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
地點:東京,櫻花亭;
時間:19:09:24;
本期議題:一定是我召開同窗會的方式不對!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望著眼前這個和求學時代一樣脫線的學姐,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遠野……你在做什麼?」這都什麼啊,又時間又地點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凶殺案的現場記錄呢。
「我在做同窗會議題的記錄啊。」遠野涼子一臉理所當然地抬起頭來,作為曾經的冰帝新聞部部長,她熱衷於八卦娛樂事業一百年,大學在讀期間就已經進入了《朝日新聞》實習,即使是在同窗會上,也在矢志不渝地收集著八卦。
正當忍足侑士無言吐槽時,遠野涼子又歎了口氣說:「可是最關鍵的那兩位都沒來啊……」說著,很沮喪似的趴在了桌上。
此時酒過三巡,大家都熱鬧起來了,網球部的向日岳人和芥川慈郎為了一道菜搶了起來,鳳長太郎很無奈地在勸架,弓道社的社長加籐實美正和曾經的男友相顧無言,田徑部的部長安籐裡奈尷尬地夾在這兩個人中間,副部長秋元直子則和棒球部的淺見香織拼酒拼得正高興……櫻花亭是東京一家頗負盛名的日式餐廳,環境清幽,料理精致美味。據說遠野涼子和老板關系甚好,所以一聽說她要舉辦同窗會,就把這間最大的包間空出來給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他們剛從英國回來,要忙的事情很多,抽不出時間來也正常。」忍足侑士想著上次他去英國順道探望那兩個人時他們之間的相處,輕輕聳了聳肩,「而且他們之間的事情早在當年的校刊上就寫得一清二楚了,還有什麼好八卦的?」
遠野涼子頓時來了精神,一拍桌子喊道:「可是四年都過去了,肯定會有變化啊!比如變得這樣這樣了啊,那樣那樣了啊……」還好大家都鬧哄哄的,也沒有人被她拍桌子的動作嚇到。
忍足侑士對她徹底無語了。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然而,就在遠野涼子恨鐵不成鋼地為他科普「四年內可以發生的一萬種可能」時,包間的門被拉開了。
遠野涼子呆呆地看著來人,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
櫻色的柔順長發傾瀉出春日的色澤,水藍色的眸子瑩潤柔和一如當年。門外庭院中夜色正好,月輪高懸,漫天星斗,卻也只能淪為她的陪襯。
那個少女站在那裡只微微一笑,就仿佛溫柔了整個世界。
「愛理!」遠野涼子撲了上去,久別重逢的喜悅讓她的眼中忽然便有了淚意,「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好久不見,涼子。」黑子愛理輕輕抱住了闊別已久的好友,沖著包間裡詫異地看向她的眾人俏皮地眨了眨眼,「難得大家都來了,我怎麼捨得不來呢?路上有點塞車,遲到了真對不起。」
「說得好啊,愛理,來來來先喝兩杯表達一下歉意。」她昔日的同桌淺見香織笑嘻嘻地說,同樣作為損友的加籐實美、秋元直子等人也開始起哄了。
因為前些日子才見過的緣故,忍足侑士是最冷靜的一個,在一片熱鬧中,他把目光投向了黑子愛理身後:「不過,既然愛理來了……」
「切,跡部那家伙也來了嗎?」肉戶亮撇了撇嘴。
黑子愛理點了點頭,溫柔微笑:「嗯,不過他在停車,讓我先過來了。」
因為夜晚外面風大吧……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嘴角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再回頭看去,八卦模式ON的新聞部部長大人已經開始奮筆疾書了。剛剛才為與好友重逢而高興沒幾分鍾,就立刻又投身於八卦事業,真是把她的敬業精神表現得淋漓盡致。
包間很大,空出來的位子起碼有四五個。黑子愛理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剛好在忍足侑士的旁邊。雖說前些日子才見過,但畢竟是多年的好友,很容易就聊開了。忍足侑士和她聊完了對她新出的那本小說的看法,看著眼前櫻發的少女一如往日的干淨溫柔的笑容,不由便有些感慨起來。與過去相比起來,她少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精致,唯一不變的,是那份不染纖塵的溫柔。
時光不知不覺間便從指縫間流逝,記憶中相遇那年的櫻花始終絢麗盛放,而我們卻都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
「當年認識愛理醬的時候,你才那麼那麼小呢。」說著,忍足侑士用手比了一個高度,那表情看起來真像是在感歎女兒長大了的父親。
黑子愛理囧了:「我們認識的時候我才讀國中二年級……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侑士君八年前也很小好嗎?」
「是啊……這麼說你和跡部交往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忍足侑士看著杯中倒映著包間內橘黃色燈光的清酒,微微瞇了瞇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你們好像一開始就在一起了。」
向日岳人默默點頭:「原來侑士你也這麼覺得啊……」
「其實我也覺得。」淺見香織舉手贊同,作為黑子愛理的同桌,她無疑很有發言權,「回憶起高中的生活,總覺得全程都在戴著墨鏡看他們放閃光彈。」
此言一出,大家紛紛認可,損友如加籐實美者還壞笑著打趣,遠野涼子則雙眼放光筆耕不輟。黑子愛理一向臉皮薄,禁不起這麼多人一起開她的玩笑,白皙的小臉上便浮起了淺淺的紅暈,與櫻色的發映襯起來格外好看。
忍足侑士笑著看大家一起鬧她,直到估計她就要受不了的時候才打算開口阻止,就在這個時候,包間的門又一次被拉開了。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是誰,用目光膜拜這位走進來的大爺,網球部的眾人首先開始和他打招呼,接著是別的社團的人們。
遠野涼子卻保持著高品質的沉默,抓緊了手中的本子,定定地盯著目標人物,那眼神簡直就像是盯上了青蛙的蛇。
跡部景吾旁若無人地走到戀人面前坐下,像是宣示主權一樣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而後拿過她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黑子愛理紅著臉看了他一眼,倒了杯茶後推到了他面前。
「滿滿的夫妻即視感啊……」遠野涼子捂臉,「從以前我就覺得了,你們兩個總是在無意識地放閃光啊。這麼現充就不怕被燒死嗎?!」
無意間,忍足侑士瞄見她的本子上記錄著的本期議題已經變成了「那些年被忽略的閃光彈」。
「誒?沒有這種事啊……」
黑子愛理的反駁很快就被淹沒在聲音的海洋裡。
「是啊是啊,每次我進學生會辦公室看見他們在討論工作的時候都覺得他們在閃閃發光啊!」
「因為小景在說話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看著愛理啊……」當年的學生會會計忍足侑士回憶道。
校內活動委員部部長早川麻美托著腮說:「而且對著愛理還經常笑,笑起來還特別溫柔。」
「愛理也是,從升高二開始,只要跡部大人在場,視線就會不自覺地投過去。如果問她,她還會若無其事地說‘才沒有這種事呢’。」淺見香織吐槽。
田徑部的副部長秋元直子說:「那個時候我們田徑社出了事,裡奈去找了愛理醬解決,我不放心,就偷偷打了電話給跡部大人。」她不顧部長安籐裡奈的驚呼聲繼續說了下去,「結果他知道後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就讓愛理用她的方式處理吧’,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在記憶的海洋裡把這件事翻找了出來,黑子愛理詫異地看向自己的戀人,他卻只是勾起唇角,順手摸了摸她柔軟的櫻發。黑子愛理像是想做出生氣的表情,眼裡的甜蜜笑意卻藏都藏不住。明明沒有牽手也沒有擁抱,然而那種親密的氛圍仿佛透明的屏障,無形地隔開了周圍的人。
又來了……忍足侑士在心裡哀歎,又在無意識中放閃光彈了。
「交往之後好像就更可怕了。」遠野涼子開始不動聲色地引導話題。
黑子愛理所在的弓道社的社長加籐實美憤憤不平地戳著碗裡的食物說:「吃飯的時候要一起吃,然後一起去學生會辦公室或者圖書館,把愛理的午休時間都霸占了。」
「部活的時候也是。」天文部的月城颯太歎了口氣,「愛理醬經常部活一結束就匆匆忙忙地跑到網球社那邊呢。」
「如果黑子請假接連一個星期都不在的話,情緒就會變得很惡劣。」向日岳人想起當年那一個又一個的邁向破滅的輪舞曲,簡直要不寒而栗。
忍足侑士接上:「如果愛理在的話,就會連汗都懶得擦讓愛理醬替他擦,在社辦洗完澡後又要人家幫他擦頭發……跡部你是小孩子嗎?」
「沒有部活的周三還經常出去約會……愛理那個存在感為零的哥哥每次過來堵人都會嚇我大一跳。」天文部會計吉田楓夏黑線。
「似乎還經常在學校的餐廳和咖啡廳出現吧……」遠野涼子微微歪著頭回想,「啊在便利店也是……我們新聞部的人還拍到在水族館、歌劇院、音樂廳那些地方的照片呢,多得我們都懶得登出來了啊。而且約個會都要包場也華麗過頭了啦。」
「遠野你們新聞部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組織啊?間諜嗎?!」田徑部副部長秋元直子忍不住吐槽她,「不過學校BBS裡也有討論他們的樓層,幾乎是全年都被人工置頂的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熱火朝天,黑子愛理臉上的熱度便也遲遲不能退去,一時間真想一死了之算了。她的戀人卻一如既往地驕傲,根本不把這種程度的八卦放在眼裡,反而挑起嘴角問她:「啊恩。這麼說,愛理早就喜歡上本大爺了?」
「……景君你想太多了啦。」
黑子愛理歎了口氣,借口要去洗手間,出了包間後慢悠悠地走在木質長廊上,讓涼爽的夜風吹走臉上的燥熱。
「愛理。」
突然響起的聲音就宛如冰稜斷裂的音色一般,清脆而冰冷,表面上聽來似乎不帶一絲感情,然而就像冰山的大部分都潛藏在海面下一樣,說話的人真實的情緒也靜靜地隱藏在這片冰冷之下。
等到再也無法隱藏的那一天,冰面一點點裂開,原本立足於那虛假的冰面上的一切就會轟然倒塌。
黑子愛理僵立在原地,一瞬間遺忘了語言。
「愛理。」那個人從前方昏暗的走廊走了過來,月光靜靜地照在她金色的頭發上,反射出美麗的光芒,「那個時候……對不起。」
她的眼睛還是那樣漂亮的翡翠色,一如當年。然而就算是她們還親密無間的時候,她又何曾真正了解過她呢?
「……嗯。」黑子愛理輕輕應了一聲。無論是當年的親密還是過往的決裂,現在回想起來,早已能做到雲淡風輕。
「沒有注意到你的心情……對不起。」黑子愛理抬起頭看她,微微一笑,「其實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個偽善的人。」
「不是的!那個時候我,我只是……」她深吸了口氣,勉強自己平靜下來,「那你和那個人……還在一起嗎?」
黑子愛理點了點頭,干淨的笑容裡不自覺地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溫柔和幸福:「嗯。」
說話間,她不自覺地握住了無名指上的戒指,指尖輕輕摩挲光滑的戒面。平日裡她都把它用鏈子穿起來戴在脖子上,因為那個人說這算是訂婚戒指,等到求婚的時候,再戴在無名指上。然而許是因為今天要參加同窗會的緣故,她午睡後醒來就發現這枚戒指被戴在了無名指上,還被戀人命令「不准摘下來」。
看見她的笑容,翡翠色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是嗎……吶,愛理,你為什麼這麼愛他?明明已經拒絕了他,為什麼後來又……」
「拒絕他,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他。如果抱著半吊子的喜歡和他在一起,對誰都是傷害。」黑子愛理安靜地看著曾經的好友,水藍色的眸子溫柔又認真,「我很慶幸能和他在一起……因為他是我所遇見過的最好的人。開始交往後不久,我就知道了,我已經再也無法愛上除了他以外的人了。」
世界上的人千千萬萬,各有不同。但總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最完美的人,那個人的一切在你的眼中都是最好的。遇見了那個人之後,其他人再好再愛你,也不過是過眼煙雲。
她因為他而更加深愛那無數個清晨透過窗簾撒在枕上的日光,那無數個午後被繁茂的樹葉曬成碎金的陽光與濕潤柔軟的甜美空氣,那無數個夜晚遍布天幕的星斗,那凌晨時分悄悄漲潮的海洋,那攜手逛街時見到的每一束微小的光線,每一個匆忙的行人,每一盞昏黃的路燈,每一塊陳舊的地磚。
愛是什麼?
對黑子愛理來說,愛是為了一個人而贊美生命,而歌頌世界。這個浩瀚無邊的美好而又丑陋的世界,是因為他的存在才變得如此完美,如此溫暖,而又柔軟。
對你的愛構築起了一個全新的美好的世界,而你對我的愛,則支撐起了這個世界。
她至今還記得他們初遇時那個傍晚。
恰是初春時節,櫻花零落,如雪般鋪了一地,織就了一匹華美的錦緞。
紛飛的櫻花間,她不經意間回眸望去,從此撞入了那片深邃而溫柔的藍色海洋。
而她願意用一生的時間沉醉其中,至死不渝。
☆、ACT.2
天文社接到了新的任務。
在這個招新季,女子田徑社收到的入社申請上,不知道被誰用紅筆寫滿了「去死」之類的惡意文字,把上面的姓名和入社理由都塗得完全看不清楚。這樣的話,就沒有辦法出面試名單了,社團招新也就沒辦法順利進行,對於田徑部這一類需要出賽的運動社團來說,是十分嚴重的事情。
為此女子田徑部部長安籐裡奈和秋元直子委托了天文社進行調查,希望能夠盡快解決這件事。
天文社建社初期的人數只是勉強達到最低水准,要不是有個土豪部長都沒辦法購入必須的設施,又沒辦法參加比賽打響名氣,本來是絕不可能發展成今天這樣可以稱得上中大規模的社團的。但一來天文社的建社元老或者說核心成員在冰帝學園都有不小的人氣,二來他們奉行的准則是「守護每一顆星辰」,翻譯過來也就是為任何尋求幫助的學生提供盡可能的幫助,類似「CLAMP學院偵探團」一樣的存在,受恩之人遍布整個學園,大大減少了每個月學生會開放日時學生們亂七八糟的問題,於是天文社就在學生會的默許和學生們的或感激或仰慕或支持之下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唯一的後遺症是,經常會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委托——比如幫忙找丟失的寵物貓或者幫忙寫情信之類的。因為天文社裡有冰帝的高嶺之花,高傲冷淡的美人部長天宮幸,又有人氣極高的副部長黑子愛理,加上書記月城颯太是傳奇性的金發美少年,也常常會有各種各樣的人打著各種各樣的旗號想要混進天文社,不過都被會計吉田楓夏淡定地拒之門外了。
這四個人連同在建設初期就加入了的部員千葉涼離開了女子田徑社,帶著那一堆已經面目全非的入社申請回到了天文社的社辦。千葉涼像回巢的小鳥一樣立刻投入了母親——也就是社辦那張柔軟的大沙發的懷抱裡,吉田楓夏則開始整理那堆寫滿了紅色字跡的入社申請,月城颯太開了電腦開始尋找冰帝的監控系統有沒有拍下相關的視頻,天宮幸作為部長翻看著今年天文社的入社申請,而黑子愛理則毫無緊張感地去了茶水間泡茶。半個小時後,她端出了五杯紅茶。
天文社的特產之一,就是副部長黑子愛理泡的紅茶,香氣四溢,口感醇厚,讓人只想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裡喝紅茶看風景——就像千葉涼正在做的那樣。
這是開學以來最美的一個傍晚,天邊的白雲被鑲上了金紅色的邊,大片的天空被染成了絢麗的色彩,金色的陽光流瀉了一地,在顯示著「5:26」的電子鍾的鍾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在天文社,喝紅茶就是會議開始的標志。天宮幸回味著紅茶的香氣,抬眼看向月城颯太。
「暫時不能確定是誰。」月城颯太歎了口氣,他抬眼看了看部長天宮幸,又很快把視線轉向黑子愛理,「冰帝的攝像頭雖然多,但非常注重保護隱私,一般來說,社辦裡的攝像頭只會有一個。昨天下午正好全區停電……」
「這個字跡也沒辦法辨認。只是很普通的女性筆跡,筆也是學校便利店就能買到的紅筆,幾乎每個人都有。」吉田楓夏盯著她手中的文件道。
「停電的時間是?」黑子愛理歪了歪頭。
月城颯太想了想說:「好像是……昨天的五點到七點左右吧。」
「五點二十三分到六點五十四分。」沙發裡的千葉涼翻了個身。
「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你是偵探嗎?我們這是在玩冰帝學園偵探部嗎?」黑子愛理無法抑制地吐槽了一句,然而自己卻也很快進入了偵探模式,「嗯,這麼說,作案時間是五點二十三到六點五十四……這個時候是田徑部的社團活動時間吧?」
吉田楓夏點了點頭:「嗯,因為快要比賽了,田徑部加大了訓練強度,訓練時間是五點到八點。」
「哎?那也真夠辛苦的呢。」捧著紅茶坐在辦公桌上的黑子愛理感歎了一句。
天宮幸看了眼手機說:「因為副部長秋元直子看不慣男子田徑部對女子田徑部的不屑和侮辱,女子田徑部和男子田徑部一向不和。」
「那也犯不著做這種事吧?」月城颯太皺眉道。和剛入社時不同,他現在已經完全不想吐槽這種有錢就可以得到任何情報的扯淡設定了。
吉田楓夏推了推眼鏡說:「不過秋元直子為人張揚,還曾經在學生會社團會議上公開鄙視過啦啦隊社團,結怨也不少。」
不過,說是結怨不少,在冰帝學園這種貴族學校,一般不會有這種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發生,最多只是口頭上爭執兩句,真的有矛盾的,多數都是靠實力解決。再說,如果非要針對秋元直子,也沒有必要禍及即將出賽的田徑部。冰帝學生榮譽感都很強,這種事情是沒什麼人會做的。
「無論如何,一個個排除看看吧。」黑子愛理放下手中的紅茶,跳下了辦公桌,「五點到七點左右的話……登山社、攝影社之類的社團不會留到這麼晚的,再加上又是學期初,弓道社的話,昨天我也在,沒有人離開過……那麼,我們分頭行動吧,楓夏醬幫忙整理我們天文社的入社申請,颯太君去男子田徑社,我去劍道社,幸醬去馬術社,涼君……」她瞥了眼已經睡著了的千葉涼,囧囧地補充,「涼君就留在這裡幫忙吧。」
作為運動社團,劍道社的人果然還在訓練。見他們揮灑著汗水迎著夕陽揮劍,黑子愛理不想打擾他們,就安靜地站在道場的角落了看,順便拿出手機和其他人交換情報。但她那頭淺粉色的長發極為醒目,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在冰帝學園裡,黑子愛理雖然稱不上校花級別,卻也是個出名的美人。但她的人氣卻絕不僅僅是通過相貌得來的。一看見她,劍道社的副社長籐田和樹就偷偷地挪到了她身邊,悄聲問:「愛理醬,有什麼事嗎?」
黑子愛理好不容易通過聲音認出了這個戴著護具的家伙,也輕聲回答:「原來是和樹君,我想來問一問,昨天五點到七點的時候有社員離開過嗎?」
「啊,這次是什麼?要當偵探嗎?」籐田和樹對他們天文社的工作非常熟悉,笑嘻嘻地打趣後,他回想了一下說,「好像沒有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社長有多嚴。唉,要不是今天他的母親入院了,他要請假去照顧,估計現在我已經被他罵的狗血淋頭了。」
「唔,這樣啊。」黑子愛理掏出小本本,劃去了上面寫著「劍道社」的那一行。
「吶,愛理醬,很快弓道比賽就要開始了吧?」籐田和樹停下揮劍的動作,聲音聽起來非常認真,「我可以去看嗎?因為劍道社和弓道部的訓練時間差不多,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愛理醬的射姿了。」
黑子愛理微笑道:「當然可以啊。朋友越多,我射箭的時候,心裡就越覺得安穩呢。」
「是嗎?能讓愛理醬覺得安心就好了。」籐田和樹也笑著回答。
黑子愛理怔了一下,說:「那我就先回去了,這次時間緊急。謝謝和樹君的幫忙啦。」說完就轉身跑了,飛揚的發像極了紛紛揚揚的櫻花。
籐田和樹低聲笑了一下,很快又板起臉來訓斥豎起耳朵偷聽的社員:「干什麼!快點揮劍!揮完劍就按照分組進行對練!」
黑子愛理跑出了劍道社的道場就沒有再奔跑,而是慢悠悠地邊欣賞風景邊走回天文社。她喜歡在傍晚散步,這個時候空氣中彌漫著的都是夕陽的味道,既溫暖又慵懶,叫人恨不得融化在傍晚的暮光裡。她拿出手機按下快捷鍵:「喂,爸爸,今天我可能要晚點回家,不用准備我的晚飯了……」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溫和冷靜的聲音:「弓道社的訓練嗎?哲也今天也不回來吃飯。」
「不,是天文社的事情……哎?那豈不是只有爸爸了?」黑子愛理一怔,明知對方看不見,還是做出了討好的表情,「對不起,竟然讓爸爸一個人在家吃飯……我回來的時候會帶爸爸喜歡吃的銅鑼燒的!」信誓旦旦地說著,還用力握了握拳。
於是電話那邊的聲音便染上了淡淡的笑意:「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回家小心點,別忘了門禁。」
「八點是吧?爸爸放心,我會記得的。」途徑網球場,尖叫聲加油聲響成一片,勢不可擋地鑽進耳朵裡。黑子愛理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拿著手機,微笑著放大了音量說了再見,把電話掛斷。
等到她回到天文社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眾人交換情報之後發現,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在天文社,天宮幸大腦回路的詭異程度和千葉涼不相上下。她的提議是:「我們可以懸賞,看看有沒有人曾經見過人出入女子田徑部的社辦。」
接受能力最差的月城颯太暫且不論,連和她關系最好的黑子愛理都是一副吐槽不能的表情。但在聽過月城颯太的話後,她沉思了片刻,好看的水藍色眼眸沉澱成深藍色,微笑著說:「嗯,可以啊,颯太打個電話,把幸醬的意思傳達給安籐君看看?」
「什、可是……」月城颯太條件反射地反對,但他看了眼黑子愛理的笑容,知道這個人肯定有她的用意,於是就按照電腦上找到的號碼打了過去,並且按黑子愛理的意思開了免提。
那邊想必是在訓練,過了好久才接起電話,一聽見是月城颯太就立刻道歉。月城颯太雖然不爽別人總把他當成女孩子,但卻是生氣了就算了的類型,聽見安籐裡奈這樣重復道歉反而覺得自己太斤斤計較了。於是一番對不起沒關系的客氣話後,他才重復了一遍自家土豪部長的意思。果不其然,那邊立刻激烈地反對起來:「不行!這樣子的話……這樣子的話,和學生會調查有什麼不同?」
的確,如果是學生會的話,按照那位華麗麗的會長的作風,真的出公告在全校尋找目擊者也不是不可能的。
原本正用手指纏繞著淺粉色頭發的黑子愛理勾起唇角,接過月城颯太手中的手機說:「說的也對呢,是我們這邊考慮不周了……很抱歉,安籐君。」
「……不,是我的態度太過分了。明明是我們在請求你們的幫助,卻還這樣子對你們說話……」安籐裡奈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歉。
「沒關系的哦。常言道關心則亂嘛。」黑子愛理的聲音空靈而清脆,像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刻一樣帶著溫柔的笑意,「那麼安籐君加油訓練吧,我們明天就能把結果給你啦。」
「是、是嗎……」
黑子愛理微笑著掛斷電話:「嗯,那麼拜拜啦。」說完就把手機合上放到月城颯太手中。
月城颯太呆呆地看著手裡的手機,覺得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卻無從說起,如果非要說出來不可,這句話就是:你特麼在逗我!
「有這樣的媽媽也真辛苦呢……」不知何時醒過來的千葉涼事不關己地說著風涼話。聽到這句話,黑子愛理的笑容僵了僵。
天宮幸看著黑子愛理的笑容,知道她心裡已經有了打算,就開口問道:「愛理?」
「嗯……具體的明天再和你們解釋吧。」黑子愛理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現在再不走的話我就要趕不上我家門禁了。楓夏醬把入社名單整理出來,颯太君留下來用鉛筆塗一下田徑部的入部申請的背面幫她們把名單整理出來,我和幸醬去K.O掉犯人,至於涼君……」她一臉囧樣地看了眼不知不覺又睡著了的千葉涼,「就繼續睡吧。」
有一個土豪社長的好處相信網球社和天文社的社員們都深有體會。雖然天宮家無法和跡部家相提並論,但對「庶民」來說都一樣是無法理解的土豪階級。於是黑子愛理剛出校門就看見一輛她不熟悉牌子但想必是豪車的車子停在面前,司機和保鏢分別從駕駛座和副駕駛座開門下來打開後座的車門。
已經可悲地習慣了這種陣仗的黑子愛理默默地上了車,說出了剛剛在電腦上查到的名字。天宮幸以可怕的速度查找到了那個人的所在地,吩咐司機開車。用不了半個小時,兩人就到達了東京大學附屬醫院。
天宮幸示意保鏢和司機都留在車裡,自己和黑子愛理一起走進了醫院,按照手機上傳來的信息上了樓,走向了某個病房。她盯著病房前寫有「松本紗紀」的銘牌,聲音清脆冷淡宛如冰稜斷裂時發出的音色:「就是她嗎?」
「嗯。」黑子愛理輕聲回答,「上學期期末她被發現有心髒病,需要進行手術,所以停學一年……就算手術成功,以後也沒辦法再跑步了。明明……明明她是女子田徑部最出色的那一個。」
學習不出色,相貌不漂亮,性格也不特別,田徑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強項……然而就連這唯一的一樣,也要被奪走。
如果連這一樣也失去了,她又有什麼能夠吸引別人的地方呢?如果連田徑都失去了,她又怎麼維系和朋友的友誼,保持後輩的崇拜與尊敬?
那麼,為什麼別人可以呢?明明她們根本不像她一樣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樣愛著田徑,為什麼她們可以繼續跑步,而她卻要被奪走她最自豪的東西?
全都去死好了。
「一開始我看到安籐君和秋元君執意不交給學生會調查就覺得奇怪了……以會長的辦事能力,這種事情馬上就會水落石出,連他喝杯香檳的時間都不用,根本耽誤不了他多久。」黑子愛理撥了撥頭發,「後來颯太君說,男子田徑部的部長日向一樹學長見他站在跑道外,以為他是想要加入的新生覺得很欣慰,說田徑部一向不像網球社,沒什麼人來應援也沒有女孩子來加油,偶爾有也只是停下來站一會兒就走了……」
「有哪裡不對嗎?」
「當然有啊。」黑子愛理一臉認真,那個程度簡直到了讓男子田徑部的人看到絕對會氣得吐血的地步,「怎麼會有女子高中生在田徑部那裡停下來看呢?還是在冰帝學園裡面?」在日本高校的各大社團裡,田徑部大概是最不起眼的運動社團之一,既沒有網球社的那些帥氣少年又沒有籃球部的華麗動作,只是單調的奔跑,所以在女孩子中的人氣比較低迷,在網球豪門的冰帝學園就更是如此了。
「後來再打電話給安籐君試探一下,發現她果然不希望犯人被公開……大概她既不願意相信犯人是自己的朋友,又不忍心讓田徑部遭受這樣的事情吧?」
黑子愛理轉身看向身後臉色慘白的少女,溫柔地微微一笑:「你覺得呢,松本君?」
作者有話要說:
推理過程扯淡我知道QAQ
這不是愛理的錯是蠢作者智商太低(┬ˍ┬)...
大家看看就算了別認真,認真的話也不要太認真,因為蠢作者的智商沒有下限囧
說起來CLAMP學院偵探團還是我在翻CLAMP大嬸們的舊作時翻出來的……我是看TSUBASA的動畫萌上大嬸們的(是不是暴露年齡了……╮( ̄▽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不過我一直不敢寫CLAMP作品的同人,那種大神級別我想一想都是褻瀆啊ORZ
皮誒斯大川七瀨是我女神不解釋!
☆、ACT.3
「安籐君和秋元君這麼喜歡你,就算察覺到這件事情是你做的,也想要欺騙自己,不希望這件事被公開,不希望你被冰帝退學……松本君,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松本紗紀唇色蒼白,顫抖著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難道是因為你田徑好嗎?」
黑子愛理看向病房裡一束束的各色鮮花和數不清的果籃,隨手拿起一張卡片說:「她們呢?你的後輩們就算明知道你再也沒辦法出賽,也還是‘希望前輩快點好起來’、‘希望前輩早日回來田徑部’……難道也是因為你的田徑好嗎?」
六點,暮色開始四合,在這個病房裡,光芒卻依然耀眼。天宮幸瞇了瞇眼,定定地凝視著自己的好友,聽見她空靈的聲音漸漸變得溫柔起來。仿佛水滴落在湖面上所發出的干淨清澈的音色,順著漣漪一圈圈地擴散開來,將她所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傳到聽者的內心深處。
「不是這樣的吧?被朋友喜歡,被後輩崇拜,你得到的這些,並不是因為你的田徑好,也不是因為你的成績優秀,又或者相貌美麗。」
松本紗紀怔怔地看著面前發色如櫻花一般絢麗的少女直視著她的雙眼,水藍色的眸子明淨深邃宛如蒼穹,溫柔的顏色卻無法掩蓋那極具穿透力的眼神,簡直就像能夠一眼看到對方心底最隱秘的地方。空靈柔美的聲音一字一句地把話釘進她的心裡:「而是因為你是松本紗紀啊。」
「什……」
「因為你對朋友忠誠又可靠,對後輩溫柔又親切,因為你每次比賽都全力以赴,每次指點後輩都毫無保留……因為你付出了真心,所以才得到了回報。」
和田徑好不好沒有關系,和成績優秀與否沒有關系,和相貌是否美麗也沒有關系,和一切外界條件都沒有關系。虛假的表象或許能吸引別人一時,但終歸只有對人真心相許,才能得到別人的真情。
這個世界上,從來只有付出真心,才會得到最好的回報。
「失去了田徑也沒有關系,沒有人會因為這個看不起你,也沒有人會因為這個離開你的,紗紀。」水藍色的眼眸漸漸轉成了溫柔的湖藍,黑子愛理微微一笑,那瞬間宛如櫻花綻放一般絢麗又干淨,「因為你本身,已經足夠閃亮了。」
松本紗紀愣愣地站在原地,眼淚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宛如春日沿著屋簷落下的細雨,一點一滴地將內心的不安洗去。
不需要再苦練田徑,不需要再為自己的平凡自卑,不需要再苦苦支撐著自己脆弱得不堪一擊自尊。
「因為溫柔又可靠的松本紗紀,已經是個很棒的人了。」
不依靠其他一切虛假的外在條件來吸引人也沒有關系的。
——因為那個曾經只能縮在角落裡,眼巴巴地看著別人開心地游戲的小孩子,早就不再孤單了。她有了值得自己全心全意對待的好友與後輩,有了好友的支持與後輩們的仰慕,她早已經能夠走到陽光下,與她們一起盡情嬉笑打鬧,而不必再被無謂的自卑束縛在黑暗裡。
六點零五分,東大附屬醫院的五樓的走廊上,一個黑發的少女蹲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樣地放聲大哭,身旁櫻發的少女微笑著看她盡情哭泣。五官深邃的金發女孩靜靜地立在一邊,溫柔又晦澀的眼神一動不動地鎖在好友身上。
真是個會不受控制地發光的人啊,天宮幸想。然而這個人的光芒,就算再耀眼,也依舊顯得那樣溫柔。
冰帝學園學生會書記、弓道社王牌社員、天文社副社長黑子愛理,之所以能夠在冰帝學園內擁有如此高的人氣,並不僅僅因為她的相貌或才能。
而是因為她的溫柔,宛如午後的陽光一樣,安靜地溫暖著一切。
黑子愛理應天宮幸的邀請去她家吃過晚飯後回到家的時候,剛好是七點五十八分。黑子家的房子是典型的歐式別墅,她從天宮幸的車子上下來後,摸出鑰匙開了門就一路用在學校考體育期末考試的短跑項目時的速度沖刺到了玄關處,顧不上喘氣喊了一聲:「我回來啦。」
「真狼狽呢,愛理。」黑子哲也端著杯M記的香草奶昔在她身後面無表情地吐槽。他穿著誠凜的黑色校服,肩上挎著書包。比起冰帝那典型的英倫學院風校服,誠凜那套中山裝似地黑色校服就更加顯得「樸素」了,黑子愛理原先還在心裡埋怨誠凜的校服埋沒了哥哥的帥氣,沒有帝光的校服好看,但是現在卻覺得哥哥果然穿什麼都又帥氣又可愛,尤其是那雙水藍色的眸子呆萌呆萌地看著自己的時候真是萌爆了!
黑子愛理早就習慣了這個雙胞胎哥哥的神出鬼沒,並沒有被嚇到,反而被萌得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哥哥的手臂,向他撒嬌:「哥哥不也是剛從外面回來嗎?一看就是跑著回來的,頭發還是亂的呢。」一邊說還一邊蹭哥哥的手臂,愛嬌的樣子就像某只還沒出場的小狗,全然看不出她在別人面前溫柔聰明又可靠的模樣。
黑子哲也還是一臉淡定地上樓,任由自己的妹妹蹭完自己的手臂後又揉自己的頭發。他最討厭別人摸他的頭,但如果是家裡的長輩和妹妹則另當別論。
「愛理真是孩子氣呢。」這麼大的人還撒嬌。
「哥哥才是呢。」這麼大的人還喜歡喝香草奶昔。
兩兄妹一邊吐槽彼此一邊一起上樓。黑子哲也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欺負,從小他就喜歡欺負這個小小的軟軟的妹妹,等到把人欺負哭了又後悔了,手忙腳亂千方百計地去哄,看得父母哈哈大笑,但下一次看到妹妹乖乖軟軟地向自己撒嬌,還是會忍不住捉弄她。對他的這個惡趣味,他的新搭檔火神大我和妹妹黑子愛理都非常了解,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到了自己的房門前,黑子哲也淡淡地問道:「弓道社訓練很累嗎?」
「沒有啦,今天是天文社的事情。最近社團招新嘛,麻煩的事情很多。」黑子愛理聳聳肩,笑著眨了眨左眼,「哥哥的IH和WC也要加油哦。」
明明可以好好地說「Winter Cup」,卻偏偏要說縮寫,真是嘴遁說上癮了……黑子哲也瞥了笑得不懷好意的妹妹一眼,成功地用一句「愛理既要當副社長,又要做別人的媽媽,肯定也很辛苦吧」讓妹妹的笑容消失後,心情大好地進房間了。
「哥哥這個……笨蛋!」黑子愛理跺了跺腳,也進房間了,關門的力道讓房門上寫著「Ari」的粉色牌子都震了幾下。
這個晚上,黑子家的妹控哥哥以及兄控妹妹的日常依舊在上演。
日常的拌嘴斗氣什麼的,黑子愛理一覺醒來後就完全忘了。隔日清晨,她抱著最喜歡的小狗玩偶,揉著惺忪的睡眼打開房門,正好看見水藍色頭發的少年又頂著那亂得可以去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的雞窩頭去刷牙,立刻雙眼閃著星星撲了上去蹭了一通。黑子家的兩兄妹發質都很柔軟,尤其此時黑子哲也的頭發還很蓬松,蹭起來簡直舒服得讓人心都軟了。黑子哲也面無表情地再一次吐槽妹妹的心理年齡,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然後兩兄妹睜著相同的因為剛睡醒而水汽朦朧的水藍色大眼睛排排站在盥洗台前刷牙。黑子家的洗手間非常大,只是盥洗台就足夠五個人同時刷牙了。每次黑子雪乃回國後,都會惡趣味地放著三樓的主人房的洗手間不用,扯著自己丈夫跑下來二樓刷牙,到那時四個人站成一排整齊地在一起刷牙,那場景才叫壯觀兼傻叉呢。
女孩子梳洗起來總是要比男生要慢的,等黑子哲也都刷完牙洗完臉還費了好大一通力氣把雞窩頭梳理得像平時一樣整齊服帖了,黑子愛理還在慢悠悠地洗臉。水不小心進了眼睛,引來一陣酸澀,她只能閉著眼睛伸出手到旁邊的毛巾架上摸索自己的毛巾,嘴上還在進行日常的談話:「這麼說來,誠凜的大家似乎都是好人呢,太好啦。上次見到的火神君雖然長得……不怎麼溫柔,但是似乎是個有趣的好人呢。」溫柔又笨拙的類型總會讓黑子愛理覺得很有趣。
黑子哲也把自己的梳子放回原處,安靜地從毛巾架上扯下屬於妹妹的那條粉色毛巾遞給她:「火神君的話,只是一個單細胞的笨蛋而已。」他把校服的扣子嚴謹仔細地一顆顆扣好,聽著妹妹的笑聲,盡量輕描淡寫地問道,「愛理最近又收到情信了嗎?」
和存在感低得連班主任都忘了有這麼一個學生的他不同,黑子愛理是那種一個笑容都漂亮可愛得閃閃發光的類型,性格又好加上頭腦又聰明,從小很招人喜歡。然而因為他們一直不在同一所學校念書,所以妹控的哥哥即使再想要近距離保護妹妹不受奇怪的雄性的騷擾,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之所以不在同一所學校念書,是黑子愛理小時候是跟著當外交官的媽媽在國外生活的,直到國中時才轉回來日本讀書。那個時候已經錯過了帝光中學的入學測試的時間,但冰帝那邊卻因為她的入學測試成績很高,就破格錄取了。於是兩兄妹就只能在不同的學校念書,但感情卻比許多從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的兄妹都更好。
「誒?哥哥不用擔心啦。」黑子愛理擦完臉,把毛巾整齊地掛回毛巾架上,開始拿起自己的梳子對著鏡子梳頭,「我都有好好地拒絕哦,大家都是好人,不會做奇怪的事情的啦。」
「愛理沒有喜歡的人嗎?」黑子哲也把最上面的那顆扣子都嚴嚴實實地扣好。
「喜歡的人?沒有哦。」黑子愛理的頭發發質很柔順,梳起來特別容易,三下兩下都梳好了,她輕快地把梳子扔回洗漱架上,笑著抱了抱自家哥哥就跑到房間拿書包去了,「我最喜歡哥哥了!」
黑子哲也為妹妹的孩子氣歎了口氣,幫她扶起倒了的漱口杯,心情愉快但還是表情淡然地走出了盥洗室。他和所有妹控的哥哥一樣,恨不得妹妹永遠都像現在這樣孩子氣,永遠不要長大,永遠都乖乖軟軟地抱著他的手臂撒嬌,不會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對他溫柔乖巧地笑。
但他的理性又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所以黑子哲也最後的堅持,起碼在高中的時候不能讓那些「奇怪的男人」得逞。
不過好哥哥的這份堅持,也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黑子兄妹回房拿上書包,就一起下了樓梯。一樓的飯廳裡,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已經擺放在了桌布上,而黑子拓也正在看報紙,看見自己的一雙兒女下樓了,就扶了扶眼鏡,收起報紙對他們說:「早上好,哲也,愛理。」他的性格淡漠,表情也很少,卻還是忍不住在黑子愛理笑著抱住他說「爸爸早安」的時候,勾起淡淡的笑容。
黑子家的早飯一般都是黑子拓也准備的,只有在他趕稿期間,才會由黑子愛理代勞。身為家政社社長偶像的黑子愛理的料理技術有一大半都是從他那裡學過來的,可見他的廚藝非凡。因此,黑子家每天早上的早餐都堪稱盛宴佳餚,分量恰當、造型精致、味道一流。
今天的早餐是西式的,面包烤得金黃松脆、恰好到處,塗上自制的果醬後簡直讓黑子愛理想要無視自己的食量吃第二塊。但由於今天早上她還要去找安籐裡奈,時間緊迫,所以她也只能遺憾地看了眼剩下的面包,把杯中的牛奶喝完後,接過黑子拓也遞給她的便當袋就出門了。
「今天的便當有雞蛋布丁哦。」吃完早飯後,重又拿起報紙看了起來的黑子拓也貌似不經意地對正在玄關處穿鞋的女兒說。
果然,黑子愛理的眼睛立刻放出光芒:「真的嗎?太好啦!」
「愛理真的像小孩子一樣呢。」黑子哲也淡淡地說道。
「哥哥才是,再不趁這個時候多喝點牛奶,以後就長不高啦。」笑嘻嘻地戳了自家哥哥的痛處後,黑子愛理吐了吐舌頭,就小跑著出了門,「爸爸再見,哥哥再見。」
「你們還都是小孩子呢,哲也也好,愛理也好。」黑子拓也翻了一頁報紙,輕聲總結道。
黑子哲也沒辦法反駁他崇拜的爸爸的話語,看似面無表情實則十分郁悶地咬了口面包。
而另一邊,司機剛剛啟動了車子,天宮幸望著好友的笑容,低聲說:「今天……好像很高興呢,愛理。」
「哎?看得出來嗎?」黑子愛理睜著水藍色的眼眸,雙手捂著臉頰說。或許是因為剛剛跑了幾步,她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和櫻色的頭發映襯起來,更顯得漂亮動人,充滿了能夠輕易感染他人的朝氣。
「……嗯。」天宮幸移開視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嗎?」
「沒有幸醬說得那麼嚴重啦。是因為今天的便當有雞蛋布丁哦。」黑子愛理強調似的重復了一遍,「雞蛋布丁哦。爸爸做的雞蛋布丁超好吃的!」
天宮幸向來冷淡的綠色眼眸中浮起淺淺的笑意,仿佛冰山被和煦的陽光融化出一條裂縫:「愛理做的也很好吃。」
「沒有爸爸做的好吃啦。」黑子愛理有些郁悶又帶點自豪地說。
「……真讓人不敢相信呢。」天宮幸看著她,安靜地評價道。
黑子愛理歪著頭反問:「誒?什麼不敢相信?」
真令人不敢相信呢。
明明是那樣溫柔又敏銳的,能夠一眼洞穿人心的少女,是那樣成熟又親切的,能夠用一句話救贖別人的少女。
卻也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
「不過,這也是愛理吸引那些人的地方吧。」天宮幸自顧自地總結了一句。就是因為是這樣的人,又有著過於溫柔的性格,黑子愛理才會招惹來這麼多煩人的蟲子,比如昨天的那個松本紗紀。
但她卻無法因為這一點而厭煩,因為這才是她所認識的愛理。
「幸醬……你到底在說什麼啦?」
在一頭霧水的黑子愛理追問的時候,車子駛到了冰帝學園的校門前。由於時間還早,學校裡並沒有多少人。兩人下了車,卻沒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徑直走向了女子田徑部。
果然,安籐裡奈、秋元直子和其余的幾個部員已經開始練習了。見她們走過來,安籐裡奈對秋元直子和部員們說了幾句,就迎了上來,一走近就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昨天月城君把名單送過來了,真是非常感謝你們!幫了大忙了!」
天宮幸向來性格孤僻,不喜歡應對這種場面,冷淡而漠然地將目光投向了別處。黑子愛理則笑著扶起她,語氣輕松地說:「沒關系的啦,因為這是我們天文社這樣承諾過的啊,當然要做到了。」她從書包裡拿出一張卡片,雙手遞給了安籐裡奈,「對了,這是松本學姐拜托我交給你們的,她還說等到決賽的時候,她一定會去為你們應援的。」
「……哎?」安籐裡奈怔怔地接過那張卡,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和俏皮的顏文字,眼眶漸漸濕潤起來。
少女那雙水藍色的眼眸溫柔地注視著她:「放心吧,沒人會知道的。」她豎起食指放在粉色的唇前,俏皮地眨了眨左眼。
「黑子君……」
「叫我愛理吧。」黑子愛理微笑著說,「我很喜歡裡奈學姐呢,也很喜歡直子學姐和紗紀學姐,下次去探望她的時候,如果方便的話,可以順便叫上我嗎?」
「嗯,我知道了,愛理醬。」安籐裡奈飛快地擦了擦眼角,笑著用力點頭,「一定會叫上你的。其實直子也一直很喜歡愛理醬呢。」
「誒誒誒?真的嗎?竟然能被直子學姐這樣有名的美人喜歡,真是榮幸呢。」黑子愛理眨了眨水藍色的眼眸,「那我和幸醬就先回去啦,你們練習要加油哦。如果可以的話,比賽的時候我們也會去為你們應援的。」
於是這件事就這樣平息了下來。除了田徑部的部長和副部長,以及天文社的那幾個人,幾乎沒有人知道田徑部的招新曾經有過麻煩。
然而,黑子愛理心裡明白,雖然這件事被他們壓下去了,而且不會再被公開,但卻絕對瞞不過那個人。
冰帝學園學生會會長,跡部景吾。
冰帝的無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