各校選手眼中就很遜了。
  「哎呀,這就是王者立海大還有今年的關東冠軍青學?」立刻就有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來的傢伙站在一邊大聲嘲笑了,「好像喪家之犬哦,走路都是低著頭的嘛!看來這次全國大賽我們會很輕鬆哦!」
  千代櫻覺得不可思議——這人真的沒有長腦子嘛?能來全國大賽的哪個是吃素的,這傢伙該不會是想找死吧?
  聞言眾人都抬起頭,臉現憤怒之色,山吹女排的卻把眼神齊刷刷地投向千代櫻。
  「嘛,那你們的頭倒是抬得蠻高的嘛,很有自信?」千代櫻聳聳肩,表情淡定。
  「那是當然。」
  「嗯,知道為什麼嗎?我們低頭,是因為我們在走上坡路,你們抬頭,是因為你們……走的是下坡路喲∼∼」伸出一根手指搖搖,千代櫻微微一笑,氣定神閒地回答,「你們這頭抬得……嘖……這段下坡路看樣子很陡嘛。」
  這些少年貌似真的挺頭腦簡單,似乎繞了好幾個彎才明白什麼意思。頓時暴跳如雷。
  「你這個女人說什麼!」
  「我說……少年,你的褲子拉鏈開了喲∼∼」千代櫻詭異地一笑,指了指他。
  「啊?」那傢伙尖叫一聲,忙低頭看,才發現上當——運動服哪裡來的拉鏈啊。
  「噗∼」眾人忍不住低頭使勁忍住笑。
  哦,隊長,我們真是太崇拜你了哦!!
  山吹眾人在心裡狂呼。
  ——千代櫻最叫人佩服的一項本事就是她總能用聖母一樣氣定神閒的表情說出讓人氣瘋的話。
  
  「現在我發現了,對低智商的人用高水準的侮辱還真是浪費啊。」
  千代櫻半路突然冒出一句如此的感歎。
  「……」跡部手塚真田同時沉默。
  「說不定我直接跟他說『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等著被教訓到生不如死吧』才更能有效果一點呢∼好不爽哦。」千代櫻又自言自語了一句,「果然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啊,我頭一次遇上這樣的傻瓜。」
  更加極度沉默。
  三個男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突然聽見旁邊一聲非常柔和的輕笑。
  「咦,真田,這是……」
  ——「這是你們學校經理嗎」這句話差點就脫口而出,千代櫻及時剎住車是因為看到了他穿的是立海大的隊服,腦子飛速運轉了一下,終於判斷——這肯定就是仁王曾經提過的他們的部長。
  要不是他穿的是男式衣服我還真看不出來他是個男生啊!!話說我居然沒看到這麼高水準的美人——該不會是我真的有問題吧?千代櫻在心裡冷汗了一把,驚悚了好大一下。
  「哦,這位是幸村君吧?幸會,我是千代櫻。」
  彬彬有禮地伸出手,千代櫻和幸村非常禮貌地打招呼。
  千代櫻又覺得自己很正常了。
  
  敢情她之前根本沒注意到幸村??!!
  眾人覺得有晴天霹靂打在自己頭上。
  
  一番吵吵嚷嚷打打鬧鬧之後,終於是平安來到了快餐店。
  幾個人被集體派去點餐,剩下的人把能活動的桌子都湊到一起拼起來,這時候還不是吃飯的點,所以餐廳裡人比較少。
  等餐的過程中大家就開始唧唧呱呱互相介紹聊天嚼八卦,這邊千代櫻和手塚真田坐在一起,千代櫻本來話就不多,那兩個男的更是沉默冰山,一時間格外安靜。
  「啊,千代桑,我得謝謝你。」過了一會兒,手塚突然開口。
  「?」千代櫻正專注地聽著高橋和乾交換秘密資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謝什麼?」
  「謝謝你在關東大賽上我不在的時候給青學做戰前動員。」
  「……哦哦,那個啊,沒什麼,不要客氣。」千代櫻擺擺手,「我不過是幫個小忙罷了,還是得你們自己本身實力就很強才行啊。」
  「嘩,部長您可不知道,千代學姐當時的氣勢跟您好像哦!尤其是最後一句——」桃城努力模仿千代櫻的樣子,「——不要大意的上吧!——真是太酷了,我們都錯覺是部長您回來了呢!」
  「看你那樣子,模仿得真是遜斃了,真丟我的臉。」千代櫻給了他一個暴栗,不屑道,「應該是這樣——」她冷著臉,拿出自己訓練場上的女王氣質——「不要大意地上吧!」
  囧!!!
  眾人都停下了說話,目瞪口呆地看著正在散發冰冷寒氣和超強氣場的千代櫻——一瞬間就連手塚這個正牌冰山都黯然失色。
  「如何?」千代櫻變回平常的樣子,挑挑眉,問。
  沒人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就連手塚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真田臉色更加黑了。
  好在這個時候去買東西的幾個人端著大份的全家桶還有一大堆漢堡包回來了,氣氛又重新解凍。
  桃城崇拜得五體投地,慇勤地拿起一大塊雞腿獻給千代櫻,後者坦然接受。
  
  這廂跡部看著油光閃閃的炸雞漢堡直皺眉。
  「哎呀,大家一起出來玩就不要掃興,把你那大少爺做派收一收會死嗎?」千代櫻一邊啃著雞翅,一邊對跡部投以白眼。
  「本大爺從來沒有吃過快餐店裡的廉價食品!」跡部瞪了她一眼,生氣地壓低聲音。
  「那正好啊,什麼事情都有第一次嘛,青少年啊,不要那麼挑三揀四的,趁你身體還好得很,偶爾吃點垃圾食品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不然等你老了,想吃都吃不了——況且你不吃怎麼知道好不好吃?」說罷千代櫻趁跡部沒反應過來,抓起一個雞翅就塞進了他微張的嘴裡,差點噎死他。
  「來吧,勇敢地吃下去。浪費糧食可是要遭雷劈的喲∼」千代櫻笑瞇瞇地對他說。
  面對著沒有餐具的情況,跡部只好用他尊貴的手抓著油乎乎的雞翅啃。
  「這就對了,跡部少爺就算是用手抓雞腿吃也是很有貴族風範的,崇拜你的姑娘們一定也會尖叫『跡部大人好帥啊』——對吧?」這句「對吧」是千代櫻一本正經地對所有人說的。
  「對啊!」眾人很給面子地回答了一句,然後哄堂大笑。就連手塚和真田也都忍不住笑了一下——雖然不大能看得出來吧。
  「哼,本大爺的美學無處不在!」跡部很快就克服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不用餐具吃飯」的心理障礙,又恢復了高傲。
  「是啊是啊,那麼這頓飯就由華麗的你來買單吧,我敢肯定賬單也會很有美感的——還有哦,不要用手摸你的淚痣喲,小心把油抹到你美貌無比的臉上。」千代櫻一看他說這句話就不爽,惡劣地打蛇隨棍上兼吐槽。 
  說這句話的時候跡部正好習慣性地想去摸淚痣,頓時就僵住了。
  
  好爽!
  所有人都在心裡暗暗高興——最喜歡看的就是這兩個人碰在一起的時候了,比看喜劇片有意思多了喲∼
  
  吃完飯之後,眾人倒也沒有訛詐跡部,只是拿過發票來,幾個部長平攤了錢,把錢給了事先墊付的人,之後又一起浩浩蕩蕩地往這個巨大的體育場的四周逛游。
  天氣很熱,走了一會兒就汗流浹背。
  高橋和乾自告奮勇去買飲料,拎回來兩大瓶礦泉水加一摞紙杯。
  「好熱,渴死了……」大家不疑有他,拿著水杯就要喝。
  「別喝!」千代櫻突然大叫一聲。
  「?」大家停住,疑惑地
  伸出舌頭小心地舔了舔杯子裡的「水」,千代櫻差點當場把杯子扔到地下。
  
  「呃……千代桑……冷靜點……」乾貞治看著表情恐怖的千代櫻朝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指關節噼噼啪啪作響,不禁冷汗直冒,一步一步往後退。
  「哼……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啊你,居然敢拿我們當你乾汁的實驗品?」千代櫻暴起,朝他撲過去,「你死定啦!」
  「什麼?乾汁?」青學的人瞬間臉色大變,山吹的女生們也馬上將水倒進一邊的水池裡,然後不約而同地朝乾撲了過去。
  「乾汁是什麼?」跡部問忍足——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詞,不過看那些人不華麗的反應,想必不是什麼好東西。
  「青學的秘密武器——而且還是生化武器,乾在實驗室裡做出來的,喝下去……基本上都會當場倒地。」立海大的柳蓮二看著他的發小被人按在地下折騰,毫無憐憫地說。
  !!
  冰帝的人臉上也變色了。
  「乾……你的技術又升級了啊,現在的乾汁看上去更加有欺騙性了——居然變成透明的。」柳掏出筆記本對好不容易從「群毆」中逃脫出來的乾笑道。
  「呼……」乾喘了口氣,摸摸脖子上剛才被千代櫻掐住的地方——好痛。不過他還是很好奇,「你怎麼看出來的?」
  「哼,吃飯的時候就看見你和高橋壓低了聲音說話,臉上的表情就不對勁兒,接下來你們居然這麼慇勤要去買飲料,我就更懷疑了,一般來說,你會提供的飲料就只有一種——你的乾汁。」千代櫻哼了一聲道,「雖然不知道你居然能做出來透明的,不過我看著那杯水心裡就覺得不對勁兒,還好我先嘗了一下,沒讓他們喝,不然的話……我怕你會被控告謀殺。」
  「有那麼誇張嗎?」剛剛睡醒的「綿羊」芥川慈郎(雖然不知道這外號是誰給起的,不過還真是貼切啊,話說連走路都能睡著,真是了不起的本事哦——BY千代櫻)睡眼朦朧地問,然後……大概是沒睡醒腦子有點糊塗?反正他就當著眾人的面鬼使神差地把那杯「水」喝下去了。
  一秒鐘以後……
  冰帝和立海大眾人看著倒在地下口吐白沫的綿羊,大駭。
  青學和山吹的都雙手合十唸一聲「阿彌陀佛」或者在胸前畫個十字架。
  「安息吧,芥川君。」千代櫻憐憫地看了他一眼。
  「樺地,把他拎著走。」跡部歎了口氣,「反正他就算不喝這玩意兒也會睡著,無所謂了。」
  重新去買了正常的飲料,大家一邊喝一邊聊天,很快,場地就逛完了。
  「那麼,我們也該走了。」大家聚在一起互相告別。
  千代櫻舉起手中的飲料,「明天就開始各自征戰了,祝大家好運!」
  大家一起舉起飲料,「祝好運!」
  「為青春,為夢想——乾杯!」千代櫻把剩下的飲料一飲而盡。
  「乾杯!!」
  
  夕陽下少年們的身影都格外燦爛。
  這就是我們,鑲著金邊的青春。 


決戰比嘉中

  千代櫻站在排球場邊,表情難以捉摸。
  第一戰的對手是比嘉中女排,這讓千代櫻非常的不爽。
  
  手塚國光站在網球場邊,表情冷漠。
  第一戰對手,比嘉中男網,手塚國光也非常的不爽。
  
  比嘉中女排和男網該不會是同一個教練吧?怎麼都這麼暴力啊?話說,她們到底是在打球還是打人?
  她們目前的對手是來自六角中學的女排,六角的女排水平也不差了,不過呢,顯然在「狠」上還欠缺一點。而比嘉中基本上就是壓著她們打——用方向非常刁鑽專門衝著人臉來的球來給對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然後輔以刻薄的嘲笑恐嚇,最後取勝。
  「千代,看到沒?這……真是太不厚道。——你什麼手氣,居然抽到這個!」森田站在旁邊,皺著眉頭。
  她們小心地把握著尺度,讓你也不能說她們犯規,但她們確實是在用不正當手段打擊對手。
  「森田,你又開始了,沒上場之前就對對手做出不恰當的估計。」千代櫻不動聲色地說。
  「可是你也看到了,她們……」渡邊□來。
  「那又如何?」千代櫻傲然抬起下巴,眼神淡漠——「我不是告訴過你們,所有想要用不正當手段贏取比賽的,都是對自己的實力沒有信心的。最凶狠的狗,是絕對不會大聲叫的,因為它們會直接撲上來咬斷你的脖子。」
  千代櫻不是在說大話給自己打氣,她是真不怕。想來,這輩子還沒有人能讓她害怕呢——哦,是在同齡人裡,長輩不算。
  一群喜歡玩陰的的半瓶醋,有什麼好怕的?世界上只有兩種人真正值得怕——第一種就是實力絕對強大,強大到任何計謀都不管用的;另一種就是玩陰謀玩到極點,成精了的。其餘的兩種混合體,都不值得害怕,實力和詭計,你只需要有一種比他們強就可以。
  她不是暴力狂,但是有一句話她非常贊同——在絕對強大的實力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花架子。
  ——我不跟你耍心眼子,惹火了我,就把你教訓到滿地找牙。
  
  手塚感到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拿出來看,是千代櫻的短信——
  「看到對手了?如何?有沒有很想打扁他們的慾望?」
  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手塚還是不太接受得了千代櫻這種……有時候過於直白的暴力傾向。
  抬頭看場內正和六角打的比嘉中的人,這時候,正好一個網球朝著六角的白鬍子教練就過去了——
  驚呼聲響起,老頭子被直接打暈過去從椅子上摔下來。
  隨著葵健太郎被打敗,六角全線潰敗。
  
  看著打了人依然毫無愧疚甚至還在囂張大笑的比嘉中眾人,手塚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低頭,回了幾個字,把手機裝進口袋裡,抬腳朝他的部員們走過去。
  
  千代櫻拿起手機上看看新短信,差點不顧形象地笑出聲來——
  「一起把他們打到滿地找牙。」
  這真的是手塚說的話???千代櫻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哦哦哦,果然暴力是深藏在每個男人骨子裡的天性啊!
  不過比嘉中的也真有本事,居然能把冰山給惹成這樣!
  
  ——很好,青學的還有山吹的,我們一起把討厭的雜毛比嘉中打入地獄!
  
  帶著堅如磐石的必勝信念,千代櫻帶著球隊緩緩走上比賽場。
  
  網球場上,剛剛從美國歸來的越前龍馬正和他體形比較非人類的對手——田仁志慧對峙。
  「我說……你是不是去減肥比較好?」龍馬睜著他純潔無辜的大眼睛,仰望著對方高過自己太多的身高還有他那不可思議的體形。
  
  排球場上,千代櫻正和曬得跟炭一樣黑——貌似還有點黑人血統?——的女排隊長握手。
  「今年的關東冠軍是嗎?我期待這一戰很久了。」叫做山口美代子的「黑妞」不懷好意地一笑,露出她白得有點耀眼的牙。
  「是嗎?我可一點也不期待。」千代櫻扯出一個冷艷的笑容。
  論氣勢兩個人勢均力敵,不過千代櫻明顯要出色得多的美貌讓她成了比較佔上風的那個——女生碰到一起,總是要下意識地比較一下長相的。
  
  不過如此而已。
  比嘉中先發球,打了幾個來回之後,千代櫻心裡就有底兒了——在這方面她的判斷從來沒有錯過:喜歡叫囂的絕對不是實力強的。——你看人家冰帝立海大青學什麼時候咋呼過?
  輕盈地躍起,千代櫻一個強力扣殺,直接得分。
  越打下去,就越發確定這個比嘉中絕對不是什麼好鳥,要麼就是教練跟男網部是同一個人,要麼就是她們教練也是一個人渣。
  她們打過來的球都是衝著人來的,而不是衝著空當去的。千代櫻上場前就提醒過隊員,所以大家都很機靈地在接球的時候稍稍偏一下身子,不正面接;再者,經過一個月的力量強化訓練,這種力度的球還達不到能打翻她們的地步。
  
  同這邊相比,網球場上現在比較慘烈。
  都數不清第幾次了,龍馬又一次被「宇宙大爆炸」打得翻過去,還撞到牆上,叫人看得膽戰心驚。
  手塚在場邊站著,保持著他一貫的姿勢——雙手環胸,面無表情。但其實他心裡也在微微擔憂著——一方面擔心龍馬究竟是怎麼打算的;另一方面,慶幸自己聽了千代櫻的警告,提早做好了面對這樣對手的準備。千代櫻對比嘉中的預言全部成了事實,叫他驚訝萬分,之後對她的觀察能力佩服不已——能單單從細微之處就推斷出如此驚人的細節,甚至連對手的球風都預料得到,太叫人佩服了!
  她們也在對戰比嘉中女排……不過沒有關係,那幫喜歡耍陰謀的人不會是今年的山吹的對手。
  沒人注意到手塚的思緒開了一下小差,大家都在緊張地注視著龍馬。
  
  「隊長,不對勁,她們似乎是在壓著松下打,你看,她們的球全都是朝著那邊去的。」
  短暫的休息時間裡,鳳鳥院趁著拿毛巾擦臉的時候小聲對千代櫻說。
  「是嗎?」千代櫻看見森田教練招手叫她過去,便走過教練椅那邊。過了一會兒,回來了,似乎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相對而言,松下惠子是隊伍裡比較弱的,比嘉中似乎在採取各個擊破的戰略——她們肯定已經注意到了松下不是很強,所以打算短時間內先將她攻下,然後逼著山吹換上替補隊員……就按照這樣的策略來打散最強的陣容,之後閃電戰取勝。
  笑話,哪有這麼容易就讓你們得手,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千代櫻冷笑了一下。
  「森田,渡邊,還有佐籐,下一場佐籐和渡邊換到網前,美和到後場,開始發動猛攻,千萬別讓他們對著松下他們打,務必把時間盡力拖長。」上場之前,千代櫻對她的三個親密戰友說。
  她們四個無疑是最強的,無論從體力還是心理都是這樣,所以相對來說鳳鳥院、龍川和松下就稍稍差一點,最明顯的表現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強,比嘉中的球又都是衝著面部而來的,一旦心理防線被攻破,那就完了。
  
  於是第三場的時候渡邊和佐籐明成了網前的,剩下的站在中場,千代櫻自由人位置沒法動。
  山吹的體力還綽綽有餘,於是上來就開始狂攻。千代櫻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那叫一個狠啊……簡直就是玩命的架勢。
  三局兩勝,已經打到第三場,這一場是取勝關鍵,所以雙方都很拼。
  千代櫻只要一玩命或者準備玩命的時候,那種氣勢就會很嚇人——凶狠、狂傲、囂張而且冷酷,黑道老大殺人時候的表情配上她那冷艷的面孔——絕對夠勁!
  果然是欺軟怕硬,比嘉中的看見前兩場還很正常的千代櫻突然化身為這種地獄修羅式的人物,都有點不知所措了。
  ……
  畫著藍色條紋的排球高高飛入空中,接著沉重地落在地板上。
  千代櫻手上掂著一個排球,看了看對面眉頭深鎖的比嘉中隊長,輕輕地笑了一下。
  
  「什麼,那個小不點居然把宇宙大爆炸打回來了!」
  網球場上形勢同樣激烈。越前一次又一次裝作被打得無法回擊,以此來確立對方對自己的招數的信心,於是他就不停地用同一招,於是結果就是……這一招的威力不斷下降。
  絕妙的心理戰術。
  就在田仁志慧對自己的勝利充滿了信心的時候,驀然出現的「抽擊球C」將他的宇宙大爆炸不客氣地回擊。
  ——除非沒有「神經」這種東西,不然沒有人會受得了這種打擊。
  手塚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下,這時候手機又震動了。
  ——「我們還差一局就贏了,你們也要加油啊。」
  
  ——「不要大意地上吧。青學今年也不會輸的。」
  趁著空檔發了個短信跟手塚互相鼓勵一下——畢竟面對的是同一個學校的對手。
  這時候千代櫻鬼使神差地往球館門口看了一下——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然後直接往最前面的一排觀眾席走過去了。
  
  「喲,亞久津君終於來了啊,我還以為他連自己女朋友的比賽都不來看呢。」
  旁邊的三個人露出一臉曖昧的笑容,朝她擠眉弄眼。森田笑呵呵地說,然後回頭看了一眼,無限憧憬——「亞久津大人太威風了!」
  千代櫻嘴角抽了一下,順勢在森田腰上掐了一把,聽她尖叫一聲以後,馬上開溜。
  
  喲,仁,你來了啊……我很高興哦。
  亞久津看著場上朝他揮揮手,露出一個燦爛笑容的女孩,嘴角溢出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容。
  其實本來沒打算來的,因為千代櫻告訴他青學要和比嘉中比賽,他就先去看看那邊的了——那個小鬼還真是不同尋常,他竟然讓他亞久津煥發出了一些對網球的熱情。
  後來小鬼的比賽完了之後,他又看了第二雙打的——比嘉中的太遜了,居然直接中暑暈掉一個,套句跡部的話——「輸得太不華麗了」。
  說白了,他等到最後才來看,也只不過是想看看他的情人怎麼把比嘉中打趴下而已。
  
  情人。
  這個字眼,讓人想起的時候,心尖都在甜蜜地顫抖。
  其實他一開始並沒有覺得那個「多跟別人交往看看」的計劃有什麼不妥,正相反,他覺得這主意很好。
  因為……如果當初老太婆能多幾分理智的話,也許現在他們的家庭就不會是這個樣子吧。
  有的時候他會這麼想。
  眼看著優紀正當女人最有韻味的年齡,身邊的男人就像洶湧而來的蜜蜂蝴蝶一樣多到叫人厭煩,其中政商界名流當然不在少數——她美艷雍容,又是大公司的高管,這樣的條件,實在是太令人心動。
  只可惜帶著他這麼一個稱不上好少年的兒子,有多少討厭的男人就是抱著「想跟她玩玩,最好能當情婦,至於結婚想都不要想」的心思湊上來的?
  亞久津仁有的時候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讀心術——不然為什麼他總是清楚明白地看見那些男人在想什麼?
  也許當初優紀就是因為經過的太少,所以才那麼單純,所以才年紀輕輕就有了家室之累。經歷得多了,就不容易被欺騙。
  他和千代櫻一起長大,可以說,他們兩個互相影響以至於思想軌跡都很接近。所以當初他們都覺得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好著急的,雖說並不是要刻意去交往,但是多一些閱歷總是能讓人更成熟的——尤其是,他們兩個從小到大都從來沒有缺少過追求者。
  
  不過都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他們似乎都沒有什麼要跟別人交往的意向……亞久津還是一樣覺得出雲輝夜姬很麻煩,千代櫻還是毫無感覺地在放學後收集櫃子裡的情書然後拿回家放進碎紙機裡攪碎以後扔掉。
  相反,自從那天晚上挑明了之後,亞久津就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格外在意起出現在千代櫻周圍的男生們了。
  也不是說以前就沒有在意過,只不過從來沒有那種「看見那些男生偷偷往她鞋櫃裡塞情書,怒火瞬間高漲」的情緒,但是自從那天晚上以後……就格外明顯起來。
  
  而千代櫻以前也沒有對出雲輝夜姬總是用愛慕的眼光看著他表現出什麼不悅,頂多只是當個樂子看,但是某一天他發現……千代櫻看著出雲的眼神彷彿就想當場掀起桌子朝她砸過去似的。
  原來這就是喜歡的感覺——是屬於愛情的那種喜歡。
  ……滋味蠻不錯的嘛。
  但他們也沒有對喜歡對方的人採取什麼過激手段,頂多不過是在腦海裡想像一下暴力畫面而已——
  因為不管怎樣,被人喜歡都是一種榮幸,那證明你至少在某些方面有吸引人的地方——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不是嗎?
  儘管你可能並不欣賞那些喜歡你的人,但是,我們都是人,都有感情,沒有人喜歡被自己戀慕的人傷害。
  也正因為瞭解「喜歡」是一種怎樣的心情,而且反正對方又沒做出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又何必去打碎人家的小小期待?——更何況他們也不是不知道他倆早就被人認為是情侶。
  只是單純喜歡一個人而已,並非一定要跟對方發展點什麼。青春年少的時光裡,我們每個人都經歷過這種心情。
  
  也許是因為長時間相處,所以瞭解,因為瞭解,所以寬容,因為寬容,所以可以在欣賞對方的優點的時候完全無條件包容彼此的缺點——他們之間除了溫馨以外突然就多了一種叫人深深沉醉的,甜蜜。
  也不是沒出現過類似於「吃醋」的情緒,他倆當然偶爾也會互相損兩句,不過那都當做是打情罵俏了,兩個人誰也根本不會真往心裡去——不但不會往心裡去,反而會為自己擁有這樣魅力十足的情人感到很得意。
  所以也就自然沒有情人之間的胡思亂想以至於吵架什麼的——也許有人認為這是戀愛必需的情趣,不過他們可不認為這有什麼情趣可言——歸根結底那還是對對方不夠信任的表現。
  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潛意識裡認為自己必定是屬於對方的了呢?所以才在面對如此多「情敵」的時候依舊如此坦然而且自信。
  那種早已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彼此完全的信任和愛戀……
  真的叫人心都融化了。  
  亞久津默默想著,沒注意到自己這種可以稱得上「溫柔」的表情嚇壞了站在一邊的山吹拉拉隊。
  
  所以說,有情人在一邊看著,就是不一樣。
  山吹的隊員們交換著感慨的眼神,看著千代櫻更加強大的氣勢。
  不是為了炫耀,而只是單純的……想為他/她獻上一場精彩的比賽和一個叫人高興的結果。
  
  隨著最後的哨聲響起,千代櫻跟隊友們抱成一團——全國大賽第一戰,完勝!
  木手永四郎跟手塚握手,看到對方眼裡淡淡的譏嘲,表情黯然。
  ——他們從小堅持的東西,是錯的嗎?
  
  沖繩的黑馬比嘉中自此從全國大賽的視野中消失。


國中的最後輝煌


  打贏了比嘉中讓千代櫻心情愉快了好幾天,高興得都不知道該幹嘛好了。接著下一場是對戰九州的獅子樂中——話說「獅子樂」這個名字可真是夠古怪的……千代櫻看見這個校名就想笑,以至於差點陰溝裡翻船。
  不過所幸其他人還有點理智,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她的三個好友對她口誅筆伐了一番,這才讓她重新恢復正常。
  後來千代櫻一想起來這次比賽就有些後怕——萬一輸了的話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
  千代櫻走到冰帝的球場,一眼就看見了坐在一起的跡部和忍足,可是……為啥有點不對勁兒的感覺?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跡部你……你怎麼……你……」千代櫻終於發現了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兒,頓時有種捶地狂笑的衝動,當場就爆笑出來,笑聲太過驚人,搞得全場的人都在看這邊。
  跡部的髮型……居然變成了……禿頭!當然,此禿頭非彼禿頭,不是那種腦殼光亮亮的禿頭,只不過是頭髮很短很短的所謂「禿頭」而已了,不過……不管怎麼樣,看到這種「軍隊髮型」在跡部景吾——關鍵就是「那個」跡部景吾啊——的頭上出現,還是叫人有精神錯亂的感覺。
  老天啊,你不是在耍我吧?為什麼要在我剛吃完早飯的時候出這種爆笑鏡頭啊!!!
  被一臉黑線的忍足拖到觀眾席上坐下的時候,千代櫻還是笑得腸子都要打結了,掐住亞久津的胳膊苦苦忍耐,忍耐到渾身抽搐肚子劇痛快要昏厥過去。
  亞久津表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他估計也笑到快斷了筋兒——不然的話他為什麼也在抖個不停?瞧啊,連臉部肌肉都在抖動了喲∼
  
  不行啊,不可以去看他,會忍不住用頭撞牆的千代櫻!
  好不容易逼迫自己把視線從已經快要暴走但還是強撐著華麗的跡部身上挪開,千代櫻都不敢再把視線轉到他的方向去了。
  「呃……餓……餓不餓……我這兒有點心要不要吃……?」
  千代櫻笑到渾身無力,連手都差點舉不起來了。
  顫抖著手從背包裡拿出一大包還冒著熱氣的煎餅遞給忍足跡部……還有一聽到「點心」就以火箭速度衝過來的向日。
  嗯?這是什麼——「煎餅」?
  跡部有點狐疑地拆開用食物包裝袋裝好的一大塊熱乎乎的餅狀物,咬了一口——
  唔,蛋皮香面皮脆,中間有土豆泥和著蝦仁香菇火腿肉,還夾著新鮮的黃瓜絲,最後還有一勺香噴噴的牛肉醬,然後再裹著一根脆脆的……呃……「長條形炸面圈」?
  「那叫油條啊,是中式早餐的必備之物……真是沒有見識。」千代櫻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嘲笑,接著問冰帝眾人,「怎麼樣,好吃嗎?」
  齊刷刷地點頭,眾人吃得連話都顧不上說——剛剛打完比賽,又累又餓,這個時候的食物簡直是雪中送炭啊,何況還這麼美味。
  啊哈哈哈,得意啊,得意。
  千代櫻笑瞇了眼睛。
  
  今天早上起來,就想起來以前自己上學的時候老是吃的「煎餅果子」,突然就覺得饞蟲快要把自己給吞噬了。
  於是乎,發揮了一下想像力,將面皮在平底鍋裡攤成薄薄的餅,再裹上一層蛋液下鍋烙了一下,把上次吃餛飩剩下的一大塊餡化凍之後填進蛋皮和面皮之間的空隙裡,下鍋煎熟。出鍋以後再把餅捲起來裹上黃瓜絲,表面刷上一層自己特製的牛肉醬,最後夾一根剛出鍋的油條——哇,超級美味啊,連她自己都要崇拜自己了,更不用說美□紀她們了,連木村奶奶都破例多吃了半個,千代松那小子更是吃得肉醬糊得滿臉都是——那副吃相真是不敢恭維。
  大為興奮的千代櫻想起來今天自己認識的那些網球王子都有比賽,自己也答應他們去看,於是又做了一大堆帶上,分送三個學校的傢伙們。
  她根本沒有什麼「去用美食打好人際關係」之類的無聊想法,她就是純粹喜歡做飯,喜歡發明美食並且和別人分享而已——美食就是要讓大家都知道並且愛上吃它才有意義啊!
  不過沒想到倒是造成了這麼轟動的效果——每次有什麼活動,她做的東西都被搶光。
  說實話,這種感覺也不比打比賽贏了差哦。
  
  「哎,忍足,跡部的頭髮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想出家嗎?」總算想起來問問正經事兒,千代櫻悄悄問忍足。
  忍足嘴角抽了一下,「不是,是跟越前君打比賽輸了。」
  「……」千代櫻愣了一下,「好了,你不用再說了,我已經猜到前因後果了……」估計就是心高氣傲的大爺和囂張呈幾何級數增長的龍馬打賭,輸掉比賽的剃頭,——依照跡部大爺的「美學」來看,他們倆肯定是一場血戰——誰願意被剃頭啊?於是兩個人打到站都站不起來,不過很不幸,跡部居然輸了,於是乎,就成了現在這一叫人恨不得以頭搶地的髮型。
  「突然發現跡部還是很勇敢的喲∼」千代櫻摸著下巴嘿嘿笑。
  「什麼?」
  「頂著這麼一頭發型居然還有膽子出門,太勇者了!」千代櫻嘎嘎大笑。
  「噓,小聲一點啦……」忍足神秘兮兮地勾勾手指,千代櫻自然湊了過去,亞久津一把把她拉得離忍足遠一點,不過忍足不以為意——「昨天聽到跡部吩咐管家去訂做一頂假髮套,和他原本頭髮一樣的假髮套哦∼」
  「啊∼∼」兩個人齊聲發出這個聲音。
  「果然他還不是真正的勇者。」千代櫻看著跡部不斷往這邊投來的殺人視線,故意很大聲,「而且還沒什麼腦子∼」
  「呵∼」冰帝眾人都聽見了,倒抽一口冷氣。
  「不華麗的女人,你說什麼?」跡部瞬間黑了臉。
  「本來就是嘛,也就你這樣外表傲嬌內心熱血的少年會定下這種賭約,我說啊,要是換了人家手塚國光,估計就根本不會搞這種無聊的玩意兒吧∼」
  看到他氣得發白的臉千代櫻就覺得——好爽好爽啊!
  ——難不成十年以前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個時候就已經埋下了「喜歡虐他玩」的潛伏種子?對別人她好像從來沒這麼惡劣過呢!
  唉,話說自己咋就這麼沒有同情心……看見他這樣子居然只想哈哈大笑?
  千代櫻小小譴責了自己一下,仰頭看看跡部依然神采飛揚地盤踞在他的椅子上睥睨眾生,完全沒有一點低氣壓,就覺得自己剛才譴責自己完全是多餘的……
  同情心對於跡部景吾來說絕對是廢物——人家自己都沒覺得有啥大不了的,頂多就是有點鬱悶罷了,別人操個什麼心啊?
  「喂,仁,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提醒龍馬一下,叫他最近小心啊?」千代櫻聽見耳邊又傳來熟悉的「勝者就是冰帝!勝者就是跡部!」的喊聲,回頭問亞久津。
  「我倒是想知道哪個吃飽了撐的組建的這個玩意兒——這叫什麼來著?」亞久津一時間找不出形容詞來,皺眉問千代櫻。
  「你說哪個?」千代櫻莫名其妙。
  「就是那群尖叫的母貓。」亞久津毫不客氣地選用了一個最具羞辱性的詞彙。
  「哎哎,注意用詞,那個叫『後援團』,我早就告訴過你,要對時下流行用語有點瞭解才對的嘛。」千代櫻聳聳肩。
  「我看你們冰帝的純屬成天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吧?」亞久津毫不客氣地嘲諷,「成天舉著牌子圍在網球場上對著自己喜歡的男生尖叫?瘋了是怎的?」
  「那可不關我們的事兒,又不是我叫她們來的。」忍足撇撇嘴,「你要知道,『網球部後援團』可是學校第一大非運動社團,據我所知,入團條件還很嚴格呢。」
  「……」囧!
  千代櫻和亞久津都非常無語。
  「算了,沒準我們才是不正常的青少年。」半晌,千代櫻拍拍亞久津的肩膀,兩個人跟冰帝的告別之後就走了。
  
  這是全國大賽最後一天。
  也就意味著冠亞軍角逐賽的開始。
  排球館滿滿當當坐著人,仔細一看,多半都是各校的選手。今年異軍突起的山吹女排實力之強悍震驚了所有人,沒人想到一個連續好幾年都止步關東的學校今年居然一舉殺進全國,並且一路凱歌高唱,進軍四強之後,又打到了這個地步。其中千代櫻、森田美和、渡邊次優子、佐籐明這幾個實力最強的主將受到了多方矚目。
  
  這個「多方矚目」千代櫻她們是著實體會了一把。
  就在前幾天,田中教練辦公室裡基本上每天都會有一個職業排壇的教練坐著,目的很明確,想確認一下幾個人有沒有進入職業排壇的想法。但是目前為止,打算以排球為未來職業方向的似乎只有森田一個,其他幾個人都不準備當職業排球手。
  每個教練不知道為什麼都格外青睞千代櫻,這可真是讓她受寵若驚,只可惜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從事體育行業——且不說她本來也沒有熱愛體育到那個份兒上,光是想到退役之後要受到各種職業病的反噬折磨,她就覺得不寒而慄。她對自己的身體很愛惜,才不想成天大傷小傷的把自己搞得傷痕纍纍。
  
  「真的不想打排球?」田中教練之後單獨和她談話的時候,無比惋惜地問。
  「真的不想打,上了高中之後我就不會再打了。」千代櫻的態度斬釘截鐵。
  「太可惜了,你這麼好的苗子……」田中搖頭歎息。
  「沒什麼可惜的,十六七歲的年紀,多得是事情好做,我不想把時間全都耗費在排球場上。青少年的生活很豐富多彩的,我想多嘗試些別的東西。」千代櫻一點都沒有可惜的意思。
  「那麼戴維貝克的意見你也不會考慮的了?」田中還是不放棄希望。
  「戴維貝克?」千代櫻一聽到這個名字,嫌惡地皺起眉頭,「之前比他好得多的教練我都沒動心,他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罷了,而且還是把人當成貨物的商人。老師您怎麼會認識他的?」
  「是他自己找上我的,好像是在對戰比嘉中的時候看到了你們的表現,所以就找來了。」田中顯然沒料到千代櫻是這種態度,有點愕然,接著說,「他認為你們四個的條件非常適合成為偶像型的選手。」
  「不就是圖我們長得漂亮還會打球麼?他是不是還想組個團隊出唱片寫真集什麼的?」千代櫻嗤之以鼻,「什麼偶像型選手,開玩笑。世界上那麼多運動員,有幾個能成為貝克漢姆?不過就是加上個運動員的噱頭,實際上的青春偶像罷了。」
  田中欣慰地點點頭,「你能認識到這一點就好。」
  「我的那些打網球的朋友都認識這個人,對他的評價可不怎麼樣。」千代櫻搖頭,不屑地哼了一聲,「您記不記得那次我們在青年選拔基地訓練?之後網球部的對戰美國西海岸青年隊,他就是帶隊教練,說白了就是個造星專家,最後連他的隊員們都不願意再跟著他了,您說這做人有多失敗。我估計他是被網球界給掃地出門,然後又想轉行做排球界的吧?」
  「唔,我就說啊,這傢伙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之前根本沒有聽說過。」田中一臉恍然大悟。
  「那您還介紹他給我們認識?」千代櫻大驚。
  「哎,運動員也分好多種的,我並不認為當明星運動員有什麼不好的,事實上這也是一條很好的路啊,端看你們怎麼選擇了。」田中聳聳肩。
  「算了算了,不怕您笑話,單單就在山吹我就嘗夠了當名人的滋味了,還是免了吧——不過說真的,我就根本不想進什麼娛樂圈,更沒認為我就能當什麼明星,真是天真,明星是那麼容易就當上的嗎?」千代櫻站起來,跟教練告別之後就出門了。
  
  話說這日本還真是歐美化很嚴重哦,上了高中好像就面臨著將來的職業選擇了呢,據說體育這方面出道好像都是在十幾歲,正好是上中學的年紀。
  一想到那個戴維貝克的神氣千代櫻就想笑——裝什麼啊,聽他那個自信滿滿胸有成竹的語氣,就好像跟了他前途就無量了一樣,這種話拿去騙騙頭腦簡單的小孩子還差不多,跟她就免了吧。
  ——退一步講,她要是真想進娛樂圈還用得著他嗎?她家美女現在就是娛樂公司的高管,而且權力還不小呢。
  她從來沒認為自己有多麼國色天香,但是也同樣知道自己的長相絕對在平均水平以上很多。所以說,長得漂亮也是有利有弊的——年輕,就容易犯錯,而漂亮,則會讓犯錯的幾率成倍上升。
  漂亮對於女人來說是一個很微妙的資本,端看你會不會用——用好了前途似錦,用不好那帶來的危害絕對是利益的N倍。而所謂的「會用」就是將漂亮當做實力的輔助工具,而不是當做實力本身,很多美女都容易犯這樣的錯誤
  ——她們把父母給的容貌當做了武器和全部資本來用,所以最後才會有那麼多薄命的紅顏。
  
  甩甩頭整理好有點雜七雜八的思緒,千代櫻吸了口氣,走到了場邊休息區坐下。
  隊員們都有點心神不寧,空氣中瀰漫著一觸即發的緊張。
  千代櫻不怯場,卻也有點奇妙的感覺——彷彿置身於一個不太真實的夢境之中。
  多麼新奇的體驗,帶領一支球隊在全國級的比賽中拚搏。這種感覺,是她上輩子平靜的人生裡從來沒有過的。
  仔細想一想,好像這輩子的十幾年把上輩子沒來得及體會的激情和狂放一併體會得徹徹底底,並且自己也成為了以前根本沒想過那種——校園偶像級人物。
  
  這真是個璀璨的時代。
  她璀璨,她的男朋友也很耀眼,她周圍的朋友們,更是閃亮如天上繁星的天才——這是多麼奇妙的世界。
  
  最後一戰的對手,還是冰帝。
  四強賽裡,她們山吹對戰的是青學,而冰帝對戰的是立海大。大概是和高橋優子屬於同一類型的人的關係吧,她就知道她們之間必定還會有一戰——果然如此。
  
  「好了,大家都不要緊張,深呼吸。」
  面對著帶著昂揚鬥志的隊員們,千代櫻出奇地平靜。
  這是對她們來說意義重大的一場比賽。
  「我們從形成這個團體開始,走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了,我們付出了無數的汗水,我們的辛勞我們自己知道,辛苦都得到了回報,所以今天我們有資格超越我們的前輩,站在這個夢想的球場上。
  這是國中的最後輝煌,我們有幸沒有帶著遺憾退出社團,所以今天是意義重大的一天。要知道,這是我們國中最後一場比賽,等到上了高中,我們就會又由『學姐』做回『學妹』了,社團也不再是國中這麼單純。所以,讓我們盡力吧,我還是那個問題——」千代櫻指著放在主席台上那個巨大的獎盃,「我們來的目的,是什麼?大聲回答我!」
  「是為了冠軍!冠軍!冠軍!!」隊員們齊聲喊,把心中隱隱的不安和怯場驅逐出去,剩下的就是必勝的信念!
  
  開場的哨聲一響,千代櫻就迅速切換為戰鬥模式——這次可沒有什麼韜光養晦迷惑敵人的戰術之說,因為對戰的不光是很瞭解的對手,同時也是很瞭解的朋友。
  很好,就這樣下去吧,因為我們一定會是最後的贏家!
  伴隨著一聲叫人精神一振的怒喝,千代櫻矯健的身影躍起,藍白色的球劃過優美的弧線,帶著凌厲的風聲——直擊長空!
  
  媽媽,您知道嗎?
  我這輩子的十幾年,比我上一輩子二十多年還要精彩得多。
  我曾經以為我已經徹底冷漠,看淡了世間的一切,可是我錯了。
  儘管依然帶著前世抹不去的滄桑痕跡,我卻正在慢慢融入這個新生的世界,找到了一些我塵封了很久很久的心情——對生活的期待,對未來的希望,還有,還有屬於青春的熱血。
  
  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在興奮地顫抖,叫囂著要發洩出全部的力量。
  千代櫻眼神凌厲肅殺,漆黑的眼睛裡沉澱著一種叫人著迷的風情。
  伴隨著一次次的撲球救球,千代櫻彷彿聽到耳邊敲起如雷的戰鼓,一聲聲,彷彿天際的驚雷一般,等待著最後閃電的來臨。
  
  漆黑的夜晚。
  一黑一白兩道急速的影子從東京市區風馳電掣,一直來到了神奈川的海邊。
  感受到夏日清涼的夜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千代櫻慢慢降下了車速,停在了海邊的公園停車場上。
  「呼……好痛快!」千代櫻一屁股坐在沙灘上的干沙子上,兩手後撐,看著天上的星星。
  「現在平靜下來了?」亞久津帶著笑意坐在她旁邊。
  「嗯,好多了啊。」千代櫻回頭,看著他笑道,「真想不到,我居然也有這麼熱血的一天哪。」
  「不是你說的嘛,少年就是應該熱血一點的。」亞久津帶著點邪氣的笑容說。
  
  今天的比賽結束了。
  那個巨大的獎盃現在已經安安穩穩地放在田中教練的辦公室裡,見證山吹今年的輝煌。
  千代櫻覺得,自己可能永遠也忘不了最後那個畫面——
  最後結束比賽的哨聲響起,山吹的隊員先是狂喊,然後如釋重負地跪在地上,接著就集體淚流滿面。
  冰帝的隊員們也哭了,互相擁抱著安慰對方。
  
  至於她,則是被嚎啕大哭的高橋抱住死命折磨了一頓。
  但是除了這些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情緒,比如憤恨,比如遺憾。
  因為大家都盡力了,勝利的不過是險勝,輸了的也一點都不恥辱。這還不是殘酷的只看重結果的現實社會——在學生生涯裡,我們還是有權利更加注重過程,而忽略最後的成敗的。
  
  而最後,亞久津跳進場裡把她一把抱起來轉了個圈的場面就連這唯一一點悲傷都沖淡了——所有少女都在八卦地驚呼狂喊然後大笑。
  畢竟還是單純青澀的年紀啊,失敗不會在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跡。
  
  「不過說實話,我更想不到你會那麼做哦!」嗔笑著推了他一把,千代櫻有點臉紅——那麼多人都看著啊!
  「那有什麼,你是我女朋友麼。」亞久津狂傲地邪笑著,一把將她拉到自己懷裡,接著一聲驚呼,兩個人就摔成了一堆,他一翻身,把她抱住,然後——吻。
  
  大腦都空白了。千代櫻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無路可逃,只好深深沉醉在這個激烈而且綿長的吻裡。
  等到他倆都因為缺氧而幾乎昏迷的時候這個吻才停止。
  氣喘吁吁從地上爬起來,千代櫻慶幸這是黑夜,否則的話,她的臉一定紅得快要滴血了。
  ——不愧是「亞久津大人」,她都快意亂情迷到控制不住了。想必他也發現不對勁兒,才鬆開手了吧,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哎呀呀,我在想什麼呢!!
  千代櫻真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等到海風把他倆吹得冷靜下來以後,就牽著手沿著長長的沙灘漫步了。
  「馬上就要上高中了呢,仁。」
  「嗯,時間過得真快。」
  「喂,明年我去冰帝上學,你可不要太想我哦。」
  「什麼?」
  「啊,我都忘了告訴你了,冰帝是住校的,每個週末放假,平常不可以出來的喲。」
  「……真該死,你能不能變卦不去了?」
  「啊,你這是在承認會很想很想我咯?」
  「女人,少囉嗦!那個得意洋洋的語氣是什麼意思!——警告你哦,不准跟其他男人走得太近,否則我一定會殺上門去把他打趴下!」
  「啊,這話還是留給你自己吧,我看你的人氣都已經超過千石了呢,要是讓我知道你跟哪個女生……哼哼……」
  
  結束了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的互相吐槽,亞久津突然站住,然後把千代櫻摟到胸前,看著她的眼睛。
  「我愛你,小櫻,很愛很愛。」
  千代櫻鼻子有點發酸,丹鳳眼斜睨了他一眼,伸手摟住他脖子,凝望著他金紅色的眼睛,感到自己心中那股暖流流過。
  「我也很愛很愛你啊,仁。」
幸福其實就在你手中~
只是你不曾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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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冰帝

千代櫻帶著對未來的好奇進入了冰帝進行為期一年的學習,但是,她大概不會如自己所願享受冰帝豐富的資源的同時又保持低調平靜的生活,而是注定要被捲進很多風暴中……
  「仁,我走了哦,好好照顧小松啊,我星期六就回來,不用太想我喲!」千代櫻拖著自己的巨大的行李箱,站在路口跟亞久津告別。
  「好啦,不要囉嗦,我知道了。」亞久津點頭,有點不耐煩
  千代松被坐在亞久津手臂上,很不高興地用他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著即將離開的姐姐,眼淚在眼睛裡打轉,看上去叫人心疼得不得了。
  「啊,小松……」把他抱起來,千代櫻親了親他的小臉蛋——哇,觸感真是太光滑了……「小松不會哭的吧?」
  「嗯……」眼淚已經有掉下來的跡象。
  「好了,哭的話就不是男子漢了對不對?姐姐週末就回來帶你玩,你要乖乖聽哥哥話啊,不然姐姐會不高興的喲∼」狠狠親了他一大口,千代松還是扁著嘴不高興,最後索性趴在亞久津肩膀上不肯看千代櫻,也不肯跟她揮手再見。
  「臭小子……」千代櫻磨磨牙,一手勾上亞久津的脖子親了他一口——然後被亞久津抓住在唇上吻了一下,千代櫻把皮箱放進出租車後備箱裡,就上了車。
  
  漫長的暑假終於是結束了。
  國中時代已經過去,新的高中時代正在前方召喚。
  千代櫻滿心都是到新環境的興奮之情——冰帝無論校園環境還是硬件軟件設施,都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當然啦,學費也不是一般人家承擔得起的。
  要不是因為交換生名額的話,千代櫻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還有踏入冰帝校門的機會。所以她感到格外榮幸。
  上了高中以後,未來的路就真的在眼前了。
  千代櫻的計劃很簡單——高中好好學習,然後大學考到東京大學或者乾脆就申請常春籐名校,她已經決定繼續上輩子的職業之路——法醫人類學家。
  亞久津還是繼續在山吹讀高中,因為千代櫻不在,木村奶奶就叫他帶著千代松搬回老年社區的大房子裡,家裡請了一個女傭,可以幫忙照顧孩子。
  但是這種離別也讓千代櫻和亞久津心情都不怎麼好,連帶著去冰帝的興奮都沖淡了不少——從小到大,十六年了,他們還從來沒有分開過一周以上呢,尤其是兩個人正陷入熱戀的時候,這種兩地相隔實在是叫人很不爽啊很不爽,因為冰帝的管理非常嚴格,週末和節假日以外的時候,學生是不允許隨便出校門的,外人也不能隨便進去。
  不過,好在只有一年而已,一年過去,千代櫻就又回到山吹了。
  
  「好壯觀……」車子停在了冰帝氣勢恢宏的大門口,千代櫻坐的出租車在眾多高級私家車群裡格外顯眼。
  的確,哪個人是不是富家子弟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通身的氣派就不一樣。
  千代櫻自己把行李箱拿出來,付了車錢以後,就拉著箱子往校園裡走了。
  進去一看,更不得了——校園裡的停車位都被佔得滿滿的,光是勞斯萊斯就看見了至少四輛!而且還都是黑色的!
  「天啊,這簡直就是名車展啊……」勞斯萊斯、奔馳、寶馬、梅賽德斯、瑪莎拉蒂、雪弗蘭、卡迪拉克、法拉利……千代櫻一邊走一邊唸唸有詞地認車標——說來慚愧,儘管上輩子很有錢,但是她從來不關心車這個東西,所以認識的車標真是少之又少,有的看了半天,就是覺得眼熟……卻就是想不起來是什麼!
  暗暗下決心以後得瞭解瞭解轎車,千代櫻拿著一份地圖繼續往宿舍樓走——好遠啊!
  
  「小櫻!!!」
  熟悉的尖叫——高橋優子!
  千代櫻回過頭來,看見高橋優子歡呼雀躍著朝自己狂奔過來。
  「啊啊啊,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來呢!」高橋跟千代櫻擁抱,然後指著她對跟在她身後的一對中年夫妻介紹,「爸爸,媽媽,這位就是我經常跟你們提到的千代櫻!」
  「啊,叔叔阿姨好。」千代櫻趕忙鞠躬行禮。
  高橋優子你還真會長啊——集合了她爸媽的所有優點,單獨看她爸媽都不是相貌很出色的人,結果生下她來怎麼這麼漂亮!
  人品問題……千代櫻嘬了嘬牙花。
  看看高橋優子,不像旁邊時不時走過去的身後跟著用人的大小姐大少爺,她也是自己拉著行李箱的,千代櫻對她的評價頓時又上了一個檔次。
  「好了,爸爸媽媽,你們自己去咖啡廳裡喝點咖啡什麼的吧,我和小櫻自己去宿舍,待會兒收拾完了給你們打電話!」說完,高橋就拽著千代櫻走了,跟她爸媽揮手再見。
  「喲,你很自立嘛,我還以為你也會帶著用人來幫你收拾宿舍呢。」千代櫻打趣。
  「哎,那是他們低能啦。」高橋不屑地撇撇嘴,「長著手腳都不知道是用來幹嘛的。」然後又突然高興起來——「嘿,我暑假時候來看了宿舍安排表哦,咱倆在一個房間呀!」
  「那好呀,每個房間幾個人?」
  「就兩個,是那種上邊床下邊書桌的床,然後有網線插口還有電視插座,不過電腦和電視你得自己帶就是了,一人一個大衣櫃,還有一間浴室共用。屋子蠻大的,陳設可以自己安排,你懂不懂怎麼佈置房間?我是不懂啦。」高橋聳肩。
  「好高級的條件……難怪校園那麼大,鬧半天都是宿舍樓啊!」千代櫻驚歎,「佈置房間……你是指怎麼個佈置法?我會收拾房間打掃房間,但是你說往漂亮了佈置……貌似我也不太會喲∼」
  「管他呢,乾乾淨淨就好了,不要什麼花哨的裝飾。」高橋豪爽地一揮手,「你知道嗎,咱們高中部的自己佔兩棟樓呢。——喏,那裡就是。」
  「……好驚人,真是漂亮,是按照住宅樓來設計的吧。」千代櫻看著眼前的高層建築——十五層啊!——原來還覺得「高中部獨佔兩棟樓」也有點太少了吧,現在看來……是太多了才對。
  
  千代櫻她們住在七樓,兩個人乘著電梯上去。
  房間很乾淨,看來是已經統一打掃過了,床上光禿禿的,只有床板。——被褥要麼用學校統一發的,要麼就自己帶。千代櫻嫌麻煩,就在床上用品訂購表上簽了名交到了學校裡。高橋恐怕也是——因為現在,就有兩大捆被褥靠在牆上等待拆封。
  「嘖,不愧是私立學校,東西的質量真是和公立學校不能相提並論啊,不是一個檔次的喲!」一邊往床上鋪著厚厚的床墊,千代櫻感歎。
  「不然你以為我們每年交那麼多錢是幹嘛的呀,這種貼身的東西當然要質量好了,不然的話把哪個大小姐大少爺睡出毛病來怎麼辦?」高橋一邊鋪床單,一邊回答。
  「那我還真是賺大了,因為我的學費是按山吹的標準交的哦!」千代櫻聞言高興不已。
  「唉,其實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寧可去山吹、青學那種不是很高級的私立,也不願意來這裡呀。」高橋歎了口氣。
  「怎麼,你不喜歡這兒?」
  「嗨,也不能說不喜歡,我只不過是覺得上這種學校沒什麼必要啦,我家也不是什麼豪門世家,就是普通的富裕一點的家庭罷了,每年學費就要這麼多,我都覺得肉疼!有這個錢還不如讓我去國外旅行呢。」高橋愁眉苦臉地說。
  「……這是格調問題吧,冰帝確實是有種其他學校趕不上的氣勢。」千代櫻想了想,回答。
  「什麼氣勢,不就是拿錢堆出來的那種豪奢氣勢麼,我跟你說,冰帝這地方可比你原來的學校要複雜得多呢,因為有權有勢的人很多,所以啊……算了,沒法說,反正不是那麼太平就是了。」高橋聳聳肩,「你以後會慢慢體會到的。」
  「聽你說得好驚悚啊。」千代櫻狐疑地說。
  「我跟你說,有的時候冰帝發生的事情,說出去都沒有人會相信!」高橋鄭重地回答。
  ……真的好驚悚。
  「例如?」
  「例如啊,跡部景吾、忍足侑士還有網球部的那一堆,咱倆都認識對吧?可是呢,你能把他們當做普通朋友的時候,就只有在校外而已,一進了冰帝,網球部的那一堆人地位立馬上升為『冰帝之神』這種位置,所以啊,普通人怎麼能和『神』說話呢?必要的話千萬不要跟他們扯上任何關係,尤其不能讓女生認為你跟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有曖昧關係,否則你會立刻成為女生公敵!」
  「……」千代櫻驚悚到無語,「太誇張了吧……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是不是開玩笑你到時候就知道了。」高橋把衣櫃門打開,扭頭對千代櫻說。
  千代櫻呆在那裡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
  真是想不到,雖然說知道他們在學校肯定很受歡迎,但是這種程度也未免太誇張……想到經常挨自己冷嘲熱諷語言施虐的跡部和忍足竟然……哎,她是不是應該說一句「無知者無畏」?
  算了,反正自己來也不是為了跟某個帥哥扯上什麼關係的,要不是冰帝條件這麼好,她根本就不會來的。
  千代櫻摸摸臉,繼續收拾衣服。
  
  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把房間整理好——高橋優子居然還從家裡帶了個搾汁機過來,真是佩服!
  「走吧,還要去註冊,然後下午還要去班級呢——對了,你有沒有來B班?」
  「有啊,說真的,我十天前來見校長的時候他本來打算讓我去A班的,說那個班學習氣氛濃厚,不過我看他挺和藹的,就跟他說我想去B班。——然後他就答應了,喂,校長這麼好說話嗎?」
  「哦,校長老頭人是不錯的啦,況且這又不是什麼為難人的要求啊,太好了,我看過東京聯考的排名榜了,咱倆恐怕是班裡學習成績最好的了,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競選班幹部啦!——哦天,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突然如此無厘頭的轉換話題,千代櫻一時間有點摸不著頭腦。
  「啊,千代,高橋!」
  抬頭一看,跡部和忍足正朝她們走過來。
  「喲,好久不見啊,忍足,跡部。」千代櫻打招呼,「東西收拾好了?」
  「切,那種不華麗的事情,有本大爺家的用人來干就好了……幹嗎?」跡部高傲的話一開口,就覺得不對勁——
  「喂,你們那個鄙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看著瞬間用「你好低能好傻瓜真是遜斃了」的眼神看著他的兩個女人,跡部頓時火了。
  「……」沉默。
  「算了,這種事情就不要糾纏不清了,反正他就是這個德行,對吧?我們果然不是同一國的,所以還是走吧。」
  高橋和千代櫻一邊念叨著這個話,一邊頭也不回的漸行漸遠。
  忍足憐憫地看了一眼七竅生煙的跡部。
  「看什麼看,你不也是用人幫你收拾的房間!」跡部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嗯,可是至少我的床是我自己鋪的喲,我還掛窗簾來著呢……」忍足聳肩,說出會把跡部氣死的話,「話說上次去特種訓練營你不是已經學會了自己收拾房間嗎?」
  「廢話,你以為本大爺是誰啊?不過這跟在那裡不一樣的,要是不讓用人動手的話他們會跪在地上哭,覺得我要開除他們的!」跡部沒好氣地說。
  「混蛋,碰到這兩個女人就會被氣到胃痛!她們就不能好好跟本大爺說話嗎?」跡部皺眉,恨恨地說。
  「嗯……說真的她們的確有好好跟你說話,只不過你老給出叫她們有理由鄙視你的答案罷了——哎呀!」忍足誠實地回答著,然後——被打!跡部一個鐵拳不客氣地招呼到他的後背上。
  「可惡,連你也要向著她們嗎!你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混蛋!」跡部憤怒。
  「好痛……」忍足撫摸著自己的脊椎骨。
  「哼!」跡部恨恨地轉身就走掉,忍足趕緊跟上。
  「啊,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說實話……嗯……怎麼說呢,千代跟你我不一樣,她就是……呃……平民出身的一個女生,很低調,而且個性很正經,而且我想她家是沒有傭人的吧……高橋家裡也就是普通的富裕家庭而已,所以啊,你不能用你的標準來衡量她們的價值觀的……」忍足跟跡部解釋著。
  ——不過話說這還真是不好解釋,跡部平時的思維就是那種所謂的徹底有錢人思維,什麼自己動手幹家務之類的事情對他來說就像天邊一樣遙遠,但是千代櫻偏偏就最討厭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大少爺(他仍舊不能忘懷第一次吃薺菜餃子的時候被她鄙視了個狗血淋頭的經歷),所以聽到這種話……她的反應很正常的。
  
  「飯好貴……」皺著眉頭看著窗口上菜的標價,千代櫻有點後悔來冰帝了——這一個月的伙食費簡直等於原來在山吹的三倍了呀!本來她飯量就不算小,這下子……嘖。
  「啊,那就少吃一點吧,不過這裡米飯可以無限續添的。」高橋安慰道。
  「這還勉強算個好消息。」千代櫻哼了一聲,「不過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打算加入運動社團了,估計運動量會小很多,那樣的話飯量就要相應減小,不然的話就會變胖——」
  「什麼?你不打算繼續打排球了?!!」高橋一聲大吼。
  「……是……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千代櫻被她的獅子吼嚇到了。
  「啊啊啊啊啊,你不可以這樣啊!我還期待著能和你在一個球隊裡打球呢!!!」高橋尖叫。
  「嘛,告訴你吧,我打排球打膩了,想換個口味。」千代櫻不為所動,要了一份壽司就端著盤子向餐桌走過去。
  「啊啊啊啊……」高橋一邊使勁歎氣一邊跟著她坐下,「天哪……你要是不來我還有什麼意思啊……」
  「少抽風了,你不是隊長嗎——哦對,現在不是了,怎麼,不想做後輩啊?不是還有上野她們嘛。」千代櫻拿著壽司咬了一口。
  「上野她今年才是國三啦,她是監督指定的下任部長,可是國中的時候和我同年級的隊友都不在了啊!轉學的轉學,出國的出國,要麼就是不打球了……唉,好惆悵!」高橋趴在桌子上,沮喪。
  哦,想不到有這麼大變故啊。
  千代櫻倒是有點驚訝,然後又想起來山吹她那支球隊來了——是啊,好惆悵啊,彷彿贏了全國大賽還是在昨天,而今天自己就坐在了冰帝的餐廳裡。她們「山吹排球四大猛將」都升了高中……唉。
  也不知道龍川夏奈和松下惠子誰當了部長了,還有啊,今年山吹會有個什麼樣的成績呢?別又在關東大賽止步了吧……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跟你說話啊!」
  桌子被猛地一拍,千代櫻回過神來,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你接著說。」
  「看吧看吧,你也很惆悵啊對吧……我說啊,那你打算加入什麼社團啊?」高橋也沒生氣,接著問。
  「沒想好……不過我一直以來就好想學畫畫哦……也好想學個樂器什麼的……嘖,可是以前根本沒有學過,也不知道進了社團之後有沒有人教啊……」千代櫻煩惱地咬著牛奶杯上的吸管。
  「唉,你這轉變也太徹底了吧……生龍活虎的排球少女突然變成文靜高雅的藝術少女……我得好好消化消化……」高橋頭痛地說。
  「少扯淡了,我可不是想變成『文靜高雅』,我只不過覺得能用畫筆隨心所欲描繪自己心裡的畫面的人簡直太酷了,真的真的,我好想學畫油畫啊!」千代櫻無限憧憬。
  「現在才開始學會不會太晚了點啊,你小時候幹嘛去了!」高橋沒好氣地說,「雖然社團也有老師教啦,但是畢竟不是專門的繪畫班,你要付出很大很大的努力才能行的!」
  「那個沒有問題啦,本來我也沒指望能很快學會拿個獎什麼的,這個夢想對我來說太遙遠了,我只要能學會把東西畫出來就好了!」千代櫻滿不在乎。
  「啊嗯?本大爺沒有聽錯吧?你想要學畫畫?還是畫油畫?」帶著一點嘲笑語氣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跡部和忍足邁著悠閒的步子走過來直接坐在了她倆的桌子旁邊。
  「喂喂喂,離我們遠一點哦,我們可不想被女生集體敵視——」高橋緊張兮兮地壓低聲音。
  「晚了,她們已經在敵視我們了。」千代櫻指了指餐廳那頭的一群女生,無奈。
  
  我說啊,你們這群人是不是腦殘啊?整天虎視眈眈看誰敢接近你們的「跡部sama」「忍足sama」——精神有毛病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把我怎麼著——誰怕誰啊!
  看了一眼那些人眼裡明顯流露出來的怨恨和嫉妒還有不滿,千代櫻馬上被點燃了怒火。世界上不可理喻的人果然很多,自己追不到的人,就聯合起來不許別人接近——話說少女,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呀?
  「你在看什麼?……啊。」忍足看著千代櫻眼睛裡又冒出那種賽場上的熊熊火焰,奇怪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輕蔑地一笑。
  「我說,你們冰帝這種精神不正常的人看樣子還不少啊。」千代櫻收回釋放的殺氣,低頭看著盤子。
  「是啊,網球部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親衛隊和後援團的。很白癡吧?」高橋嗤笑。
  「無聊。」千代櫻冷冷地說。
  跡部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我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哦,你沒聽錯,我就是想學畫畫。」千代櫻冷冷地回答。
  「哈哈,本大爺拭目以待你這個不華麗的女人能學成什麼樣子,啊哈哈。」跡部大笑的聲音驚動了餐廳裡所有人。
  千代櫻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著他,奇怪地問,「你有什麼好笑的啊?難道說我還不能學個畫畫了?」
  「確實很好笑,跟當初我知道你去唱《歌劇魅影》時一樣搞笑!」跡部笑得讓千代櫻忍不住想抽他。
  「嘿嘿,不過你別忘了,連你這個標榜『我最華麗』的傢伙都輸給我的《歌劇魅影》了喲∼對了,我一直都想問你呢,敗給我的感覺如何啊?」想諷刺她?做夢啦。千代櫻微笑著一句話擊中了跡部的痛處。
  
  我說跡部你啊,為什麼就學不會「吃一塹長一智」這句話的真諦呢?還是說你有點精神上的受虐狂?太悲催了吧……
  已經完全習慣於並且樂於看到這樣戲碼的忍足照例在心裡歎息了一聲。
  「唉,你們兩個為什麼會被分到B班去呢?照你們的成績,在A班都是能排進前五名的人呀。」忍足問。
  不太想承認當時看到班級分組表的時候有一點小小的遺憾……因為這兩個女孩子對他來說是僅有的不讓他感到自己被虎視眈眈地算計著的女性朋友,她們都是非常出色的人物,不但漂亮非凡,更難得的是又聰明又理智還又努力。跡部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從他的表現上看來,他也對她們兩個很欣賞,不然的話也不會明知會被在精神上虐待也還是樂此不疲地跟她倆搭話了——話說跡部大少爺什麼時候需要跟女人「搭話」來著?可是這種行為擺明了就是「搭話」,大概是因為知道「不去主動搭話那兩個女人一定不會搭理他」的新鮮感的刺激吧?
  
  「好事總不能讓A班全佔了吧?那叫別的班導怎麼活呀?」高橋涼涼地說,沒敢說出「我就是不想跟你在一個班才主動要求被分到B班的,而且我還期待著日後和你一爭高下呢!」這句話來……
  「我嗎,優子在B班,我就去B班咯,我在冰帝沒多少熟人,當然要盡量找熟人在的班級了。」千代櫻理直氣壯地回答。
  「沒多少熟人?」跡部不贊同,「本大爺不就是你的熟人嗎?」
  「我是指女的。」千代櫻從容地回答,「而且我可不敢對別人說我跟你很熟,搞不好會讓別人誤會又是一個妄想要勾引『跡部王子』來飛上枝頭做鳳凰的麻雀。」
  跡部無言——在冰帝學習都快四年了,其他的什麼都好,就是這一點讓他很無語。
  
  「我說你們這裡的少年思想都這麼複雜嗎?男女生之間除了戀人難道就沒有『朋友』這種關係嗎?太讓人費解了,到底是我不正常還是這些人不正常?」千代櫻一邊喝著牛奶,一邊困惑,「你知道,認識你們網球部一群閃閃的紅星之後,我就一直處於被這種困惑包圍的狀態。」
  「嘛∼其實是這樣啦……」忍足推推眼鏡,「你知道我們這群人尤其是跡部,家世簡直都不能用一個簡單的『顯赫』來描述,所以對他來說恐怕就是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因為能夠跟跡部家匹敵的世家實在太少,家世比我們低的呢,又生怕被人說是『趨炎附勢』,所以壓根兒沒有跟我們結交的打算,家世相當的呢,男的多多少少對跡部有些嫉妒心理,女的呢,無一例外就是想嫁給他,所以你看,怎麼可能會有『朋友』這種關係?當然也不是沒有,不過很少就是了。」忍足說完以後,「我說的對吧,跡部?」
  「哼,差不多吧。」
  「啊,難怪你們網球部的總是湊在一起呢,運動少年心眼總是少一點的,不過據我所知,冥戶長太郎他們也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吧?」高橋表示理解——富人和富人之間的等級比窮人要明顯得多了,因為窮有界限——最壞也不過就是僅有窮無立錐之地而已,但是起碼還有「自己」這筆財富。富卻是沒有界限的——你能比較走私販子頭目和阿拉伯王室哪個更富嗎?
  「所以說啊,這樣的朋友是緣分,可遇不可求。」跡部回答。
  千代櫻重重歎了口氣,「算了,理解不了,我還是不要去深究了。」
  太難以理解了,不過只是十幾歲的青少年而已,交朋友有必要這樣目的強烈嗎?朋友不應該就是談得來就當朋友,談不來就各自過各自的,為什麼非得扯到家世背景呢?當然,有那種位高權重的朋友不是不好,至少能在危難的時候有人可以求(至於人家幫不幫是另一回事),但是純粹為了這個交朋友也未免太悲哀了點呀。
  本來就不太善於跟人交往,千代櫻決定還是不要試圖去理解這些她感到荒謬的思維了。
  
  聊了一會兒,看著她倆的盤子都空了,跡部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飯,於是打了個響指,之前一直坐在一邊默默無言的樺地端著兩份餐點出現。
  「……」跡部你這樣奴役後輩會不得好死的呀!
  千代櫻和高橋瞬間又極其鄙視地看著跡部,「人家樺地同學難道沒有自己的事情嗎,巴巴地從初中部跑過來就是為了伺候你吃飯?你就這樣奢華糜爛到天邊去吧你!」
  丟下這麼句話,兩個人受不了地以手扶額。
  「啊嗯,遇到什麼困難不要忘了找本大爺幫忙。」跡部完全不為所動,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
  「那好啊,謝謝你了。」千代櫻回答。
  跟忍足道別之後,千代櫻和高橋就一起回宿舍去了。
  
  「雖然知道他是個好人,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喜歡挑釁他……話說看他表情扭曲的樣子真的很有快感……小櫻你說我是不是太邪惡了?」
  高橋歎著氣問道。
  「嗯……我看咱倆是半斤八兩吧……我完全沒有立場回答你這個問題呀……」千代櫻也歎氣。
  自從從訓練營回來以後,她和跡部對彼此的印象都改觀了不少,這一點從跡部對她的稱呼就可以看出來——「不華麗的女人」出現的次數減少,偶爾還會出現「你這個還算華麗的女人」這種累贅的稱呼。跡部在千代櫻眼裡也不再只是個低能的五穀不分的大少爺(雖然還是有些四體不勤)——這種變化也還算「華麗」吧。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還是會用某些徹底的有錢人思維叫人想抽他,但是話又說回來,不這樣子的話就不是「跡部景吾」了呀!
  
  下午和同學們見面,叫人比較吃驚也比較高興的是,她們居然和冥戶在一個班!冥戶顯然也吃驚不小,當然,也挺高興。
  自我介紹完了之後就是班委競選,早就立志要當班長率領B班跟A班分庭抗禮的高橋一馬當先,站在講台上侃侃而談,從容自若地回答著各種帶有挑釁意味的問題,用一大串豐富的社會實踐和夏令營經歷,還有因為國三前一直在加拿大上學而擁有的流利標準的英語法語,當然,還有出色的學習和體育成績砸暈了所有人。
  
  受到鼓舞的千代櫻在高橋的鼓勵之下上去競選學習委員兼副班長,說真的「競選」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做,升上國中的時候因為是東京聯考第一名,直接就被老師指定為學習委員一當就是三年。
  現在她倒是很慶幸自己在山吹多次代表學校參加各種地區性學術競賽的經歷了——什麼關東地區數學化學物理生物奧林匹克競賽、全國英語翻譯比賽……隨便哪個拋出來都很唬人,而且她每次都還是一等獎。更不用說她曾經是山吹女排隊長帶領大家一舉奪下了全國大賽冠軍獎盃、曾經在運動會上打破過三項校紀錄這種輝煌的經歷。
  
  同樣被千代櫻的一大串獎項雜暈,眾人在驚愕之中渾渾噩噩舉手,全票通過。班導竹內老太太更是激動得快要心臟病突發——沒想到今年她的運氣這麼好,班上有這麼兩個優秀到極點的學生,看來「趕超A班」並不是個太遙遠的夢呢!
  
  晚上馬上就是班長開會,回來的時候高橋宣佈了一項「噩耗」——對於學生來說最大的噩耗莫過於「考試」和「不放假」,這次是前者。
  開學的前一個月沒什麼事情,課程也不是很多,空閒時間很大塊,於是學校決定一個月之後舉行一次考試來測驗一下大家的水平。
  望著哀嚎的同學,千代櫻小小感慨了一下——日本應試教育的風氣還是很重的呀!這不就是我們俗稱的「摸底考試」麼,顯然對於冰帝這樣東西方文化兼容並蓄的名校,成績無疑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
  「我說,同學們,別那麼頹廢,國三整整一學期的備考階段都過來了,現在不過是一個月而已,有什麼好怕的!」千代櫻和高橋站在講台上大聲而且威嚴地說,「我們都知道我們的終極目標是趕超A班,但是羅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我們必須積累量變,才能引起最終的質變,把一次一次小的勝利加起來,最終我們就會實現目標的。所以,我想,這次的目標就是,大家的成績都要比入學的排名有所提高,怎麼樣,不難吧?」
  「不難。」眾人都回答,就是聲音有一點弱。
  「很好,那麼我們該怎麼做呢?」高橋展開手裡的一張紙,「我提出了一個方案大家來看看行不行,如果可以的話就這麼做。」
  方案很簡單,基本的就是利用下午社團活動結束後那一個小時來進行集體複習,由班上排名前十的同學來充當指導老師角色,為同學們講解習題和複習大綱。晚上的整塊時間大家在教室裡集體上自習,整理每天講的題和各科複習要領並且做題,第二天再把不會的拿來共同討論。
  「想要達到目標就必須付出努力,同學們,有沒有信心?!」
  「有!」
  就算不想幹,看見大家都在努力,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努力了吧?所以大家都很有熱情地回答。
  果然是青春熱血的少年啊。

第二卷正式開文!
千代櫻帶著對未來的好奇進入了冰帝進行為期一年的學習,但是,她大概不會如自己所願享受冰帝豐富的資源的同時又保持低調平靜的生活,而是注定要被捲進很多風暴中……


二虎相爭初亮爪


  「山本君,這幾張統計上來的不會的習題是你來負責講解的,沒問題吧?還有日高君,明天應該要拿出物理習題的重點講解來,你準備好了嗎?」
  「嗯,我正在做最後一道大題,千代桑你看這裡怎麼做?」
  「我看看,這個是密度計和槓桿原理的結合題……」千代櫻從自己的數學資料上抬起頭來,抓過山本的卷子就唰唰唰演算起來。
  
  明亮的陽光透過閱覽室的落地玻璃窗照進來,這是第一個星期六,校園裡瀰漫著輕鬆倦怠的氣氛,但是寬大的長桌旁邊還是圍坐著一群少男少女,正在對攤在自己面前的資料奮戰,時不時互相交換一下意見或者是請教一下習題,鉛筆在草稿紙上演算的沙沙聲混合著低聲的交談,顯得格外……有氣氛。
  這群就是B班的班級入學排名前十名的學生,一個星期以前定下的學習計劃執行起來才知道不是一般地繁重,放了一個暑假大家國中的知識幾乎都忘得差不多了,再撿起來可真是有點費勁。
  這幾個人當然當仁不讓地成了各科課代表,由於高中老師才不會管你初中學得如何,所以在高橋的堅持下,課代表就成了代理老師,每天集體學習的時間就上台去講課。
  第一個星期就基本上耗費在重新熟悉國中課本上了,頭幾天真是叫人無語——上台講課的課代表沒有幾個有千代櫻和高橋那種自信和表達能力,講得磕磕絆絆結結巴巴,讓人急得恨不得撞牆。
  不過這種東西沒有辦法強求,只有不斷練習才行,好在頭三天過了之後,就好多了,現在這些人也逐漸掌握到了方法,課講得一天比一天好,竟也有似模似樣的老師樣子了。
  高橋認為這是一種非常好的鍛煉,決定以後還要實行這種方式,千代櫻也很同意。於是大家懷著害怕又期待的心情等待著輪到自己。
  當老師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每天統計上來的題,不管再怎麼簡單都有人不會做,所以你不能光講完就算完事兒,還得叫問題的人明白才行——這就很錘煉表達能力和語言藝術了。所以就算是週末,幾個人還是不敢休息,集體在閱覽室裡「備課」。
  「好累……我腦子都飽和了……」負責化學的坂田千美子兩眼無神,向後倒在椅背上。
  「加油坂田君,就差兩道就做完了。」對面的高橋頭也不抬地說。她剛剛寫完「虛擬語氣」教案的最後一筆,正在寫「祈使句和省略句」的開頭。
  坂田千美子長歎一聲,起來接著奮戰。
  
  「看到了嗎,跡部,你不打算採取點措施?要是真的被B班趕上了,你可是很沒有面子的喲∼」
  忍足和跡部推門進了閱覽室裡面,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會把老師感動到淚流滿面的場景。
  「哼,你就看著好了,本大爺帶領的班級怎麼可能會輸給那兩個女人!」跡部自信滿滿地說道。
  忍足笑笑,不置可否——他可沒有樺地那種隨時隨地回答「Wushi」的習慣,不過現在樺地還在初等部,跡部像是有些不習慣,問「對吧,樺地」的時候沒有人回答顯然很不爽,於是改成了「對吧,忍足?」——不過忍足可不打算慣他這個毛病,所以基本上都是充耳不聞。——因為千代曾經私下裡告訴他「寵物和小孩子一樣,都是不能慣的,而依照我的觀察,這個定律在跡部身上也適用。」
  ——忍足沒敢問千代櫻跡部在她眼裡算是「小孩子」還是……「寵物」……
  沒得到回應,跡部心裡也沒有什麼彆扭的感覺——果然什麼事情都是要習慣的。
  
  「嘿,你們倆,出來一下。」過去拍拍正埋頭狂寫的兩個人,跡部示意她倆出去說。
  就算是看了三年也依舊看不夠跡部大人和忍足少爺的美貌,等到四個人出去了以後,這一桌的女生還是有一些回不過神來。
  「我說,你們要是繼續維持這個表情一定會被班長和副班長大人鄙視的∼」早就已經習慣女生這種反應,山本拿橡皮丟了坐在斜對面的坂田和日高一下,把她們的魂兒召回來。
  
  「哦,你倆早上好啊,啥事兒啊?」千代櫻低頭太久,有點暈暈乎乎的。
  「什麼早上好,都已經快要中午啦!難道你們吃過早飯以後就在這裡了嗎?」跡部受不了地問——天生高智商的他怎麼也不能理解,不就是初中的東西嗎,怎麼能學到這個份兒上?
  「噢噢,快中午了啊,難怪我都快餓暈過去了……」恍然大悟地摸了摸肚子,高橋點頭,「嗯,到底啥事兒啊?」
  「監督的通知發下來了,考完試以後進行新一年的學生會納新競選,我來問問你們參不參加。」跡部遞給千代櫻一張通知,「宿舍裡面電話也不接,手機也不接,害得本大爺還以為你們出了什麼事呢,鬧了半天是在這裡。」
  「哦……會長一名,副會長兩名……下設文藝部、宣傳部、組織部、學習部、紀檢部、體育部部長各一名。嗯,這麼多職位啊。」千代櫻念著通知,抬頭,「這是高一分會?好齊全啊……」
  「怎麼樣,有興趣嗎?可以一個人競選不止一個職位,最多三個職位。」跡部問。
  「好呀,我競選副會長和紀檢部部長。小櫻你呢?」高橋一口答應。
  「我啊……副會長和組織部部長好了。」千代櫻考慮了一下,回答。
  ——「跡部你呢?」兩個人齊聲問——不過是出於禮貌罷了,其實答案所有人都知道。
  「哼,本大爺當然是競選會長啦!」跡部打了個響指,撫著淚痣,高傲。
  「一邊去吧你!」高橋和千代櫻同時把手上拿的通知扔到他臉上。
  
  「好了好了,都歇一會兒吧,吃飯去,下午三點再集合。」
  宣佈了解散,所有人都帶著恍惚的眼神和飢腸轆轆的肚子離開了閱覽室。高橋和千代櫻被跡部叫住一起走去餐廳。
  到了一樓,她們正掏出校園卡來準備去買飯,被跡部打個響指拖走,「去二樓吃。」
  「才不要,你自己去好了,錢多的沒處花。」兩個人甩給他一個白眼——二樓是所謂的「小灶」,跟飯店一樣需要點菜的那種,價格當然也是一樓沒法比的。
  「本大爺買單。」跡部不耐煩。
  「……好吧,那我們就去二樓吃。」馬上改變了原則,兩個女人無視了餐廳裡的各種視線,一口答應。
  
  「自己喜歡吃什麼就點吧。」把菜單遞過來,跡部無所謂地說。
  吃白食的機會不要白不要,千代櫻點了一個大份的牛排套餐,一碗海鮮湯,一個冰激凌——腦力勞動果然可以大量消耗能量啊,狐疑地問,「你又要幹什麼,怎麼這麼大方?」
  「難道本大爺平時很小氣嘛?」跡部反問。
  「……那倒是。」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千代櫻聳聳肩,專心等待上菜。
  
  菜上齊了,千代櫻早就餓得眼冒金星,抓起餐具就準備開吃——
  「景吾,忍足君,好久不見。」
  
  一道溫柔似水輕靈似風鈴的悅耳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千代櫻和高橋「刷」地抬起頭來——
  哇!美女!
  鵝蛋臉,標準的直角鼻,櫻桃小口像玫瑰花瓣一樣。
  一雙黑色的大眼睛顧盼生輝,彷彿天上的星星一樣光芒璀璨。
  一頭長髮像瀑布一樣垂到腰間,黑亮如綢緞。
  一看就知道是價格不菲的高級時裝白色連衣裙,襯得她如同風中白蓮。
  精緻到極點的五官,一顰一笑都滲透著絕代的風華;晶瑩剔透的柔嫩皮膚,纖長優美的身材,最重要的是那種集高貴、婉約、性感於一身的氣質……天啊,這真的是真人嗎?
  兩個女人頓時被這突然出現的絕色美女給震暈了。
  
  「出雲,好久不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忍足率先站起來,紳士地為這位美女拉開跡部旁邊的一張椅子。
  出雲先看了看跡部的表情,見他沒有什麼表示,就款款坐了下來。
  哦哦哦哦……我們看到什麼了?
  哦呀哦呀,好狗血、好八卦的橋段呀!
  千代櫻和高橋對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眼裡亮起的八卦之火。
  
  「你好,出雲小姐,我是千代櫻。」
  「你好,出雲小姐,我是高橋優子。」
  千代櫻和高橋站起來跟出雲握手,出雲也還禮,「幸會,二位,我是出雲純代子。」
  溫和的語調,周全的禮數——正點!
  沒想到我這輩子還有機會看到真正的世家大小姐喲!千代櫻想著。
  這種禮貌中透著冷淡疏離的氣質就是標誌之一吧?
  不過她叫跡部「景吾」的時候,那語氣怎麼叫我們倆兩個女人聽了都腿軟呢∼
  
  「嗯,跡部,既然你有朋友來,我們還是不打擾了吧……」
  這氣氛真是彆扭,千代櫻扯了扯高橋,沒等跡部回答「行」還是「不行」,兩個人端著盤子趕快就撤了,跟兔子一樣溜之大吉。跡部看著明顯避之唯恐不及的兩個人,皺了皺眉頭。
  
  「好漂亮,我還是第一次見長得這麼妖孽的女孩子喲!」坐到樓下普通餐桌上,千代櫻咬了一口牛排感歎。
  「真的好漂亮啊。尤其是那聲音……哦天,我這個女的聽得都快暈了……」高橋嘖嘖讚歎。
  「出雲純代子是跡部的未婚妻,兩家一直都是世交。」
  「忍足,你怎麼也下來了?」看了看插話的傢伙,千代櫻詫異,「哦,未婚妻啊,我說怎麼叫得那麼親熱呢,哎,聽見跡部被叫『景吾』,我還真是不習慣啊。」
  「好肉麻。」高橋撇嘴,「所以你也就不當電燈泡了?也對,破壞別人戀情會被馬踢死哦。」
  「是呀,我很珍惜生命的。」忍足點頭。他沒說的就是——今天晚上回去他多半也會被跡部給打死的。不過沒辦法,沒有這兩個神經粗得堪比鋼纜的女人坐鎮,他也不想面對出雲歸來這種尷尬的情況,尤其是人家明示暗示想跟跡部獨處,他就更覺得胃痛了,寧可冒著晚上被跡部討伐的風險,他也不肯再呆下去了。
  說到這裡——咦,跡部不會是因為這個才請她倆吃飯的吧?可惜錢估計是白花了。
  
  突然冒出來的出雲純代子很快就被拋諸腦後——話說跡部的未婚妻干她們什麼事?飯才是重點啊——只要吃到不用自己花錢的白食就可以了,在哪裡吃並不重要。
  所以千代櫻和高橋感歎了兩句「出雲真漂亮」之類的話後,就忘掉了這個話題。
  不過「出雲」這個姓……應該不是很罕見吧?這傢伙跟出雲輝夜姬(還有人記得她嗎?)不會有什麼關係……吧?
  想到那個覬覦亞久津許久許久的漂亮女孩,千代櫻就很不爽啊很不爽。雖然明知道根本不用擔心什麼,但是還是忍不住就是老往那個方向去想啊……
  不過想歸想,畢竟也還是胡思亂想而已,真的要讓她想到什麼第三者插足之類的東西會出現在她和亞久津之間,她根本就不會相信,也從來就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愛人之間要是連這點信任也沒有,那還愛個什麼勁兒呢?
  
  下午依舊是奮戰在習題的海洋裡,千代櫻根本沒那個精力想東想西的,基本上來說,她腦子在一段時間之內只能容下一件比較大的事情。
  不過有些時候,八卦不是你不想就沒有的。不要忘了,雌性生物最喜歡的就是交流,話題也五花八門千變萬化,牽扯之廣叫人歎為觀止,所以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本來是在好好談著自己的愛好,最後居然變成了跡部和出雲純代子的八卦。
  「出雲純代子出身可是日本最高貴的世家之一呢,他們家也是跟跡部家一樣,屬於世家和新貴族的融合體,本來在日本上流社會就有很高的威望,明治維新的時候又積極學習西方資本家,投資新興工業、鐵路、海運,所以就有了今天的地位,嘖嘖,真是了不起。」
  「山本君……你怎麼也……」千代櫻簡直無語,看見架著眼睛的山本誠太郎興致勃勃地大講特講——不過男生和女生的八卦到底是有些不同的,看看人家山本,竟然是從歷史政治方面講!  而坂田和日高都在談論著出雲驚為天人的美貌和穿衣打扮的品味之高貴,實在是不免落了下乘。
  
  高橋跟千代櫻呆久了,也沾染了她沉默是金的原則,人多的時候絕對不高談闊論,不能避開的時候就少開口,聽別人講就好了。
  而她本有的一些不多的八卦習性在千代櫻嚴厲的批評之下也基本上改變,雖然有的時候仍然免不了嚼嚼這些傳聞,但是總的來說,已經脫離了十幾歲女生的嘰嘰喳喳範圍。
  千代櫻最討厭咋咋呼呼的人,尤其是女生咋咋呼呼更是叫她覺得恨不得抽兩個耳光,看見這種女生她就煩——你一個青春年華的女孩子,除了花癡和八卦之外難道就沒有別的事情好做了嗎?瞧你那點出息!
  這無關年齡,而關乎基本的修養,總是話很多活躍過頭的人容易給人以輕浮淺薄的印象——比如說向日岳人,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不過看他那上躥下跳的勁兒千代櫻就提不起跟他交朋友的興趣,也始終對他就是淡淡的而已。——她的審美始終還是趨向於能夠給人以安全感的男人。
  
  偶爾聽聽八卦很新鮮,不過久了就讓人厭煩。眼見著談話已經趨向於「你說跡部大人到底喜不喜歡出雲」這種超級無聊的話題,千代櫻敲敲桌子制止了越來越兇猛的八卦風。
  
  人的感情是很難說的,有的時候甚至有點詭異。並不是對方這也好那也好就會喜歡的,每個人的眼光都不一樣,就好比所有人(尤其是男生)都覺得亞久津仁凶暴鬼畜邪佞,千代櫻卻覺得他很有男人味,而且聰明努力又溫柔——這兩下一對比難道不是很詭異嗎?
  出雲可能像是個完美無瑕的瓷娃娃一般叫人憐愛,可是跡部就是不喜歡她(沒有男人會在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的時候連站都懶得站起來),但是別人也沒有任何權利譴責批評。不喜歡,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出雲也未必就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好。
  愛情這種東西總是在互相瞭解並且欣賞的情況下才會產生的,一見鍾情這種事情總讓人不敢相信(至少千代櫻就不相信)。
  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別人看她學習好運動好才藝好什麼都好,從小到大在亞久津不知道的角落,都數不清有過多少男孩子跟她告白說喜歡她,而她的答案也總是能把少年的心思破滅掉的拒絕。
  那些男人們哪,你們總是只能看見你們想看的,看到我長得漂亮,脾氣溫柔,各方面都很優秀,於是就認為自己陷入了情網。可是你們知道我的另一面嗎?才見過幾次甚至我都不認識你,就宣稱你對我一見鍾情——你憑什麼啊?
  
  哎呀,又走神了,千代櫻你真是道貌岸然,不讓別人談八卦你自己卻在胡思亂想!
  握著筆發現自己足足有好幾分鐘都沒有落下一個字,千代櫻譴責自己的不專心。
  「幹嘛呢,想你家男人了?」高橋戲謔地湊過來低聲問。
  「是啊。」千代櫻淡定地回答。——昨天下午剛打過電話,亞久津當時好像正帶著桃城玉和千代松在遊樂園裡,聽他說幾句話就朝遠處吼一嗓子,貌似快要抓狂了。
  這麼坦蕩而且一點都不羞澀的回答反倒叫高橋失去了吐槽的慾望。
  「算了,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嘀嘀咕咕地轉回身去繼續寫資料,高橋心裡突然有一點點惆悵——什麼時候她也能遇到這樣一個男人呢?這麼深遠而且甘美的愛情,是多麼叫人心醉啊,一輩子能有這麼一個男人,怎麼樣都值了!真可惜,她從來都沒有能夠稱為「青梅竹馬」的異性朋友,唉!
  
  那邊的孩子們在揮霍著小小的青春快樂,這廂跡部景吾卻陷入了極度的煩惱之中。
  ——出雲純代子回來了,這叫他怎麼辦呀?
  有的時候也在埋怨,自己為什麼要生在這樣的家庭之中呢?雖然說這話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之嫌,可是有的時候確實在想,如果自己是個普通中產階級家庭的孩子,會不會更加幸福一點……至少不至於連婚姻都要受家長的安排。
  也許這就是位高權重的代價,真的叫人很不情願付出。
  他是個世家公子沒有錯,但並不意味著他就像古代的公子一樣一點都不在乎結婚對象是不是自己愛的人——古代可以納妾來跟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雖然說現在也可以養情婦,可是畢竟不是名正言順,平白叫人詬病。最重要的是,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可以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連個正正經經的身份都沒有?這種事情他可做不出來。
  可是這話要是拿去跟家長說,肯定會換來祖父一頓怒斥——「純代子哪裡不好,人長得那麼漂亮,家世又高貴足以匹配跡部世家,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你還想要怎麼樣的人?不要連個好歹都不知!」
  純代子的好,他也知道,他其實也覺得如果……如果他不是這麼不合時宜地、貪心地想要一個自己真心愛的人的話,他一定會很滿意她的。
  問題是如果愛情能由這些因素決定,那還叫愛情嗎?沒有感覺就是沒有感覺,怎麼也不能突然就變得有感覺!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遲遲不能給純代子她想要的那種感情——他不是故意想這麼晾著她,可是根本就沒有愛情,怎麼給呢?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甚至在訂婚之前根本就不記得有這樣一個女孩子,等他記起來什麼時候見過她的時候(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已經是訂婚時刻了。
  他要是就這麼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她的單方面付出,還不給回報,他不就成了那種小說上的負心男主角了嗎,這可真是太不華麗了!
  不愛這個女人,有什麼權利享受她的付出呢?也許很多女人都甘心情願付出,但是她們就真的完全不圖回報嗎?別開玩笑了。除了父母對子女的那種付出,其他所有的付出都是希望有一天能夠拿到回報的。
  所以跡部感到非常之糾結。同時在想到出雲的時候,又想到了一個人,而這個人……想到她,他有一絲罪惡感。
  千代櫻。
  也許他真像忍足說的「有精神上的受虐狂」?每次都跟她鬧得天翻地覆,還老是被她打擊到快要腦溢血,可是就是這樣他也老是不自覺地關注她呢∼
  ……人是多麼賤啊。溫柔美好的女人不要,卻偏偏喜歡又冷酷又囂張還完全不把他當回事兒的那個。
  這個女人是很不尋常的。
  他並不瞭解她的家庭,所以有的時候也會很費解,她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若有若無的冷酷,還有她那剛強的性格,強大的氣場……都是哪裡來的?那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冷漠,而是屬於成年人的那種……那種經歷了很多事情以後才會有的淡漠。
  可是她已經名花有主了。
  他差那麼一點點,就完全心動了,就差那麼一點點!
  雖然從美國回來以後他就死了心,可是偶爾想起,依然會有一點悵然的感覺,和一絲隱隱的心痛……
  人生,總是這麼多煩惱嗎?
  
  終於,時間到了考試的前一天晚上。
  B班教室裡,所有人都很緊張,幾乎沒有人能學得進去——一個月狂突擊的成果,就看明天了!
  「來來來,學不進去就不要學了,我們去操場玩點好玩的。」高橋笑呵呵地決定,於是大家都如釋重負地蜂擁到操場。
  遊戲很有趣,是美國學生經常玩的。——模擬棒球。
  四個壘,分成Single(一倍),Double(二倍),Triple(三倍),Homerun(全壘打即四分),一隊五個人,每個人從第一個壘出發,回答問題,可以選分值,回答問題答對了才可以走,選幾倍就走幾個壘,四個壘都走完,就算一個人通過,然後第二個人開始走,中間只要有一個人答錯了,這一隊都掛掉。
  每個人拿個紙條寫自己的問題,主要在學術方面,不能太過專業,也不能涉及個人隱私。寫完了之後交給班導老太太(也不知道高橋是怎麼說服她來參加的,真是NB),班導隨機抽取問題提問,可以和同隊隊友商量,但是不准問別人。
  果不其然,這個遊戲很新鮮,大家熱情很高漲。
  千代櫻宣佈自由分組,然後眼疾手快抓過了山本、日高、坂田,再加上高橋——絕對無敵!
  於是夜晚的操場,充滿了歡快的大吼大叫——
  ……
  「啊,不要選四分的題!很難的!快快快,選一分就好啦!」
  ……
  「天啊,你竟然連莫扎特都不知道?遜斃了!」
  
  「啊,累死我了,好爽!」高橋回到宿舍馬上就撲倒在床上。
  「是啊……」千代櫻嗓子都啞了,聲音嘶啞地說。
  「你先去洗澡吧,我待會兒再去。」高橋很大方地讓出了浴室,「早點休息,明天會考一天試。」
  「好。」千代櫻拿著毛巾進了浴室。
  明天,就是檢驗成果的時候了!
  B班,到底能不能實現自己的目標?
幸福其實就在你手中~
只是你不曾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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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火索


  「這次我們已經達到了我們定下的目標,所以大家應該為自己鼓掌才對!」
  高橋站在講台上宣讀完了這一次考試的各科平均成績,然後同A班做了一個對比——結果令人振奮,除了兩科數學和物理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跟A班處於一個檔次,相差不過0.1,有兩科甚至還高出了A班。
  最後總平均分只比A班少了0.2,真是叫人又驚又喜。
  尤其叫人欣喜萬分的是,千代櫻、高橋優子還有山本誠太郎一舉殺入了年級前五名。而從國中開始就一直獨霸年級第一的跡部大爺的名字旁邊非常醒目地寫著「千代櫻」——二人並列第一,而高橋優子和山本誠太郎緊隨其後,分別佔據第二第三的位置。原本總是第二的忍足和據說「從來都是緊跟跡部大人」的出雲純代子差一點點就掉出了前五名的位置。
  B班的前三名成績叫人感到驚悚——這還是第一次,A班人沒有佔據前五名的位置。同時,B班的人基本上所有人都比入學排名上升了五到五十個名次不等。
  真是戰績輝煌。
  「啊!太棒啦!!!」
  B班一片沸騰的歡呼聲,班導老太太激動得快要心臟病突發——從來沒有帶過這麼後發制人的班級,看來A班的權威要被打破了!
  
  隔壁A班正在講台上總結本次考試的班導聽見這震耳欲聾的歡呼,忍不住臉色鐵青了一下。目光不自覺地瞟了一眼坐在窗邊座位的班長跡部景吾。
  他當然不能對跡部景吾發火,要是他敢這麼幹,估計會成為所有女性生物的公敵吧。
  可是心裡的憋屈不是一點半點的,這麼多年了,無論哪一屆,A班都是當之無愧的權威班級,成績好,體育好,各項比賽大獎從來沒有跑過,可是現在呢?
  B班奮起直追,班上又有一批不比A班遜色的人才作為班幹部帶領,這一次是考試成績直逼A班,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如果是普通的同學,他可以小小批評一下,但是這學校裡面的學生,又有哪一個是他可以輕易斥責的?更不用說這位天之嬌子、學校最大的董事的心愛的孫子了。
  
  跡部不是傻子,哪裡看不出來老師的不悅?
  其實他心裡也極度不好受,就像是一頭獅子,某一天睡覺醒來,突然發現有幾頭張牙舞爪的狼正在一步步逼近自己的領地。
  他對自己班的同學,是不是有點太有信心了?
  
  深深感到極度鬱悶的跡部,一言不發地在上午下課之後出了教室。
  千代櫻剛好在高橋的陪同之下去了學校裡的超市買了畫板、顏料和紙筆回來。
  「恭喜,你們幹得不錯。」淡淡地頷首祝賀,跡部雙手揣在褲兜裡,神色冷淡地跟她們打了招呼之後,去了社團辦公室。
  「謝謝……」千代櫻和高橋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渾身釋放著低氣壓走過。
  「他怎麼了?」眼見著忍足溜溜躂達出來,千代櫻問。
  「你說跡部啊?」忍足帶著促狹的笑意,「男子漢的自尊心受損了唄。」
  「切。」兩個人同時翻了一個白眼,抱著東西回班級去了。
  
  「如果認為輸給女人很丟人,那麼在我們開始全班強化集訓的時候,你們班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還以為你們胸有成竹呢,鬧了半天是你們根本就沒準備,那輸了怪誰?」
  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千代櫻看著一臉陰鬱的跡部,受不了地「啪」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非常鄙視地質問。
  其實單從表面上來看當然不是輸了,只不過你要是考慮到A班基本上是年紀優等生和特權生的結合體,那這個結果可就非常有意思了。所以對於A班來講,不能把其他班級遠遠甩在身後,就是等於輸了。
  「就是啊,難不成你覺得除了你們A班,其他班級都是一堆廢柴?就覺得不應該有其他人贏過你們?真是笑話。」高橋更加無情一點,毫不留情地指責。
  
  跡部給他們吵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抱住頭趴在餐桌上。
  這下子換那三個人大驚失色了。
  「我瞧著你也不像是只為這個煩惱,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千代櫻仔細端詳了他一會兒,問。
  跡部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又黯淡了幾分。
  千代櫻和高橋對視了一眼——果然有問題。
  「嗯,我問你,是單單為了這次的事情,還是摻雜著你的私事兒?如果是後者的話,我們保證不再說話了。」千代櫻問。
  跡部看了她們一眼,沒說話。
  「哦,那看來果真是後者,我們保持沉默。」
  
  這個啊,不是她們不關心他,只不過呢,既然是涉及到私事,那就怎麼也沒有她們插話的立場。還是叫他自己去解決好了,萬一解決不了她們可以幫忙——不過估計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女人神奇無比的第六感告訴她們,一向是男人中的男人的跡部既然會愁苦成這個樣子,八成是跟女人有關,而女人呢……八成又是跟出雲純代子有關。
  那就更不能插嘴了,根本就不熟的人。而且看樣子出雲也沒什麼想要結識她們的想法,她們自己當然更不會去主動跟她交朋友啦∼真的是愛莫能助呀。
  
  快要一個月沒有見到亞久津了,當然是很想得要命的,週六她回去,當然是給好好做了頓好吃的,兩個人加上千代松,三個人美美吃了一頓,之後千代松自己很自覺地去寫作業了,然後他倆就窩在沙發上膩在一起。
  千代櫻告訴了亞久津這個月的生活,並且得意洋洋地告訴他自己又一次把跡部踩在腳下。然後呢,告訴他自己要學畫畫和彈鋼琴。
  結果呢……亞久津哈哈大笑,極其不給面子。
  千代櫻怒而撲之,兩個人瞬間在地毯上打來打去扭成一團。然後扭著扭著……就變了味道,成了狂熱的親吻和擁抱……
  就在那麼一觸即發的時刻,兩個人猛地回過神來,趕快朝旁邊滾開,千代櫻驚慌失措地從地毯上爬起來衝進了浴室。
  
  天啊……怎麼每次都搞成這個樣子……要不然乾脆……
  不行不行!都還沒成年呢,怎麼能幹這種事情啊啊啊啊!雖然……這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過也不能這個樣子嘛……千代櫻你這是在想什麼!
  面紅耳赤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千代櫻猛往臉上潑涼水。
  唉,說到底人還不過是生理動物而已,她早就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姑娘,亞久津也正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這要一不小心,乾柴烈火的……
  可了不得,她還沒開放到接受沒成年就有那啥生活了……事實上,越是年長,就越是意識到這是個嚴肅的問題,不可以隨便。因為男權社會,怎麼看都是女人吃虧一點的,稍稍矜持一點總是沒有錯。
  
  千代櫻的藝術生涯,正式開始。
  從排球少女一下子轉型成藝術淑女,這變化不管如何都夠驚人。她自己都有點接受不了每天不是在球場上揮灑汗水,而是坐在教室裡面畫架前面對著講台上的石膏雕像畫素描。
  
  搞藝術這玩意兒果然還是需要天分!
  千代櫻看著自己畫板上的不倫不類的正方體,感歎了一下,然後再看看旁邊跟她同時入社但是已經開始畫油畫的那個社團新秀,歎了口氣。
  不太習慣失敗的感覺。不過還好,本來也沒抱著什麼技驚四座的白日夢,所以千代櫻還是老老實實地畫她的幾何體——笨鳥先飛嘛,我每天勤學苦練,還不信就畫不好了,再怎麼天才,沒有基本功也是不行的嘛,況且,誰知道最後能畫成什麼水平呢?
  千代櫻偶爾也會做一下自己幹什麼都是天才的白日夢,不過僅限於自己一個人無聊發呆的時候。
  這可不是什麼狗血的言情小說,什麼女主角一天某種東西都沒學過,然後突然就大放異彩……扯淡呢,那你大放異彩了,人家苦練了十幾年的功夫又算什麼?
  所以千代櫻很平靜地仔細觀察著幾何體,琢磨著該怎麼畫才能更加逼真一點——雖然說這個東西對她來說真的蠻困難的,完全找不到感覺,不過她還是樂在其中。
  
  鋼琴室。
  「彈得還可以,看出來你有好好練習過。」
  面無表情的神指導離開千代櫻的鋼琴旁邊,給了一句不高不低的評價。
  千代櫻則是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
  果然,十幾歲才開始學樂器真的有點太晚了,手都是硬的,彈起來僵硬得很,一點也不靈活。
  不過千代櫻最叫人佩服的一點就是——捨得對自己下狠手。
  第一天來鋼琴班她差點就叫那神指導給打擊到五體投地——手指硬、識譜能力差、樂感也不強。
  手指硬是嗎?也難怪,小的時候習武,手上雖然沒有像亞久津那樣粗糲,卻也有一層薄繭,難怪不靈活——誰手上包了一層硬殼還會靈活的?
  網上查了一個偏方,是一個老中醫的能夠讓手指關節靈活的中藥方子,每天晚上練完琴之後就泡,藥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而,似乎是有點腐蝕作用,有半個月都火辣辣地疼,似乎是把那層繭皮給硬生生除掉了。千代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不過泡完了一個療程之後,確實是柔軟了很多。而且看樣子手的皮膚也沒收到什麼損害。
  
  識譜能力差?
  很好,那就天天專門識譜,看見一篇樂譜就開始往下順,用盡了所有反應能力,力圖一個磕巴都沒有地把譜子唱下來。
  ——想當年老娘我連續兩個月一邊節食一邊練歌劇魅影舞蹈一邊接受音樂強化訓練的魔鬼日子都撐下來了,還會怕這個?笑話!
  
  樂感不強?
  好呀,那我每天玩命練它五六個小時,節假日練十幾個小時,跟著錄音彈還不行?
  
  就這樣,千代櫻每天玩命把自己往死裡練,練到兩眼都發直才回去睡覺。
  時間被排得滿滿的,她感到自己彷彿成了一架無休止運轉的機器。
  不過感覺並不壞,她不是不會休息的人,身體並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只是秉持著「學什麼東西都要往好了學,要不然就不學」的原則,她習慣於嚴格要求自己罷了。
  她最大的優勢就是集中力比較強,效率極高,能夠專心致志好幾個小時從事一件事情,所以當然不必拿出那麼多的時間來做這些事情,事半功倍。
  就算她這樣成天似乎忙得團團轉,第一次月考下來,她依然毫不客氣地跟跡部一起佔據著成績單榜首——跡部景吾一家獨大的日子已經終結掉了。
  
  除了學習,為了保持B班的學習熱情不下降,千代櫻還每天抽出時間來給一些成績相對弱一點的人講上兩道題,也算是盡自己身為學習委員的責任。
  反正呢,生活是充實到不能再充實。她覺得非常高興,非常滿足了。
  
  所以,當跡部找到她,直言不諱地說他需要她的幫助的時候,千代櫻感到自己像被雷劈中了。
  「你要我幫忙?喂……先說好,幫忙可以,不過不能是什麼違背原則的事情啊。」
  大大咧咧地坐在跡部的辦公桌上,聽著跡部說完了自己的難處,千代櫻覺得這個世界真是驚悚——也突然明白了跡部為什麼一定要單獨跟自己說這件事情——這的確是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所以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我對出雲真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你知道,日本的法律就是這樣,過了十六歲就可以結婚。依照我爺爺的想法,這聯姻是勢在必行,但我可不打算就這麼讓老頭子隨便擺佈我,他把我當成什麼了?你說的也有道理,出雲很好,我也知道,我也不見得就不會真正愛上她,可是那些都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我是決計不會叫人家擺佈我的,誰都不行。」
  跡部皺著眉頭,把腳翹在桌子上,直言不諱自己的不滿。
  「我明白你的想法,所以呢,我會考慮一下怎麼辦的,這兩天就給你答覆。」千代櫻答應。
  「那就好,謝謝你,不過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你也千萬不要勉強。」跡部看上去很高興。
  
  其實事情很簡單。
  跡部和出雲之間的事情她是不感興趣,不過跡部好歹也算是她的好朋友,認識這麼久了,交情日深,她對跡部的反感早就沒了,就是這麼一個高傲又很硬骨的傢伙居然也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那肯定就是什麼大事了。
  根源很簡單,跡部對出雲沒感覺,也不能心安理得享受她的付出,更不能忍受被當成聯姻的棋子,所以決定必須解除婚約。
  解除婚約是一件大事,不是輕易就可以決定的,而跡部他再怎麼有能力,現在也只是一個家族的晚輩,手裡沒有多少真正的實權——他可不是簡單的大少爺,只會任性。他很明白——沒有實權,你就啥也別說了,乖乖聽人家安排吧,而要他跡部景吾聽從長輩的擺佈,絕不可能。
  所以他準備開始從祖父和父親手裡奪下真正的實權了,這是一件極度耗費心神的事情。
  
  可是他還有網球部需要打理,他需要一個人來幫把手,可以讓他抽出精力來專心對付他家的老狐狸。
  忍足雖說是副部長,不過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實在是叫人很火大不放心,跡部可不放心把重任托付給他。
  想要一個跟他一樣華麗、高傲、充滿了鬥志和王霸之氣的人來當經理,代替他照顧網球部……
  啊哦,似乎選擇只有一個。
  
  千代櫻也很矛盾——她的藝術生涯剛剛起步,正起勁兒呢。
  ……可是跡部也確實需要幫忙,仔細想想,他的網球部雖然強,可是能夠撐起全局的也就他一個而已。對於跡部的選擇,她絕對是支持的——不抱幻想,腳踏實地,非常識時務,這才是個男子漢所為嘛!他一點都不忌諱叫她知道,是不是已經篤定了她一定會幫他?
  這傢伙還真是精明到可惡啊。都已經知道人家這麼隱秘的想法了,能不幫忙嗎?
  雖然有點不悅,不過千代櫻還是很高興——看來跡部是真的把她當朋友看,間接承認她的實力,總是讓她很高興的。
  
  可是……做網球部的經理……想想她都頭大——這是什麼該死的位置啊!
  
  如果你去問問冰帝的大部分女生,她們的夢想是什麼?如果想要實話的話,百分之八十的答案都是——當網球部的經理!
  每年為了爭奪這個位置,女生之間的矛盾總會有一段時間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待到人選決定之後,才暫時平息下去,等到下一年這個時候到來。
  所以,男網部一般都不用女生當經理,一般都是男生。可是,大概是鑒於這個職位太過敏感,連男生都不願意接手。
  千代櫻覺得跡部是在把她往火坑裡推。
  可是……咦,不對啊,跡部才高一,怎麼就當上了部長?不可能吧?
  
  心不在焉,回班之後一把抓住了冥戶亮詢問,結果得到他難以置信的眼神……千代櫻忽然很有罪惡感。
  跡部果然是部長!
  是在他升上高中後不久,某位高年級的學長不服氣他的作風,於是挑戰,結果華麗落敗,要是普通學長也就罷了,可是那傢伙偏偏就是上一任部長準備委以重任的下任預備部長,這下子可下不來台了,那傢伙也算是有點骨氣,將部長之位拱手相讓,自己退部了。
  跡部這次一反常態沒有露出半點口風,所以整天忙於自己事情的千代櫻自然是不知道的,而她周圍的朋友都認為她應該知道,畢竟她和高橋老是和跡部他們一起吃飯——所以居然沒有一個人來告訴她!
  千代櫻那冷汗是……嘩嘩的啊∼
  
  「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我可是有條件的。」第二天,千代櫻跑到跡部辦公室裡說。
  「啊嗯,什麼條件,儘管提吧。」跡部喜出望外,一口答應。
  「很簡單,你要負責用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調我進網球部,同時呢,鑒於你那群腦殘加花癡的親衛隊後援團的瘋狂程度,若是我接任經理以後受到什麼實質上的人身安全威脅或者是被搞破壞,你得負責賠償我的經濟損失和精神損失。」千代櫻可不想當經理以後就成為眾矢之的。
  「沒問題。」跡部滿口答應。
  「那好吧,我就先做做看看吧,只是,能做到什麼地步我也沒有把握,不過既然答應你了,我就會盡力幫你的。」千代櫻說。
  「啊嗯,只要你盡力了就好。」
  
  昨天晚上她剛剛給亞久津打了電話,如實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
  當網球部的經理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搞不好會讓人誤會她想勾引某個正選什麼的,那可渾身是嘴都分辯不清了。
  世界就是很奇怪的,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萬一哪天產生了這種流言蜚語,肯定會傳到亞久津的耳朵裡,她可不想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爛事跟亞久津不愉快,反正她決定了,要是亞久津不同意,她就不會答應的。
  出乎意料,亞久津聽完前因後果之後,說了一句「好可憐的傢伙」,就叫她幫幫跡部。
  千代櫻有點難以置信,「你不會生氣?」
  「生什麼氣,有什麼好生氣的?」亞久津莫名其妙。
  「哦……」千代櫻訥訥地答應了。
  不會吃醋就最好,那她就放心了。果然,談戀愛還是要找神經粗一點的男人!
  那些什麼情情愛愛爭風吃醋死去活來,看到自己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多看別人一眼都要鬧來鬧去的,果然還是電視劇裡的狗血情節吧……千代櫻摸摸鼻子,感慨。
  
  過了幾天,就到了一年一度的隨機抽籤選擇經理的時候了。
  往年的經理嘛,因為跡部大人他精力充沛的很,所以選擇誰都無關緊要,不過今年可不一樣了。
  跡部按了一下鼠標鍵,屏幕上的名單滾動著,停到了千代櫻的名字上。
  改改抽籤系統程序這種事情,還不算難。
  
  「今年的男子網球部經理,是高一年級B班千代櫻同學。」
  廣播裡的聲音傳遍了所有班級,本來上課的時候就心不在焉的眾位女生聽了這個消息,一時間竟然忘了還在上課,炸開了鍋。
  倒不是因為「她只是個交換生憑什麼……」之類的事情,而是「為什麼不是出雲純代子」讓她們驚訝——畢竟人家可是跡部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呀!而且她國二的時候就是網球部的經理,只不過後來出國了而已,現在她回來了,網球部的經理……大家都以為會是她的,畢竟嘛,出雲純代子是有名的才女,加上家世顯赫,人又長得傾國傾城,是公認的最匹配跡部的人,她們拿什麼跟人家比?
  這廂千代櫻和高橋齊齊打了個哆嗦。
  畢竟是好朋友,這種事情完全瞞著她也不厚道,但也不能全部告訴她,絕對不能——這是只有她和跡部兩個人知道的秘密。千代櫻只是淡淡提醒了高橋一下,叫她有個心理準備而已。
  這下子麻煩大了。千代櫻深深吸了口氣——該死的,你真的有必要通告全校嘛?
  不過這方法倒還真是名正言順,也用不著找什麼借口——大家都知道是抽籤選,我有什麼辦法?
  
  這邊千代櫻驚悚了一下,就沒再放在心上,那邊受折磨的人可就是出雲純代子了。
  渾身帶著細微不可見的顫抖,出雲的指甲如果不是修得光滑圓潤的話,肯定已經扎進手心裡了。
  又來了,為什麼又是她!
  千代櫻……
  出雲純代子默默咀嚼著這個名字,感到心裡針扎一樣隱隱地疼。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出國一年以後再回來,所有事情好像都脫離了她的掌控?
  跡部他,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冷淡?之前他雖說也不喜歡她,但好歹還是對她很不錯的,可是……可是……現在,不要說在成績上讓他認同了,她上一次差一點就被擠出了前五名,而那個突然出現的千代櫻,居然有本事跟跡部並列第一!技不如人,她無話可說,可是……就連網球部……她都沒有在他身邊的資格了嗎?
  (少女,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喲……)
  
  不得不說,千代櫻的出現攪亂了很多事情原有的軌跡,雖然她根本沒覺察到。
  跡部發完了廣播之後,也坐在辦公桌前面若有所思。
  ——從什麼時候起,他不再把婚姻當成「可以湊合」的事情,而是打算認真找個自己愛的——或者至少是喜歡——的女人結婚了?
  大概是在國一的時候和亞久津和千代櫻重逢的時候吧?看見他們的相處模式,莫名地感到有點失落——是的,有點失落。
  他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朋友,青梅竹馬的朋友,更別提擁有這樣深厚純真的愛情了。
  看他們那樣,彷彿彼此就像呼吸一樣自然,互相關心,互相支持,有一種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對彼此的眷戀和愛護。
  累了的時候,傷心的時候,受挫折的時候,有人疼和沒人愛的對比簡直可以氣死人的。跟他們交往日深,就越是覺得自己有的時候真是可悲——連選擇自己愛人的權利都沒有。
  他不是神,就算他平時高傲華麗精力充沛,可是私底下也會覺得累,覺得煩——可是不同的是,千代櫻可以跟亞久津抱怨、打打鬧鬧轉移注意力,他卻沒有這麼一個人可以讓他依靠。
  倘若他們將來結了婚,必定是幸福得很吧。
  可是他的婚姻會是什麼樣子呢?
  跡部景吾有的時候想起這個場景,就覺得不寒而慄。
  見識過了真正的愛情之後,怎麼可能再心甘情願地跟一個不愛的女人過一輩子?太可怕了。
  他會不會愛上出雲是另一碼事,關鍵是他有沒有婚姻自主的權利。
  
  唉,自己這是犯了什麼傻?
  晚上回宿舍的時候,千代櫻不禁這麼感歎。
  總覺得周圍環繞著黑壓壓的烏雲,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風波乍起


這一章我停在吊胃口的時候了啊∼我要評論評論評論!!
  「千代櫻,神指導請你去他的辦公室。」
  一個陌生的女生站在辦公室門口,臉色陰沉地直呼千代櫻的名字。看她那眼神,似乎恨不得能在千代櫻身上刺個透明窟窿。
  來了來了,這就來了,話說跡部景吾你還真是個威力媲美妲己的藍顏禍水!
  B班人聽見她如此不客氣地直呼他們學委大人的名字,頓時就很有意見,教室裡所有人一瞬間都盯著她看。
  千代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書,看看表,快上課了,看來下節課肯定會遲到。
  「謝謝你,同學。」淡淡地道謝,千代櫻看都沒看這個腦殘,直接走過她身邊上樓去了。
  唉,要嗆聲也來點高段位的行不?這種貨色你們也好意思拿出來?想要當反派也好歹敬業一點吧?
  那個女生估計是學生會的幹事之類的?反正她一直跟著千代櫻上了樓梯。
  「別以為你被抽中當經理就飛上枝頭了,不會讓你如願的!」她恨恨地看著千代櫻一臉平靜,根本就不稀罕搭理她的樣子。
  「是嗎?」千代櫻回頭看她一眼,「隨你們便。」
  腦殘,而且還花癡,你沒救了少女。
  
  既然答應了跡部,當然早就做好面對這「充滿了仇恨的世界」的準備,不過這麼說也太誇張,基本上這麼對她的只有傳說中的後援團成員什麼的,她自己班級裡的同學倒是對此很是樂見其成。
  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她不是他們的副班長加學習委員,自身實力不俗讓他們只有仰望的份兒的話,如果她只是個平凡普通的小女生,估計這幾天已經被輿論給嚇到精神崩潰了吧。
  這就是個很賤的世界,捧高踩低。
  
  「千代同學,請坐。」
  推開門的時候,神太郎是坐在轉椅裡背對著她的,讓她坐下以後,才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聽我母親提起過你,說你很有點音樂天分,你最近在鋼琴上的表現很不錯。」他淡淡開口。
  「謝謝老師。」千代櫻受寵若驚——這傢伙居然誇她?天要下紅雨了?
  不過……他的母親?
  千代櫻想了一下,姓「神」的——不會吧!
  那不就只有一個人——神涼子夫人?
  我的老天爺,神太郎是神涼子的兒子?!!
  千代櫻心裡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差點就表現出來了,好歹她還有理智,硬是把震驚壓了下去。
  「我聽說你也是美術社的成員,不過,做了網球部的經理以後,還有精力顧得過來這麼多東西嗎?」
  「應該是顧不過來的,」千代櫻老老實實回答,「所以我準備先退出美術社。」
  「嗯。」神太郎點頭,過了一會兒,突然又開口了,「網球社經理可不是個容易做的位子。」
  「看出來了。」千代櫻點頭,「這還沒開始當呢,我就感覺到了。」
  「什麼?」
  「敵意。」
  沉默。
  「你倒是很敏銳。」神太郎也不知道是笑了一聲還是哼了一聲。
  「老師過獎。」千代櫻不敢多話,回答。
  神太郎像鷹一樣銳利的眼神看了千代櫻一眼,「我不知道跡部是為什麼,特地跑來跟我說一定要讓你做網球部的經理,想必你是有很多過人之處,既然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多謝老師費心。」千代櫻點頭。
  「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多觀念才剛剛形成,做一些錯事是難免的,我不希望你像前幾任經理那樣,什麼都不敢說,生怕觸怒了誰。要是你受到了來自某些人的威脅,你千萬要來告訴我,至少要讓我知道這件事情,我是學校的監督,絕不能允許在我的任上出現什麼不該有的、不名譽不光彩的事情。」神太郎的口吻雖然有點居高臨下,但是意圖無疑是非常好的。
  嘛,你倒是對學生之間的事情很瞭解嗎。千代櫻暗暗笑了一下。
  「謝謝老師,不過老師,我也不能受了任何委屈都跑過來跟您訴苦,那您非得被我煩死不可,可是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情,我也不是傻瓜,也沒有忍氣吞聲的習慣,我一定會來尋求您的幫助的。」千代櫻真誠地道謝。
  「那就好。」神太郎點頭,揮手,讓千代櫻走了。
  
  雖然有點震驚於神太郎的開誠佈公,但總的來說千代櫻覺得還是很正常的。
  學生老把老師當傻子,以為老師什麼事兒都不知道——其實正好相反,絕大多數的事情老師都知道,就看管是不管了。只是可能在冰帝當老師也不容易,不像公立學校那麼大權力,但也絕對不可能對那些鬧得很大的事情什麼都不清楚。這位神太郎看樣子更不是簡單的人,也是啊,年紀輕輕——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就能當上冰帝的監督,真是厲害。
  估計從來沒有哪個社團的事情讓學校這麼焦頭爛額了吧?好端端的女孩子正事不幹,天天琢磨著帥哥王子的,還時不時因為爭風吃醋鬧出點事端來——可是人家正主兒根本就懶得看她們一眼,真是大小姐一群,吃飽了撐的。
  搞不好跡部也快受不了了,才想出來叫她當經理的吧?
  因為她跟國中時候的那個網球部打交道比較多,除了跟忍足和冥戶關係好點之外,對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很平淡的,也從來沒拿他們當回事兒,估計叫這群驚弓之鳥挺有安全感?而且她網球也打得好,人也厲害不是什麼任人欺負的善茬兒,跡部是不是想叫她來鎮壓一下鬧得不像話的那群花癡母貓?
  
  回班級的路上,對面有個人走過來。
  那身影,瘦長高挑個兒,就是看上去飄乎乎的,嚇人。
  千代櫻定睛一看,哦,出雲純代子啊。
  「你好,出雲同學。」下意識地打了個招呼,卻被出雲的眼神給嚇出一身冷汗。
  漆黑的眼睛空空洞洞的,彷彿深不見底的古井一樣陰陰森森,本來想掩飾的怨恨和懷疑因為太過濃重而掩藏不住流露出來,看得千代櫻寒毛直豎。
  出雲純代子輕輕撇過頭,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接著就走了,半聲都沒出。
  千代櫻給驚得心跳加速,一路上不斷回頭看。
  你至於嗎?不就是一個網球部經理的位置?
  經理經理,說得好聽,說白了就是個伺候人的活兒,你爸媽生你是給別人當奴才的啊?
  
  傳說出雲純代子從國中開始就默默跟隨在跡部身邊了,也是大家公認最配得上跡部的人。
  恐怕出雲純代子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少女你怎麼就不想想,別人「公認」管個鳥用啊?跡部就是不承認你你能怎麼辦?付出也是要有限度的!
  有些男人的心是再怎麼溫柔嫻淑也留不住的,他們是純粹的雄性動物,骨子裡面帶著原始的浪子情懷,總是渴望能追星逐月,餐風飲露,像一匹狼一樣奔馳在廣闊的天地裡,沒有拘束。
  嘴上說著心裡眼裡只有跡部一個人,可是出雲純代子她真的就瞭解跡部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嗎?
  不見得。否則她也不會總是用自己的標準來對待他了,她眼裡的跡部,恐怕只是她心目中白馬王子形象的綜合體,事實呢,卻是嚴重偏離幻想軌跡的。
  ——跡部景吾長得英俊不假,不過腦子卻沒跟他浪漫俊美的長相匹配,他很務實,崇尚實力;儘管很博學,腦子裡卻沒啥文藝神經元;而且他也談不上溫柔什麼的,甚至偏向於暴躁自戀。
  如果他愛上你這沒話說,他自然會好好對待他愛的女人,可是當他不愛你的時候,把你自己的幻想強加於他身上來付出,就很白癡了。
  所以從本質上來講,千代櫻倒是覺得他和亞久津很接近——都是像野獸一樣的男人,血管裡流淌著暴力和浪跡天涯的因子。
  不要去試圖留住這種男人的心,他們有他們自己的世界。你所要做的是吸引他,成為他世界裡那個不得到手不罷休的星星和月亮。
  千代櫻突然覺得,原來自己如此奮進鬥志昂揚,是不是也潛意識中存了這種想法?
  不管是不是這樣,至少,她能夠叫亞久津這樣的男人對她死心塌地,讓跡部就算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她,就證明她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叫他來追逐你,而不是你跟在他後頭試圖留住他。
  別相信什麼狗屁的「女人太優秀嫁不出去」這種鬼話,難道就為了嫁出去,能優秀也不優秀了?說出這話的人八成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男人——你自己追不到不敢追這種女人,就希望全天下女人最好都是白癡都不如你對吧?
  本質上來講,這個「永遠跟隨在跡部大人身後」就很有問題——難道你就沒試著超越他?你就這點出息,甘心永遠跟隨在一個男人身後做一個影子,而不是與他攜手前行?
  
  所以我們就知道,人和人的境界果然就是不一樣的。
  能入得了千代櫻的眼的男人,多半都具有這種特點——男子氣十足,小白臉、或者是喜歡嬌小柔弱女生的她根本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也難怪她死活就不明白——向日岳人和什麼芥川慈郎、丸井文太還有瀧荻之介什麼的有哪點值得喜歡了。都多大的人了,還整天幼稚吧唧的跟貓貓狗狗似的眼睛裡只有吃的,要麼就是行為舉止女裡女氣的叫人看著就想抽他,當自己是七八歲小男孩兒呢?
  不過鳳長太郎有人喜歡她還可以理解——女人不都喜歡溫柔體貼的嘛。
  
  一路胡思亂想地回到了班級,千代櫻跟老師道了歉之後就回到座位上坐下。
  高橋又走神了。
  這兩天不知道她怎麼了,動不動就自己發起呆來,問她什麼事情,她也不說,就一個人在那裡玩憂鬱。
  晚上回到宿舍,千代櫻實在忍不住了,抓住高橋的領子硬逼她說出什麼事情搞得她這麼魂不守舍。
  「嗯……你先去洗澡吧,你出來我就告訴你。」高橋死命掙扎。
  「好,這是你說的啊。」千代櫻丟下她,換衣服進浴室洗澡。
  出來的時候,高橋坐在凳子上兩眼發直,雙手使勁兒絞著自己的衣服。
  「真是夠了,你到底怎麼了,說話!」千代櫻大怒。
  
  「喂,你說,如果我要去追求手塚國光,成功率有多大?」高橋直愣愣地看著前方,問。
  千代櫻一腳踩在本來放在牆角,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滾到了中間的排球,仰面直挺挺栽倒在地,發出一聲巨響。
  這毫無防備的一跤摔得她眼冒金星,被嚇了一大跳的高橋從地上拉起來的時候,她還是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千代櫻顫顫巍巍地坐在床上,揉著自己的後背,求證。
  「我說,我想去追求手塚國光,你說成功率有多大?」高橋非常耐心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要趕在一起發生呢?千代櫻真是無語問蒼天。
  ——先是跡部要陰謀奪權以爭取婚姻自由;
  再是自己因為當網球部經理被後援團女生視為眼中釘,受到無數恐嚇和威脅;
  最後呢,自己的好朋友看上了青學的極度寒氣冰山並且決定當泰坦尼克號,她不但要支持她,還要當她的心理輔導。
  
  難不成我的日子真的很無聊?
  千代櫻趴在床上,哭笑不得。
  
  話說高橋和手塚認識也已經很久了,自從她認識了千代櫻以後,也就間接認識了手塚。不過……她啥時候對手塚產生火花的?果然一見鍾情還是很稀罕的吧,大家都是慢熱型的。
  「這個啊,我也不知道。」高橋回答得很乾脆,「我只是上個月逛街的時候在體育用品商店碰到他了,跟他聊了幾句,然後一起吃了一頓飯。我覺得他真是個完美的好男人,你看,長得又英俊,性格又硬漢,光站在那裡一句話不說就有一種威嚴的感覺,而且話還不多,也不會對你問東問西的,他肯定是個負責任的男人,難道這些還不夠我喜歡他的嗎?哦,雖然現在我還談不上愛不愛的,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什麼叫愛的感覺,但是手塚國光我真的很有好感,一直都是這樣,所以我想追他——因為我估計他是不會來追我的。」
  「這理由是足夠了,不過啊,這個成功率……我還是不要告訴你的好,免得打擊你的自信心。」千代櫻點頭。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肯定是沒一個成功的對吧?」高橋叉著手靠在桌上,並沒有啥誇張的表情,乾脆地說,「他那硬邦邦的傢伙,估計是還沒開竅,而且肯定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女生搞煩了。不過我也不會死纏著他,我自己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先做朋友就好,多相處一下,說不定會有什麼進展呢。」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千代櫻摸著下巴,「那你準備怎麼辦?」
  「這個週末我自己去找他,我就問問他肯不肯跟我交個朋友就好。」
  「那要是他不肯呢?」
  「他肯定不會不肯。不過你也要幫幫我才對,畢竟你認識他時間比較長。」
  「好啊,我肯定會幫你的,不過具體還是要你自己努力才行。」千代櫻答應。
  
  不是她自誇,她周圍的朋友,沒有一個是……呃……怎麼說,那種「純粹青春少女」——即整天腦子裡只有衣服、首飾和男人的那種喜歡做白日夢的少女(比如美少女戰士?),換句話說,她才不跟那種女生交往。她的朋友,基本上都跟她一樣——聰明、漂亮、性格中帶有一些強悍的因子、在某一方面很是出類拔萃,而且她們很少關注誰是帥哥誰是校花之類的新聞,也沒有說長道短的習慣。
  都是這樣意志堅定、優雅美麗的女孩。
  說手塚討厭高橋那倒是不可能的,他們那一大群人國三的時候一起出去玩過好幾次,看樣子還蠻談得來的,只不過手塚估計就是把高橋當個「熟人」來認識了而已,手塚國光的目標很遠大,而且他的心思都在學業和運動上,沒什麼時間來想這種事。高橋決定主動出擊倒是沒錯,看好一個好男人千萬別猶豫,下手快准狠,這才是王道。
  要是高橋真能成功,那還真是不錯,估計會創個記錄吧。
  
  千代櫻腦海裡浮現出一副長著手塚臉的冰山被長著高橋臉的大火燒化的畫面,神經質地哈哈大笑出聲。
  「你怎麼了?」
  對面的跡部和忍足一臉駭然地放下碗,看著千代櫻突然爆出吃吃的笑聲。
  千代櫻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過於忘形了,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沒事兒,沒事兒。吃飯,吃飯。」
  
  剛剛走出餐廳門口,就被站在門口的出雲攔下了。千代櫻她們背對著門坐的,所以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
  千代櫻一看到出雲那雙眼睛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有事嗎,出雲同學?」
  出雲定定地看著她,目光裡閃耀著一股明亮的光芒,卻就是不說話,千代櫻給她看得渾身發毛,正在考慮是不是要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時候,出雲終於開口了。
  「千代櫻,我不認為你有資格當網球部的經理。」
  此言一出,聲音雖不是很大,但餐廳裡一時間鴉雀無聲。
  「嘛,這個,你是不是搞錯了,你認不認可不管用,關鍵是我已經被選出來了,你想怎麼樣啊?」千代櫻想了想,回答,根本不稀罕跟她爭論。
  「是嗎?那麼,你敢接受我的挑戰嗎?」出雲輕蔑一笑。
  「那要看挑戰是什麼了,我也不像你,從小受精英教育,什麼舞蹈花道之類的玩意兒我可不會。」千代櫻回答。
  「網球部的事情,就用網球來解決吧。打網球,你總應該會吧?」出雲聞言,笑得更加意味不明。
  「會是會,只不過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啊?你挑戰,我就一定要接受嗎?接下來你是不是又要提出什麼賭約,約定賭輸了的人一輩子不准踏入冰帝網球場之類的?」千代櫻依舊用她波瀾不驚的話把人氣個半死。
  「你不是個世家小姐嗎,那你就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我只不過是個剛剛從山吹來的轉校生,怎麼看網球部的經理都不可能是為我一個人特設的位子,任命都已經下來了,哪還由得我把它當賭注,說不干就不幹?我又不像你們這種特權階級,這麼個玩法學校把我開除了你負責啊?」
  
  這話一出,出雲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也忘記了這麼做等於是在挑戰神監督的權威。
  「好,既然你有這種顧慮,我就替你打理好這些問題,保證你可以有不幹的權利,也不會被學校處分,這樣可以了嗎?」她面沉如水。
  「說什麼瘋話,我什麼時候答應過接受你的挑戰了?」千代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覺得我沒資格,那你又多有資格,你倒是說出來聽聽啊?就因為你長得漂亮出身高貴你就覺得你可以為所欲為?」
  出雲的確是這麼覺得,只不過這理由私下說說被眾人默認還可以,但是要光明正大說出口,可有點王婆賣瓜之嫌,出雲從小受的是大家閨秀的教育,怎麼可能這麼不謙虛?所以她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大小姐出身的人做事情果然跟平頭百姓不一樣,就知道以自我為中心。
  你要挑戰的話私下裡來找我,我肯定奉陪,不過在大庭廣眾之下你就這麼挑釁,我要是答應你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你想挑戰就挑戰,你想打賭就打賭,賭約還由你來定,你以為你自己是誰?
  你不尊重我,你也別想我尊重你。我管你是哪路神仙。
  千代櫻雖然也有熱血的時候,但那也要看對什麼事什麼人,這「網球部經理之戰」明面上是爭奪網球部經理的位子,可是實際上在眾人心目中就是個「有資格跟在跡部大人身邊的女人的位置」之戰,贏了的人總會被打上點奇怪的烙印。
  千代櫻有男朋友,避嫌還來不及,哪會讓自己陷入這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局面裡。她可不想亞久津咆哮著殺上門來。
  
  這真是一個猛拳擊出卻打在棉花包上。踢到鐵板的感覺想必不太好吧?
  跡部和忍足同千代櫻她們告別以後,回到辦公室,跡部就迫不及待地哈哈大笑——這是他被「聯姻危機」搞得很鬱悶的這段時間裡他最開心的一次。
  忍足也忍不住笑了,「其實吧,只要她損的對象不是我,我還是很喜歡看她把挑釁的人噎得說不出話來的,好爽。」他笑道。
  「啊恩,本大爺同感。」跡部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忽然嚴肅起來,「出雲這次被落了這麼大一個面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本大爺倒是很願意看看她吃癟的樣子,不過但願她別出什麼拿千代家人威脅她的事情,否則本大爺絕對不會放過她。」他答應了千代櫻不會讓這些無聊的爭鬥對她有什麼實質性傷害的,他可不想毀約。
  「應該不會吧?出雲看樣子不是那樣的人。」忍足道。
  「哼,本大爺可不會高估她的人品,什麼事情還是先往壞處想想做好準備的好。」跡部哼了一聲。
  「你可真無情。」忍足笑道。
  「切,像你一樣唧唧歪歪的,惹上一堆桃花債就叫有情了?」跡部不屑地給他一個白眼。
  
  「你好帥,我更崇拜你了。」高橋一臉敬佩地拍著千代櫻的肩膀。
  「好呀,那就跪地參拜我呀。」千代櫻翻個白眼。
  「哎,你居然這麼不給冰帝第一公主面子,就不怕遭到什麼報復?」
  「切,她自己先來招惹我的,我不過是自衛反擊而已,活該。什麼冰帝第一公主,就這涵養還公主呢,真是扯淡。」千代櫻不以為然,「我就說跟這種大小姐沒什麼好說的,跟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人講道理等於對牛彈琴,要不是人太多我得壓抑我的暴力衝動的話,我絕對一耳光撂倒她你信不信?」
  「信,信,好啦,不要再鬱悶了,你自己也知道嘛,有什麼好鬱悶的,冰帝裡這種人可多得很,你要是每個都生氣你會被氣死的。」高橋安慰道,「嗯,被她這麼一打岔我都忘記說了,你什麼時候幫我給手塚君打個電話旁敲側擊一下?」
  千代櫻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兩個人接著研討手塚的內心世界以及征服冰山的策略……
  
  千代櫻的經理生涯正式開始。
  這天社團活動的時候,千代櫻跟在跡部身後走進了網球場。
  「這位千代櫻同學,就是我們網球部新來的經理,她將擔任經理至學年結束,大家歡迎。」
  跡部介紹完她,千代櫻鞠躬打招呼,並說那句老話——「請多多關照」。
  哎,話是這麼說,可是她還真沒指望這群人能「關照」她什麼,不要找麻煩就不錯了。
  估計昨天把出雲惡損了一頓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搞不好這些人都認為她根本沒有勇氣接受挑戰,所以肯定也是很不屑的認為她是一個膽小鬼。
  沒辦法,人就是喜歡把自己的思想往別人身上套。
  
  大家解散的時候,千代櫻很意外地看見了幾個人。
  「千代學姐好,好久不見!」
  齊刷刷地鞠躬問好,是鳳長太郎、日吉若還有樺地崇宏。
  「喲,是你們啊,你們不是還在初等部呢嗎?怎麼在這兒啊?」千代櫻很驚訝。
  「哦,部長……呃……是跡部學長叫我帶著初等部的來打練習賽。」日吉若已經成為了初等部的部長,只不過還是改不了叫跡部「部長」的習慣。
  「這樣啊,好呀,讓我看看你們的技術進步了沒有。」千代櫻倒是很高興,能見到幾個熟人總是好的。
  「嗯……比賽完了之後千代學姐可以指點我們一下嗎?」日吉若小心翼翼地問。
  「在這兒?」千代櫻驚了一下,「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叫他們認為我故意炫耀什麼的,週末你們訓練的時候我去初等部找你們好吧?」
  「是,學姐。」
  「那就快點去熱身,自己沒帶水吧,我給你們準備點。」千代櫻揮手趕他們去熱身了,自己往經理室走過去了。
  
  我討厭整理資料!!
  千代櫻一邊往筆記本電腦上自己設計的球員數據庫裡輸入各個正選的資料,一邊在心裡怒吼。
  你說冰帝這麼大個學校怎麼社團裡的管理就這麼落後呢?都什麼年代了,還是一大盒一大盒的書面資料放在櫃子裡,倒是很齊全,從建校開始的球員資料都在,但是怎麼也不說派專人整理整理把它變成電子版的,這樣調個資料多費勁!
  千代櫻前兩天特地問了跡部這方面的事情,跟高橋兩個人晚上回宿舍熬夜設計了這個數據庫,好幾天都沒睡足,我容易麼我!
  先把正選的弄好再說,其他的非正選慢慢來吧。
  數據庫每個個人板塊分成四大部分——基本資料、身體狀況、訓練計劃、近期訓練效果。數據庫跟校園網絡連接,隨時更新,方便得很,不過只有部長、副部長還有她三個人可以進去,防止有人偷竊數據。
  計算機她不怎麼通,就是提出個構想兼編一編基本程序框架,細節完善多半都是高橋弄的,果然很有點高橋的風格——界面很精緻很賞心悅目。
  
  這廂,打完比賽休息一會兒的正選們正在從放在場邊的大筐子裡拿鹽汽水喝。
  經理本來不是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可是呢,歸功於眾位NC加HC少女為了多看帥哥而格外慇勤,冰帝的經理——其實還包括其他盛產帥哥的網球部——逐漸演變成了一個高級女僕的角色。
  不過千代櫻才懶得伺候一群大少爺,網球部管理方面需要完善的事情多得很,哪來的閒情逸致去看帥哥——更別提那所謂的帥哥比她家亞久津差遠了。
  於是,三個大筐,一個放鹽汽水,一個放乾淨毛巾,另一個用來裝髒毛巾,要喝水要擦汗自己去拿去,千代櫻報告神監督以後,聯繫了洗衣房,將冰帝網球部設置為一個固定的收髒衣物的點,每天會有專門的員工來收髒毛巾髒衣服什麼的。
  真不明白了,有這麼方便的資源為什麼不用?
  ——也許之前的經理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千代櫻坐在跡部專屬的陽傘下面噼裡啪啦往筆記本電腦裡敲資料,根本就沒聽見球場大門那邊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等千代櫻感覺到不對勁兒的時候,出雲純代子再次以她神出鬼沒的行為方式把千代櫻給嚇了個結實。
  你XX的屬鬼的不成?走路就不能帶點聲音?!!
  千代櫻抬頭就看見出雲那古井一樣詭異的眼睛沉默地盯著她,驚得她靈魂出竅。上面那句話差點就脫口而出了。(其實你冤枉人家了,人家明明引起很多騷動的)
  
  喂,我說,她怎麼能隨便進來的?跡部都不管的嗎?
  ——跡部呢?不見了?
  心下明白跡部恐怕是有事情(就是奪權的事情)偷偷溜走了,而副部長忍足肯定是唯恐天下不亂,把她給放進來了。
  很好,忍足,晚上你等著被我打死吧你!
  
  出雲的目的再明顯也沒有了——不挑戰千代櫻她就是不罷休。
  「忍足副部長,我想借用一下網球場,可以嗎?」
  彬彬有禮地朝著忍足,出雲的聲音好像黃鶯一樣動聽,只可惜千代櫻現在暴躁得很,沒心情欣賞她有多美。
  「你到底想要幹嘛啊……」千代櫻簡直無語了,都把話跟她說得很明白了,她不是白癡吧?
  出雲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千代櫻,彷彿在等她說什麼。千代櫻才懶得理她,自顧自坐下來繼續工作——我看看咱倆誰能扛過誰?
  穿著名牌網球運動服的絕美少女,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跟網球部的新經理對峙著。
  「你不跟我打,是因為怕打不過我嗎?」
  出雲純代子終於還是沒有沉住氣,說話了。
  「隨便你怎麼說好了。」千代櫻頭都懶得抬。
  「你看不起我嗎?覺得我不配成為你的對手?」
  喂喂喂,我說,這話可是有點歧義的少女,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的喲。
  千代櫻覺得這傢伙真的很欠揍。
  嘿,你還別說,我還真的挺看不起你。不過我可不會把這話說出來平白招人罵。
  「你要是就是想跟我打場球呢,我可以陪你打,不過你要是想就這個事情在經理這個問題上做什麼文章,恕我不奉陪,原因我跟你說得很清楚,這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事情。」千代櫻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冷冷看著她。
  「好,那就打一場球好了。」出雲微笑。她就怕千代櫻是個死硬派,就是不跟她打,那她也無計可施。
  不過,只要她答應比賽,到時候她輸了,自然會讓大家認為她不配做網球部的經理的——而且……出雲瞟了一眼那三個大筐——她也沒有盡到一個經理的責任。
  別的不說,網球,出雲自信自己不會輸。
  自從八歲那年看到跡部景吾開始,她的心裡就有了他的影子,為了想和他有共同語言,她專門請求父親請了專業教練教她,後來去美國的時候師從了一個退役的職業網球手——她的實力是公認的強。
  
  男生們很興奮。幾個出雲純代子的擁護者更是幸災樂禍——純代子的網球是出了名的厲害,這次的經理要完蛋了!
  就在正選們很期待的時候,冥戶亮咂了咂嘴,轉身走開。
  「走吧長太郎,我們去別的地方練習一會兒。」
  「咦,冥戶你不看嗎?多難得的機會。」一個正選奇怪地問。
  「有什麼好看的,注定的慘敗局面。」冥戶不耐煩地說。
  「啊……也是,估計千代櫻會敗得很慘——」
  「不要誤解我的話,」冥戶轉眼冷冷地看著他,「我說的是出雲純代子!」
  「……」那個正選被驚悚到了。
  
  就女生來講,出雲還算不錯。
  不過……哼。
  冥戶亮哼了一聲,轉身走掉了。
幸福其實就在你手中~
只是你不曾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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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孽不可活

  從換了運動服到走到球場上的時候,千代櫻胸口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叫她不知道是哭好還是笑好。
  ——貌似自從進了冰帝之後,這種感覺出現的次數比以往十六年加起來還要多的樣子……果然是氣場不合嗎?
  千代櫻感到很無奈。難道她看起來很好欺負?或者是很欠揍?……不至於吧?可是為什麼她不去招惹別人,卻老是有人上門惹她啊?
  
  看著對面穿著一身銀灰色名牌運動服的出雲純代子……不知道是什麼名牌,她對這個東西一向沒有研究……算了,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別怪她心狠,雖然她也理解出雲的痛苦。
  ——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么蛾子敢覬覦她家亞久津,她絕對會毫不留情收拾掉那傢伙——不過可不是什麼「網球部的事情就用網球來解決」這種言情小說式話語,她會直接上手把那賤人打到去掉半條命。
  可是我已經答應跡部了,要幫他把網球部撐起來的。你又偏偏就是他行動中的主角——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願意告訴你為什麼——你永遠這樣緊緊追逐他,只會加快他逃離你的速度。
  可是我不能。
  
  看著一臉冷漠加隱隱恨意的出雲純代子,千代櫻發現自己生不起氣來。
  本來嘛,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大家都不容易。她生氣也只不過是討厭出雲自我中心的行為而已,並不是就討厭她這個人,——至少,她是用一顆真心來對待跡部的,這一點就很讓千代櫻欣賞。
  只可惜,她在錯的時間,錯的地點,遇上了一個不知道是對是錯的人。
  
  打敗她,她會很愧疚;但是不打敗她,或者是不狠狠打敗她,她千代櫻以後就沒法在網球部立足了。
  對不起了,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不要怪我。
  
  千代櫻掏出個皮筋把自己已經及腰的長髮隨意紮成個馬尾,往頭上套了個發圈固定住散落在額前的頭髮。
  平平常常的黑色緊身短褲,天藍色的運動背心,白色的運動鞋。
  卻莫名地,和靚麗的出雲純代子平分了秋色。
  
  再度抬起頭來看出雲的時候,眼神已經變得無悲無喜,平靜好似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
  網球場上的眾人,莫名地,只感到一股鋪天蓋地的戰意和騰騰的殺氣,彷彿風暴時高達十幾米的海浪一般霎時席捲了全場。出雲純代子身上帶著的高貴、冷漠,彷彿脆弱的一葉扁舟,在這狂暴的浪潮下粉碎到一點都不剩。
  被這洶湧的氣勢掃蕩過的每個人,都打了個冷戰。
  ……看來,事情可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她扛著球拍,悠閒愜意的姿勢站在場上,可是雙眼的目光卻好似兩把利劍一樣會把人一劍穿心。
  心理承受能力弱一點的,額頭上已經有冷汗流下。
  
  「你準備好了沒?」
  微微抬起下巴,千代櫻不帶感情地挑眉問出雲。
  「Which?」
  「正。」
  出雲的發球權。
  
  嗯,她可能是練舞蹈的吧?
  千代櫻摸摸下巴,仔細端詳了一下出雲的發球姿勢,帶著一股融入到骨子裡的優雅纖柔。
  跳舞這樣跳倒是很美,只不過這是網球啊少女。
  還以為你有多厲害,不過如此。
  速度還可以,只是力量差得太遠。
  我就說我不喜歡跟女孩子打球,你看,一點意思都沒有。
  千代櫻左跨一大步,腰一扭,略微估計了一下力度,有分寸地輕鬆打回。
  不過也許是因為遺傳基因以及後天的訓練,她的「有分寸」對一般人來講已經足夠艱難了。
  出雲猝不及防,接球的瞬間拍子就被震飛出去。
  
  「15-0!」裁判椅上的球員高聲宣佈。
    「……」眾人無語。
  出雲當經理的那一年,許多非正選的球員都跟她打過球,沒有幾個能贏她的。正是靠著這個,再加上工作也很盡責,出雲在網球部倒是有點威望。
  可是,今年從山吹來的經理是什麼人物?看著瘦瘦高高的一個女孩子,可是出雲面對她,簡直是毫無還手之力!
  
  「喂,跡部啊,你在校外?哦,沒什麼大事,就是出雲來網球部找千代櫻挑戰了,我們都在看哦。」
  球場邊的忍足接起響了好幾聲的手機,喝了一口鹽汽水,吊兒郎當地說。
  跡部的冷笑聲連在旁邊站著的向日岳人都聽見了。
  ——好恐怖!!部長什麼時候學會了這麼個笑法?
  
  十五分鐘,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長。
  就跟貓耍耗子一樣又殘忍又冷酷,順帶著還叫你毛骨悚然。
  雖然距離比較遠,但是出雲運動服上衣的後背已經有了一片洇濕的痕跡,是個人都看得出她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她的動作已經開始遲緩了。
  千代櫻還是一臉悠閒地站在那邊的場地上,以左腿為軸,右腿四周跨出半步,畫出一個很圓的圓。
  這個姿勢,怎麼看怎麼眼熟……
  「那不是手塚國光的……」
  有人已經叫喊出來了。
  「看著很像,不過還是有細微差別的。」忍足托著眼鏡仔細看著。
  ——手塚的「手塚領域」利用給球加上的旋轉,讓從各個角度被打回來的球都回到自己的一步之內的範圍裡,主要就是給人的心理打擊比較大——因為手塚的左手在國中的時候一直都處於負傷未痊癒狀態,回球的威力自然不會太大。
  那時候的手塚國光,主要是以技巧取勝的。
  但千代櫻就不同了,這個人從來都不會被動防守,一定會抓住一切機會迅猛出擊,以虎狼之勢襲擊對手,給予肉體和心靈上的雙重打擊。
  不單單是那種「吸球磁鐵」式的回擊,利用離心力,每一下都帶著比上一次更加強大的力量,像一顆炮彈一樣,直接把你的心理防線轟成廢墟。
  
  ……接不住!根本接不住!連……連一個球都無法回擊!
  出雲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只是一次一次機械地跑動,然後機械地被震飛手裡的拍子。而對面的人,過了半個小時了,還連滴汗都沒出。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嗎?
  饒是她抱著一顆滿滿的決心,此刻也忍不住快要崩潰了!
  原來……鬧了半天,是我在自取其辱啊!
  
  「還打嗎?撐不住的話就認輸吧,反正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比賽。」千代櫻覺得煩了,這麼個玩法有意思嗎?搞得她好像是在虐待女同胞一樣,都沒法跟認真打,別到時候這傢伙昏倒在地,那可就烏龍了。
  他們說出雲純代子自幼開始學網球,還師從什麼美國職業選手……這話的真實性她倒是不懷疑,畢竟人家有的是錢。不過呢,一般來說,貴族們打網球多半都是娛樂和鍛煉而已,世家子弟估計沒幾個真正從事網球行業的吧?網球自從誕生並在歐洲普及以來一直都被認為是一種高貴的運動,出雲學網球恐怕只是為了跟跡部有點共同語言,其本質就不一樣了——唉,其實看她的架勢就能猜出幾分來,一點侵略性和凶狠勁兒都沒有。
  出雲純代子雙手撐著膝蓋,幾乎咬碎銀牙。
  比賽到這裡,敗局已定,而且還是慘敗。可是天生的高傲卻不允許她就這麼低頭認輸。
  「我不會認輸的。」面色蒼白,搖搖欲墜,出雲純代子硬撐著道。
  「那好。」
  好吧好吧,不認輸就不認輸好了,我們繼續打,反正也快結束了。真不知道又是哪裡觸怒了你大小姐的驕傲了,面子難道比自己的身體健康還重要?你本來就不算健壯,別到時候你真的因為脫水什麼的昏倒在地,黑帽子還不是要扣到我頭上來麼。
  千代櫻腹誹著,一邊無聊地扔起球,一個低手重發球。
  頭一次打這種一次「虎炮」都用不上的比賽,總感覺缺了點啥,不太對勁兒的感覺。不過對於這種檔次的對手,用不著殺雞用牛刀。
  
  「雖然我不太喜歡出雲,可是還是忍不住同情她了。」冥戶亮歎了口氣,「這簡直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悲劇加鬧劇。」站在旁邊看的日吉若毫不留情地補充。
  剛剛才聽忍足說了一下這件事情的大概,日吉若覺得自己毫不同情。
  你要捍衛你自己的愛情沒人管你,可是你也得講理吧?人家都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你卻不達目的不罷休。
  那既然這樣就不要怪人不留情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一局終了!千代櫻勝,比分6-0!」
  
  終於結束了。
  所有人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雖然是很有愛的一局,可是實力相差過於懸殊,反倒叫人心生不忍。
  出雲是典型的技巧型選手,因為她的身體一看就有種弱柳扶風的架勢,絕對使不出什麼力量來。
  可是你看看千代櫻的身材,那種完美的流線只能由常年的運動打造出來。看似很瘦的四肢上肌肉貼順,就像一頭輕盈矯健的雌豹一般,蘊含著叫人眼暈的速度和爆發力。面對這種技巧出色,力量媲美怪物的對手,出雲怎麼可能贏?
  可是人家還並沒使出全力,估計連三分之一的實力都沒有拿出來吧。
  
  「來吧千代,沒有打過癮吧?既然已經換了運動服,就再跟我打一局如何?」冥戶亮一看比賽結束,馬上抓住機會。
  「喂!冥戶前輩,明明是我們先說好的!」日吉若不滿。
  「日吉,千代學姐不是答應了改天再跟我們打嘛。」長太郎提醒。
  「……是哦,我忘了。」
  
  千代櫻可是個連跡部都不一定打得過她的女人,你又算是哪根蔥啊你?
  看著出雲純代子帶著一點淒愴卻依舊挺直的背影,冥戶亮有那麼一瞬間替她覺得很不值——她知道跡部從來沒有在意過她嗎?
  你把你自己全部的愛都用來愛一個也許永遠也不會愛你的男人,萬一將來遇到一個值得你愛的人,可是你卻再也沒有力氣來愛,豈不是很可悲的事情嗎?
  可是人也許就是這個樣子的,飛蛾撲火,明知道是毀滅還義無反顧。
  真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該說一聲「人性本賤」?
  
  暗暗歎息一聲,冥戶亮的粗神經難得有一點屬於少年的傷感。
  不過瞬間他就把這個跟自己無關的女人忘到了腦後,因為他看到千代櫻上下打量他一下,然後對他比了個拇指向下的手勢——跡部經常對他做這個手勢。
  冥戶亮的小宇宙瞬間就燃燒起來了!
  
  千代櫻暗自慶幸比賽的情景沒有被大肆傳播,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也感覺很奇怪,不過這總歸來說是好事——因為她不認為叫出雲純代子魂斷神傷是個什麼光彩的事情,嚴格來說,這件事本來就不應該跟她有什麼瓜葛,但是既然她也是當事人之一,就不能不採取點措施。
  把傳播八卦的快樂建立在當事人的痛苦上總是一件很不道德的行為,雖然那天觀戰的人很多,部內的部外的都有。千代櫻管不著別的班級怎麼說,但是她不允許自己的班級盛行這種八卦風——只要一聽到班級有人談起這件事,就立馬以凌厲的眼神制止。兩三天以後,也就無聲無息了。
  網球部的人自然在跡部的嚴令之下把嘴巴封得嚴嚴實實——跡部不是個無情的男人,雖然無法回應這樣的愛意,卻也絕不能叫出雲受到什麼羞辱,不然的話他成了什麼男人了?
  畢竟,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什麼罪過。
  網球部球員看著千代櫻的目光中卻摻雜了敬畏,還有一點畏懼。生怕前一段時間對她的不敬被她記恨,然後遭到報復。
  千代櫻才懶得管他們怎麼想,反正不能指望這群本質上的大少爺自己有什麼管理社團的先進經驗,她就自己寫計劃,跟跡部討論一下以後再上報給神指導就好。
  ——而且她有更高興的事情需要操心呢!
  
  「你到底在傻笑什麼?」吃飯的時候,高橋終於忍不住了。
  「明天山吹網球部的來打練習賽。」跡部回答。
  「……哦……」難怪。高橋瞭然地點點頭。——男朋友要來了,能不高興嗎?
  呵呵,說起男朋友,她的進展也不錯喲。她管千代櫻要到了手塚的MSN號,告訴他自己是誰以後成功地將他加進好友名單裡,有的時候能在網上碰到,聊幾句。以前是大家出去玩,沒設呢麼單獨說話的機會,現在不一樣了,高橋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希望的。
  真的很希望能跟他在一起。
  她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不過沒關係,慢慢來,她有足夠的耐心織一張情網,非抓住你不可!
  跡部和忍足莫名其妙地看著突然鬥志昂揚氣來的高橋,然後回頭看千代櫻,那眼神分明是在問——
  她又怎麼了?
  
  千代櫻抬頭看他倆一眼,淡定地回答:「優子正在幹勁兒十足地追求手塚呢。」
  「呵……」兩個人好不容易才消化了這句話的意思,倒吸一口冷氣。
  跡部突然又有一種狂笑的衝動,只是顧及到他大爺的華麗形象,要是在這裡笑出來,會很驚世駭俗,於是硬生生忍住,憋得腹部肌肉好痛。
  千代櫻說得沒錯,交對了朋友真是一件叫人快樂無比的事情:
  手塚——宿命的對手,有他在,跡部就覺得自己的生活充滿了無窮的動力。
  忍足——損友一枚,基本上是用來在社團裡欺壓和奴役的。(忍足的地位好悲劇)
  千代櫻和高橋優子——難得的異性朋友,她們教會他好多以前根本不知道的關於女孩子的知識,比忍足這個半瓶醋的經驗強多了。
  
  山吹眾人的到來帶來了一些新鮮感……不,是叫人眼珠子掉在地下的驚悚感。
  冰帝的眾人就看著他們平常一張木板臉的毒舌經理從經理室衝出來飛奔出去,然後被山吹的那個部長亞久津仁一把撈起來抱在懷裡轉了兩圈,笑得那叫一個春光燦爛。
  寂靜無聲。
  「你們……你們不要隨便就把別人給無視了啊!」
  過了一會兒,跡部在眾部員的凝視中,無奈地開口。
  「抱歉,忘形了。」千代櫻毫無愧疚感地一笑,從亞久津身上跳下來,整整自己的裙子。
  又快半個月沒見面了,上個週末她忙著跟高橋一起編寫數據庫來著,都沒回家看看,想起來覺得好愧疚。
  
  「經……經理……那個是你的男朋友?」千代櫻帶著山吹眾人到專門的來客更衣室換衣服,一個土豆雄兵甲戰戰兢兢地問她。
  「對呀。」千代櫻心情很好,所以不吝惜地微笑著。頓時把幾個菜鳥驚艷得一塌糊塗。
  
  「經理她……果然很強大!」眾人聚在一起感歎——怪不得什麼籃球社足球社的前輩追她她根本都不搭理,原來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而且看那個男生的樣子就知道是個極度不好惹的主兒……——此為不認識亞久津的人的感慨。
  
  原來亞久津的女朋友竟然就是他們冰帝網球部的經理!早就聽說過「惡魔拍檔」的名頭,亞久津名不虛傳,就是沒見過傳聞中的另一個主角,原來……原來……天,這兩個人果然是天生一對!——此為認識亞久津的人的感慨。
  
  噯,原來小說裡寫的狗血故事是真的來源於生活啊,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藝術來源於生活」,果然真理。
  千代櫻看著面前一堆「傳說中的親衛隊成員」,感慨。
  「我警告你,不要以為你是網球部的經理,就能夠接近跡部大人!」
  「……」千代櫻無話可說。面對這種NC,根本沒有解釋的必要。千代櫻開始考慮怎麼辦了,是乾脆一頓暴揍把她們打到□,還是……不不不,不能這麼莽撞,既然要打擊,就一次解決,免得以後還得受她們騷擾。
  話說,NC就是NC,威脅人的時候就不知道先把手機收走嗎?如今這反派的素質也江河日下了呀∼
  千代櫻看著眼前口沫橫飛的傢伙,長得好抱歉的說……,不動聲色地把手伸進口袋裡,根據自己的記憶,找到了錄音程序,然後打開。
  「我有男朋友。」千代櫻淡淡地說。
  「有男朋友還想勾引跡部大人,你真是不要臉!!」另外一個NC義憤填膺。
  「這話怎麼說?說具體點。」千代櫻回答。
  「你明知道出雲純代子是跡部大人的未婚妻,你還故意示威給她看?」
  「示威?你的意思是她前幾天打球輸給我的事情?哦,不好意思,那是她自己找上門的,我可沒去惹她,再說了,技不如人就別逞強,你該不會認為就因為她是跡部的未婚妻,我就應該輸給她才對?」千代櫻簡直無法理解這群青春期少女在想什麼——正常人都死絕了嗎?
  「你……!」
  「怎麼了,說不出話來了?說白了你們就是不想要你們後援團以外的人當經理就是了唄,幹嗎不痛痛快快說出來啊?」千代櫻笑道,「不過看看你們這素質,想當經理,等到下輩子去吧。」
  哦呀,這麼快就找來了?
  千代櫻眼角瞥到了亞久津銀白色的頭發出現在天台門口,不過NC少女們還沒看見。
  偷偷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別輕舉妄動——她還沒錄完證據呢!
  「你這個賤人!」
  「啊,你除了會罵人之外還會幹嗎?」千代櫻哼了一聲,「罵人也罵不出點新意來,你真是沒救了少女。」
  「不要以為我們後援團是好惹的!最後一次警告你,少打著經理的幌子接近跡部大人和忍足大人,不然有你好看!」
  「是嗎?比如?」千代櫻笑問。
  為首的少女使了個眼色,幾個看上去就像不良少女的慢慢逼近過來。
  
  「敢碰她一下,我保證你們都會死得很慘。」陰沉沉的聲音蘊含著暴風雨來之前的先兆,亞久津猶如地獄裡來的魔鬼一樣渾身燃燒著看不見的火焰。
  千代櫻覺得好玩,亞久津可忍不住了——這都是些什麼人啊!這女人成天就是跟這些人打交道?
  看著渾身閃爍著戾氣的亞久津,有人認出他就是山吹的部長。
  「你……你想幹什麼?」被嚇得渾身發抖,為首的女生還是色厲內荏地質問,「這裡是冰帝的地方,你不要太過分——啊!!!」
  千代櫻目瞪口呆地看著亞久津一腳上去,那個女生飛起來,狠狠撞在天台的高高的鐵絲網上——換句話說,要不是有這個鐵絲網,她現在已經摔下去成一塊肉餅了。
  「喂,你不是說你不打女人的……嗎?」千代櫻眨眨眼睛,問。
  「不好意思,一時間沒控制住。」亞久津回答。
  亞久津的確不打女人,不過前提是——女人不來惹他或者是不來惹他身邊的人,比如他家老太婆、百合子阿姨,還有就是千代櫻。
  光是惹到他也沒關係,他不跟女人計較,不過要是有人敢碰千代櫻一根手指頭,他才不管那人是男是女。
  ——欠揍的人就該挨揍,不分性別。
  
  「很好,你們有兩個選擇,第一,一個一個上來,就跟那賤人一樣的下場。」亞久津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已經呆住了的女生們,「不過我還是不喜歡打女人,所以,第二個選擇,給我跪下自己抽自己耳光,抽到我滿意為止。二選一,選吧。」
  「你……你竟敢……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千代櫻慢悠悠地開口了,舉起手中的手機,「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沒關係,很不巧呢,你們犯了個錯誤,我手機裡清清楚楚錄下了你們說的每一句話,現在我補充一句,」她微微一笑,「你們可以毫髮無傷地走,不過我就會把這份錄音拷貝好幾份,分別寄到你們家長手上,還有送到神監督那裡。」
  
  「啪!!」
  「一!」
  「啪!」
  「不行,重來,一!」
  「啪!!!」
  「二!」
  「啪!!」
  「二!」
  「啪!!」
  「三!」
  ……
  亞久津仁靠在牆上悠閒地數數,網球部的眾人極其無語地看著跪了一地的女生們抽自己耳光。
  
  當天晚上,有人看見一群女生哭著往回走。
  這件事的結論就是——
  找人嗆聲之前,一定要搞清楚對方是誰。


愛在何方


  出雲家的大宅,是一座大得很誇張的日式古宅。
  宅子建在東京郊外的山中,佔地將近三百多畝,日式的園林(其實也就是中國古典園林的改造形式而已)古典雅致,青翠的植物剛剛澆過水,葉片上的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庭院裡潺潺的溪水流過,清澈見底。匯進正中庭院中的小湖,波光粼粼。
  在這寸土寸金的東京,這麼一座宅子就是渾身上下閃耀著「MONEY」的代表。
  
  「小姐又沒有吃飯嗎?」
  出雲老太爺看著女傭端進來的一口也沒動過的飯菜,吸了一口手中的煙斗,吐出一大口煙霧。煙霧裊裊騰騰,連屋子裡的人的臉都晃動不清。
  「是的,老太爺。」女僕垂頭,恭敬地回答,「屬下已經勸了很久,可是小姐還是沒有胃口。」
  「爸爸……」坐在飯桌前的出雲現任當家人出雲城宗歎了一口氣,「您就不要再為孫子輩的人操心了,您的身體最近又不太好,千萬不要再勞累過度。兒孫自有兒孫福,純代子跟景吾那孩子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出雲老太爺點點頭,接過女傭端上的清淡的紅棗桂圓粥,喝了一口。
  「我啊,是很好奇才對。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子,才能把我這個孫女給弄得這麼狼狽?」
  出雲純代子一向是他的心肝寶貝,從小,她就非常優秀,氣質高雅,才華橫溢,容貌又是萬里挑一的出色——這樣的天之驕女,自然是心高氣傲的,能看上眼的也不是一般人。八歲的時候,在跡部家的宴會上見了跡部景吾一面,回來,就念念不忘。
  他這個祖父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而且倘若這事情能成,出雲家和跡部家聯姻,這真是一門極好極好的親事啊。等到純代子十二歲的時候,他就跟跡部老爺子商量,給兩個孩子訂了親事。
  只可惜啊,年紀越大,就越是體會到,世事……真是由不得自己來掌控的啊……也許是年輕的時候不知道保重,現在他的身體,隔三岔五就出點問題,叫一家子都跟著擔驚受怕。
  不過聽了那個小姑娘的建議,這幾年堅決戒掉了咖啡和茶,多吃些蔬菜水果、紅棗桂圓什麼的東西,倒是好轉了一些……只是那個小姑娘,好像已經不在「四季」打工了,不知道現在在哪裡呢?
  「那個姑娘並沒有什麼背景的,她是今年剛剛從山吹到了冰帝的交換生,就在冰帝待一年就走了。」出雲城宗道,「據手下回報說,那個姑娘非常非常出色,在山吹的時候就是門門拔尖的學生,到了冰帝以後依然是這樣,她似乎跟景吾關係很好,景吾……似乎也對她與眾不同……」言語之間稍顯生硬,似乎對此有所不滿。
  「是嗎……」出雲老爺子腦海裡一閃而過那個咖啡店裡穿著旗袍,端著托盤,總是一臉自信的微笑,青春靚麗的那個小姑娘,不知道為什麼,心下總是有點不同的感覺……「你也說過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這些長輩,就不要插手了吧……倘若……」倘若到最後純代子還是得不到景吾的心,那也無法,只能說他們無緣份。
  當初要不是看著純代子實在是喜歡他,老爺子他就算動心,也就未必下得了這個決心——跡部家那個小子,將來是要做大事的,這樣的男人的心,不會被兒女私情拴住的……純代子又是一個典型的大家閨秀,她能收服這樣的男人嗎?出雲老爺子很懷疑這一點。
  跡部家那個小子眼光也高得很哪……他不是這麼沒見識的老人,不是他對自己的孫女沒有信心,只是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就像穿鞋一樣,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別人看著那鞋子再好看,只要穿著的人覺得不舒服,他就是寧可光腳也不肯再穿上的……
  
  而越過重重的庭院,你會看到,一個穿著櫻花色和服的少女,正坐在屋子的迴廊下,癡癡地望著庭院裡絢爛的花朵。
  那天挑戰,沒有取勝不說,反而自取其辱。千算萬算,她根本就想不到,不是千代櫻不肯戰,而是她的實力強悍到可怕的地步……就算是跡部,也不一定能贏得了她吧……
  ……景吾……
  輕輕地在心裡默默念著這個名字,出雲內心是滿滿的酸澀和脹痛。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青年才俊都為她傾倒的時候,就只有他,從來不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呢?是她不夠好嗎?她配不上他嗎?
  八歲那年的夜晚,她至今記憶深刻……
  那天,是他的生日宴會。跟著父母去參加的她,在跡部夫人的親切招呼下上去彈奏了一曲優美的鋼琴曲。當時穿著白色西裝的他,坐在一旁,滿臉的高傲。
  「景吾,你也上來演奏一曲吧。你看純代子彈得多好。」跡部夫人笑道。
  「好。」小小的他,器宇軒昂,走上前來,拿起那把剛剛作為禮物送給他的玻璃小提琴,眉頭一揚,像他一樣狂傲華麗的音符就從琴弦上傾瀉而出。
  ……
  印在她小小的心裡的,就是他張狂華麗的影子,以及那一句「沉醉在本少爺的華麗美技之下吧」。
  永無止境地追求,她瘋狂地將自己的能力不斷提升,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坦坦蕩蕩地站在他身邊,陪在他身旁,看他站在世界的頂端。
  明知道跡部從來沒有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過,她還是安慰自己「他那樣的男人不會有時間來想自己的愛情」,雖然他從沒承認過她,但也同樣沒有搭理過其他女人……除了那一個……
  千代櫻……
  明明就是個出身平民家庭的女孩子,靠著交換生的名額才來到冰帝,可是為什麼,她卻在那個女生身上看到了那種彷彿跟跡部如出一轍的性格?
  危機感逼得她快要發瘋了。跡部,從沒有看他跟哪個女孩子開心地說話、互相鬥嘴的,可是他,忍足,還有千代櫻和高橋優子,他們四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麼要好的?難道,去了美國一年,情況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也明白,千代櫻跟跡部之間,必定不會有什麼的,因為那個女孩面對她的時候,眼神非常坦蕩,毫無半點心虛的感覺。但是跡部呢?他是這樣子的嗎?
  她不敢去想……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可是,在寂靜的夜裡,那種名為「害怕」的情緒會把她攪得痛不欲生——
  她的愛情,會有結果嗎?
  
  忍足侑士正在出席一個大型庭院聚會。
  身上的水藍色西裝沒有一絲皺褶,領帶柔順而挺括。他嫻熟地跟每一個與他的家族有關係的人物打著招呼並且寒暄。
  寒暄也就罷了,為什麼……要帶著她?
  不著痕跡地看著站在他身側的栗卷凌乃,一絲冰冷的厭惡悄悄滑過眼底。
  他本來就不喜歡這樣長得嬌美柔順、小巧玲瓏的女孩子,好像洋娃娃一樣幼稚的長相,小孩子的身材,對於喜歡成熟美艷風格女性的他來說,真是無法忍受。
  跡部回去忙他的事情了,高橋跑去青學繼續她的追求手塚之路去了,千代櫻應該和亞久津騎著機車狂飆在神奈川的盤山公路上,就只有他一個要帶著沒有感情的未婚妻陷入討厭的應酬交際。——忍足侑士感到自己被朋友給拋棄了。
  
  最近發生的事情還真不少。
  出雲的歸來,讓跡部如驚弓之鳥,開始迅速謀劃著什麼事情。
  他不知道跟千代說了什麼,千代櫻很快就進入了網球部,當了經理,並且開始迅速而且有效率地逐漸接手網球部的管理。
  想到這裡,忍足感到有點受傷——他就這麼靠不住,讓跡部非要叫千代櫻來幫他嗎?
  不過說來說去,還是怪他自己平時吊兒郎當的,難怪跡部覺得他靠不住。
  靠在華麗的絲絨沙發上,忍足瞇著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前幾天跡部也隱晦地提醒了他——若是不想將來受人擺佈,最好現在就開始慢慢從老一輩手裡奪權。
  忍足也隱隱猜到了他在做什麼。並且心思也開始動搖了。
  他畢竟還是太天真了,以為在父母面前明顯地表露出對栗卷的不喜歡,他們就會重新考慮他的婚事。
  他不是完全反對包辦婚姻,反正……他真正喜歡的人他永遠也得不到手。
  ——因為他瞭解千代櫻,看上去奔放而且有野心的她在感情這方面非常正經嚴肅。她對她的愛人死心塌地,忠誠不渝。亞久津對她也是一樣,他們之間沒有別人插手的餘地。
  何況……包辦婚姻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將來夫妻不和睦,他可以不用責怪自己。
  只是……為什麼非得是栗卷呢?
  只要看到她,他就會不自覺地拿她和千代櫻做對比,越是對比,越是感到無趣。
  千代櫻有的時候確實也很暴力很囂張,可是也正因為她的性格就是這樣不容許別人隨意挑釁自己的威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反倒目光清澈,眼神裡沒有含著陰毒刻薄的尖刺。所以很多女生——他知道她們私底下因為男生們蜂擁著追求千代櫻,就罵她狐狸精什麼的,卻又從來不敢招惹她。
  女人啊……就是這樣,眼睛裡只看到別的女人在魅惑自己喜歡的男人,卻又看不見,根本就是那些男人自己貼上去的。
  他知道,不只是他自己,連跡部也喜歡她。
  ——但是她沒有給他們任何一點機會,確切的說,她沒有給過其他任何男人機會。
  她和她青梅竹馬的愛人,彼此忠誠不二。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愛情。
  忍足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望著哪裡,反正他忽然很惆悵。
  
  千代櫻是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們都在幹嘛,反正這個週末她回家去了。千代松好久沒有看到她,粘在她身上不肯下來,跟他玩鬧了好半天他才安生了。
  今天早上趁著千代松還沒有醒,趕緊跟亞久津開著車出去了。
  快到十一月了,天氣漸漸轉涼,穿著風衣長靴騎摩托正好,拉風的很。她穿著黑色的秋季風衣,騎著她黑色的機車,亞久津穿著同一款的白色風衣,騎在銀白色的天王星上,兩個人一路從東京飆車到了神奈川。
  「天台虐囚事件」過去兩三天,千代櫻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方面震驚於這個世界上腦殘為什麼如此之多,另一方面,驚訝於亞久津的心狠手辣,毫不憐香惜玉。
  後來呢,又想到在亞久津面前如此張牙舞爪也不會有任何危險的女人估計就只有她一個,就覺得心情大好,好到晚上睡不著覺。
  多麼極品的男人,她可真是太幸運了!
  越看亞久津越是有愛,千代櫻簡直要溺死在幸福裡面了。感謝上帝,給她一個如此好的男人。
  她本身就沒多少浪漫細胞,所以對於滿口甜言蜜語的男人半點好感也沒有。
  她不是個喜歡做白日夢的小女人,她不要求她的男人把全副身心都放在她身上,因為她也做不到把男人當成自己的全部世界,沒有資格這樣要求,也從來沒這麼想過。
  她若是愛一個人,就死心塌地地愛他信任他,不會像一般陷入戀愛的女孩子整天疑神疑鬼的折磨自己。一旦確定了自己的心,她就不會懷疑。
  她不需要男人事事體貼入微對她噓寒問暖,只要他適度關心她一下,當有事情發生的時候能夠作為一個堅實的依靠,這就足夠了。
  男人跟女人的思維方式本來就不一樣,所以不要指望日子過久了男人還把什麼結婚紀念日情人節之類的東西牢牢記在腦海裡——不浪漫的男人不一定就不是好男人,評價一個男人的標準是他能不能擔得住事兒,而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浪漫不浪漫。
  她愛的男人是那種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只要在他身邊有安全感,這就夠了,足夠了。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絕不肯輕易交出自己的心。
  就連跟亞久津也是這樣,在一起十六年,才捅破了窗戶紙。
  
  發洩掉這一段時間以來因為種種事情產生的一些鬱悶之情,把車子寄放在停車場,亞久津拉住千代櫻的手,沿著海灘慢慢地向遠方走去。
  掌心裡的溫度屬於他唯一愛上的女人。不是那種所謂的嬌柔細嫩的觸感,而是一雙長著薄繭,能幹有力的、可以經受住任何風雨的手。
  那屬於一個傲骨錚錚的女人。
  看上去是她依賴著他,可是事實上誰依賴誰這個問題很難說清。
  從小就因為私生子的身份受到或多或少的歧視和欺負,若不是有她在一旁開導,他不知道從小就比較暴躁的自己如今會變成什麼樣子。因為有她在,很多一個人很難以克服的心理障礙都毫無困難地越過了。他看清楚世態炎涼的同時,倍加珍惜自己現有的幸福。
  千代櫻是堅強的,自信的,他不知道她的自信和強悍的性格來自於哪裡,但是這在他們成長的路上始終是一個精神支柱。
  她永遠不會倒下,而他呢,要保護她,自然更不會倒下。
  別人不知道,別人只看見他們的優秀,羨慕他們現在的優裕的家庭條件,只有他們自己清楚,長到這麼大,經歷過的心酸不知道有多少。
  小的時候那段長達五六年的艱難的時光歷歷在目,家庭條件奇差無比,孩子蹣跚學步,母親們年紀輕輕,為了養孩子必須在外打拼,木村奶奶年事已高,行動不方便,只能看著他們,卻不能照顧他們。媽媽沒有時間給他們做飯,沒有時間關注他們的學業如何。別的小朋友吃著母親親手做的營養便當,他們只有學校裡免費的營養午餐;別的孩子有父母在週末節假日帶著出去玩,他們的母親為了賺生活費在公司加班加點,就為了那些加班費;沒有父母接送上學,三個小時的車程他們路都走不太穩的時候就開始自己來回上下學……
  換了別的孩子,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可是比他還小兩個月的千代櫻,還夠不到案板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自己踩著凳子學著做飯,學著洗衣服做家務,迷路的時候自己想辦法看路牌找回家而不是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於是他的心智自然也就開始快速的成長起來,那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世界上沒有誰能靠得住,萬事都只能靠自己。所以面對同齡人的來自人類本性的排擠和嘲笑,他從來沒退縮過,無論是怎樣孤立無援的境地,他都絕對不讓他們受到任何人的欺辱——誰都不可以欺負他們,沒有人可以!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他們就這麼互相扶持著長大。
  有你的日子裡,無論怎樣的艱難困苦,都是如此輕易就可以度過。
  十六歲的年紀,他們都在為愛情迷茫。可是我已經知道,你就是我一生的愛,是可以跟我一輩子攜手,走過任何風雨的那個人。
  一雙高挑的背影,牽著手在沙灘上前行,面對未來的時候,脊背始終是挺直的,任何風雨都打不倒。

戰果輝煌


  「情況如何?」
  千代櫻挑眉看著眉飛色舞幾乎要春心蕩漾的高橋優子,「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已經成功登頂了?」
  「吶吶吶,還沒有啦,不過啊……嘖……估計我很快就可以在山頂插上勝利的旗幟啦!」高橋一臉幹勁十足。
  「是嗎?有什麼新進展?」
  「不告訴你!」高橋神秘一笑,低頭寫自己的演講稿。
  她想起千代櫻告訴過她,追求心上人,絕對不要跟在他後頭追逐他,而是要成為他的世界裡遙遠的星星月亮,叫他得不到手誓不罷休。
  所以,這次競選對她來說也是個絕好的機會。她已經邀請了手塚來看她的電視辯論——動用了自己和跡部的關係硬是拿到了一張入場券。看到她把這寶貴的入場券當作釣男人的籌碼,跡部差點氣瘋了……不過最後還是拿了一張給她,免得自己被兩個女人的怨念給搞死。
  「切,稀罕!」千代櫻撇嘴,也回頭電腦上打自己的稿子。
  
  學生會的終極競選終於要開始了,最後一輪是可以媲美總統選舉的電視辯論——辯論會通過學校的閉路電視在各班級實況轉播。屆時冰帝的所有學生都會觀看,沒能抽籤到現場觀看的,就在電視裡看。
  想必會盛況空前。
  
  千代櫻從沒經歷過這麼正式的選舉,一時間覺得心驚肉跳。她本就不擅長演講之類的東西,所以看著高橋幹勁兒十足,她覺得七上八下的。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電視辯論畢竟也不是演講,用不著口沫橫飛花團錦簇,只要有足夠的說服力就可以了。
  千代櫻一向是務實的實用主義,她寫不出來那種極具語言才華的稿子,所以主要是以簡練的語言來羅列事實和數據。
  想到這裡她真是感謝跡部,要不是他想辦法讓她當了網球部經理,她或許還發現不了冰帝社團管理效率低下這一弊病,這個弊病不只是網球部一家有,她去了實地考察所有的社團,結果大同小異。這也是學生自主管理幅度過大導致的不可避免的結果——雖說都是上流社會的大小姐大少爺,可是真正有商業管理的真材實料的又有多少?還不都是些混吃等死的米蟲!
  她要競選的是副主席兼組織部部長,社團管理正正好好是在這一塊的範圍之內——簡直是天助我也啊!
  
  她看了對手的名單——簡直就是冤家路窄啊!她就不明白她是不是真的跟出雲純代子八字不合,怎麼什麼事情都能遇上她呀?
  ——出雲純代子也競爭副主席和組織部部長的位置,狹路相逢,必定會是一場惡戰。
  同樣的,她也從跡部那裡磨到了一張入場券給亞久津。
  反正,不管他感不感興趣,有他在那裡坐著,她的心就能安定不少。
  
  華麗麗的電視辯論終於開幕!
  首先上場的就是我們的跡部大爺。他的對手是同為A班的一位姓綠川的男生,溫文爾雅,是很會討女性喜歡的長相,估計是想用長相拉票?不過千代櫻對此的預計很悲觀——雖然跡部的性格叫熟悉他的人不敢恭維,不過論英俊……很少有男生可以跟他匹敵啊。
  她還真是不知道常常叫她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的跡部口才竟然如此之好,看來他只是不習慣損人而已,而她呢,只是逞口舌之快罷了。
  辯論的主題很寬泛,天文地理文學藝術無所不包,但是說真的,千代櫻覺得這就像是知識競賽,哪裡是競選,涉及冰帝管理的東西根本沒有多少嘛!話說人扯起來還真是能扯,話題不知道怎麼就偏離了。
  不過跡部倒也真不是浪得虛名,他侃侃而談,游刃有餘,盡顯他的華麗之風。他顯然注意力也不在這上面,不斷將主題拉回正題。
  不過對手也很不賴,非常博學多才,兩張演講台之間隱隱閃爍著電閃雷鳴的火花。
  計時一個小時的辯論結束的時候,全場掌聲雷動。
  千代櫻和高橋優子也玩命鼓掌——好兆頭啊好兆頭!
  
  等到輪到她上場的時候,千代櫻腿都有點軟了。
  從另一側上台的出雲純代子看樣子是格外打扮了一下,盡顯她高貴大方的氣質,一舉一動彷彿都帶著優雅的風——相比之下,千代櫻就不免有點灰頭土臉的醜小鴨感覺。
  抽籤結果是出雲先發言。她的準備不可謂不充分,PPT做得精緻華麗,盡顯冰帝的大家風範,綿延百年的校史大氣磅礡,顯赫的各項賽事的戰績叫人眼花繚亂。她的稿子寫得的確文采非凡,配合著她的恰當的動作,真是光芒四射。
  千代櫻仔細地聽著她的話,努力思考著待會兒該怎麼回應。
  「……我自信,我當選的話,會秉承著冰帝的校訓和宗旨,帶領冰帝走向輝煌。」出雲的演講結束,同時開始發問,「請問千代同學,眾所周知,你是來自山吹的交換學生,恕我冒昧,請問你如何在短短的兩個月的時間裡瞭解冰帝並且能夠有自信使冰帝的戰績永葆輝煌?」
  
  眾人靜默,聽著千代櫻如何回答。
  「的確,眾所周知,我來自東京的另外一所私立學校山吹中學。」千代櫻平靜地開口,「可是,也正因為如此,正因為我有過在不同的學校的體會,所以我能更好地瞭解冰帝並且根據我的瞭解來詮釋這裡的一切。我既然身在冰帝,就是冰帝的一員,不必再糾纏於我到底來自哪裡的問題。」
  「我沒有那樣高遠的眼光能夠洞察前後綿延百年的校史,我只知道,所有能夠屹立不倒的東西,必定有它過人的思想內涵來支撐。但是也正如我所言,一個機構存在太久,弊病也必然會從小一點點積累,到現在成為一種隱患。」
  說到這裡,千代櫻看到台下的評委們嚴肅的表情,微微一笑。
  「『戰績輝煌』嗎?那麼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最初建校的十年和從現在往前追溯的十年冰帝各方面的成績如何。」
  隨著千代櫻的動作,身後大屏幕上列出一張很長的表格,不過上面的每一個字都能夠看清楚。
  「我就不去念這上面的內容了,時間緊迫。」千代櫻停頓了一分鐘以後,轉過身來面對觀眾,「我們前進的路上不能只看見光輝的部分,而是需要不斷的反思,這一張表格,是我在檔案管理通過整理了一大盒子資料而得出的結論。大家可以看見,情況並不如我們想像的那麼樂觀。
  往大了我也就不說了,我們就來說說我通過抽籤而擔任網球部經理的這兩個月的時間我所觀察到的現象。
  第一,管理鬆散不成章法。我第一次到休息室的時候,發現的就是滿地的髒衣服、髒襪子、公用球拍疏於保養,環境之髒亂差令我難以相信這是以環境整潔美麗出名的冰帝的景象。
  
  第二,資料管理不完善——這是社團管理中最嚴重的問題。
  如果需要查找每一個球員的資料,我就必須去翻找堆積在書架上的落滿了灰塵的資料夾中的陳年舊紙,說句實話,冰帝的硬件條件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可是我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讓我方便快速調出資料的工具,在這個信息高度發達的時代,電腦是每個社團的必備之物,但是電腦真正的使用程度又有多少呢?也許是因為通曉先進計算機知識的人不多,但是這不是理由。我通過對平行的十個運動社團的調查,發現的都是同樣的境況——那裡的經理不是作為部長的左右手來輔助他進行管理的,而是做著端茶倒水遞毛巾這樣跟高級女傭沒什麼兩樣的工作。
  ——我再補充一點,用電腦抽籤來選擇經理,在我看來本身就是一個非常荒謬的主意。 
  
  第三,社團訓練計劃不科學,不具有持久性和合理性。在我觀察球員訓練的時候,我發現很多隊員並不是不努力,恰恰相反,他們的努力程度甚至比正選球員有過之而無不及,而造成他們戰鬥力不但無法往上提升反而不斷下降的最大因素就是——缺少科學的訓練方法。我通過數據對比和咨詢專業醫生得出一個很可怕的結論——運動社團的成員普遍都患有不同程度的肌肉疲勞症!而這一點,顯然沒有人注意過。不合理的訓練計劃,會對運動員的身體造成難以想像的傷害。」
  千代櫻一條一條詳細闡述著她任職冰帝網球部兩個月以來的所見所聞。一條一條列出,全都是眾人忽略掉的地方,於是就看見台下的觀眾們臉色瞬息萬變。
  「第四……
  第五……」
  千代櫻身後的大屏幕上的幻燈片配合著她的講解不斷變幻,翔實的數據,無可置疑的照片和專業運動機構的診斷結果……儘管她的語調很平靜,但聽上去就是叫人汗流浹背。——誰想過這繁華的表面下掩蓋了這麼多的問題?
  
  「冰帝一向以素質教育和學生自主管理聞名,但是我也要說,過猶不及。」千代櫻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還剩最後十分鐘,便結束了闡述開始總結,「我們都只是十幾歲的少年,論心智論身體都不足以憑自己的力量支持如此龐大的校園運轉,我不想危言聳聽,但是我認為,冰帝的各項成績都處於逐年下滑的結果,未嘗不是因為學生自主管理幅度過大。所謂『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老師的參與和意見都至關重要而絕不是可有可無的。
  一滴水可以反射出整個太陽,今天網球部的問題,絕對不是僅此一家,而是普遍存在於所有社團的或大或小的隱患。我今天站在這裡,是要競選學生會的副主席和組織部長的職位。
  我不會說『我可以帶領冰帝走向輝煌』這樣的話,因為我很清楚我只是個學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我可以保證的是,今天我提到過的這些問題,我都會盡我的努力採取措施想辦法解決,或者說,我已經開始著手解決。所以大家不必擔心我會食言,我很少做出承諾,但是我一旦承諾了,就必定會做到。
  剛才會長之戰的辯論非常精彩,如果我可以當選為副主席之一,不管最後是綠川同學還是跡部同學獲勝,我都發誓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他實現他的雄心壯志,私心來講,為了鍛煉我自己的能力;公心來講,我也願意為了冰帝這樣優秀的學校的發展,來貢獻我自己的一份力量!
  謝謝大家。」
  
  演講結束,千代櫻對台下鞠躬行禮。
  觀眾沉默了,一秒鐘以後,如雷的掌聲叫人耳朵都暫時失聰。
  千代櫻回頭看了看面色蒼白的出雲純代子,輕輕一笑。
  
  接下來是高橋優子和A班本田君的辯論。
  高橋和千代櫻屬於同一個風格,求真務實,從來不誇誇其談,也不炫耀自己的語言技巧。
  公眾想要的聽到的是候選人會採取什麼樣的具體措施來解決迫在眉睫的問題,而不是聽他作出空洞的承諾。
  這裡不是美國總統競選,這裡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園,是不是合格的領導人,很快就可以見分曉。
  不過高橋比之千代櫻又多了一個特點——風趣幽默。演講輕鬆而且切中肯綮,千代櫻已經看見台下的老師和同學們笑的同時連連點頭了。
  不像千代櫻,高橋顯然經過了很多次這種陣仗,她跟跡部一樣從容自若,顯得信心十足。同時,靚麗的外貌也為她贏得了不少加分。
  千代櫻毫不懷疑高橋和跡部獲勝的可能性,她比較擔心的是自己會不會贏。畢竟出雲也不算差,而且她估計會得到更多男性的支持。
  哎,要是朋友們都贏了,就自己輸了,可真是有點遺憾啊……千代櫻覺得渾身都麻了,緊張得小腿抽筋,坐立不安。倒是跡部比她自己有信心得多,不斷安慰她——同在休息室的出雲被無視了個徹徹底底。
  感情上跡部當然是偏向千代櫻的,但是就算他跟千代櫻不熟,他也絕對會投她的票——千代櫻的風格是他喜歡的,雖然語言不怎麼出彩,但是卻句句懇切,言簡意賅。如果能有她和高橋跟他一起,那他就前所未有地有信心了。
  ——延續了百年的學校,需要一股清新的風氣來推動它走向新的時代。
  
  辯論結束,大家開始無記名投票,每班都有老師嚴格監視著,嚴防作弊。
  學生們一邊感歎著今年的辯論真是精彩無比,一邊將手裡的票投進投票箱裡。
  半個小時以後,投票完成,高一年級五個班的投票箱被送進禮堂裡。
  開始唱票。
  「會長:跡部景吾;副主席:千代櫻、高橋優子;學生會秘書:忍足侑士;組織部長:千代櫻;宣傳部部長:高橋優子;文藝部部長:綠川秀一;體育部部長:本田泉……」
  「會長:跡部景吾;副主席:千代櫻,高橋優子;……」
  「會長:跡部景吾;副主席:千代櫻,高橋優子;……」
  「……」
  兩個幹事在上面唱票,旁邊各有一個老師監督。
  每一張票都是表格,寫好了職位的,只要填進去就可以了。
  一張一張的票唱下來,千代櫻怦怦亂跳的心臟終於滿滿平靜下來了,四個人站在一起,緊張地等待結果宣佈。
  「會長職位——跡部景吾!」
  「兩位副主席——千代櫻、高橋優子!」
  「宣傳部部長——高橋優子!」
  「組織部部長——千代櫻!」
  「學生會秘書——忍足侑士!」
  「文藝部部長——綠川秀一!」
  「體育部部長——本田泉!」
  「學習部部長——出雲純代子!」
  「紀檢部部長——山本誠太郎!」
  ……
  兩個老師一人一句,宣佈結果。
  「冰帝學院高等部一年級學生會選舉電視辯論賽到此結束!高一新任學生會組成,希望各位當選的同學嚴於律己,遵守自己的承諾,讓高一年級成為高等部的驕傲!」
  站起來總結的是神太郎監督。
  
  「哦也!成功啦!」
  四個人興奮地抱在一起,慶祝以後還是可以維持這個耀眼的小團體一起共事。隨後就是當選的候選人們互相握手表示慶祝,還有和沒當選的候選人握手以示友好。
  「你的目的達到了喲。」千代櫻大力握了出雲純代子略顯冰涼的手,無視了她的黯然,悄悄對高橋說。
  「是嗎?」高橋惶惑地看著台下。
  「手塚眼睛裡的讚賞和光輝……我看見了呢!你沒看見嗎?」千代櫻拍著她的肩膀,「我聽說他前幾天也剛剛當選學生會長,你就是他要追逐的星星月亮了!」
  「但願如此吧!」高橋長出了一口氣。
  
  「啊恩,看來本大爺推薦你當經理果然是正確的選擇,你這個女人還算華麗。」
  四個人坐在操場的草坪上,面前堆著一堆吃的東西,還有飲料。跡部舉起手裡的瓶子對千代櫻說,「演講很精彩,祝賀你!」
  「同喜同喜,你也很不錯,我們今天都表現的很好。」千代櫻回敬他。
  「來來來,乾杯!」
  
  吃喝了一陣之後,跡部對他們說,「嗯,忘了告訴你們了,本大爺交了個女朋友。」
  ……
  「呵……」
  「砰!!!」
  三人齊齊倒地。
幸福其實就在你手中~
只是你不曾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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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排行榜和跡部的女朋友


  「跡部你在這裡干——呵——————!」
  「啊你們干什——」
  看到辦公室裡的景象的一瞬間,高橋和千代櫻倒吸一口涼氣,一人一邊掐住了忍足的胳膊。
  忍足猛然間受到這樣的襲擊,疼得差點就尖叫出來,被兩隻手死死摀住嘴巴。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繼續。」高橋優雅地輕輕關上門,三個人對視一眼,拔腿跑出了教學樓。
  「我們剛剛見到的不是幻覺,對吧?不是吧?」千代櫻抓住忍足求證。
  「我想應該不是……吧。」忍足眼裡被掐出來的眼淚好不容易才憋回去。他沉默了幾秒鐘,回答,只不過口氣也不太自信。
  「我知道我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的……可是他能不能給我們點時間適應一下啊啊啊啊!」高橋捶著牆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
  「算了,反正已經認識他這麼長時間了,應該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他應該也不是為了嚇唬咱們的……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看見跟在我們後面的出雲純代子。」千代櫻很快恢復了鎮定。
  
  剛剛推開門的一瞬間,他們看到一個跡部坐在轉椅裡,背對著門口,而一個女生……坐在他的大腿上。烏黑的長髮低垂,看上去很像是在……雖然千代櫻不太相信跡部會這麼輕佻,也很難相信他會允許某個女生坐在他大爺尊貴的大腿上,但是……的確很像在……接吻。
  但是——最震撼的是,那個女生……看上去還不像是跟他們同級的。
  「我真不敢相信,這種事情,怎麼看都應該是忍足才幹得出來的吧……」高橋皺著眉,撫著自己的胸口。
  「喂……不要當我不存在啊!」忍足無力。
  「女生之間的談話男生少插嘴,邊兒呆著去。」兩個人同時斥責。
  忍足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然後委委屈屈地站在一邊作小媳婦兒狀。
  過了一分鐘,出雲純代子衝了出來,以她平常不太可能辦到的速度跑過他們身邊。身後,地上有星星點點的水跡。
  「啊哦……」三個人一起面面相覷。
  「這傢伙到底在幹什麼啊?」高橋歎氣,「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也用不著這個樣子呀……」
  「Stop。」千代櫻伸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我們該去弄宣傳片的事情了。」隨即一臉淡定地走開。
  
  好吧,跡部,你就暫時沉浸在你的桃花峪裡不要出來了,等我們辦完正事回來再說!
  
  「我拿來了這個東西,或許有點用?」
  社團辦公室裡,忍足從書包裡掏出一份捲成筒的大紙。
  「這是什麼?」
  「……今年的『冰帝美女排行榜』的前十名。」忍足推推眼鏡,回答,「我剛剛發現,從娛樂大樓裡撕下來的。」
  高橋和千代櫻馬上把他推到了一邊,湊在一起看。
  「不錯啊,小櫻,你是第十名呀,正好卡在榜尾!」高橋看完了,哈哈大笑地拍著千代櫻的肩膀。
  「……你很得意是吧?」千代櫻白了她一眼,——高橋優子,第八名。
  ——出雲純代子……第一名,好驚悚的名次。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這是綜合了高等部三個年級的總排名!!
  千代櫻倒是覺得真是榮幸——女人嗎,就算是對容貌沒有那麼高敏感度的女生,也會在意自己是不是美女的問題的。她還不知道冰帝這樣的學校也會玩這種「某某排行榜」之類的東西呢,不過現在看見自己名列榜中,還是很高興的還有點意外的。
  因為她雖然漂亮,但是還是不太符合日本傳統的審美標準——或者說不太符合亞洲人的審美標準。
  她不是很白——皮膚帶著小麥色;身材也不夠瘦——運動女孩不可能會很瘦,而男生對於「瘦」的標準簡直是難以置信的苛刻;眼睛也不夠大——倒是偏向於狹長的丹鳳眼類型……
  綜上所述,何止是一個「榮幸」可以形容的,——簡直是叫她受寵若驚。
  而日本人眼裡的標準美人什麼樣的?——看看出雲純代子就知道了。
  
  「剛剛那個女生——我是說坐在跡部大腿上那個,」忍足推推眼鏡,「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這個排行第二,高二年級的羽光蝶子,馬術社社長。」
  「看不出來啊,她還有戀弟傾向啊。」高橋接口。
  「不不不,不,她跟我們一樣大,只不過是跳了一級而已。」忍足雲淡風輕地說。
  「哇,還是個天才?!」千代櫻接話——跳級生?了不起。「不過還真是夠奔放的啊。」
  
  ……暈,話題怎麼又繞回這裡來了?看來跡部今天把他們給雷壞了。
  千代櫻無奈地揉著太陽穴。
  
  算了,先轉移轉移注意力再說。
  「你是說,從這裡面挑人?」
  「董事會的要求不就是品學兼優、而且還要形象好的嘛,我們可以綜合兩方面來考慮呀,這個難道不是很有用嗎?」忍足笑嘻嘻地說。
  「好主意,選擇交叉點肯定沒有錯。」高橋贊同。
  
  估計是看著秋天到了,氣候秋高氣爽的,冰帝校園裡景色也好,學校董事會前兩天發下通知,說是要為學校拍一系列的宣傳片和宣傳畫冊,請了著名導演來,下個星期就會到。
  而各年級學生會的任務就是——挑模特兒。
  是學校的宣傳片,當然用學校自己的學生當模特兒,基本要求就是「品學兼優,形象良好」之類的,因為要實地拍攝各個社團的活動,所以就等於是要有真本事又要漂亮的作為形象代表。每個年級十個,再從裡面選出主要的五個來。
  可是你還真別說,冰帝大概是因為有錢人家孩子比較多,長得好的還真是不少,可是呢,上鏡的卻不多。
  千代櫻上輩子學法醫人類學的時候,人體面部骨骼看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人長沒長著「Camera Face」——也就是所謂的「鏡頭臉」,看著好看的上了鏡搞不好會十分一般,看著一般的呢,也許上鏡了就很漂亮。
  按理說這本來應該攝影師自己來挑的,可是冰帝這麼多學生,還要每個年級都有,每個社團也都有,哪裡顧得過來,只好先選出一些可以的來試鏡。
  鏡頭臉的基本條件就是輪廓必須要深邃,亞洲人本來面部就平,要拍的好看必須得化上濃妝,可是問題是——化了濃妝那還像學生樣子嗎?一點都不青春不清純的,那還不如請明星算了呢。
  所以這個任務可真是很艱巨啊!
  
  「行了,人都哭著跑走了。不用再裝了。」
  辦公室裡,剛剛還坐在跡部大腿上的女孩冷眼看著出雲純代子甩上門跑出去以後,馬上跳下跡部的大腿,整理好裙子和頭髮,往另外一張椅子上一坐,淡淡地說。
  「是嗎?那就好。」跡部也若無其事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搞不懂你,不喜歡就明說,幹嘛這樣折騰人家。」羽光蝶子歎了口氣。
  「你以為我不想?只是跟她明說了,她搞不好會使什麼招數讓我祖父大人把婚期提前呢!」跡部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既然擺脫不了,那就想辦法噁心噁心她,叫她認清楚形勢。」
  「我真的有點懷疑跟你聯手是不是錯誤的了……」羽光蝶子聽完了跡部的想法,愣愣地說,「你真的蠻殘忍的啊……」
  「長痛不如短痛,現在殘忍一點,免得以後相互折磨。」跡部不為所動。
  對,就是這樣,免得日後真結婚了,那可就毀了。
  就像他父親和母親一樣……那可真就毀了……
  想到這裡,跡部愣愣地看著窗外開得繁華燦爛的玫瑰花——但是說實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麼。
  「你就這麼輕易就相信我了?你明知道我也是很喜歡你的,你就不怕我事後賴賬賴上你?」羽光蝶子問。
  跡部回過神來,輕輕一笑,「不怕。因為你不會賴上我。」
  「呵呵……」羽光乾笑,半晌,呼出一口氣。「我的確不會賴上你,如果說之前還對你心存幻想,那麼現在我已經完全清醒了……跟你玩,簡直就是找死。而且,我也沒有這麼下賤……」她看著跡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閃動著難以理解地情緒,「我沒這麼下賤,會甘心做一個人的替代品。」
  「你看,跟聰明人打交道地好處就在於此。」有些會叫人難堪地話,就不用說出口了。
  跡部滿意地點點頭。
  
  就像他一貫地挑選合作對象的準則,跡部的奪權之路上,他不可能一個人就走完全程,尤其在剛剛開始的階段,他需要一個夥伴。
  羽光蝶子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了他的視線。
  她擁有不輸給出雲純代子的美貌,性格也屬於比較剛強的那一類,最重要的是,他在她眼睛裡看見了跟他一樣的……野心。那是世家子弟特有的,帶著高傲的眼神,同時又散發著不甘心被長輩和家族掌控命運的強橫。
  她跟某個人……很像。而且她還多了一樣——雄厚的背景。
  跡部心裡一個閃念,合作就非常愉快地達成了。
  羽光家比出雲家差一點,但基本上也屬於同一個檔次。再加上他明顯的感情傾向,會讓老爺子仔細考慮考慮這門親事的可能性,而他會趁這個跟羽光家合作的機會,再拿過一些實權來。
  他也知道羽光蝶子對他有好感,這樣做無疑有飲鴆止渴的嫌疑,但是……跡部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就像他給自己定下的標準——娶不到愛的女人,至少要娶一個跟自己合得來的女人,這是底線。
  身為跡部家的獨子,不管怎麼樣,婚姻都是他無法逃避的責任,那他幹嘛不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找個比出雲更合他心意的呢?
  也說不上是不是找個替代品之類的東西,但是跡部發現自己確實比較傾向於這樣類型的女人——他是個喜歡挑戰的男人,不喜歡過於溫柔或者柔軟的東西。
  
  「哈,讓羽光蝶子和出雲純代子還有我們兩個一起出鏡?你真有創意,那可有好戲看了。」千代櫻撇嘴,對忍足的提議表示鄙視。
  「看看,就憑你這素質,這輩子都別想當演員。」忍足反諷回來。
  「兄弟,我根本就沒想當演員。叫我跟關係僵硬成那樣的女生在鏡頭前面親親熱熱和和美美,那你還不如殺了我呢。」千代櫻翻白眼,「你在這兒意淫管個什麼用,到時候還不是要聽導演的,我現在就要祈禱他挑不上我,但是真要我演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千代櫻自己的臉型,就是傳說中的Camera Face。而且她既在美女排行榜上,又在好學生排行榜上,是非去不可的。
  她去美女公司給她送飯的時候,見過他們拍廣告——好艱難,青春飯也不是那麼好吃的啊∼!當時在片場就有個看上去像個三流小導演的傢伙拉住她問她要不要試鏡——也許是對美女這個Boss的變相馬屁?誰知道,反正千代櫻的驚悚是大過飄飄然的虛榮,忙不迭地就找借口溜之大吉。
  
  當天晚上三個人氣勢洶洶地跑去找跡部讓他說清楚白天的驚悚事件,結果呢,辦公室裡留了個條子,跡部跑了。
  隔天,校園裡被一件特大新聞轟動了——跡部大人和高二年級的羽光蝶子開始交往,跡部公然承認了羽光蝶子是自己的女朋友!
  然後,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顯得很憔悴的出雲純代子,無一例外帶著同情。
  ——正牌未婚妻被第三者搶走未婚夫!
  羽光蝶子馬上成了眾矢之的,原本跟她很好的同學都開始躲著她,然後動不動就有人寫信塞進她鞋櫃裡罵她是狐狸精、不要臉的第三者。
  而跡部大人的反應則是——將罵得最凶的幾個女生「請」進了神指導的辦公室。
  
  而他的三個朋友被他這一連串的驚悚事件弄到無語,乾脆不再管他,連問都懶得問。
  
  「你還挺仗義的啊,我還以為你會把我撂在那兒不管呢。」羽光蝶子一邊往腿上的淤青上擦藥膏,一邊笑得挺開心。
  「你這個笨蛋……打不過不會跑啊!」跡部歎氣。他剛剛把這傢伙從一堆看上去就很欠扁的女生男生中間救出來。
  說白了都是他的錯,他光記著這傢伙跟千代櫻很像了,卻忘了一個致命的弱點——她不會功夫,更不會打架。等到想起來急急忙忙趕去救援的時候,這傢伙已經挨了好幾下子,卻不知道怎麼還手。
  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遺憾——這要換了千代櫻,估計手邊撿起根木棍來就得把那群人往死裡打了,但是等他過去搞不好就得「收屍」,到時候他還得賠償醫療費……
  算了,這個先不想,不會打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千代櫻那類型的暴力加鬼畜女人,一萬個裡面估計也找不出來一個。
  叫他非常憤怒的是,他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動大爺他的女朋友!
  「我也想啊,可是那麼多人圍著我往哪兒跑!」羽光蝶子憤憤地說。
  「笨蛋,發現不對勁兒你不會打電話給本大爺啊!」跡部瞪她。
  「手機沒電了啊……」羽光蝶子一臉「能打電話我難道會不打嗎」的表情。
  「行了,先不說這個……誰動的手?」跡部擺擺手,精明地問。
  「木村永。」羽光回答。
  「那就很明顯了……他可是出雲的『護花使者』。」跡部一臉諷刺,「他曾經放出話來說看本大爺不順眼很久了。」
  「……這麼說我就是個炮灰?」羽光蝶子想了想,有點悲憤。
  「雖然不想讓你心情不好,可是……你還是接受現實比較好,看本大爺不順眼的人,很多。」跡部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但是本大爺也同樣看他們不順眼。所以,放心,以後沒人敢隨便欺負你的,我說過要護著你,肯定不會食言,你自己也小心……哦,你還是多跟本大爺那三個朋友在一起比較好,這幾天千萬注意,別落單,發現什麼恐嚇信之類的東西,一定要來告訴我。」
  「好呀。」羽光蝶子點點頭。
  ——她自己什麼德行自己清楚,也就是腦子聰明點,挺擅長玩心理戰術,有商業天賦,也明白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
  但是下降到物質層面就不同了,除了馬騎得好點之外,沒啥運動是她擅長的。體力耐力也不行,別說動武了,跑都跑不了。
  而且……跡部的朋友,她也很有興趣認識認識——據說都是些強人呢。
  她的確不甘心當替代品,她是真的喜歡跡部。
  和出雲不同,她知道跡部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算不上溫柔,也不浪漫,有些暴躁,還有很大的自戀,但是這些都不算什麼,誰沒有缺點?
  繡花枕頭她見多了,一個一個比他騷包多了,每一個都有一張很好的臉蛋,但沒有一個有他的實力。
  自戀點不是啥大不了的缺點,最怕的就是自戀還沒實力,那就噁心人了。
  羽光蝶子雖然也不敢恭維他的某些作風,但是她知道跡部就是自己想要的那種男人——帶著無窮的野心和能力,他的目標是世界的巔峰。
  她也很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跡部那麼另眼相待。
  不管到最後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起碼,她知道幸福是要自己去爭取的。
  因為除了她自己之外,沒人會替她打算的,家裡的男人們,要麼就是覬覦她手裡的繼承權,要麼就是琢磨著怎麼讓她在聯姻中發揮最大的利益。
  跟跡部合作,是她這輩子遇見的最好的機會。因為他們兩個,都是家族裡地位最高的孫輩,也都是活在虎狼的環伺之中。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不管怎麼樣,她總是要試一試的。

馬場的故事……


  大峪田馬場。
  
  「嘿,這位是羽光蝶子,本大爺的女朋友。」
  跡部介紹,然後轉過身來對羽光,「忍足你肯定認識,這幾位是千代櫻、高橋優子、手塚國光還有亞久津仁。」
  「幸會,請多多關照。」羽光蝶子爽快地打招呼。
  「請多多關照。」幾個人一起說。
  「行了,今天本大爺請客,你們願意怎麼玩就怎麼玩吧。」跡部豪爽地一揮手。
  
  千代櫻他們挺驚訝——跡部該不會是真的認真了吧?看看他對出雲的態度,再看看對羽光的——天差地遠啊!
  高橋卻沒心思管這件事情——她要拿下的目標近在眼前,哪裡還有工夫管跡部如何如何。
  一個月以來,跟手塚相處倒也是很愉快的,只不過因為手塚實在是冰山過頭了,連個表情都看不出來,她也真的不知道他的態度如何。
  千代櫻倒是很興奮,難得有機會騎馬——自從上次訓練營回來,她都好長時間沒騎過馬了。沒辦法,騎馬可不是平民百姓玩得起的運動。
  
  「幫我照顧著點羽光。」
  來馬場當然要騎馬,趁著羽光蝶子她去牽馬的時候,跡部壓低聲音對千代櫻說。
  雖說亞久津就在旁邊,但他也不避著——要是當著人家的面跟人家的女朋友竊竊私語,這不是挑釁嘛。所以他很坦蕩地跟千代櫻說了,再說……反正亞久津肯定已經知道了。
  千代櫻愣了一下,點點頭,也沒多問。
  跡部微微頷首以示感謝,「你們倆會騎馬吧?我給你們挑兩匹?這兒的馬都很不錯,雖然血統不算怎麼高貴,但是都還可以。羽光馬騎得不錯,最擅長盛裝舞步,可以讓她教教你們。」
  「盛裝舞步?免了,我就喜歡騎著馬狂奔。」千代櫻臉皮抽搐了一下。
  
  手塚看樣子不會騎馬,正在那裡聽羽光蝶子講解動作要領。高橋優子就在一邊看著,也不插嘴。
  聰明的做法。
  千代櫻暗自點頭。
  「喏,這兩匹,英國種的。」跡部拉了兩匹馬出來,一匹黑的,一匹白的。
  千代櫻馬上就朝白馬撲過去,就聽跡部對亞久津說:「黑的是母的,性格很溫順的……」
  亞久津馬上也朝白馬撲過來了。
  「我喜歡白的!」千代櫻瞪眼。
  「我不騎母馬。」亞久津堅持。
  「哼,你有潔癖啊,什麼都要白的,衣服也要穿白的,車也是白的,現在連馬都要騎白的?」千代櫻抓住韁繩不放。
  「那又怎麼樣,世界上只有白馬王子,你見過黑馬王子?」亞久津脫口而出。
  「……!!」你是說你認為自己是白馬王子?
  千代櫻張口結舌,被他的無恥深深震撼。無言地放開白馬,轉向黑馬。
  亞久津得意洋洋,翻身騎上白馬——反正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對話,再怎麼無恥也不會有人知道。
  其實他根本就不是非要騎白馬不可,只不過,論體力和速度,同種的公馬總是比母馬優秀一些的。
  如果真的像跡部擔憂的那樣,今天搞不好會在這裡出什麼事……那他就更不能掉以輕心了。羽光蝶子他管不著,但是絕對不能讓千代櫻被牽扯進去。
  
  「哦,你學得還真快呀,看樣子你很適合騎馬喲。」
  看著手塚很快就掌握了要領,一會兒就穩穩騎在馬上,羽光蝶子讚歎。
  「謝謝誇獎。」手塚點點頭,看了看一旁悠然自得地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往前走的高橋。
  她騎得很好,不過剛才什麼也沒說。
  想必是知道他不會騎馬,給他時間慢慢學吧……
  手塚想到這一點,不由得微微一笑。
  
  男人都是很有點莫名其妙的自尊的,你不是不可以比他厲害,但是他不喜歡你表現出來比他厲害,這樣會讓他有自卑感。
  手塚雖然網球厲害,但他終歸不是十項全能,另一方面他也是個有自尊心的普通少年,也希望能在自己心儀的女孩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沒錯,心儀。
  手塚通過千代櫻認識了高橋優子,一直就感覺不錯。聰明的女孩子,一點也不矯揉造作,爽朗大氣,優雅漂亮——這樣的女生誰都喜歡不是嗎?而且她也是運動類型的,也很博學多才,幽默風趣,兩個人是很有共同語言的。
  他徹底被征服是在上次去看她的競選電視辯論——那種瀟灑大氣的風度,侃侃而談的從容,精闢有力的話語,更是讓不擅長語言表達的他萬分欣賞。
  他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了。
  
  一行人騎著馬悠哉游哉走啊走,主要是為了等手塚熟練加上千代櫻他們再次熟悉騎馬要領。
  羽光蝶子還真是名不虛傳,騎馬動作那個優美那個瀟灑啊,叫幾個人看得目瞪口呆。看她後背略凹,身體微微前傾,虛坐在馬上,嫻熟地轉彎、飛躍橫欄、盛裝舞步邁障礙,還真是頗有那麼點風華絕代的意思。
  「好厲害。」幾個人劈裡啪啦鼓掌。順便瞅了一眼跡部——你的眼光還算華麗!
  「那是,也不看看本大爺是誰。」跡部得意洋洋——他當然要選最好的!
  
  「跡部少爺,沒想到您也來這裡了。」
  就在幾個人欣賞羽光騎術地時候,旁邊一個涼冰冰的聲音響起。
  眾人「刷」地回頭,就看見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騎在一匹棕色的馬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這邊來的。
  羽光蝶子的臉一下子就白了。跡部的火「噌」地一下就竄上來了。
  「幸會,木村君。」跡部冷冷地回答。
  啊∼
  幾個人眼神對視了一下——這個傢伙就是前兩天惹得跡部大發雷霆的那個居然對羽光蝶子一個女生動手的木村永啊!
  看不出來呀,長得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居然是個衣冠禽獸?!
  千代櫻用自己解剖刀一樣的經驗眼光上下掃瞄一眼——肌肉鬆弛,體型鬆垮,從襯衫領子裡看到的脖頸部位沒有明顯肌肉,結論——戰鬥力低下,可以輕易擺平!
  轉過頭和亞久津對視,手勢——一!意為一級戰鬥力。
  這廂跡部根本就沒心情搭理他,調轉馬頭,示意羽光跟上。
  「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啊,跡部,本來還以為你會更有眼光一點呢。」木村永看樣子是來故意找茬兒的?
  跡部沒搭理他,逕自走開。
  木村永火了,驅馬橫擋在跡部的那匹純黑色阿拉伯馬前面,咄咄逼人。
  「太過分了,你這麼做,把純代子置於何地?」
  
  哦喲,我們聽到什麼了——純代子?好親熱的叫法!
  這幾個人何等聰明,一句話就聽出問題來了——出雲純代子被甩,誰會義憤填膺?當然是她的仰慕者們。當然不是說他們就想看見出雲跟跡部在一起,問題的重點在於——是出雲被甩,而不是她甩了跡部。
  不動聲色地策馬移動,幾個人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木村和跡部包圍起來。羽光蝶子極有眼色地躲到了千代櫻和亞久津身後。
  看這架勢不太妙,不過沒關係,要是動武的話……這小子死定了。
  關鍵是,除了他之外,這個馬場裡還有誰讓跡部這麼大戒心?估計不是他,因為幾跡部看樣子根本沒料到會碰見他。
  「你這種人……你這種人根本配不上她!」木村永惡狠狠地拿馬鞭指著跡部。
  「本大爺根本就沒想『配』她!」跡部哼哼一笑,不屑。
  「純代子有什麼不好,你不要她,非要這個女人!」木村指著羽光的方向,眼睛裡一抹陰狠。
  「她沒什麼不好,只是我不喜歡她,這就是最大的不好。」跡部半點火氣都沒有,挑著眼角微笑,「你這麼喜歡她,幹嘛不去追求她,來找我有什麼用?難不成你就真的希望看見她嫁給我?」跡部顯然是近墨者黑……哦不,是近朱者赤……
  「你……」木村永雙臂青筋暴突,眼睛都紅了。
  
  要不是他的家世根本比不上出雲家,他怎麼可能不去追求她!
  自從在國一的時候看見她,他的心就徹徹底底陷了進去,無奈,她的眼睛裡只有跡部一個人。
  可是跡部並不在意她。
  他看著她總是失落,卻又總是抹抹眼淚再次迎上前去,心疼得不得了。
  但是他沒有辦法。
  
  反正不管這少年心裡怎麼言情,其他人卻是看他頂不順眼——
  打女人的男人,都是混蛋!
  並沒有規定說男人就一定不能打女人,有些女人確實很欠揍這沒有辦法,要忍氣吞聲也實在有點強人所難。但是前提是這女人的確做了觸犯你的切身利益冒犯你的尊嚴的事情,那打還算是有個理由——你這算什麼?就因為你心目中的女神失戀了,然後你就去打那個「搶了她位子」的女的?
  你是個男人,還是個潑婦?
  
  不得不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啊……亞久津那次其實不也是打女人嗎?可見這女人的評價標準的確是很善變地,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說時遲那時快,木村永突然一鞭子就朝跡部抽過去了。
  眾人大驚,不過呢,跡部一隻手抓住鞭子,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地掄起自己手裡地那根鞭子一鞭就抽到他臉上。
  鮮血淋漓。
  臉上豁開一大口子,好慘。
  眾人呼了口氣。
  「這鞭子還你對我女朋友動手,你這個孬種。」跡部冷冷笑。
  
  ——帥!
  接著上呀,把他抽到渾身是血在地下打滾求饒!
  高橋和千代櫻在心裡狂喊,眼光灼灼地看著互拼的兩個男的。
  不過很可惜,一鞭子就完了。
  「放棄純代子選擇那個女人,你會後悔的跡部!」木村永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痕,惡毒地看了一眼羽光,不過準確地來說,他的眼神沒有落在羽光身上,只收穫來自千代櫻和亞久津的殺氣騰騰的陰冷眼神兩枚。
  論氣勢,他無論如何也抗不過惡魔拍檔的攻擊加成吧……
  「我不管以後會不會後悔,反正現在不再抽你一鞭子我一定會後悔——」跡部微笑著趁他轉過頭來地一瞬間,再次一鞭子補上。
  
  技術不錯,兩邊臉頰的傷痕很對稱。
  千代櫻心裡評價。
  同時她也有點心裡發毛——跡部打人的時候,那眼神,雖說凶狠程度不如亞久津,但是卻有一種叫人膽寒的東西在眼睛裡……
  看來她果然是無知者無畏吧……
  千代櫻默然。
  
  手塚和高橋並排騎行。
  剛剛高橋似乎有意無意地擋在了他身前,並且隨時變換角度,就是不讓木村永看到他。
  手塚有點不解。
  高橋看出了他的疑惑。
  「那木村永,一看就是個瘋子,你看他連沒什麼關係的女人都下得了手打,就知道他是個不擇手段的敗類。你不是他們那些大家族的人,沒有他們那種勢力,千萬不要捲進這種是非裡面去。」頓了頓,又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今天實在是不該邀請你來的。」
  「不是你的錯。」手塚搖搖頭,「我自己願意來的。」
  高橋笑了笑,眼神有點憂鬱,「記住了,你千萬千萬不要跟木村永這傢伙扯上任何關係,哪怕一點點都不可以你知道麼?碰到他趕緊走開,連句話都不要跟他說。他家是黑道上的,黑道這玩意兒,沾了就脫不了身了。」
  「嗯。」手塚點點頭,又開口,有點遲疑,「那你們……千代桑和亞久津君不都是……」
  「我們都是跡部的朋友,也是同學,無論如何都會碰面,所以還是乾脆就不要躲。千代和亞久津那屬於煞神級的人,一般沒人敢惹他們。但你不同,我不知道木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所以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高橋看著他,眼神很坦蕩,有著毫不掩飾的關切,「對不起,讓你看見這種狗血的事情……」
  「不用道歉,這不算什麼……」手塚微微一笑。
  這一笑,真是春雪消融,大地回春的感覺,英俊到無法形容……
  高橋看得呆住了,一時間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
  手塚看她這樣兒,覺得好笑,細長的鳳眼促狹地瞇了一下。
  這一下子又把剛剛回過神來的高橋給打回花癡狀態去了。
  
  「喂,那邊兩個,別忙著卿卿我我了,來一起比賽呀!」
  千代櫻拉開喉嚨吼了一嗓子。
  高橋趕緊調轉馬頭過來了。
  
  「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
  策馬奔騰,共享青春年華
  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
  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
  千代櫻上輩子從來不看電視,小的時候家裡沒有,就沒有培養出來這個愛好……後來長大了有錢了,她工作也忙得要死要活,沒時間看。
  不過她倒是記得她小的時候巷子裡的夥伴看《還珠格格》看得如癡如醉,第一部的主題曲就是這個……
  雖然有點雷,但是還真是滿符合他們現在這個樣子的不是嗎?
  ——一群青少年男女,鮮衣怒馬,意氣風發,揮手揚鞭,端的是一個風流瀟灑……只是但願他們的生活不要像瓊瑤劇一樣狗血……哈,哈哈,……
  
  「喂,我快追上你了啊,你小心點喲∼」高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她騎的馬漸漸離千代櫻越來越近,不過還是趕不上亞久津,千代櫻正和亞久津卯足了勁較量誰比較快呢。
  「你做夢——啊!小心!」
  藉著從林間穿過的陽光,千代櫻看到了前面兩棵樹之間,有一條若隱若現的陰影。
  「絆馬索」這三個字在腦海中出現。
  但是人在緊張的時候是說不出來完整的話的,千代櫻一聲大叫,已經是能做到的極限了。
  身體自動反應,拚命拉緊了手裡的韁繩,只是……
  千代櫻就感到身子一沉——身下的馬已經被絆馬索給絆住了……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臉朝下衝向地面,千代櫻大腦裡一片空白。
  
  「吾命休矣!」千代櫻腦子裡這麼想著,但是猶自不肯放棄,趁著往下倒的一瞬間把腳從馬鐙裡脫出來,雙手抱住頭,身體往前弓,準備以後背著地……
  落地的一瞬間有一雙手從後方抱住了她的腰,硬生生當了她的肉墊,身下一聲悶哼。
  仁!
  千代櫻來不及叫出聲,趕快扭腰從亞久津身上翻下來,隨即又摟住他的腰用力往旁邊一拖——
  健壯的馬匹先是往前跪倒,然後再側滾到了旁邊,恰恰好就在剛才兩個人躺著的位置。
  「轟」的一聲,煙塵四起。
  
  千代櫻和亞久津呆呆地看著那兩匹俊美的英國馬就這麼折斷了腿倒在地下慘叫嘶鳴,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直到嚇壞了的跡部和羽光發瘋一樣衝過來才回過神來。
  「優子!」
  因為騎得比較慢而沒來得及救人的手塚大叫著往絆馬索的另一邊衝過去,幸虧高橋勒馬及時,馬沒踩到絆馬索,但是她卻叫這急剎車給生生甩出去了。
  她也算厲害,半空中轉過身子來後背著地,就是摔得比較重,不知道扭傷了那裡還是摔出了內傷,現在躺地下動不了。
  千代櫻和亞久津倒是沒有傷筋動骨,就是弄得灰頭土臉,千代櫻腿上和亞久津胳膊上還擦破了一大塊皮。
  
  跡部陰沉著臉招來擔架把高橋抬走,她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手腕脫臼了,加上腳踝扭傷。起不來是因為這一摔給她摔得眼冒金星七葷八素的,並不是因為受了重傷。
  好好的馬場聚會變成了一場差點危及生命的災難,眾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跡部憤怒得七竅生煙,他明白這應該不是針對他的這些朋友,而是針對他或者羽光設下的狠毒陷阱。而他的朋友居然差點就當了替死鬼,這讓他情何以堪!
  也幸虧他們身手不一般,換了一般人,也許真的會出人命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可叫他怎麼活?
  大峪田馬場一向是這些上流社會的人們經常來的地方,向來以保安和安全措施一流著稱,可是竟然出了這種事情。經理吼叫著叫專業技術人員去現場,叫保安去調監控錄像,然後戰戰兢兢地站在跡部少爺面前,汗流浹背。
  跡部沒有過多責怪經理——能進這個俱樂部的人身份都不一般,他哪能看得出來誰是兇手?淡淡地斥責了幾句,便去看監控錄像了。
  此時幾個人都坐在醫療室裡上藥,亞久津和千代櫻胳膊腿上擦了很多酒精消毒,疼得呲牙裂嘴,而高橋正臉色發白地讓醫生給自己的手腕復位,咬住牙硬是忍住沒叫出聲來。
  「嘶……疼死了……」看著自己紅腫的腳腕,高橋倒抽著冷氣,回頭看見手塚的表情,嚇了一跳,「手塚君,你怎麼了?」
  手塚站在一旁,看她疼得直冒汗又死活不肯叫出聲來的樣子,心疼得不得了,自責到似乎馬上就要以死謝罪。
  「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
  這廂高橋被驚到了。
  「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你在後面,我們誰也不知道前面有絆馬索啊……」轉念一想——大概這就是男人的自尊了吧?不過手塚這麼自責,看樣子是心裡有她的咯?這樣一想,高橋瞬間就忘了腳腕上的傷。
  「別站在那裡呀,好啦,不是你的錯,不過你看我這麼難受,你來安慰我一下如何?」
  高橋紅唇抿起,笑靨如花,手塚一時間呆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來,借你肩膀給我靠靠唄?」高橋勾勾手,手塚就乖乖走過去。高橋毫不客氣地靠在他身上,感受著他結實的肌肉,寬闊的胸膛,那叫一個心猿意馬。
  
  坐在外間沙發上的千代櫻看得入神,連亞久津叫她都沒聽見,直到突然被拉到他懷裡,撞了個結實。
  「怎麼了?正看到緊要處呢!」千代櫻掙扎著想再去看。
  「喂,給你當肉墊就這麼報答我?」亞久津有點著惱,硬是抓住她肩膀把她扭過來。
  「啊!」千代櫻猛然想起來,頓時緊張起來,內疚萬分,「你背上有沒有事兒?給我看看!」說罷就去掀他衣服。
  「現在才想起來,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女人!」亞久津氣得半死,打開她的手,不理她了。
  「啊啊,別啊亞久津大人,我錯了還不行嗎?我錯了我錯了,你別生氣啊……」千代櫻一看情況不妙,趕緊飛撲上去從後面抱住他磨蹭,「你要怎麼樣你說好了。」
  「真的?」亞久津眼睛一亮,「那……」
  「……你想幹嘛?」千代櫻「嗖」地往後一竄,眼神警惕。
  「過來。」亞久津瞇著眼睛,勾手。
  「……」千代櫻慢吞吞地蹭過去,「哇啊!」
  被他一把拉住放在大腿上,抱在懷裡。
  「讓我親到飽。」亞久津在她耳朵邊說。
  「你你你不能在這兒啊……」千代櫻耳朵瞬間變成兩個生牛肉卷的顏色,掙扎著想跑,被死死抓住腰就是跑不脫。
  於是外間雞飛狗跳,裡間濃情蜜意。
  跡部看完了監控錄像回來,正好看到這一幕,臉色七彩變幻。
  「本大爺真是低估了他們的神經粗壯程度……」


嫉妒

  跡部正在頭疼呢,突然想起來——忍足呢?
  慌忙走出醫療室左右找了一圈,沒有。
  模模糊糊好像記得忍足在一開始的時候跟他說他要去喝杯咖啡,當時他只顧著跟羽光說話,就隨便答應了一聲,然後忍足就一個人騎著馬走掉了。
  跡部鬆了一口氣。剛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忍足,就看見忍足從外面衝進來了,只是臉色蒼白好似鬼魂一般。
  「他們……他們沒事兒吧?」忍足聲音發抖,問。
  「他們能有什麼事兒,虛驚一場唄,那些傢伙神經比鋼纜還粗呢。」跡部想起來剛剛看見的打情罵俏,心下不爽,哼了一聲。
  「那就好……」忍足鬆了一口氣。
  「話說回來……你剛剛都在哪裡?」跡部摸著眼角的淚痣,有點不滿地問。
  「我嗎?說出來怕嚇死你……我剛剛去看了一場好戲。」忍足淡淡地說。
  「是嗎?」
  
  跡部渾渾噩噩地坐在了長凳上,腦海裡都是忍足剛剛的話。
  「我知道,那個設下絆馬索的人是誰了……」
  ……
  「確切的說,不是『她』,而是『他們』。」
  ……
  「她說,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
  
  跡部把手從額頭上拿開,發現自己手心裡全都是冷汗。
  他簡直不能相信,那個如此陰險惡毒的人,會是那個和他一樣高傲優秀,並且……溫柔的美麗少女!
  哈!溫柔!
  真是一個笑話。
  從大家庭裡出來的女孩子,有哪個是一塵不染的?也就他自己這麼以為吧!
  他總以為,面對他的時候她可以稍稍帶一點理智——既然清楚地知道兩個人之間沒有可能,幹嘛還死纏著不放手;他總以為,就算她真的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樣純良,可是總歸是有自己的驕傲,不屑於使這種卑鄙的手段的;他總以為……
  看來我真是太高估你了,出雲純代子!
  跡部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恨恨地握拳。
  
  等到亞久津和高橋他們從醫務室裡出來以後,看見忍足和跡部站在走廊裡,臉色青黑加上蒼白,都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麼了?」高橋緊張地問。
  「你們倆怎麼臉色這麼差?出什麼事情了麼?」千代櫻接著問,「設絆馬索的人找到啦?」
  「……」跡部沉默了一下,「我們換個地方談這件事。」
  
  於是一行人坐著跡部家的豪華版勞斯萊斯來到了跡部家的莊園。
  看他們臉色嚴峻,幾個人也顧不上感歎這一輩子也未必有機會來的豪華地帶,匆匆跟著跡部穿過庭院來到他自己的專屬小樓前面的院子裡。
  「是出雲純代子,木村永……還有……」忍足陰沉著臉咬牙說出一個個名字。
  「還有栗卷綾乃是不是?」接話的是亞久津。
  「什麼?!」幾個人都驚了。
  「你怎麼知道?」忍足瞪瞪眼睛。
  「能讓你臉色這麼差勁兒的,除了你那個未婚妻,不做第二人想。」亞久津聳肩,」我一直就看那個女人不順眼,但是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喪心病狂。」他臉色冷漠地說。
  「為什麼呢?」高橋問。看著面色一直處於發白狀態的羽光蝶子,「就因為羽光嗎?」
  「這真是一個叫人費解的問題,這樣幾個人摻和在一起,這種組合……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跡部閉著眼睛,口氣冰冷。
  「怎麼說?」手塚還是沒有明白。
  「出雲純代子喜歡跡部而不可得,栗卷綾乃喜歡忍足而不可得,木村永又是出雲的狂熱追求者……」千代櫻歎了口氣,「出雲一直被跡部冷淡,羽光又是她最大的情敵……忍足也不待見栗卷,所以,出雲恨羽光,栗卷恨忍足……或者還有我吧,木村恨跡部……羽光是馬術最好的,她應該在賽馬中最快才對……如果不是這樣,那麼依照我的性格,我應該也很喜歡爭勝……而跡部……他就更不用說了,所以,無論絆馬索絆倒的是誰,他們中都至少有一個人會得利。」她僵硬地看了一眼跡部和忍足,「不過今天他們失算了。」
  「……」手塚瞠目結合,在他的觀念裡,從沒有想像過一個小小的青春期的戀曲失意,能夠演變成牽扯到蓄意謀殺的大場面,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種行為模式。
  「天啊……他們到底在想什麼?」高橋喃喃自語。
  
  「是啊,就為了這愛不愛的事情,就能做出這種殘忍而且毫不顧忌會牽扯無辜的事情來……他們都瘋了!」忍足無奈,同時又感到渾身發涼。
  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樣的吧?
  他也喜歡千代櫻,他也為她不喜歡自己而偷偷傷心過,也私下嫉妒亞久津……
  但是……傷心歸傷心,嫉妒歸嫉妒,叫他去做點什麼事情陷害亞久津,他還是根本做不出來,或者說——根本沒有過那種想法。
  拋開道德上的準則不談,就單單從經濟角度來論——就算亞久津真出了什麼事情,或者是他倆分手了,千代櫻就會喜歡上自己嗎?
  ——這種可能顯然太小了嘛!
  所以他完全無法理解出雲和栗卷為什麼膽大包天到居然敢這麼做,要知道,那可是跡部家的繼承人啊!
  萬一絆馬索絆倒的是他,他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難道他們還真以為跡部家會不知道是誰做的?
  他們想過後果沒有?
  ——顯然,沒有。
  就為了「我愛的人不愛我」這種事,兩個女人加上一個男人全都失去了理智和腦子。該說他們什麼呢?
  忍足找不出來形容詞。
  
  他在馬場的時候,他周圍的人全都是一對一對的——亞久津和千代櫻,高橋和手塚,跡部和羽光……就剩他一個人形單影隻。沒來由的,心情突然很惡劣,就巴不得趕緊離開不要看見他們。
  惱火之下,他馬也不想騎了,自己一個人就往咖啡屋那邊走過去。
  經過一片小花園的時候,他看見出雲純代子坐在亭子裡,一個人哭。
  ——哦不,她不是「一個人」,忍足看得很清楚,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就是剛剛被跡部抽了兩鞭子在臉上的木村永。
  另一個……是他那「單純善良」的未婚妻。
  不知道這三個人怎麼會湊到一起的,但是直覺告訴他絕對沒有好事兒,於是,悄悄走進花園裡,隱身在一株很粗的銀杏樹後面。
  然後就聽到了類似於「絆馬索」「報復」「賤人」這樣的字眼。
  他趕緊悄悄溜走,準備回去找他們,卻發現一個人都沒了。
  他趕緊問了工作人員,才知道他們都在醫療室,這消息把他給嚇壞了。
  
  千代櫻以前講過一個故事——
  一群「情緒」在一起玩捉迷藏。「瘋狂」負責找人。
  「愛情」躲在玫瑰花叢裡,「瘋狂」來到這裡的時候,魯莽地撥開了花叢,卻聽到「愛情」一聲尖叫,原來玫瑰花的尖刺扎瞎了它的眼睛。
  愧疚的「瘋狂」決定,以後永遠跟隨在「愛情」身邊,充當它的眼睛。
  這後果就是——
  愛情總是盲目的,而瘋狂總是伴隨著它。
  
  愛情催生瘋狂,而「求之不可得」的瘋狂又催生嫉妒,而嫉妒又加重了瘋狂。
  這是多麼可怕的循環。
  
  不得不說,這個計劃雖然簡陋,但是卻很有效果——
  不管絆倒的是誰,都至少有一個人會得到報復成功的快感。
  而若是沒有成功,也沒人能知道這是誰幹的。
  簡單,而且惡毒。
  如果不是忍足碰巧聽到了的話。
  
  其實忍足他真的很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聽到過。
  
  另一邊,千代櫻心裡是涼冰冰的。
  她沒想到,綾乃居然這麼恨她,竟然恨不得她死!
  究竟是怎麼了,情況發展到這麼誇張的地步?
  到底是什麼時候,她們之間居然勢同水火?
  生命的威脅猶如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沒人能無動於衷。
  千代櫻不在乎吃苦,不在乎生活條件如何,但是很在乎自己的人身安全。
  醉過方知情濃,死後才知命重。她才不想在這麼燦爛的人生裡再遭到一場飛來橫禍。
  這一次是絆馬索,那麼下一次是什麼?——一輛失控的車在馬路中央把她撞飛?她親愛的弟弟千代松被人綁架?……
  越想越覺得渾身發冷,千代櫻幾乎要把椅子的扶手都給握斷。
  沒錯,女人嫉妒起來,真是比毒蛇還可怕。
  可是,最冤枉的就是,千代櫻根本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她。
  什麼「昔日的好友反目成仇」這種過於文藝的話,似乎有變成現實的趨勢啊……
  千代櫻覺得頭疼。
  
  「你們不用擔心,本大爺會用最快的速度解決這件事。」跡部靠在他的躺椅裡,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眼中精光畢露地握緊了拳頭。
  「是嗎?我表示懷疑。」高橋冷笑一聲,低著頭不看跡部。
  「行了,優子。」千代櫻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這不是跡部的錯。」
  她很有管理才幹,她很聰明,她很暴力。
  但是很遺憾,她不知道怎麼玩陰謀詭計。
  千代櫻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腦殘。
  也許是從來沒有生過害人心的關係,她對於別人加諸於她自己身上的陷害不知道怎麼還擊。這個世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許多灰色地帶,你身處其中,卻不知道如何自處,這才是最可怕的境地。
  這場沒有結果的會談就在沉悶的氣氛中結束。
  
  不過跡部心裡倒是有了一些計較。
  沒有充足的證據,顯然不可能跟出雲撕破臉。
  但是要他跟出雲在一起,沒門。
  出雲純代子徹底變成了跡部的黑名單上拒絕來往對象的頭一個——當然,這是私下裡的。
  在別人看來,跡部好像突然發現了出雲的好,對她漸漸地溫和起來。
  因為跡部在千代櫻隱晦的提醒之下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因為他對出雲過於冷酷了,才導致她如此喪心病狂?
  上流社會嘛,永遠是以和為貴,因為大家都多少沾親帶故的。
  所以至少表面上,在跡部沒有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跡部家主之前,跟出雲家的第一繼承人出雲純代子鬧僵是一種極其不明智的行為,會讓他和羽光都陷入困境,進而也許會牽連到他們的朋友。
  不過跡部他自己心裡清楚——一滴水能夠反射出整個太陽。
  如果說他之前只是純粹因為個人喜好問題不願意接受出雲,那麼經此一事,他和出雲就真的再也沒有半分可能——他絕對不娶一個這樣的女人,就算她是為了所謂的愛情,也不行。
  
  上流社會的骯髒事千代櫻是不清楚,但她不喜歡這種似有似無的危機感。
  既然沒有玩陰謀的能力,那還是把事情挑明了說好,就算是誤會也罷什麼也罷,總之得有個明面上的結果。
  千代櫻敲響了栗卷家的大門。
  她清楚的記得,上一次離開這個大門的時候,她內心的冰冷和失望。
  而這一次,她就是帶著冰冷和失望來的。
  這扇門背後的內容,離她的世界越來越遠。
  看吧,連管家都不認識她了,看著她好一陣茫然,才突然爆發出「哦,原來是千代小姐啊,好久不見!」這種驚呼。
  
  「喲,小櫻啊,真是稀罕……坐吧。」
  聽聞這樣的開場白,千代櫻狐疑地瞇起眼睛——為什麼她好像聽到了想要刻薄人的姨太太的腔調?
  看來人的記憶真的靠不住,記憶裡的栗卷綾乃,永遠是那個聲音溫柔,軟軟甜甜的小女孩子,而不是面前這個穿著帶蕾絲花邊的蘿莉洋裝,渾身散發著「我是公主」氣息的富家小姐。
  千代櫻感到一陣無力。看了看面前放著的草莓果汁,決定一口也不喝。
  
  「似乎我們已經有很久都沒有面對面說過話了,對吧,綾乃?」千代櫻沉默了一下,還是先開口了。
  「是嗎?」栗卷捧著杯子,笑瞇瞇地說。
  「是啊,久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了。」千代櫻非常誠實地說,「從國一的暑假開始,就再也沒有過了。」
  栗卷沒說話。
  「我只是感到非常費解,為什麼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子?我做了什麼得罪你的事情了嗎?」千代櫻決心問個明白。
  「你說呢?」栗卷綾乃突然眼神幽深。
  「我說不出來,所以來問你一個答案。」千代櫻非常乾脆,「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越來越疏遠,我可以感覺到你看我的眼神裡都帶著輕蔑。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你……還敢來問我為什麼?」栗卷綾乃的眼神突然變得怨毒,「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麼,還是故意跑來向我示威?」
  「這話怎麼說?」千代櫻坐在沙發上沒動,根本就沒把她的氣勢當一回事兒。
  「你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栗卷完全失控了,跳起來就把杯子扔了過去。
  千代櫻側頭躲開,伸手抓住杯子放在茶几上——這點攻擊力,根本不在反擊範圍之內。
  「我要是知道我就不會來找你了。」千代櫻重重地一拍桌子,「綾乃,無理取鬧也要有個限度!你——」
  講到這裡,她突然明白栗卷在吵什麼了,只是她不明白這有什麼可吵的。
  「是因為忍足侑士嗎?」她冷靜下來,「你是不是以為我跟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話一講得太直白,反倒叫人不好發作,所謂吵架,就是某種程度上的雞同鴨講。
  栗卷綾乃頓時偃旗息鼓。
  一看她這反應,千代櫻就明白自己擊中目標了。
  可是她也頓時就悲涼了。
  能讓女人反目成仇的,不是錢財,也不是權力,而是男人。
  這話果然很真理。
  
  「好吧……讓我們理理清楚……你到底誤會我什麼?」千代櫻櫻冷靜地問。
  「你明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夫,你卻還要接近他!」栗卷尖叫出來,然後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跟你從幼兒園就認識了,你從小就優秀得能把別人打擊死,成績好,體育好,人緣也好,身材也好,長得也漂亮……你什麼都好!而我呢,和你相比就是一隻醜小鴨!
  只要跟你在一起,再也沒人會把目光放在別人身上,我受夠了,我從小就活在你的陰影裡面,怎麼都掙不脫!無論我怎麼努力,永遠也無法趕上你……你永遠是校花、是學校第一美女、是永遠考第一的天才……我受夠了!你知道嗎,上學的時候,別人看到我,總會說『啊,這不是千代櫻的好朋友嗎』,他們永遠不會說『哦,這是栗卷綾乃』!
  你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跟我搶我唯一擁有的比你好的人!你明知道忍足君不喜歡我,我也知道他看不上我,可我以為只要我不放棄,我總有一天可以得到他的心,可是為什麼你總是要去接近他?
  進了冰帝之後,我以為我永遠擺脫你的陰影了,可是呢,上了高中,你又來了!你不但來了,而且還跟跡部君和忍足君成了好朋友,你得獎學金,競選學生會副主席,甚至跡部君還讓你當了網球部經理!……所有的好事都被你佔盡了,為什麼?憑什麼!!」
  
  千代櫻聽著栗卷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質問,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很荒謬的夢,荒謬到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能在沙發上坐著,等著她把火發完。
  等到栗卷尖叫到嗓子都啞了,坐在地下嚎啕大哭。
  千代櫻沒有去扶她或者安慰她,就是坐在那兒看著她,看她還能怎麼鬧下去。
  
  看來愛情不但催生嫉妒,而且還催化自卑。
  其實聽她這麼一吼,千代櫻倒是完全理解了。換作是她,從小因為腿部殘疾而不能正常運動,肯定造成了心靈上的創傷,如果再有個近乎於完美的好友的存在,那簡直就有點糟!
  有心理缺陷的孩子性格一般都不會很剛強,他們都帶著某種程度上的懦弱、自卑和陰暗。而她的存在,則是激發出栗卷內心陰暗面的那個催化劑。
  不用她說,千代櫻也知道,自己即使在四肢和心智都健全的同齡人裡面絕對也是少有的佼佼者,她很優秀,這是真的,但如果這種對比被加諸到相對弱勢的那一方而不是強勢的那一方,就顯得格外悲慘了。
  她說的也沒錯,栗卷綾乃從小就生活在千代櫻的陰影下。
  
  「所以……你就決定要跟出雲純代子合作,來陷害我們?」千代櫻輕聲問。
  栗卷沒有說話。只是恨恨地看著她。
  「造成你這麼多年的自卑,我很抱歉。」千代櫻歎了口氣,想方設法讓自己的話聽起來不要那麼帶有優越感,「可是這不是你變壞的理由。你知道出雲純代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她不是也一樣比你優秀太多,在她身邊你就能沒有陰影了?我才不信。綾乃,你不能把自己的失敗歸結於別人的成功,這很離譜,也很荒謬。
  你得明白,這個世界不是以你為中心的。換句話講,就算我早就知道我對你造成了心理陰影,我也不會因為你就停下我的腳步,我不會因為你成績不好就放棄我的優秀來陪你,我也不會因為你所認為的你的缺點就放棄我的優勢,就為了照顧你,這不可能。你明白嗎?同樣,你也別怨忍足不喜歡你,你為什麼不反省一下,你身上有哪一點值得他喜歡你?你想要某個人的認同,你至少要在某些方面做得比別人出色,而你,有嗎?除了在這裡自怨自艾,你做過什麼努力?
  不錯,我是成功,我是聰明,那又怎麼樣?這是我自己的努力換來的,不是藉著什麼家庭背景得到的,所以我問心無愧。我用我自己的努力掙得今天的成功,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千代櫻喘了口氣,覺得自己出離憤怒。而且還覺得自己在跟一個陷入了腦殘境界的小女生說話。
  「至於你說的什麼『我接近忍足』,不管你信不信,那完全是無中生有。或許你還不知道吧?我有男朋友,就是亞久津仁。不管你眼中的忍足有多麼優秀,在我眼裡總是仁更勝一籌的,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去接近他?你的意思是,因為他是你的未婚夫,所以我根本就不應該認識他,對不對?開玩笑!你自己沒本事抓住他,就乾脆希望所有女生都不要靠近他?你,以為你自己是誰?」
  千代櫻從來都沒像今天這樣意識到自己竟然是一個這麼冷酷的人,可是看著栗卷綾乃的樣子,她真的無法生起一絲憐憫。
  她對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也知道這麼一番話說下來,她這輩子都別想再進栗卷家的門。
  可是,事情總歸是要有個結果的。
  「你要是聰明點,就別再跟出雲純代子攪和在一起,我不知道你想達成什麼目的,但是,我很惜命的,聽明白了沒?」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索性再做絕一點。
  千代櫻一把擰住栗卷的下巴,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神色冰冷地丟下這句話,轉身走出了栗卷家的大門。
  屋子裡,栗卷綾乃用了好半天才平息了自己心中的驚恐。
  越是軟弱的心靈,就越是不能擺脫童年時烙印在心上的痕跡。
  ——這真是個悲哀的事實。無論她怎麼怨恨千代櫻,怎麼用恨和嫉妒來武裝自己,這麼多年過去,她依然沒有跟千代櫻叫板的勇氣。
幸福其實就在你手中~
只是你不曾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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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進行曲(1)


  作為一個單身母親,亞久津優紀與其說是成功,不如說是運氣好。
  每天朝九晚五上班下班,自家有暴力傾向的親生兒子都沒時間管居然沒變成街頭小混混反而長得一表人才出類拔萃,自己工作順利一路升職做到如今的職場精英,不得不說優紀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薄命紅顏——只要有錢嘛,生活總不會苦。只要肚子填飽豐衣足食生活平安,還真沒什麼事情能叫人肝腸寸斷。
  不過世界上沒有人是完美的,所有人都有自己倒霉的一面——不算上生了兒子的那一場,優紀已經失戀了二十次了。
  二十次!放誰身上都是個挺驚駭的數字,更不用說放在一個美女身上了。所以優紀從一開始的接受不了到平靜再到最後的淡定無比——分手就分手,別指望我巴巴地追你。
  所以說女人一旦漂亮過頭了就真不是什麼好事兒了,優紀覺得……自己估計是這輩子男人運不太好吧,雖說年過三十了依然還有男人狂熱追求倒也不是不高興,不過呢……你既然都三十多的人了,自然不能跟十七八歲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們相比,她談戀愛可不是為了玩了,就是衝著結婚去的,可是混蛋男人就是那麼多——跟你玩玩可以,結婚,我要慎重考慮。
  就這麼一慎重考慮,多半下場就是被優紀一腳踹了。
  ——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談戀愛是為了結婚,答應得好好的說得天花亂墜,臨了不想負責任?你當我蘿莉啊任由你耍著玩?去死。
  
  千代櫻不在,亞久津就帶著千代松回大宅子裡面去住了,自然跟自家老太婆接觸就比較多了,也知道她一直在談戀愛就是談不出個結果,在自己兒子面前還遮遮掩掩生怕被他知道——大概是N久之前那次「寶馬男事件」把她驚著了,連電話都不敢在他面前打。
  這種氣氛著實很詭異,所以某一天吃飯的時候,亞久津同學開口了。
  「老太婆你的男朋友怎麼樣了?」
  「……」優紀沒料到自己兒子來了這麼一句,頓時驚得手一哆嗦,勺子掉進了湯盆裡。
  不過看了看兒子的臉色,發現他很平靜,不像是要挽起袖子把那個男人打成殘廢的樣子。
  「還好吧……」優紀有點戰戰兢兢。
  「你打算跟他結婚嗎?」亞久津繼續很平靜地問,「或者說,他跟你求婚了嗎?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你們已經交往一年了吧?」
  「是。他已經向我求婚了,可是我在考慮要不要答應。」優紀沉默了一下,乾脆地說。
  亞久津波瀾不驚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用顧慮我,趁著你還年輕,能嫁就嫁一回吧,省得到老了遺憾得很。」頓了頓,「不過我是不會跟你住在一起的,我基本上已經可以經濟獨立了,所以你不用管我。」過了一會兒,又加上一句,「你為我付出的已經夠多了,現在該為你自己考慮一下了。」
  此話一出,優紀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亞久津一看,大感頭疼,沒等她說話,就趕緊收拾了桌子去洗碗了,剩下優紀和百合子在客廳裡感歎。
  優紀那是感動得眼淚嘩嘩的——她一直都很愧疚沒能在兒子小的時候多陪陪他,造成了他現在這種冷酷暴戾的性格。不過說一千道一萬,孩子還是自己的好,她也知道這孩子就是有點彆扭,實際上是很關心她的。
  現在她想結婚了,又覺得對不起兒子,所以打定主意,要是自己兒子不喜歡自己的男朋友,那她就無論如何都不會跟他結婚的——兒子從小到大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沒道理還要看繼父的臉色。
  這次現任男友川端次郎的求婚她一直都沒答覆,其實她是很滿意他的,但就是怕兒子不喜歡他,剛好亞久津升上高中以後就忙得很,所以就想著什麼時侯讓這兩個人見見面也好。
  沒想到啊,兒子居然這麼說。
  「你為我付出的已經夠多了,現在該為你自己考慮一下了」——優紀覺得,聽到這句話,自己現在就是死了也值了。
  
  亞久津自己在廚房裡洗碗,覺得說出這些話來,自己的心情真是豁然開朗。
  他一直都有種負罪感,覺得自己耽誤了他家老太婆——要不是有他的話,老太婆何至於這麼晚才結婚?女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好韶光,偏偏優紀最燦爛的年華就在養家餬口中度過,硬是到了三十多歲還沒個歸宿。
  小時候是出於「害怕管陌生男人叫父親」和對母親的獨佔欲,看哪個男人都不順眼,就是不喜歡她的男友,即使那個男人實際上挺不錯,優紀為了不讓他不高興也放棄了。現在想起來覺得挺對不起她的。
  反正現在自己也這麼大了,用不著長輩保護了,沒道理再拖著她。
  於是抱著這種心態,亞久津仁終於鬆口了。
  說完之後,他也如釋重負,當天晚上就打電話告訴了千代櫻。
  兩個人半晌沒說話,感慨良多。
  
  優紀結婚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來,就在下個月。
  所以這個月的月底,川端次郎邀請了他自己還有優紀的親人朋友一起吃一頓飯,就算作訂婚。
  千代櫻和亞久津兩個小輩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接到老媽電話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皺皺眉。
  據悉川端次郎是某個大公司的總裁,身價不菲。所以定下的飯店也是很高檔的——希爾頓大酒店頂樓的旋轉大廳。
  「這就叫『一起吃個飯』?」千代櫻沒好氣地把兩個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穿過的高級禮服拿出來打算送到專門乾洗店去整頓整頓,亞久津在一邊打電話預約美容沙龍準備讓兩個人拾掇得可以拿得出去。
  ——他們的生活真是在兩個階級之間來回跳竄,明明就是小人物而已,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跟上流社會有不少接觸,真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就是家大業大帶來的壞處,有點什麼風吹草動都得請上一大幫子人。」亞久津接口。
  
  其實想想看他也就理解了,他家老太婆,再怎麼漂亮也三十多歲了,要不是事業成功資本充足,恐怕還真是「剩女」堆裡的。
  可是這樣就更不好找了,她是堂堂大企業的高層,怎麼可能「下嫁」給沒事業的男人,可是中年的、事業有成的男人們多半都是有家有室的,所以這選擇面實際上非常之窄。豪門世家什麼的根本不用指望,她也不稀罕……這麼一說她能嫁出去還真是非常運氣……
  
  亞久津很無奈——到時候婚禮上他還得讓老太婆挽著走過紅地毯把她送到新郎身邊——真是怎麼想怎麼災難,不過誰叫老太婆的爹媽不知身在何方呢。
  千代櫻比他更無奈——到時候美女百合子當伴娘,她就得擔任一個雷人之極的角色——花童……想想自己穿著白紗裙,拿著紅玫瑰往新娘身上灑的場景,她就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靠,插兩個翅膀就能Cos愛情天使啦!
  
  忙忙活活地就到了訂婚宴的晚上。
  優紀一行人收拾得格外體面,坐上了大老闆川端次郎派來接人的賓利。
  優紀穿著一襲「華倫天奴」寶藍色無肩帶裹胸長裙,簡潔的設計,配上白色的珍珠首飾,真是典雅大方,又美艷驚人。不過此時她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看樣子緊張得要命,百合子安慰地握住她的手。
  後座的亞久津和千代櫻湊在一起拿著MP5看電影,黏糊在一起的同時還得小心別把禮服給弄皺了。
  反正宴會的主角又不是他們,權當開開眼好了。
  千代櫻穿的照例就是她最愛的那一身白色真絲長裙,那個時候木村奶奶給買的。雖然後來美女又因為「女孩子一定要有幾件穿得出去的衣服」這個理由又給她買了很多相當高檔的衣服,她還是就喜歡穿這一件。
  不過說一點也不緊張是假的,畢竟不是富家子弟,出席這種正式場合還是會有點惴惴不安。
  
  深呼吸一下,千代櫻挽著亞久津跟在迎上來的川端次郎和優紀身後走進了飯店。一路上那金碧輝煌的裝潢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千代櫻強迫自己不要左顧右盼,目不斜視地跟著大人們上了電梯。
  川端次郎的樣子很出人意料,完全顛覆了千代櫻想像中的「啤酒肚大叔」形象,他今年45歲,長相精明強幹,談不上多英俊,就是個一般人,不過氣勢很沉穩威嚴。他身材不算很高但是很健壯,體型健美,想必是常年堅持鍛煉不鬆懈的結果。聽優紀提到他離過婚,有個兒子,就是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出席。
  他和優紀是在一次商業酒會上碰見的,美艷雍容而且精明強幹的優紀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眼球,但因為上一次婚姻的失敗,他對美女總是心有餘悸。
  但是接下來的合作項目裡他和優紀嘗試著接觸以後,發現感覺相當不錯——優紀是個美女,但是沒有通常女人見到他就硬貼上來的毛病,而且談吐優雅,工作認真,也不囉嗦不八卦,人前從不出風頭,行事低調。
  川端次郎身為老總,最欣賞的就是這種老實聽話又能幹的屬下了,所以非常欣賞優紀的才幹,於是就順理成章邀請她吃飯……再加上兩個人脾氣很對付,於是一拍即合。
  
  在亞久津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川端次郎的同時,川端次郎也在端詳著他。
  一個月前他求婚,優紀居然沒有答應,反而猶豫了半天,他奇怪之下詢問,聽說是優紀顧慮到兒子,正想想辦法見見亞久津,亞久津卻鬆了口,倒是讓他感到有些意外——因為他從來不敢低估孩子對母親的影響力,尤其是亞久津這樣強勢霸道的兒子,他敢說,要是亞久津不接受他,優紀肯定不會嫁給他。
  想到這裡,川端次郎心下反倒有點感激亞久津了,一向嚴厲的態度也不由得有些溫和了起來。再看看亞久津對他也非常有禮貌,平時老聽到優紀抱怨兒子太暴戾,兒大不由娘之類的話,可是現在一點囂張跋扈的樣子都看不出來。
  再看看站在旁邊的千代櫻,氣質沉靜,高貴美麗,真是一對萬人稱羨的璧人。
  亞久津和千代櫻對於川端次郎的觀感都還不錯,心下感歎,果然年齡漸長,眼光也變好了,這叔叔跟以前那些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啊,層次明顯拔高了N級。
  
  出了電梯,眾人邁入頂樓的旋轉大廳,這大廳是四面玻璃的,往下一看,東京市的景色一覽無餘。
  乖乖,果然奢侈是沒有極限的,一個訂婚儀式而已,就搞得這麼隆重,那麼正式婚禮呢?是不是還要來個玫瑰花瓣鋪成的地毯什麼的?千代櫻咋舌。
  賓客很多,而且一看就都是有錢人,穿的衣服那叫一個高級,談話的架勢那叫一個高貴,嘖。
  和亞久津老老實實坐在窗邊沙發上拿了杯飲料慢慢喝,在場的大人物看樣子比較多,還是不要四處亂轉的好,有些人啊,估計他倆這樣的還沒資格認識呢。
  千代櫻不動聲色地放鬆著自己已經開始酸痛的腳,一邊慢慢打量著周圍的人。優紀估計是去了化妝間還是什麼地方的,反正她和百合子都不在。
  「哎?……千代桑,亞久津君?」
  這聲音聽上去簡直像是從地獄裡面出來的。
  千代櫻和亞久津抬頭,僵住。
  ——出雲輝夜姬,出雲純代子。
  God bless me!
  千代櫻心裡咯噔一下,想了想,還是站起來打招呼。
  這個世界怎麼這麼小啊,啊?出雲輝夜姬,出雲純代子,果然是一家子!
  「你們……怎麼在這裡?」出雲純代子的聲音像是難以置信。
  「不好意思,其實我們也不想在這裡,只不過,今天訂婚宴的主角之一,」亞久津不懷好意地停頓了一下,慢條斯理,「是我媽媽。」
  「什麼?你媽媽是川端先生的未婚妻?」出雲輝夜姬的聲音好似見鬼一般。
  「是呀。」亞久津冷冷地回答。
  
  結束了毫無營養的對話之後,千代櫻問亞久津:「她不追你了?」
  ……剛剛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癡情女對上絕情男的場景呀,倒像是來示威卻被威壓。
  「好像是吧。」亞久津漫不經心地回答。
  「為啥?」
  「我哪知道啊?」亞久津依舊漫不經心,「她追不追我關我啥事。」
  好回答。
  千代櫻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川端次郎站在大廳門口,表情非常不悅。
  「你們好好找了沒有,就來回報我說找不到?」森冷的語氣嚇得面前的保鏢身體僵硬。
  「老爺,我們真的找過了所有少爺願意去的地方,可就是……」
  「夠了,滾吧,要你們何用?」川端次郎揮揮手,不耐煩地轟他們出去了。
  川端次郎生著悶氣從服務生的托盤裡拿了一杯香檳,這個時候,已經畫好了妝的優紀走過來找他,這才讓他的臉色緩和了一點。
  「真是對不起,優紀,明康他……」川端次郎覺得很丟臉——他的獨生子川端明康一向行事隨心所欲,毫無章法,而且脾氣還喜怒無常,連訂婚宴這樣的重大場合都不出現,甚至連個話都沒有,這簡直就是明擺著往他這個父親臉上打耳光,暗示出他的家教有多麼失敗。
  「啊,沒關係,小孩子都不喜歡這樣的正式場合,你看那兩個——」優紀笑笑,指了指一杯接一杯喝果汁的那兩個人,「要不是我們把他們抓來,差點就讓他們跑了。」說罷輕輕一笑,「你的保鏢抓人技術有待加強啊。」
  「呵呵……你不生氣就好。」川端次郎總算圓上了面子,乾笑。
  
  終於開始了。
  服務生把一個很華麗的蛋糕推了出來,放在一長桌的宴席前面。主角站在中間,然後百合子站在優紀旁邊,千代櫻和亞久津站在川端次郎旁邊。
  川端次郎講了幾句場面話,表達了自己的喜悅和激動,然後眾人紛紛表示祝賀,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禮物是實打實的。
  
  「作為亞久津優紀女士的兒子,亞久津君是不是也應該說幾句話表示祝福呢?」說話的是出雲輝夜姬。
  怎麼說呢,世界上就是有這種欠揍的人。
  千代櫻就奇怪了,這種場合一般沒有你這種小輩插嘴的份兒吧,沒看見周圍那麼多長輩?你還大家閨秀呢,怎麼這麼不著調。而且就算是提議亞久津講幾句話,也不該由你來提出吧,你算哪顆蔥啊,你家大人也不管你,真是養女不教如養豬。
  
  亞久津聞言挑挑眉,看了看川端次郎和他家老太婆,看他們都用一種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於是點點頭,舉起手裡的酒杯朝他們示意了一下。
  「首先,我要感謝我的母親。媽媽,您辛苦了,您辛苦了這麼多年,全都是為了我,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您對我的付出我一輩子也報答不了。
  今天是您的訂婚宴席,作為您的兒子,我由衷地為您找到自己的幸福感到高興,希望您的生活越來越好,祝願您越來越漂亮,青春永駐,快樂常在。日後若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請您記住,我永遠在您身邊支持您。
  其次,感謝川端先生。
  謝謝您給了我母親一個好歸宿,也謝謝您邀請我來參加訂婚宴。您是一個成功的男人,您的風度也令我心折,所以我相信您必定會給我母親她想要的幸福。作為她的兒子,我還是想要對您說,請珍惜我的母親。也祝願你們生活幸福美滿。」
  
  這番話說得真叫一個情真意切,風度翩翩。
  優紀瞬間就熱淚盈眶了,川端次郎也微笑地看著亞久津,場面真是感人至深。
  千代櫻保持著微笑,一邊在腦海裡狂笑——小樣兒,讓你挑釁,讓你找茬,傻眼了吧?
  出雲輝夜姬的意圖倒是沒有錯,她覺得依照亞久津的脾氣,看見自己母親改嫁,一定心裡很不爽,而他又不擅長說場面話,所以……
  亞久津的確不是很善於言辭,脾氣也不是很好,不過他很知道什麼叫分寸,而且不善言辭並不代表不會說話。而且他根本對老太婆結婚這一件事情沒什麼不高興的感覺,也幸虧千代櫻有先見之明地預見到可能發生的「表示祝福」事件,事先寫了一段話叫他背熟,以防萬一。
  亞久津是彆扭,不是沒有良心,只不過不知道怎麼表達罷了。現在既然有現成的表達,他說的時候自然也就帶上了自己的感情,哪裡有不感人的道理。 
  
  倒是出雲輝夜姬,你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傢伙,在人家訂婚典禮上橫插一槓子,而且還帶有挑釁意味,亞久津好歹是主角之一的兒子,你呢?我看你怎麼收場,你個沒教養的!千代櫻腹誹。
  千代櫻早就有這樣的疑問了——不是說這些人都是上流社會的嗎?怎麼迄今為止她卻見到了這麼多教養和身份不匹配的例子呢——尖酸刻薄、爭風吃醋、傲慢自大……這些毛病都是跟誰學的?還是說對著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就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這樣說來,他們的所謂行為舉止,都是對於跟他們一個階層的人來說的吧?
  嘖,這豪門小姐富家少爺當得可真是不專業。
  
  走回窗邊的位子準備接著坐下吃點東西,卻看見他們的位子上坐著個年輕人。乍一看之下,跟川端川端次郎長得有幾分相似——
  「這傢伙不會是傳說中的川端明康吧?」千代櫻低聲問亞久津。
  「應該就是。」亞久津打量了一下他。
  容長臉,白皮膚,不大的眼睛透出一股說不出來的討厭的感覺,薄嘴唇,身材略顯單薄……長得跟川端次郎是差不離,但是氣質卻差了十萬八千里,怎麼看都帶著股輕佻的紈褲子弟的味道。
  「我們趕緊撤吧,別讓他看見我們。」千代櫻從容地轉過臉,挽著亞久津趕緊離開。
  這麼重要的場合都遲到,還一副理所當然的大爺樣子,什麼玩意兒啊!幸好他似乎沒看見他們,不然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婚禮進行曲(2)

  結婚,是人生大事,也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今天就是優紀的婚禮了,川端次郎那個腦抽的,居然把婚禮定在了早上八點。所以,一群人凌晨四點就起來了。
  千代櫻和亞久津的記憶裡,他倆從來沒有起的這麼早過,精神都是恍惚的。從各自的臥室裡出來,眼神直愣愣地跟對方打個招呼,然後一起進了盥洗室,刷牙,洗臉。鏡子裡面倒映出的兩張睡眼惺忪的臉看上去格外有喜感。
  「……困死了……」千代櫻打著哈欠,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而一邊的亞久津,眼睛都是閉著的,似乎在無意識機械地動作手臂刷牙。
  冰冷的水沖刷在臉上,才讓她稍稍清醒了一點。
  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是怎樣的,似悲,又似喜,優紀是真的要結婚了,這個事實讓她不由得想到,是否有一天,她也會在美女的婚禮上給她拉著拖在地上的婚紗裙擺呢?
  好容易把自己從睡眠的深淵裡拉出來,千代櫻往包裡塞了一瓶美女的卸妝水然後跟亞久津下去樓下坐進了豪華轎車裡。
  她打算等婚禮一結束就把臉上的妝擦掉再去吃喜宴,不然的話她總會錯覺自己臉上的粉會掉進菜裡。
  汽車一路風馳電掣到了美容院,早就有等在門口的職員鞠躬將一群人迎進,看來今天這裡是被包下啦?好氣派。
  
  她的禮服居然是一件蓬蓬紗裙!
  千代櫻看著自己要套上身的潔白禮服,黑線。一旁的亞久津一邊被化妝師扳著臉化妝,一邊使勁試圖扭頭看她,嗤嗤直笑。
  真囧,難不成還真要COS愛情天使?上帝保佑她吧。
  唯一萬幸的是,紗裙雖然是蓬蓬裙樣式,但是看上去一點也不幼稚,總算是上帝沒有拋棄她。
  當然,是否事後會招來亞久津的嘲笑,就不再考慮之列了……
  
  川端家的地盤還真是挺大,居然自己還搭了一個婚禮帳篷。
  白色的帳篷,裝飾著無數鮮花和絲帶,鋪著長長的紅地毯,綠草如茵,草坪上放著金色的西式雕花椅子,旁邊還有一個很大的舞池。賓客們已經三三兩兩來到了婚禮會場,正互相打招呼談笑。但是亞久津和千代櫻因為有重任在身,沒法過去參加社交活動,陪著新娘在休息室呆著。
  
  八點整,婚禮正式開始。
  優紀穿著從希臘訂製的帶有復古風的豪華版婚紗,光是看著就覺得很重,後面的裙擺長兩米多,千代櫻一邊拿著深紅色的玫瑰花瓣往空中撒,一邊還得留神腳下別踩到那長長的裙擺,好在她定力比較強,笑容很燦爛,花瓣撒的很有氣勢,所以估計也沒人看到她時不時往腳底下瞄一眼的舉動。
  前方的亞久津穿著黑色的修身西裝,那叫一個英俊瀟灑啊,看得千代櫻魂兒都快飛了,他很莊重地伸著手臂讓優紀搭著,一副父親送女兒出嫁的樣子——當然,這個形容有點讓人冒冷汗。不過正宗的西式婚禮都是老父親陪女兒走紅地毯的,優紀的父親不知道遠在哪個天邊,所以只好由她高大英俊的兒子代勞。
  千代櫻不知道亞久津現在心裡怎麼想,在婚禮開場前他一個人盯著天花板發了好久的呆,但是開始之後他表情就很正常了。
  想必也是很惆悵的吧?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兒了?那天晚上他們倆把寶馬男揍了一頓,優紀對著亞久津叫他滾出去的時候,亞久津抱著她,渾身都在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傷心的硬是不讓自己哭出來。
  如今他卻是能這樣淡定地送母親出嫁了。
  也許這就是成熟的標誌。
  
  長長的紅地毯終於走完,撒完了花,千代櫻便不好再站在婚禮的高台上,便和亞久津悄沒聲兒地告退了,走到觀眾席上坐下來休息休息。
  「你這送嫁花童的形象很經典呀∼」
  背後有人低低笑著,湊過來說。
  千代櫻驚了一跳,回頭一看,居然是跡部和忍足,此刻兩個人看著他倆的婚禮儐相裝束,都感到樂不可支。
  「本大爺待會兒就讓人給你找兩個天使翅膀插在背後,咱們留個影。」跡部惡劣地笑著。
  千代櫻看著手裡剩下的小半籃子玫瑰花,尋思著待會兒一定要尋個機會把它扣在跡部頭上。
  咬咬牙,心想在人家婚禮的重大時刻聊天很不厚道,所以強迫自己轉過身去,專心聽著神父的婚禮祝詞。
  
  好容易熬完了婚禮,千代櫻站起來走出去拿點吃的喝的墊墊肚子,她覺得自己都快餓暈了。打眼一看,跡部在旁邊站著,頓時暴力傾向上腦,掄起籃子就要玩死他。
  「別,我媽在不遠處呢。」跡部後退一步,用嘴角發佈這個信息,然後眼角示意不遠處正在聊天的兩個貴婦。
  千代櫻不情願地放下了籃子,眼觀鼻鼻觀心作淑女狀。
  過了一會兒,跡部媽過來了。
  「景吾。安籐家的二小姐來了,你去請她跳個舞吧。」高傲的口氣跟跡部如出一轍,而且還不允許你提出自己的意見,只不過徐娘半老了,做這種姿態怎麼著也不如年輕的看起來討喜,讓人看著就反感。
  跡部媽長得倒是真不錯,氣質也很高華,只不過看人都是居高臨下的。
  「跡部夫人好。」千代櫻規規矩矩地鞠躬行禮,只不過抬起頭來的一瞬間,跡部夫人的臉色在五秒鐘之內由紅潤轉為煞白,最後看上去馬上就要暈倒了似的。
  千代櫻莫名其妙。跡部景吾一把扶住自己的母親,不解地看了千代櫻一眼。
  「小櫻,你在這兒啊,剛剛優紀叫我來找你,說是叫你去跟小仁跳舞。」
  美女百合子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啊——!」
  跡部夫人發出一聲恐怖的叫喊,然後華麗麗地栽倒在地,渾身顫抖,指著百合子說不出話來。
  這一聲尖叫那可不是一般的嚇人,千代櫻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這是怎麼個情況?
  回頭看看百合子,千代櫻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百合子臉上依然微笑著,眼睛裡卻閃著黑漆漆的寒光,彷彿一根毒針一樣,直直□跡部夫人心窩子裡,她的微笑看上去就好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哎呀,這不是跡部夫人嗎,好久不見,您安好啊?」慢吞吞吐出的字眼,浸泡著濃濃的恨意和鄙視,兜頭蓋臉澆在眾人心上。
  這廂千代百合子氣定神閒居高臨下,那廂跡部夫人臉色煞白渾身發抖,兩下一對比,氣氛是無比詭異。
  千代櫻看著實在是費解,趕緊攬住美女的肩膀,硬是把她拖走了。只是一碰美女,就感覺到她身上都僵硬了,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攥成了拳頭,牙也咬得緊緊的,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表情。
  「美女,你怎麼了?」千代櫻晃晃她。
  「……」百合子恍惚了一下,搖頭,「沒事。你趕緊去找小仁吧,他在那邊的涼亭等你。」看千代櫻憂心忡忡的表情,她強調了一遍,「我沒事兒,你別管我了,趕緊去吧。」聲音有點古怪地高。千代櫻看她不對勁兒,死活不肯走,硬是把她帶到舞池邊坐下,這才上去找亞久津去了。
  
  「百合子阿姨怎麼會認識跡部夫人的?」
  舞池裡,千代櫻和亞久津牽著手跳舞的時候,千代櫻把剛剛遇到跡部夫人的事情告訴了亞久津,換來的是一個疑惑的眼神。
  「誰知道是怎麼回事,你是沒看見,那女人臉色白的跟鬼似的。」千代櫻想起來就覺得很不爽,當然她可不會認為是自己長得太醜的緣故,她以前根本沒有見過跡部的老媽,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兩個女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恩怨。
  這恩怨還不能小了去了,不然的話美女幹什麼笑得跟個催命鬼似的。雖然這樣說是蠻不厚道的,但是那個表情的確夠滲人。
  萬一真有什麼,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跡部家是什麼人家?豪門巨賈。他們家是什麼人家?平頭百姓。這萬一想找麻煩,不是鐵定只有吃虧的份兒?
  千代櫻簡直憂心忡忡了。
  「不要胡思亂想,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隨便說,他們自己解決就是了。」亞久津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唉,你不是女人,不知道我的感覺,我跟你說,女人的第六感是個很奇妙的玩意兒,有的時候準得可怕。日本是個傳統社會,咱倆這樣的身份,終究是個不尷不尬的,誰知道當年美女她們到底經過什麼事情,我們的父親到底是誰……這些都是很微妙的事情,你知道,什麼金錢權勢的,一般都不會讓女人之間搞成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只有男人會讓兩個女人結成那種怪裡怪氣的氣氛……」千代櫻也沒有心情跳舞了,拉著亞久津走出來坐在涼亭裡的長凳上。
  「你想太多了。」亞久津把她拉過來抱住,「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呢?也不能改變什麼。你憂慮的問題其實我也想過,你肯定也看得出來我家老太婆和百合子阿姨都不像是一般人家出身的。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我們是某個豪門的私生子,可那又能怎麼樣?我們又不是不能自己養活自己,不可能任他們搓圓捏扁。」
  雖然是不怎麼在意「父親是誰」這種問題,但對於自己的身世還是有某種程度上的憂慮——能一輩子不知道最好,可萬一真攤上一個叫人無法自處的背景,又該怎麼辦?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只要和亞久津在一起就夠了,有他在身邊,就無所畏懼。
  「沒錯,就算真實身份比較叫人難堪,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們倆在一起就夠了,就算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也不算什麼。」千代櫻微微一笑。
  「那我們接著去跳舞好了。」亞久津站起來,把她拉走。
  
  這件事就這麼揭過去了,真正的當事人心裡可沒有這麼豁達。
  
  跡部景吾看著自己母親臉色蒼白渾身癱軟地提前退席,心下詫異——自己這位強勢無比,慣於追求完美的母親大人居然失態成這個樣子,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到。千代櫻的媽媽自己是頭一次見,可是母親卻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心頭驀然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跡部頓時就沒有心情了,走過去跟川端先生道了歉,然後自己也退席了。
  
  這廂千代櫻和亞久津也遇上了麻煩。
  跳舞跳得有點累,走到自助餐桌旁邊準備拿點喝的,正好跟川端明康打了個照面。
  心下暗暗叫苦,表面上卻不得不笑著打了個招呼,自我介紹了一下。
  川端明康上下打量了兩個人幾下,哼了一聲,表示不屑。
  亞久津有點不高興,皺了皺眉頭。
  「不要以為你媽媽嫁給我父親,你就飛上枝頭了,川端家可不會承認你。」他趾高氣揚地對亞久津說。
  「我也不稀罕你們川端家的承認,別自作多情。」亞久津冷冷地回答,然後千代櫻見勢頭不對,趕緊拉著他走人。
  「……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野種罷了,還敢跟我擺譜——」
  誰知道川端明康是發了什麼神經了,估計是喝醉了?不經大腦思考的話脫口而出。
  千代櫻和亞久津同時出手,川端明康話音未落,就挨了兩記重拳,飛出去四五米,剛好落在往這邊走過來的川端次郎和優紀腳下。
  場面頓時就僵住了。
  千代櫻先發制人,假裝沒看見兩人,「川端明康,把你的嘴給我好好洗洗乾淨,這就是你們川端家的家教?我都替你丟人!」一邊用力推了亞久津一把。
  亞久津心領神會,臉色一整,「你少在那兒大放厥詞,今天是你爸和我媽的婚禮,你不去祝福也就罷了,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要以為我媽嫁給你爸,我就飛上枝頭了?你一個二十多歲的人,說出這種話都不會覺得自己丟人嗎?要不是看在我媽的份兒上,我今天非叫你好看不可!」
  說罷兩個人才抬頭,「才」看見了家長。
  川端次郎的眼神一下子冷厲下來,黑著臉看著被打得嘴角出血的兒子,覺得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結果就是鬧事的三個人都被第一時間送離現場,塞進豪華轎車拉回家去了。
  好好的心情,被突發的兩個意外搞得一塌糊塗。
  本來從小到大因為身份問題遇到的不愉快已經夠多了,緊低調慢低調都還避不開這種叫人難堪的冷嘲熱諷,這下子優紀嫁入豪門,亞久津卻沒有改姓,以後免不了要進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圈子……真是夠了!

能力與野心

  「都半夜十二點了,她怎麼還不回來!」
  千代櫻在屋子裡來來回回踱步,緊張得神經都要崩潰。
  他們倆先被送回來了,回來燒了飯吃,洗了個澡,等著美女回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人影,眼見著快要凌晨了,千代櫻急得要跳高。
  「我出去找找。」亞久津穿上衣服準備出去。
  「你要去哪裡找?」千代櫻無力阻止道,接著又自責萬分,「我真不應該先離開的!我明明知道她今天不太對勁兒,我還以為她會跟優紀聊天什麼的就沒叫她,可是……啊啊啊啊啊!」她在生自己的氣。
  「別喊,趕快打電話給老太婆。」亞久津拿著頭盔拉著千代櫻往外走。
  千代櫻拿著手機給優紀打電話,心下萬分抱歉打攪了別人的新婚之夜,可是她也沒有辦法。
  優紀聽說百合子現在還沒有回家,大為擔心,馬上就要出來找,被千代櫻阻止。她和亞久津騎著摩托車沿著從婚禮現場回來的路慢慢找。
  
  走到半道上,左顧右盼的千代櫻突然看見了一家打烊的酒吧門口有兩個人,然後旁邊還有一群像是流氓的人——
  「媽!」千代櫻尖叫一聲,趕緊跑過去,亞久津緊隨其後。
  「喲∼哪兒來的漂亮妞兒——啊!」
  胡言亂語是一定會有的,所以挨拳頭也是必須的。
  美女和那個旁邊的陌生男人看上去狼狽不堪,千代櫻暴怒,頓時失去理智,和亞久津大開殺戒。
  劈手操起門邊的一根廢舊鋼管,千代櫻看見那些流氓居然敢對她家美女拉拉扯扯,大怒,操著鋼管就把那些人往死裡打。
  打到橫屍一地才罷手,千代櫻還不解恨。剛剛那群人明顯是打架的老手,看那副痞子樣子絕對是慣犯,拿出手機就想報警。
  「別,小櫻,別!」美女驚魂甫定,趕快阻止。
  「為什麼?」千代櫻不解。亞久津不動聲色地捏捏她的手,千代櫻不再問,把美女和那個男的扶上摩托車,趁還沒有人發現這邊的動靜,溜之大吉。
  
  真是要命,兩個大人居然還要兩個孩子去找,「今天晚上要是我們沒去找你們,我看你怎麼辦!你一個單身女人,半夜十二點了都不回家算是怎麼回事!——這個男人是誰?」
  回家了把百合子扶到沙發上,千代櫻怒道。
  美女被她這麼一頓吼,居然半點脾氣也沒有,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也不回答。
  千代櫻無語,跑去房間裡拿出來醫藥箱,給她手上的擦傷上藥。那邊亞久津去自己房間裡拿了一套衣服遞給那個一身西裝被搞得跟抹布一樣的男人叫他換衣服。
  
  「好了先生,請問您到底是誰,為什麼會跟我母親從酒吧裡出來?」收拾好了之後,千代櫻雙手環胸,不客氣地問。
  「我是跡部流光,跡部財團的當家人。」男人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清清冷冷。
  千代櫻倒吸一口冷氣——「你不要告訴我你是跡部景吾的父親!」
  「你認識景吾?」跡部流光點點頭,「我確實是他的父親。」
  「你……」千代櫻說不出話來——你不是已經有老婆了,怎麼還跟我媽拉扯不清?
  她當然沒這麼說,「哦,難怪不讓我報警,報了警的話你明天就得上小報頭條了。」
  「小櫻……」美女無力,「不要這麼說……」
  「那你叫我怎麼說啊,啊?媽?」千代櫻沒好氣地反問,「跡部先生,我今天剛剛見過你的夫人,這麼正式的宴會你不跟你夫人在一起,反倒跟一個單身女人半夜去酒吧,我倒是想問問你想幹什麼?!」
  跡部流光沒答話,反倒是美女怒了,「小櫻!我不記得我有教導你這麼跟長輩說話!」
  「哼!」千代櫻冷哼一聲,轉身上樓去了,彭的一聲把門摔上。
  亞久津一看千代櫻跑了,自己呆在這裡更是不倫不類,趕緊也上樓去,敲開千代櫻屋子的門進去了。
  
  千代百合子無力地靠在沙發上,半晌,輕輕說了一句,「你還是趕緊走吧。」
  跡部流光沒有說話,苦笑了一下,慢慢站起身來打電話給自己的司機。
  極度沉默的五分鐘以後,司機到了。
  跡部流光拉開門準備走出去,回頭看看百合子,百合子眼神冷漠,並不看他。
  輕輕歎了一口氣,跡部流光關上門,走了。
  
  千代櫻趴在床上,極度不爽。
  女人的直覺不是蓋的,況且那麼詭異的氣氛就算是神經再粗的人也感覺到了。美女和跡部流光之間肯定有點什麼,加上今天跡部夫人的恐怖表現,傻子也知道必定有點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
  「Shit!Damn it!跟誰扯上關係不好,偏偏要是跡部家那來頭大得要死的人家!」千代櫻一邊恨恨地罵著,一邊捶著枕頭。
  亞久津坐在她旁邊靠在床頭上,安撫性地拍拍她,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倆人都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千代櫻惱怒得不得了,簡直恨不得在地下打滾。
  幸虧木村奶奶回本家了,不然的話那可好看了。
  
  惱怒歸惱怒,第二天還是要上學。
  千代櫻頂著兩個黑眼圈,帶著一副暴躁的脾氣去了學校。一上午渾渾噩噩過去,中午該吃飯了,忍足出現在B班門口,千代櫻和高橋看見他,就出去了。
  「什麼事?」千代櫻精神萎靡地問。
  「沒什麼事,叫你倆吃飯而已。」忍足笑得很燦爛。
  
  沒什麼事才有鬼!
  千代櫻看著跡部臉上的幾道血紅色的印子和他那黑到極點的臉色,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你這是怎麼了?」壓低聲音問他,千代櫻直覺他臉上的傷痕跟昨天的一切都有關係。
  「社團活動的時候我再告訴你。」跡部陰沉沉地說,千代櫻也就閉上了嘴,默默低頭吃飯。
  
  跡部心情不好,誰也不敢惹他,就連平日上躥下跳的向日都乖乖的不敢鬧著要吃東西什麼的,千代櫻平日就不耐煩應付他,今天更是把他當作了空氣,佈置好訓練計劃以後,就進了跡部的辦公室。
  「我父親昨天凌晨兩點多才回來。」跡部劈頭就是這麼一句。
  千代櫻點點頭,「所以?這跟你臉上的傷有關嗎?」豪門大戶人家的腌臢事情多了去了,但是不管怎麼樣,就算是跡部流光昨天確實是從她家離開的,這也跟美女無關。
  她看著跡部犀利的眼神,面無表情,反正她從來也沒怕過他,所以要是他打著把她看到心虛的主意,那他是注定要失算的。
  她裝聾作啞,跡部也無法可想,只能冷哼一聲,揮揮手轟她走。
  千代櫻乾淨利落地走掉了。
  
  千代櫻飛快地溜走之後,跡部一下子癱進椅子裡。
  昨天的事兒,著實把他嚇到了。
  先是在喜宴上見到千代櫻,他媽媽彷彿見了鬼一般;
  再是父親在喜宴結束之後神秘失蹤,到半夜兩點才回來,母親憤怒地質問司機老爺去了哪裡,可那位司機是父親的心腹,嘴巴緊得像死掉的蚌殼,怎麼都撬不開;
  最後母親哭哭啼啼一狀告到了祖父那裡,這一下子炸了鍋,父親被爺爺半夜裡訓斥一頓,低著頭接受,然後回到他們住的主屋,臉色便冷得像冰一樣。
  他在屋外聽著屋子裡母親又哭又罵,間或提到什麼「那個賤人」「你就是忘不了她」「我又算什麼」之類的話,他就是個傻子也猜出來是什麼事兒了!
  而且這事情,百分之百跟千代櫻家裡有關係,但問題是,千代櫻的母親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自己的母親,堂堂跡部家的當家主母,會在面對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的時候,失態成那個樣子?
  父母的關係不好,不是一天兩天了。只不過他們之間通常都是除了正式場合會一起出席之外,平時都是無視對方的存在……哦,這麼說也不確切,是父親通常會無視母親的存在。
  在跡部景吾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什麼場景是一家三口人快快樂樂在一起做什麼事情的,一般都是父親帶著他到公司裡去單獨教導他金融行業的事情,要麼就是母親叫來裁縫什麼的替他訂做高級時裝……小的時候以為家庭就是這樣子,但是長大了以後才發現這種氣氛是如此詭異——父親母親都寵愛他,但是他們互相之間卻連恩愛的假象都懶得做給別人看。
  正在思緒萬千的時候,屋子裡卻開始動起了手。
  大驚之下破門而入,正好看見父母親兩個人表情猙獰,屋子裡的裝飾品砸碎一地,而父親直接操起桌子上的施華洛世奇水晶鎮紙就扔了過來。
  跡部趕緊抓住母親躲開,鎮紙磕在牆上,碎成一片一片,幾片碎片飛濺,劃傷了他的臉。
  傭人們聞聲而至,父親這才臉色鐵青地離開,話都懶得說一句。
  跡部站在那裡,難以相信剛才的事實——父親從來都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好聽的男中音,他體格不算強壯,所以看上去比較瘦削。剛才那樣的父親……真的是他所認識的父親嗎?
  好恐怖。
  
  這廂千代櫻從跡部辦公室逃竄出來,心下也是惴惴不安。
  看見跡部臉上的傷,千代櫻絕對肯定跡部夫婦和自己家美女之間一定有什麼往事——而且還是見不得人的往事,可是長輩的事情他們小孩子怎麼插手?跡部家實力如此之強大,萬一要找美女的麻煩,那該怎麼辦?
  天啊,誰來告訴她她究竟是誰的女兒啊?!!
  誰的女兒都好吧,就是千萬別是跡部流光的呀!不然的話跡部景吾豈不是……
  噢噢噢噢,打住打住,不要再想了,自己嚇自己會嚇死人的!
  
  「喂喂喂,我說你在幹嘛呀?」忍足侑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驚小怪。
  抬頭一看,網球部的部員都站在周圍,正好圍了一圈,滿臉驚悚地看著她。
  千代櫻低頭一看,自己手裡拿著一個大瓶的礦泉水,可是礦泉水已經灑了一地——她不知什麼時候硬生生把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抓在手裡捏爆了,而且瓶子都被無意識地擰到扭曲。
  茫然了一秒鐘,千代櫻揚手把瓶子扔進五米開外的垃圾桶裡,微笑,「什麼事?」
  
  汗啊!
  忍足無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舊的訓練計劃已經到了期限了,什麼時候開始新的?」
  「這個啊……」千代櫻拿起放在凳子上的文件夾,「暫時先不開始,明天立海大的正選過來打比賽,今天由我負責,看看你們的動作,負責矯正不對的姿勢。」說罷揮揮手,「你們自己去兩個人一組,一個人負責喂球,另一個人接球,我一組一組地看。」
  部員應聲下去。
  這時候有個新晉候補的愣頭青舉手,「經理,你指導的時候我們可不可以在一旁觀摩?」
  此言一出,頓時眾人在心裡暗罵——你這個白癡,誰不知道經理大人最恨別人質疑她的命令,你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可以。」千代櫻一口答應。
  眾人愣神,然後暗自高興。
  
  如果說一開始對於這位由跡部「欽點」入部當經理的女生有些猜疑和鄙視的話,那麼現在,千代櫻的話在網球部就具有了絕對的權威。
  不僅僅是所有的正選對她言聽計從,甚至跡部本人都不會質疑她的指示,而網球部裡面,是沒有人有膽子挑釁正選的,更不用說是挑釁部長本人了。
  初次見識到千代櫻的不為人知的威力是在一開始整理網球室的時候,千代櫻當著眾人,順口就來了一句:「冥戶,勞駕去外面幫我把拖把拿進來唄!」
  聞者無不驚悚。
  冥戶亮是誰?姑且不論他球技如何,單看這種連跡部都敢於挑釁的膽子,就無人能出其右,好像有史以來還沒人敢指使他去幹什麼呢!
  可是……
  冥戶面不改色地出去了,回來的時候手裡拎著拖把。
  ——!!!
  
  而下一句就是,「跡部,勞駕幫我把桌子上的記號筆拿過來。」
  千代櫻不知道要幹什麼,拿手比劃著櫃子的高度,頭都沒回。
  而跡部抓起筆朝她扔過去,她依舊保持著背對眾人的姿勢,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飛來的記號筆,好像背後長了眼睛。
  
  這麼一手徹底鎮住了存有疑問的隊員們。
  ——連部長都能指使得動,這位到底是什麼來頭?
  一時間網球部所有人都沉默了,靜靜地觀望。
  而接下來千代櫻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證明了她的確有這個資格。
  先是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把兩百多部員的資料輸入了她設計的數據庫裡;
  再是將部員分為了技術型、力量型、全能型三組,依照不同的組別設計針對性訓練計劃,使訓練的目的性更強;
  接下來把上門挑戰的出雲純代子教訓了個體無完膚——要知道出雲的實力,一般候補隊員還不太是她的對手呢!這下子一勞永逸,樹立起自己的權威了。
  最後,她喜歡在訓練的時候在滿場裡面溜躂觀察,幾天之後,點出了幾個看上去並不是太起眼的人——大部分竟然都是一年級生!
  她給出了針對性訓練計劃並且親自擔任助教,三個月以後,這幾個人在排名賽上脫穎而出,成為第一正選候補組的組員。
  這下子所有人都五體投地了,都在訓練的時候加倍努力,期望能得到她的指點。
  至於本來就比較受她偏愛的冥戶亮和鳳長太郎進步更是神速……
  再加上千代櫻本身德行也無可挑剔——低調誠懇,嚴肅認真,不花癡更不腦殘,話也不多。對於跡部來說,千代櫻這樣工作上老實聽話又能幹的屬下當然是老闆的最愛,對於部員來說——他們現在已經私下裡稱呼她為「經理大人」——經理大人存在感很強,很有威嚴,跟部長無比神似。
  ——而且你看她,眼神嚴肅深邃,表情堅毅,想必她一定會和部長一起帶領今年的冰帝走向輝煌的!
  
  什麼嚴肅深邃表情堅毅那都是浮雲,事實就是你面對著一堆幾乎是必定存在的爛事兒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簡直教人發瘋——因為那是你父母輩的爛事兒——你只能出現這種表情並且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別的地方轉移注意力。
  
  好在,事情還是沒有那麼糟糕的,至於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等以後真正浮出水面才好處理。
  
  高橋已經和手塚確立了正式的關係,榮升為青學「部長夫人」,也已經被介紹給手塚的父母認識。高橋優子人長得美艷大氣,腦瓜聰明,脾氣好又能幹,家庭條件也好,和自己兒子站在一起那叫一個金童玉女——這樣的女孩子上哪裡去找?手塚家當然沒有話說,已經準備了厚禮去拜訪高橋夫婦,兩家人已經商定了等他們高中畢業之後就馬上訂婚,然後送兩個人一起出國留學,等到大學畢業了就結婚——據高橋得意洋洋地告訴千代櫻,兩家父母連房子都給他們買好了!
  自己的朋友這樣順順利利當然是千代櫻樂於看到的,朋友之間就是要境遇相差別太遠才好來往,不然的話,很容易就疏遠了。人當然不應該勢利眼,可是終究是要跟和自己同一個階層的人才能交往得下去的。
  
  而且照目前的形勢看,羽光蝶子很有可能PK掉出雲純代子登上跡部家未來少奶奶的寶座,絆馬索事件發生後,跡部更是巴不得一輩子都別再看見她,所以出雲因為嚴重的感情加地位危機,憔悴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更跟風中垂柳一般叫人憐惜——不過再怎麼叫人憐惜,憐惜她的不是她希望的那個人,那也啥用都不頂。而且這些世家子弟多半都早婚早育,這麼一算,她的時間可不多了。
  
  所以仔細想想,千代櫻覺得自己真是太杞人憂天——生活衣食無憂,自己也有實力更上一層樓,未來前途光明,跟准丈夫的感情也一帆風順,還有啥不滿足的?充其量也就是被身世困擾一下而已,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想必也不會遇到什麼太過離譜的事情。而且上一輩子的事情小輩人也有心無力,由他去吧。
  ——關鍵是,她和亞久津早就能自己養活自己了,只要經濟上不受制於人,那就什麼都好說。
  反正呢,年輕時候做下的孽遲早要還的,不管時間早晚。
  至於還在誰身上,那就不一定了,自己現在發愁也沒有用。
  千代櫻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準備好了應付將來可能有的疾風暴雨。
幸福其實就在你手中~
只是你不曾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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