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1
過紅綠燈的時候,籐井苑突然覺得車子有點不太對勁,下意識向車胎看去,然後發出一聲短促的輕呼,自己的車後帶竟然又癟了。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七次了,籐井無奈的歎了口氣,真是不知道到底是誰那麼無聊,喜歡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籐井?」
身體一顫,少女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覺,緩緩的轉過頭,筆直的黑色西褲,白色平整的襯衣,高挑修長的少年,就站在街的對角,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陽光照射在少年紫色的頭髮上,折射出絢麗的光——柳生,比呂士。
籐井苑看著少年穿過馬路一步一步地向自己的方向走來,在離自己一公尺的位置停了下來,看著自己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麼?」
籐井怔怔地看著他,那一刻她彷彿從男生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剪影,只有自己。
當少女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慌亂的側過頭,避開少年的目光,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的車壞了。」
「我送你吧。」柳生好像沒有聽出少女的緊張,接著說道:「你家好像離這裡還有段距離。」少女沒有看到他眼眸深處的笑意,他很少看到她緊張無措的樣子,這樣的少女讓他覺得很真實。
心裡揚起一絲甜蜜的波紋,籐井苑還未來及揚起的嘴角,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心底苦笑,低聲的拒絕:「不用了。」
「我送你。」柳生根本就不聽少女的話,雖然他知道這樣很無禮,一點兒也不紳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可能會天黑才回家,他心裡就抑制不住擔心。
沒有理會少年的固執,籐井苑淡淡地說道:「渡邊君,她在找你……」
渡邊,她在找你。
你的女朋友,她在找你。
「再見。」籐井苑低聲說道。
沒有再看身後的少年,慢慢地推著車子,走了。
只留下原地佇立的少年。
夕陽餘暉的光,將街道的樹木和路燈拉得很長,十字路口,一家老式的的店面,斑駁的紅漆木窗上插著一根木棍,上面懸掛著一塊白布,上面用黑色的顏料寫著一個「車」字,穿著深藍色衣服的中年男子,坐在一輛倒放的自行車後,手上拿著工具,低著頭,在車鏈子上敲敲打打的。
籐井苑摘下耳機,將車子推到在店舖門前停下,看著中年男子說道:「田中大叔,幫我看一下車帶好麼?」
男人停下手中的活計,順手從身邊拿了塊抹布擦擦手說道:「哎,是阿苑啊,怎麼車帶又被紮了?」
「是的。」因為剛才的事情,籐井有些晃神。
「阿苑,阿苑,你這孩子,在想什麼呢?」
籐井苑臉上掠過一絲尷尬,雖然知道修車的田中大叔並沒有別的意思,但是還是會有種心事被偷窺的錯覺,勉強揚起一個笑容,「沒什麼,大叔。」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七次了,嘖嘖,阿苑可真是個好孩子,知道照顧大叔的生意。」田中大叔沒有注意少女的失神,轉身向壞掉的車子走去,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路上壓到什麼尖銳的東西了,但是一連七次,腳趾頭都能猜出來是人為的,「阿苑啊,乾脆大叔給你辦張開會員卡吧,感謝你這個月這麼頻繁的光顧我的修車攤。」
「大叔,說笑了。」
「來,我看看。」田中大叔蹲下,麻利的將車帶卸下來,輪番將車帶幾個地方放在盛水的舊鐵盆中浸泡,然後抬頭看著籐井苑,「還是和上幾次地方一樣,看樣子是一個人幹的。」
從工具盒裡拿了塊鐵片,開始打磨修補車胎,一邊幹活一邊問籐井:「阿苑是不是在學校得罪什麼人了,怎麼搞的,是不是學校的同學欺負你啊。」
「沒有的,大叔。」籐井苑無奈地笑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什麼人了。
「哎,你們現在的孩子,也不知道腦子裡想得是什麼,看你年紀不大,心事不少,哎,真是讀書讀壞了腦子。」說著將修補好的車胎重新按回後車輪,「得,修好了。」
「謝謝大叔,給你錢。」籐井苑忙從口袋中拿出紙幣。
田中一揮手,「得,不用給了,下次來的時候再說吧。」
籐井苑也沒有多計較,畢竟已經很熟悉了,回頭對田中大叔點點頭:「大叔,我走了,再見。」
「好好學習昂。」大叔爽快的一擺手,重新坐回自己的矮扎凳上,修剛才未修完的那輛自行車。
「叮鈴鈴——」隨著一陣清脆的響鈴,一輛車停在田中修車店門口。
「大叔,幫我上一下車鏈子,謝謝啦。」少年爽朗的一笑,露出一顆小虎牙。
「是雅治啊,哎呀,剛才剛走了一個你們立海大的女生呢,說不定是你同學呢。」
少年笑嘻嘻地問:「叫什麼名字啊,說不定我還認識哦。」
「籐井苑,認識不?」
少年眼眸一轉,捋了捋銀白的頭髮,臉上依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認識,但是很快就認識了。」
「你小子,就會說大話。」田中大叔不以為然。
少年不說話,眼睛看著前方,自言自語道:「現在不認識,早晚會認識的。」
心寒
PART12
籐井看過一本書,上面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其實不是,人是一瞬間變老的。
回到家中的籐井苑看到母親籐井芳子的時候就突然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長方形的餐桌,四個人覺得太空,原來多出一個人會變得這樣的擁擠。
祖父坐在桌子的最裡面,右邊是媽媽,左邊是爸爸,還有一個男孩,她新來的弟弟,籐井拓也。
她看到母親強顏歡笑,努力做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給男孩夾菜,男孩砸吧著嘴,將碗裡的菜吐到桌子上,而一貫講究規矩的祖父和父親竟然默許了男孩的舉動,母親尷尬的舉著筷子,臉上露出黯然的表情……胸口中突然有一股無法抑制住的酸澀,融化在血液中,衝擊著身體的每個細胞。
但是很快這種表面上「溫馨」的氛圍就消失了,因為他們看到了她。
父親的避開她的目光,強裝鎮定的對坐在旁邊的男孩介紹:「她是你姐姐,籐井苑,拓也,我給你說過的。」
「姐姐好——」男孩懶洋洋的瞥了籐井苑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父親大人,姐姐也沒有你說的那麼漂亮,看上去呆呆的。」
籐井司似乎沒有預料到男孩會這麼說,愣了一下,瞬即乾巴巴說了句「眼光不一樣」便不再說話了。
終於被拋棄了麼,握著拳頭,籐井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祖父大人,父親大人,母親,我回來了……」
母親似乎想說「好」,但是剛開口就被自己的公公那重重一聲「哼」下,不敢言語了。
祖父狠狠的瞪著籐井苑,彷彿要在她身上穿一個窟窿,「為什麼不和弟弟打招呼?你還有個姐姐的樣子嗎?」
那一刻,籐井苑幾乎要衝上去大叫一聲「他不是我弟弟」,但是在現實面前,她低頭了,咬著下唇,籐井苑笑得無比難看,對著籐井拓也說道:「拓也,你好。」
她剛說完,祖父籐井齋重重的將筷子在桌子上一摔,「你當我們是死人嗎?你那是什麼語氣?沒規矩的東西!」
籐井苑站著一句話也不說,就直勾勾地盯著籐井齋。
「看什麼看,還不趕緊滾,丟人現眼的東西!」
回到房間,籐井苑關上門,將書包放在書桌上,1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著牆面,黃色鑲紅的獎狀,貼滿了整整一面牆,她可以清楚的說出每個獎狀的來歷、時間,但是那又如何呢,沒有人和她一起分享獲獎時的喜悅,祖父總是覺得她不夠好,父親忙著出軌,母親總是在哭。
他們總是用行動告訴籐井苑,我不在乎你。
只是因為她是一個女孩,一個不能傳宗接代,將家族的光輝傳承的女孩。
「咚咚咚——」
籐井房間的門輕輕地響了三下,「阿苑,是媽媽啊。」
籐井連忙起來開門,門口站著眼圈微紅的籐井芳子,籐井心中一酸,「進來吧,母親」
說著將籐井芳子攙進來,然後插上門。
籐井芳子進屋後,籐井苑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坐墊,放在地上,抬頭對籐井芳子說:「媽媽,坐吧。」
籐井芳子默默地接過墊子,坐下,抬頭環視女兒的屋子,當視線落到那一牆的獎狀,再看著一直沉默坐在自己對面的籐井苑,突然捂著嘴,嗚嗚地哭起來,「阿苑啊,媽媽對不起你,嗚嗚,對、不起你……」
「別這麼說,母親。」籐井苑將頭轉向一邊,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籐井芳子抬頭,「阿苑,不要怪你爺爺和爸爸,他們都是為了這個家。要怪就怪媽媽吧,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我誰都不怪,真的,誰都不怪。」籐井苦笑了一下,抬頭看著籐井芳子,說道:「媽媽不要擔心了,我沒有事。」
看著懂事的女兒平靜黯淡的目光,籐井芳子突然有種惶恐感,急忙拉著籐井苑的手,「阿苑,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們的,阿苑……」
怔怔地看著流淚的籐井芳子,「不要這樣說了,我明白的。」
不動聲色的將手從籐井芳子的手中抽出來,深吸一口氣,看著母親籐井芳子軟弱閃爍的眼神,籐井突然有種疏離感,她終於知道了母親來的目的,心中只覺得苦澀,「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這個家。」
無論你們做什麼,都是為了這個家,都是維護「籐井」這個姓氏的體面,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可是,就算是這樣,能不能不要特意提醒我,一遍一遍的強迫我想起,其實我是被你們拋棄的孩子。
這樣真的,很殘忍。
又說了什麼,籐井苑已經記不得了,回神的時候,籐井芳子再擦拭已經乾涸的眼角,起身說道:「阿苑,媽媽走了。」
籐井苑點頭,也起來,「我要學習,就不送母親了。」
「好吧,那不要太累了。」籐井芳子拍拍籐井苑的肩膀,安慰地說道。
「嗯。」
看著母親離開,籐井苑輕輕的關上門,走到自己的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看著桌上相框裡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照片,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到大島的父母來接大島的場景,拉著大島的手噓寒問暖,即使只有一天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也是親熱的不行,那個時候籐井苑坐在長椅,很羨慕的看著大島一家離開。
從頭到尾,母親都沒有問自己一句「你吃飯了嗎」,她總是記不起關於自己的事。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擦了擦眼淚,籐井苑苦笑著想。
「沒用的東西。」
門口突然響起一聲嘲弄的冷嗤聲,「真是讓那老頭子說對了,沒用的東西!」
瘦弱的身材,病態的白皮膚,因為常年貧血,男孩的嘴唇有點紫,淺淺的眉毛根根分明,下面是一雙褐色的眼睛,明明和自己六分相像的容貌,卻因為嘲諷憤世嫉俗的眼神,透著不協調的怪異。
來人正是她弟弟,籐井拓也、
「出去。」籐井苑冷冷地看著男孩,說道。
「呵。」男孩嗤笑,慢慢地將身後的門關上,「口氣那麼沖,為什麼剛才不對著老頭子發火,沒用的東西。」
籐井苑面無表情,她不知道男孩究竟來了多長時間,看到了什麼,看著滿臉嘲諷的男孩,只覺得胸口有股無名火,「我再說一次,這是我的房間,給我出去!」
「你確定,你是你的房間,你真的這樣肯定?」籐井拓也臉上滿是挑釁,「要是我和老頭子說一聲,你還認為這會是你的房間?」
「……」籐井苑呼吸一滯,不再說話。
男孩緩緩將目光轉向籐井苑身後的牆面,那整整一面牆的獎狀和書櫃裡的獎盃很是醒目,「真是好孩子啊,怪不得籐井司老在我耳邊說,他的女兒如何優秀,嘖嘖,你說我要是趁你不在的時候,將這些東西都燒了,你會是什麼反應?」
「燒就燒吧,隨你。」籐井苑看著籐井拓也,淡淡地說道。
「你不在乎?」籐井拓也驚訝地瞪著眼睛,脫口而出,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以為我不敢?」
籐井苑有些不耐煩,深吸一口氣,「隨你怎麼想,如果沒有事,請出去,我要學習。」說著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書,再也不看籐井拓也。
拓也發現籐井苑是真的不在乎,有些意外,看著自顧自背書的籐井苑,覺得有些沒意思,丟下一句「哼,裝什麼裝」就開門出去了。
良久,看書的籐井苑,緩緩的抬起頭,眼淚緩緩地落下。
註釋1:日本很多的家庭還是習慣性的坐在地上,米有床,大家看電視都知道,順便說一下,那個很不舒服,小日本果然還是不行啊∼
改變
PART 13
一大早籐井芳子就起來了,說是要陪著籐井苑吃飯。
籐井苑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她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和母親一起吃過飯,她總是起得很早,自己打點一切東西,好像從上了國小二年級母親就再也沒有和自己吃飯了,看著從廚房煎雞蛋的母親,籐井苑心裡湧出一絲酸澀的幸福感,母親還是很疼自己的。
老實說籐井芳子煎蛋並不一定比籐井苑本人的技術好,祖父籐井齋是不喜歡吃油炸的東西,籐井家很長時間都沒有吃過煎雞蛋這類的東西,但是今天吃著母親親手做的飯,籐井苑還是覺得很幸福。
但是很快,這種幸福被打破。
「阿苑,給你商量件事。」快吃完的時候,籐井芳子開口說道。
籐只覺得井苑沒有在意,「嗯」了一聲,示意母親說。
「那個,說出來你不要胡思亂想。」猶豫了一下,籐井芳子怔怔地然後看著女兒不知道該怎麼將話說出來,她想女兒這麼懂事,總會體貼自己的,就像以前一樣,不是麼?
籐井苑一愣,看到母親那帶著閃爍的眼神,心一沉,「你先說是什麼事情吧。」
「就是你弟弟……」
看到籐井苑瞪大的眼睛又急忙改口,「就是拓也,你爸爸想讓我問你,你們學校一年級哪個班的班風比較好一些?」
「問這幹嘛?」端著碗的手不停地顫抖,籐井苑看著母親,她知道,其實她什麼都知道,但是她就是要讓母親說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讓我知道,母親大人,您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我是多麼不喜歡分走我父愛的那個孩子。
籐井芳子眼圈一下子紅了,「阿苑,不要為難媽媽……」
不要為難媽媽,不要為難媽媽。
在她的眼中,自己的行為,是在為難她?
那她該怎麼做,是不是應該敲鑼打鼓告知天下,她父親的私生子,即將和她在一所學校上學,她應該讓所有人都知道籐井家的女兒籐井苑是多麼的大度,多麼的善良,能包容一個將本來屬於自己的父愛奪走的男孩,並且將他作為自己的親弟弟疼愛?
是不是,只有這個樣,他們才會罷手。
眼角瞟到一個瘦小的身影,籐井苑突然心頭升出一念,撇過臉,深吸一口氣,用極為平緩的語氣說道:「一年C組,班主任是三代老師,一年級的科室室長,曾經教過我化學。」
籐井芳子眼中一喜,急忙問道:「那個老師怎麼樣」
籐井苑看了眼廚房的方向,笑了,「眾所周知,三代老師最討厭的就是,私、生、子。」
「啪」一聲,伴隨著蹬蹬的腳步聲,一個身影迅速的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阿苑!」籐井芳子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就像是剛認識她一般。
籐井苑慢慢地喝下碗裡的最後一口粥,收拾好碗筷,沒有再看籐井芳子一眼,「母親大人,我上學去了。」
籐井芳子一愣,母親大人,她叫自己母親大人。
她的阿苑,她的阿苑不要媽媽了麼?
PART 14
籐井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不傷心,她可以很平淡很坦然地對待所有的事情,學校的,家裡的,但是這一次,似乎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容易,在她心裡,有一個誰也不能觸犯的底線,那就是家,無論別人怎麼想,在她的心裡,最重要的始終是這個家,儘管無數次的在腦海中預演如果那個叫籐井拓也的男孩來到她身邊的場景,但是真正看到那個孩子,她還是會傷心,還是會難過。
坐在教室,雖然看著課本,但是籐井苑的心思一直在不安和自責中,忐忑著。
她知道,其實那個男孩根本沒有什麼錯,沒有人原因一出生就是私生子,沒有人願意離開自己的媽媽,到別人的地盤上寄人籬下,她能感覺到少年的尖銳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就像是一株仙人掌,外表的硬刺只是為了掩蓋住內心的柔軟,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去傷害他,拔掉他的刺。
原來,她並沒有自己想得那麼大度和良善。
「籐井,籐井。」
後背感到微微的刺痛感,籐井猛一回神,身後的大島感覺到少女終於有了反應,趕緊說道:「籐井,快起來,佐久間老師讓你起來回答問題。」
「好,好。」籐井慌亂地站起來,頭腦裡一片茫然,她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上的課,竟然是英語,平時她最用功的英語課。
「有什麼困難麼,籐井同學?」佐久間老師看到半天沒有反應的籐井,奇怪地抬起頭問道,他很喜歡讓籐井苑起來回答問題,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少女非常的努力並且成績一直不錯,是個很好的學生,但是她今天似乎有點,失常?
籐井苑完全不知道佐久間到底提問的是什麼,慌神中旁邊有個人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胳膊,修長的手指在英語課本上某個地方點了一下,籐井苑瞭然,抬起頭,念道:
1「One dark,stormy night I visted the dying woman.She lay there asleep in hee room,neglected by herdaughters and servants……」(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又去看望垂死的女兒,她在屋裡,女兒和僕人們都不理會她)
佐久間老師非常滿意籐井的朗讀,微笑地點頭,絲毫沒有因為少女剛才的失常而影響情緒,「非常好,籐井同學請坐。」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要是覺得身體不舒服要趕緊去醫務室,聽到了麼?」
籐井心不在焉地點頭,精神看起來非常不好,佐久間老師瞟了少女一眼,更加認定少女是因為身體不適才會開小差,一堂課下來破天荒沒有再提問少女。
坐下之後,籐井苑輕輕說道:「謝謝。」
「哎呀,剛才嚇死我了,沒有想到籐井君也會開小車,真是長見識了哦。」下課後,大島對著籐井苑擠眉瞪眼,做各種怪動作,「真是,佐久間老師就是偏向,記得上次我走神了,他可是讓我在門口站了一節課……」
「唔。」籐井苑的心思不在這裡,胡思亂想著,依照父親的脾氣,現在應該給她那位新弟弟聯絡著關係吧,籐井苑苦笑。
大島看著再次走神的籐井苑,用手在籐井苑臉前晃了晃,「喂怎麼回事,不會是真的不舒服吧,要不要去醫務室啊。」
「不需要,謝謝。」籐井苑無力地說道,搖搖頭,「可能有點小感冒。」
「哎呀,不舒服還來上課,真是的,是害怕耽誤學習麼?」大島嘟囔了一句,便不說話了,因為風紀委員長真田站了起來,「怎麼又要上課……」
果然下一秒「叮鈴鈴」的上課鈴響起。
「如果不舒服下午就不要來了,我幫你記筆記。」耳邊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
籐井苑一愣,漸漸地心裡瀰漫開來一種酸甜難辨的酸脹感。
這又是何必呢?她不喜歡他的關心,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
明明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為什麼要關心我呢。
勉強笑笑,看著坐在自己旁邊乾淨斯文的少年,「不用了,我沒有事。」頓了頓,「謝謝。」
「不用謝。」少年輕聲地說道。
其實他很想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可是他開不了口,因為他沒有立場。
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但是他知道,少女,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
為什麼會這個樣?
遇見
PART15
放學的時候,坐在學生會教室的柳生靜靜地看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有了放學在學校中溫習功課的習慣,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從這裡他可以看到那個熟悉纖瘦的身影,雖然他看不到她的臉,但是他知道,她帶著耳機,捧著課本,在那裡唸經似的背英語單詞。
想到她閉著眼睛用平緩無波的聲音,讀著一個個單詞,他的嘴角不禁微微揚起一個弧度。
她似乎總是這麼認真,以至於很多外班的同學誤以為三年A班都是這個樣子。
其實只有她和真田兩個人而已。
「柳生,在想什麼?」一個溫雅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少年一下子從記憶中驚醒,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的女生,似乎記不起她是誰。
「柳生?」女生探身,臉挨近少年的耳朵,不確定地又喚了少年一聲,神色微微有些曖昧。
「嗯,抱歉,渡邊,剛才在想別的事情,對不起。」柳生面帶歉意地微笑著,不動聲色的拉開和對方的距離,「你怎麼到這來了?」
「我說,我想你了,不行麼?」女生輕輕地說道,然後抬著頭怔怔地看著少年,「我想你了,柳生。」
尷尬地看了少女一眼,儘管對方已經是自己的女朋友,但是交往這麼長時間,他們似乎並沒有什麼過密行為,他以為少女有自己的空間,自己的交往圈子,所以並不想太多干涉,他還是第一次聽少女這麼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感情,除了她對自己告白的時候。
柳生君,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想到這個柳生心中一軟,對於一個喜歡自己,並且又這麼優秀的女生,自己終究是狠不下心吧。
他聽到自己愧疚的對少女說:
「對不起。」
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外,坐在長椅上的少女已經離開。
這聲「對不起」,到底是給誰說的呢?
渡邊勉強一笑,他知道的,她想要的不是「對不起」,為什麼,為什麼答應和她交往但是卻將她放置到一邊,置之不理,柳生君,難道真的只是「紳士」的原因麼?
下意識看向窗外,少女露出苦澀的笑容,這是巧合麼?
這真的是巧合?
是,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