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12345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一簾幽夢)一簾幽夢之復仇》作者:回閃【完結+番外】

《(一簾幽夢)一簾幽夢之復仇》作者:回閃【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8670個瀏覽者
文案:

過去因為她完美,她必須退讓。

現在因為她不完美,也一定要退讓。

既然她汪綠萍有幸得以重新活過來,她再也不會退讓!

就算全世界都拋棄她,她也不會拋棄自己!

PS:故事大部分以《又見一簾幽夢》為背景。


內容標簽: 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綠萍、唐時毅 ┃ 配角:楚濂、紫菱、費雲帆、沈隨心、汪展鵬、舜娟 ┃ 其它:重生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6-4-17 21:18 編輯 ]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1.序篇

  「姐,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想傷害你,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情不自禁,你不知道,我心中是多麼的煎熬,每日每夜,我只要想到你就心如刀割……」
  
  「汪綠萍,你還有沒有心?你不過是失去了一條腿,而紫菱卻是碎了心,你的傷痛如何跟她相比!」
  
  「綠萍,從始至終你都只是我的完美、我的愧疚,我的愛只給了紫菱,是我被愛神之箭射中,無法回頭,無法躲避,對你我只能說一千一萬個對不起……」
  
  「綠萍,愛情是沒有對錯的,紫菱沒錯,楚濂沒錯,你也沒錯,不要再折磨大家,也折磨自己,紫菱是你的妹妹,你忍心看她為了你的不理智而憔悴枯萎?」
  
  「綠萍……」
  
  「綠萍……」
  
  擦掉臉頰的淚,綠萍沉默地將手中的資料撕碎,把揉成一團的碎紙扔進紙簍,綠萍扶住輪椅的把手,掙扎地站起來,她艱難地轉過身,看著站在她面前的一個個人,紫菱、費雲帆、楚濂、楚沛、雨珊、楚爸、楚媽、爸、沈隨心、媽,無聲地笑了笑,綠萍看向咬唇哭得眼睛紅腫的妹妹,柔弱可憐讓人忍不住憐惜呵護,還有她的丈夫楚濂,滿臉的疲倦痛心,不過不是對她。
  
  夕陽下,靠在窗邊的女子微微含笑,含情的雙眼滿是溫潤的水光,美得讓人窒息,「好。」綠萍點點頭,止不住的淚已經順著她的臉頰滑下,顧不上去擦掉代表軟弱的淚水,綠萍努力勾勾唇,扯出一抹豁達的微笑,「我好像是做了一場噩夢,感謝大家叫醒了我。」
  
  「姐!」
  
  抱住撲上來的紫菱,綠萍溫柔地撫著她的背,一邊小心地安慰著,一邊看著眼前眾人欣喜的淚光。為了大家的高興,她就必須放下仇,放下恨,成全他們的心安理得。
  
  微微笑著,綠萍偏頭看向窗外,為了父女之情,她必須接受沈隨心,為了姐妹之情,她必須原諒紫菱,為了楚濂,她必須原諒他的背叛。過去因為她完美,她必須退讓,現在因為她不完美,也一定要退讓。也許就因為這樣,命運才要她退讓生命,血癌晚期,真好,若她還活著一定會忍不住報復所有的人。
  
  ……
  
  耳邊全是轟鳴之聲,眼前一片模糊,綠萍笑了笑,再也沒有力氣地合上眼,終於一切都結束了,所有的愛、恨、背叛……
  
  「綠萍、綠萍?」
  
  綠萍緩緩睜開眼,看著男人熟悉而陌生的臉,一時間回不過神,劍波?
  
  「是不是最近練舞太累?你既要複習公考,又要排練公演,怎麼能不照顧好自己?」陶劍波皺著眉,一臉擔心。
  
  綠萍眨眨眼,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撫上他的側臉,有溫度?
  
  「綠萍?」詫異於綠萍的動作,陶劍波有些尷尬,又有點竊喜,他只能呆呆地站著,任由綠萍捏著自己的臉。
  
  「劍波。」控制住自己的顫抖,綠萍收回手,戰戰兢兢地撫上自己完好的雙腿,她還活著?她還是那個完美的汪綠萍!綠萍既想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又害怕這只是臨死前產生的幻覺,她越是這麼想,就越加覺得自己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眼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模糊,就好像一切都是幻影,綠萍脫力地合上眼,軟軟地倒下去。
  
  「綠萍!」陶劍波看到綠萍忽然暈倒,驚得大叫,手忙腳亂地扶住她,只能無措地叫著綠萍的名字。
  
  一聲聲的呼喚讓綠萍緩緩睜開眼,她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人,綠萍猛然推開陶劍波,不顧一切地跑出舞蹈室,映入眼簾的是滂沱大雨,斜飛的雨點打在她的身上,透骨的涼意讓綠萍冷得直發抖,卻讓她真實地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抱緊雙臂,綠萍微微發著抖,聲音中有掩不住的喜悅,「劍波,天氣真好。」
  
  焦急地趕過來的陶劍波,聽到綠萍的話,不禁有些愕然地偏過頭,他看看旁邊被雨點打得啪啪直響的窗子,剛剛被綠萍突兀的舉動嚇到的陶劍波,只能茫然地點頭附和。
  
  不理會陶劍波的詫異和疑慮,已經平靜下來的綠萍,深深吸一口氣,鎮定轉過身走進舞蹈室,能夠再一次隨著音樂起舞,綠萍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唇,這一次,她再也不會退讓!


2.家

  「綠萍,你怎麼回來這麼晚?害媽媽擔心得要命,真怕你出了什麼事,快進來,楚濂已經等了你好久。」舜娟回身笑看著女兒,汪媽媽身著一套合身的手工旗袍,顯出她完美的腰身,脖上只一串簡簡單單的珍珠鏈子,襯著舜娟矜持的微笑,完美地呈現出貴婦的端莊優雅,她微微上抬的下巴,斜挑的丹鳳眼,更是將自己的高貴傲氣表現無遺。
  
  看著優雅的母親,綠萍微展顏,回給媽媽一個矜持有禮的微笑,換來母親滿意的頷首,保持著優雅的儀表,綠萍輕聲解釋,「演出將近,為了不出醜,我只能多加練習,所以回來得有點晚,讓媽擔心了。」說著安慰母親的話,綠萍心中卻無法不暗起悲涼,在這個家,她和媽都是失敗者。
  
  「你這孩子。」舜娟只是輕輕抱怨了一句,就轉身吩咐傭人去替女兒準備飯菜,嘴中還不忘小聲地嘀咕幾句,「你看看,紫菱這孩子太不省心,整日在家鬧,在外面也鬧,今天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回來時一身泥,還直喊著餓,真要氣死我才甘願。」
  
  這就是大家沒有等她吃飯的原因?綠萍微垂下眼簾,嘴角忍不住輕輕勾起,柔和的聲音帶點安慰,「媽,您別生氣,紫菱只是活潑些,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向她這樣,可惜我就是木訥得很。」
  
  「活潑?這哪裡是活潑!」提到紫菱,舜娟忍不住有些激動,不僅聲音上揚,連眉頭也緊緊地皺在一起,她一回頭正好看見楚濂正安慰紫菱,紫菱小巧的臉上滿是淚痕,「她又有什麼不滿?」顧不得自己的貴婦形象,舜娟直接撇下綠萍,急沖沖朝紫菱奔過去。
  
  綠萍平靜地看著這一切,楚濂甚至都沒有發現自己回來,只一味在安慰哭得可憐兮兮的紫菱,而媽媽則焦急地圍著紫菱轉,眼中有藏不住的心痛。楚濂、紫菱,有些事恨到極點,絕望到極點,竟然會這麼平靜。
  
  紫菱抹著淚,一抬頭就看見站在遠處,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姐姐,她再也忍不住撲了上去,抱住綠萍,紫菱嘴裡委委屈屈地喊著,「姐,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現在整天都見不到你的人,我好難過,好孤單,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姐,你多陪陪我好不好。」
  
  綠萍輕柔地拍著紫菱的背,笑著安慰她,「原來是因為這樣,你瞧瞧,怎麼哭得這麼可憐。」抬頭看了眼皺著眉的母親,綠萍輕聲安撫紫菱,「你也知道姐要排練,這次公演對我很重要,所以姐不能陪你,但我讓楚濂陪你好不好?楚濂,我可是把紫菱交給你了,好好陪她,若她少根頭髮,我就找你算賬。」綠萍輕輕一句話,換來媽媽滿意的目光,楚濂欣喜的眼神,綠萍低下頭,看著抱住自己的妹妹,自嘲地笑了笑,她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因為她傻……
  
  終於安慰好紫菱,在媽媽的示意下,綠萍必須先上樓,換掉自己這一身不完美,還帶著淚水的衣服。因為她是汪綠萍,汪家的驕傲,容不得半點不完美。
  
  走進自己房間,綠萍剛打算關上門,紫菱欣喜的大叫讓她手一頓。
  
  「爸!」
  
  大笑聲、撒嬌聲混合在一起,滿是幸福的味道,幸福?這種表面的幸福又能維持到幾時?自嘲地笑笑,綠萍關上門,慢慢走到大大的落地鏡前,抬□靜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年輕、美麗,唯獨眼中的陰暗撕裂了表面的溫婉,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相信,她汪綠萍回來了。
  
  綠萍微微勾唇,鏡中的自己也扯出一抹微笑,就算全世界都拋棄她,她也不會拋棄自己。


3.情不自禁

  首飾、存折、信用卡,綠萍一件一件將自己私有的東西拿出來,看著擺在床上零零碎碎的物件,她歎口氣,苦苦一笑,這麼大約估算一下,她身上全部的錢加起來也僅有幾萬元,這能做什麼?
  
  握緊手中的信用卡,綠萍默默咬緊唇,過去的她,還沒來得及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就已經先失去了一條腿,只能退下所有的光環,嫁作楚家婦,若離了家,她就什麼也不是,甚至連支持自己生活下去的錢都沒有,一個失了腿,沒有工作,沒有錢的人,面對傷害她的家人、丈夫,她除了點頭原諒,還能做什麼?
  
  愣了一會,綠萍回過神,沉默地將東西全部收起來,她起身打開衣櫃,選了一件粉色針織及膝連衣裙,再配上一條白色鑲著水鑽的腰帶,穿戴好的綠萍坐回梳妝台前,細緻地替自己畫上淡妝。
  
  眨眨眼,綠萍看著鏡子中的女人,長髮及肩,粉色的上衣襯著白皙精緻的鎖骨,玲瓏剔透又不失溫婉。綠萍對著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前世她和楚濂青梅竹馬這麼多年,又是好幾年的夫妻,她怎麼會不瞭解楚濂?在他眼中,得不到的女人是最好的,但原本屬於自己卻又失去,後來變得更加完美奪目的女人,才會讓他刻骨銘心。
  
  收拾好自己,綠萍拿出最完美的禮儀,款款走下樓,輕聲叫著父母,「爸、媽。」
  
  聽到女兒的聲音,汪展鵬回過頭,溫和地對綠萍笑語,「綠萍快來嘗嘗水果,這裡有你最愛的草莓。」
  
  「好。」綠萍點點頭,其實這是紫菱的最愛,但偏偏大家都以為她喜歡。綠萍剛剛坐下,還沒開始吃,就看到紫菱帶點委屈又可愛的眼神,她只笑著把遞到自己面前的草莓,一一撥給紫菱。
  
  「姐是最好的人!」紫菱開心地大叫,然後飛快地把屬於自己的草莓吃完,急急忙忙,生怕有人跟她搶,她可愛的動作換來楚濂的大笑,父母的搖頭輕斥,滿滿的笑語洋溢在整個客廳,甚至連傭人都受到感染,嘴角間有著止不住的笑意。
  
  綠萍只安靜地坐在一邊,保持著微笑,優雅地吃著水果,正細細品嚐著,她一抬頭,就看到楚濂滿是神采的眼睛,在他的雙瞳中,可以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倒影,是那麼的深情,可笑的是,就在剛才,她還在這雙深情的眼中,清楚地看到過紫菱的影子。
  
  雅致的客廳中,紫菱賴在汪展鵬懷中撒嬌,舜娟小聲斥著紫菱沒規矩,但眼角卻有藏不住的笑,只有楚濂的一雙眼睛忙得不可開交,既要看左手邊美麗完美的姐姐,又要看右手邊天真可愛的妹妹,若是姐妹兩坐在一起,那該多好。
  
  說說笑笑間,時間一晃而過,眼看已經不早了,汪媽媽大手一揮,綠萍承擔起送楚濂出去的任務。
  
  綠萍聽話地起身,陪著楚濂向外走,剛走到門邊,她稍微一頓,回過頭,就看到紫菱波光粼粼的雙眼,含笑朝妹妹點點頭,綠萍回過身,卻偏巧對上楚濂的目光,微微一笑,綠萍疑惑地看著楚濂回頭的動作,細語柔聲問:「楚濂,你是不是落下了什麼東西?」
  
  「沒,沒有。」楚濂有些尷尬地回頭。
  
  「那就走吧。」似乎是沒有察覺楚濂的尷尬,綠萍主動挽住他的手,陪著他一起離開。
  
  走出門外,綠萍不露痕跡地拉開與楚濂的距離,微垂下眼簾,她怎麼會不知道楚濂為什麼回頭,以往一向是她和紫菱,一起送楚濂出去,今日少了一個,他又怎麼會自在。
  
  「楚濂。」默默地走著,綠萍輕聲開口,聲音中有著藏不住的疲倦,「最近,我又要考試,又要練習,還要想著演出的事情,我真的好累。」
  
  綠萍柔軟的聲音讓楚濂心中一緊,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反手抱住綠萍,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慰,「綠萍,你還有我,當你累了,苦了,請你回頭看看我,我永遠都守在你身後。」
  
  咬緊牙,綠萍強忍住一掌拍開楚濂的衝動,輕輕推開他,故作害羞地低下頭,「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我怎麼不能,我還要說愛你,我楚濂愛汪綠萍,一輩子的愛,永永遠遠的愛!」楚濂激動地說著,越說聲音越大,最後幾乎是要喊出來。
  
  「楚濂!」止住了楚濂更加瘋狂的舉動,綠萍瞪了他一眼,復又甜甜一笑,小聲問,「楚濂,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可以,可以,一千一萬個可以,只要是綠萍的請求,無論是刀山火海我都願意。」
  
  綠萍安靜地看著瘋狂表明心跡的楚濂,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撫上他的臉,真誠地說:「濂,我現在太忙,根本沒有辦法顧及到你,你知道嗎?每天我一回來,看到你在家裡等我,我就好心痛,難過得想要死掉。」
  
  「綠萍,我不在乎,我為你做的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楚濂握住綠萍的手,心裡眼裡都是她,汪綠萍,他的女神。
  
  「不要,我不要你這樣,這樣我會看得好心痛,楚濂,你忍心看到我這麼難過?」雙手撫著胸口,綠萍微皺起眉,一臉哀傷,眼中全是淚光。
  
  「不,綠萍你說,我該怎麼做,只要你說,無論怎麼樣我都會做到!」楚濂扶住搖搖欲墜的綠萍,眼中滿是憐惜。
  
  「楚濂,我們分手好不好?」
  
  「什麼?」楚濂一臉震驚,激動地抓住綠萍的手臂。
  
  綠萍微抬起頭,臉頰已經滿是淚痕,聲音也是啞啞的,「一想到我們要分手,我的心就好痛,但是,我只要想起自己作為你的女朋友,卻沒有辦法好好陪你,我就難過得想要死掉,楚濂,請不要讓我的心碎掉好不好?求你,請你一定答應。」
  
  看到這樣的綠萍,楚濂心痛得不得了,他歎口氣,點點綠萍的鼻尖,眼中閃著寵溺的光,「好,傻丫頭,我怎麼會忍心看你心碎,我答應你,但是,公演結束之後,不許你再逃開。」
  
  綠萍擦掉眼淚,破涕為笑,「那要看你有沒有誠意。」
  
  「當然有。」
  
  說笑間,綠萍將楚濂送走,抬眼看著空無一人的庭院,她伸手狠狠地揉著自己的嘴角,楚濂,說分手就是分手,我們再也沒有以後。
  
  放下手,綠萍抿了抿又紅又腫的嘴角,轉身走回屋內。剛走進客廳,她就看見獨自坐在客廳的紫菱,紫菱猛地站起來,一雙眼睛忽閃忽閃,卻在看到她時,霍地睜圓,一瞬間已經是波光粼粼,好像馬上要哭出來。
  
  「姐,你、你的……」紫菱愣愣地看著綠萍紅潤的唇。
  
  趕緊抬手掩住自己的唇,綠萍微低下頭,輕柔的聲音中藏著羞澀,「什麼也沒有,只是……」綠萍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只是情不自禁……」就像你跟楚濂的愛情一樣,只是情不自禁,哪怕那個人,是你親姐姐的男友,哪怕你的姐姐疼你至深,哪怕最後他是你的姐夫。
  
  聽到綠萍的話,紫菱的臉色瞬間煞白,害怕自己哭出來,她快速轉過身,不敢再看姐姐。
  
  借此機會,綠萍匆匆跑上樓,卻在看到停在自己房門前的人時,停下腳步,「阿秀?」
  
  阿秀一回頭,看到是綠萍,她笑著說,「大小姐,太太擔心你餓了,讓我把面端上來給你。」
  
  看著面前熱騰騰的面,綠萍微微愣了一下,「謝謝。」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4.夢想

  暖風吹過,斑駁的陽光細碎地灑在草地上,一手枕頭,悠閒地在樹下休憩的男子,似乎有點不適地微皺起劍眉,他稍微挑染了些許酒紅色的頭髮,被風吹得有點凌亂,穿在身上,本來是中規中矩的校服,偏偏被人肆意在褲子上開了好幾道口子,白色的上衣也只是隨意扣了兩顆扣子,自然地露出一大片蜜色的皮膚。
  
  悄悄走到樹下,綠萍好笑地看著自己找了大半天的人,她很隨意地坐在草地上,輕輕開口喚睡著的人,「唐時毅,幫我個忙。」
  
  睡在草地上的人霍然睜開眼,眼中飛快閃過一絲銳利的光,瞬間又變為懶散輕佻,唐時毅懶懶地坐起身,斜靠著樹幹,修長的雙腿隨意地交疊在一起,他朝坐姿優雅的綠萍挑挑眉,聲音還帶點剛剛睡醒的沙啞,「是什麼事要勞煩公主找我幫忙?你的護花騎士去哪了?」
  
  綠萍平靜地看著唐時毅俊美帥氣的臉,實在很難想像,現在還是混跡在學校,打架鬥毆無所不能,直讓人頭痛無比的人物,竟然會在幾年以後戴上無框眼鏡,裝作斯文有禮的精英份子。綠萍想著上一輩子唐時毅身穿白大褂,在檢查出她是血癌晚期時,嚴肅慎重的表情,再對比起現在輕佻懶散的樣子,就實在忍不住,輕笑出聲。
  
  見綠萍這麼不給面子,唐時毅微皺緊眉頭,壓迫感十足地靠近她,薄唇勾起曖昧的弧度,他小聲威脅道:「再笑,再笑我就把你吃掉!」
  
  唐時毅的話沒有起到任何正面效果,反而讓綠萍笑得更加開懷。指尖撫去眼角的淚光,綠萍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抬眼看著離自己很近的人,微張口,柔和好聽的聲音仍然帶點不穩,「我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綠萍的話讓唐時毅眉頭皺得更緊,實在覺得自己很失敗又不能發作的人,只得黑著一張臉,重新靠回樹幹,恨瞪一眼綠萍,唐時毅的口氣臭得不得了,「鄙人能讓公主這麼開心,真是榮幸。」頓了一下,唐時毅見綠萍沒有說話,憤憤地將頭扭到一邊,不看她,還不忘哼一聲,表示自己很不高興,他這才幹巴巴地開口問:「什麼事?」
  
  「幫我查一個叫沈隨心的女人,大概三四十歲,單身的畫家。」綠萍微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指尖,輕聲說出請求。她其實從來不是單純得只有舞蹈和家人的女孩,只是上一輩子,她把他們看得太重,寧願給自己加上一身的枷鎖,也不想讓他們難過失望,所以沒有人知道,學校中最美麗高貴的公主和最肆意妄為的魔王,其實私交不錯。
  
  唐時毅微瞇了瞇眼,滿臉不情不願,「讓你做我女朋友,你說自己有青梅竹馬,那不就是一小白臉?哪天我把他拖進巷子裡打一頓,你看他還招搖得起來?我想看你跳芭蕾,你說我褻瀆藝術,現在還要找我幫忙?」
  
  綠萍微微一愣,回想起前事,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她偏頭看著唐時毅,輕輕眨眨眼,「明明就是你自己看芭蕾看得睡著,睡醒了還說想看我跳芭蕾,你這不是褻瀆藝術是什麼?」
  
  「看綠萍你跳,我絕對不會睡著。」唐時毅一臉正經,偏偏眼角藏不住的懶散和笑意,洩露出他真實的想法。
  
  「好,下次我專門跳給你看。」綠萍無奈地點頭。
  
  得到綠萍的承諾,唐時毅笑著站起身,「說定了,那我就先走了,不然讓人看到你跟我這麼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在一起,影響太壞。」
  
  綠萍搖搖頭,笑看著唐時毅離開,過了良久,她才起身向校外走去,不知道爸爸會不會歡迎她的到來?
  
  ……
  
  綠萍悄悄走進辦公室,以手輕磕敞開的門,她笑盈盈地看著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父親,柔柔地喊了聲,「爸。」
  
  「綠萍?」汪展鵬有些驚愕,復又驚喜地看著主動來找自己的大女兒,「爸爸的驕傲,怎麼今天有空來看爸爸?」
  
  「爸。」綠萍輕巧地走到汪展鵬面前,微低下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爸,我可不可以跟您商量點事情?」
  
  「是什麼?」汪展鵬放下手中的筆,和藹地看著綠萍,柔聲對綠萍說:「只要是綠萍的要求,爸爸一定做到。」
  
  聞言綠萍抬起頭,輕咬唇,看了看爸爸,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帶著淡淡的羞澀,秀美的臉頰已是微微泛紅,透著一絲青澀,「爸,您還記不記得,我小的時候,您和媽帶我跟紫菱出去,我們路過琴行,我看到一把吉他,當時還吵著鬧著想買。」
  
  女兒的話讓汪展鵬微微一愣,他實在是回想不起來,曾經有過這樣的事情,但看到女兒帶點渴求的眼神,不忍綠萍失望,他只能故作明白地點點頭,笑著打趣女兒,「當然記得,那時爸爸都驚呆了,我們家的公主怎麼會忽然喜歡上吉他。」
  
  嘴角含著笑,綠萍平靜地凝視著爸爸,輕柔的聲音帶點遺憾,「只可惜當時沒買到。」因為媽媽覺得吉他配不上她的氣質,而爸爸當時只顧著帶紫菱去對面買洋娃娃。
  
  汪展鵬有一霎間的尷尬,但他立刻又笑了起來,汪展鵬慈愛地看著女兒,「只要是綠萍想買,爸爸就陪你去買回來,別說一把吉他,十把也行。」
  
  輕輕搖頭,綠萍抿抿唇瓣,長長的睫毛微閃,臉上帶著懷念的表情,就好像是美麗脆弱的水晶娃娃,精緻剔透,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摟入懷中細細呵護,「不用了,那把吉他,是我小時候最美的一個夢,那個琴行是承載了我的夢想的地方,可是,現在我的夢想就要消失了,琴行,已經準備要關門了……」
  
  看到女兒脆弱的表情,汪展鵬想都沒想,直接大手一揮,拍板決定,「爸幫你買下琴行,放心,它會一直屬於你。」
  
  「爸!」綠萍猛然抬起頭,看著汪展鵬,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驚喜。
  
  話剛出口,汪展鵬就已經有些後悔,但看到女兒欣喜的眼神,他又不好讓女兒失望,也只得答應下來,只是,作為一個好父親,他不能厚此薄彼。
  
  做好打算的汪展鵬,在第二天早上,就笑著將兩張支票遞給綠萍和紫菱,看著女兒們,他和藹地解釋,「你們也已經長大,這就作為爸爸給你們倆的成年禮物,自由地去放飛自己的夢想吧。」
  
  說完話,汪展鵬看著大女兒優雅的微笑,小女兒天真驚喜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被她們感染,欣慰地點點頭,他暗自覺得自己做得很對。


5.在乎

  綠萍將一頭長髮隨意地紮起來,她在鼻樑上架著副眼鏡,單手拿著厚厚一打資料,正細細跟裝修人員說著自己的要求。綠萍靜靜地站在琴行內,一條合身的淺色牛仔褲,勾出她修長完美的腿形,簡單的長袖襯衫,將她的溫婉、青澀完美地糅合在一起,美麗知性又不失甜美。
  
  唐時毅懶懶地靠在牆邊,安靜地凝視著綠萍纖細的背影,直到綠萍回過頭,他才微勾起唇,露出一抹輕佻的微笑。
  
  見事情已經交代得差不多,綠萍合上材料,含笑走向靠在一邊的唐時毅。
  
  主動接過綠萍手中的資料,唐時毅隨手翻了翻,看到其中的某些東西,不禁微挑眉看著綠萍,低沉悅耳的聲音,夾雜著淡淡的性感,「本來是好好一家琴行,怎麼你全部買下來之後,又要把它改作咖啡廳?」
  
  「因為咖啡廳比琴行好,何況有你唐時毅在,我也不擔心有人來搗亂。」微微笑著,綠萍轉開話題,沒有打算回答唐時毅的問題。
  
  綠萍的話讓唐時毅微瞇起眼,他看了看安靜站在自己身邊,笑得優雅的美麗女孩,慢條斯理地拿出剛到手的資料,一邊打量著綠萍的神情,一邊低語,「這裡是沈隨心的資料,很完美的單身女人,而且她近期有來這裡的打算。」
  
  綠萍微低下頭,避過唐時毅審視的眼光,默默地接過材料,她翻了翻,稍微停頓一下,綠萍抬起頭,臉上滿是淺淺的微笑,聲音也輕快柔和,完全看不出異樣,「那太好了,我一直都很欣賞她的畫作,破開一切的束縛,自由真誠地面對自己的心。我覺得她一定是一個很懂藝術,優雅知性的女性。唐時毅,你能不能幫我請到她,讓她為我做咖啡館的設計裝潢?能不能讓她把畫掛在我的咖啡館裡展出?」
  
  唐時毅並沒有馬上回話,他只是定定地看著綠萍臉上的微笑,眉頭皺得越來越緊,過了許久,他才偏過頭,有些不甘不願地答應,「好,也就只有你汪綠萍,竟然敢再三再四地支使唐家的二世祖做事。」
  
  綠萍溫和一笑,沒有說話。
  
  反倒是唐時毅斂起了臉上的輕佻懶散,嚴肅地看著綠萍,語氣慎重,「綠萍,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綠萍輕輕搖頭,虛弱地笑笑,「沒事,只是從前做了一場噩夢,現在突然醒了。」
  
  看到綠萍眼中一閃而過的絕望,唐時毅沒有再追問下去,稍微沉默了一會,他微微勾唇,語氣輕佻地轉開話題,「現在既然大致都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幫你盯著就行,你還是先回去。」
  
  綠萍偏頭看著唐時毅帥氣的臉,輕笑問:「你就讓我一個女生自己回去?」
  
  微微一愣,唐時毅聽出綠萍話中之意,首次露出詫異的表情,像是想確認般,他指著店外的改裝機車,意外地問:「你確定要我送你回去?」
  
  「為什麼不?我今天又沒穿裙子。」綠萍沖唐時毅眨眨眼,看到他呆呆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她再也不要做完美的水晶娃娃,她要做自己,做汪綠萍。
  
  見綠萍堅持,唐時毅只得無奈地搖搖頭,妥協地將自己的頭盔遞給綠萍,他忍不住嘀咕,「帶好了,被認識的人看到臉,我可不管。」
  
  「知道。」
  
  無語地看著坐上車的綠萍,唐時毅歎口氣,認命地將綠萍送回汪家附近,他停下車,示意綠萍下來,「我就送到這,要不然讓人看到你坐我的車,指不定怎麼編排你。」
  
  「謝謝。」綠萍小心地下了車,含笑將頭盔還給唐時毅。
  
  接過頭盔,唐時毅只是點點頭,沒再說話。他直接加滿檔,快速飆車離開。
  
  見唐時毅離開,綠萍這才轉身慢慢走回家,她剛剛走進客廳,就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
  
  「綠萍!你回來了!」楚濂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著綠萍,驚喜地喊著她的名字,全然沒有注意到紫菱瞬間暗淡下來的臉。
  
  綠萍一抬頭就對上楚濂深情的目光,不禁有些愕然,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優雅地朝楚濂點點頭,綠萍不著痕跡地繞過他,輕輕坐在紫菱身邊,微笑看向對面的楚沛,溫和地問道:「楚沛,怎麼只看到你和楚濂,楚伯父、楚伯母難道沒有來?」
  
  「這怎麼可能,爸媽當然來了,只不過他們好像有什麼事情要商量,就把我們幾個小的丟在這裡。」楚沛衝著綠萍大大咧咧地笑著。
  
  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的楚濂,只是覺得最近都不怎麼見面的綠萍,變得更美了,高貴優雅,簡直就是他心目中完美女神的象徵,而且這樣一個完美漂亮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這麼想著,楚濂的臉上洋溢在幸福的微笑,他自得地坐在綠萍身邊,享受著她的柔情蜜意。
  
  坐在綠萍旁邊的紫菱,呆呆地看著楚濂,他的眼神是那麼火熱深情,沮喪地低下頭,紫菱默默抓緊手中的包裹,小小聲地說道:「我,我有點累,先上去休息一下。」但是沒有人回答她,聽著耳邊楚濂的笑聲,紫菱咬緊唇,努力克制自己,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低下頭默默離開,心裡又酸又痛,天鵝公主回來了,醜小鴨當然只能識趣地退場。
  
  扶著樓梯扶手默默向上走著,紫菱一邊慢慢地數著台階,一邊在心中暗想,楚濂會叫住她,楚濂不會叫住她,楚濂會叫住她,楚濂不會叫住她……直到紫菱登上最後一級台階,都沒有聽到楚濂叫她的聲音,紫菱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只看到楚濂凝視著綠萍時,那深情款款的眼神,她再也忍不住地跑回自己的房間。
  
  神魂落魄地關上門,紫菱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她打開包裹,小心地取出裡面的水晶珠子,一顆一顆細心地串著,「楚濂、楚濂、楚濂……」紫菱微微笑著,淚卻再也止不住地順著臉頰滑下,聲音也不由自主帶點哽咽,「楚濂,你難道永遠只能是我的夢?」
  
  靜靜看著手中的珠簾,紫菱只覺得自己心裡一陣一陣的痛,每一顆珠子都有一個夢,每一個夢裡都是楚濂,她有做夢的權利,可是夢卻無法成真,她只是地上的醜小鴨,沒有翅膀,根本無法飛翔,也找不到自由,她只能裹著一身的枷鎖蜷縮在夢裡,這樣才能看到她的王子,紫菱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語,「醜小鴨只配躲在角落裡,看著天鵝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小心地掛起一串一串的水晶鏈子,紫菱抬起頭,小巧可愛的臉上滿是哀傷,她呆呆地看著珠簾,房間裡極為安靜,忽然,一個突兀的敲門聲打破寧靜。
  
  楚濂低沉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帶著明顯的擔憂,「紫菱,你怎麼一個人上來了?是不是不舒服?快下來,大家都在等你。」
  
  聽到楚濂的聲音,紫菱驚喜地回頭,是楚濂!楚濂來叫她!楚濂是在乎她的!紫菱激動地幾乎想跳起來,她開心得想向全世界高呼,楚濂是在乎她的!楚濂還是在乎她的!


6.噩夢

  「綠萍,你是我的女神,你知道嗎?你已經帶走了我全部的愛,只要一想到你,我整顆心都在痛,綠萍……」
  
  「綠萍……綠萍?綠萍!」
  
  綠萍猛然回過神來,她定定地看著面前一臉擔憂的女人,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處哪裡,沈隨心?
  
  「綠萍,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是不是病了?」沈隨心擔心地看著臉色煞白的綠萍,主動伸出手摸摸她的額頭,還好不燙,雖然放下心,但沈隨心還是忍不住關心地問:「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都說你別再這麼操心,其實若你信得過沈姨,咖啡廳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沈姨保證一定幫你辦好。」
  
  沈隨心溫柔關切的話讓綠萍冷得一陣發抖,也終於讓她回過神來,她想起來了,唐時毅已經幫她請到沈隨心,現在這個人已經成為她的沈姨,她咖啡廳裡的裝潢設計師,而她現在是沈隨心的老闆,以後沈隨心地畫作都會在她的咖啡廳裡出售。
  
  綠萍一邊想著,一邊深吸一口氣,她強撐著對面前知性美麗的女人微微一笑,卻暗暗握緊拳,直到指甲都扎進肉裡,手心的刺痛讓綠萍鎮定下來,她微笑著向沈隨心點點頭,咬緊牙,一字一句說著感激的話,「沈姨這麼說就見外了,我如果不相信沈姨,又怎麼會請您來幫忙?不過最近我既要考試,又要練習,確實身體有些吃不消,咖啡廳的事情就只能拜託沈姨了,只要您別嫌我偷懶才好。」
  
  「怎麼會。」沈隨心笑著搖頭,她慈愛地看著綠萍,溫柔地摸著綠萍柔順的長髮,輕聲鼓勵她,「別把自己束縛在枷鎖裡,真誠地面對自己的心,不要讓世間的條條框框鎖住自己的自由,面對自己的本心,衝破世俗的牢籠,你會發現真愛的偉大。」
  
  偉大的真愛?綠萍微微低下頭,不讓沈隨心看到自己眼中的嘲諷,任何時候,沈隨心都能從各種事情中,悟到衝破牢籠的勇氣和真愛的偉大,是不是在她眼中,偉大的真愛就是一切的象徵?
  
  綠萍聽著沈隨心真誠激昂的話,卻難以控制地回想起昨晚楚濂深情款款的表白,女神?全部的愛?她只要一想起來就冷得直發抖,有一種噁心到想吐的感覺。
  
  綠萍忍不住灌了一杯冰水,這才勉強壓下噁心的感覺。她抬起頭,朝沈隨心溫和一笑,柔聲說:「謝謝沈姨,我現在好多了,其實我只是昨晚做了一個噩夢而已,夢只是夢,我已經是大人了,不會被夢嚇倒。」
  
  聽到綠萍的話,沈隨心也笑著點點頭,「那沈姨就放心了,既然你昨晚沒睡好,那就早點回家,好好休息一下,這裡有沈姨看著,你放心。」
  
  「好。」綠萍點點頭。
  
  離開了咖啡廳,綠萍回到家,卻沒想到一進家門,就聽到母親的怒吼。
  
  舜娟一身貴婦打扮,卻滿臉猙獰地瞪著紫菱,不顧形象地拔高聲音大吼,「汪紫菱!你再說一遍!」
  
  「媽?這是怎麼了?」綠萍走近舜娟,輕聲勸母親,「您別生氣,有什麼慢慢說,別氣壞了身體。」
  
  聽到綠萍的聲音,舜娟好像忽然間得到助力,她猛地抓住綠萍的手腕,將大女兒拉到身前,咬牙切齒地喊,「綠萍,你看看你妹妹!她竟然把你爸爸給的支票全部花了,只是為了她房裡那一堆破簾子!」
  
  「那是我的夢!」紫菱忽然抬起頭,她死死地抿著嘴角,大大的眼睛蒙上霧濛濛的水汽,身體也在微微發著抖,偏還倔強地睜大眼睛,整個人看起來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憐惜。
  
  紫菱不提還好,這話一出,舜娟再也顧不得什麼,她大力推開綠萍,直接衝上去就想甩紫菱巴掌。
  
  「舜娟!你在做什麼!」剛回到家的汪展鵬,看到這一切,他立刻跑過來,快速抓住舜娟的手。汪展鵬一想到自己再回來晚一點,小女兒就要被打,他就又驚又怒,想都沒想就直接開口訓斥,「綠萍!你怎麼做姐姐的?怎麼不攔著你媽!」
  
  被舜娟大力推開的綠萍,剛剛站穩,就聽到父親的責問,愕然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汪展鵬護著紫菱,舜娟更是氣得不行,她瞪著丈夫就開始大吼,「我做什麼?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好女兒做了什麼!書不讀,學不上,整天對著她那破簾子,你給錢讓她追夢,她就全花在那破簾子上!」
  
  汪展鵬聽得微微一愣,他回過頭看著小女兒,就見紫菱縮成一團,抱著肩膀小小聲地喃語,「但,但珠簾就是我的夢……」
  
  聽到這裡,汪展鵬只覺心中一痛,再也不忍苛責女兒,他憐惜地拍拍紫菱的頭,轉過身,板起臉看著舜娟,沉聲道:「錢是我給的,綠萍和紫菱都一樣,綠萍的夢是琴行,紫菱的夢是珠簾,同樣都是夢,有什麼高下之分?舜娟你太小題大做。」
  
  還在憤怒中的舜娟,聽到丈夫提及琴行,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綠萍,滿臉地痛心,「綠萍!你現在時間這麼緊張,怎麼還像紫菱這樣胡鬧!要是影響了你的考試怎麼辦,要是搞砸了公演怎麼辦?你可是我們汪家的驕傲,要是你馬失前蹄,你讓媽媽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外面的人?」
  
  舜娟的話讓綠萍心中一寒,但下一刻她就平靜下來,柔聲向媽媽解釋,「媽您放心,我知道應該以什麼為重,琴行的事我只是出了錢,其他的事情我全部都交給別人辦,那人是一個很有靈氣的藝術家,而且人很好,她向我保證一定全部做好。」
  
  汪展鵬聽綠萍這麼說,微皺起眉頭,一臉嚴肅地看著綠萍,「綠萍,你太不小心,爸爸原來以為你是最讓人放心的孩子,所以才會答應你的要求。這不是小錢,你怎麼能放心全部交給別人?一個有靈氣的藝術家?那她怎麼不去專心搞藝術?她明明就是故意用藝術的名義掩蓋自己的銅臭味,打著幌子來騙你!」
  
  「爸?」
  
  見大女兒一臉詫異,汪展鵬有些生氣地看著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聽到紫菱低低地哭泣聲,他只得歎口氣,放下綠萍的事,先摟住紫菱小聲安慰。汪展鵬看著自己懷裡的紫菱,大大的眼睛中盈滿了淚水,讓他心痛不已,兩相權衡,他轉過身對舜娟說:「我勸勸紫菱,你好好說一說綠萍,她最近實在有些不像話,沒錯,綠萍是很優秀,是我們汪家的驕傲,因為這樣,就更不能忽略她的錯誤,不能只一味地放心而讓她誤入歧途。」
  
  說著說著,汪展鵬覺得自己的話有點重了,他頓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遲疑了一下,他的聲音雖然放緩,卻仍然帶著責備,「楚濂這孩子最近也不常來了,是不是綠萍跟他說了什麼?你好好問問。」說完話,汪展鵬就摟著紫菱上了樓。
  
  但是不管汪媽媽怎麼追問,綠萍都咬定不說,最後大家也只當小情侶鬧了矛盾,等過一陣就好了。漸漸地臨近夏天,天氣越來越熱,時常是一陣雨一陣陽光,善變得很,似乎是天氣的影響,汪家的夢想家,汪紫菱,也像是陷入了少女情懷,一下哭,一下笑,有時開心得滿屋子亂跑,有時又哀怨地蜷在角落裡獨自落淚。
  
  這時的汪媽媽也煩得不得了,既要擔心小女兒闖禍,又擔心大女兒的考試、公演砸鍋,整日地皺著眉頭。
  
  最清閒的莫過於綠萍,這天晚上,她剛換好衣服,就聽到自己的手機在響,綠萍順手接通電話,「唐時毅?」
  
  電話的那端停頓了片刻,片刻,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綠萍,你現在出來一下。」
  
  綠萍知道,唐時毅若不是有急事,絕對不會這麼晚叫自己出去,她問清楚地點,隨手拿了件外套,就沖衝下了樓。
  
  此時汪媽媽正坐在客廳裡等著紫菱,最近小女兒越來越不像話,竟然這麼晚都還在外面不回家,舜娟正生著悶氣,就看到綠萍下樓,她剛想喊住綠萍,卻偏巧聽到電話的響聲,舜娟不得不先拿起電話,只聽了一句,她忍不住驚叫出聲,驚到的舜娟回頭想叫女兒,卻驚訝地發現綠萍已經離開。
  
  不知道這一切的綠萍,已經乘車去找唐時毅,到了地點,她付過車費,一下車就看到唐時毅微偏著頭,安靜地靠在不遠處的路燈下。綠萍走過去,在唐時毅身邊站定,溫和地問:「怎麼了?」
  
  唐時毅轉過身,靜靜地看了綠萍很久,才從口袋中掏出數碼相機遞給她,一言不發。
  
  綠萍疑惑地接過相機,點開播放,就見畫面中大笑的男人抱住天真可愛的女孩,男人如宣誓般的大吼清晰地傳來,「楚濂愛汪紫菱!楚濂永遠愛汪紫菱!」
  
  清晰的笑聲從相機中傳來,輕易可以聽出其中的甜蜜,「原來是這樣。」綠萍抬起頭,平靜地將相機還給唐時毅,她微微一笑,原來,有些事情厭惡到了極致,就不會再覺得噁心。
  
  綠萍異常平靜的態度讓唐時毅皺起眉,看著綠萍淺淺的微笑,他有些惱火,不自覺地說話中帶點火氣,「我知道你就只在乎你的家人和楚濂,最近你這麼反常,我就料到跟你的騎士有關!」
  
  「所以你就讓人去跟蹤他?」綠萍看著唐時毅,輕聲問。
  
  不情不願地應一聲,唐時毅不悅地偏過頭,他才不會承認是他親自去盯著,輕哼一聲,唐時毅低聲憤憤地說:「他現在就是一豬濂……」唐時毅話還沒說完,就聞到一絲淡淡的清香,他回過頭,愣愣地看著抱住自己的綠萍,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唐時毅張張口,卻感覺到胸口處傳來的冰涼潤濕,最終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伸手摟住綠萍,輕柔地拍著她的背。
  
  綠萍緊緊抱住唐時毅,她不想哭,但是眼淚根本不聽她的話,以前無論再怎麼痛,再怎麼恨,她都必須武裝得堅強。哭?她怎麼敢哭?她怎麼哭得出!大家只會用親情,用所謂的真愛,硬生生撕開她的外殼,讓她原諒大家,體諒大家,但又有誰來體諒她?她才是受害者,為什麼要她去體諒傷害她的人!她一直想哭,但是根本哭不出來……
  
  唐時毅摟緊綠萍,四周安靜異常,若不是還能清楚地感覺到胸口傳來的冰涼,他根本不相信綠萍在哭,就這樣無聲地哭著,微微發抖地哭著……
  
  路燈下,唐時毅的臉陰沉得嚇人,他微瞇起眼,眼中銳利駭人的光一閃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先聲明,紫菱沒事。最後綠萍哭這段,回閃是想表達綠萍被迫一再退讓的心情,原著裡綠萍的恨,後來的報復,再到最後的原諒,她不是不想哭,是哭不出來,也沒有人能守在她身邊陪她度過……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7.公演

  暖風吹過,樹葉發出嘩嘩的聲響,路燈瑩瑩的白光灑下,地上倒影出兩人相擁的剪影。
  
  綠萍鬆開手,輕輕推開唐時毅,她低下頭,單手擦掉眼淚,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她加上上輩子的年齡,比起現在的唐時毅要大上好幾歲,如今反而還要他安慰自己。
  
  綠萍暗笑著自己,也終於穩定下情緒,她抬起頭,朝唐時毅微微點頭,暗示自己已經沒事。綠萍看著唐時毅衣服上一大片水跡,清清嗓子,有些歉意地開口,「謝謝,可惜卻毀了你一件衣服。」
  
  唐時毅倒是無所謂,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語調懶散地讓綠萍不用介意,「一件衣服而已。」
  
  綠萍看著唐時毅臉上無所謂的表情,也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她微垂下眼簾,溫和地笑著,「站了這麼久,我都有點累了。」綠萍四處望望,找了最近的長椅坐下,一時玩心起,她還不忘拍拍自己身邊的位子,朝黑著張臉的唐時毅眨眨眼。
  
  唐時毅皺著眉走過去,板著臉瞪了長椅好久,活像看見了什麼毒蛇猛獸,他就這樣跟長椅較勁了很久,這才不甘不願地坐下來。唐時毅一邊坐著,一邊忍不住唾棄自己,他一向不按牌理出牌,哪都可以坐,他還就是沒正正經經地坐過設置在路邊供人休憩的長椅。唐時毅黑著臉如坐針氈,卻又暗自慶幸自己選的地方還算安靜,要是被人看到,他唐時毅的臉就丟盡了。
  
  綠萍不是不知道唐時毅的怪毛病,只是已經太久沒有人這麼在乎她的感覺,她有點忍不住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證明即使她再無理取鬧,總還是有人會在乎她。
  
  綠萍雖然想任性一次,但她偏頭看到唐時毅皺得死緊的眉頭,還是忍不住開始忐忑不安,會不會她這麼強求,讓唐時毅也要遠離自己?這麼想著,綠萍猛地站起身,有點焦急地改口,「還是別坐這,我們……」綠萍話還沒說完,就因為唐時毅突然的舉動,一時收了聲。
  
  唐時毅伸手將綠萍拉回長椅上,他合著眼,向後一靠,低聲說著,「我覺得現在坐得挺舒服。」唐時毅自己不起來,也強迫綠萍陪他坐著,唯有他握著綠萍的手,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只是他不再說話。
  
  反倒是綠萍像是想通了什麼,她閉眼微抬頭,深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時,眼中已經沒有迷茫,雙瞳清亮通透,滿是堅定的光彩。
  
  「你到底做了什麼?」綠萍看著唐時毅俊美的側臉,聲音已經恢復往日的平靜,溫婉柔和,讓人聽得心裡不禁溫暖起來。
  
  「放心,你妹妹沒事。」見綠萍恢復平靜,唐時毅鬆了一口氣,聲音又重新變回原來的輕佻懶散,他說話時,尾音微微上挑,讓人能夠輕易聽出包含在其中的不屑,「沒什麼,只不過讓那位騎士這幾天不太好出門。」
  
  綠萍聽得直搖頭,從唐時毅的口氣,她可以想像得出楚濂被整治得多慘,不過,她還是感謝唐時毅替她做的事,「謝謝,但是下不為例,這件事請讓我自己處理。」
  
  唐時毅點點頭,他知道綠萍的性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所以他不會再插手,只是欠教訓的還是得教訓!
  
  綠萍微微一笑,擺擺手不願再談這個話題,但這一次,唐時毅並沒有順著轉開話題,而是沉思了一下,低聲問綠萍,「聽說學校推薦楚濂去法國院校唸書。」
  
  「是,就在我公演以後,他就去法國。」所以她原來以為,這三年她只用專心隔絕沈隨心對爸爸的影響,卻沒想到重新活過來,事情已經發生改變,楚濂竟然提前陷入選擇當中,女神和真愛,他楚濂難道兩個都想得到?
  
  「六月二十五號的公演。」唐時毅低聲說著,低沉悅耳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可惜我不能去,我正好是那天的飛機,去美國。」
  
  綠萍聽得微愣,心中莫名的情緒一閃而過,快得她根本沒有發現異樣。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因為上輩子,唐時毅也是那時離開,然後杳無音信好幾年,直到再次見面時,她是臥在病床恨到絕望的病人,而他是新近歸國的天才醫生。
  
  「對不起。」唐時毅的聲音很低。
  
  「我沒辦法去送你,是不是更應該說對不起。」綠萍掙開唐時毅的手,站起身朝坐著的人微微一笑,「之前我承諾的芭蕾先欠著,你要是忘了回來,那我就賴賬。」
  
  唐時毅微挑眉,輕笑看著綠萍,「衝著這筆帳,我就算是游也要游回來。」
  
  「好。」綠萍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故作誠懇地說,「唐少爺要游回來之前,記得給我打個電話,也好讓我知道應該去哪個碼頭接你。」
  
  唐時毅聽得黑著張臉,但眼角卻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滿滿的笑意藏在其中。
  
  ……
  
  綠萍剛走進家門,就聽到母親的大吼。
  
  「綠萍!你到底去了哪?」
  
  綠萍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飛快撲過來的紫菱猛地抱住,她踉蹌了好一會才穩住身形,綠萍只來得及對母親歉意地點點頭。
  
  「姐!」紫菱死死地抱住綠萍,哭得淅瀝嘩啦,兩隻眼睛又紅又,整個人楚楚可憐,「姐,楚濂……楚濂他……」紫菱說著說著,已經泣不成聲,她只能抱緊姐姐大哭。
  
  舜娟看到紫菱這樣,低低歎口氣,緩和下語氣對綠萍說:「剛剛媽媽接到紫菱的電話,她哭著說自己在醫院,嚇得我差點去了半條命。只是等我趕到才知道,出事的是楚濂,他被人打得……」舜娟皺皺眉,從小的良好教養,讓她實在不好形容楚濂的傷,那張被打得像豬頭的臉,太難以啟齒……
  
  紫菱一邊哭著,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事情經過。
  
  綠萍零零碎碎地聽著,大致能夠拼湊出事情的輪廓,楚濂遵從綠萍的請求,這段時間一直盡心陪著紫菱,只是沒想到,他今天送紫菱回家的途中,竟被幾個混混攔住,楚濂為了保護紫菱,跟那些人打起來,可惜寡不敵眾,他雖然打跑了壞人,但自己也是一身的傷。
  
  聽著紫菱悲慼的講述,舜娟在一旁歎口氣,其實一開始她知道綠萍跟楚濂在一起,並不是特別同意,雖然說楚濂是她看著長大的,與綠萍也是青梅竹馬,但她一直覺得楚濂的個性比較軟,做朋友可以,但並不是好的丈夫人選,綠萍是她的驕傲,配楚濂,她覺得有點不值。但從這件事,她反而看到了楚濂的血性,還是再等等,反正楚濂要離開三年,若三年後他能夠成長得令自己滿意,她會認真考慮綠萍和楚濂的未來,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綠萍即將到來的公考和演出。
  
  正勸著紫菱的綠萍,完全不知道母親的打算,她並不擔心自己將要面對的考試,無論如何她比過去的自己多出好幾年經驗,對學習的心得,對舞蹈的領悟都比以前深刻。舞蹈是她的生命,但是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舞蹈上面。
  
  就在楚濂閉門養傷,紫菱日日的哭泣,舜娟焦慮的等待中,綠萍輕鬆地度過了考試,她也終於在公演的前一天,等到了來自法國的錄取通知書,不久後,她將會飛去巴黎,系統學習芭蕾編劇。
  
  終於到了公演的當天,等在後台的綠萍,已經一切準備就緒,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毅然轉身走上舞台。
  
  厚重的幕簾被緩緩拉開,優雅古典的音樂輕輕響起,華麗的舞台上,上演了一出白天鵝的戀曲,純真、優雅,刻入骨子裡的完美精緻,綠萍用舞蹈自信地告訴所有人,她,是當之無愧的公主。
  
  舞台下,舜娟忍不住落了淚,只要她知道,為了今天,綠萍究竟付出了多少,她總是忍不住用最嚴格的標準要求綠萍,只因為綠萍太像以前的她,綠萍承載了她全部的希望。
  
  坐在另一邊的楚濂已經完全呆住了,他以前就知道綠萍很美,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綠萍竟然完美得那麼精緻剔透,驚艷得讓人完全移不開眼。
  
  楚濂不由自主地追尋著綠萍的身影,那麼優雅、高貴,舉手投足間扣動人的心弦。他第一次苦惱到了極點,綠萍、紫菱,一個是完美的女神,一個是可愛純真的精靈,這兩個女孩同樣在他心裡佔有重要的地位,而他也是她們心中永遠的楚濂,他該這麼辦?他該怎麼辦!看著翩然起舞的天鵝公主,楚濂痛恨命運的捉弄,為什麼要把他們三人扯進感情的漩渦!
  
  不過還好,還有三年,楚濂開始慶幸自己的離開,他一定能找到解決的辦法,既不傷害紫菱,又不傷害綠萍……
  
  內心掙扎無比的楚濂,完全沒有注意到,坐在他身邊的紫菱,那霧濛濛的雙眼。
  
  紫菱偏頭靜靜地凝視著楚濂的側臉,是那麼專注,那麼深情。紫菱一手摀住胸口,心痛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停止呼吸,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醜小鴨只能默默在角落注視天鵝公主,在公主完美的光環下,王子怎麼會看上她……
  
  綠萍優雅地完成最後一次謝幕,耳邊雷霆般的掌聲讓她明白,她得到了大家的承認,眼看著厚厚的幕簾緩緩落下,綠萍回身擁抱住一起努力的同伴,終於,她又再一次站在舞台上!
  
  掌聲、讚歎、歡笑,然後是散場,而汪展鵬他們卻仍舊坐在觀眾席上,想要多回味一下綠萍的光彩,等綠萍換好衣服找到父母時,她才發現,偌大的音樂廳已經走了一大半人。
  
  「爸、媽。」綠萍笑著走近父母,就先被激動的媽媽一把抱住。
  
  「綠萍……」摟著綠萍,舜娟告訴自己,就這一次,讓她拋開禮儀,拋開一切,好好地抱抱女兒。
  
  過了一會,舜娟才放開女兒,而她的神情已經恢復往日的端莊矜持,再也不見半分激動,舜娟優雅地笑著,仍舊是那個完美優雅的貴婦。
  
  綠萍淺淺地微笑著,接受大家的擁抱,甚至還有一部分沒有離開的觀眾,發現綠萍就是剛才驚艷四座的舞者,也都圍了過來。綠萍溫和有禮地與大家握著手,她只是不經意間,抬眼掃過人群之外,卻不禁微微一頓,愕然地睜大雙眼……


8.表白

  唐時毅手捧著一大束紅玫瑰,緩步走向綠萍,一身做工精良的白色手工西裝,完美地表現出他優雅的禮儀,良好的家學淵源,他原本挑染成酒紅色的頭髮,也重新變回黑色,帶著一副無框眼睛的他,臉上保持著斯文有禮、恰到好處的笑容,薄薄的鏡片遮住了唐時毅眼中的鋒利,現在的他看起來全然是一個進退得宜、完美華麗的紳士,甚至根本沒有人認出,他就是那個唐氏有名的叛逆公子哥。
  
  自從唐時毅出現,原本還停留在音樂廳的人竟全都站起身,這些穿著一色同款西裝的人,自發地站在通道兩邊,彷彿唐時毅就是巡視領地的國王,隨著唐時毅慢慢走近,先前還圍著綠萍的人也漸漸分開,讓出一條通道,讓這位年輕的紳士走近美麗的舞者。
  
  「Congratulations.」將手中的玫瑰花送給綠萍,唐時毅優雅地笑著, 伸手抱住綠萍,他微低下頭,虔誠地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
  
  舞台前,美麗精緻的公主手捧玫瑰,含笑接受國王的吻,純白的優雅加上玫瑰的熱烈,金童玉女的相視一笑,美得像是童話中的世界。
  
  卡嚓一聲輕響,讓大家猛地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幾乎是下意識地,眾人一致望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雨珊剛放下相機,突然發現所有人都盯著她,驚得她手一抖,差點就把相機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搶救回相機,雨珊大大鬆一口氣,她抬起頭,驚愕地察覺大家還在看她,她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怯怯地看著大家,雨珊小心地點著頭,她扯扯嘴角尷尬地笑了笑,諾諾地解釋說:「我,我只是照張相,對不起……」
  
  經過雨珊這麼一攪和,氣氛頓時輕鬆了很多,綠萍輕輕推開唐時毅,優雅地轉過身,笑看著雨珊,「你是不是新來的攝影師劉雨珊?」
  
  「是。」雨珊點著頭,一邊吐吐舌頭,一邊不好意思地看著綠萍,「不過我現在就是個小助理,我,我只是覺得剛才的畫面好美,一時沒忍住,所以……真不好意思。」
  
  綠萍含笑搖搖頭,柔聲安撫雨珊,「沒事,只是你介不介意多洗一張照片送給我?」對於這個妹妹,她一直抱有一絲好感,但是上輩子,有太多的事情攪在一起,她根本沒有精力,也不可能去親近雨珊。
  
  「當然不介意!過兩天我把照片洗好後,就給你送過去!」雨珊開心地點點頭,覺得綠萍人很好,漂亮,有氣質,還這麼隨和親切。
  
  「別忘了還有我的份。」唐時毅笑著朝雨珊微點頭,雨珊做了一個OK的手勢。
  
  這時,汪媽媽也回過神來,她輕咳一聲,拉回大家的注意力,這才挽住丈夫的手臂走近女兒,輕聲說:「綠萍,怎麼不介紹一下?」
  
  唐時毅沒等綠萍回答,率先上前兩步,左手背後,右手置於胸前,微欠身向舜娟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他伸手執起舜娟遞出的右手,微低頭輕吻指背,放開汪媽媽的手,唐時毅直起身,微笑看著綠萍的父母,斯文有禮地自我介紹,「在下唐時毅,綠萍的追求者。」
  
  同樣一句話,汪展鵬夫妻倆的反應截然不同,汪媽媽是微笑地點著頭,覺得唐時毅家教很好,進退得宜也大氣,當然,舜娟並沒有因為同樣的名字,就聯想到那個臭名遠揚的二世祖身上。而汪展鵬則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他看著唐時毅臉上恰到好處的微笑,優雅高貴的舉止,總有一種看到曾今的岳父的錯覺,這個年輕人在禮儀舉止上太像那個頑固的老人,甚至連看人時,那微微上揚的下巴,傲慢的態度,都是一模一樣,讓他覺得刺眼無比。
  
  正式見過綠萍的父母,唐時毅有禮地跟綠萍身邊的人都依依打過招呼,他這才向綠萍的父母微欠欠身,有些歉意地說:「我是希望能夠親自祝賀綠萍的完美公演,也想能在離開前將我的心意告訴綠萍,失禮之處,還請伯父伯母見諒。」
  
  「怎麼會。」見丈夫不說話,舜娟代替丈夫含笑接過話,表示她和丈夫都不介意。
  
  「謝謝伯父伯母原諒我的魯莽。」唐時毅再次有禮地微欠身,這才話鋒一轉,他優雅笑著,略帶歉意和遺憾地看著綠萍的父母,溫文有禮地解釋,「我很希望能夠留下來,一同替綠萍慶祝,但可惜我馬上要趕去機場,現在就只能先告辭,下次我一定會登門向伯父伯母請罪。」
  
  聽到唐時毅一番話,舜娟含笑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而汪展鵬也因為唐時毅馬上要離開,心裡的不自在稍稍淡去。
  
  得到綠萍父母的回應之後,唐時毅微笑著,斯文有禮地向大家依依告別,再次擁抱一下綠萍後,他轉身離開。
  
  但唐時毅在走過楚濂身邊的時候,微微停了一下,他眼角瞟到楚濂冒火的雙眼,嘴角微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壓低聲音說:「要是再讓我的人看到你靠近綠萍一米以內,見一次,打一次!」
  
  楚濂聽得先是一愣,但猛然反應過來,他頓時雙目睜大,猙獰地看著唐時毅,大吼出聲,「你!」
  
  面對楚濂的大吼,唐時毅只是好脾氣地勾起唇,眼中的鋒利被鏡片遮擋,表面不露分毫,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暴跳如雷的楚濂,優雅地挺直背部,朝楚濂微頷首,提高聲音慢條斯理地說著,「我知道你曾經是綠萍的男朋友,但你們早就已經分手,我沒有任何理由退出,既然我們都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就讓我們來一次男人之間的公平競爭。」
  
  汪媽媽聽得一陣詫異,她愕然地望向綠萍,「綠萍,你和楚濂?」
  
  綠萍微低下頭,咬緊唇,臉上浮現一絲不知所措,她喃喃地低語,「我,我太忙,所以,所以楚濂……」綠萍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微抬□看著楚濂,美麗的眼中藏著一絲水光。
  
  本來大家只聽到唐時毅提高聲音說的話,還當楚濂這麼失態是因為不忿有人追求綠萍,雖然大家都沒說出口,但心裡已經隱隱約約覺得楚濂沒有風度。不過,後來再加上綠萍的欲言又止,幾乎所有人都勾勒出相似的畫面,綠萍太忙,楚濂因為女友不能時時陪著自己就提出分手,只是現在看到又有人追求綠萍,又開始以男朋友的身份威脅別人退出,真是沒氣量!
  
  當然有些人想得更加深入,比如陶劍波就恨得咬牙切齒,楚濂跟綠萍分了手,竟然還要在明面上佔著男友的身份,而他恢復單身,又可以繼續追求別的女生。一邊牽絆住綠萍,一邊還可以用單身的身份去外面顯擺,實在太陰險!要是他早知道綠萍已經分手,又怎麼會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唐時毅搶先跟綠萍表白?
  
  在場人中,唯有紫菱感動得眼淚汪汪,原來,原來楚濂早就跟綠萍分手,那麼她和楚濂就根本沒有對不起綠萍,她終於可以放下莫名其妙的負罪感,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與楚濂走在陽光下,接受大家的祝福。
  
  唐時毅不屑地看了楚濂一眼,不再理會他的張牙舞爪,唐時毅微抬高下巴,從容優雅地從楚濂身邊走過。隨著唐時毅的離開,原來還站在過道兩邊的人,也跟在他的後面依依離開,還有一兩個人在路過楚濂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停了一小會,同樣的警告輕輕飄進楚濂耳中,「見一次,打一次!」
  
  楚濂鐵青著一張臉,狠狠地瞪著跟在唐時毅身後的人,楚濂想著他之前受到的折磨,就恨不得立刻撲上去,但是還殘存的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必須先讓綠萍知道這個人的真面目,綠萍明明就是他的!
  
  楚濂見唐時毅和他那些仗勢欺人的跟班離開,立刻衝向綠萍,他剛想靠近綠萍,猛然一頓,下意思地停在一米開外,腦中只來得及閃過一個念頭,他花粉過敏,楚濂也顧不得再想別的什麼東西,他對著綠萍就是焦急地大吼,「綠萍,唐時毅就是個小人,你不能被他的表面蒙蔽,他……」
  
  「楚濂!」汪媽媽皺著眉頭,喝了楚濂一聲,「今天是綠萍最開心的日子,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在舜娟嚴厲的目光下,楚濂只好住嘴,並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沒關係,他晚上再好好告訴綠萍,他一定會揭穿唐時毅的真面目!綠萍當然會相信他!
  
  這邊楚濂滿心糾結,那邊剛剛還欣喜若狂的紫菱,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中傷,搖搖欲墜的她緊緊地扶住椅背,紫菱深深吸一口氣,防止自己暈過去,只是心如刀割,果然,果然楚濂心中只有綠萍,她算什麼?只不過是一隻醜小鴨,憑什麼奢望能得到王子的注意!
  
  至於站在一邊,從頭到尾看著這一切的眾人,到底是怎麼想,就很值得玩味,至少,連楚濂的親弟弟,楚沛,都有些覺得他哥這麼抹黑自己的情敵,實在有失風度,畢竟唐時毅大大方方地承認,也公開聲明要跟他哥公平競爭。
  
  音樂廳的角落裡,唐老爺子無聲地笑了笑,小兔崽子……
  
  慶祝、聚餐、歡笑、落幕,今晚極度失態的楚濂被楚沛強行拉走,綠萍終於將最後一個客人送走,她只當沒看見母親詢問的目光,直接抱起唐時毅送的玫瑰花就跑上樓。
  
  舜娟看著女兒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好笑地搖搖頭,決定暫時先放過女兒,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至於汪展鵬則板著張臉,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於放心大女兒,什麼時候綠萍認識了這種一看就是花花公子哥的人物,她前段時間對楚濂這麼冷淡,是不是也與這個人有關?什麼分手?不過是小兩口耍的花槍,楚濂是他看著長大的,這麼溫和有禮的孩子,絕對是綠萍的良配, 楚濂今天的失態也是因為太在乎綠萍,熱烈地表達真愛有什麼錯?
  
  綠萍關起門,終於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著手中的花,她搖搖頭,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花,綠萍沉默片刻,還是走到窗邊,將玫瑰花抽出來,插到花瓶中,隨著綠萍的動作,一個小小的東西從一大束花枝中間掉出來,跌在地上。
  
  這是?綠萍撿起腳邊的小東西,錄音筆?綠萍看著手中的東西,疑惑地按下開關,唐時毅低沉中略帶沙啞的聲音,清晰地透過錄音筆傳來。
  
  「綠萍,世界上有一種人永遠保持著孩子的天真和殘忍,永遠先想著自己,永遠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永遠覺得世界不理解自己,肆意妄為,我行我素,就算世界不圍著他轉,他也能用極端的方式讓代表公平的天平失衡,更是從來不會認識到,自己所作的事,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傷害。我不否認,我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我決定離開,去改變,去讓自己成熟起來,能夠做你的依靠。綠萍……等我。」
  
  話語結束,只剩下長長的忙音,綠萍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錄音筆,沒有關掉它,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安靜的房間中,唯有沙沙的忙音繼續響著,過了很久,錄音筆中傳來一聲輕咳,低沉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語氣與之前略有不同。
  
  「綠萍,只有我唐時毅配得上你!」理直氣壯的聲音,帶有一種捨我取誰的架勢,霸道異樣,只是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喃喃的低語,甚至帶有一點委屈的味道,「綠萍,有我唐時毅這麼好一個男人站在你面前,你怎麼就只看著那個小白臉,他哪有我好……」
  
  綠萍本來聽得很感動,但唐時毅突然冒出這麼委屈的一句話,讓她不禁微微一愣。
  
  錄音筆還在播放,從中傳出唐時毅別彆扭扭的聲音,「就,就這樣,綠萍,你可別說沒聽懂。」低沉的聲音停了一下,又急切地加上一句,「沒聽懂就再聽一遍,我說得很明白,你怎麼會沒聽懂!」
  
  嘟一聲,播放結束,綠萍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唐時毅……
  
  頭等艙中,唐時毅看著窗外,微微一笑,綠萍,只要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你絕對逃不開!


9.離開

  暫且不說,因為唐時毅突如其來的介入,給汪楚兩家造成的影響,但綠萍忽然公佈消息,自言她要去巴黎留學的事情,直接在汪家掀起了驚濤駭浪,與綠萍關係最親的三個人,態度反應卻截然不同。
  
  汪媽媽雖然仍保持著貴婦的矜持,但從她眼角藏不住的喜色,就能輕易地看出她的欣喜。僅僅一天之內,幾乎全城的貴婦都已經知道綠萍要去巴黎留學的消息,甚至連遠方與汪家有生意來往的人,都知道汪家完美公主的名號。
  
  這讓一向高傲的舜娟腰桿挺得更直,綠萍就是她的驕傲,也是她這一生最光輝的亮點,甚至有很多家中有女兒的貴婦,也紛紛上門向舜娟請教,如何能讓自己的女兒像綠萍一樣,美麗高貴,氣質出眾,又才華橫溢。
  
  而一連串的打擊,讓紫菱徹底陷入哀傷自卑當中,原來的姐姐就已經那麼高貴,那麼完美,讓她只能蜷縮在角落裡,仰頭望著姐姐的光環。沒想到現在的姐姐,更是已經達到完美的至極,從汪家的驕傲,變為全市的驕傲。誰還會想起她?誰還會記得汪家的紫菱?什麼詩詞專家,什麼爸爸的小公主,她就是一個沒人理會的醜小鴨,就是一個失意!
  
  悲傷的紫菱日日蜷縮在自己的房間裡,每天只呆呆地望著自己的珠簾,這是她現在唯一擁有的一簾幽夢,因為她夢中的楚濂已經不屬於她了。
  
  這麼想著,紫菱低下頭,埋首在膝蓋處低低哭泣,其實,楚濂根本就從來沒有屬於過她!紫菱回想起以前那如夢般美好的日子,自己總是在感覺到幸福後,被莫名其妙的負罪感折磨得心力交瘁,不禁哭得更加傷心。為什麼她總是被世界拋棄!是不是她連獲得一點點幸福的權利都沒有?
  
  妻子的肆意炫耀,汪展鵬看在眼裡,他雖然同樣高興於綠萍的完美表現,在面對商場同僚的羨慕時,他也很是欣慰自得,但是當他看到在對比下,越來越憔悴的小女兒,他又不禁開始埋怨起舜娟的高調,心痛小女兒背負的壓力。
  
  作為一家之主,汪展鵬覺得自己現在更應該一碗水端平,為了彌補紫菱心靈受到的傷害,他在越加寵愛紫菱的同時,終於找了個機會,將綠萍叫進書房,好好地與大女兒談一談關於人生的話題,以及作為一個姐姐理應承擔的責任。綠萍很優秀,他也為有這樣的女兒驕傲,但綠萍不應該不顧及紫菱的感受,一個姐姐理應愛護、關心、照顧、體諒妹妹。
  
  綠萍靜靜地聽著,父親的話與上一輩子的勸慰重疊在一起,讓綠萍忍不住涼到谷底,體諒?原諒?難道只因為她完美優秀,紫菱天真可愛,她就必須為了保護那片純真而退讓!
  
  綠萍緊緊地握住拳頭,才好不容易壓制住自己的恨意。綠萍自嘲地笑了笑,她不是早就已經絕望,怎麼能因為重新活過來,就遺忘潛藏在其中的悲哀?她和紫菱,父親總是選擇站在紫菱的一邊,她永遠記得,上輩子她有一天回家,爸爸小心地叮嚀紫菱,「綠萍現在完全失去理智,甚至會傷害到你,紫菱,你要小心。」
  
  綠萍微低下頭,平復下自己的心情,她不會再讓自己崩潰。
  
  汪展鵬說完話,看見綠萍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一時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但他一想到連著好幾天寧願躲在房中餓著,都不願意下樓參加汪媽媽為綠萍舉辦的宴會的紫菱,他又忍不住責怪起綠萍的粗心,紫菱是她的妹妹,那麼柔弱純真,綠萍怎麼能因為大家的讚美,就忘了還躲在房中的紫菱?何況這幾天紫菱這麼傷心,與綠萍有很大的關係。
  
  汪展鵬喝了一口茶,順順氣,看著大女兒溫婉安靜地站在自己面前,又有些軟下心腸,他和藹地問起有關綠萍的琴行的事情。
  
  汪展鵬不問還好,一問之下,氣得不行,他板起臉望向綠萍,嚴肅地指出她的不理智,「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藝術家,你就放心把琴行交給她管理?甚至把琴行改為咖啡館?還要展出她的畫作?一個真正有藝術追求的人,是不會滿身銅臭味地出來經商。而且你要將那裡交給她打理,她起先推脫,後來又答應,明顯是欲擒故縱!」
  
  汪展鵬看著女兒柔聲向自己解釋有關沈隨心的一切,更是不悅地擺擺手,不願再聽女兒的掩飾之詞,不管綠萍再怎麼為沈隨心辯白,說明這一切都是綠萍自己的主意,但在汪展鵬心中,沈隨心就是一個故意接近女兒,騙取信任,沽名釣譽之人。至於綠萍說什麼是自己主動請來沈隨心,不是沈隨心故意接近她,這更加讓汪展鵬嗤之以鼻,一個剛從外面來到本市的女人,怎麼就能輕易讓綠萍知道她有才氣,這本身就很值得深究。
  
  不希望女兒被騙,汪展鵬覺得自己必須好好查一查那個人的底細,結果他一問名字,驚得差點跳起來,沈隨心?沈隨心!很好,這個女人又多了一個讓汪展鵬厭惡的地方,她竟然與自己永遠難忘的真愛擁有同樣的名字,她怎麼配得上這樣一個飄逸美麗的名字!
  
  汪展鵬黑著一張臉,沉靜在自己的思緒當中,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再一次浮上他的心頭,勾起他心中最深沉的痛,當時的他為了兩個女兒放棄了真愛,他原以為自己的犧牲能夠換來兩個女兒的幸福,但是,現在綠萍竟然被唐時毅那種花花公子糾纏上。汪展鵬一邊擔心女兒的幸福,一邊忍不住哀吊自己逝去的愛,心中抽痛,更是將那個沒有見過面的沈隨心厭惡到骨子裡,那一定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接下來幾天,汪展鵬大手一揮,直接吩咐助理找人摸清沈隨心的底細,但是讓他驚異不已的是,竟然沒有人能查出她的半點底細,甚至連張完整的照片都沒有,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不願再乾等下去的汪展鵬,決定直接去會一會那個沈隨心,偏偏他每一次都去不成,他的車不是啟動不了,就是沒有油,要不然就是司機鬧肚子。後來他索性決定打車去,卻等了將近三個小時,硬是沒有一輛車。最後一次,汪展鵬終於徒步走到了琴行,結果,沈隨心不在。
  
  於是,向來在商場以溫文儒雅著稱的汪展鵬,又給沈隨心多加了一條罪名,裝神弄鬼。
  
  這邊汪展鵬終於放棄去見沈隨心的打算,不就是一家琴行,大不了就給了這個人,只要她不再來找綠萍。所以汪展鵬很贊成綠萍快點出國,他打算等綠萍走之後,就派律師去找沈隨心,直接一筆錢打發走。
  
  那邊綠萍接到電話,電話裡的男中音很是爽朗,「大嫂,您放心,伯父絕對沒有見到沈隨心。」
  
  綠萍微聽得瞇了瞇眼,溫和地問了句,「大嫂?」
  
  電話那邊的人聽得一抖,猛然想起唐老大走之前的交代,忍不住哭喪了臉,他只是一時口快,完了,要是讓老大知道,他會不會直接被滅口?
  
  ……
  
  因為綠萍和楚濂都是去法國留學,而且除了公演那天的失態以外,楚濂又恢復平時的風度翩翩,十足的白馬王子架勢,加上汪媽媽也不放心綠萍一個女孩子自己出國,所以兩家人就說定,讓楚濂和綠萍乘同一班飛機去巴黎,兩人在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本來汪楚兩家人說好一起上路,但離開的當天,一大早起來的紫菱突然暈倒了,整個汪家頓時一陣手忙腳亂,等汪展鵬請來醫生一檢查,這才發現,紫菱是因為這段時間太過於虛弱疲勞造成的貧血。見紫菱小巧的臉煞白一片,汪媽媽決定讓她留在家,自己和丈夫送綠萍去機場。但是紫菱一邊落著淚,一邊緊緊地抓住姐姐的手,就是不讓綠萍走。
  
  無奈之下,汪展鵬只好打電話到楚家,讓楚濂先到機場,他們等紫菱舒服一些之後,才趕過去。
  
  結果等綠萍來到機場,並沒有看見楚濂的身影,汪展鵬打電話給楚尚德,這才知道楚濂他們被堵在路上。
  
  這時綠萍聽到手機的響鈴,她接通一聽,還是那個爽朗的聲音,「綠萍姐,您還是先換登機牌,時間不等人。」
  
  綠萍聽得失笑地搖搖頭,可以肯定楚濂的堵車,一定是他們搞的鬼,只不知道是不是唐時毅的授意。
  
  電話的另一邊,小跟班得意洋洋地放下電話,他翹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點根煙,享受地吸了一口,這才細細地吩咐身邊人,「讓小三、小四接著吵,圍著起哄的都叫大聲點,總之,把這段路給我堵死了,沒有三四個小時絕對不放行。」這樣他應該可以彌補自己的過錯了吧?
  
  而那些等在機場,原本準備執行第一套方案的人,則鬱悶無比,明明他們才是主力,怎麼就讓等在路邊的小三、小四搶了先?
  
  楚濂同樣很鬱悶,自從公演以後,他就沒有能好好地與綠萍說一說話,他本來決定在飛機上跟綠萍再次表明心跡,沒想到臨出門,竟然遇到這樣的事情!楚濂焦急地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卻完全沒有辦法。
  
  等楚濂一家終於趕到機場,前往巴黎的飛機已經起飛。
  
  「楚濂!」紫菱看到楚濂,驚喜地跑過去,她抓住楚濂的手,眼淚刷刷地往下掉,「姐,姐她……」
  
  這時,楚濂才注意到紫菱,他的精靈面色蒼白,滿臉憔悴,楚楚可憐得惹人憐惜,他忍不住心痛地大叫出聲,「紫菱?紫菱!你怎麼了?」
  
  紫菱聽到楚濂關切的話,微微一笑,再也撐不住地暈過去,她在失去意識之前,腦海中閃過最後一絲念頭,楚濂沒走,真好!
  
  「紫菱!」楚濂大叫著,手忙腳亂地抱住紫菱,他低頭看著自己懷中柔弱無助的精靈,頓時自責無比,他怎麼能忽略紫菱?他怎麼就一時昏了頭!這段沒有他的日子,紫菱到底受了多大的折磨?
  
  於是,本來決定在開學前,先去巴黎,好好陪一陪綠萍的楚濂,留了下來,他毅然承擔起暑假替紫菱補課的任務。結果直到差不多開學,楚濂才唸唸不捨地離開他的精靈,乘上前往法國的飛機。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10.三年

  房間裡,紫菱孤獨地坐在地上,微仰著頭,呆呆地看著面前的水晶珠簾,一顆顆水滴狀的紫水晶,在燈光的折射下,暈開朦朧恍若夢幻的光圈,這是她的夢。
  
  紫菱傻傻地笑著,美麗的杏眼微微彎起,雙瞳中儘是夢幻的色彩,小巧可愛的臉蛋配上甜甜的微笑,純真而甜美。
  
  「楚濂,楚濂,楚濂……」紫菱索性閉上眼睛,往後一倒,躺在地上。她微微吸了吸鼻子,空氣中全是楚濂的味道,整整兩個月。楚濂一直陪著她,他們大笑,唱歌,甚至在曠野中大聲呼喊,肆意、快樂。這裡沒有綠萍,沒有美麗高貴的白天鵝,只有紫菱和楚濂,只有失意的精靈和她的王子。
  
  紫菱撫上自己的唇,似乎還能感覺到上面殘存的熾熱氣息,楚濂,你是不是已經到了法國?紫菱快樂地想像著楚濂的旅程,卻猛地被某個敏感的詞彙觸動,她忽然慌了神,就像被人突然澆了一整桶涼水。法國?她完美的姐姐還在法國!
  
  紫菱被自己的想像嚇到,微微發著抖,她拚命告訴自己不要瞎想,但是從小以來的經驗,明確地告訴她,醜小鴨比不過天鵝公主,就算有人能注意到她,但再看到綠萍以後,就會捨她而去,她永遠只能活在綠萍的光環下,一身傷痕。
  
  一改剛才的欣喜,紫菱慢慢坐起身,委委屈屈地蜷縮成一團,她雙手抱住膝蓋,埋首在兩膝間低低哭泣,王子和公主會在浪漫之都相遇……
  
  就這麼過了很久,紫菱才抬起頭來,她小巧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大大的杏眼霧濛濛一片,充滿著哀傷、絕望。
  
  忽然,一聲輕響驚醒了紫菱,她猛地站起身,驚喜地看向電腦,是楚濂!
  
  ……
  
  最近,汪媽媽煩惱到了極點,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她滿腦子都是紫菱,紫菱,甚至都顧不上遠在法國留學的綠萍。
  
  她很後悔,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有把紫菱的珠簾毀掉,這丫頭現在就像入了魔一般,可以整天對著珠簾不吃不喝,呆呆地一看就是一整天。要不然就是對著電腦又哭又笑,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些什麼,偏偏丈夫還寵紫菱寵得無法無天。
  
  紫菱要寫詩,要進行文學創作,她不反對,以後紫菱若是選擇了中文系就讀,她也會很開心。但這並不代表著紫菱能不去上學,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周遊世界,說什麼放飛理想,紫菱現在甚至連最基本的生活自理都做不到,花的也是父母給的錢,一個只會在家做夢的天真女孩,她怎麼放心,又怎麼可能讓紫菱出去闖!
  
  舜娟的反對,氣急的大吼,換來的是女兒不諒解的眼神和丈夫的斥責,她這個在外人面前,表現得溫文儒雅的丈夫,卻常常為護著紫菱而不問青紅皂白地對她大吼,現在,沒有了綠萍溫和地從中調解,家中只剩下對立的兩方陣營。
  
  又一次家庭爭吵之後,舜娟留下汪展鵬父女倆,獨自一個人走回臥室,她抬起頭看著掛在牆上的全家福,低低地歎口氣,展鵬累,她又怎麼會不累?
  
  ……
  
  「對不起,綠萍不在。」美麗的金髮女郎搖搖頭,朝面前英俊的東方男子微笑,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楚濂皺起眉頭,鐵青著臉看著面前的法國女孩,心中一陣惱火,他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來找綠萍,但他每一次都因為各種理由見不到,這算什麼!
  
  金髮女郎又一次看著楚濂憤怒地離開,忍不住搖搖頭,轉身離去,真是一個奇怪又英俊的東方男人,但她更好奇為什麼綠萍避而不見,這個男人挺有魅力,而且,很深情。
  
  當楚濂再一次火大地離開後,金髮女郎忍不住向綠萍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綠萍優雅地淺淺一笑,開啟電腦,打開一個中文網站,唯美精緻的界面上寫著大大的幾個字:一簾幽夢。
  
  號稱中國通的法國女孩,懶懶地趴在床上,認真地看了一下裡面的內容,笑著問:「一個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綠萍,為什麼讓我看這個?」
  
  綠萍微微一笑,「因為這個王子,就是你剛才說的深情男人。」
  
  本來懶懶地趴在床上的女孩,猛地坐起身,她又驚又喜地看著綠萍,「綠萍,為什麼你不早說?」
  
  「珍妮?」綠萍眨眨眼,有些迷惑。
  
  珍妮熱情地抱住綠萍,狠狠地親了一口,「我原來以為他是深情專一的男人,所以,即使你現在不接受,他也應該是屬於你的,沒想到……太好了,綠萍,他不是你的預備男友,那麼,我可以追他嗎?」
  
  綠萍微微一愣,忍不住笑出聲。
  
  之後的日子,楚濂幾乎是陷入水生火熱之中,那個熱情到讓人害怕的法國女孩,讓他的生活陷入一片混亂。為了躲開珍妮,楚濂幾乎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學習當中,每天像做賊一樣東躲西藏,在每一個干啃麵包的日子裡,他都會越加想念那個在家等著他的精靈,紫菱,活潑的紫菱,純真美好的紫菱,那麼可愛,那麼天真!其實他早就不再猶豫,是綠萍先推開了他的手,是紫菱用她的純潔無暇再次溫暖了他的心,他一次次去找綠萍,不過是想跟她當面說清楚。
  
  就這樣,在楚濂終於拿到學位的當天,他撥通了綠萍的電話,隔著電話,他誠懇而歉意地說著,「綠萍,我們分手吧。」
  
  電話那邊的綠萍微微一笑,「楚濂,我們不是早就分手了?」原來楚濂認為現在才是分手,那之前他跟紫菱之間的一切,難道都只是大哥哥對小妹妹的關愛?
  
  綠萍忽然覺得無比悲哀,其實讓她最痛的從來不是楚濂,而是紫菱和父親,他們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家人,割不斷的羈絆,卻都為了各自的真愛背離了這個家庭。
  
  她聽到她慈愛的父親,深情地向紫菱述說自己的情不自禁,並告誡紫菱小心她這個全身是刺的姐姐。而她天真可愛的妹妹,靠在費雲帆懷裡,安慰他不要擔心,並且保證即使已經離開世外桃源,也不會再讓自己陷入俗世紛擾的漩渦。
  
  其實紫菱與費雲帆剛歸國的那天,她就在門外,所以她才真正知道,她汪綠萍看到比一切都重要的家人,到底是如何看待她,一個渾身是刺的瘋子?俗世紛擾的源泉?紫菱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已經被費雲帆的用心良苦治好,也終於從傷痛中走出來,現在脫胎換骨後的紫菱,作為綠萍的親妹妹,一定要去楚家面對一切,解開自己與姐姐的心結。
  
  當時的她沒有進去,而是默默地在阿秀憐憫的眼神中離開,甚至讓阿秀保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曾經回過家。
  
  她回家本來是想姐妹倆單獨地,真真正正地好好談一場,卻原來,自己在紫菱心中,是紫菱必須要攜手費雲帆,必須要做好充分心理準備鄭重到楚家,必須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才能面對的姐姐。
  
  那時,她是真的崩潰了,她怎麼去原諒?面對一個無私奉獻出自己的真愛,傷痛遠嫁他國,現在傷口才剛剛癒合,柔弱可憐的妹妹,她該怎麼原諒?難道不應該是她去請求紫菱的原諒?畢竟是紫菱成全了她和楚濂,是紫菱遠走他鄉,而她汪綠萍卻在憤怒、絕望之下,破壞了紫菱的「一簾幽夢」,她純真的妹妹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她,反而是她在不理智的情況下傷害了紫菱!
  
  綠萍一動不動地看著手機,過了好一會,她才關閉手機,沉默地將它擱在桌上,轉身離開。
  
  永遠不要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綠萍微抬眼,看著幕簾外華麗大氣的舞台,淺淺地勾唇一笑,今天,將是她走上國際舞台的第一步。
  
  ……
  
  「絕望之後浴火重生的鳳凰。」唐時毅單手拿著雜誌,微微一笑,俊美帥氣的臉上滿是藏不住的溫暖。
  
  「是什麼讓我的高徒露出這樣的表情?」滿頭華髮的老人一臉疑惑,他抽走唐時毅手中的雜誌,隨意一看,只見封面上印著一個美麗的芭蕾舞者,頁面最上邊幾個大字極為醒目:《復仇》來自東方的震撼。
  
  「天才的編劇,驚艷的舞者,一場在巴黎上演的絢爛東方神話?」身穿白大褂的老人揚揚手中的雜誌,神情曖昧地看著自己的愛徒,「沒想到,真是沒想到。」老人一面搖頭,一面感慨地看著唐時毅,「風靡整個醫學院的王子竟然已經心有所屬?這女孩看起來可不好追,你怕是要踢到鐵板。」
  
  唐時毅挑挑眉,嘴角噙著一抹懶散輕佻的笑容,低沉悅耳的聲音有著無可比擬的自信,「她是我未來的老婆。」
  
  老人無言地看著唐時毅眼中勢在必得的光,頓時開始憐惜起那個被愛徒看上的女孩,當然,要是那位舞者能夠讓唐時毅多吃幾次排頭就更好,老人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又開始盤算起唐時毅娶到綠萍之後的好處,畢竟他的老婆簡直就是癡迷芭蕾。
  
  見老人滿臉笑意地陷入沉思,唐時毅只得無奈地提醒自己的導師,還有一個重要的報告會正等著他們。
  
  於是當報告廳的大門被推開,眾人就看見以嚴謹認真聞名的醫學界權威,帶著他溫文有禮的愛徒,優雅從容地走進來。
  
  ……
  
  人到中年,汪展鵬覺得自己的生活就是一潭死水,而現在,這潭死水被他的妻子攪得一團混亂,但無論再怎麼攪動,本來就是死水的深潭不可能擁有活力,而只會更加渾濁。每次他一回到家,就是面對妻子的尖叫,怒吼,然後就是爭吵,身心疲憊的他也只有在純真的小女兒面前,才能暫時得到一絲寧靜,至於在外面的時候,他又不得不挽起妻子的手,一同微笑地接受大家的羨慕。
  
  這一天,汪展鵬再一次因為理念不和,與妻子大吵一架,心煩意亂之下,他忍不住借口有公務,開車出門避開爭吵。
  
  當時心中煩惱不已的汪展鵬,在開車路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一時不察,差點將一個過路人撞倒。
  
  吃驚的汪展鵬急忙下車,扶起那個倒在路邊的女人,但當那個女人回過頭來的時候,他的心裡頓時掀起滔天巨浪,沈隨心!
  
  這一刻,汪展鵬忽然覺得,他心中那潭死水已經開始流動,清澈的溪流正緩緩注入他的心田……
  
  此時,遠在巴黎的綠萍,正將手提箱合上,明天,她將登上回家的班機。


11.回國

  飛機上,楚濂坐在靠窗的位子,偏過頭,就能看見窗外平滑的跑道,一架架大型客機正安靜地停放在通道旁。他就要離開法國,馬上就能再見到他的精靈,紫菱,她現在是已經睡著,還是在想著他?
  
  「先生?先生!」
  
  甜美的聲音讓楚濂回過神,他順著聲音望去,有點疑惑地看著忽閃著大大雙眼,乖巧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愛小女孩,以及在她身後雖然微笑著,神情卻帶有一絲尷尬莫名的空姐。
  
  「有事?」似乎是因為珍妮的瘋狂追求而留下的陰影,楚濂多少有些防備地看著面前帶點眼熟的金髮女郎,不確定他們是否曾經見過面,不要告訴他,他又曾在不經意間於某個人的心湖中投下身影。
  
  美麗的空姐皺皺眉,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反倒是站在她面前的小女孩先開了口,「先生,我的位子靠近過道,但是我很想看著飛機穿過雲層,我能不能跟您換下位子?」
  
  小女孩天真的話語讓楚濂微愣,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防備有些可笑,誰會帶著一個小女孩來搭訕?似乎是想掩飾自己的尷尬,楚濂極其溫柔地對小女孩笑了笑,慇勤地說:「當然可以。」
  
  「謝謝。」小女孩眨眨眼,金色的卷髮襯著她白皙透亮的皮膚,大大的藍色眼睛忽閃忽閃,好像洋娃娃般可愛。
  
  楚濂也沖這個可愛的小女孩眨眨眼,展現自己的幽默感,「能為淑女效勞,是我的榮幸。」
  
  「那我是否有幸邀得先生共進晚餐?」清脆甜美的聲音猶帶著孩子的稚嫩,但內容卻一點都不天真。
  
  已經站起來的楚濂聽得一個踉蹌,他有些尷尬地低頭,看著眼中閃著熱情的小女孩,他頭一次苦惱於自己的魅力。
  
  楚濂臉上的糾結逗笑了小女孩,她偏著頭看著他,甜笑地說著,「既然您不願意,那我就請您吃顆糖,表示我的感謝,香蕉口味的好嗎?」
  
  楚濂哭笑不得地接過小女孩遞過來的糖,看也沒看就揣進口袋裡。
  
  再也不願跟法國女孩有什麼接觸的楚濂,急忙轉身向小女孩說的位子走去,急著離開的他全然沒有發現,空姐與小女孩之間交換的眼神。
  
  美麗的空姐對著楚濂的背影揚揚眉,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心裡卻不由得為艾米麗小小的惡作劇喝彩。
  
  楚濂剛走過去,就見坐在旁邊的黑髮女孩抬起頭,微挑的丹鳳眼,勾起的水潤紅唇,一身簡單的米色套裝,完美地將女孩的溫婉典雅、高貴精緻表現無遺,綠萍?
  
  此時的綠萍也像是剛剛發現楚濂的到來,如同好久不見的朋友般,綠萍朝楚濂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溫柔雅致,同時又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楚濂,好久不見,沒想到我們竟是同一天回國。」
  
  綠萍溫和友好的態度讓楚濂有一絲尷尬,他想不到前幾天才與自己分手的綠萍,怎麼能這麼平靜地面對他?但他又不能這麼乾站著,飛機馬上就要起飛,有些不是滋味的楚濂也只好別彆扭扭地坐下。
  
  綠萍似乎覺得與楚濂打過招呼就算完事,她不再理會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安靜地抽出一本雜誌細細看起來。
  
  楚濂看著綠萍平靜美麗的側臉,欲言又止,他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裡談起。
  
  楚濂就只能這麼呆呆地凝視著綠萍,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專注的眼中閃過的神采,嘴角輕勾起的弧度,現在的綠萍看起來除了美麗,更多了一份難言的知性韻味,完美得不可思議。
  
  「美麗的淑女,你就是綠萍?那個芭蕾編劇和舞者?」坐在綠萍身邊的男人忽然放下雜誌,驚喜地看著她,當他看到綠萍點頭承認,更是欣喜若狂,熱情地開始讚美起綠萍的舞蹈。
  
  被聲音驚醒的楚濂沉著臉,他看著那個男人對綠萍的讚美,覺得自己就算已經不再是綠萍的男友,看在紫菱的份上,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綠萍被這種人糾纏!這麼想著,本著騎士精神的楚濂故意將手搭上綠萍的肩膀,微笑著,開始用流利的法語向對面的人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楚濂,綠萍的男友,綠萍的舞蹈一直很完美。」
  
  熱情的男人微微一愣,猛地反應過來楚濂的話中之意,不禁大笑出聲,「先生,就算我們法國男人很浪漫,但也不會婚外戀,而且我的女兒……」法國男人用手勢比劃一下,解釋道:「跟這位舞者年紀相當。」
  
  「……」楚濂的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他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保持著面上的微笑,綠萍不著痕跡地避開楚濂的手,這種相似的情景,就如同上輩子在法國旅遊時,楚濂冒充紫菱的男友趕走搭訕者一樣,但當她自己親身經歷的時候,只覺得噁心。
  
  ……
  
  領過行李,綠萍含笑看著四周與自己同樣膚色的人群,親切熟悉的聲音讓她心情放鬆,她終於回來了。
  
  而此時,正焦急等待的紫菱也是激動不已,楚濂回國了,而且只告訴了她一個人!
  
  正舉著牌子張望的紫菱驚喜地看到楚濂的身影,瀟灑帥氣,如同從童話中走出的王子。欣喜若狂的她剛想跑上去,忽然看到的身影讓她停下腳步,是綠萍?
  
  這時的楚濂也已經看到他可愛的小鴨子,大大的眼睛霧濛濛的,楚楚可憐地看著自己。
  
  紫菱呆呆地看著她美麗的姐姐和楚濂一同走到自己面前,她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絞痛,笑看著兩人,言不由衷地說著,「姐,楚濂,恭喜你們,是不是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改口喊楚濂姐夫了。」紫菱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花遞給綠萍,「真好,我是第一個祝福你們的人。」
  
  綠萍接過紫菱的花,微笑著回道:「謝謝紫菱,但早在三年前我就跟楚濂分手了,我們只是很巧合坐了相鄰的位子,並不是一起回來的。」綠萍一面說著,一面注意著紫菱的表情,但她的臉上還是剛剛那種楚楚可憐的乖巧,只不過臉上的微笑稍微明亮一些。爸爸總是說紫菱是表面活潑開朗、內心敏感易受傷的人,多麼準確,她永遠知道將自己的哀傷隱藏起來,活潑開朗地面對大家,即使是跟她生活了十幾年的父母和姐姐,都不知道她敏感的內心時時因為姐姐的優秀而受到極大的傷害,隱藏在紫菱活潑外邊下的,到底是敏感,還是……
  
  綠萍微笑著繼續說道:「我想給大家一個驚喜,所以叫了朋友來接,紫菱,你可要保密,那我先走了。」說完話,綠萍優雅地轉身離開,留下神情各異的一對男女。
  
  「楚濂?」紫菱又驚又喜。
  
  楚濂拋去心中的異樣,懲罰性地捏捏紫菱的鼻尖,低聲威脅道:「小鴨子,你竟然敢不相信我!」
  
  兩個分隔兩地的戀人,擁抱在一起,從相互抵額的甜蜜,到唇齒糾纏的熱烈,忘我相擁的兩人,並不知道有人正遠遠地注視著這一切。
  
  「綠萍,為什麼這個剛才還自稱是你的男友的人,現在卻擁吻另一個女孩?」艾米麗可愛地抬起頭,水藍色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在飛機上,那個男人喊得那麼大聲,差點打擾了她看雲層的快樂。
  
  「保密,艾米麗。」綠萍溫婉一笑。
  
  可愛的金髮洋娃娃鼓起臉頰。
  
  但過了一會兒,艾米麗就拿出自己無往不利地撒嬌手段,硬是纏著綠萍帶她馬上展開美好的旅行,除了確實是愛玩的小孩子心態在作祟,艾米麗還有另一層目的,雖說綠萍只讓她幫忙跟那個人換座位,但她多做一點應該不算過分,只是不能被綠萍發現。
  
  「Darling.」美麗的空姐甜甜地微笑著,抱住楚濂,在他的側臉上印了一個大大的唇印,看著男人臉上完美的大紅色唇印,空姐滿意地舔舔唇,其實早在綠萍讓她幫忙查楚濂的航班時,她就有這個打算,艾米麗還專門替她提供了這種特製口紅,她只要一想到珍妮追了好久都追不到的男人,臉上好幾天都印著自己的唇印,她就忍不住笑得更甜。
  
  即使是默默哭泣的醜小鴨也是會吃醋的,於是,人來人往的機場上,響起男人焦急地大吼,和女人尖聲地喊叫。
  
  「紫菱,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紫菱!」
  
  「不要!」
  
  「紫菱,小心!不要跑邊邊!」
  
  「啊!」
  
  一聲尖叫,結束了精靈和王子浪漫的機場狂奔。
  
  還站在原處的空姐,面上雖還帶著甜美的笑容,嘴角卻有些抽搐。
  
  ……
  
  汪家的公主回來了,並驕傲地帶回天才編劇和水晶舞者的稱號;楚家的高材生也回來了,還憑著一份來自法國最權威建築學府的畢業證書,輕鬆進入一家跨國企業,讓自己成為新一代年輕人中的佼佼者。
  
  金童玉女地回歸,讓全城的貴婦都很興奮,家中有女兒的盯著楚濂,家中有兒子的盯著綠萍,雖說大家都知道汪楚兩家的情意,但是綠萍和楚濂之間一沒結婚二沒訂婚,大家都有機會。
  
  對於這一切,再加上心怡的一再暗示,汪媽媽是又欣喜又苦惱,欣喜於綠萍的出色,苦惱於成長後的楚濂的魅力,同意綠萍跟楚濂在一起,她又覺得委屈了女兒,不同意,她又怕女兒錯過了真正的愛情。
  
  但不管汪媽媽如何頭痛,這時的綠萍剛剛接到一個電話,從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低沉悅耳,輕語間透出的性感像極了情人間的喃語,「綠萍,我回來了,就在汪家碼頭。」


12.宴會

  晚上的汪家燈火通明,一片歡聲笑語。一輛輛名貴的跑車,著裝得體、舉止優雅的男女,今天舉辦的既是汪家歡迎完美大女兒的宴會,又是汪媽媽千方百計想替丈夫籠絡人際關係的社交舞台,當然,其中也包含著將汪家已經成年的小女兒介紹給大家的意思。
  
  燈光柔和,酒杯交錯,樂曲悠揚,處處都傳來精英男女們的輕談笑語,賓至如歸,這樣的宴會無疑是完美的,只可惜,並不是人人都會滿意與汪媽媽的安排。
  
  二樓的扶梯旁,汪展鵬正單手拿著一隻盛著紅酒的酒杯,一邊慢慢地旋轉,一邊沉默地看著樓下的熱鬧,臉上浮現出沒落的神情。
  
  現在的汪展鵬恨不得立刻就奔到沈隨心的身邊,去感受那種寧靜祥和,而不是在這裡強迫自己忍受這種虛偽的恭維,不達內心的微笑,空洞沒有任何意義的讚美。他很累,無論是妻子的強勢、虛榮,還是歇斯底里,都讓他精力疲憊,這二十多年他竟然一直生活在這樣的謊言虛偽裡,真是太可笑,太悲哀!
  
  此時正跟楚濂的母親相談甚歡的舜娟,並不知道丈夫心中對自己,對這整個家庭的否定。現在的汪媽媽正因為心怡一再的勸說,心中不禁有點動搖。
  
  「舜娟,我們汪楚兩家,一直都彼此照應,楚濂也是你看著長大的,這孩子心誠,本身條件也還算過得去,何況綠萍和我們家楚濂一直是青梅竹馬,甚至連長大後去留學的地方也一樣。舜娟,我也知道現在孩子們還小,立刻就談婚論嫁是早了點,但先訂個婚也是可以的,等過幾年他們倆覺得合適再結婚。」
  
  心怡的一番話情真意切,確實讓汪媽媽有想點頭的衝動,畢竟楚濂是知根知底的人,而且他本身也不差,看今晚一堆太太小姐圍著他的架勢就知道,楚濂很不錯,但舜娟又不想這麼倉促地點頭答應,只好先用話語推到不知跑去哪的丈夫身上,「這事情,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主,還是要先問問展鵬的意見。」
  
  「這也對。」楚媽媽雖然對自己的兒子很有信心,但也明白舜娟的擔心,娶媳婦不比嫁女兒,假如是她有一個像綠萍這麼出色的女兒,她一定會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這麼想著,心怡向舜娟保證,「若是我們家楚濂能夠娶到你們家的公主,我一定會把綠萍當作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
  
  達成了一定共識的兩位母親相視一笑,卻全然沒有發現站在她們旁邊,聽著這一切的紫菱,心中的痛。
  
  紫菱默默地端起酒杯,留念地看一眼被許多人包圍住的楚濂,再看看不遠處如同眾星捧月的公主般的綠萍,她一個人低著頭,走出屋外,找到花園最偏僻的角落坐下,熱鬧不屬於她,寂寞哀傷總該屬於她。
  
  紫菱洩氣地扯著一旁的葉子,眼淚有點止不住地落下,一顆顆滴入酒杯當中,激起一陣漣漪。她是為了楚濂才會參加這個不需要自己的宴會,可是楚濂這麼耀眼又怎麼會看到她?而且……
  
  「小鴨子!我找了你好久,你怎麼躲出來了?」跑過來的楚濂一臉笑意,但卻在看到紫菱落下的淚時,瞬間變成憤怒焦急,「是誰欺負了你!我去找他算賬!」
  
  「不要!」紫菱急忙抱住憤怒的楚濂,一面哭得哽咽,一面斷斷續續地解釋,「沒有人,真的沒有人,是我自己覺得配不上你。」
  
  「怎麼可能!一定有人跟你說了什麼!」楚濂大吼著,也幸虧他們所在的地方偏遠,再加上汪家現在處處都是音樂和笑語,這才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沒有!楚濂,你相信我,楚媽媽絕對沒有……」忙著制止楚濂不理智行為的紫菱,一時口快就爆出了真相,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掩藏。紫菱在楚濂驚怒的追問下,迫於無奈,不得已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聽著紫菱哽咽的敘述,楚濂勃然大怒,媽怎麼能這樣乾澀他的婚姻!現在正怒火中燒的楚濂只想著立刻將紫菱拉進去,當著所有人的面宣佈他和紫菱的愛情,他不要綠萍,不要那個完美的水晶公主,她只要他純真可愛的精靈!
  
  但正準備衝進去的楚濂,卻再一次被紫菱阻止。
  
  「楚濂,你這麼冒然說出來,要是媽不同意這麼辦?要是楚伯母不同意怎麼辦?在她們心裡一直只有綠萍配得上你,你這樣會傷害所有的人,我們慢慢想辦法讓她們接受好不好?我可以先探一探媽媽的意思。」
  
  「紫菱,你實在太善良!」楚濂感動地將紫菱摟入懷中,真情地表白著,「放心,小鴨子,把一切都交給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到這種傷害!」
  
  「楚濂!」
  
  楚濂寵溺地看著紫菱,憐惜地替她擦掉眼角的淚,他看著紫菱楚楚可憐的神情,心痛得只想帶她逃離這一切,「不行,我不能再讓你待在這個窒息的宴會中,一次次受到傷害,紫菱,我們從這個宴會中逃走吧!」
  
  「楚濂!」紫菱驚喜地看著他。
  
  「小鴨子,我們走!」
  
  於是,一對地下情侶開始了他們的宴會狂奔,而此時的綠萍正在宴會中,微笑著與人交談,卻無人知道她心中越來越深的疲倦。
  
  綠萍藉著去拿杯果汁的機會,終於脫離大家的包圍,其實比這更繁雜得多的宴會,她在法國不是沒有參加過,但即使是在法國那種演出後的晚宴上,也絕對沒有像現在這樣讓她身心疲憊。
  
  一口氣將杯中的果汁喝完,綠萍只得微垂下眼簾,掩住眼中的失望,在她心中,某個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角落,確實隱藏了一個名字,唐時毅。但她真的怕了,上輩子她用全部的生命和感情演繹的愛情,換來的只是絕望和毀滅,真相甚至用最殘忍地方式告訴她,這一切從頭到尾都只是她自己的獨角戲,而現在,這個自言從來沒有愛過她的楚濂還時時出現在自己面前,提醒她過去的無知和可笑,她已經不敢再去相信另一段感情的真摯。
  
  「綠萍。」
  
  汪媽媽的呼喚打斷了綠萍的思緒,她放下手中的空杯,勾起笑向媽媽走去,但心中仍然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唐時毅的電話,他竟然只說了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然後再也沒有消息傳來,綠萍不自覺地抿抿嘴角,很好!
  
  之後的宴會,汪媽媽再也沒有看見紫菱,一直等到宴會結束,大家都要離開的時候,心怡才發現楚濂也不見蹤影,楚濂和紫菱?汪媽媽心中有些彆扭。
  
  ……
  
  綠萍洗完澡,無力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她關上燈,安靜地思索著自己必須面對的問題,她知道唐時毅為什麼去美國三年都沒有到巴黎找過她,他們雖然還是跟以前一樣正常聯繫,但是唐時毅卻再也沒有提起之前的事情,這是為了給她一個思考的空間,讓她好好看清朋友和戀人之間的不同,但她就是因為太清楚才不敢,她的感情沒有迴旋的餘地,從愛到恨,中間不存在原諒……
  
  噠一聲輕響,將沉思中的綠萍驚醒,她有些錯愕地看向發出聲音的陽台,有賊?
  
  綠萍剛想坐起身,就看見一道黑影輕巧地翻過陽台,無聲地潛入自己的房間中。自己以前為了練舞,特意加強了房間的隔音效果,知道現在再叫喊根本沒有用的綠萍,安靜地躺在床上,只是悄悄伸手握住一旁的檯燈。在法國,她不僅系統地學習了編劇,還在業餘選修中選擇了擊劍,現在雖然沒有擊劍在身邊,但是有個形狀細長的檯燈,也能湊合。
  
  就在黑影靠近床邊的瞬間,綠萍猛地坐起身,手中的檯燈狠狠地砸向來人的腰部,黑影似乎沒有料到會受到攻擊,但來人反應極快地在危險來臨前,險之又險地避開,綠萍手中的檯燈只重重地砸在黑影的手臂上。
  
  綠萍藉機就想避開來人,跑去外面喊人,卻被那人先一步摀住嘴,用身體壓回床上,熾熱的氣息噴在她的側臉,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她的耳畔輕輕響起,「綠萍,是我。」
  
  唐時毅!綠萍猛地睜大眼睛,被風開的窗簾透進一絲月光,朦朧中,她能看見男人高挺的鼻樑和微上揚的薄唇。
  
  唐時毅含著笑,低頭看著綠萍盛怒下更顯奪目的雙眼。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13.夜話

  唐時毅微笑著放開摀住綠萍的手,他稍微抬起身,用單膝支撐住自己重量,卻仍舊把綠萍圈在懷裡,沒有半點打算放開的意思,他只是壓低聲音笑著問:「綠萍,有沒有驚喜?」
  
  綠萍皺著眉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唐時毅。
  
  唐時毅一點沒有退讓的意思,他將雙手撐在綠萍身體兩側,擺足了架勢表明,綠萍不開口,他就不起來。
  
  兩人就這樣在黑暗中較勁了很久,唐時毅首先敗下陣來,他有點不情不願地放開綠萍,翻身躺在綠萍的床上。唐時毅既怕真的惹綠萍生氣,又覺得自己有點委屈,忍不住小聲嘀咕,「難道綠萍就沒有一點驚喜?」不驚動任何人地翻越警戒線加爬牆,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黑暗中,綠萍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坐到離這個胡鬧的傢伙極遠的地方,這才冷冰冰地開口,不難讓人聽出聲音中夾雜的火氣,「唐時毅,你讓我怎麼對一個半夜摸進自己房間的人表示驚喜?」
  
  綠萍雜著怒火的話,讓唐時毅聽得不由自主有些心虛,但他一想到自己這麼做的目的,又有點理直氣壯。他也不管黑暗中綠萍是不是看得清楚,就極厚臉皮地朝綠萍笑著,展示自己的一口白牙,「反正,我就算不該來,也已經進來了。」
  
  綠萍聽得直皺眉,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聽見唐時毅一聲輕歎,略帶點沙啞的聲音夾雜著某種堅定,「綠萍,三年,你該給我一個答案。」
  
  「若我答應?」綠萍瞪了唐時毅一眼,只可惜對某人根本沒有任何威脅性。
  
  「那我坐一下就走。」唐時毅微微笑著,嘴角上彎,心情極好。
  
  「如果我不同意?」綠萍微瞇起眼問著,她敢肯定唐時毅的回答絕對不會讓她喜歡。
  
  「那我現在就下去拜見伯父伯母。」唐時毅面無愧色地說著,一臉理直氣壯,半點不覺得自己的方法有什麼不妥,反正,他唐時毅今天來只接受一個結果——綠萍點頭同意。
  
  綠萍抿起嘴角,哭笑不得地看著唐時毅,這人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討個結果,甚至還霸道地不接受反對意見,但她心裡搖擺不定的思緒反而被唐時毅荒唐的舉動衝散,一個明確的答案漸漸浮現在綠萍心中。
  
  綠萍微低下頭,藉著一絲月光看著自己指尖,輕聲開口問:「如果,我說不答應。」
  
  聽到綠萍溫和中透出些許脆弱的聲音,唐時毅不由得心中一緊,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只能洩氣地承認,綠萍就是他的軟肋,「那我就離開。」
  
  唐時毅低沉沙啞的聲音讓綠萍微愣,但下一刻,她就聽到一個帶點霸道的聲音故作凶狠地強調,「但我明天會來,後天會來,大後天還會來!綠萍,要不你就答應,要不我就把你們家的陽台翻平!」
  
  聽見這樣孩子氣的威脅之詞,綠萍有些驚愕,但下一秒她就忍不住輕笑出聲。
  
  但某人卻有些急了,甚至連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一點,夾雜著咬牙切齒地味道,「我唐時毅說到做到!」唐時毅還想再聲明些什麼,卻忽然感覺到從側臉傳來的柔軟溫熱的觸感,唐時毅微愣,猛地覺得眼前一亮,他不適應地瞇了瞇眼,再次睜開時就看見綠萍含笑的雙眼。
  
  猛然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的唐家二世祖傻了,他暈乎乎地只會直愣著眼,呆看著綠萍溫婉的笑容。
  
  放下按著開關的手,綠萍看到這樣呆呆的唐時毅,心中最後一絲彷徨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眨眨眼,輕笑地說著,「為了我家的陽台著想,我也只能勉為其難地答應。」
  
  終於回過神來的唐時毅欣喜若狂,他伸手就想抱住綠萍,卻無意間拉扯到剛才的傷口,痛得他倒吸一口氣,兩道英挺的劍眉緊緊地皺在一起,唐時毅帥氣的臉滿是可憐兮兮的表情,他委屈至極地看著綠萍尋求安慰,「綠萍,好痛……」
  
  綠萍看到這樣的唐時毅又好氣又好笑,但卻不能不管他,好在她以前練舞時經常會受傷,房間裡時時都備有普通的跌打損傷藥。綠萍沒好氣地瞥了唐時毅一眼,也只能起身找出藥箱,再坐到唐時毅身邊,她小心地捲起他的袖子,替他查看傷口。
  
  唐時毅的手臂沒有出血,卻也紅腫了一大片,綠萍一邊輕柔地替他上著藥,一邊忍不住皺著眉抱怨,「從沒見過你這麼胡鬧的。」
  
  唐時毅注意到綠萍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溫柔,不禁壓低聲音,可憐兮兮地承認錯誤,「我錯了。」
  
  唐時毅低沉中夾雜著討好的聲音,讓綠萍心中一軟,她不自覺地手上的動作又放輕三分,甚至連聲音都溫暖得讓人心醉,「下不為例。」
  
  「知道,老婆。」得意洋洋的聲音響起。
  
  綠萍的手一抖,正裹著唐時毅手臂的紗布被猛然扯緊,綠萍有點惱火地抬起頭,瞪了總是亂說話的唐時毅一眼,卻發現他滿臉笑容,好像根本沒感覺到痛。
  
  她別的不清楚,但唐時毅離開三年,倒是臉皮厚得無人能敵!綠萍這麼憤憤地想著,手中的力道還是放緩,小心地替唐時毅綁上繃帶。
  
  從唐時毅的角度,他能看見綠萍長長的睫毛,以及因為氣惱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唐時毅好似受到誘惑般緩緩低下頭。
  
  「好了,你……」綁好繃帶,綠萍抬起頭想叮囑他幾句,卻只來得及看見唐時毅好像閃著光的眼。
  
  熾熱的氣息,淺淺的觸碰,帶有一分試探,一分克制,但更多的是溫柔的表白……
  
  過來半晌,唐時毅才放開綠萍,他如同食髓知味般舔舔唇,有些留戀地看著綠萍臉上的紅暈和微帶水色的唇,一臉滿足。
  
  「你……」對於自己剛才被偷襲的事,綠萍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正在這時,敲門聲忽然響起,門外傳來汪媽媽氣急敗壞的聲音,「綠萍,你睡著了沒?紫菱竟然喝得醉醺醺地回來了!」
  
  汪媽媽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旖旎,綠萍也顧不上其他,直接提高聲音回答,「媽,我還沒睡,您等等,我馬上下去。」
  
  「好。」汪媽媽歎口氣,一邊低聲數落紫菱,一邊轉身離開。
  
  綠萍站起身,對唐時毅說著,「你也該回去了,我下樓看看紫菱。」說這話,綠萍頓了一下,柔和的聲音帶點關切,「小心自己的傷。」
  
  唐時毅見綠萍要離開,立刻起身將她摟入懷中。
  
  「唐時毅。」綠萍不敢推得太重,只好無奈地喊著他的名字。
  
  偏偏某人在這時候耍起小孩脾氣,唐時毅摟緊綠萍,親親她的側臉,霸道地給出兩個選擇,「老公或者毅,選一個。」
  
  面對這樣的唐時毅,哭笑不得的綠萍只好順從地喊他的名字,「毅。」
  
  唐時毅微微勾起唇,單手抬起綠萍尖尖的下巴,低頭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
  
  低沉悅耳的聲音在綠萍的耳邊響起,「綠萍,無論你做什麼,我都站在你這邊。」綠萍可以清晰地在唐時毅的眼中看到堅定,以及不容錯辨的深情……
  
  暫不說樓上的溫馨甜蜜,汪家的樓下簡直是一團混亂,醉得一塌糊塗的紫菱抱住送她回來的楚濂,又哭又笑,顛三倒四地說著話。
  
  「我好開心,好開心!酒,我要酒!」紫菱才剛站直身體,忽地腳下一個踉蹌,又倒回楚濂懷中。
  
  舜娟氣惱地看著肆意發酒瘋的女兒,忍不住就把怒火噴到楚濂身上,「楚濂,你一直是個穩重的人,怎麼也跟著紫菱一起胡鬧!她才多大年紀,你怎麼能讓她碰酒!還喝得這麼醉醺醺地回來!」
  
  「媽!」聽到楚濂被罵,醉得腦中一團漿糊的紫菱猛地睜大眼睛,跌跌撞撞地站在汪媽媽面前,嘟著嘴反駁,「不許罵楚濂!不許……」
  
  舜娟見醉酒的女兒當著外人的面,竟然還反駁自己,直氣得倒吸一口氣,她剛想發火,就被丈夫攔住。
  
  汪展鵬皺眉拉著舜娟,也有些不滿地看著楚濂,只是語氣溫和很多,「楚濂,你今天做得確實有些不對,你怎麼能讓紫菱喝酒。阿秀,快去拿些醒酒湯來給紫菱醒醒酒。」
  
  紫菱聽到爸爸的聲音,興奮地撲上來,撒著嬌說:「爸,我今天好開心!您知道嗎?我今天好快樂,好快樂!沒有那一天比今天更幸福!」
  
  聽到紫菱這麼說,汪媽媽再也忍不住,她板起臉不客氣地對著楚濂下逐客令,「楚濂,今天我們家裡很忙,你還是先回去!」
  
  「不要!」不等楚濂有什麼反應,紫菱卻率先發難,她死死地拉著楚濂,不讓他離開,一邊流著淚,一邊嘴裡不停地說著,「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瞭解我,所有的光芒都是綠萍的,只有我一個人是多餘的!那多餘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楚濂,不要連你也拋棄我!不要!」
  
  「紫菱!」見到紫菱哭得滿臉淚痕,舜娟一臉黯然,汪展鵬則是滿心憐惜。
  
  紫菱卻死死地抱住楚濂,只顧自己低低地哭泣著。
  
  「紫菱,聽媽媽的話,你先坐下來。」回過神的舜娟柔聲勸著,想把紫菱拉回沙發上坐下,但是紫菱根本不讓她如意,只是一味地掙扎著,在拉扯間,一樣小東西從紫菱的口袋中掉出來。
  
  紫菱迷迷糊糊間看到掉在地上的寶貝,立刻想彎下腰去撿,但大家見她站都站不穩,哪裡敢讓她自己來,楚濂手忙腳亂地扶穩她,汪媽媽則撿起地上的東西。
  
  「這是我的!楚濂送我的!」見到媽媽手中的東西,醉得只剩下一根神經的紫菱深怕東西被媽媽拿走,她想都沒想就撲上去搶,這顆糖果是當時楚濂在機場送給她的,她根本就不捨得吃,只想時時帶在身上。
  
  只可惜紫菱的動作太突然,汪媽媽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也來不及鬆手,只聽一聲輕響,糖果外層淡黃色的包裝被撕開,一個薄薄的透明色看起來很柔軟的東西掉在地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汪紫菱!」舜娟氣得腦中一陣眩暈。


14.責任

  「汪紫菱!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汪媽媽一口氣梗在胸口,她只覺得頭暈目眩,再也撐不住地就要倒下。
  
  汪展鵬眼明手快地扶住妻子,他黑著一張臉,怒瞪著楚濂,完全不相信他的女兒,純真敏感的小公主竟然會做這種事情,這麼天真的紫菱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在身上?
  
  楚濂呆住了,捧著醒酒湯出來的阿秀也驚住了,甚至連剛剛下樓的綠萍也停下腳步。所有清醒地看見這件事情的人,都震驚得忘了說話,整個汪家大廳,只能聽見醉得一塌糊塗的紫菱地胡言亂語。
  
  「這是我的東西!」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紫菱撲上去撿起地上的東西,她瞇著醉眼,好奇地拉一拉手上的東西,笑得搖頭晃腦地問楚濂,「楚濂,你送的這是什麼東西?好像不能吃哦!」紫菱把手上的東西拉長,閉起一隻眼睛對著燈光瞧,自言自語地道:「難道是氣球?真的好像,不過怎麼會沒有顏色?」
  
  「紫菱!」楚濂驚慌失措。
  
  「楚濂!」舜娟扶住丈夫,氣得渾身發顫地看著楚濂,一字一句就像是從牙根裡磨出來,現在的汪媽媽哪裡還顧及什麼形象,「這東西是你給紫菱的?」
  
  「不,伯母您聽我解釋!」楚濂焦急地想辯解,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夠了!我現在只問你一句,是還是不是?」汪媽媽毫不客氣地打斷楚濂的話,根本就不掩飾眼中的怒火和臉上的鄙夷。
  
  「是,可是……」
  
  「你知不知道紫菱她才剛滿十八歲,她高中都還沒畢業!」聽到楚濂承認,舜娟怒火中燒,不管不顧地就對著楚濂大吼。
  
  「舜娟!」汪展鵬阻止住妻子更加歇斯底里的舉動,他陰沉著臉看著楚濂,語氣慎重到幾乎嚴厲,「楚濂,你必須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紫菱身上會有這種東西!」
  
  不用對著汪媽媽氣勢洶洶的逼問,楚濂鬆一口氣,急忙解釋,「伯父,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東西確實是我給紫菱的,但,我給她的是糖果,不是這……」
  
  被丈夫制止住的舜娟聽著楚濂顛三倒四、邏輯混亂的話語,這些推托之詞簡直就是火上加油,她心中一股還未熄滅的火蹭地就往上冒,舜娟顧不得講究什麼情面,尖銳的駁斥稀里嘩啦都倒出來,她一腔怒火就往楚濂臉上噴,「照你這麼說,全是那小女孩的錯?先不說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怎麼會把這種東西送給你,就算真是她做的,別人根本不認識你,又怎麼會這樣算計你?更可笑,我們汪家跟你們楚家也算是世交,你楚濂難道真的失禮到用顆糖果來做見面禮?還是別人送的糖果!」
  
  因為酒精的緣故已經昏昏欲睡的紫菱,聽到汪媽媽大聲地喊叫,她猛地睜大眼睛,撲到楚濂面前擋住汪媽媽的視線,「不許對楚濂大喊大叫,不許!這世上就只有他對我好……」
  
  「紫菱……」見媽媽被紫菱的舉動氣得差不多快暈倒,綠萍皺著眉快步上前想拉開紫菱,卻反而被她抓住手臂。
  
  「綠萍,你是汪家的驕傲,我只是失意,你永遠都那麼光華萬丈,我知道我永遠永遠都沒有辦法超過你,我認輸,我投降!綠萍你知道嗎?我只有楚濂,只有他會叫我精靈,會叫我小鴨子,我以前只能默默看著他的背影,我好難過,好難過!綠萍,我求你,不要把我的楚濂搶走,你什麼都這麼完美,你把楚濂讓給我好不好!楚濂就是我的一切……」紫菱一邊哭訴著,一邊暈暈地倒在綠萍身上,滿臉淚痕地合上眼睡著了。
  
  客廳中一片死寂,紫菱最後一番真情告白讓汪媽媽再也撐不住,她直接跌跌撞撞地坐到沙發上,沉沉地歎口氣,有氣無力地看著丈夫說:「展鵬,我們應該把尚德和心怡叫來,坐下來好好談一下。綠萍,你把紫菱扶上樓。」
  
  「媽。」
  
  「綠萍,上去!我和你爸要跟楚濂好好談一談。」汪媽媽看著楚濂,面無表情地說著。
  
  綠萍也只好同阿秀一起,將睡著的紫菱扶上樓。
  
  之後,楚尚德夫婦滿心莫名地趕到汪家,在三堂會審之下,通過楚濂情真意切地講述,舜娟是又驚又怒,心怡是又羞又愧,而兩個爸爸都沉著臉不說話。
  
  過了很久,舜娟冷笑,心怡羞愧地怒斥原來最讓自己驕傲的兒子,「楚濂,看你做的荒唐事!你既然不喜歡綠萍,為什麼當初又要追求綠萍?而且還跟他在一起?你喜歡紫菱,為什麼要把綠萍也攪進來?」
  
  楚濂低著頭不說話。
  
  楚尚德輕咳一聲,很慚愧地看著汪展鵬夫婦,慎重地表示,「這件事是楚濂有錯,我們楚家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舜娟冷哼,而楚濂像是受到什麼刺激般猛地抬起頭,他真誠地看著汪展鵬,「伯父,我知道是我的情不自禁傷害了綠萍,但我無法控制自己被紫菱吸引,那麼純真美好的紫菱!但我沒有料到會發生像今晚這樣的事情,可是發生之後我又很慶幸,我愛紫菱,我的生命已經不能缺少紫菱的存在,我一直想向您們坦白,但紫菱怕您們受傷,怕您們不能接受,所以自己一直默默承受傷痛,伯父,您也愛紫菱,您一定能明白我的心!」
  
  汪展鵬皺著眉看著楚濂,過了好久,他才低低歎口氣,制止住又要開口的舜娟,一臉嚴肅地問楚濂:「你愛紫菱?」
  
  「愛。」
  
  「一輩子?」
  
  「一輩子。」
  
  「即使紫菱才剛剛成年,即使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即使你現在就要擔起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等待,現在我只想好好地呵護紫菱一輩子,寵她,愛她,不讓她再受半點傷害!」
  
  「紫菱,綠萍,對我們夫妻倆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汪展鵬低歎一口氣,沉聲問楚尚德,「你們認為該怎麼辦?」
  
  也不知道兩家父母最後到底是如何商議決定,但第二天紫菱一起床,就發現家裡的氣氛不對,她首次見到爸爸這麼嚴肅的表情,她有些怯怯地跟著爸爸走進書房。
  
  等到紫菱終於從書房裡出來,她小巧精緻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楚楚可憐卻又透著掩不住的驚喜,大大的眼中閃著某種堅定的光。
  
  「姐!」紫菱一出書房就看到綠萍,她剛止住的淚又忍不住落下,「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楚濂……我……對不起……」紫菱哭得泣不成聲。
  
  「傻丫頭。」綠萍替她擦掉眼淚,柔聲勸慰,「我跟楚濂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分手,你不需要有任何負罪感,也不必要哭著請求我的原諒,紫菱,你不欠我什麼。」
  
  「姐,不是的,你不知道,楚濂他……」紫菱吸著鼻子看著綠萍,卻不知道該怎麼告訴綠萍真相,爸把一切都告訴她了,楚濂從來就沒有喜歡過綠萍,她覺得自己好對不起綠萍,但又好感動楚濂的付出,所以她義無反顧地答應了,哪怕爸爸再三讓她考慮清楚,她不要再等,一刻都不想再等!
  
  綠萍不願去深究紫菱的眼淚下藏著什麼,她現在一看到紫菱的淚,就會忍不住想起上輩子她那楚楚可憐、身心俱傷的妹妹,「紫菱,你什麼都別說,我跟楚濂之間什麼都沒有。」
  
  「姐!」紫菱眼睜睜看著綠萍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眼淚根本無法止住,她知道姐還在怪她搶走了楚濂,她知道姐不原諒她,她該怎麼辦?她的心好痛,好痛!
  
  不管是紫菱的傷痛,楚濂的深情,還是綠萍的漠視,汪楚兩家在經過短暫地沉默之後,突然高調地向外宣佈,楚家大兒子楚濂與汪家小公主汪紫菱要訂婚。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的人都驚愕了,楚濂和汪紫菱?楚家的高材生誰都沒選,竟然選了汪家的小女兒?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其中另有玄機,這不,貴婦人們最不缺的就是挖掘隱秘的時間,其實這個秘密也沒掩藏多深,所以整個過程沒費大家多少勁,很快就做到從一人恍然,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程度。
  
  畢竟大家對於三年前,汪家大女兒的公演都還有些印象,甚至也有不少人看到最後那個大膽直白的奪愛宣言,以及楚家大兒子難得的失態,既然當時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楚濂喜歡的是綠萍,那麼他為什麼會在三年後決定跟綠萍的妹妹訂婚?在一個人不負責任地猜測下,一種可能流傳開來,楚濂追不上綠萍,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妹妹。
  
  最喜歡探訪隱秘的娛樂小報更是可勁地挖掘,不過一晚上,汪家小女兒的底子全被翻了出來,甚至連紫菱在網上的博客都沒有放過,博客裡一句句完美的公主姐姐,失意不受關注的醜小鴨,暗自的傷痛,泣血的暗戀,從羨慕到期望,從自傷到自憐,以及之後那如夢般的美麗戀曲,所有的一切都展現在眾人面前,引起一片嘩然,三年前楚濂還在糾纏綠萍的時候,竟然就已經暗中與妹妹相戀?
  
  但是不管小報怎麼亂寫,主流媒體還是一片讚美之聲,尤其是唐氏,更是在所有旗下的雜誌報紙上全部花一整個版面,大肆讚揚楚濂汪紫菱的完美愛情,祝願兩人喜結連理,在兩人相擁的畫面上方,四個標題大字尤為醒目:天作之合!
  
  汪楚兩家聯手,再加上唐氏的聲援,漸漸地檯面上的議論聲小了下來,但在大眾眼中,楚濂和汪紫菱的名字已經被緊緊地拴在一起,若說一開始,兩人的訂婚還是成全大過於責任,兩家父母更多考慮的是兒女的幸福,那麼從這一刻起,汪紫菱就是楚濂一輩子的責任,他已經沒有後悔的權利。
  
  就在大家都以為事情已經過去的時候,另一件事又把這兩人扯進人們注視的焦點。
  
  在綠萍應邀參加的芭蕾舞劇圓滿完結之後,整個音樂廳被人大手筆地用玫瑰花鋪滿,唐氏離開三年現在改頭換面的二世祖唐時毅,竟然手捧玫瑰當眾跪下向綠萍求婚,當時的音樂廳外,數以千計的煙花當空閃耀,最終綠萍答應了唐時毅的求婚。
  
  於是,汪綠萍要與唐時毅訂婚的消息傳遍全城,這時,有一部分人才恍然憶起,當年那個當眾表白的男人就是唐時毅,而另一部分人則更敏銳地發現另外一個真相,很顯然,楚濂在與唐時毅的較量中敗下陣來,而唐時毅為了汪綠萍,這才讓唐氏旗下的媒體聲援汪紫菱和楚濂。
  
  在這場沸沸揚揚的吵嚷中,紫菱高考落榜的消息就像一顆小石子,投進波濤洶湧的大海,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既是為了讓事態平息下來,又是因為擔心楚濂和紫菱一時情不自禁做出什麼事情,汪楚兩家父母,連同紫菱、楚濂,綠萍、唐時毅,以及楚沛決定一同前去法國,開始預訂中紫菱高考之後的旅行。
  
  飛機上,楚濂看看坐在身邊滿臉喜悅的紫菱,再看了眼靠著唐時毅肩頭小憩的綠萍,心中莫名的酸楚難以形容……


15.真相

  飛機裡響起空姐甜美的聲音,提醒大家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夠到達巴黎機場。綠萍偏過頭,靜靜地看著窗外越來越清晰的建築物,微微一笑,馬上就要到巴黎,恐怕有的人已經開始坐立難安,不過,會有驚喜等著他的。
  
  綠萍輕笑著,忽然察覺到耳垂處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她偏過頭就看到唐時毅近在咫尺的俊臉,綠萍含笑眨眨眼,卻換來他一個不顧場合的淺吻。微愣了一下的綠萍皺起眉,警告地瞪了唐時毅一眼,對方卻滿不在乎地舔舔唇,十足像一隻偷到腥的貓。
  
  完全無視綠萍的警告,唐時毅輕摟著她的肩,湊在綠萍耳邊小聲地說著,「放心,伯父伯母坐在我們後排,看不見的。」
  
  坐在後排的汪展鵬聽得嘴角微抽,他看不見,但是聽得見!越想汪展鵬越是惱火,他一點都不覺得唐時毅有什麼好!不過是一個有些小手段,會哄人的花花公子,他不過因為這段時間紫菱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一時顧不上綠萍,卻沒想到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綠萍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舜娟竟然都沒跟他商量!
  
  此時的汪展鵬對於妻子的不滿,已經上升到了極點,這讓他更加想念那個默默等候著他的沈隨心,一個溫柔如水的女人。只是汪展鵬並不知道,現在坐在他身邊一臉平靜的舜娟,心中已經滿是滔天惱火。
  
  懶得看丈夫面上的不滿,舜娟冷笑地合上眼,汪展鵬,你想在名利雙收之後拋掉我?不可能!二十多年前,我能將你牢牢拽在手心上,二十年後,我同樣可以將你推向地獄!
  
  正被滿心思念折磨的汪展鵬,沒有注意到妻子神情的變化,而已經閉目養神的舜娟,將自己的思緒沉浸在那如同煉獄般的一個月中……
  
  一個月前,一場華麗張揚的求婚,在綠萍點頭應允下完美結束,舜娟震驚於求婚之人的身份,更是被大女兒草率的決定氣得臉色發青。
  
  事關女兒的幸福,也知道綠萍一向是極為有主見的人,汪媽媽本想找丈夫好好商量一下。
  
  可是正被楚濂和紫菱的事情攪得頭昏腦脹的汪展鵬,根本就不願意聽妻子說話,因為這場被妻子極力反對的訂婚,是他不顧反對拍板決定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汪展鵬幾乎能夠想像得到妻子刻薄的言語,以及歇斯底里的怒吼,而他此刻根本沒有心情去聽妻子無理取鬧的指責,他的小公主正在受到無情的傷害。
  
  面對丈夫的閉門羹,氣急的舜娟叫住了綠萍,與大女兒有了一個下午的談話,卻不知道這個下午就是噩夢的開始……
  
  「綠萍,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汪媽媽慘白著一張臉,面上血色全無,雙手握得死緊。
  
  「媽。」綠萍默默地將手中的檔案袋交給舜娟,平靜堅定的聲音殘忍地打破了汪媽媽最後一點幻想,「爸現在有外遇對象,那個女人叫沈隨心。」她不會再讓媽為了這段婚姻崩潰,為了這段在爸看來是由虛偽謊言編織而成的泡沫婚姻,不值得。
  
  舜娟呆呆地接過綠萍手中的檔案袋,卻並沒有把其中的資料抽出來,她只是靜靜地抱住手中的東西,用平靜得近乎絕望的聲音跟綠萍說:「綠萍,你出去,關上門,吩咐不許任何人來打擾我。」
  
  「好。」綠萍沒有再勸說母親,而是轉身走出門外,悄然合上門,現在的媽媽不再是上輩子那個失去女兒,失去所有人信任,只能抓住最後一根浮木的母親,她相信媽能站起來。
  
  門關上的瞬間,一陣淒厲絕望的吼叫透過門縫傳來。
  
  這一天,舜娟都沒有走出房間,汪展鵬和紫菱也沒有回到汪家,直到第二天晚上,舜娟才默默走出房門,她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面容憔悴,眼圈呈青黑色,未曾梳理的頭髮凌亂得好像瘋子,她就像幽靈鬼魅般無聲地走出來,嚇得路過的阿秀尖叫出聲。
  
  「叫什麼?你見鬼了!」舜娟冷笑著,滿臉猙獰地看著阿秀。
  
  「太、太太?」阿秀看著舜娟一臉驚恐,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太太?誰的太太?」舜娟猛地爆出歇斯底里的大笑,只把阿秀嚇得癱倒在地。
  
  汪展鵬,汪展鵬?汪展鵬!你好狠!
  
  第三天,舜娟再出現在阿秀面前的時候,她的臉幾乎呈現青灰色,雙眼已經渙散得看不出任何神采,瘋癲絕望。
  
  第四天,舜娟只會盯著阿秀低低地笑著,時不時口中喃喃地說著話,癡癡地笑,顛三倒四的言語,行為舉止都如同不正常的瘋子一般,瘋狂可怕。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直到第十天,阿秀再次戰戰兢兢地捧著早餐來到太太的房門口,躊躇地不敢敲門,房門卻先一步被打開,收拾得很整齊的舜娟看著呆愣的阿秀,優雅矜持地笑問:「阿秀,這幾日,展鵬都在忙什麼?怎麼也沒見到紫菱?」
  
  阿秀驚愕地抬起頭,看著幾乎與往常一模一樣,只不過多了些許憔悴的太太,深深地鬆了口氣,小心而謹慎地回答:「回太太,老爺為了紫菱小姐的事情,已經好幾日沒有回來了。而且老爺怕紫菱小姐又被媒體騷擾,好幾天前就把小姐接出去了。」
  
  聽了阿秀的話,舜娟點點頭,沒有再問丈夫和女兒具體的去處,反而問起綠萍,「綠萍現在在哪?」
  
  「綠萍小姐正在餐廳用早餐。」
  
  舜娟想到女兒,眼角柔和了下來,整整十天,如果不是又綠萍在背後默默支持,她一定撐不下去,現在,她該讓綠萍放下擔憂。
  
  等綠萍終於看到恢復正常的母親,她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媽。」
  
  舜娟坐到女兒身邊,輕輕摸著綠萍柔順的長髮,眼中充滿哀傷,「綠萍,我不是一個好媽媽,很多時候媽都因為你太優秀,而給了你太多的擔子。媽以你為驕傲,但是媽也知道自己這麼做,給了你很重的負擔,綠萍,你怪媽媽嗎?」
  
  「不會,愛之深責之切,綠萍知道。」背叛這個家庭的從來不是她跟媽。
  
  舜娟慈愛地看著女兒,柔聲問:「你真的認定唐時毅?」在她做出所有決定之前,她一定要知道女兒的態度。
  
  「是。」綠萍主動抱住母親,埋首在媽媽懷中,輕輕的話語透著堅定,既是告訴自己,又是告訴媽媽,她們還有彼此,她們永遠是家人。
  
  女兒無聲地暗示讓舜娟笑了,她拍拍綠萍的頭,小聲說:「媽想好好一個人靜一靜,這幾天,你不要再讓阿秀來打擾我。」
  
  「媽?」綠萍見媽媽起身,有些慌張,開始反思自己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聽出女兒的擔心,舜娟停下腳步,回身對女兒安撫一笑,「媽沒事。」只是有點絕望……
  
  於是,又是好幾天的沉默無語,整個汪家都沉浸在壓抑的氣氛中,而汪家的太太也已經一個人關在房裡,好幾天都沒有出過門。
  
  舜娟就這麼呆坐在房中,一天一天反覆看著過去的照片,看著自己由青春美麗到蒼老憔悴,看著女兒從姍姍學步到亭亭玉立,看著丈夫從意氣風發到現在的言不由衷,在外人面前可以怒、可以笑、可以強勢的舜娟,也只有在獨自一人時,才能默默哭出聲……
  
  汪媽媽再次一一看過手中的照片,默默地打開打火機,看著一張張代表過去,代表完美家庭的照片被燒燬,舜娟無聲地笑了,滿臉都是猙獰的恨意。
  
  舜娟就這麼看到所有的照片全部化為灰燼,這才拿出檔案袋,打開那份她一直不敢打開的資料,抽出其中的東西,細細地看著手中一張張照片,一份份資料,舜娟的嘴角冷冷地勾起一個弧度……
  
  整整七天,舜娟終於從房間中走出來,她帶著恨意,帶著決絕,瘋狂地用盡一切手段收集信息,一天之內,全城大大小小只要數得上名字的偵探所都收到了一份任務,豐厚的獎賞讓所有人瘋狂。
  
  七天以後,整整三份資料擺在汪媽媽面前,沈隨心、汪展鵬、唐時毅,看完手中所有的資料,汪媽媽決定跟女兒好好談談。
  
  綠萍終於看到恢復往昔優雅的母親,不再絕望,不再瘋狂,不再哀傷,她不禁鬆了口氣,微微一笑,「媽,您找我?」
  
  「我想綠萍早就已經知道,媽媽為什麼來找你。」汪媽媽微笑著,坐在女兒對面。
  
  「唐時毅告訴我了。」綠萍微垂下眼簾,低聲說。
  
  「果然,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他唐家少爺願意讓媽媽知道,這些偵探所也查不到這麼多東西。若不是這些資料,媽媽還不知道這個人人口中的二世祖,竟然私底下藏著這樣一面。」汪媽媽看著女兒,有些輕鬆地含笑打趣,也算是間接承認,「這個未來女婿還算不錯。」
  
  「媽。」綠萍微微咬唇低下頭,唐時毅只說了幫她媽媽調查沈隨心的事情,卻原來還包括他自己?綠萍忍不住微微瞇起眼,這麼快就想討好未來丈母娘?
  
  「綠萍,我要跟你爸離婚。」舜娟看著沒有一點驚訝的女兒,滿臉平靜,但在此之前,我會讓他永生難忘!
  ……
  
  空姐甜美的聲音再次響起,飛機已經安全地降落在巴黎機場,兩家人下了飛機,剛走出機場,就看到一個風度翩翩的優雅紳士向他們走過來,一身合體西裝盡顯來人成熟的男性魅力。
  
  費雲帆向汪展鵬優雅地微笑著,矜持有禮地自我介紹,「在下費雲帆,費雲舟的弟弟,久聞汪總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愧儒商稱號。」
  
  「那裡,那裡,費總過獎,真是勞煩你親自來接我們。」汪展鵬握住費雲帆伸出來的手,很滿意他展現出來的成熟和優雅,頓時心生好感。
  
  就在汪展鵬準備將大家都介紹給費雲帆認識的時候,一個綠萍預期中的驚喜發生了。
  
  「楚濂!」珍妮興奮地撲上來,大大地給了楚濂一個擁抱,趁著他發愣重重地吻了下去。
  
  從一出機場就心神不寧的楚濂完全呆住了,任由珍妮將一個簡單的吻變為法式熱吻。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所有人都震住了,楚沛更是將嘴巴張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哥。
  
  剛剛還一臉興奮的紫菱看到這一幕,大大的眼睛瞬間霧濛濛一片,淚盈滿眼眶,卻沒有落下,紫菱將紅潤的唇瓣咬得死緊,小巧的臉上滿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得讓人忍不住憐惜。
  
  偏巧這樣幕,被正好轉過身的費雲帆看到,他不禁心頭猛地一震,一時間無法言語……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16.藝術

  珍妮的一個吻讓大家都驚住了,所以,當唐時毅看到她放開暈乎乎的楚濂,高興地向綠萍跑過來的時候,唐時毅幾乎是下意識地摟住綠萍,一起後退一大步,將綠萍擋在身後,避開珍妮的擁抱。
  
  珍妮詫異地停下腳步,眨眨眼,看著面前用防備的眼神,狠狠瞪著自己的帥氣男人,直覺地相信她要是真的親了綠萍,一定會被這個男人殺掉。很珍惜自己生命的珍妮只好識相地收回手,她沒有再上前,而是用言語來表示對綠萍的熱烈歡迎,「綠萍,我好想你!」
  
  「珍妮,我也是。」綠萍示意唐時毅放開自己的手,她笑著在因為不滿而抿緊唇的唐時毅臉上親了一下,這才主動走上前抱住珍妮,「謝謝幫忙。」
  
  「綠萍,我們是朋友。」珍妮回抱緊綠萍,她衝著黑著張臉的唐時毅眨眨眼,笑得很開心,「綠萍,那個要用眼睛殺了我的人,就是你的男朋友?」
  
  「是的,珍妮覺得他怎麼樣?」想著剛才的畫面,綠萍輕笑問。
  
  「不錯,就是有一點……」珍妮皺皺鼻子,給唐時毅下了結論,「霸道。」
  
  綠萍笑著搖了搖頭,放開珍妮,開心地把她拉到父母面前做介紹,這時兩家父母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來自巴黎的熱情,敢情這位美麗的金髮女郎是逮到誰吻誰,在汪爸爸也不幸中招之後,所有人算是徹底理解了楚濂的苦衷,這簡直是防不勝防。
  
  既然大家都知道剛才只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也就不再追究楚濂可能存在的異國戀曲,恢復其樂融融的氣氛之後,大家就跟著費雲帆一起離開了機場。
  
  不管是否曾經來過巴黎,全家人能有機會一起開開心心地旅行,畢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而在這整件事情中,唯一還深受影響、悶悶不樂的人,恐怕就只有紫菱一個。她就這樣低著頭默默跟在大家身後,怎麼都無法讓自己高興起來,而剛剛才被嚇到的楚濂現在還是驚魂未定,根本就顧不上自己失意的未婚妻。
  
  下榻酒店,分配好房間,經過短暫休整之後的兩家人,恢復了精力,興奮地決定現在就開始快樂的巴黎之旅,而大家選擇的第一站就是巴黎聞名於世的埃菲爾鐵塔。
  
  這樣一個紫菱本來很想去的地方,她卻因為心情不好的緣故,興致缺缺,至於作為接待的費雲帆,聽到這樣的提議,更是挑了挑眉,笑著將要出口的話嚥了下去。
  
  開心的人帶著不開心的人,曾經來過巴黎的人連同沒有來過巴黎的人,兩家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著名的埃菲爾鐵塔。
  
  綠萍抬起頭,仰望這座鋼鐵建築,微微地笑了。
  
  注意到綠萍微翹起的嘴角,唐時毅握緊她的手,湊到她耳邊低聲問:「我們要不要上去?」
  
  「當然要,這埃菲爾鐵塔我在巴黎的時候,曾經來過好多次,但每次都不是跟你一起。」綠萍輕聲說著,但沒有聽到唐時毅回話,她有些奇怪地偏過頭看向身邊人,卻驚訝地發現唐時毅的耳朵微微泛起紅,從他抿緊的嘴角,綠萍甚至能從中察覺一絲潛藏的害羞?這樣驚喜的發現讓綠萍笑得更開心,她忍不住湊近親了一下唐時毅淡紅色的耳垂。
  
  「綠萍!」唐時毅的低沉的聲音帶有點急促。
  
  「看你唐少爺還敢在公共場合亂來?」綠萍低聲得意地說著,敢在飛機上亂說話,她汪綠萍可是記仇的人。
  
  在大家眼中,綠萍和唐時毅就是一對極為登對的情侶,兩人親密地靠在一起,一點點小小地曖昧動作,相視間微笑的甜蜜,默契又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溫馨,直讓身邊人看得忍不住會心一笑。
  
  在不遠處,紫菱有些羨慕地望著綠萍和唐時毅之間溫馨的互動,有點沮喪地低下頭,心中的寂寞哀怨無法克制地升騰而起,看,綠萍永遠是最優秀的、最完美的,沒有人會在意她,她不過是一隻醜小鴨!紫菱鼻子酸酸的,楚濂怎麼不過來陪她?
  
  作為紫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楚濂倒是真地聽見了紫菱的心聲,他熱情地跑過來拉住紫菱的手,一邊指著巴黎鐵塔,一邊用高昂開心的語調向紫菱訴說埃菲爾鐵塔的偉大,聲音大得連遠處的綠萍都能聽見。
  
  綠萍聽到楚濂開始給紫菱講解鋼筋的承載能力,以此來證明鐵塔的偉大,不禁偏過頭上下打量起唐時毅,意思很明確,楚濂為她的未婚妻準備了詳細的建築講解,那唐時毅又為她準備了什麼?
  
  唐時毅對著綠萍溫和一笑,他拉起綠萍的手到唇邊吻了一下,自信地承諾,「本人一定會讓綠萍公主有一個浪漫的巴黎之旅。」
  
  「如果不夠浪漫?」她可是沒這麼容易討好。
  
  「如果那樣,美麗的綠萍公主可否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為你安排一段浪漫的美國之旅?」唐時毅含笑說著,眼中滿是自信的光彩,他一定會讓綠萍點頭答應跟他去美國,畢竟他還必須在美國待五年,唐時毅可不希望在這段他不在的時間裡,有什麼人虎視眈眈地盯著他未來的妻子。當然,唐時毅很是臭屁地想著,他絕對是最好,也是唯一能配得上綠萍的人。
  
  這邊綠萍被唐時毅臉上明顯的自傲逗笑了,那邊聽了楚濂用心準備的一大堆學術講解的紫菱,心情卻越來越沮喪。
  
  「楚濂,我的口好渴,你去買杯水好不好?」完全有聽沒有懂的紫菱,只覺得自己被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詞彙打擊得一無是處,已經暈頭轉向的她只好開口央求楚濂離開,也好讓自己能夠先喘口氣。
  
  看著楚濂離開,紫菱回過身繼續呆呆地看著鐵塔,有種很挫敗的感覺,綠萍很優秀,楚濂很優秀,她卻一點都不優秀,卻偏偏大家總是不斷用自己的優秀來提醒她的失敗,所以她從始至終都是一隻醜小鴨,永遠不可能變成天鵝。
  
  紫菱歎口氣,拿出相機,決定把楚濂口中的藝術帶回家。
  
  「你知道嗎?只有最土的觀光客才會拍旅遊照。」成熟的男聲在紫菱耳邊響起,引起了她的注意力,費雲帆看著面露詫異之色的女孩,優雅地笑著解釋,「其實也只有最土的觀光客才會來看埃菲爾鐵塔。」
  
  紫菱瞪著這個男人,嘟起嘴,一臉地氣鼓鼓,「對,我就是最土最土的觀光客,這樣行了吧!」
  
  費雲帆好脾氣地對著這個雖然生著氣,卻仍然可愛天真的女孩微微一笑,用著自信的語調解釋自己的觀點,「你看,它從前面看是一座鐵塔,從後面看是一座鐵塔,從左邊看是一座鐵塔,從右邊看是一座鐵塔,從中間看是一座鐵塔,從下看也是一座鐵塔,從遠處看它小一點,從近處看它大一點,無論從什麼地方看,它都只是一座鐵塔。」費雲帆朝吃驚地瞪著眼的紫菱笑了笑,問道:「你要上去看看嗎?」
  
  從費雲帆奇特的言論中回過神來的紫菱,有些開心,也有些竊喜,這樣獨具一格的言論正中她的心思,好像忽然之間她心中所有的不開心都消失了,她朝費雲帆俏皮地皺皺鼻子,故意模仿他的語氣說著,「不要,反正我現在已經看完了,它從前後左右怎麼看都是一座鐵塔,即使從上往下看也還是一座鐵塔!也沒什麼值得看的!」
  
  紫菱俏皮的話讓費雲帆大笑出聲,他看著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孩,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姿勢,「那麼,我是否有榮幸帶你去見識一下真正的巴黎藝術?」
  
  「當然!」紫菱高興地握住費雲帆的手,想也沒想就跟著他一起離開。
  
  站在紫菱身後不遠處的綠萍皺了皺眉,剛才費雲帆說的話她都聽見了,真是「奇特」,原來紫菱以前那個有關巴黎鐵塔的言論,就是來自於費雲帆,只不知道什麼才算是他眼中的藝術?
  
  幸好費雲帆只是帶著紫菱一個人去領略巴黎藝術,他要是當著所有人的面闡述自己的藝術觀點,綠萍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
  
  而此時,被費雲帆拉著來到巴黎聖母院的紫菱,正開心地聽著費雲帆的解說。
  
  「你看,這就是法國著名的巴黎聖母院,全部由石頭建築的,無論你從左邊看,還是從右邊看,或是從中間看都是藝術。」


17.巴黎之旅(上)

  唯美、浪漫、獨特、別具一格,紫菱被費雲帆拉著,穿梭在巴黎的大街小巷。精緻小巧的店舖,華麗雄偉的建築,無處不在的景致,一切都充滿了歲月的沉澱,滄桑的印記,這就是聞名於世的浪漫之都巴黎,美得像畫,詩意如夢,還有一個手揮魔棒的神奇魔法師,一切都是那麼完美無暇!
  
  在這一刻,紫菱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童話中的公主,這是一個只屬於她的王國,沒有綠萍,沒有完美的天鵝公主,只有她汪紫菱,一個在巴黎狂奔的失意精靈,還有一個最懂,也是最瞭解她的人——費雲帆……
  
  費雲帆拉著紫菱奔跑在小巷中,他一邊指著明亮的櫥窗中各式奇特的小玩意,一邊用充滿熱情的語調讚美著巴黎的藝術,「這就是巴黎,真正的巴黎,你看,那些東西是多麼美,多麼獨特,無論你從什麼角度看,左邊、右邊、前邊、後邊,都能感覺到美的享受,這才是真正的藝術!」
  
  正被費雲帆拉著跑的紫菱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她停下來,就見面前一片開闊,石橋、河流、城堡,樹木,共同構成一副唯美的畫卷,紫菱興奮地拉住費雲帆,高興地尖叫,「好美!實在太美了!美得簡直無法形容!我不管了,我就要當最土的遊客,我一定要把這些藝術帶回去!」
  
  紫菱一邊喊叫著,一邊拿出自己的相機,她剛準備拍些照片,下一刻相機就被費雲帆拿走。
  
  費雲帆拿著紫菱的相機,無奈地搖搖頭,他一臉寵溺地看著這個開心得滿臉通紅的女孩,只得聳聳肩妥協道:「還是我來幫你,其實,我偶爾客串一把土藝術家也不錯。」費雲帆看著還愣愣望著自己的紫菱,不禁笑了笑,催促她,「快站過去,那邊能看到全景。」
  
  「好!」紫菱開心地大力點著頭,她聽著費雲帆的指示,站在不同的地方。紫菱微笑地看著鏡頭,心中有一絲的感動,此時此刻,在這個人眼中只有她的存在,不再有別人,其實她真的很羨慕能在舞台上起舞的綠萍,但她卻永遠只能做在台下鼓掌的觀眾,這是第一次,她能夠站在鏡頭前做主角,巴黎,是巴黎圓了她的夢,她愛巴黎!
  
  遊玩、照相、美食,一切的一切,紫菱什麼都不需要擔心,費雲帆會安排好一切,她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時間不夠。真切體會到巴黎魅力的紫菱忘記了其他需要擔憂的事情,直到玩得盡興的她被費雲帆送回酒店,她才想起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紫菱!你到底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家找你都快找瘋了!你為什麼不接電話!」楚濂看到與費雲帆一同回到酒店的紫菱,立刻焦急地衝上去,一把抓住紫菱,衝動地大吼著。
  
  楚濂一陣大吼和猛烈的搖晃讓紫菱差一點懵了,她皺著眉想掙脫楚濂的束縛,卻反而被他的手抓得更緊,刺痛讓紫菱咬緊唇,她的眼淚忍不住滑落。
  
  費雲帆驚見楚濂的舉動,立刻上前拉開他,費雲帆抱住紫菱後退兩步,避開張牙舞爪的人,他低下頭看著紫菱小巧的臉上的淚痕,不禁皺起眉,沉聲說道:「下午是我帶紫菱離開的,你們大家每個人都玩得這麼開心,又有誰注意到紫菱的不開心?她根本就不喜歡巴黎鐵塔,但為了不讓你們擔心,她不得不強顏歡笑,去自己不喜歡的地方,看著你們歡笑,自己卻只能默默站在一邊,所以我才帶她去尋找真正屬於她的快樂,你們不知道,她今天下午是多麼開心,再也不是我在機場看到的落落寡歡的汪紫菱,你們怎麼能這樣苛責她?」
  
  「紫菱,真的是這樣?」汪展鵬不知是被費雲帆的話,還是紫菱的眼淚觸動,他深深歎口氣,上前接過女兒,一邊拍著紫菱的背,一邊溫柔地哄她,「紫菱,是爸爸不好,爸爸沒有注意到你的心情,原諒爸爸的粗心大意好不好。」
  
  「爸!」紫菱憋了一天的委屈,終於在這一刻得到釋放,她抱住父親不管不顧地大哭起來,她怎麼會不想跟楚濂有一個浪漫的巴黎之旅?但是楚濂根本就不在乎她,甚至他還在自己回來以後這麼大聲地吼她,為什麼楚濂不理解她?她好難過,心痛得好想馬上死掉!
  
  舜娟見丈夫這麼輕易地原諒紫菱的錯誤,不禁皺皺眉,雙眼微瞇,凌厲地看向費雲帆,「費先生,您這麼盛情地款待我的女兒,我很感謝您,但是,紫菱畢竟年紀還小,又是第一次來巴黎,您如果想帶她去領略巴黎的美麗,還請在之前先通知我們一聲,也好讓我們做家長的放心。」
  
  汪媽媽一番話膈應得費雲帆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皺了皺眉,片刻他倒是歉意地對汪媽媽微微一笑,「是我考慮不周,還請見諒。」
  
  舜娟冷笑,但是汪展鵬有點看不過去,他率先開口答覆費雲帆,「費先生不要見怪,舜娟也只是一時擔心女兒,難免口氣有點過火。其實我還要謝謝你,讓我的寶貝女兒這麼開心。」
  
  「哪裡。」費雲帆輕笑搖頭。
  
  一番見禮,氣氛終於回復到一開始的輕鬆,畢竟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旅途中發生不愉快,這個小插曲就這樣結束了,已經累了一天的大家也紛紛決定回房休息,當然,還是有人心懷不滿。
  
  楚濂雙眼冒火地瞪著費雲帆,恨不能現在就撲上去打他一拳,什麼紫菱不開心?紫菱怎麼會不開心!這明明是他拐帶紫菱的借口!
  
  楚濂眼見著哭得楚楚可憐的紫菱被汪展鵬帶走,更加認定紫菱是受了費雲帆的欺騙,他氣得就想追上離開的費雲帆揍一頓。
  
  楚沛驚見他哥鼓著眼睛向費雲帆衝過去,急忙拉住他哥,他急切地叫住轉身要離開的父母,「爸、媽,您們快來看哥!」
  
  「楚沛!你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找那個騙了紫菱的人算賬!」楚濂一面掙扎,一面吼著,他死死地瞪著費雲帆的背影,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
  
  「哥!你冷靜一點!」楚沛一邊死命制止住楚濂的舉動,一邊向父母求救,卻沒料到楚尚德只是回頭看了兒子一眼,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楚沛,你別管,你哥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之前訂婚的事情,他是失望於楚濂的不理智,但現在,對於紫菱這樣的兒媳婦,他必須要認真考慮考慮。
  
  心怡倒是心疼地回頭看了楚濂好幾眼,但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她深歎一口氣,跟著丈夫一起離開,綠萍是多好的媳婦人選,現在卻成了唐家的人。
  
  楚沛見父母都不管,不禁傻了眼,就在他一時不察,就讓楚濂得以掙脫。
  
  掙脫後立刻追出去的楚濂,已經見不到費雲帆的身影,他氣得一面跺腳,一面大吼。
  
  這邊趕過來的楚沛反而鬆一口氣,他看著自己暴跳如雷的哥哥,小聲地勸道:「哥,你想想,紫菱姐也是大人了,她當然有權利決定自己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而且你看綠萍姐,她跟紫菱姐一樣大的時候,早就可以自己帶團出國了,還有我,你看,我還不是能自己一個人走天下。」
  
  「紫菱跟你不一樣!她跟綠萍也不一樣!」楚濂不顧楚沛僵硬的表情,回過頭不管不顧地大吼著,「你和綠萍都很獨立,什麼事都能自己解決,紫菱呢,她還是個孩子,需要別人照顧的!你知不知道紫菱的內心深處藏有多少敏感,她是多麼需要人的呵護,綠萍是姐姐,難道她不應該擔心紫菱的安慰?她怎麼還能這麼心安理得地回房休息!你們難道都不關心紫菱的安危?」
  
  「哥……」楚沛震驚地看著一臉痛心疾首的楚濂,忽然覺得他一點都不瞭解哥哥。
  
  「楚沛。」站在旋轉梯旁的綠萍叫住楚沛,她含笑看向雙目睜大的楚濂,走近他溫和地說著,「楚濂,我與紫菱的不同,並不需要你來界定,我對紫菱的關心,也不需要你這個外人插嘴,從小到大,紫菱要什麼,我都會給她,若有人欺負她,我會十倍百倍的奉還,而且我不會像你一樣,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對自己的親弟弟大吼。」綠萍微微一笑,在走之前柔聲說了最後一句,「我現在給你好臉色,不代表你有資格對我的行為指手畫腳。」
  
  「綠萍姐。」楚沛愣了一會,不再看他哥氣得發青的臉色,急忙衝上去找綠萍,「綠萍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綠萍笑著搖頭,「怎麼會,我還要感謝你,我想說這番話很久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綠萍姐。」楚沛有點慚愧地低下頭,「我知道在感情的事上,是我哥做錯事,對不起。」楚沛咬著牙抬起頭,眼睛亮亮地看著綠萍,「不過我相信,綠萍姐這麼優秀,一定能幸福的。」楚沛做了一個握拳的手勢,先一步跑走了。
  
  「謝謝你。」綠萍溫柔地勾起唇,看著楚沛遠去的聲音,眼睛微微彎起,「不過別把我想像得這麼好,我可是睚眥必報。」綠萍一邊低聲說著,一邊用法語對旁邊路過的服務生投訴,「剛才在大堂裡,有一個男人一直在那裡大吼大叫,我真沒有想到,我住在巴黎酒店,竟然會遇到這種事情。」
  
  聽到綠萍的投訴,服務生慎重地向綠萍欠欠身,歉意地說:「對不起,美麗的女士,因為我們的疏忽給您照成困擾,這件事我們馬上解決。」
  
  就在那個接到投訴的服務生,正準備去找大堂經理反應情況時,卻看到一個極為紳士的東方男人站在經理旁邊。
  
  唐時毅皺著眉,不悅地看著大堂經理,低沉的語氣能夠聽出其中的不滿,「你們這裡的服務太讓我失望。」
  
  大堂經理歉意地欠欠身,「這是我們的疏忽,還請您見諒,我們馬上解決。」


18.巴黎之旅(中)——傾訴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色彩斑斕的燈光點亮了巴黎的夜景,讓這座浪漫之都多了幾分唯美飄逸,顯示出與白日完全不同的柔美。廣場上、噴泉邊、花園旁,處處都洋溢著充滿異國風情的樂曲聲,合著歡聲笑語,人群舞動,浪漫而熱烈。
  
  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夜晚,這樣一個浪漫的地方,卻偏偏有著一個失意的人,在黑夜中獨自徘徊。
  
  紫菱靠著大大的落地窗,向外望去,眼中有著掩不住的寂寞哀傷,楚濂不在,爸也不在,所有人都只圍著完美的綠萍,沒有人會注意到在角落中的自己。紫菱失落地歎口氣,她偏過頭在落地窗上哈一口氣,就著窗上顯出的薄薄水汽,她一邊用手指一點點在窗上寫著字,一邊輕輕地念出聲,「我有一簾幽夢,不知與誰能共,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訴無人能懂,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塚,春來春去俱無蹤,徒留一簾幽夢,誰能解我情衷,誰將柔情深種,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簾幽夢。」
  
  「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簾幽夢,好美的句子!」
  
  忽然出現的男聲嚇了紫菱一跳,她立刻回過頭,就看見一身西裝的費雲帆從角落裡走出來,他成熟儒雅的臉上滿是讚賞的笑容,紫菱有些詫異,「費、費雲帆?」
  
  費雲帆走近紫菱,笑看著這個被自己嚇到的天使,湊近窗邊細細辨認,柔聲問紫菱:「這是你寫的?誰能解我情衷,誰將柔情深種,寫得好美,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它叫什麼名字?」
  
  紫菱默默看著費雲帆臉上讚賞的笑容,微微低下頭,低聲承認,「是我寫的,它叫一簾幽夢,是我的一簾幽夢。」
  
  「一簾幽夢?」費雲帆一字一字地說著,細細品味這四個字中隱藏的涵義,不由得笑著點頭讚歎,「好美的名字,好美的句子!紫菱,你真是一個神奇的女孩!」
  
  「神奇?」紫菱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默默握緊雙手,低聲訴說著自己的悲哀,「你根本就是看錯了,我不過是一個失意的汪紫菱。」
  
  「詩意?」聽到紫菱的自我評價,費雲帆不禁連連點頭贊成,「對,你確實我看過最詩情畫意的女孩!」
  
  「錯了!」費雲帆的附和並沒讓紫菱變得開心,她猛地抬頭,像是受到什麼詆毀般忿忿不平地瞪著費雲帆,大聲地強調,「是失意!失落的失,不是詩情畫意的詩!」紫菱大大的眼睛好像要冒火,似乎費雲帆說了多麼不可饒恕的話。
  
  費雲帆愕然地看著紫菱忽然從楚楚可憐的天使,變成張牙舞爪的小貓,不禁笑出聲,這是怎樣一個女孩,當他每一次以為自己已經真正認識了紫菱的本質的時候,她都有辦法在自己面前展現另外一面,完全不同的一面,紫菱每一面都是這麼獨特,每一面都這樣深深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笑什麼!」紫菱氣鼓鼓地看著費雲帆,不忿地轉身就想離開。
  
  不願讓紫菱離開的費雲帆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忙低聲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是笑你,我笑的是我自己,我在法國呆久了,中文都開始不利索了,我很抱歉。」
  
  「這還差不多!」紫菱得意洋洋地回身瞪了費雲帆一眼,但下一刻她帶笑的臉就已經斂起笑容,紫菱深深歎口氣,臉上漸漸浮現失落的神情,「其實你笑是應該的,我也好想笑。你看綠萍,這麼完美,這麼高貴,她是汪家的驕傲,當然我只能成為汪家的失意,看老天多麼公平,醜小鴨和天鵝公主,失意和驕傲,汪家一下子全都有了。」
  
  費雲帆附和地點點頭,煞有介事地說著,「這麼說老天還真公平,你是汪家的失意,我是費家的麻煩,你不知道,我家裡還有一個規矩,所以我就只能做費家的麻煩。」
  
  費雲帆一番話讓紫菱猛然睜大眼睛,她詫異地看著費雲帆,聲音中有掩不住的驚喜。「真的?你也一樣?」
  
  「當然,我們都一樣!」
  
  得到費雲帆的答案,紫菱不禁笑出聲,她大大地擁抱了一下費雲帆,高興地說著,「麻煩、失意,我們是一國的!」
  
  費雲帆笑著回抱紫菱,「我們是一國的!」
  
  紫菱看著面前這個名利雙收卻自稱是麻煩的人,卻忽然之間笑不出來,放開費雲帆,紫菱勉強自己勾了勾唇,卻怎麼都掩飾不住眼中的寂寞無助,「但是你現在這麼厲害,就算你是麻煩,也是一個有錢有勢優秀的麻煩,不像我,一個真真正正失敗的汪失意。」
  
  紫菱歎口氣苦笑地看著費雲帆,聲音怯怯地帶著一點哭腔,「你知道嗎?這次巴黎旅行原來計劃是為了慶祝我考上大學,但現在卻成了我的落榜之旅。我就是失意,徹徹底底的失意,永遠都不可能邊優秀,永遠只能看著我們家的驕傲更加更加完美。我跟綠萍一起走出去,大家都會說,看,綠萍多美麗,多高貴,看汪失意多像一隻醜小鴨。」紫菱咬著自己的唇小聲地說著,「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就是一隻永遠不會變成天鵝的醜小鴨。」
  
  「其實綠萍在嫉妒你。」費雲帆看著消沉的汪紫菱,皺著眉低聲說道:「嫉妒你的天真,嫉妒你的純潔,嫉妒你的美好,所以她才會肆無忌憚地在人前展現自己的完美,一點都不顧及到你,甚至還讓流言蜚語傷害到你!汪紫菱,要我說,你才是汪家的靈魂,綠萍是很完美,但她不過是一個被人工雕琢成的水晶娃娃,徒有失去靈魂的蒼白美麗,這樣被人工塑造的完美女性,我看過太多太多,但你不同,紫菱。」
  
  費雲帆定定地看著紫菱,誠懇地說著,「我可以看出在你堅硬的外殼下包裹的是最敏感的靈魂,那種無垢的純潔是多麼難得,你善良、美好、純真,充滿了智慧和熱情,這麼乾淨,這麼純潔,你是我漂泊半生,走遍了半個地球, 好不容易才碰到的一種奇跡, 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跡,你無法想像我在第一次看到你時的欣喜,你不是失意,你是精靈,最純潔無暇的精靈!」
  
  「費、費雲帆……」紫菱呆呆地看著費雲帆,聽著費雲帆的訴說,心中酸酸澀澀,那抹感動在無限擴大。
  
  夜色,溫馨,兩人這樣默默對視了很久,費雲帆才從激動中回過神,他低頭輕咳一下,化開這有些尷尬的氣氛,低啞著聲音道歉:「對不起,我一時有些激動,說了很多錯話。」
  
  「沒事。」紫菱也低下頭,甜甜一笑。沉浸在甜言蜜語中的汪紫菱,根本沒有注意到費雲帆言語間對綠萍的不公之詞片面之詞,更沒想到替從小疼愛自己的姐姐辯白。
  
  當然汪紫菱不在意,並不代表某些人不在意,替綠萍拿外套的唐時毅正巧聽到了費雲帆的話,駐足良久,他不禁挑挑眉,微微一笑,只是笑不達眼底,費雲帆?汪紫菱?唐時毅笑著瞇了瞇眼。
  
  唐時毅一手拿著外套,慢慢向外走著,他臉上掛著斯文有禮的笑容,卻無人知曉他心中在盤算什麼,當他看到迎面走來灰頭土臉的楚濂時,唐時毅不禁微擴大嘴角的弧度,緩緩停下腳步,狀似疑惑地詢問眼睛冒火的楚濂,「未來妹夫,你有沒有看見紫菱?綠萍找了她很久,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沒看見!」楚濂咬牙切齒地看著唐時毅,聽到未來妹夫這麼刺耳的稱呼,他不禁就憶起這個人現在是綠萍未婚夫的事實,他心中原來就沒有熄滅的怒火頓時蹭蹭蹭地往上冒。他之前好好地在酒店裡,卻忽然被大堂經理找上,那個法國男人雖然表面貌似有禮,態度卻傲慢得很,拿腔拿調的法語,周到的禮儀,但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在提醒他注意影響,酒店裡的客人都需要安靜,有什麼問題可以在外面解決,那種鄙視的眼神,好似恨不得現在就把他趕出酒店,受到這樣的詆毀他就已經是火冒三丈,現在更是要被這個虛偽的人加以嘲諷!
  
  唐時毅根本不在意楚濂的態度,他說完話,就微笑著離開了。
  
  楚濂怒瞪著唐時毅的背影,很明顯能從他的話語中感覺到奚落,氣憤得他狠狠地踢了一下旁邊的柱子。
  
  痛得直跳腳的楚濂想起剛才唐時毅的話,不禁開始擔心紫菱,他急忙地衝上樓,卻意外地在樓梯的轉角處看到相擁在一起走下來的兩人,那個長髮披肩落淚低泣的女孩是紫菱?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19.巴黎之旅(下)——慌亂

  楚濂在看到紫菱的那一刻,嗡,腦中一陣巨響,就好像有一把巨大無比的錘子,正在死命地敲打著他的頭部,一錘又一錘,越來越重,打得他喘不過起來。現在,楚濂的眼中、心中全都是紫菱哭泣的淚眼,以及費雲帆親密地擁著她的畫面。
  
  理智崩斷的楚濂無意識地低吼一聲,赤紅著雙眼就衝上去,抬起手,趁著費雲帆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狠狠地揍了他一拳,只把費雲帆打得翻到在地。
  
  「楚濂!你在做什麼!」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紫菱驚叫一聲,她猛地大力推開楚濂,急切地朝費雲帆撲過去,紫菱一邊將倒在地上的人扶起來,一邊氣急敗壞地對著楚濂大吼,「楚濂!你怎麼能隨便打人!」
  
  楚濂頂著一雙冒火的眼睛,眼睜睜看著紫菱小心翼翼地將那個花花公子扶起來,她眼中流露出的擔心深深地刺痛了楚濂,他不禁將眼前搶了自己未婚妻的人與那個可惡的唐時毅等同在一起,更是火冒三丈。楚濂再也顧不上自己平日的形象,不管不顧地對著紫菱大吼起來,「紫菱!你讓開!我今天一定要揍這個偽君子!費雲帆,你這個卑鄙小人!」
  
  「楚濂!你怎麼能這麼說費雲帆!」紫菱看著楚濂這麼蠻不講理,氣得都想哭出來,整整一個晚上她根本見不到楚濂,現在好不容易能見到他,楚濂不僅不關心她受到的傷害,竟然還不問青紅皂白地打了一直默默陪了她這麼久的費雲帆,楚濂怎麼能這麼做!
  
  好不容易緩過勁的費雲帆擦掉嘴角的血,憤怒地看著楚濂,但是想到他們身處的地方,費雲帆還是強壓下心中的火氣,保持了起碼的風度沉聲回應楚濂,「楚先生,我不知道費某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樣失去理智,但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偽君子,卑鄙小人,這總該有個理由,我費雲帆自認行得正坐得直,不明平白無故被人這樣無理地臭罵一頓!」
  
  費雲帆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讓楚濂一愣,也讓他從憤怒中回過神來,看著還親密靠在一起的紫菱和費雲帆,楚濂不禁冷笑出聲,話語中滿是諷刺,「好個正人君子,別當我不知道,你費雲帆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上流社會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結婚離婚不過都是小事情!費雲帆,我告訴你,紫菱是我的未婚妻,她不是隨便的女孩,也不是你從前那些妖艷的女伴,你識相的就離紫菱遠點!不要來糾纏她!」
  
  楚濂一番話讓費雲帆一陣愕然,聽著這樣顛倒黑白的話,他氣急反笑,費雲帆一邊鄙夷地看著楚濂,一邊冷聲強調,「楚先生,我跟紫菱之間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是君子之交,這麼純潔的關係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卻成了不清不白的東西?」
  
  費雲帆一邊說著話,一邊拉開紫菱的手,他走上前看著楚濂,笑了笑,出其不意給了楚濂一拳,把楚濂打到在地。費雲帆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人,不屑而憤怒地說著,「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紫菱的純潔美好,你作為她的未婚夫卻不能好好維護她,還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現在甚至用言語詆毀紫菱!你楚濂根本配不上這麼完美的靈魂!」
  
  「費雲帆!」大吼一聲,楚濂猛地撲上去。
  
  於是,兩人衣冠楚楚的男人就在這座華麗安靜的酒店內廝打起來,兩個男人的怒吼加上女人的尖叫,讓酒店這處不受人關注的角落熱鬧異常。
  
  「費雲帆,你這個卑鄙小人!」
  
  「楚濂!你是個懦夫!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紫菱一直在流淚!她在傷心難過的時候,你在哪裡?你怎麼不來安慰她!」
  
  「我……我們的事情不用你管!」惱羞成怒卻無法說出真相的人,氣得赤紅了眼,更加下死力狠揍費雲帆。
  
  「你根本不配做紫菱的未婚夫!」見楚濂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來,費雲帆更是覺得抓住了楚濂痛腳,他只要一想到紫菱的眼淚,就替她不值,頓時火冒三丈。
  
  此時呆站在一邊的紫菱除了尖叫,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紫菱呆呆地看著扭打在一起的人,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事情忽然之間變成這樣,又急又氣的她,哭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哭泣、尖叫、怒罵、毆打,一切混亂得無法形容,當大堂經理聞訊趕來的時候,看到這樣的畫面,即使他修養再高,還是忍不住怒火中燒,五星級酒店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偏巧今天還有不少聞訊而來的記者正在採訪那個東方編劇,這要是被撞見了,酒店的聲譽一定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雖然心中憋著一股火,但是經理還是鎮定地指揮保安,先把兩人分開再說,卻不想,保安還沒能分開兩人,那個站在一邊長得嬌小,哭聲卻極大極洪亮的女士,倒是先出來狀況。
  
  「啊!」紫菱淒厲地尖叫一聲,像是猛地回過神,她一臉驚恐,似乎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毒蛇猛獸。紫菱大力推開上前扶住她的保安,尖叫的向樓下跑出,一路跌跌撞撞,她滿臉的淚痕,身上衣服更是凌亂得很。
  
  大堂經理一時不察被紫菱撞開,猛地坐在地上,他還來不及站起身,就見兩個鼻青臉腫的男人發瘋似地衝下樓。
  
  「紫菱!」
  
  「紫菱!」
  
  兩個衣著衣衫不整,面目猙獰的男人瘋狂地邊吼邊跑。
  
  「不要!不要!」一個楚楚可憐,衣服凌亂的女孩尖叫著向前跑著。
  
  好不容易站起來的經理看著樓下發生的一切,氣得臉都青了,他再也顧不得風度地對保安厲聲喝道:「快點攔下他們!絕對不能驚擾了別的客人,更不能讓記者發現!快!」催促著保安下樓攔人,經理半靠著扶梯,心裡只恨不得立刻把他們趕出酒店。
  
  但是大堂經理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紫菱一路尖叫著朝人多的地方跑去,費雲帆和楚濂也一路怒吼著追過去,一路上也不知撞倒了多少人,碰翻了多上東西,紫菱尖叫地跑到一處花園,只覺得眼前一片閃光,驚得她停下腳步。
  
  正在給綠萍拍照的記者也是猛地一愣,全都愕然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鏡頭中的女孩,哭得眼中紅腫狼狽不堪,這是什麼情況?
  
  「紫菱?」看著一身狼狽的紫菱,綠萍微皺眉,開始納悶起事情的巧合。
  
  「紫菱!」這時終於趕到的兩個護花騎士,一左一右地撲上來抓住紫菱。
  
  「是費雲帆!」雖然費雲帆被打得鼻青臉腫,但是還是有一個曾經跟他交往過的女記者認出了他。
  
  費雲帆?記者們一陣驚訝,先不說他個人的勢力如何,只說這個長年跟緋聞為舞的男人,真是各大娛樂報紙的最愛,更何況他上任妻子的家族可是不一般,現在看這三人都是神色慌張一身狼狽,其中可能隱含的秘密更是不言而喻。一時間已經採訪過綠萍的記者們,紛紛將目標轉向費雲帆三人。
  
  就在這個最應該沉著應對的時候,偏偏紫菱還是狀況頻出,她傻了一會,忽然回過神,尖叫地一把推開記者,爬上旁邊的噴泉檯子,瘋似地向外跑去。
  
  「紫菱!小心!」費雲帆顧不上回答記者的問題,一心只擔憂著在極窄的檯子上跑著的紫菱。
  
  「紫菱,不要跑邊邊!」這時的楚濂也急得大吼出聲,大力撥開人群,想衝上去將紫菱救下來。
  
  在兩個男人痛心焦急的大吼聲中,在記者驚訝的眼神中,在四周的客人驚懼的目光下,那個柔弱的東方女孩一聲尖叫,砰一聲掉進噴泉池中。
  
  「紫菱!」
  
  花園中,人群一片寂靜,只能聽見兩個男人痛心疾首地喊叫,剛趕過來的大堂經理正巧看到這一幕,差點要暈了過去,無力地靠在一邊,他幾乎能夠猜想到明早報紙上的標題:五星級酒店基礎設施不過關,致使房客誤落噴泉池。
  
  「真是一個混亂的夜晚。」唐時毅走到綠萍身邊,微笑看著詫異看向自己的綠萍,挑挑眉說道:「綠萍這麼優秀,看來我要更加努力才能配得上我老婆。」
  
  「你……」發覺是唐時毅動的手腳的綠萍,只能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很久,綠萍深深吸一口氣,軟軟地靠進唐時毅懷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謝謝。」
  
  摟緊綠萍,唐時毅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綠萍的額頭。
  
  處在人群角落於無聲處的安靜溫馨,與那熱鬧非凡的噴泉邊形成了鮮明對比,這,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夜晚……
  
  而在遙遠的另一邊,唐老爺子放下電話,好笑地搖了搖頭。


20.餘音

  隨著空姐甜美的聲音響起,飛機已經離開巴黎機場的上空,向著東方飛去,度過了一段不算太愉快的旅行,又被迫提早離開巴黎的汪楚兩家人,心情自然都不是很好,也只能悶悶地坐在飛機上,干看著窗外變化的雲層。
  
  其中就以楚沛為最,他原本知道自己可以來巴黎的時候,心裡不知道有多興奮,613更是羨慕得不得了,他當時還拍胸脯向613保證,一定會帶很多很多美麗的照片回去,現在倒好,什麼也沒有。
  
  楚沛無奈地歎口氣,沮喪地低下頭,他以前雖然知道紫菱姐經常惹麻煩,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他深切地體會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痛苦,他美好的值得期待的巴黎之旅,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泡湯了。
  
  楚沛無聊地扳著手指頭細細數著,第一天下午,紫菱姐失蹤,他們還玩什麼?直接找人都快找瘋了,第一天晚上,紫菱姐掉噴泉池,結果……
  
  楚沛忍不住翻翻白眼,他回想起自那天之後他們在巴黎的生活,不禁臉都綠了。
  
  這邊楚沛在垂頭喪氣,那邊綠萍忍不住偏過頭,看了眼閉目養神的唐時毅。
  
  「綠萍,怎麼了?」唐時毅似有所覺地睜開眼,他勾唇笑看綠萍,忍不住就低頭輕碰了一下綠萍的唇。
  
  忽然被偷襲的綠萍皺了一下眉,瞪了他一眼。
  
  唐時毅完全不在意,反而好整以暇地挑挑眉,一臉春風得意。
  
  氣得綠萍扭頭看向窗外,不再理會他。
  
  偏偏唐時毅又厚著臉皮湊過去,挎著一張俊臉哀怨地看著綠萍,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綠萍見唐時毅這麼可憐地做小伏低,不僅不感動,還很不給面子地偏過頭,就是不看他,但過來一會兒,綠萍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她勾勾唇,好一會兒止住了笑才回過頭,卻意外地對上唐時毅帶笑的眼。綠萍抿緊唇,看著洋洋自得的唐時毅,一時間哭笑不得。
  
  表面溫文有禮的唐時毅輕執起綠萍的手,在她的手背烙下一吻,之後靠近綠萍耳邊輕聲說著話,卻偏偏他嘴角隱藏起來的笑怎麼看怎麼邪氣。
  
  坐在另一邊的楚濂看著綠萍和唐時毅之間親暱的互動,只覺得心中一陣酸澀,他正在愣神,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扯了一下,楚濂低頭一看,就見到紫菱淚汪汪的雙眼,淚珠盈滿眼眶,柔弱而惹人憐惜。楚濂不禁心痛地摟住紫菱,柔聲安慰她,他知道這幾天紫菱受到了多大的傷害,那些無聊無恥的記者都是無孔不入!義憤填膺又心痛難當的楚濂,在此時,選擇性地忽視了心底悄然浮現的一絲煩躁。
  
  「楚濂……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我……」紫菱靠在楚濂懷中,吸著鼻子,幾乎是泣不成聲,她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要這樣看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紫菱一邊哭著,一邊想起離開時酒店經理親自將她送出門時的情景:大堂經理微笑著向紫菱欠欠身,有禮地說道:「尊敬的女士,因為本店的失誤給您造成困擾,是我們的過錯,為了向您表示我們的歉意,您在酒店中的一切費用全免。」經理也不去看紫菱泫然欲泣的表情,權當沒聽見紫菱帶著歉意的哭訴,只是優雅地轉向綠萍,有禮地表達酒店的謝意:「鄙人謹代表本店由衷感謝您對本店予以的援助,希望您能再次光臨本店。」
  
  紫菱想著經理跟綠萍說的話,忍不住落下淚來,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只會看到完美的綠萍,為什麼綠萍總是這麼光華萬丈,即使是到了國外也能這麼閃耀,這麼奪目,甚至那些記者也是為了採訪綠萍才去。紫菱越是哭越是傷心,綠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公主,而她永遠只能做一隻醜小鴨……
  
  坐在一旁的費雲帆心痛地看著哭倒在楚濂懷中的紫菱,很想上前去安慰她,卻在想到另外一些事情時,不得不硬生生止住腳步。費雲帆歎口氣,他原來只以為自己是在巴黎撿到了一個失意的精靈,卻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費雲帆只要一想到他今天離開酒店時,經理有禮地提醒他,他長期訂著的酒店包房已經被取消,他就忍不住臉色發白。酒店做出這樣的舉動就直接意味著,他費雲帆,已經被永遠剔除在這座百年老店的客戶名單之外。
  
  費雲帆一想到這件事就頭痛難當,失去一家歷史悠久的五星級酒店的長期包房服務,就意味著地位的下降,他在法國的事業不知道要受到多大的影響,但偏偏這個時侯,他還必須回國,因為他在中國的生意正因為這件事受到極大的影響,甚至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這件事會影響到他在中國的事業!
  
  費雲帆正在為自己的生意擔憂,楚尚德和心怡也同樣在為自家的聲譽苦惱,在國內小報上出了名還不算,自己引以為傲的大兒子和未來的兒媳婦,竟然出名出到國外去了!楚尚德只要一想到那些娛樂小報寫得亂七八糟的東西,血壓就忍不住上升,他們楚家再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家庭,接二連三出現這樣的事情,他們還怎麼有臉面!
  
  就這樣,個人有個人的焦慮,飛機上的人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他們的旅程,而此時,正坐在咖啡館中的沈隨心也是滿心忐忑不安。
  
  一陣風鈴輕響,咖啡廳的大門被推開,一身工作服頭戴鴨舌帽的女孩夾著個包裹走了進來,女孩走近沈隨心,笑著把包裹交給她,「沈姨,您的包裹,最近怎麼三天兩頭有包裹給您,是不是有那個帥大叔正在追求您呀?」女孩一臉俏皮地問著。
  
  沈隨心卻聽得臉色一白,她勉強自己對劉雨珊笑了笑,接過她手中的包裹,柔聲道:「沒有的事情,雨珊你不要亂說。」
  
  「不說就不說。」不再打趣沈隨心,劉雨珊嘟著嘴,四處張望,卻不小心瞄到放在一旁的報紙,她拿起來一看,不禁有些氣鼓鼓地說:「怎麼到處都有這個汪紫菱,本來我看著她這麼清秀柔弱,還真當她是好人,沒想到我613也有看走眼的一天,這個汪紫菱就是個白眼狼,什麼楚楚可憐,全是做戲吧!」
  
  劉雨珊擦擦鼻子,忿忿不平地繼續說著,「阿姨您不知道,我看過她的網站,什麼一簾幽夢,全是酸得掉牙的句子,從頭到尾,若是讓我用一個詞總結,那就是——嫉妒!」
  
  「雨珊,你怎麼能這樣評價綠萍的妹妹。」沈隨心輕皺起眉頭,但是還是點點頭,附和說:「不過汪紫菱確實很不應該,她怎麼能這樣看待自己的親姐姐。」
  
  「就是!」聽到沈隨心贊成自己的意見,劉雨珊大力地點著頭,「我發現她就是見不得綠萍姐好,厚臉皮搶自己姐姐的男朋友不說,還在博客上自怨自艾地博取同情,照我說,她跟那些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也沒什麼區別!就應該把她揪出來,狠狠地打打打打!」
  
  雨珊說的起勁,手舞足蹈的她根本沒有留意到,沈隨心聽到她的話後臉上神情的變化,雨珊仍然憤怒地說著,「人家記者是來採訪綠萍姐的,她倒好,竟然像個瘋婆子一樣跑出來,還做出這麼可笑的事情,好在是人都長了兩隻眼,不會辨不出好歹,要不然大家還當綠萍姐跟汪紫菱一樣!」劉雨珊拿起報紙,指著其中一句話,得意洋洋地說:「看來這些記者還是有點實力,看這句話說得多準確,並蒂雙生的蓮花,一朵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潔白,另一朵是甘墮泥淖的烏黑。沈姨,您說對不對?」
  
  「對、對!」沈隨心猛地回過神,她慘白著一張臉,虛弱地對劉雨珊笑了笑。
  
  別看雨珊平時大大咧咧,但心還是很細的,她立刻發現了沈隨心的不對勁,不禁有些擔心地問:「沈姨,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說著話,劉雨珊就要去扶沈隨心。
  
  沈隨心一手撫額,有些虛弱地說:「可能是昨晚上沒睡好,現在有點累,雨珊你不用擔心。」
  
  「那沈姨您去休息吧,我幫您看店。」
  
  「謝謝你。」沈隨心點點頭,拿起手中的包裹走進休息間。
  
  終於關上門,沈隨心深深吸口氣,打開手中的包裹,一模一樣的照片,還有一封信,打開一看是與之前一樣的簡潔仿細明體漢字,卻仍舊帶著異常沉重到讓人毛骨悚然的涵義:沈隨心,二十幾年前,你離開汪展鵬時得到了什麼,承諾了什麼,簽下了什麼協議,你我都很清楚,這是我給你的第十五封信,好好想清楚,舜娟。
  
  沈隨心手一抖,信件飄落在地。
  
  而就在信件落地的時候,從巴黎起飛的班機已經緩緩降落在機場。
  
  ……
  
  敲門聲響起,幹練的人事部經理走進總裁的房間。
  
  坐在豪華皮椅上的人微沉著臉,聲音中充滿不悅,「我才去法國多久,這裡怎麼就弄出這樣的事情,我說過,公司招進來的人不僅要才學,還要有人品!你自己看看,這樣的醜聞會對我們造成多大的影響!」
  
  人事部經理低頭看著桌子上展開的報紙,兩條大大的橫幅引人注目:跳噴泉,親妹妹大膽搶鏡頭。二男一女,情財兩難選。
  
  覺得背後直冒冷汗的人事部經理,將頭低得更低,「這是我的疏忽,其實早在發生第一件緋聞的時候,我就已經准了楚濂的長期休假,本以為等他從法國回來,事情就會淡去,卻沒想到現在竟然會越演越烈。」
  
  坐在椅子上的人雙手交握,沉默了一下,給楚濂下了定論,「這麼不負責任的人,怎麼能認真負責好工程,我們做建築這行的,最是不能出半點錯!」
  
  「是,總裁!」領命的人事部經理點點頭,本來總裁是不可能關注到這種小事情,沒想到正巧總裁回國,偏偏事情又再次鬧大,他本來還想替老朋友的兒子賣賣人情,看來現在是不行了,楚濂怎麼就這麼倒霉?
  
  見人事部經理離開,總裁無奈地搖搖頭,還是有點氣憤難平,那天他正巧就在巴黎酒店,那場鬧劇也是他親眼所見,他真沒想到這麼魯莽一個青年人,竟然是他手下的工程師,看來人事部的章程要好好重擬一遍。


21.端倪

  「綠萍,你終於回來了。」舜娟看到綠萍走進門,微笑地迎上去,卻一點都不意外地看到跟在綠萍身後的唐時毅,汪媽媽很是滿意地朝這個未來女婿點點頭,親切地說著,「小唐也來了?謝謝你送綠萍回來,快別站在門口,進來,進來。阿秀,快去倒杯茶來。」
  
  唐時毅倒是乖覺得很,他微微笑著,一派斯文有禮地對汪媽媽說著恭維的話,直讓人聽了覺得誠懇無比,「伯母您實在太客氣了,我送綠萍回來是應該的,何況我每次來都能見到越來越美麗的伯母,還能吃到您精心準備的飯菜,算來算去都是我佔了便宜,您再這麼客氣,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那好,伯母就不跟你客氣,綠萍,這段時間你這麼忙,根本連人影都看不見,真應該好好跟唐時毅談談心。」舜娟聽到唐時毅一番真心話,直笑得合不攏嘴,她打趣地看看綠萍,細心地囑咐著,就轉身向裡走,很明顯地將獨處的空間留給這小兩口。
  
  綠萍看著母親離開的背影,哪裡還會不明白媽媽的意思,她好笑地瞥了眼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唐時毅,故意抿緊唇,皺著眉頭說:「你天天沒事就上我們家蹭飯,難道我們汪家的飯菜真就這麼香?」哪有人像他這樣緊巴巴地討好未來丈母娘。
  
  喜逐顏開的唐時毅可不管這些,他牽起綠萍的手微微握緊,只笑得眼睛稍稍彎起,話說得理直氣壯,「反正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好,而且綠萍你這段時間這麼忙,演出的事情佔去了你這麼多時間,我當然要抓緊一切機會把你綁在身邊。」
  
  「你……」綠萍看著這樣明擺著使性子的唐時毅,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他去美國這三年,哪裡長大了?心性怎麼比以前還要小孩?綠萍無奈地想著,最後卻只能低歎口氣,主動伸手攬住唐時毅的脖子,綠萍踮起腳尖輕輕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是我沒有體會到唐少爺的苦心,我道歉。」
  
  在客廳的舜娟正奇怪這小兩口怎麼還不進來,她不由地有點疑惑地找過來,卻沒想正巧看到這一幕,舜娟忍不住搖頭笑了笑。
  
  「媽?」安撫了唐時毅的綠萍一回頭,正看到母親充滿曖昧的笑容,不禁呆了呆,明白剛才的事情被媽媽看到了,綠萍忍不住偏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
  
  同樣是被當場抓包,唐時毅倒是鎮定得很,他一邊理所當然地摟著綠萍,一邊微笑著朝汪媽媽點點頭,很有禮貌地叫了聲,「伯母。」
  
  舜娟輕咳一聲也點點頭,只當沒有看見剛才的畫面,她含笑若無其事地看著兩人說:「還站在門口做什麼?快點進來,飯都已經擺好了。」
  
  已經鎮定下來的綠萍輕應一聲,也就大大方方地拉著唐時毅一起走到飯廳,綠萍看到滿滿一桌菜,卻沒有一個人坐在桌前,不禁眼光微閃,輕聲問母親,「媽,爸和紫菱怎麼都不在?」
  
  汪媽媽儀態優雅地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微笑地回答女兒的問題,「你爸爸說今晚還有應酬,就不能回來吃飯了,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男人嘛,在外面的應酬是難免的。至於紫菱……」汪媽媽說到這稍微停頓了一下,斂起了臉上的微笑,輕歎一口氣,「也不知道這丫頭最近到底怎麼了,好幾日都窩在房中不出來,你說,紫菱都已經十八了,怎麼還是這麼不懂事,她這樣怎麼當別人家的媳婦?」舜娟是越說越氣,忍不住提高聲音,最後卻又只能低低歎口氣。
  
  過了一會兒,舜娟平復下心情,對來家裡吃飯的唐時毅歉意地笑了笑,「我一時激動,讓小唐見笑了。「
  
  唐時毅輕輕搖頭,含著笑真誠地說,「伯母您說的哪裡話,綠萍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您千萬不要把我當外人。」
  
  唐時毅一臉笑意地陪著汪媽媽說話,順便不留痕跡地將話題轉向汪媽媽喜歡的方向,他同時悄悄嚥下心底裡最後一句話——他根本就不想跟汪紫菱同桌吃飯。
  
  就這樣,綠萍、唐時毅、舜娟在一起有說有笑,和樂溫馨地用著晚餐,但這樣和美的畫面卻正巧被走下樓的紫菱看在眼裡,她好似受不了打擊般一手抓緊扶手,停下了腳步。紫菱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什麼也沒說,更沒有下樓,最終還是默默地轉過身走上樓去。
  
  關上門,紫菱攤開手躺在自己的床上,心田被悲哀和酸澀填滿,她好傻,她真的認輸了,醜小鴨是永遠比不過天鵝的,越是光華萬丈的綠萍,就越能襯托出她的渺小!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楚濂不在她身邊?
  
  紫菱被自己的哀思折磨著,小巧白皙的臉滿是憔悴哀傷,悲傷的紫菱,哀怨的紫菱,卻完全不知道她正在求助的白馬王子,也正煩惱得焦頭爛額。
  
  「什麼!」楚濂對著電話大吼出聲,「你再說一遍!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電話的另一端,人事部經理好聲好氣地對楚濂解釋著,「楚濂,我也是沒有辦法,這畢竟是上邊的命令,你也知道這種新聞會對我們公司的形象造成影響,當然,我知道這些都是瞎編亂造的東西,但是你在家避避風頭也好,那些記者最是慣於興風作浪,我也是沒有辦法不得不服從。楚濂,你就當自己放個長期休假吧,你這麼年輕有為,我相信你一定會有更好的前途。」
  
  雖然人事部經理一直好聲好氣,但是楚濂根本聽不進經理的話,他只顧著自己一個勁地衝著手機大吼,「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我不接受!」
  
  聽出楚濂語氣中的憤怒,也被楚濂的咄咄逼人刺到,經理忍不住皺了下眉頭,但是他想到自己跟楚尚德的交情,以及今後在商場上的來往,還是嚥下了心中那一絲不自在,再次好言相勸,「楚濂,事已至此,我也是無能為力,而且像楚濂你這麼好的才學,無論去哪都會受歡迎,一定會一展才華,說不定以後我見到你,還要叫你一聲楚董。」
  
  人事部經理語氣平和,實是很想和和氣氣地解決這件事,也給足了楚濂台階下,畢竟像他這個歲數,也算是事業有成的人這麼對個後輩客客氣氣地,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
  
  但是偏偏楚濂還是不給面子,他不僅聽不進經理的話,甚至還因為經理的話聯想到自己之前聽到的傳言,加上這段時間受的閒氣,不由得更加咄咄逼人,極沖人的話不經大腦思考就吼了出來,「別以為我沒有聽到消息!你是不是就想把我頂出去,好讓自己的外侄進去頂替我的位子!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我明天就去找董事長說明一切!」
  
  楚濂這樣一番不問青紅皂白的責問,直接將人事部經理吼暈了,半晌,經理才回過神來,他直氣得臉都綠了,再也顧不上什麼交情不交情,人事部經理話也不修飾了,明明白白的話就這樣說出口,「楚先生,我現在只是代表公司來通知您一聲,因為您的私生活不檢點,對本公司的企業形象造成極大影響,您現在已經被正式解雇了,但請您放心,遣散費會直接劃到您的賬戶。至於您如果要找董事長,還請先向總裁秘書預約,但恐怕董事長事情很忙,實在是沒有時間見您。事情就是這樣,非常感謝,再見。」
  
  啪一聲,電話被掛斷。
  
  楚濂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電話,氣得半天緩不過勁來……
  
  忽然電話再次響起,楚濂飛快地接起電話。
  
  「楚濂……」手機的另一端傳來紫菱哭泣的聲音,甜膩的嗓音帶著一絲怯懦可憐。
  
  「紫菱?」煩躁中的楚濂皺了皺眉,但他聽到從電話中傳來的哭聲,還是忍不住心痛地壓下心中的煩惱,鬆開緊皺的眉頭,撇下自己的心事,開始好聲好氣地關心紫菱,「紫菱,你怎麼哭了?你有什麼委屈跟我說,別哭了,紫菱,你哭得我心都痛了。」
  
  「楚濂……」紫菱聽到楚濂關切的話語,頓時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哭得泣不成聲,為什麼大家都看不到她的存在,為什麼所有人都只能看到綠萍,綠萍是藝術家舞蹈家,她什麼都不是,媽眼中只有驕傲的綠萍,爸現在也是早出晚歸的不管她,甚至、甚至連楚濂都忙於工作,不再像以前一樣陪在她身邊,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
  
  「紫菱!」楚濂聽著紫菱只是哭不說話,不禁更加擔心,一心覺得紫菱一定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不然從來在他面前都是開朗活潑的小鴨子,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楚濂越是這麼想,越是焦急,忍不住就對著電話吼,「快告訴我!究竟是誰欺負你了?紫菱!」
  
  聽到楚濂焦急的怒吼,紫菱只是對著電話一個勁直搖頭,她張張口,卻急得說不出話,只能默默地落淚。
  
  「紫菱!」聽不到紫菱的聲音,電話那邊的楚濂只能一個勁地乾著急。
  
  紫菱就這麼哭了好久,才小小聲地說了句,「楚濂,我想你……」
  
  聽著紫菱甜甜帶著委屈的聲音,楚濂又是賠小心又是逗趣,說得口乾舌燥,過了好久,他總算是把紫菱逗笑了,自己也忍不住鬆一口氣,低笑地打趣紫菱,「小鴨子,哄你還真是不容易。」
  
  「誰讓你哄了!」紫菱噘著嘴,對著電話那一端的人撒嬌,心中充滿甜蜜。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不過現在也不早了,你也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累了一整天現在已經筋疲力盡的楚濂,再也沒有太多的精力陪他的小鴨子聊天,只想著好好睡一覺。
  
  「好。」紫菱默默掛上電話,卻忽然覺得剛剛才好不容易有的一點開心,都這樣莫名消失了。
  
  低低地歎一口氣,紫菱垂頭喪氣地低下頭,不久,一個電話驚醒了沮喪的她,紫菱連忙接通電話,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讓她驚喜地叫出聲,「麻煩,是你!」
  
  ……
  
  精幹的律師看著舜娟,滿臉慎重地再一次確認,「舜娟女士,您確定要這麼做?」
  
  舜娟矜持地坐著,優雅地點點頭,臉上滿是自信和銳氣,「當然。」汪展鵬,你確實是公司的CEO,但你恐怕是忘記了,我舜娟才是整個企業最大的股東!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22.家宴(上)

  排練、編舞、綵排、商談、指導……綠萍為了準備她自己的又一個芭蕾舞盛典,直忙得焦頭爛額。她每天的睡眠時間也被一再壓縮、壓縮,再壓縮,別說是能夠停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她每天忙得甚至連稍微停下喝杯水的時間都沒有,一整天高強度的練習下來,綠萍也只能藉著排練中途換場景的時間,才稍微瞇一小會。
  
  此時,前台的工作人員正在急急忙忙地改換佈景,指揮的拿著喇叭大吼,忙碌的、奔走的都抱著東西四處亂竄,為了盡快完成任務,大家幾乎全都亂作一團,而在後面獨立的化妝間中,卻是一片安靜,綠萍合著眼,頭枕著唐時毅的大腿,正躺在沙發上睡得香甜。
  
  唐時毅靠著沙發,一手拿著書,一手輕輕地拍在綠萍的背上,他時不時抬起手無聲地翻過一頁,整個化妝間裡寧靜無聲,沉浸在濃濃的溫馨當中。
  
  忽然,輕輕地敲門聲響起,唐時毅放下手中的書,微抬眼對探頭進來的劉雨珊比了一個手勢。
  
  看到唐時毅的神情,劉雨珊微張大嘴巴,會意地點點頭,她俏皮地閉上一隻眼,笑著做了一個OK的手勢,就輕手輕腳地退出去,小心地將門關上,一點都沒有驚擾到裡面正在好眠的人。
  
  胸前掛著一個大大的相機的劉雨珊飛快地跑到前台,她雙手做成喇叭狀,大聲地向正在替佈景做最後調整的工作人員喊,「大家不用著急,可以慢慢來,綠萍姐說,讓大家多休息半小時。」
  
  雨珊大聲地宣佈完消息,她搖頭晃腦地一轉身,猛地竟然看到綠萍正站在她的身後含笑看著她,「綠、綠萍姐?」劉雨珊當場被抓包,不禁微紅了臉後退一步,結結巴巴地說著話。
  
  「雨珊。」綠萍微笑地向她點點頭,發現這個小姑娘縮縮脖子,低垂著頭,一副認錯的模樣,她不禁好笑地搖搖頭,走上前去對還在工作的人員宣佈,「這段時間為了準備演出,大家都辛苦了,明天正好是週末,大家今天就都早點回去,在家好好休息兩天,調整好精神,等大家回來以後我們再進行最後一次綵排。」
  
  「好!收工!」這段時間以來天天這麼大強度的訓練,確實讓大家都筋疲力盡,現在既然總編劇都發話了,大家也都高興地歡呼起來,全部興奮地開始收拾東西,準備給自己放一個大假。
  
  「綠萍姐……」劉雨珊小步小步地挪向綠萍,小小聲地喚著她,「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沒想要假傳聖旨,只是看到綠萍姐難得能睡得這麼香甜,所以想讓她多休息一會兒。
  
  劉雨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每一次看到綠萍姐都會忍不住想上前去親近,但是又很怕綠萍姐會不高興,所以她很多時候在綠萍面前都會收斂起自己的性子。楚沛還老是嘲笑她,說她平時就張牙舞爪,但一到綠萍姐面前就乖得像一隻小貓。
  
  「我知道雨珊你是為我好,我又怎麼會怪你?」綠萍歎口氣,輕輕拍了拍劉雨珊的頭,看著剛才還垂頭喪氣的劉雨珊瞬間變得神采飛揚,她不禁好笑地用手點點雨珊的鼻子,「雨珊,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這兩天你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我會的!那綠萍姐再見!」劉雨珊大力地點點頭。
  
  「順便幫我向沈姨問聲好,我這段時間忙,實在沒時間過去看她。」綠萍笑著囑咐活潑好動的劉雨珊。
  
  「好!綠萍姐,那我走了!」劉雨珊向綠萍揮揮手,興奮地轉身跑了。
  
  綠萍笑看著劉雨珊蹦蹦跳跳遠去的身影,微垂下眼簾,她對雨珊有好感,但並不代表會對沈隨心手下留情。上輩子紫菱站在了沈隨心那一邊,這輩子她要讓雨珊站在媽媽這一邊。沈姨,被心中最重視的親人拋棄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只有真正嘗過的人才會知道,那是一杯越釀越苦澀的酒。
  
  「綠萍,想什麼?」唐時毅不願看到綠萍現在臉上浮現的神情,上前幾步摟住她,低頭輕輕吻了吻綠萍的額頭,打斷了她的思緒。
  
  綠萍回過神就看到唐時毅深藏在眼中的擔憂,不禁心中一甜,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微踮起腳尖輕吻了一下唐時毅的唇,甜笑地說著,「想你。」這輩子她只做自己,這輩子她汪綠萍一定會幸福!
  
  唐時毅被綠萍眼中的神采吸引,不禁微微收緊摟住綠萍的手,他低下頭加深這個本來是蜻蜓點水般的吻。
  
  兩唇相貼間流露的是如水般的溫柔,細碎的吻、小心翼翼的動作都在不經意間表露著深情,相擁的甜蜜,眼神交匯處的無聲,現在只亮著一盞燈的舞台上寧靜旖旎……
  
  過了好一會兒,綠萍才輕輕推開唐時毅,微低下頭說著話,「現在就剩我們倆個人,還是早點回去,媽還等著我們吃飯。」
  
  唐時毅留戀地舔舔唇,但還是體貼地順著綠萍轉開話題,「好,我可是時時都想著伯母做的飯菜。」
  
  平復心情的綠萍睨了他一眼,故意微笑著說:「你當然想著,媽現在疼你多過疼我,準備的都是你愛吃的東西,眼裡都快沒有我了。」
  
  唐時毅單手摟住綠萍,一邊向外走,一邊笑瞇了眼,「我家老爺子眼裡早就沒有我了。」
  
  唐時毅邊這麼說著,還邊直勾勾地看著綠萍,眼中明顯的暗示讓綠萍想不承認都不行,她沒好氣地捏捏唐時毅擱在她腰間的手,無奈地說:「行,大家都很公平,小氣鬼。」
  
  唐時毅微勾了勾唇。
  
  這麼說笑著,綠萍和唐時毅一起回到汪家,卻正巧趕上一場鬧劇。
  
  舜娟、長時間因為應酬不在家的汪展鵬、這段時間忽然心情極好的紫菱、風度翩翩的費雲帆,四個人齊齊坐在汪家的客廳,氣氛凝重得不得了,嚇得阿秀小心地站在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出。
  
  最先看到綠萍回來的舜娟深吸一口氣,斂起臉上的凝重,優雅地站起身對進來的兩人微微一笑,和藹地說著,「綠萍和小唐回來了?今天回得挺早。」
  
  綠萍看了一眼肩並肩坐在一起的紫菱和費雲帆,再看看明顯偏向紫菱的爸爸,不禁微微一笑,朝媽媽點點頭,輕聲解釋道:「因為明天正好是休息日,我想著大家這段時間都已經筋疲力盡,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好好休息一下,所以今天就早點回來陪媽媽。」
  
  「伯父、伯母好。」唐時毅站在綠萍身邊,也溫和有禮地向眾人打著招呼,「紫菱、費先生。」
  
  大家都打過招呼之後,綠萍拉著唐時毅坐在媽媽身邊,微抬起下巴面帶微笑地看著費雲帆,柔聲寒暄,「費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費先生近來可好?」
  
  「還好。」
  
  說著說著,就在大家的話題漸漸轉到費雲帆最近的生意上,氣氛已經慢慢緩和的時候,紫菱嘟著嘴,猛地站了起來,一雙杏眼睜得大大地看著汪媽媽,大聲而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場,「媽!我一定要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紫菱!」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綠萍厲聲制止住紫菱,她一向都掛著溫婉笑容的臉上首次帶上嚴厲,明朗的丹鳳眼中閃著奪目的光,銳氣逼人。
  
  「姐……」綠萍突如其來的嚴厲讓紫菱心中一抖,她怯怯地喊了一聲,瞬間眼中已經盈滿了淚水。
  
  「紫菱,無論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等下再說,現在家裡面有客人。」綠萍斂起了眼中的凌厲,微微勾起嘴角,但是笑意卻未達眼底,「而且,你不能用這種責問的口氣跟媽媽說話。」
  
  「綠萍……」汪展鵬看到小女兒眼中的委屈,不禁心痛地想開口。
  
  「爸。」綠萍優雅地轉過身,含笑地打斷了汪展鵬未出口的話,溫和地說著,「這麼多天您都忙於應酬,幾乎都不在家,我真的很擔心您的身體,事業再怎麼重要也比不上您的健康。今天看到您不用出去應酬,我們一家能夠和和睦睦地吃一頓飯,我真的很高興。」
  
  綠萍這樣一番話直接把汪展鵬要出口的責問憋了回去,心中有鬼的他也只好胡亂應了一聲,就心虛地避開綠萍的目光,沉默了下來。
  
  至於那風度翩翩的費雲帆倒是很想做護花騎士,只可惜綠萍根本沒有給他機會,綠萍起身走到紫菱面前扶住她,笑歎這說:「你看你,怎麼一下就又哭鼻子了,要是楚濂看到了還不心疼死。」
  
  紫菱聽綠萍提到楚濂,頓時忘了剛才的事情,只一心撲到有關楚濂的事情上,她一邊哭著,一邊哽咽地對綠萍說著話,「姐,楚濂、楚濂已經好久沒來了,你說,他會不會是不要我了……」
  
  「傻丫頭,這怎麼會?他一顆心都在你身上,最近他可能是太忙了,你想,他這樣一個大工程師,放了這麼長的假期,現在回來當然會事情很忙。不過明天就是週末,你要是想他了,現在就直接打電話給他,叫他來家裡吃飯好不好?」綠萍一面溫柔地安慰著紫菱,一面向她提議。
  
  聽了綠萍的建議,哭得楚楚可憐的小鴨子想起她的白馬王子,頓時神采飛揚,也顧不上在場的人,她一抹眼淚,直接飛奔上樓去給楚濂打電話。
  
  綠萍看著紫菱離開的背影,溫和地笑了笑,下一刻她回過身,優雅地邀請費雲帆,「費先生,我們在巴黎的時候多虧您的款待,現在費先生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吃個便飯如何?」


23.家宴(中)

  這一段時間以來,被公司毫不留情辭退的楚濂,簡直就是事事不順心,煩躁到了極點。他原來以為自己有這麼好的才華,即使是離開了原來的企業,也一定會有很多公司搶著聘請他,就像他剛剛歸國時那樣,來自各大公司的邀請多得他目不暇接,各家公司給出的條件更是一個比一個好。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現在再次找上那些原先都信誓旦旦虛位以待的企業,那些人竟然只給了他一句「對不起,楚先生,我們現在已經不缺人了。」這樣明顯是敷衍的說法,就將他送出門。
  
  一家公司如此,三家、四家、五家公司也是這樣,楚濂就算再遲鈍,也終於明白自己是被人穿了小鞋。至於那個暗地裡算計他的人是誰,楚濂幾乎不用想都能猜到,除了那個以權謀私的人事部經理,還會有誰這樣小心眼地跟他過不去?
  
  但是這一次,楚濂還真是冤枉了這位人事部經理,那個人雖然氣憤於楚濂傲慢無禮的態度,但是作為前輩總不好真跟個小輩過不去,何況他和楚尚德的交情還算不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但是為了自己公司的形象,他雖然不能真的公開登報說辭退了楚濂,但是也在好幾次商業場合暗示過楚濂已經不是他們公司的人,這位有才華的高材生已經另謀高就,如此一來事情也算是揭過了。
  
  沒有人專門為難楚濂,但是不代表他在業界還能有這麼好的口碑,畢竟楚濂這幾個月以來的花邊新聞實在太多,楚濂在別人眼中這麼優秀是因為他家世好再加上才華不錯,有才華的比不上他的家世,家世好的沒他有才,這才成了建築界的香餑餑。
  
  但是這幾個月來層出不窮的緋聞,實在是讓人對他的人品性格有了不少的懷疑,那些做建築的人又不是做娛樂,花大價錢聘請這樣一個眾人矚目的人到自己的公司,這不明擺是給自己的企業添加注意力。實話說誰家公司的工程在施工期間不會出點小問題?公司裡擺這樣一尊大佛,一點小問題到了媒體眼中,只怕就要炒成重大的安全事故,企業可能就一夜之間臭名遠揚。而且大家原來看上的就是他的學歷,楚濂這樣一沒有資質,二來又緋聞纏身的人,要花這麼高的薪水請來公司,還不知道他是不是紙上談兵,這不是吃飽了撐著是什麼?
  
  就這樣,懷才不遇的楚濂天天是東奔西走,但是卻處處碰壁,大的公司不請他,小的公司請不起他,煩得他的脾氣是一天壞過一天,甚至在家裡都忍不住要發火。這樣一來連家裡人都有點受不了他,楚沛天天捧著個相機,跟著613滿大街跑就是不回家,心怡乾脆就無視這個兒子一時的失常,只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卻根本懶得搭理他,至於楚尚德,楚濂還真沒這個膽子跟自己的爸爸發火。
  
  於是,楚濂這段時間就在白天壓馬路,晚上發火,發完火再安慰比他更加委屈的紫菱,這樣極為規律的生活中度過。這一天,楚濂習慣性地心痛著,準備開始逗他的小鴨子開心的時候,卻收到了來自紫菱的邀請,請他去汪家吃晚飯。
  
  雖然楚濂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很沒面子,但是在面對紫菱的軟語相求時,他還是不忍紫菱失望答應了,只是在心中隱隱擔心汪家人對他失去工作的看法。其實楚濂根本就不必擔心,因為最近忙於「應酬」的汪爸爸、疲於生意的費雲帆、專心於「小事」的舜娟、以及一向來萬事不管的紫菱,還真是沒有誰有時間去注意這種小事情,至於綠萍和唐時毅,他們倆即使知道了什麼也不會表現出來。
  
  因此,當楚濂來到汪家的時候,就見汪家一團和氣,沒有人對他表示憐憫,也沒有人與他一起同仇敵愾,甚至都沒有人有一句嘲諷之詞,這讓楚濂在鬆一口氣之餘,心中又難免有那麼一點失落。
  
  楚濂一進到汪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親密地挨在一起,正低頭說笑的綠萍和唐時毅。楚濂將綠萍微笑時眼底的燦爛和柔情看在眼中,不由得心中一緊,一時間酸酸澀澀,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全都湧上心頭。
  
  不願再看兩人,楚濂有些尷尬地移開眼,卻偏巧看到風度翩翩的費雲帆正和汪伯父相談甚契,他想起費雲帆的惡形惡狀,不由得有些厭惡地皺起眉。
  
  「楚濂!」紫菱頭一個看到楚濂進來,不禁驚喜地迎上前,一臉深情地凝視著他。
  
  此時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楚濂,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在還沒有分辨出是誰之前,就已經反射性地先皺起眉頭,不悅的神情溢於言表。
  
  「楚濂?」紫菱清晰地在楚濂的臉上看到不悅的神情,她不禁停下腳步,低低喚了一聲,臉上的喜悅已經被失落所取代。
  
  「紫菱。」回過神來的楚濂這才看清站在他面前的是紫菱,他見紫菱微低著頭一臉寂寞,不由得心中一軟,立刻好聲好氣地安慰起他的小鴨子,只是深藏在他心中那抹不悅卻久久不願意散去。
  
  綠萍將楚濂和紫菱的一番神情看在眼底,她只是不動聲色地轉回身,卻正巧對上唐時毅含笑的眼。綠萍看著他眼中那抹得意混雜著自信和驕傲,配著唐時毅帥氣的臉上那彬彬有禮的神情,以及他忍不住微微上翹的嘴角,直讓綠萍是又好氣又好笑,她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捏唐時毅的臉,就見他眼底儘是愕然,雖然抿緊了嘴,卻還是乖乖地一動不動仍由綠萍胡來。
  
  反倒是綠萍先不好意思,放開了手,唐時毅卻借此機會抓住了綠萍的手,用指尖在她的手心一下一下地畫著圈。
  
  綠萍怕癢地想縮回手,但是手腕卻被唐時毅抓緊,根本動彈不得,她有些不悅地瞪了唐時毅一眼,可是某個厚臉皮的人不僅沒有不好意思,竟然還好整以暇地回給她一個微笑,反而讓綠萍哭笑不得。
  
  汪媽媽坐在一邊,將綠萍小兩口的互動看在眼裡,忍不住好笑地搖了搖頭,不管綠萍現在多麼優秀,但在她眼中綠萍永遠都是孩子。心被溫暖充滿的舜娟暫時忘卻了所有煩心的事情,現在她的眼中只有這個讓她無比驕傲的大女兒。
  
  即使是整個心都被沈隨心填滿的汪展鵬,在這一刻看著這溫馨的一幕,也不由得心底稍微改變了對唐時毅的看法,畢竟紫菱更加需要楚濂的關懷,唐時毅若是能好好對綠萍,他這個做父親的才能安心尋找自己的幸福。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被這一幕感動,至少楚濂就看得怒火中燒,他雖然現在不是綠萍的男朋友,但他和綠萍也是青梅竹馬,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綠萍被騙!
  
  楚濂越想越氣,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他一定要揭穿唐時毅的真面目!楚濂憤怒地抬起頭,卻正好對上費雲帆的雙眼,他看到費雲帆眼中那抹莫名其妙卻刺眼無比的瞭然,不禁有些心虛,但是楚濂很快振作起來,他狠狠地瞪著費雲帆一眼,對於這個口花花只會哄騙女孩的男人,他很不屑!
  
  費雲帆雙手交握,平靜地移開眼,只是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某些想法,他已經不再年輕,這樣的奇跡,他不願也不想放棄。
  
  ……
  
  整了整領帶,一身西裝的中年男人抬起頭,看著咖啡館的招牌,心中有點無奈,這已經是他這三年多來第一百五十次來這個咖啡館,找裡面這個難纏至極的老闆娘洽談合約的問題。
  
  自從三年前他接到了汪展鵬委託的任務,就一直致力於從這個叫沈隨心的女人手中買下咖啡館,可惜這個人實在是很有手段,也精通談判的技巧。如果說她真的不願賣,那麼可以明確拒絕,但是沈隨心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商量的餘地,甚至在他認為再也沒有迴旋餘地的時候,她又會溫和地邀請他下次來坐一坐喝杯咖啡。這種似是而非的態度,讓他將收購的價格一次又一次上抬,現在定的這個價格,已經足夠買下兩家位於繁華地段的咖啡館了。
  
  中年男人一手握拳抵在嘴邊輕咳幾聲,清清嗓子,心中不由得對汪展鵬頗有微詞,也就因為這位僱主這種明確地不計任何代價的態度,才讓這個叫沈隨心的女人端著架子拖到現在。想自己在業界也算是有點名氣,這樣簡單的事情一直拖到現在,要是最後還失敗了,那他也沒什麼臉再在業界混下去。其實他很好奇,像汪展鵬這樣明槍明刀,不懂得轉彎的人,怎麼能在商界征戰了這麼多年,竟然從沒栽過跟頭?難道汪展鵬真的運氣好到遇上的都是老實本分的好人?
  
  中年男子搖搖頭,晃掉自己腦中這個荒唐可笑的想法,反正僱主的事情跟他無關,他要做的就是在完全隱藏僱主信息的條件下,不動聲色地達成這筆買賣,雖然他實在不覺得一家小小的咖啡館的轉讓能夠引起什麼轟動,其實要不是汪展鵬專門請了他,還有這麼高的報酬,再加上那段時間他正好空閒,他也不會掉進這看似安全的沼澤,一失足成千古恨。
  
  中年男子越想越是懊悔,最後只能深深歎口氣,緊了緊握在手中的皮包,男人抬起頭,一手推開門,臉上已經帶上自信的微笑。
  
  今天,事情一定能成!
  
  ……
  
  汪家的飯廳裡,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所有人都聞聲看向汪展鵬,汪展鵬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女人溫柔而帶點疲憊的聲音,「展鵬……」


24.家宴(下)

  舜娟坐在汪展鵬的身邊,慢慢地吃著東西,她只是時不時對自己的丈夫投以一個矜持的微笑,一點都不意外地看到汪展鵬眼中閃爍的目光。
  
  汪展鵬聽著電話裡傳來的溫柔語調,不自覺心中軟軟,被一股溫暖包圍,但是妻子時不時投過來的微笑又讓他覺得心驚肉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汪展鵬總覺得舜娟的笑容中包含著某種危險的意味,讓他根本不敢去深究。就這樣,汪爸爸一邊體會著愛人的柔情蜜意,一邊又必須面對妻子夾雜著深意的目光,直讓他如坐針氈。
  
  汪展鵬不敢大聲說話,好不容易嗯嗯啊啊敷衍幾聲,電話另一邊的人總算是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沈隨心溫柔體貼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展鵬,謝謝你能聽我說這麼多話,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晚安。」
  
  電話被掛斷,汪展鵬有些茫然地望著手機,沈隨心最後一句話中隱藏的疲憊和脆弱讓他心中一亂,讓他恨不得現在就起身,去安慰他受傷的情人,隨心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不然她的聲音不會這麼憔悴不安!
  
  汪展鵬越是想越是不安,他再也顧不上吃飯,什麼妻子的懷疑,紫菱的請求,此刻通通被他拋到腦後,他猛地站起身,用著最嚴肅的聲音說著,「公司現在出了一點事情,我必須馬上趕過去。」
  
  說完話,汪展鵬根本不等舜娟反應,立刻就離開了飯桌,急切地離開。
  
  「爸!」
  
  出乎汪展鵬意料的是,攔住他的不是舜娟,也不是綠萍,而是他最寵愛的小公主,他的夢想家紫菱,因為擔心沈隨心,汪展鵬不自覺地皺了皺眉,他有些嚴厲地看著紫菱,沉聲說:「紫菱,現在爸爸有急事,有什麼事情等爸爸回來再說。」
  
  「爸,可是……」紫菱拉著汪展鵬的手,她大大的眼睛閃著光看著父親,不願意讓他離開,若是沒有爸爸幫忙說情,媽肯定不會答應她。
  
  汪展鵬看著小女兒臉上的請求,不由心中一軟,他剛想答應下來,沈隨心溫柔的身影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紫菱已經得到了他十幾年的寵愛,但是隨心卻獨自孤苦二十幾年,兩相權衡之下,汪展鵬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倒向沈隨心,他只能拉開紫菱的手,勸慰她說:「一切事情等爸爸回來再說,爸爸現在真的要走了。」
  
  「爸!」紫菱只能呆呆地看著汪展鵬離開,掩不住滿心失落,難道連爸爸都不要她了?也對,她只是汪家的醜小鴨,誰會想要一隻醜小鴨!
  
  費雲帆將紫菱的傷痛看在眼中,不由得心中一痛,這個女孩太純潔,太美好,敏感又天真,因此總是不小心被世俗的泥沼傷害,不行,他怎麼能忍心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個珍寶受到傷害?
  
  打定主意的費雲帆放下手中的酒杯,慎重地看著舜娟,「汪太太,我們能不能現在談一談有關紫菱的問題?」他要建一座世外桃源,將這個美好的失意精靈細心珍藏。
  
  「費先生。」舜娟抬起頭冷冷地看向一臉堅定的費雲帆,她微微一笑,只是眼中的凌厲不減,甚至連聲音都含著一絲不客氣的嘲諷,「紫菱是我的孩子,有什麼事情我們母女會自己解決,不管是有關她人生的目標,還是理想,似乎都不應該由您這個外人插嘴才對。」
  
  舜娟不顧費雲帆變得尷尬難看的臉色,毫不留情地刺過去,「您作為汪家的客人,我們歡迎,但是您也永遠只是汪家的客人!」同樣是在大家庭中長大的人,她怎麼會沒有察覺費雲帆的想法,他就是一個表面隨和風流,但是內裡卻異常霸道強權的人,他需要的只是女性全心全意的依附,沒有自己的思想任由他扮作美麗精緻的洋娃娃,她不會讓自己的女兒落入他編織的牢籠。
  
  舜娟的話讓費雲帆一陣尷尬,又有些惱火,但是他限於自己的風度,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尷尬地僵著。
  
  見到這樣的情景,綠萍溫和地開口岔開話題,「費先生,我見您都不怎麼吃東西,是不是飯菜不太合口味?」
  
  「沒有,沒有,都很好,真的很好吃,就是都太喜歡,我才無從選擇。」費雲帆立刻順著這個台階下去,但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先是被綠萍搶白,再是被舜娟明裡暗裡嘲諷了一番,他以前一向在女人圈中無往不利,現在竟然受到這樣的打擊,不禁讓他有些坐立不安,費雲帆此刻也沒有心思再去想有關紫菱的問題了,他現在一心想著的就是早點吃完早點離開。
  
  可惜就是有人不讓費雲帆如願,本來就心裡憋著一股火的楚濂,聽到費雲帆的話,立刻就發了飆,「紫菱,什麼理想?什麼人生追求?你不要被某些人騙了!」
  
  本來最大的助力離開就讓紫菱很傷心,後來她見費雲帆想支持自己又滿心欣喜,只可惜希望立刻變為了失望,而現在她又聽到楚濂這樣類似於責問的語氣,自憐自傷之下再也忍不住地大聲喊了出來,「你們不懂我!你們都不懂我!我只是平平凡凡的紫菱,不是完美的綠萍!我只想做普通人!為什麼這樣都不可以!」
  
  「我就是腦子笨,我就是失敗,你們不要逼我好不好,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綠萍可以擁有自己的舞蹈之夢,為什麼我不能有我的夢?」紫菱說著說著,越來越心酸,忍不住就哭了出來。
  
  哭泣的紫菱,惹得汪媽媽皺起了眉,楚濂和費雲帆心痛地想衝上去,但是綠萍先一步站起了身,她上前扶住紫菱,輕聲勸著,「紫菱,有什麼事情你都可以跟姐姐說,別哭了,你看都跟花貓似的,這樣就不漂亮了,姐帶你回房整理一下。」
  
  綠萍帶走了紫菱,徒留兩個想護花卻無花可護的騎士,面對汪媽媽似笑非笑的眼神。
  
  接收到綠萍臨走前目光暗示的唐時毅先起身,他溫和有禮地向汪媽媽告辭,「伯母,今晚謝謝您的款待,我明日再來拜訪。」
  
  「小唐不用這麼客氣,今天是我招呼不周了。」舜娟笑著回應唐時毅,但卻藉機用眼角瞟著楚濂和費雲帆,逐客的意思溢於言表。
  
  費雲帆不愧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雖然說心中有些尷尬,但還是有禮地謝過舜娟,即使心中再不情願,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留下來的時候,只能明天再安慰紫菱。
  
  只有自小就經常來汪家做客的楚濂,完全不為所動,紫菱有事情,他怎麼能離開,也不知道那個花花公子到底用什麼哄騙了紫菱,他絕對要問清楚!
  
  遺憾的是,楚濂雖然不想離開,但有些事情偏偏巧合,就在他打定主意繼續待在汪家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楚濂有些疑惑地接起這個莫名的電話,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個略帶點外國口音的聲音,「您好,請問您是不是楚濂先生?」
  
  「是我,請問您是?」楚濂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答應了。
  
  「您好,我是法國弗朗集團的總經理艾富裡?巴斯,經您的導師康拉德先生的介紹,知道您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建築師。其實我們現在在中國正準備開始一個工程,冒昧地想請您能夠參與到其中。因為我今天晚上就要離開,如果您有興趣,能不能現在出來一下,我們談一談?」
  
  這位帶著奇怪腔調的先生的話,在楚濂耳中無異於天籟之音,他深吸兩口氣,好不容易穩定住自己的聲線,用平穩而自信的聲音回答: 「當然可以。」
  
  楚濂與這位艾富裡?巴斯先生短暫地交流了一下會面地點,就興奮地向汪媽媽告辭,楚濂顧不上去想有關紫菱的問題,快步地離開。
  
  「楚濂!」好不容易穩定情緒的紫菱走下樓,卻看到楚濂就要離開,她還藏在眼眶中淚又落了下來。
  
  楚濂不是沒有看見紫菱紅腫的眼睛,但是他現在一心都撲在工作的事情上,選擇性地忽略了紫菱楚楚可憐、夾雜著請求的聲音,他加快離開的步伐,只是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他明天一定會好好補償紫菱。
  
  「楚濂……」紫菱看著她的楚濂像是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頭也不會地離開,不禁更加傷心。她無力地蹲下身,默默地坐在地上,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經崩潰了。
  
  舜娟看著又哭得一臉淚痕的小女兒,心痛和氣憤混雜在一起,讓她一口氣憋在胸口,話都說不出,只能低低地喘著氣。
  
  綠萍見到這樣的情景,忙上前先把媽媽扶到沙發上坐下,再走過去扶起紫菱,輕聲地安慰她,「紫菱,別哭了,你這樣子我和媽看了都很心痛,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
  
  綠萍一邊說著,一邊把紫菱扶到沙發上坐下,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說著,「紫菱,現在沒有外人,你有什麼事都能跟我和媽說,只要是對的,姐一定支持你。」
  
  沒有外人,綠萍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紫菱的臉色瞬間變白,這個一直被汪爸爸暱稱為夢想家的汪紫菱,充分發揮了她的想像力,爸不要她了,楚濂不要她了,甚至連最懂她的費雲帆也放棄她了,她已經被拋棄了,被全世界拋棄了,沒有一個人會在意她,沒有一個人會看到她!
  
  紫菱在暗自傷神,已經緩過勁的汪媽媽卻大發雷霆,「哭!你有什麼好哭的!媽媽讓你好好讀書,上大學,找份穩定的工作,這難道不是普通人的生活!有哪個普通人像你這樣書不念,高中畢業就不想讀書,一天到晚就是做夢的!」
  
  紫菱不知道是被汪媽媽的話刺激到,還是傷心過度而起了逆反之心,她猛地抬起頭,倔強地將眼睛睜得大大的,對著汪媽媽不管不顧地大聲喊著,「我做不來你們的驕傲,我就是汪家的失意,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我不會去上學的!我要寫書,寫博客,寫下我自己的夢,你們誰也阻止不了我!我的心是自由的,我要去環遊世界!」
  
  聽到紫菱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辭,綠萍最先做的是安撫媽媽,然後才面對著紫菱,平靜地問:「你是要環遊世界,然後把這一切寫進自己的書中?」
  
  「姐!」紫菱睜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綠萍,搖頭反駁,「當然不是,我寫下的是我的夢,環遊世界是為了放飛我的心,這是完全不同的!」原來連這麼完美的綠萍都不能理解她。
  
  「那很好。」綠萍輕點著頭,溫和地提出自己的條件,「等你什麼時候寫出來的東西,能讓你有足夠的錢環遊世界,我和媽都會答應。」
  
  「姐!」紫菱一臉震驚和受傷。
  
  舜娟則微微一愣,歎了一口氣,緩和下神情,「紫菱,若你真的能做到,媽媽不要求什麼,只要你自己能獨立掙到一萬,媽媽再也不會反對。」紫菱長大了,她是該讓小女兒認清現實。
  
  綠萍看著紫菱,微微一笑,語氣輕柔,「紫菱,姐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紫菱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大聲地喊,「你們都不理解我!」說完紫菱轉身就跑上樓去。
  
  ……
  
  電腦面前,女人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隨意地點開著郵件,當她無意間打開一個新郵件的時候,郵件下方的署名讓她眼前一亮,終於來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25.晴天霹靂

  懷揣著夢想卻無人理解的紫菱,只能哭泣著將自己鎖在房間中,她只能一個人獨自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裡,她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因為沒有人會理解她的夢想,但她會等,等爸爸回來注意到她,爸爸一定會站在她這邊。
  
  紫菱咬著唇,一邊哭一邊告訴自己,沒事的,有爸爸在,爸爸說過她是小公主,是夢想家,是詩詞專家,所以只要有爸爸在,一切都會好的,爸爸說過紫菱和綠萍不同,她有自己的靈性,對,楚濂也說過,說她是真實的,是活潑天真的小鴨子,還有費雲帆,他也說她是失意的精靈,是美好,是奇跡。所以一定會有人來把她從黑暗中拯救出來!但她真的好怕,無人理解無人在意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紫菱一邊抽泣一邊哭,直到聲音都啞了,她才抹掉眼淚起身做到電腦桌前,她哀傷地打開自己的網頁,瀏覽著自己的心情筆記,忍不住鼻子酸酸的,又想哭。眼中含著淚水,紫菱朦朦朧朧地看到一個留言,不禁睜大了眼睛……
  
  不管紫菱如何在家中哭訴,但是她最期待的拯救並沒有來臨,當晚,因為「公事」離開的汪展鵬也沒有回家,或許是事情太難處理,或許是處理完事情後已經太晚了,汪展鵬沒來得及回家從黑暗中拯救他的小公主。
  
  第二天清晨,神清氣爽的汪展鵬吃過沈隨心準備的早點,拿起餐桌旁的公文包就準備去公司。
  
  「展鵬。」沈隨心溫柔地喊住汪展鵬,她緩步走到汪展鵬身前,微抬起頭專注地看著他,沈隨心伸出手細心地替他整理好領帶,在深情款款地做完這一切之後,沈隨心的手並沒有隨之放下,她反而更走近一步抱住汪展鵬的脖子,埋首在他的頸部,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默默放開汪展鵬。
  
  沈隨心慢慢背過身不去看汪展鵬,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輕聲而堅定地說著話,「展鵬,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真的累了,身心俱疲,求你不要再讓我陷進去好不好?我知道你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展鵬,請你放了我吧!展鵬,我已經不再年輕,也無力、無處可逃,請你,懇求你,不要再讓我陷入那種不得不逃離的泥沼!」
  
  「隨心!」沈隨心話語中隱含著的疲倦悲傷,讓汪展鵬忍不住心中一痛,「不!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我們已經錯過了一次,隨心,你就是我的心,我的情,我的人生不能沒有你!無論是我的婚姻,還是我的家庭,那就是一個虛偽冷冰的牢籠,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隨心,只有你才真正懂得我的心,我們不能再錯過了,不要推開我,不要拒絕我!」
  
  「展鵬……」沈隨心低低地歎了一聲,再也說不出來話。
  
  汪展鵬看著沈隨心黯然消瘦的背影,情不自禁走上前去,伸手抱住她,用堅定而熱烈的語氣說著,「隨心,請把一切都交給我,不要有任何負擔,也不要放棄我們之間的真愛,你不要再逃避,我也不許你再逃離!」
  
  「展鵬。」沈隨心的聲音很低,帶有一絲彷徨和無助,「請你不要再說了。」
  
  「好,我不說。」沈隨心的脆弱讓汪展鵬看得心痛,他不忍心再強逼這個他最愛的人,只好先緩下語氣,「但也請你不要逃離我,不要再說什麼放棄的話,好好考慮我們之間,好不好?」
  
  回應汪展鵬的是一陣沉默,過了很久,沈隨心才慢慢回過身,她的臉上仍然是原來那樣溫柔婉約的表情,「展鵬,我們現在不談這些好不好?時間不早了,你還要回公司。」
  
  汪展鵬見沈隨心這樣強顏歡笑,實在不忍心再強逼她,也只好低歎一口氣,順從她的意願離開。
  
  沈隨心終於將汪展鵬送走,稍微收拾一下,她打點好自己,就準備出門去咖啡館,只是她一打開門,意料之外出現在眼前的人讓她愣住了。
  
  「沈小姐,好久不見。」舜娟平靜地看著一身婉約氣質的沈隨心,淡淡地打了聲招呼,「二十多年過去了,沈小姐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溫柔體貼。」
  
  沈隨心看著眼前優雅高貴的舜娟,不自覺地抓緊了門把手。
  
  舜娟的眼神不經意地掃過沈隨心握緊的手,她抬起頭對著面前的人微微一笑,語氣極輕卻始終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意味,「我今日來,是有事情想找沈小姐您商量一下,希望沈小姐您能給我一點時間。」
  
  沈隨心從最初的驚慌中回過神來,她定了定神,溫和地看著舜娟,打開門請汪太太進屋,「那請進來喝杯咖啡吧。」
  
  「沈小姐不用這麼客氣。」舜娟站在門口,一點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她微瞇起眼冷冷地看著沈隨心,一字一句用著微上揚的語調慢慢開口,「沈小姐,我今天來是為了多謝您昨晚對我丈夫的招待。」說著話,舜娟從手袋中拿出一打錢,漫不經心地遞給沈隨心,但卻忽然一鬆手落在在地上。
  
  「您看我,怎麼這樣不小心。」舜娟有些歉意地看著沈隨心,好聲好氣解釋道:「這些錢沈小姐千萬不要誤會,這是您這麼盡心招待展鵬應得的,只是我這個丈夫老是丟三落四,每次都讓我這個作妻子的出面,您別見怪。」
  
  沈隨心看著地上的錢,聽著舜娟陰陽怪氣的話,氣得臉都發白,但是對面的舜娟完全不為所動,她好像完全沒發現自己做的事有什麼不得體,舜娟只是低笑著,以平靜而高高在上的目光看著沈隨心,「沈小姐,因為我今天要跟展鵬一起去參加一個宴會,現在就必須去做一個SPA,實在不能久留,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我還想好好謝謝您。」
  
  「對了。」舜娟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腳步,她回過頭輕輕一笑,「您看我,年紀大了就是記性不好,有時候我真羨慕沈小姐您的年輕,二十年前您好像才剛剛十八,真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像沈小姐這樣美麗的淑女,應該天天都能收到很多別出心裁的禮物。」
  
  舜娟一邊說著,一邊從手袋中拿出一個小禮盒遞給沈隨心,也不顧沈隨心慘白的臉上,她微笑說著,「這是一個傾慕沈小姐才情的人托我轉交的,沈小姐可不能辜負了別人一番心意,東西可要好好收著,要是丟了可就麻煩大了,您說是不是,沈小姐?」
  
  慢條斯理說完這些話,舜娟也沒有真想等沈隨心回話的意思,她只是好整以暇地拿出一張面紙細心地擦擦手,頓了一下,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此時已經到公司的汪展鵬忽然有些心驚肉跳,他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馬上就要發生,結果不一會兒秘書傳來的消息,就讓坐立難安的他確定了自己的預感。
  
  「展鵬。」舜娟看著秘書關上門,這才回過頭,微笑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一臉擔憂地說著話,「你一宿沒有回家,我有些擔心你,所以特地過來看看。」
  
  「這、這個,其實主要是昨晚的事情太突然,全都一團糟,我們一直弄到快天亮才結束,所以我就沒有回去,你不用擔心。」汪展鵬下意識地偏過頭,不敢去看舜娟的眼睛,他支吾了一下才說出借口。
  
  「原來是這樣,你辛苦了。」舜娟優雅地笑著,款款地走向汪展鵬,就在看到他因為自己的話而鬆一口氣的瞬間,舜娟猛地眼睛睜大,雙眼冒火地看著汪展鵬,冷笑地問出口,「更是應該感謝沈隨心小姐對不對?。」
  
  「對,隨心她……」汪展鵬下意識地接過口。
  
  「好你個汪展鵬!」舜娟尖叫出聲,撲上前抓住汪展鵬的手臂,厲聲喝道:「很好!汪展鵬,你很好!」
  
  反應過來的汪展鵬一陣語塞,他無言地看著自己張牙舞爪理智全失的妻子,既有內疚又有一絲厭煩,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汪展鵬也只能好聲好氣地勸說,希望舜娟能冷靜下來,「舜娟,你聽我說……」
  
  「聽你說什麼!」舜娟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汪展鵬臉上,大力推開他,指著他的鼻尖罵,「聽你說你怎麼不顧家庭?聽你說你怎麼在外面找女人,還是你要讓我跟紫菱和綠萍說,你們的爸爸要給你們找個新媽媽?」
  
  「舜娟!」莫名被打一巴掌,又被猛力一推的汪展鵬有些暈頭轉向,他惱怒地看著瘋了的妻子,「你簡直不可理喻!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它發生了,發生就是已經發生了,這是事實!它已經無法改變!」
  
  「好!很好!」外表瘋狂的舜娟,卻在心中冷笑不已,這就是她的丈夫,她真是瞎了眼!「汪展鵬,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
  
  汪展鵬似乎被舜娟眼中的瘋狂恨意刺到,他壓不住怒火,大吼出聲,「李舜娟!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二十年前,就是你毀了我寄回去的離婚協議書,是你趕走了隨心!我告訴你,早在二十年前,我的心就已經屬於隨心,你得到的只是一個空殼!我們的婚姻再也無法繼續下去!」
  
  「是嗎?」舜娟深吸一口氣,恢復平靜,她冷冷地看著丈夫,不屑地說著,「汪展鵬,那你就試試看!」
  
  舜娟不再理會氣得臉色鐵青的丈夫,甩甩手優雅地轉身離開,舜娟一邊走著,一邊微勾起唇,汪展鵬、沈隨心,你們盡量去相愛相守,直到骨血相連,彼此無法分開,但那時候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才是痛!
  
  ……
  
  幹練的職場美女單手拿著電話,用甜美的聲音說著話,「汪紫菱小姐,我是羲和出版社的主編蘇潔,我看了您的博客,也收到了您投遞到我們出版社的小說,《夢女孩》,真是一個唯美浪漫的故事,充滿了詩情畫意的想像。以此,我們出版社已經決定全權代理出版您的小說,如果可以,您能找個時間出來一趟,接受我們的採訪嗎?讀者們一定很希望能瞭解像您這樣一位美麗又有才情的作家。」
  
  說定了時間和地點,蘇潔放下電話,得意非常。
  
  但坐在旁邊的人卻十分不解,反帶著鴨舌帽的朋克男孩敲了敲蘇潔面前的桌子,好奇地問:「蘇姐,這個汪紫菱的名聲可不是很好,又沒名氣,又沒才氣!而且她那本書寫得簡直一塌糊塗!全是幻想,酸得不得了,內容乏味,情節老套,這種書,這樣的人,為什麼我們還要花大價錢去採訪,還要幫她出書!不虧死才怪!」
  
  蘇潔直接拿起手邊的本書打在男孩的頭上,板著臉訓話,「這就是我能做總編,而你只能做小弟的原因。」
  
  朋克男孩吃痛地抱著頭,一臉地委屈,嘴裡還喃喃地嘟囔,「總編、總編,就會拿職務欺壓我。」
  
  蘇潔瞪了忿忿不平的人一眼,見他這麼不開竅,好心地決定點他兩句,「我問你,是誰第一個報道了楚濂和汪紫菱的花邊新聞?」
  
  「是蘇姐。」男孩縮了縮,小聲地回答,然後他們的報紙賣得極好。
  
  「又是誰第一個挖出了汪紫菱的博客?」蘇潔慢慢地敲著桌子。
  
  「是蘇姐。」男孩又縮了縮,回答的聲音更小了,那個月他的獎金多了不少。
  
  「說!第一個報道汪紫菱在巴黎跳噴泉的人是誰?」蘇潔站起身,一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對面縮成一團的人。
  
  「是、是蘇姐。」他知道錯了,他不應該懷疑蘇姐的英明神武。
  
  蘇潔微挑眉,一手扯著男孩的耳朵,湊過去大聲地吼,「那你還敢質疑我的決定!是不是肚子餓很想吃炒魷魚?」
  
  「沒有!絕對沒有!」耳朵好痛!他錯了還不行嗎?
  
  「小姨。」甜甜軟軟的童音阻止了蘇潔的進一步發飆,一個金髮藍□的可愛小女孩出桌腳後邊探出頭來,小女孩眨眨眼,細聲細氣地撒嬌,「艾米麗餓了,小姨帶我去吃東西好不好?」
  
  ……
  
  紫菱放下電話,興奮得滿屋子亂跑,有人懂她!有人理解她!終於有人注意到她這個躲在角落的醜小鴨,終於有人看到了藏在綠萍光環下的紫菱。
  
  驚喜的、高興的、快樂的紫菱好想找人分享她的喜悅,她興奮地拿起電話,打給了楚濂,電話剛接通,紫菱就興奮地大喊出來,「楚濂你知道嗎?我的夢成真了,我的《夢女孩》要出版了!有一家出版社的編輯在看了我的博客之後,就給我留了言,我試著把郵件發過去,沒想到不過是一個晚上,她就告訴我這樣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楚濂,你無法想像我的快樂!我的夢!天呀!我高興得快不能呼吸了!」


26.陷阱

  有些時候,好運來了,是擋也擋不住的。楚濂一直深信他之前的境遇,只不過是他輝煌人生中暫時的坎,像他這樣一個擁有法國巴黎最高建築學府學歷,對建築懷著一顆赤誠之心的人,又怎麼會被一時的打擊打倒。從小到大,他楚濂就沒有失敗過,他一直是眾人矚目的焦點,最優異的成績,最美麗的女朋友,他堅信,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不可能得不到!那些辭退他的人,那些趨炎附勢、人云亦云的人,總有一天會後悔!
  
  從來都是順風順水的楚濂,現在已經碰了太多次壁,嘗盡了冷眼,這一切不應該由他承擔的過錯差點把他逼瘋,他實在太渴望有一個機會。所以,當他得知鼎鼎大名的跨國大企業弗朗集團的總經理艾富裡?巴斯先生,親口向他承諾他想也想不到的高薪高職的時候,楚濂幾乎是忘乎所以,他會讓那些勢利的人知道,解雇他是他們永遠的損失!
  
  楚濂興奮地想給紫菱打電話,但好像書中所說兩個相愛的人會心靈相通,就在他準備打出電話的時候,紫菱已經先一步打了過來。他一接通就聽到紫菱高興的喊聲,不由得更加欣喜若狂,他急切地也想把自己的好消息告訴紫菱,「紫菱!你知道嗎?我被法國弗朗集團聘請了,我現在是他們在中國分公司的總經理!」
  
  「天啊!楚濂!」紫菱興奮地從床上跳起來,「天啊!楚濂你太厲害了!我好崇拜你!楚濂!楚濂!」
  
  「紫菱!」楚濂也興奮得語無倫次,「紫菱,你就是我的幸運天使,是你給我帶來了好運,我現在就想見到你!我現在就想擁抱你!紫菱,你實在太美好,太可愛了!紫菱,此時此刻我好想見你,我好想好想把你抱在懷裡,跟你永遠不分開!紫菱!我的愛!我的小鴨子!」
  
  「楚濂……」楚濂的話讓紫菱感動得落下淚來,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帶上哽咽,「楚濂,我就在你身邊,你感受到了嗎?我已經將我全部的愛用電話傳給了你!楚濂!」這一刻,紫菱覺得她前段時間受到的苦都是值得的,楚濂還是在乎她的!
  
  「紫菱!」
  
  一對深情的男女無所顧忌地用電話傾訴著自己的愛,在此時此刻,那些謠言,那些對他們的不公平、不公正,那些不理解,那些世俗的紛擾,通通被他們拋在腦後,他們堅信著自己的真愛,也堅守他們之間的永恆。
  
  但是,每一件事情有光明面,就會有黑暗的一面,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往往要等你吃下去以後,才會知道這些東西早就已經過了保質期。不管不顧盲目地吃下去,有時候不僅僅是生病這麼簡單,畢竟已經霉壞的東西留得越久,造成的傷害越大,如果有這麼一樣食物已經過了保質期的三年,那麼,興高采烈吃下去的人最終又會怎麼樣?
  
  暫且不說到底是誰吃下來餡餅,此刻的紫菱和楚濂正被愛和幸福包圍著,而此時的綠萍也正在接受一家權威媒體的採訪。
  
  一個身著職業套裝的幹練採訪者,正與綠萍相談甚歡,她們同樣有著獨立堅強的一面,又都能在自己所處的行業領域內站穩腳跟,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採訪者與被採訪者,一個幹練果斷,一個溫和堅韌,兩人之間所共有的那種自信,使得她們之間的採訪更像是朋友間的談心,而不是採訪者與被採訪者那種冷冰而生硬的關係。
  
  「綠萍,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採訪者關上了手中的筆記以及錄音筆,甜笑地看著綠萍,表示自己的善意,「你也可以叫我璐佳。」
  
  「璐佳,很高興能夠認識你。」綠萍微微一笑,回應她的善意,這段不短的談話讓她對這個林璐佳有了不錯的印象。
  
  林璐佳會意一笑,「現在公事的採訪已經完成,綠萍,我們現在應該也算朋友了。」
  
  「當然。」綠萍含笑握住了林璐佳伸出的手。
  
  相視微笑間,是友誼的開始。
  
  ……
  
  唐時毅將跑車停在路邊,順手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邊猛地傳來老人沒好氣地呵斥,「臭小子!你是不是忘了回家的路!」
  
  唐時毅忽然聽到爺爺的聲音,不由得心裡打了個突,急忙把電話移開,但還是沒來得及躲過唐老爺子的怒吼,震天的吼聲即使在十米之外都能聽見,「臭小子!我的孫媳婦在哪?」
  
  唐時毅單手堵著耳朵,皺皺眉,一臉的無奈,過了好一會,見聲音停下來,他才敢將電話拿近耳邊,一本正經地對爺爺說著,「爺爺,您這樣會把您的孫媳婦嚇跑的。」
  
  很明顯唐時毅的話又刺激到了唐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大吼透過電話遠遠出來,甚至連很遠的地方都能聽得見,「臭小子!你再說一遍!就今天!我一定要見到我的孫媳婦!」
  
  很顯然唐時毅根本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他反而好整以暇地繼續挑戰爺爺的神經,「爺爺,您別這麼激動,您要好好保重身體才行,您再這麼吼,小心又被奶奶聽見。」
  
  「臭小子,你敢!」唐老爺子雖然還是氣憤不已,但是聲音總算是小了很多,「小子,難道爺爺還會吃了自己的孫媳婦不成!」
  
  「爺爺。」唐時毅的聲音帶有一點笑意,「你別嚇著綠萍,我保證很快會把綠萍帶回家。」
  
  「這還差不多。」唐老爺子雖然有點不滿,但還是暫時放過了唐時毅,轉而將話題他今次打電話的重點,「小子,最近你還真是忙,聽出光是打電話找李秘書都打了十幾回,爺爺可警告你,唐氏可不能拿來替你解決什麼私人恩怨的。」
  
  「爺爺,在您的教誨之下,孫子哪敢公器私用。」唐時毅笑瞇了眼,好聲好氣。並且添油加醋地向爺爺解釋了自己的一片愛妻之心,「……爺爺,我這樣做也只是想給費雲帆一個教訓而已。」
  
  唐時毅剛說完話,電話那邊就再次傳來唐老爺子的怒吼,「臭小子,你為什麼不早說?這麼欺負我的孫媳婦,還真當我們唐家沒有人!這麼可以這樣便宜他!」
  
  唐時毅微微一笑,輕聲勸說:「爺爺,您別生氣,孫子已經自己教訓他了。」
  
  「我怎麼能不生氣!臭小子!連自己的媳婦都保護不好!」唐老爺子的聲音更大了,「這件事我管定了!我倒要看看是誰敢這樣說我的孫媳婦!這不是看扁我們唐家人是什麼!臭小子!你也別想逃!等你回來我再教訓你!」
  
  啪一聲,電話被重重掛斷,唐時毅看著自己的手機,半晌,露出一個狐狸般的笑容,他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放過費雲帆,他唐時毅向來都是睚眥必報的人!
  
  唐時毅收起了電話,偏過頭望向窗外默默等著,沒過多久,他就看見一道美麗的身影向這邊走來。
  
  綠萍走近唐時毅,見他的眉眼微微上揚,那抹得意開懷怎麼都藏,忍不住有些好奇,「怎麼了?有什麼事這麼開心?」
  
  「當然有。」唐時毅勾唇微笑,他俯身湊近綠萍,在她的側臉上輕輕烙下一吻,「我看到你就很開心。」
  
  對著唐時毅這種明顯的厚臉皮行為,綠萍也只能會給他一個沒好氣的眼神,最後也不得不依了他的意思,踮起腳尖,輕輕回吻了他一下。
  
  得美人投懷送抱,唐時毅得意非常。
  
  而剛剛被唐小狐狸擺了一道的唐老狐狸,更是洋洋自得,小兔崽子想騙他?多修五百年道行再說。這件事若是沒有他插手,想做得這麼順利漂亮,恐怕很難,他真是寶刀未老。
  
  自賣自誇的唐老爺子笑得開懷,如果唐時毅在場,就會發現此刻唐老爺子的笑容與他自己的如出一轍。
  
  ……
  
  舜娟優雅地走進客廳,阿秀聞聲跑了出來,「太太,您回來了。」
  
  舜娟點點頭,動作緩慢而優雅地坐在沙發上,她雙手交疊地放在膝上,輕聲對阿秀說:「阿秀,今天晚餐少做一點,老爺今晚不回來吃飯。」
  
  「是。」阿秀輕輕點了點頭,喃喃地自言,「最近老爺真是忙,都好多天沒在家吃飯了。」
  
  「男人以事業為重,我可以理解。」舜娟微微笑著。
  
  阿秀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地下去準備晚飯。
  
  偌大的客廳現在只留下舜娟一個人坐著,她平靜地看著自己面前汪展鵬最常坐的位子,不由得冷笑出聲,汪展鵬!你就繼續與沈隨心相愛相依,最好愛得無法分開,我不會阻止你們,但是我會讓你們依依體驗我曾經受過的折磨,整整一個月不人不鬼的日子,我會十倍百倍地回給你們,想離開?想開始新生?當然可以,但必須先還完我的債再說!
  
  舜娟默默地端起一杯茶,輕輕地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流入喉間,嘴角的苦澀混著之後的甘甜,她微微瞇起眼細細回味其中的情感,沈隨心、汪展鵬,你們既然想在一起,就要先付出代價,一個月換一年,多划算的買賣,這一年當中的每一天,我都會很耐心地把你們拉進地獄!
  
  舜娟在笑,笑中帶有快意,沈隨心也在笑,笑中帶有一絲驚懼和算計。
  
  所以,當擔心不已地的汪展鵬焦急地趕到了沈隨心家的時候,就聽到一聲淒厲驚懼的慘叫,心中一慌的汪展鵬連忙趕進去。
  
  「隨心!」汪展鵬焦急地大喊著,他一跑進客廳,只看見平日總是溫婉有氣質的沈隨心一臉驚恐地坐在地上,她面前有一個大大的郵包被打開了,沈隨心正一面慘叫,一面發抖地後退。
  
  「隨心!」震驚的汪展鵬立刻撲了上去,他心痛地抱住顫抖的沈隨心,不停地喚著她的名字,「隨心,隨心!沒事的,一切有我,沒事的,有我在,別怕。」
  
  「展、展鵬……」沈隨心感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了她,親切的話語讓她漸漸地回過神來。
  
  汪展鵬抱住沈隨心不停地安撫她,過了好一會兒,身心懼疲的沈隨心無力地合上眼,她慘白的臉色看得汪展鵬心焦不已。
  
  「隨心,我扶你進去休息。」汪展鵬輕聲說著。
  
  「好。」沈隨心抓著汪展鵬的手,虛弱地祈求他,「展鵬,答應我,什麼都不要追究,好不好。」
  
  「好,我答應你。」
  
  「展鵬,有你在真好。」
  
  汪展鵬終於將沈隨心安頓好,他悄悄合上房門,重新回到客廳,他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讓隨心這樣驚慌失措,半掩的盒子被輕輕打開,裡面的東西讓汪展鵬也不由得抖了一下,他忍不住又驚又怒,是誰!到底是誰開這麼惡劣的玩笑!
  
  驚的是誰?笑的是誰?又是誰志得意滿?小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以為聰明的你,可能已經落入了早就挖好的陷阱……


27.對比

  汪展鵬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整整一周時間他好像都生活在噩夢當中,無論他處在什麼地方,只要聽到電話聲響起,他就會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一聲聲清脆的電話鈴響,就像一道道催命符般,不停地在汪展鵬耳邊用陰森到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說著話。
  
  「汪展鵬,你休想離開我!」
  
  「汪展鵬,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汪展鵬,為了美色拋棄三十年的髮妻,你豬狗不如!」
  
  「汪展鵬,沒有我舜娟,你就什麼都不是!」
  
  「汪展鵬……」
  
  「汪展鵬!」
  
  錄音筆、MP3、電腦、手機、電話,幾乎每一個能夠隱藏聲音的地方都能聽到舜娟含怨的詛咒,但每一次汪展鵬驚恐地將所有惡毒的東西丟掉,第二天,同樣的東西、同樣的聲音還是會出現在他身邊。彷彿舜娟在他的周圍安插了無數眼線,他的一切行動都逃不過舜娟的眼睛。
  
  無處遁形,無法躲藏,這種毫無隱私可言的恐懼,如同芒刺在背的監視讓汪展鵬毛骨悚然,他現在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跟這樣一個恐怖、毫無理智的女人生活了半輩子,就不寒而慄。舜娟表現出來的那種刻骨瘋狂讓他害怕,但是在他內心深處,卻還暗藏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慌,為了舜娟對自己的瞭解,為了舜娟話中那些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真實。
  
  無時無刻不在的精神折磨,讓汪展鵬精疲力盡,現在的他根本沒有精力去理會打理公司的事務,他甚至都沒有發現秘書送達到自己手中的文件越來越少,越來越沒有重點。每日奔波在公司和沈隨心之間的汪展鵬,根本體會不到公司上下的變化,但在舜娟越來越瘋狂的舉動地逼迫下,他卻更深地明白了自己對沈隨心的感情。
  
  又一次將驚恐的沈隨心摟在懷裡,汪展鵬心中最後一絲對舜娟的虧欠,對家庭的留念全都被粉碎。他的愛有什麼錯?真愛有什麼錯?他只是情不自禁,那個沒有愛、不懂的愛的舜娟不會理解愛情的高尚,讓一切莫名的負罪感見鬼去!他不能再忍讓!他怎麼能讓自己心愛的人再受這種無言的折磨?他被這場虛偽的婚姻束縛了二十幾年,已經夠了!
  
  憤怒的汪展鵬撥通了電話,這是他一周以來唯一一次打給舜娟,他要離婚!汪展鵬暴怒的吼聲,換來的只是舜娟一句冷冷的不可能,然後就是無情的掛斷。想發火卻無處宣洩,怒火中燒的汪展鵬只能狠狠地把將電話摔在地上。
  
  電話的另一端,舜娟輕柔地放下電話,勾唇冷笑,但內心卻無比平靜,汪展鵬,你這麼快就受不了了?這怎麼行?我可是還沒有玩夠!
  
  無論汪展鵬再怎樣無力地怒吼,再怎麼堅定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卻不敢回去真正地面對舜娟,面對這個已經與他共同生活了三十年的妻子,他只是一遍一遍地在心中告訴自己,舜娟已經瘋了,現在的她就是一個渾身是刺的瘋子!
  
  多麼諷刺的想法,上輩子他用同樣的話語形容自己的大女兒,而現在,他又用一樣的詞語評價自己的妻子。
  
  但無論汪展鵬再如何逃避,他還是被迫回到了汪家,沒錯,就是被迫!心力交瘁的他只不過是在車上稍微睡了一下,但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汪家。
  
  舜娟微笑著打開車門,將自己的丈夫扶下車。她雖然將兩隻手上長長的指甲,全都深深地嵌入汪展鵬的手臂,但面上仍然維持著得體地笑容,也只有近在她身邊的汪展鵬才能聽到舜娟的低語,「汪展鵬,你想離婚?那今天你就好好扮好丈夫的角色,在之後我會跟你慢慢談。」慢慢地談上一年!
  
  低聲說完這一切,舜娟微抬起下巴,挽著丈夫的手,含笑看著面前衣冠楚楚的人們,優雅地說:「感謝大家今天能來參加我丈夫汪展鵬的生日宴會。」
  
  汪展鵬看著眼前笑著祝他生日快樂的人們,暗自在自己的面子和隨心之間猶豫很久,最終還是強壓下甩手而去的衝動,展顏和氣地笑著,向所有來賀的人致謝。
  
  雖然現在汪展鵬與舜娟表現的親密恩愛,但是他卻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他不現在離去是為了隨心,他不能讓善良美好的隨心受到大家無理的攻擊,他是在保護隨心,他,汪展鵬,對沈隨心的愛永不改變!
  
  舜娟根本就不在意汪展鵬心中的想法,她只是優雅地挽著丈夫的手,遊走在各個商業夥伴之間。
  
  歡聲笑語,賓至如歸,所有人在祝賀汪展鵬生日快樂的同時,還不忘記祝福這對模範夫妻白頭偕老。
  
  在這樣的宴會上,即使是滿心不忿的汪展鵬也只好強顏歡笑,一一向大家道謝,但是卻還真有兩個人,大大方方地站在宴會中間,落落寡歡。
  
  整個宴會上,有很多汪展鵬的朋友,也有很多舜娟的密友,與綠萍熟悉的人很多,認識唐時毅的也不少,也唯有楚家大公子和汪家小公主站在一起,無人理會。
  
  紫菱沮喪地看著在不遠處被眾人包圍的綠萍,那麼耀眼,那麼完美,再反觀她自己,無論再穿多漂亮的衣服都只是一隻醜小鴨,不會有人理會她,也不會有人看到她。她知道她就是一個不受人重視、不會有人在意的醜小鴨!
  
  而站在紫菱旁邊的楚濂,此刻正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包圍著,無暇去逗弄他身邊可愛卻可憐的小鴨子。
  
  楚濂,一個原來跟綠萍在一起時,總是被眾人包圍以致於厭煩不已的人,現在卻忽然失去了所有煩惱的源泉,變得清閒自在,這也難免會有些不適應。
  
  站在人群中的綠萍並不是沒注意到向自己投射而來的哀怨眼神,但是她又為什麼要理會?每個人都可以邀請自己的朋友來到宴會,但是楚濂不願,紫菱不願,她也沒必要去干涉別人的意願,畢竟,這一輩子她不想再出讓自己的朋友。上一輩子,凡是綠萍有的東西,紫菱、楚濂都有,凡是綠萍認識的人,楚濂、紫菱都認識,最終,所有的朋友還站在了楚濂和紫菱那邊,上輩子是她看不清,這輩子她不會再為別人做嫁衣!
  
  悠揚的樂曲響起,唐時毅後退一步,轉身面向綠萍,微俯身,伸出手做了一個邀舞的姿勢,「請問,美麗的綠萍小姐可否賞個臉?」
  
  在大家歡呼、鼓掌,湊趣的眼神中,綠萍溫婉一笑,輕輕搭上唐時毅的手,跟著他滑入舞池。
  
  一曲華爾茲,優雅高貴,綠萍和唐時毅的每一個對視,每一個旋轉,每一個反身都透著濃得化不開的甜蜜,讓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讚歎,舞池中男女華麗優雅,舉手投足見卻又透著無限溫馨、默契,即使是兩人回首間的一個凝視,都讓看的人甜到心中,忍不住會心一笑。
  
  舞曲結束,齊齊的掌聲響起,全是對這對金童玉女的羨慕、祝福。
  
  「綠萍姐!我太崇拜你了!」雨珊興奮地撲了上去。
  
  綠萍刮了刮雨珊的鼻子,笑著問:「雨珊,你的嘴巴怎麼這麼甜?」
  
  「那是,我來之前可是抹了不少蜜糖。」雨珊一臉得意,做著古靈精怪的表情,逗得大家全都忍不住笑出聲。
  
  但沒有人注意到當舞曲結束的時候,本來就一臉寂寞的汪紫菱聽到這些讚美聲,更是垮了一張臉,綠萍、綠萍、綠萍,反正在綠萍完美耀眼的光芒下,絕對沒有人會看到她!
  
  而此時的楚濂不受控制地追尋著綠萍的身影,那種天然去雕飾的完美,那種無暇的精緻華美,深深吸引了楚濂的注意,他甚至都沒有發現身邊的紫菱已經黯然離開。
  
  看,當離開自己的天鵝公主變得越來越美麗,王子又再一次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當他從情不自禁中清醒過來,發現從自己手中溜走的水晶娃娃,已經變成了別人懷中的鑽石,王子會不會後悔?
  
  「美麗的汪紫菱小姐,請問您願不願意跟我跳一支舞?」在這樣一個紫菱黯然低泣的時刻,費雲帆以護花騎士的姿勢奇跡般地出現在汪紫菱身邊,溫柔體貼地向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孩伸出手。
  
  「麻煩,是你!」紫菱驚喜地看著費雲帆,那種成熟男人的迷人風度讓她來不及多想,就已經主動握住了費雲帆的手。
  
  於是在又一曲華爾茲中,花名在外的費雲帆摟著汪家的小公主,當著汪紫菱未婚夫的面翩然起舞,這麼忽然的變化,讓剛剛還輕鬆愉悅的大家全都噤了聲。
  
  搖擺、反身、旋轉,在費雲帆純熟地帶領下,一切都顯得那麼完美無缺,紫菱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羞澀的微笑配著她小巧精緻的臉龐,顯得格外清純可愛,旋轉、旋轉、旋轉,此時的汪紫菱像極了童話中變身公主的灰姑娘,在王子的帶領下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但是,意外往往是在人們卻沒有防備的時候發生……
  
  「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43 12345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3-28 21:52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32880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