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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滑頭鬼)微光迷迭》作者:洛雨兒【完結+番外】

《(滑頭鬼)微光迷迭》作者:洛雨兒【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42273個瀏覽者
文案:

甜寵文,無虐,博君一笑O(∩_∩)O~

一:
爺爺很久以前就跟他說過,妹妹不是妹妹,而是父親給他「拐」回來的童養媳。
四歲的奴良陸生和奴良彌光過著相親相愛(大霧)的生活,作為唯一一個被蒙在鼓裡仍在為哥哥發愁煩惱的小女孩,她表示真的壓力很大。

二:
奴良陸生緊緊握住彌光的手,棕色眼眸深深凝視著她,語氣堅定而認真地道,「我會保護好你,彌光。」作為未來要相伴一生的對象!
回望著哥哥深邃的眼眸,四歲的彌光嘴角抽搐……表示各種亞歷山大。

三:
「喲,光,沒受傷吧?」首次覺醒的夜陸生,猩紅眼眸含著笑,朝女孩伸出了手。
一身紫色輕紗鈴鐺作響,蘿莉清音身輕腰軟易推倒,一半妖怪血統覺醒的彌光,表示妖化之後壓力更大。
…………
總之,這就是一個被爸爸拐回家,被爺爺騙成童養媳,後被孫子推倒的半妖少女的故事o(?□?)o?了個?……

內容標簽:花季雨季 青梅竹馬 情有獨鍾 靈異神怪
搜索關鍵字:主角:奴良彌光,奴良陸生 ┃ 配角:家長加奈,花開院柚羅,滑瓢爺爺,鴆…… ┃ 其它:滑頭鬼之孫,半妖少女和少主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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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微光迷迭  

  雲天陰沉,秋風漸冷,輕吹竹篁,沙沙作響,四周全是一派荒涼蕭瑟的風景,一種淒豔不詳之感頓時誕生。

  人跡罕至的北山深處,抱著孩子的美豔少婦惶恐不安的跟在男子身後奔跑,看起來相貌剛正不阿的中年男子手中緊緊捏著符咒,一邊動作敏捷的躲避來自四面八方的鬼怪們的攻擊,一邊口中念念有詞目光銳利而堅定地對後方喊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諸魔退散!」

  白色的符咒霎時間化為無數光芒朝鬼怪們打去,看著嗚咽哀嚎著化為黑氣消散的妖怪們,男子輕輕拭去因靈力即將耗盡而流下的汗珠,一手溫柔而有力的拉起妻子的手,低聲說了一句「再堅持一下,鈴彥姬,我們就要到了!」,然後拼命地往前方看不見的黑暗奔去。

  北山是他曾經修行的圈,如果去了那裡的話,一定……

  「夫君,您不要緊吧?」帶著極致的溫柔深深凝望著男子,少婦的長相措辭都有種古風幽雅,雖然心底極度不安,她咬咬牙提議道,「那些傢夥只是看我不順眼,夫君您先帶著孩子先走,我……」

  「說什麼傻話!」花開院良房立框斷了少婦的話,面上微帶著怒容握緊了她的手,「鈴彥姬,你可是我的妻子!我們是一家人!!」

  花開院良房,不,已經被花開院家除名的他,現在已經擔不起這個姓氏……良房凝望著妻子姣好優美的側臉,再瞧瞧她懷裡出生沒多久的乖巧女嬰,臉上劃過一抹身為人父的自豪,更加堅定了要保護好她們的信念。

  「鈴彥姬,你為我生兒育女,我怎麼能棄你而去!我良房賭上自己的性命,一定會護你們母女周全!」

  「夫君……」身披紫紗額頭鈴鐺作響的鈴彥姬感動得潸然淚下,曾經是妖怪一員的她堅定地抬眸看了丈夫一眼,緊緊反握住夫因常年除妖留下薄繭的手,兩人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快速往前方奔去。

  她相信的,只要能逃過這一劫,她和夫君還有懷裡未取名的孩子,一定可以過上幸福安穩的生活!只是……正值虛弱時候的她,和力量大打折扣的丈夫,真的能逃過這場劫難嗎?

  ☆★☆★☆★☆★☆★☆★☆★☆★☆★☆★☆★☆★☆★☆★☆★☆★☆★

  果真,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面對數以萬計的妖怪大軍,被懲罰不得使用花開院流陰陽術,等於生生被折去一半力量的良房,身邊還帶著剛剛生產正虛弱的妻女,根本就沒有絲毫勝算可言。

  「你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為你著迷,我……無怨無悔。」深情地凝視鈴彥姬一眼,良房帶著並不甘心的表情,撒手人寰。

  若是能使用花開院家的陰陽術,他怎會被這些二流的陰陽師暗算偷襲以致死亡,只可惜……

  「夫君啊啊啊——!!!」曾經親自為魑魅魍魎之主掌燈開道,令無數妖魔鬼怪傾心的鈴彥姬,此刻緊緊抱著懷裡的孩子,面對丈夫死相淒慘的屍體,她抬頭怒視著這些人類,發出聲嘶力竭的質問哭喊,「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都是陰陽師嗎?為什麼連自己的同伴都要傷害?」

  「同伴?開什麼玩笑!」身著白色狩衣的陰陽師嗤笑,身後無數面帶嘲諷的同伴也跟著發出哄堂大笑。一個跟女妖私奔被家族除名的陰陽師也配稱他們的同伴?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你,鈴彥姬是嗎?」看著容貌舉世無雙的傾城美女,冰姿玉骨柔弱嬌憐惹人疼惜,他眼底閃爍著惡意的光芒邪笑道,「這麼漂亮的大美人不打算投降嗎?好好求本大爺的話,留你一命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你們……莫要欺人太甚!!」留下這條性命,好任他們對她為所欲為嗎?鈴彥姬抱著懷裡大哭的女嬰,紫羅蘭色的眼眸突然淩厲了,紅眸流轉,輕抬臻首,貌比桃花豔三分的容顏,嗓音輕柔卻陰冷異常,「以為只剩妾身一人,就很好欺負是嗎?」

  四周忽然卷起一陣不祥的風,看著逐漸妖化的妖怪鈴彥姬,陰陽師們紛紛不安騷動起來。

  「怎麼回事?她不是剛剛生產正虛弱,根本動也動不了的嗎?」

  「難道是消息錯誤?不過……就算是這樣,剛才跟妖怪一場大戰,應該也損傷不小才對啊……」

  「這怎麼可能,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妾身乃百鬼之一的鈴彥姬,諸位可是不小心給忘記了?」

  紫色輕紗上的鈴鐺響聲大作,絲絲入耳如驪珠落盤的嗓音,深紫色的長髮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慢慢將自己沉入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若不是為產子耗盡了元氣,她又怎會這般任人侮辱……

  想到被這幫陰陽師們暗害致死的丈夫,鈴彥姬從心底發出充滿怨恨的詛咒,「既然你們這幫人趕盡殺絕,那也休怪我鈴彥姬心狠手辣!良房,待我解決了這些無名鼠輩,我就來陪你——」

  無數的鈴鐺聲叮噹作響,紫色的輕紗蒙住人的心眼,魅惑柔婉的嗓音撩撥心弦,傳入耳朵的那一刹那間,聽著那宛如從人心底奏響的聲音,上一秒還色膽包天的陰陽師們,頓時亂作一團抱頭四處逃竄。

  「啊啊——快攻擊,快攻擊!快攻擊她啊!!!」

  斬妖除魔衛道士的陰陽師,現在在她和孩子面前醜態出盡。良房,這就是你用生命去保護的人類……呵。

  鈴彥姬露出一個淒豔的笑容,眼神似乎有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只是一個不小心的相遇碰撞,便令在場的人再也移不開視線,「你們——莫想逃!」

  「身體……動不了了……」

  「那麼……做好去死的準備了嗎?」長髮垂肩,跳起絕美的天宇受命之舞,手握著扇子和金色鈴鐺,舒展長袖如蝴蝶翩飛的舞姿,當鈴鐺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人心好像亦為之蠱惑……

  鈴音不絕,人類便一直被她玩弄於鼓掌,而當鈴鐺的聲音斷絕……便是人類通通喪命之時!她的舞蹈不會開啟通往天界的路,只會開啟通往地獄的大門!

  當一切結束之後,淒美豔絕的女妖抱著孩子,伏在丈夫的屍體上慟哭,「良房,嗚嗚……嗚嗚……」

  不知過了多久,女妖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最後看了一眼丈夫的屍體,揚手一個鬼火焚燒殆盡。轉身離開這座深山老林,鈴彥姬纖細清麗的背影,在潔白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是那麼單薄。

  良房,你才是妾身生命中的那束光,「彌留下來的最後一束光,妾身的孩子,你以後就叫做彌光……」

  夫君,等著妾身……再等一會兒……

  ☆★☆★☆★☆★☆★☆★☆★☆★☆★☆★☆★☆★☆★☆★☆★☆★☆★

  百鬼夜行第七十四位,鈴彥姬。傳說中是頭上戴著鈴鐺的女妖怪,相傳她是以在天之岩喚出天照大神的「天宇姬」與呼喚神的法器「鈴」結合而產生的與神社關係深厚的妖怪,而且法力高強。她常出現在神社附近,僧人與陰陽師都俱她三分。

  她曾是奴良組一員,為兩代總大將開道掌燈的鈴彥姬,卻因為和人類相愛主動退出奴良組。

  「今晚,真是個不祥之夜……」抬頭看著天上那輪血色的月,現任奴良組總大將奴良鯉伴靠在樹上,幽幽感歎了這麼一句。

  「總大將!總大將!」奴良家的妖怪匆忙跑來,表情看起來十分急切焦躁,揮舞著手臂對奴良鯉伴道,「總大將,大事不好了!門外……鈴彥姬在……」

  「鈴彥?」奴良鯉伴一個激靈跳下樹,揪起小妖怪的領子眼光銳利,「你是說鈴彥姬?她在哪裡?!」

  「在……在門口。」困難地吞咽一下口水,小妖怪弱弱地回答,「鈴彥姬好像受了重傷,現在動都動不了了。」

  眼神一凜,奴良鯉伴化作一陣風,沖向了大門口。此時,鈴彥姬因為體力不支,抱著孩子跌倒在地上。

  「鈴彥姬!」強而有力的臂腕接住她,淩亂且隨性的黑髮擋不住充滿擔憂的金色眼眸,奴良鯉伴心情複雜萬分地望著鈴彥姬,伸出手聲音低沉而優雅地道,「別動,我馬上給你療傷。」

  「鯉伴大人……」看到自己從前追隨的男人,風華依舊瀟灑而帥氣,鈴彥姬輕輕一個頷首,眼波一柔,聲音依舊輕柔乾淨,只是多了幾分疲倦,「妾身已非奴良組的一員,還請大人不要白費力氣。咳咳,妾身來這裡只有一個請求……」

  「鈴彥姬!」看著突然咳出一灘血的鈴彥姬,奴良鯉伴眼底的怒氣已然具現化,「是誰傷得你這麼重?那個陰陽師!他不是……」

  「鯉伴大人……」輕輕扯了扯奴良鯉伴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追問事情經過,鈴彥姬目光溫柔地凝望著女嬰,許久,才小心翼翼的塞給奴良鯉伴,看著滿頭霧水的奴良鯉伴,她伏在地上深深一個行禮。

  「總大將,這個孩子叫做彌光,還請您原諒妾身,保護這個孩子,她是妾身……最後的牽掛。」

  捂著嘴再次咳出令人心頭一顫的血,鈴彥姬聲音顫抖不止細碎輕緩地說著,抬眸望著滿臉陰鬱的男人心存期待。

  「本大爺……答應你。」良久,奴良鯉伴歎息著回道。

  聞言,鈴彥姬忽然一個輕鬆,跌倒在奴良鯉伴身上,「謝謝您,鯉伴大人……」

  「鈴彥姬——!」奴良鯉伴手忙腳亂把嬰兒丟給屬下,伸手抱住鈴彥姬目光變得深沉而幽邃。身上有陰陽術留下的痕跡,難不成鈴彥姬的傷是……

  緩緩勾起唇角,鈴彥姬看著星空閃爍的夜空,揚起仿佛煙花墜落的一笑,「夫君,妾身這就來陪您……」

  「鈴彥……姬。」看著女妖在自己懷裡化為光點消失,奴良鯉伴的手掌握緊又鬆開,低頭凝視著屬下懷裡的女嬰,青色的身影在晨光中泛著冷光,隱隱中透出一陣難言的悵然。

  伸手接過昏迷過去的女嬰,奴良鯉伴眼中帶著複雜難懂的情感。「彌光嗎?你以後……就隨我姓吧。」奴良彌光,陸生多了一個小妹妹,他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第1章 來自初始之風  

  時間的沙漏持續不停的流逝,那是一年春光正明媚的時候,草長鶯飛,院子裡的櫻花樹開得正是絢麗妖嬈。奴良家門前的空地上,兩個小孩正互相追逐。

  「陸生,等……等等我!呼……」小女孩氣喘吁吁的追趕,身著不方便行動的和服,她盯視著前方歡暢的小男孩,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心的情緒。憑什麼同樣穿和服,陸生就能夠這麼迅速,可惡!

  「哈哈,追不到吧!小光是笨蛋!大笨蛋——!!!」按住眼皮做出一個滑稽的鬼臉,小男孩笑嘻嘻地看著小女孩,忽然間轉身朝前方跑去。最喜歡看小光破功的表情了,比起平時老神在在讀書的樣子,要可愛有生氣活力多了!

  「陸生……可惡!你最好不要讓我追上!」氣得直跺腳,卻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小女孩的木屐踩踏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一陣陣清脆而有韻律的聲音。

  「小光。」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住轉過來身子,黑髮金眸的和服男子看著小女孩不服輸的表情,眼底劃過一抹輕微不易察覺的笑意,「很不甘心嗎?」

  「父親!」看見抱住自己的俊美男子,奴良彌光眼神立刻亮起來,但是一想到奴良陸生,她的神色忽然又黯淡下去,「父親,我和陸生不是親兄妹嗎?為什麼我處處都不如他?」

  在運動速度方面比不上他,甚至連做遊戲都不如他,她就真的……這麼不中用嗎?

  「小光,唉……」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奴良鯉伴撫摸著小女孩的黑髮,看著她愈發肖似鈴彥姬的眼睛,金色的瞳孔忽然閃過一抹憐惜。

  「不要總拿自己的短處去和別人的長處比,你在學習方面不就要比陸生強嗎?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就算你其他方面不如他,假日時日只要你努力肯幹,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專長!」

  鈴彥姬本來就不是擅長力量的妖怪,她在奴良組擔任的職務也不是這個,做為她和人類陰陽師生下的女兒,要是能強過擁有四分之一滑頭鬼血統的陸生,那才是令人感到驚奇的事。可是……現在還無法告訴她真相。

  奴良鯉伴拍了拍小女孩的腦袋,心裡瞬間轉過無數的心思,揚起唇角笑容溫和寧靜,有種貴公子的高貴和優雅,「和陸生玩去吧,不要跑太遠。」

  「……嗯,好!」雖然還不太明白父親的意思,但父親說的話肯定都是有道理的,等以後長大了說不定就明白了。最崇拜父親大人的奴良彌光,臉上幾乎要泛出光芒來,要不是聽到遠處陸生不滿的叫喊,她估計還要在奴良鯉伴身邊賴上一會兒。

  「Ne~小光——小光!你再不過來我就不跟你玩了!」叉著腰滿臉不耐煩的神情,棕色短髮的小男孩,看見妹妹跟父親那麼親昵,心裡忽然滑過一絲不悅。哼,有事沒事貼那麼近幹嘛,小光是他的童養媳!不是父親的!應該跟他最親近才對!

  爺爺很久以前就跟他說過,妹妹不是妹妹,而是父親給他「拐」回來的童養媳,這一點他已經從家裡的妖怪那裡得到證實了,見證人——雪女。

  當時的場景是這樣的:

  「陸生啊,很喜歡妹妹是不是?」奴良滑瓢摸摸光滑的下巴,眯起一隻眼睛看著陸生。歪起一個弧度的嘴角,洩露出他愉悅的心情,「可惜妹妹不是你的親妹妹喲,是你老爸給你拐回來的可愛童養媳。」

  「嗯嗯!我最喜歡妹妹了,妹妹最可愛……什……什麼?!你說妹妹不是妹妹?!!」忽然間明白過來爺爺的話,奴良陸生不安地扯住了爺爺的衣袖,暗紅色的眼眸撲朔迷離,帶著小孩子的懵懂和不解,「爺爺你是什麼意思?妹妹……是我的童養媳?」

  「嗯嗯!對的對的!」奴良滑瓢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臉上那抹狡黠的神情很欠扁,「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哦,看小光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妹妹。」

  「我這就去問!」聞言,急成一團的奴良陸生起身,刷拉拉開房門沖向院子裡,「雪女——雪女——我有話要問你——!」

  摸著下巴看著小孫子遠去的身影,奴良滑瓢的眼神看起來十分奸詐。

  鈴彥姬是他最喜歡的近侍,連臭小鬼都沒能奪走她的芳心,結果竟然和人類還是個陰陽師結合,雖說生下來的這個小鬼還算討喜,但是只要一想到未來有可能被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小子搶走,他還不如提前就讓自己可愛的小孫子預訂下來!

  而且,他有一個急於要證明的猜想。當年羽衣狐的詛咒讓他和後代無法與妖怪誕下子嗣,那麼……如果是和半妖又會怎麼樣?

  到陸生這一代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血統,再這樣下去他的血脈早晚有一天要斷絕,人類不是說不好,但力量著實弱了些,那麼……如果是半妖,並不常見的半妖,和鯉伴一樣的半妖,陸生身上會產生怎樣的變化,還真是令人期待啊。

  「霍霍霍霍……」妖怪的總大將在房間裡,發出一長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聽到這陣驚悚的狂笑,鴉天狗一陣刺激從半空跌了下來。

  總大將,您又發什麼瘋……鴉天狗滿眼淚花地揉著額頭,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憐。

  ****************************

  「雪女,小光不是我的親妹妹嗎?」一把揪住雪女冰藍色的發梢,奴良陸生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激動,用一種急切而不耐的語氣問道。如果不是的話,那就真的如爺爺所說,是父親給他拐回來的童養媳咯?

  「少……少主!你……你都已經知道啦?」雪女吃驚地看著小男孩,連頭皮傳來的疼痛感,都沒能去關注在意,「小姐是組裡的妖怪和人類剩下的孩子,因為……嗯,某些原因父母雙雙去世後,被二代目收作養女留在組裡。其實也算是少主的妹妹啦,只不過沒有血緣上的關係,哦呵呵~」

  望著奴良陸生眼底慢慢變濃的深邃情緒,雪女扯回自己的頭髮發出掩飾性的笑。她該不會……無意中洩露了什麼吧。不會吧……少主可才只有四歲。

  「這樣啊……我知道了。」盯著目光遊移不安的雪女,奴良陸生臉色浮出一個天真的笑容,退後一步忽然刷地拉了一下,「雪女,謝謝你啦!」

  「啊啊啊——少主你這是幹什麼啊啊啊!!!」整個人被繩子吊起來懸掛在樹上,雪女紅著一張臉連忙蓋住大腿,望著奴良陸生一蹦一跳遠去的背影,整個人欲哭無淚。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啊嗚嗚……

  ☆★☆★☆★☆★☆★☆★☆★☆★☆★☆★☆★☆★☆★☆★☆★☆★☆★

  「陸生!在想什麼呢?」聽從父親的話來跟陸生玩,結果一眼就看到他小大人似的在那裡深思,奴良彌光心地覺得一陣好笑,可是看著不頑皮搗蛋的陸生,竟隱隱感到一絲絲彆扭。

  「啊,沒什麼!小光,你來啦。」被人猛地一拍,陸生立刻清醒過來,看著黑色短髮的少女,白皙的臉頰泛起緋紅,燦若星子的眼眸隱藏關心,微微一笑忽然牽起她的手,「小光,一起玩吧!」

  既然小光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那他就等到她知道的那一天。在那之前,他會一直的陪在她身邊!

  遠處,穿著條紋式和服的男子,看到這相親相愛(大霧)的一幕,薄唇輕輕上揚起一個弧度。 老爺子的心思他又豈會不知道,不過他很喜歡小光這個孩子,雖說那一半的陰陽師血統著實令人討厭了些,但那另一半來自鈴彥姬的血統……

  最初的記憶已經遙遠而模糊,但是每次百鬼夜行都會陪在他身邊輕響鈴鐺的絕色女子,那一晚竟會生生的慘死在他面前,那是統領奴良組72團體部下妖怪逾一萬(定語好長,真自戀= =)的二代總大將他所不能容忍的歷史汙點!

  就算離開了奴良組,鈴彥姬還是他認可的家人!是跟他喝過交杯酒(噗)的朋友!

  「唉……」微微一個歎息,金色瞳孔劃過一抹猩紅,奴良鯉伴看著男孩女孩牽手的畫面,不知為何產生一股不安的感覺。

  風的味道……突然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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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良陸生一個不經意的抬頭,看到站在臺階上注視遠方的小女孩,她一頭飛揚的墨色長髮,襯得皮膚更加白皙賽雪。

  「小姐姐……你是誰?」奴良陸生望著小女孩,情不自禁問出了口。

  「……陸生!她……」遲後趕過來的奴良彌光,望著身穿連衣裙的女孩,臉上劃過一抹疑惑不解。陌生的女孩子,來這裡幹什麼?奴良宅素來有「妖怪之家」的稱呼,一般小孩子很少靠近這裡的。

  「一起……玩吧!」看著奴良陸生的面容,小女孩忽然啟唇一笑,宛如山吹花開綻放,連空氣中都染上些許清香。

  「陸生,這個人很……」奇怪,奴良彌光皺了皺眉頭,剛要去拉陸生的手,卻被陸生一個脫身,跟著那個女孩子……跑了。

  「陸生——!」額頭上蹦出一個鮮紅的十字,奴良彌光瞪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暗暗磨牙。看到漂亮的女孩子立刻就追上去,有這麼丟人的傢夥做哥哥,她真是太羞愧慚愧了!!!


第2章 降下黑暗之幕  

  「陸生,小光,這個女孩是……」仿佛最珍貴的寶物突然失而復得,奴良鯉伴金色的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望著跟記憶中的人有著相似容貌的女孩子,有些茫然和無措。這個女孩子,她是……

  「跟我們一起玩呢,這個小姐姐!」奴良陸生回頭看看父親,臉上是天真可愛的笑容。旁邊是臉色不虞的奴良彌光,看見奴良陸生一臉歡快的介紹「小姐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扶住額頭,長長歎息了一聲,跟自己的年齡不太相符。

  奴良鯉伴深深看著女孩子,最初有些不知所措,最後還是牽起了她的手。或許,這是上天給他的補償,在他失去至愛這麼久之後,把這個長相酷似山吹的女孩子送到他跟前。

  那一天直到黃昏他們都在玩耍,可是誰又能想到那個女孩子,竟會趁她和陸生不注意,在他們背過身去的片刻工夫,拿出長刀殺死了父親大人。

  「啊!那是什麼啊,小光,我們一起過去看看!」驚奇地指著前方的某個東西,奴良陸生突然拉起奴良彌光,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遠處。

  「陸生,不要帶小光去太遠的地方哦。」口吻懶懶散散地交代了一句,回頭看著抬頭凝望自己的黑髮小女孩,奴良鯉伴唇邊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我們一起走走吧。」

  「哇……好漂亮!」看著一簇簇盛開的花朵,小女孩露出美麗的笑靨。她張開手臂撲入花叢,白瓷一樣的臉上浮出笑容,在日光下,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山吹花開七八重,堪憐竟無子一粒’。那之後我查了很多山吹的話語,優雅,高尚,還有就是……無法等待下去,簡直……就像是我們的女兒一樣……」看著小女孩天真活潑的身影,奴良鯉伴的眼神複雜而懷念,帶著些許的歎息自言自語。

  「父親——」拉著一臉不情願的彌光,奴良陸生眼睛裡光芒閃爍,剛要炫耀自己剛剛發現的事,卻看到那個小姐姐抽出一把刀,狠狠地……刺進了父親的身體裡。

  「陸生,小光……」奴良鯉伴回過頭來,眼角勾起一抹笑。下一秒,伴隨著山吹花的香氣,一把刀狠狠刺進了他的體內。無數的妖氣和力量擴散,被「魔王的小槌」擊中,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奴良鯉伴死在他們面前。

  「啊——鯉伴……大人……?」黑髮雪膚的女孩子,因為記憶的回歸陷入瘋狂,手裡還拿著滴血的刀,眼淚不受控制的簌簌往下落,「討厭,討厭,鯉伴大人啊啊啊……」這不可能,這怎麼會,那是鯉伴大人啊……

  極大的震撼和悲傷讓女孩子眼眶裡流出血淚,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身形一顫,提著刀轉身離開了這裡。

  「等……等等!你……你是誰?」被眼前看到的這一幕完全驚到,好不容易才顫抖著問出這句話,奴良彌光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狠狠掐著掌心借此確定這不是幻覺。父親……怎麼可能……會死掉……

  「小姐姐,你是誰?」玩夠了回到這邊的奴良陸生,望著女孩子走開的纖細背影,脫口而出這句話。紛紛揚揚的花瓣迷亂了人的眼,他震驚地發現剛剛還一起玩耍的小姐姐,轉身望向他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黑暗的,宛如狐狸一般的戲謔狡詐。

  「啊啊啊——父親大人啊啊啊——!!!」許久,終於意識到父親無法再醒來,奴良彌光睚眥俱裂地跪倒在他身旁,指甲狠狠抓了一下地面的石板,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那是……她最崇拜最敬愛無所不能的父親啊!!!

  黑色的碎發在瞬間拉長變為高貴的深紫色,棕色眼眸漸漸剔透澄澈成為淺色的紫羅蘭,額前憑空出現一串金色的鈴鐺,身上的衣物也變幻成為紫色輕紗的素雅宮裝,繼承來自于鈴彥姬一半血統的奴良彌光,受到父親死亡事件的刺激於四歲覺醒。

  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輕歌曼舞紫色紗幔空中飛揚,金色的鈴鐺一曲叮噹作響,鎮魂歌引來宅邸妖怪們的圍觀,淡淡消散於空中的光點魅惑驚豔。

  「這是……小光?」奴良陸生驚訝地望著天空中飛舞的絕麗女子,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和驚豔的神色。

  「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啊。」用屬於鈴彥姬的舞姿跳出陰陽師使用的鎮魂曲,世上……大概也只有這個孩子了吧。歎息著感慨了這麼一句,奴良滑瓢一步一步走回大宅。他老啦,真的老啦……

  事後,彌光卻忘記了這一切,包括她妖化之後的事情。

  ****************************

  靈堂上,奴良彌光和奴良陸生雙雙跪在牌位前面,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的奴良滑瓢擁著他們兩個,不停在他們耳邊說著「你們什麼也不必知道」,幾步遠的地方若菜媽媽哭得肝腸寸斷。

  不過是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們的世界已天翻地覆。

  奴良陸生緊緊握住彌光的手,棕色眼眸深深凝視著她,語氣堅定而認真地道,「我會保護好你,彌光。」鈴彥姬彌留在世上的最後一束光,由他……來保護!作為未來要相伴一生的對象!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回望著哥哥深邃的眼眸,奴良彌生忽然潸然淚下。笨蛋哥哥……

  ☆★☆★☆★☆★☆★☆★☆★☆★☆★☆★☆★☆★☆★☆★☆★☆★☆★

  四年後,奴良宅。

  微風送來淡淡的花香,拂起小女孩的鬢髮幾許,柔順的黑髮迎風招展,聽著來自風的訊息,她抬頭望著天邊雲霞爛漫,不由得蹙起好看的長眉。

  都已經這個時辰了,陸生和爺爺還沒有回來,該不會又是跑去……

  啪地一下放下手中的《古今和歌集》,小女孩望著天邊夕陽落日的餘暉,聲音軟軟糯糯卻透出一絲清冷和鎮定,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我去找爺爺和陸生他們,你們好好看家!」

  「小姐,需要我們陪同一起前往嗎?」頭髮豎起體格粗獷的青田坊看著個頭小小的女孩,胸前佩戴的骷髏念珠隨著他說話而輕輕顫動。

  他身邊站著身穿僧衣戴著蓑笠的黑田坊,見青田坊這麼說,拉了拉帽檐也鬆口道,「小姐一個人不安全,讓我們陪你一起去吧。」

  無頭鬼、雪女和其他妖怪也紛紛點頭,表示願意陪同她一起前往。自從四年前發生那件事,現在少主和小姐每當出門,都必須要有人隨行保護。

  畢竟……那可是他們的少主啊,雖說有總大將在,但難保不會有什麼意外。就像……那麼強的二代竟會被……一樣。

  河童在旭日的柔光中自在的仰泳,他不時快活地揮動著手腳的蹼,發出嘩啦啦的清脆水聲。聽到小女孩和大家說的話,他撲通一下立直了身子,頭上的白色殼狀物擋住了視線,宛若人類少年一般懶洋洋地說道,「少主說了他們會自己回來的,小姐你就算著急也沒用的。」

  總大將和少主都是愛惡作劇樂此不疲的主,不在外面玩得開開心心再回來,到時候倒楣的還不是他們。與其那樣,還不如讓他們玩夠了再回來。

  自己回來?跟爺爺在外面海吃海喝吃完霸王餐之後再抹抹嘴回來嗎?!

  奴良彌光,八歲,聽到這樣不負責任的話,額頭上蹦出一個鮮紅的十字,惡狠狠蹬了悠閒一眼的河童,穿著碎花和服一路小跑到門口,嗓音清脆隱含著怒意地吩咐,「你們給我好好看家,我一定會把他們兩個揪回來!」

  每次都在外面惹是生非,這兩個人啊……就不能安分些?!想到那兩人此刻說不定正在哪家餐館吃得高興,奴良彌光足下生風臉色一黑跑得更快了。

  看著小女孩氣勢洶洶的沖出門,身著白色和服的雪女輕攏起衣袖,眼中半是感慨半是欣慰笑道,「要是少主能有小姐一半懂事,我們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想到白天時被少主捉弄,把她吊起來懸掛在半空,連身上的和服都險些遮不住,雪女的臉色霎時變得漆黑,周身冰寒徹骨的氣息令大家直打寒顫。又一次的,又一次的,為什麼少主對惡作劇這麼樂此不疲呢?啊恩?!!

  「阿嚏——雪女,快收斂起你的寒氣,現在可還是春天,會著涼的會著涼的啊!」搓了一下□的肌膚,波浪型的長髮擋在身前,姿態妖嬈嫵媚的毛倡妓略顯不滿地抱怨道。

  雪女臉色不佳地收起寒氣,四周的妖怪們頓時松一口氣。

  奴良家有幾百年歷史的宅子,此時上空正被一抹陰雲籠蓋。一盞盞橘色的燈次第亮起,大宅子裡開始熱鬧起來,危險的黑夜……即將揭開帷幕。

  而不遠處人影稀疏的街道上,女孩正一臉不悅地瞪著男孩和老爺爺。

  「陸生,你又跟著爺爺出去吃白食!」狠狠剜了奴良陸生一眼,奴良彌光轉過頭去,對奴良滑瓢瞠目而視,「爺爺你也是的!媽媽做的飯難道不好吃嗎?每次都跑出去白吃白喝,你偶爾也要顧及一下家裡人的心情啊!」

  「謔謔~」看著滿面怒容捏緊小拳頭的彌光,奴良滑瓢摸摸光滑的下巴,眼底不經意間滑過一道精光。還沒入門就這麼知道為家人著想,以後婆媳關係看來是不用擔心了!

  「嘛~嘛~小光,別生氣了!」奴良陸生滿臉輕柔真切的笑容,似乎能撩撥人心底的柔軟,仍然帶著青澀和稚嫩的嗓音,每一分都飽含著親昵的溫柔,仿佛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般如沐春風般的純粹,讓誘惑在空氣裡一點一點蔓延開來,「下次爺爺再叫我我也不去了好不好?小光你千萬別生我的氣。」

  「咳咳……」聽到孫子推脫責任的話,奴良滑瓢咳嗽得臉都通紅起來,溜溜的眼珠盯視著奴良陸生,再看看奴良彌光明顯軟化的臉,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驕傲和自豪。真不愧是他的孫子,完美地繼承了他的血脈啊!!

  「沒有下次!」奴良彌光眼神柔和了一些,語氣仍然執拗不屈地說道。

  「嗨嗨~」小男孩歡笑著牽起小女孩的手,老爺爺謔謔地在後面眯眼奸笑。果然是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這種方面都如此相似啊!

  天邊雲霞如同錦緞一般鋪陳,落日的餘暉悄然將人影拉長,看起來竟是那樣和諧唯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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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梅竹馬之時  

  那是關東平野的某個小鎮——浮世繪町,在那裡據說現在都存在著被人們所畏懼的「妖怪之家」。

  天色微明,東方漸白,晨光熹微,人影攢動,有魑魅魍魎出沒的大宅裡,充滿著熱鬧溫馨的氣氛。

  「陸生少爺,彌光小姐,給你們請安了,你們今天也很精神嘛!」推開門立刻看見各式各樣的妖怪在活動,見奴良彌光和奴良陸生從相鄰的屋裡出來,大家立刻不約而同的彎腰行禮。

  走廊上來回奔跑著端水的,屋子裡嘰嘰喳喳拿衣服的,庭院裡熱熱鬧鬧打掃的,真是……

  「吵死了!」

  有嚴重起床氣的彌光眯著眼睛,語氣陰沉宛如地獄亡靈一般,生生讓諸位熱情的妖怪打了個冷顫。看著紛紛退散的眾位妖怪,奴良彌生遊魂一般飄出房間。

  啊,大清早起床什麼的最討厭了……黑色淩亂的短髮秀逸灑脫,可愛清秀的面龐滿臉困容,天真迷糊的表情讓大家直呼「好萌」,只可惜她本人一臉要死不活的,拍了拍臉頰強打起精神,還沒等清醒過來去洗漱,身後響起熟悉的嗓音。

  「啊哈……小光,早啊。」清早仍一臉迷糊相的奴良陸生,看看散發出陰暗氣場的彌光,歪著腦袋思索了一會兒,像是沒事人一樣將下巴往她肩頭一擱,再次……睡著了。

  「陸生?你……」奴良彌光感覺到肩膀一沉,身上的冷意更加明顯起來,咬牙切齒磨刀霍霍的表情,讓妖怪們紛紛退避三舍。這下,她總算是清醒了!

  「哥哥——」拖長了語調危險開口,歪頭看著緊閉眼睛的陸生,彌光滿臉的冷若冰霜,腳步一側正要丟開他——

  啊啊,少主也真是的,一大早就開始泡妞,實在是太敬業了!不過再這麼挑釁下去,小姐她絕對會發火的!隨便哪個人,啊不,妖,快想想辦法啊!

  「咳,少爺小姐請快換衣服,小學就快要遲到了哦。」頭顱在脖頸上方漂浮著,在無數鬼怪熱情的目光注視下,視死如歸的無頭鬼咳嗽了一聲,望著瀕臨爆發邊緣的彌光,眼神有些漂移的輕聲說。

  陸生少爺,真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我也是沒辦法為了你好……

  「啊!要遲到了!快換衣服!」終於耍賴夠了的陸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彌光揪住他暴扁之前,沖到水盆前面嘩啦啦開始洗漱。只是那略顯黑暗的側面,暴露出他並不淡定的內心。真是的,氣氛全都被無頭鬼搞壞了!改天一定要弄個陷阱,嗯,厲害一點兒的陷阱!

  「……哥哥。」黑線了一陣,彌光萬分無奈地歎口氣,繞開總幫倒忙的各色鬼怪,走到水盆旁邊開始洗漱。

  洗漱完畢,從毛倡妓手中接過眼鏡,還沒戴上就被人抓住了。

  「小光,你又帶眼鏡!明明不戴比較可愛的!」目光犀利懾人地盯著彌光的紫眸,陸生的語調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不就是會不定時變色嘛,又不是什麼大的事情,而且……不是挺好玩的嗎?

  「要你管!」瞪了一眼愛看好戲的哥哥,奴良彌光隨意戴好眼鏡轉過身去,完全無視了身後一臉可惜的陸生,背上書包迅速換好鞋子,抬頭跟奴良若菜微笑著說,「媽媽,我去上學了。」

  「好的,路上小心。」奴良若菜滿眼的溫柔似水,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母愛。她一路目送他們離開,看著陸生快步追上彌光,然後湊近她說著些什麼,結果被彌光怒起暴打一拳,忍不住微微一笑感慨道,「陸生跟彌光的關係真好啊……」簡直就像是親兄妹一樣(大霧)!

  「哦謔謔~」抱著茶杯慢慢喝的爺爺,聞言再次發出驚悚的笑聲。怎麼能不好,那可是他滑頭鬼的孫子!!!(無比驕傲的爺爺桑,你真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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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彌光陸生兩個都是愛賴床的主,好在若菜媽媽一早就準備好吃的放在書包裡,背著有些沉甸甸的書包,黑色短髮戴著眼鏡宛如小正太的奴良彌光,唇邊揚起一個輕輕柔柔的笑容。

  「小光,你走這麼快幹嗎?還有一會兒時間的!」揉揉還有些痛的額頭,奴良陸生鍥而不捨地追逐,眼神明亮充滿必得的自信。

  「我現在不想理你!」毫不客氣給了奴良陸生一個眼刀,奴良彌光別過頭去死活不看他。

  想到陸生剛才湊近她說「小光,你今天真漂亮」,奴良彌光的臉色立刻漆黑一片,淡紫色眼眸瞬間變為暗紅色,隱約散發出冷冽冰冷的寒光。

  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調戲,這樣的哥哥實在是太丟人了!乾脆直接滅了為民除害吧!省得他以後繼承了奴良組,率領百鬼夜行四處惹是生非!!

  「額……」忽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惡寒,陸生快要拍到彌光身上的手,動作一僵垂到了身側。

  「陸生……哥哥!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吧!」狠狠咬住「哥哥」兩個字,奴良彌生黑著一張臉,背上書包朝前方跑去。

  走出大宅沒幾步,一眼看見帶著可愛髮卡的小女孩,奴良彌光眼神一亮快步跑了過去,「加奈——」

  「小光,早上好。」回頭看見一路狂奔煙塵四起的彌光,還是粉嫩小蘿莉一枚的家長加奈,眉眼彎彎朝她柔柔一笑說道,「你今天也這麼精神啊。」

  一定要保護好加奈!加奈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萬一被哥哥……啊啊,太糟糕了太糟糕了!不能想不能想!

  瘋狂地搖了搖頭,將那些可怕的念頭清除出去,凝望著加奈溫暖的笑顏,奴良彌光感覺立刻被治癒了。

  在那個唯有若菜媽媽正常的家裡,她每天都過得喘不過起來。但是只要看到加奈可愛的笑臉,仿佛所有的不愉快都會拋之腦後,果然……加奈的存在對於他們就是個極大的誘惑啊!

  若有所思地盯視著加奈許久,彌光捏起拳頭暗自下定決心,絕對要好好保護加奈!

  「加奈,你今天也是這麼漂亮!」毫不吝嗇說出自己的誇獎,完全遺忘了前不久還鄙視的話,奴良彌光笑嘻嘻牽起加奈的手,兩人有說有笑地坐上巴士。

  「小光——」好不容易追上來的陸生,沒想到手裡抓了個空,氣憤地跺跺腳眼神一怒,也跟著跑上去吼道,「小光,你竟然不等我!!!」

  這傢夥,明明速度不及自己,但是每次一看到加奈,就會爆發出超出平常的速度,簡直是可恨!!!

  「哼,是哥哥太沒用了吧。」抱著手臂言語冰冷,彌光水潤的眼眸凝結成冰,狠狠瞪視著陸生態度冷漠。

  「呵呵。」旁邊,柔軟褐色長髮的小女孩,望著開始拌嘴的兄妹倆,溫潤的眼眸漾起笑意。小光跟陸生感情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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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研究發表會上,紫色天然海帶卷的清繼在臺上口若懸河,彌光跟加奈在台下小聲交談,不時還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清繼什麼都知道呢。」加奈目光崇拜地看著臺上,眼睛裡閃爍著的亮光,讓彌光的臉色陰沉下來。

  難道加奈喜歡懂得多的男生?特製的眼鏡遮掩住變色的雙眸,奴良彌光挑釁地勾起唇角,呈現出肅殺之氣的眸子淡淡掃過清繼,看著臺上哆嗦了一下卻後知後覺的某呆子,她低下頭看著加奈明眸流轉過無夜般的溫柔。

  「加奈,你要是喜歡這類故事,我明天帶書來給你看如何?」

  「噯?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加奈瞪大美麗的褐色眼眸,望著短髮優美柔和的彌光,仍含稚氣的臉龐淡淡暈起緋紅。

  「怎麼會,只要加奈高興就好。改天我給你講故事,保證比清繼講的好!」下定決心回去惡補《百物語》,彌光眉目中含著無限的柔情,聲音委婉唇角微微上勾,有一種無可比擬的嫵媚俏麗。

  見狀,奴良陸生的眼睛立刻看直了。小光從來沒那麼跟他笑過!每次不是夾雜諷刺的笑容,就是陰測測的威脅……原來,加奈才是情敵嗎?想起爺爺的教導,陸生開始黑化。

  「……而吞噬幼兒的可怕妖怪就這樣被陰陽的美劍士擊敗,而將它鎮壓住的據說就是今天的璞神社!以上,我們班將鄉土傳說歸納了一下。」

  「老師,我們剛才能得幾分啊?」一副小大人模樣的清繼,將大家說得一愣一愣,看著台下大家呆愣的表情,他無比囂張地笑了一下,眯起眼睛看向鼓掌的老師。

  「滿分哦!」老師十分滿意清繼的表現,豎起大拇指肯定地說道。

  「真不愧是清繼同學!」

  「清繼你太厲害了!」

  「好可怕哦,妖怪傳說……」

  「聽說這附近從前有過呢……」

  「哎呀,討厭!不要說那種話!……」

  大家紛紛圍住蕩漾中的清十字清繼,眾說紛紜評價著今天的發表會。

  陸生滿腹的不愉快無處發洩,看到這麼多人圍住清繼問東問西,就連彌光和加奈都在其中,不覺中眼神更加不滿起來。把妖怪說得一無是處,這樣的傢夥怎麼那麼多人喜歡啊?

  「等一下,剛才的故事根本不對吧?」忍不住上前一步插嘴道,看著眾人滿臉問號的樣子,陸生無以排遣的鬱悶之情,頓時化為言語宣洩出來。

  「妖怪們都是很善良的傢夥,而且長得也並不醜陋可怕。雖然少根筋的傢夥是有很多啦,但青田坊力氣很大的,雪女的料理即使是冷的也非常好吃哦……」

  提起宅子裡的那些妖怪,陸生棕褐色眼眸潤出光芒。雖然他平時老愛捉弄他們,但是在陸生的心目當中,他們都是很重要的朋友、家人!

  「噯?什麼?」大家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看著沉浸在其中的陸生,不由得吐槽道,「這小子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是想給清繼同學創建的自由研究會潑冷水嗎?」

  「這傢夥剛剛也說了很奇怪的話,說他的爺爺是妖怪的總大將什麼的……」某個同學似是無意地看了彌光一眼,聲音不高不低卻剛好能被所有人聽到。

  彌光渾身一僵,低下頭,開始散發出無比陰暗的氣場。這個笨蛋哥哥,又當著大家的面說爺爺和妖怪的事?真是無可救藥了!!

  「這是真的!因為我爺爺就是妖怪的總大將啊!」看著大家包括彌光都沉默下去,奴良陸生一時著急出聲大吼道,「不信你們可以問小光的!」

  倏地指向被眾人湮沒的彌光,陸生眼底盡是期待的神色。小光,肯定會贊同他的對吧!

  「……哥哥!你夠了!」徹底黑化的彌光走過來,一把揪起陸生的衣領往門口拖去,臨走前面帶歉意地給大家鞠了一躬,扶扶鼻樑上的眼鏡掩去瞬間的冷厲,「抱歉,他都是胡說八道的,請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小光……你沒事吧?」加奈和幾個女生一起,面帶擔憂地望著彌光。

  「我沒事,加奈不要為我擔心。」目光柔波蕩漾地回以一笑,彌光以驚人的力氣拎起陸生走人。

  「我哪裡是胡說!小光,怎麼連你也這樣……」雖說偶爾受到血統和環境的影響,但歸根到底仍然是個普通男生,陸生被彌光拖著滿臉的憤懣不平,看起來和普通人並無二致。

  「你就少說兩句吧,就算你不在乎,我還想在這裡繼續讀下去的……」無力地扶額歎息,彌光鬆開陸生的衣領,看著他神色變得幽邃莫測。

  就憑哥哥現在這樣,真的能繼承奴良組嗎?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人類,她自己雖然不記得那次妖化之後的事,但是現在這雙隨著情緒波動變色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宣示著她血統已經覺醒。不過……總感覺有哪裡不對,爺爺的眼睛並不會變色啊……

  搖搖頭撇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看著低垂著腦袋神色黯然的陸生,彌光忽然伸出一隻手對他微笑著道,「走吧,哥哥。」

  昨天她還聽元老說,陸生少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類……唉,哥哥他要是能再爭氣些就好了。但是,不管怎樣,他都是她最愛的哥哥不是嗎?

  「……嗯,小光!」看著彌光親切溫柔的笑容,陸生眼底散發出閃亮的光彩,握住她的手兩人並肩而行。


第4章 魑魅魍魎之主  

  時光的變遷使人麻木,最初的想法變得遙遠而模糊,連刻骨的痛處都被慢慢淡化。唯一不變的是握在掌心裡的溫度,仿佛只要凝視著那雙溫柔的眼眸,一切的傷痛和記憶都會被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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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還未完全降臨,暖金色的餘暉播灑出一地柔情,樹影冉冉,花影婆娑。

  有著柔軟棕色短髮的小男孩,獨自坐在廊簷上神情落寞,灰暗的背影讓人看著感傷。

  無頭鬼端著餐具從走廊上經過,看到這一幕嘴唇嗡動要些說什麼,抬眸瞥見拉開門出來的小女孩,微微一笑欲言又止舉步離開。

  既然有比他更合適的人在,他還是趕緊去接待客人吧,今天是全國大小首領的聚會,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岔子!

  「陸生,爺爺在叫你呢,你在這兒幹什麼?」奴良彌光身穿與季節的花色搭配的櫻色和服,無比清新豔麗,看見陸生連衣服都沒有換滿臉黯然神傷,不由得嘴角一抽走過去猛地一拍他的肩,「振作起來,這樣可不像你啊,哥哥!」

  每次彌光叫他哥哥都是無比正經或是憤怒的時候,看著彌光煙地閃過不安和擔憂的情緒,奴良陸生微微勾起唇角,眼底閃爍著溫和的笑意,「我沒事了,我們過去吧。」不能再讓小光擔心了。

  「……嗯,好。」狐疑地看著哥哥,彌光略松一口氣,幫他撫平了衣服的褶皺,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裡。陸生在前,彌光在後。

  ******************************

  傍晚時分,天空還飄著奴良家的鬼怪,推開有著「畏」字的門進去,只見全國大小首領依次列座,刀架上兩把森然凜冽的長刀,令大家不自覺正襟危坐,等待著總大將和少爺。

  彌光努力將自己縮成一團,乖乖端坐在陸生和爺爺身邊,姿勢高雅文靜落落大方,眼神卻隱約透出幾分複雜。

  爺爺忽然叫全國首領來集會,難不成是要宣佈三代總大將的事?可是今天白天才發生那樣的事,傍晚回來又看見哥哥那副鬱鬱寡歡的模樣,難保……不會出什麼差錯啊。

  有些不安地挪動一□子,彌光偷偷瞄了一眼陸生的臉色,見他正滿臉憧憬和興奮地望著大家,心底不由得湧出不詳的預感。不是有種說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嗎?

  陸生從小就喜歡聽爺爺講他年輕時候的英勇往事,並且經常纏著爺爺叫他把三代的代紋給他。她跟哥哥不太一樣的是,從四歲那年覺醒開始,爺爺雖然表面上讓她按照正常人一樣和哥哥上學放學,背地裡卻不止一次教過她有關奴良組的事。

  妖怪始終是妖怪,在人類眼中,它們就是惡的存在。

  她雖然不認為家裡的妖怪能「惡」到哪裡去,但是比起陸生對妖怪過分美化的看法,她對於妖怪持有的看法一直很中肯。

  爺爺成立奴良組是為了保護妖怪,同時不與人類發生衝突。這本身就是一條兩難的道路,父親卻很好的繼承了這一點。然而……陸生的妖怪血統到現在都還沒有覺醒,看起來完全像個人類的他是不可能得到全國大小首領的認可的,為了應對矛盾昇華那一天的到來,她必須要陪在他的身邊,以奴良家大小姐和陸生妹妹的身份。

  悄悄往陸生身旁挪了挪位置,彌光抬起振袖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隨即低下頭去無視了陸生訝然的目光。

  陸生可以穿著很隨便,她卻必須每次正裝打扮;陸生可以沒大沒小,她卻必須一板一眼。然而,無怨無悔,只要哥哥能當上奴良組的三代目,不管讓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這一刻,彌光眼中燃燒起熊熊的火焰,全身釋放出的強大凜然氣場,讓七嘴八舌的妖怪眾頓時噤若寒蟬。

  老實說,他們看這個半妖小丫頭不爽很久了,只是因為二代目的好心收留,竟然能讓她跟總大將和少主並列而坐,位於他們眾位大將和首領之上。然而,看著低眉順眼禮儀完美得無可挑剔,比起四年前出落得更加文靜柔美的女孩,這些妖怪們忽然心裡生出一陣感慨,說不定總大將的主意是讓小姐直接成為少夫人呢?

  不得不說……妖怪眾,乃們真相了。

  陸生凝望著彌光優柔唯美的姿態,覺得有這種平靜的相陪,不禁心念一動,回握住她的手,緊緊攥住再不放開。

  看著兩個孩子的小動作,奴良滑瓢眼底閃過一道精光,他隨意地往旁邊一靠,咳嗽一聲進入正題,「今天叫各位來不是為了別的事情,我覺得差不多是應該決定了,奴良組第三代總大將!「

  銳利懾人的目光掃視過一干人等,沙啞嗓音富含強大的威嚴和氣勢,嘴角滿含狡猾邪肆的笑意。這一刻,位於眾妖怪之上的不是整天帶著孫子出去白吃白喝的老爺爺,而是統領百鬼夜行令眾生畏懼的存在——奴良組第一代總大將,奴良滑瓢!

  爺爺好帥!奴良陸生和奴良彌光緊握雙手,眼睛裡同時釋放出崇拜的光芒。

  「從那之後都過去三年了,差不多也該把三代總大將,就是下一位奴良組總大將給定下來了吧!」奴良滑瓢眼底閃過絲絲跳躍的火光,狡猾地捏著下巴臉上是神秘莫測的笑容。

  彌光和陸生心裡一緊,同時看向奴良滑瓢。爺爺,打算做什麼?

  房間裡一片靜寂,鴉雀無聲。妖怪們不約而同地看向總大將,摸不准他心裡在打什麼算盤。

  「這倒是不錯。一直由隱居幕後的初代來代理的話,想必您一定很辛苦吧。」野心派的元興寺大妖怪率先發話,邪惡猙獰的面容帶著對權勢的欲.望,從齒縫間噴吐出的熏人氣息,讓彌光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她一向不喜歡這位元老,雖說當年跟隨爺爺南征北戰,但要知道妖怪一上了年紀,腦袋就會變得不靈光。看著爺爺身體不如以前,會產生某些叛逆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然而……

  目光倏然淩厲如寒冰,振袖輕颺帶起幾許熏衣香氣,清雅芳馨令人陶醉的芬芳,立刻遮蔽住元興寺臭氣熏天的味道。奴良彌光清朗如水的目光注視著元興寺,看著他身旁滿臉遮不住興奮的美麗女妖,心底暗暗滋生出諷刺和殺機。

  小光……奴良陸生不禁心裡一顫,望著彌光霎時陰騖的臉龐,一時不能言語。

  「要論做壞事的話,無人能與元興寺大人相媲美。」美麗的女妖怪相當不識時務,根本沒注意到或者說無視周圍緊繃一觸即發的氛圍,竟然一臉媚惑蕩漾地偎在元興寺身旁,嬌聲嬌氣輕佻淺薄地大肆宣揚。

  真是愚蠢又不成氣候的小妖怪!即使這幾年沒有覺醒血統,卻一直跟著爺爺修行的彌光,唇角微勾,眼底閃爍著冷冷光芒。

  「話說,今年發生的幾起小孩失蹤事件,可全是元興寺做的哦。」明顯站在元興寺這一邊的妖怪,眼裡盈滿邪惡和欲.望的神色,輕攏衣袖滿嘴讚揚的言辭。

  「哎呀哎呀,把那麼多孩子推入地獄,可是我的罪孽呢。」嘴上雖是這麼說著,元興寺的神情分明驕傲無比,眼神裡散發出的惡意那般清晰。

  小孩失蹤事件?推入地獄?陸生的瞳孔驀然緊縮,瞪著元興寺和那幾個妖怪,握住彌光的手不由自主攥緊。

  疼……彌光額頭滴落一滴冷汗,心裡暗罵哥哥不知輕重,剛要推推他示意要鬆手,卻一眼注意到哥哥的失神,心裡頓時咯噔一跳,有種不良的預感湧出。

  爺爺曾經說過,沒有覺醒妖怪血統的陸生,跟普通的人類小孩有區別,但是在那些自視甚高的首領眼中,這點區別根本不足以統領他們,作為百鬼夜行的總大將統帥。

  哥哥跟班上的同學雖說有矛盾,但是彼此之間感情還是很好的。乍一聽到這麼驚人的消息,會難以接受……也在預料之中吧。

  爺爺……究竟在想什麼呢?彌光幽幽地朝奴良滑瓢投去疑惑的目光。

  「咳……」察覺到彌光隱含埋怨的眼神,奴良滑瓢捂嘴輕輕咳嗽了一下,捏著下巴神情若有所思。

  陸生終於沒能忍住問出口,詢問的眼神投向奴良滑瓢,彌光心裡一緊連忙抓住他的手,卻仍然沒能來得及阻止他。

  「剛才你們都在說什麼?失蹤什麼的……」陸生臉上盡是不相信的神色,手心裡浸出的汗水宣示著他並不平靜的心情,「把孩子推入地獄什麼的……」騙人的吧,大家明明這麼強大這麼帥氣,怎麼可能會去做那種……惡事。

  該死的,爺爺就愛這麼刺激人!就算想要陸生成長,也沒必要這般揠苗助長吧!彌光氣憤得臉色發青,無溫度的視線掃過妖怪們。都怪這些傢夥!討厭死了!!!

  「對,很多孩子。」凝視著陸生不平靜的神情,元興寺惡意地應聲道,甚至還伸出舌頭故作姿態。

  陸生的臉色青黑起來,彌光在心裡暗叫不好……

  「說到做盡壞事,非元興寺大人莫屬!」

  「真不愧是妖怪們的明鏡啊……」

  隨著元興寺的應聲,妖怪紛紛附和起來。興奮嘈雜滿臉惡意的妖怪,證明瞭陸生心裡的懷疑。

  「怎麼會……怎麼會……」陸生低下頭去,抓住彌光的手猛地握緊,「這種事……」

  ……該死的!哥哥!彌光額頭流下一滴冷汗,卻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推開陸生。她一邊面色鐵青地自我安慰著,一邊暗自把那些吆喝附和的妖怪的樣貌,全部一個個記下銘刻在腦海裡。

  在彌光心裡,沒有人比她的哥哥更適合當奴良組的三代目,雖然他心在仍然是個嘴上花花動手動腳的小鬼,但這些都無法磨滅哥哥血脈裡來自父親的傳承!

  她從小是聽著爺爺和父親的事蹟長大的,她從小最崇拜的人就是父親大人,她相信並且深信不疑,陸生一定能領到奴良組再創輝煌,甚至超越父親大人當年的百鬼夜行!

  「咳咳……」奴良滑瓢一聲輕咳,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他挑起眉毛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點頭道,「原來如此啊。元興寺,你還是那麼盡職呐!」

  聞言,元興寺低頭行了一禮,嘴角上勾恭敬地道,「對,請您放心地交給我吧。」只要當上三代目,奴良組傘下的妖怪還不都聽他元興寺號令?

  包括木魚達磨在內的眾妖怪,紛紛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果不其然,元興寺的話音剛落,奴良滑瓢懶懶回道,「不過……你是不行的,三代頭目,老夫打算讓老夫的孫子陸生來擔任!」說著,伸手親昵地攬過陸生,目光裝作不經意掠過彌光。

  辛苦你了,接下來的就交給他吧。

  讀出爺爺眼神的意思,彌光動了動通紅的手,恭順地垂下腦袋。是的。

  爺爺自由他自己的打算,她所能夠做的並不多,只要陪在陸生身邊……就夠了。

  「您說什麼?居然會是陸生少爺……」

  「可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不過他身上確實流著總大將的血……」

  妖怪們眾說紛紜,木魚達磨摸著小鬍子,眯著眼睛問元興寺,「怎麼了?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啊……」

  「沒……沒那種事,木魚……」元興寺神色變幻莫測,堅決否認自己的憤怒和不滿。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竟然……要成為奴良組的三代頭目?開什麼玩笑!

  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的是,陸生愈來愈陰暗的氣息。被奴良滑瓢擁在懷裡,僵直著一動不動。

  「唉……」奴良彌光掩嘴輕輕歎息,斂去了眼底那一瞬的殺意。眯起眼睛注視著諸位,紫色的眼眸流轉過詭譎紅光。

  「爺爺……」陸生頭一次用這麼低沉的聲音開口叫爺爺,他一直低著腦袋看起來非常陰暗。

  「怎麼了?不覺得高興嗎?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當嗎?」

  奴良滑瓢放開陸生站起身來,雙手插到袖筒裡聲音平靜異常,冷靜鎮定的沙啞嗓音帶著無以復加的驕傲自負。

  「沒有誰會比我們的血統更優秀!你跟我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這些傢夥也都很明白這一點。那麼,我們來表決吧!」

  「陸生,就由你繼位吧!」奴良滑瓢一隻手放在陸生肩上,眸光閃爍凝著萬般深意。

  彌光悄悄推到一旁,半掩著身子,完美地扮演起自己的角色。隱約透露出極其高雅優美的風韻,文靜優柔的身姿不比公主有任何遜色。

  「不……不要。」陸生冷汗涔涔,低下頭瞳孔放大,聲音隱約有些顫抖。

  「奴良組七十二個組別,統領一萬多隻妖怪……他們從今以後都是你的部下了!」

  「不要……」聲音愈發顫抖戰慄,被圍在中間的陸生,忽然猛地拍開奴良滑瓢的手,面容上佈滿陰影咬牙道,「跟這些傢夥……如果跟這些傢夥在一起的話,會越來越被人類討厭啊!」

  說著,沒有理會妖怪們的騷亂,逕自闖出去奪門而去。臨別,竟也沒有落下一角的彌光,伸手一拉就將她拽走了。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妖怪是這麼邪惡的存在,整天不幹好事只知道背地裡策劃壞事,我跟爺爺根本一點兒也不像啊!彌光,如果妖怪都是這種傢夥的話,那我情願不再繼承奴良組!」

  夕陽落山,夜幕降臨,逢魔之時,穿著豔麗柔美和服的女孩子,望著男孩堅定憤慨的目光,不由得輕輕一歎,別開臉去望著天邊的雲蒸霞蔚,聲音帶著一絲清冷地道,「不想當就不當吧,哥哥。」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此刻的決定!魑魅魍魎之主,百鬼夜行之王,非你莫屬!陸生。


第5章 百鬼夜行之王  

  「浮世繪小學門前——浮世繪小學門前——」巴士在浮世繪小學門前停下,陸生和彌光落單在後面走,清繼和幾個同學已經來到車邊。

  「哥哥……」望著消沉頹靡的陸生,彌光的心情佈滿陰霾。戴著眼鏡也遮不住渾身的冷意,一向對此敏感的陸生卻恍然無覺。

  「彌光?」加奈皺起眉頭看著彌光,再瞧瞧神色黯然的陸生,心想,難不成是這兩人鬧彆扭了?啊啊——陸生這個笨蛋!!!

  看著慢吞吞走在後面的陸生,帶著不止落後一拍的彌光,不遠處還有擔心著的加奈,清繼忽然略帶諷刺地說道,「怎麼了,妖怪同學?不過來坐車嗎?」有這麼多人為他擔心,竟然還一個人獨自消沉,真是……讓他說什麼好呢,讓人不由自主想生氣呀。

  「還是算了吧!」清繼身邊的島立刻提出抗議,對於經常破壞氣氛的陸生,抱著隱隱約約的敵意,說出口的話雖不經大腦,卻極度刺耳和傷人,「要是一起回去的話,說不定會被妖怪襲擊哦!」

  「說的也是,哈哈哈……」

  清繼和島上了車,陸生繼續慢悠悠地走著。

  這樣的狀態會不會太不對勁了,?爺爺的刺激是不是太大了點兒?心裡不自覺浮現出對爺爺的一絲埋怨,彌光在身邊擔憂地望著陸生,想出言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不是很會說話的人啊,安慰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真是的!幹嘛哭喪著臉啊!」這時候,可愛又無敵的加奈登場了。

  猛地從背後拍了陸生一巴掌,看著毫無準備踉蹌了一下的陸生,加奈氣鼓鼓的鼓起包子臉,背著書包神情相當的不悅,「沒看到小光在為你擔心嗎?虧你還是她的哥哥呢!錯過這班車的話,可要等三十分鐘的,小光,我們快走吧!」

  「加奈?……」眼鏡片後方閃過一絲訝然和感動,奴良彌光看著牽起她的手的加奈,感覺有一股暖流緩緩滑過自己的心間。加奈……果然像是陽光一樣的存在。

  「咦?」陸生驚訝地抬頭看著加奈,側過頭果然瞧見了彌光憔悴不止一些的臉龐。心裡滋生出一絲絲內疚,他偏過頭去語氣執拗,「你們還是先走好了,我……今天走走路。」

  「哥哥!實在是太差勁了!!」見陸生這幅萎靡不振的樣子,彌光忽然掙脫了加奈的手,憤怒的眼神仿佛兩簇燃燒的火焰,手指顫抖不止指著驚訝的陸生,嘶啞的嗓音掩飾不住激動和不滿。

  「這麼在乎別人的眼光幹什麼?你只要做你自己不就行了嗎?如果真的那麼不滿現狀,自己成為統帥然後再改革不就好了?」一邊說不想當妖怪的總大將,一邊又看不慣他們的所作所為,那麼,成為領導他們的優秀統帥不就好了嗎?

  不過是發現妖怪的本來面目,就消沉成這個樣子,這樣的哥哥……真是太令她失望了!

  「加奈,我們走!」如果不能克服這關,他也根本不配做她的哥哥!一把牽起加奈的手,彌光頭也不回坐上了車。

  「小光……」那雙憤怒的眸子刻畫在他心上,陸生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她,卻眼睜睜看著他們上車然後揚長而去。

  陸生低下頭,神色黯然。作為人類,他處處受排擠;作為妖怪,卻又那麼弱……或許……他真的很差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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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巴士的彌光心情卻並不平靜,跪坐在座位上仰頭凝望著陸生,一直到再也看不見他了,她還遲遲沒從座位上下來。

  「不自量力。」

  「陸生他準備怎麼回家呢?」

  耳邊七嘴八舌的議論陸生,加奈眼中浮現出擔憂的情緒,秀氣小巧的眉頭略微蹙起,「小光,你……沒事吧?」

  「我沒事,抱歉,加奈,讓你擔心了。」從座位上坐好,朝加奈一笑,光從表面上看,彌光似乎和平常一樣,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情是多麼複雜,波瀾萬丈都不足以形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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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喜歡哥哥了!最喜歡哥哥了!

  我也最喜歡小光了!小光,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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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很小開始記事,不知道哥哥還記不記得,但是她一直記得很清楚,那一字一句都回蕩在耳邊。說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說好要等你當上三代目的那一天,陸生……你全都忘了嗎?

  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面孔上投下陰影,彌光抬眸注視著車窗外面的風景,感覺心情壓抑喘息不過來。

  「小光,沒事的。」加奈的眼神十分柔和,她握住彌光的小手,嗓音柔軟輕撫人心。

  「加奈……」彌光心底瞬間流轉過複雜情愫,微微一笑,嗓子有些嘶啞,眼中似有淡淡的波光流淌,「最喜歡你了,加奈。」所有的人類之中,最喜歡加奈了!所以……一定要保護好她,為此,就必須隱瞞自己半妖的身份。

  所以說……笨蛋哥哥啊,你趕緊清醒過來吧。繼承了來自爺爺和父親的血統,就算你想要逃避這樣的命運,也是……沒可能的吧。

  戴著眼鏡的黑色短髮少女,有著柔軟褐色長髮的少女,兩個人的手輕輕地搭在一起,面上柔和的笑意令人的心頭不禁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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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雖然和奴良無關,但是聽說那個傳說還沒有結束哦。」班上的兩個女生,鳥居夏實和卷紗織,湊在一起低聲耳語,不時還抬頭看看彌光,眼底閃爍著古怪的光芒。

  同樣是姓奴良,彌光怎麼看都比較正常……也因為如此,她們才避著說的,不然啊……妖怪什麼的,怎麼可能存在嘛!

  「已經有好幾個孩子失蹤了呢,正好……就在這附近。」望著窗外不遠處的通山道,可以營造的恐怖詭異氣氛,讓女生們大聲尖叫起來。

  「啊——別說了啦!!!」幾個女生抱成一團,彌光也順勢接住撲到她懷裡的加奈,感覺著正前方古怪的氣息,眼鏡片後方一閃而過深思的光芒。

  「喂,你們!聽我說!!」紫色天然海帶卷的清繼,擺出一個無比臭屁的姿勢,站在車子中央大聲說道,「根據我的研究,妖怪什麼的根本不存在啊……」

  「小心!」彌光猛地撲倒加奈壓在座位上,而幾乎是同一時間,清繼身後一張猙獰驚悚的鬼臉出現,車廂裡無論男男女女都驚叫起來,「啊啊啊啊——!!!」

  通山道被人用外力摧毀,剛好壓在路過的巴士上方,因為有彌光用身體保護,加奈除了頭腦有些眩暈,基本上沒有受一點兒傷。

  「小光!小光!沒……沒事吧?」加奈急得眼淚流出來,手忙腳亂將彌光從擠扁的座位上拉下來。

  「唔……痛……」嚶嚀了一聲,彌光揉著腦袋睜開眼,看到面前淚眼汪汪的包子加奈,唇角一勾揉了揉她的頭髮,順勢一摟抱住了她的腰,「加奈,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小……小光?」沒料到彌光來這麼一出,加奈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雲,兩側的手是放下也不是,摟住小光也不是。

  可惜……車廂裡的溫情沒能持續很久,一波高出一波的驚聲尖叫,讓彌光放開懷裡的加奈,淡漠清冽的紫羅蘭眼眸,不時有猩紅色轉瞬即逝,有如滿月般光華四射的清冷,詭譎流彩的眸子充滿蝕骨冷意。

  她一隻手依舊搭在加奈肩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站起來身嗓音冷清如雪,傲然如冰,「加奈,我會保護好你!」

  元興寺……搞的鬼嗎?看著聚集在巴士周圍身穿斗篷的怪物,聽著耳邊絡繹不絕刺耳吵雜的尖叫,彌光抬頭看著天色漸暗遠方景物模糊,忽然勾起唇角,猶如罌粟花般絕美而劇毒的笑容綻放,仿佛是偽裝成地獄的天堂能誘使任何人墮落。

  「加奈,你呆在這裡,不要亂動。」清溪緩緩流過水澗的清冷女聲,輕移碎步紫紗輕輕拂過臉頰。裙擺如行雲流水般拖過地面,如瑤池清荷蓮花隨風浮動,披著無雙幽豔柔美的月光,她身姿輕盈悄然步到車窗門前。在四處尖叫哀號的車廂裡,竟然沒有引起絲毫注意。

  「小光?」反射性地突然伸出手去,指尖卻只碰觸到順滑的紗縵,加奈看著四周漆黑一片,緊張蹙眉尋找彌光的所在,卻只能聽到一陣陣鈴鐺作響。

  什麼人?一輪皓月冉冉升到半空中,借著清光輝耀的皎潔月光,加奈和其他同學,看到洋溢著恬靜幽雅氣質的少女,一舉一動俱是清貴高雅的韻味,眉眼間流露出冷漠和疏離的蔑視,即使只是看到少女的一個側面背影,也足夠讓人想像她的美好和優雅。

  人類都是視覺化的動物,看到此情此景,受驚的學生竟然忘記了恐懼,盯著她揣測起她的身份來。

  「沒有錯,是少爺坐的校車。」仿佛能夠喚醒人心底最深沉的恐懼,宛如從地獄深處呼喚而出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夜裡驟然響起。車廂裡大家的注意力,頓時轉移到別處。

  「什……什麼?妖怪?」夜空的燦爛星光照射進來,雖說只是些許的光亮,已足夠讓人看清魑魅魍魎的真面目。

  「請救救我兒子啊,他被困在裡面了——」

  外面騷亂的聲音傳進來,車廂裡再次掀起不平波浪。

  「好痛哦,媽媽……」

  「大家堅強一點,一定……會沒事的。」加奈本身也恐懼不安,卻仍分出精神來安慰嚇呆的同學們。她低下頭怔怔望著掌心,那麼……似乎還留有那種微涼光滑的觸感,不是夢?那麼她是……

  「人……排成了一排……」不自覺心猛地揪起,加奈瞪大眼睛望著女子,前方那一排森然的鬼怪,讓身體不由自主想顫抖。

  「嘖,沒想到還有這麼多活口。總之……把這裡所有人殺地片甲不留!」元興寺陰森可怕的聲音,讓車廂裡全都抱作一團,「少主……當然也不放過!啊哈哈……」

  「權勢蒙蔽了你的眼睛嗎?真是不成氣候啊,元興寺。」

  沒有人看到月光下美女是如何走到妖怪們面前的,仿佛是很自然的踏著優雅的步伐走過去,望著夜晚逐漸顯現原形為所欲為的妖魔鬼怪,她慢慢地朝他們一步一步走過去,逼到他們眼前冷煙迷霧忽然驟起,以袖掩口漣漪翻轉紅眸淩厲,眼角眉梢的嫵媚纏綿悱惻,身上卻散發著戰慄的殺意,「元興寺,你真是太垃圾了!」

  分明是高貴清雅的絕色佳麗,驪珠落盤出口卻字字誅心。說話語聲聽起來虛無縹緲,上空掛著一如既往的冷月,此刻竟隱約帶著一絲不詳血色。

  言語上極大的反差和隱約間似曾相識的氣息,讓元興寺脫口而出問對面的陌生少女,「你是誰?」

  「我是誰嗎?」一閃即逝的冷光挑出絲絲嬌媚,眼底尚殘留著些許的嗜血猩紅,身邊輕籠著淡淡的冰冷煙靄,落花鋪地清冷月華下櫻唇微啟,扣人心弦的柔美嗓音充斥著殺機和冷意,「將死之人,沒有必要知道我的身份!」

  「你……」在場已經死過一次的妖怪們,被這一句話刺激得青筋暴起熱血沸騰。元興寺輕輕抬手制止了他們,仔細打量著紫紗輕颺月華披身的幽豔少女,看起來像是十二三歲的模樣,身上的驚人氣勢卻不容熱小覷。

  神情專注地看著她手裡的那串金鈴,元興寺的眼神霎時間變得陰暗噬人,低低啞啞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他彎下腰去臉上浮出扭曲的波紋,「哈哈……哈哈……原來如此,鈴彥姬的女兒嗎?怪不得……怪不得啊……」

  「你是——鈴彥姬的女兒吧!」噬人視線極富侵略性地鎖住彌光,元興寺眼底似乎跳躍著灼熱欲.望的火光。鈴彥姬,曾經拒絕過他無數次求婚的美麗女妖,原來……眼前這個是她的女兒啊。

  怪不得,怪不得,不管是二代目還是總大將,都默許了少女陪伴在少主身邊,原來……哈哈,是在打著這樣的算盤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膽狂徒,你還膽敢造反不成?」憤怒地一揮衣袖,彌光露出風情嬌媚的容貌,頓時聽見倒抽冷氣的聲音。

  「哼哼,鈴彥姬的女兒,看在我跟你母親是舊識好友的面子上,如果你肯站在我這邊放棄那個不成器的小子,我元興寺定不會虧待你的!即使……你只是個半妖而已。」勾起的唇角帶著惡意和藐視,元興寺富含威脅的灼熱視線,令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麼噁心難看的妖怪,也想要覬覦這樣的美女?車廂裡不禁看呆了的學生,包括若有所思的加奈在內,紛紛發出鄙夷的嗤笑聲。

  「廢話少說,我是不會背叛少主的!」神色不悅地瞪視著惡聲惡氣的元興寺,彌光眼底仿佛有烈火在肆意燃燒,火般豔麗絕色無雙是極致的風華,清輝疏落冷月凝霜是刻骨的寒意。然而,一時不小心脫口的稱呼,已經暴露她早就知曉自己身份的事實。

  是的,自從父親大人去世那日的覺醒,她便已知道她和父親並無血緣關係。只是……不甘心啊,不想相信……於是自欺欺人,第二天裝作遺忘了一切,借此來澆醉受傷的心。

  「那麼……就休怪我不客氣了,小丫頭!」元興寺帶著些嘲諷地說道,命令一下無數魑魅魍魎,蜂擁而至往彌光湧去。

  「小心——」看著親自上陣想捉住彌光的元興寺,即使不太明白狀況卻也分清敵我,緊張得握起拳頭的加奈心一時提得老高。

  「少動我的女人啊,元興寺。」妖異的藍色煙霧升騰而起,電光火石劈裡啪啦一陣,有力的臂膀環住彌光的腰肢,瞳孔倏然閃過一抹妖異的猩紅,盯著懷裡驚訝抬頭的絕麗女子,他嘴角弧度微勾笑容充滿蠱惑而危險,「喲,光,沒受傷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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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色朦朧之夜  

  他嘴角弧度微勾,瞳孔倏然閃過妖異的猩紅,笑容充滿蠱惑而危險,「喲,光,沒受傷吧?」

  「你……你……」感覺到微涼的手指劃過她的面頰,彌光僵了一小會兒,忽然用力推拒起來,「以為換個樣子我就認不出你來了嗎——魂淡快鬆手啊!!!」

  「噓——如此美妙的月色,不要浪費良辰美景啊。」上挑的尾音帶著曖昧和無限魅惑,看著彌光明豔非常的小臉上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在他懷裡不安分的扭動掙紮著卻脫不開身,首次妖怪血統覺醒的陸生少爺愉悅地揚唇,猩紅血眸蕩漾出一圈圈詭異妖冶的漣漪,「先不說了,正事要緊。」

  妖異的藍色霧氣籠罩著四周,身後跟隨著奴良組妖怪們,一手摟抱著面頰緋紅的溫香軟玉,妖化的陸生少主正對上元興寺憤怒的眼神,「殺小孩子還擺出一副了不起的嘴臉嗎?若是這麼做只是為了殺我,篡奪三代總大將之位的話,元興寺啊,你可真是不成氣候的小妖怪!」

  瞬間,沖天的凜冽殺意被慵懶不屑的口吻沖淡,猩紅眼眸淡淡盯視著元興寺及其部下妖怪,似笑非笑飽含譏諷的神情,讓元興寺怒由心生攻擊上去。「可惡……殺了他,殺光這些頂著奴良組之名安於現狀的本家混蛋們!!!」元興寺率先伸出利爪攻擊過去,其屬下中妖怪們也紛紛跟隨而至。

  「少主——」看著懷抱美人態度怡然的陸生,跟隨他百鬼夜行的妖怪們,紛紛不約而同開始應戰。

  「放開我,陸生。」時間仿佛停滯在瞬間,彌光抬眸看著輕笑的妖怪少主,聲音柔如流雲堅若磐石。我不會成為你的拖累,永遠也不會!!!

  「你……小心點兒。」銀髮紅眸的妖怪少主輕歎了一聲,放下手看著外柔內剛的柔美少女,手握著扇子和金色鈴鐺走到陣前,舒展長袖如蝴蝶翩飛的舞姿,深紫色如瀑布般長髮垂肩,跳起絕美耀眼的天宇受命之舞,眼波流轉是平常見不到的魅惑,輕顰淺笑自有一段抹不去的風流,刹那間仿佛心脈裡的感情都受到牽引,眼底漸漸升起一絲異色的光芒。

  姣如清月,妍如桃花。

  鈴彥姬的歌舞,其舞為魅,渾然天成的誘惑叫人猝不及防;其音為惑,鈴音響起人心亦為之蠱惑。

  自從父親死去之後已經四年,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彌光的舞蹈,當真是絕世風華驚豔全場。只是……微微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時抬頭看著暗色天空,陸生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弧線。

  小光的舞蹈只有他一個人能看!所以……看到這場舞蹈的元興寺,到底該如何拿你問罪呢?

  「啊——」伴隨著妖怪捂著耳朵瞳孔放大的驚悚場面,身後車廂裡響起一聲不大不小的驚呼,使出「音殺」的彌光反射性地回過頭去,看到杏眼圓睜驚愕非常的加奈,不禁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其他人都暈過去了,加奈你怎麼還好好的?甚至……還瞪著那麼大的眼睛看著她……殺妖。

  彌光的眼光抖動了一下,溫和柔婉的笑容下面,有一股激流在狂奔突湧。必須加快速度了,居然給加奈留下這麼可怕的印象,元興寺啊元興寺,你簡直是罪大惡極罪不可恕!

  「這些力氣活,就都交給特工隊長我青田坊來做吧!!!」帶著骷髏念珠的大力士青田坊,一個拳頭下去便打死數位妖怪。

  「特工隊長可不止你一個啊——!!!」頭戴斗笠手拿法杖的黑田坊,暗器黑演舞同樣威力十足,無數的暗器從僧袍下麵發出,令元興寺部下的妖怪防不勝防。

  「怎……怎麼會這樣……」難以置信地看著被本家妖怪所滅的部下,元興寺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異常猙獰的眼神散發著腥氣,「我的組……應該是比任何人都有殺傷力的最強軍團才對……啊!」

  以驚人的速度驟變陡升,元興寺穿過妖怪朝巴士奔去,張牙舞爪的邪佞姿態,令守護在巴士前方的彌光心裡一驚。不好,他是想……

  「不想他們被殺的話,鈴彥姬,你就……」元興寺的神經顯然已經錯亂,充滿著瘋狂的執念和欲.望,他盯視著彌光步步逼近她。

  「當著我的面調.戲我的女人,元興寺,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紅眸危險而邪肆地盯著眼前無法無天的老妖,猛地舉起彌彌切丸當他的面劈下血光四濺,孤傲如雪鋒銳似冰的銀髮少主眼睛微眯,黑沉沉的壓力如狂風般鋪天蓋地地湧來,讓元興寺捂著被砍的臉痛苦哀嚎的同時,還不時因為這股壓力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

  「光,你先退下,這裡交給我。」眼底翻覆著深如暗海的情緒,只有在看向紫色長髮的少女時,才有一閃即逝的些許柔和,銀髮少年執刀堅定的擋在少女前面,渾身淩厲的氣勢凜然不可侵犯。

  「陸生……」剛送走了一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險些遭到偷襲,彌光輕攏摺扇面帶驚訝地望著銀髮少年,心底似乎有纏繞著的花絲吐蕊綻放。

  無畏無懼率領眾妖的陸生,真是像極了當初的父親……不,鯉伴大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敗給你這種小鬼……」臉上的血如水柱不停地迸濺出來,元興寺不敢相信地瞪著陸生,忽然厲聲猙獰地大吼大叫起來,「我到底是哪裡不足了?明明比任何人都受到畏懼……」

  「你這種弑童而食之的妖怪,當然受人畏懼。但是,像你這種沉湎於欺淩弱小的歡愉之中的妖怪,不可能成為暗界之主!」隱隱帶著一絲嘲諷和譏誚,陸生緩緩揮起彌彌切丸,無畏的猩紅眼眸灼然著殺氣,「由我立於汝等之上,由我來繼承三代總大將,加害他人之輩,我絕不饒恕!」

  仿佛是帶著必勝的堅定信念,躍起狠狠對準元興寺劈下,銀髮少年快若紫電氣勢如虹,威儀清晰的聲音低沉地回蕩,在眾人耳邊引起一陣陣雷鳴。「告知世上眾妖,我將成為魑魅魍魎之主!所有妖怪追隨我後,結成百鬼夜行!」

  「少主——!!!」眾妖都被陸生氣勢恢宏的發言震懾,一時間震耳欲聾的吆喝聲沖入雲霄。

  彌光見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嫣然一笑帶出無限風情,緩步來到車前對瞪大眼睛看著她的女孩柔聲道,「加奈,閉上眼睛吧。」

  仿佛受到來自天際的縹緲嗓音的蠱惑,加奈和車廂裡其他人一樣閉上眼睛,卻因為心底那股執拗的猜想,仍堅持著分出精神不肯睡去。半醒半睡之間,她似乎感覺到有人溫柔的輕撫她的面頰,聲音無比輕柔和婉地在她耳邊輕聲歎息。

  「抱歉,我的能力有限,無法完全消除你這場噩夢的記憶,只好盡自己所能讓你好過些……加奈,把這當做一場夢,等夢醒來,一切都還照舊吧。」

  看著漸漸昏睡過去的柔弱女孩子,彌光眼中浮現出溫柔憐愛的笑意。然而下一秒,她被人瞬間扳過身去劫掠了紅唇,猩紅血眸帶著熱烈而狂傲的灼熱氣息,令妖化狀態下的她也難以擺脫。

  「唔……唔……」溫熱的觸感帶給人酥麻戰慄的感覺,扶住自己腰的手宛如烙鐵一般火熱,彌光抬頭盯視著那雙流離變幻的血紅雙眸,漸漸迷醉在這場霸道的掠奪之中。

  不……不對……貌似不管是以人類狀態還是妖怪狀態來說,他們都還未成年吧口胡……無力吐槽的少女喲,你杯具了。

  陸生少主的所作所為令全場震驚,片刻前還熱火朝天的現場,頓時變得靜悄悄鴉雀無聲。事後,銀髮紅眸的妖怪少主一臉平靜地望著彌光,看著懷裡羞紅了臉顫聲怒駡卻欲言又止的少女,嘴角微勾曖昧笑容帶著一抹勢在必得的堅信,耍賴似的把頭深深埋進少女的頸窩低沉道,「下次再對別人那麼笑,就別怪我這麼懲罰你。」

  聞言,彌光的粉頰升騰起一片紅雲,狠狠剜了陸生一眼剛要出聲,銀髮少年忽然身形一顫倒在她懷裡。銀色長髮恢復成棕發狀態,少年的身形也變成了男孩。

  「少主——!!!」這下是眾妖怪的驚呼聲,包含著難以置信的情緒。少主……變成人類狀態了?

  「這……這可真是……」抱著懷裡不及自己身高的棕發男孩,唇上尚殘留著霸道餘溫的彌光,頓時變得哭笑不得起來。

  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啊,該說……幸好是四分之一嗎?要不然,她估計會比現在的狀況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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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靈力果然是……」庭院階前的櫻花樹隨風搖曳,腦殼高聳的老人語氣沉重。

  「嗯,是那個孩子的。」奴良滑瓢慢悠悠品著香茗,絲毫不介意讓身邊的老人再多糾結一會兒。

  想把他提早給孫子定下的孫媳婦拐走,就算知道這是對兩家和小光有利的事,他老頭子也得先整蠱整蠱他再說。

  「那讓她回去花開院本家的事……」如水澄澈的月光映出老人寬袍大袖的標誌性衣物,身上一個大大的「花」字宣示著他這一代當家的身份。

  「嘛~這個要看小光她自己的決定,不過你要記得一件事情,」奴良滑瓢突然站起了身,並不高的體格卻氣勢逼人,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道,「彌光姓奴良,也只會姓奴良!」花開院家的臭小子,休想奪走他可愛的孫媳婦!

  花開院的這一代當家,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見狀,眼神一抖別開了臉去,嘴角抽搐著不情願地回應道,「好吧,姓奴良就姓奴良吧……」

  只要能為花開院家盡一份力就行,京都長達四百年的封印即將到期,在這個特殊的關鍵階段,即便那孩子有一半妖怪血統,也是花開院家不能放手的力量。

  「那就好。」奴良滑瓢滿意地點點頭,坐回原位繼續淡定喝茶,「等小光回來就這麼跟她說吧,偶爾學一下陰陽術之類的玩意調劑調劑心情,對小光協調成長還是很有好處的。」畢竟,也不能白白浪費那一半陰陽師的血統靈力不是?

  聞言,花開院的當家老人只想一口血噴濺出來,當場昏死過去。滑頭鬼啊,你還可以更無恥一點的,那分明是他花開院家的孩子吧對吧!!!

  ***********************************

  和母親曾經侍奉兩任總大將時的場景都不同,代替昏迷的陸生率領百鬼夜行浩浩蕩蕩的回到家中,仗著妖化後不止高出一截的身高優勢,彌光抱起昏睡過去的陸生走進臥房,好好安置他替他掖平了被角,嘴角含笑地凝視著陸生平靜的睡顏,若有所思的神情中帶著幾分欣慰。

  要是陸生哥哥能夠多妖化幾次的話,奴良組之下那些反對勢力也就自動消音了吧。不愧是繼承了父親和爺爺血統的少主,統領百鬼夜行成為魑魅魍魎之主指日可待!

  須臾,聽到門外一陣窸窣的動靜,她歎息一聲解除了妖化狀態,扒拉一下黑色的短髮,推開門面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爺爺,還有……」跪坐在一塵不染的走廊上,身上的和服衣擺發出細碎的聲響,彌光抬眸看著頭髮灰白目光如炬的老人,心裡忽然咯噔一跳,「您是……」

  感覺到來自老人身上的強大靈力,熟悉又陌生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彌光黑亮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沒有眼鏡的遮擋眸色漸變深邃,「爺爺,這個人難道是……」陰陽師?!!

  「咳咳。」眼睛要變紅了小光……奴良滑瓢捂著嘴咳嗽一聲,看著彌光渾身一顫低下頭去,眸光幽邃倏然滑過一抹意味深長,「小光,你的靈力覺醒了吧,連同妖怪的血統一起,在……四年前。」

  四年前?不是最近才覺醒的嗎?頭髮灰白的老人目光犀利地盯住彌光,其實是因為沒膽量去瞪滑頭鬼。面上一黑心裡忍不住暗自嘀咕,好你個滑頭滑腦的滑頭鬼總大將,竟然把花開院的子嗣拐去了這麼久,還逼著他同意一大堆完全不合理的要求。

  「是的……爺爺。」彌光雙手緊握眉頭輕皺,心裡犯著嘀咕,爺爺早就知道她妖化之後故意裝作記不得的事?這麼丟臉……咳,重要的事,怎麼能當著外人的面……

  似乎看出來彌光的彆扭和不自然,奴良滑瓢放下茶杯抱在手裡說道,「這位是花開院家的當代當家,同時也是你血緣上的爺爺。小光,你要不要去花開院家歷練歷練?等什麼時候把陰陽術啊之類的學夠了,再回來跟隨陸生百鬼夜行好了,以三代總大將夫人的身份!」

  「咳咳……」什麼叫出去歷練歷練,那分明是回自己的家!花開院可憐的當家老人咳嗽不止,一張老臉因為滑頭鬼的話通紅。忍不住抬眸瞪了滑頭鬼一眼。

  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奴良滑瓢淡淡瞥了老人一眼,剛剛在義憤填膺的老人立刻蔫了。

  哼,臭小子啊臭小子,雖然叫著同一個名字,比起四百年前的秀元,你當真是還差遠了!滑瓢爺爺各種興奮激動中不解釋。

  花開院家的……陰陽術嗎?去了那裡就能知道父母過世的真相吧。既然爺爺讓她去的話……彌光垂首斂目遮住冷冽的眼光,良久,帶著淡淡沙啞的嗓音緩緩響起,「爺爺,我能去跟陸生告個別嗎?」

  聽到彌光出乎意料的話語,奴良滑瓢挑起眉毛不假思索道,「當然,你們可是未婚夫妻啊!」

  聞言,花開院當家的老人的臉部頓時一陣瘋狂扭曲。滑頭鬼,滑頭鬼,真不愧是家規上寫明要禁止入內的可怕妖怪!這次來要回花開院家的子嗣後,他發誓百年之內再也不踏足奴良組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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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百鬼夜行回來後尚且激動的心情完全不同,從出生開始便一直相伴陪同著陸生成長,第一次面臨不知道歸期的長時間分別,彌光的手搭在門邊止不住輕微顫抖。許久,深吸一口氣平靜下紛亂的心緒,彌光踏著一地的清冷月光,悄無聲息地走到陸生床頭,跪坐下來眸光複雜凝視著他。

  在睡夢中感覺到熾熱的視線,陸生迷迷糊糊地睜開一隻眼,看到彌光流露出驚訝的神情,忍不住想從床上爬起來,「小光,你……」

  「快睡下吧,陸生,快睡下,快睡下……」忍不住在「言語」中加上了「魅惑」,看著人類狀態的陸生一陣搖晃,承受不住這股妖力昏睡過去,彌光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緊張和後怕。

  只不過才剛剛妖化了一次,不但這麼快感受到她的氣息醒來,甚至還差點兒當著她的面第二次妖化,要不是她反應敏捷連忙迷暈了他,說不定就……

  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彌光凝視著陸生微蹙起的眉頭,輕輕歎一口氣,站起身來拉開了門,「陸生,我們會再見面的。」

  「花開院……爺爺,」在老人隱含期待的目光中,彌光禁不住汗顏了一下,順口轉變稱呼說道,「我們可以走了。」

  「爺爺,若菜媽媽,」如水的雙眸依次掠過爺爺、若菜媽媽和家裡的妖怪們,彌光在心底略帶惆悵的歎息一聲,面上揚起一抹極其燦爛的笑意,端莊優雅風情萬種地轉過身,「還有大家……等著我學成歸來!」

  因為怕吵醒睡著的少主,大家只是安靜的目送彌光離開。當第二天一夜睡得不安穩的陸生醒來,看到床頭遺落的幾根深紫色長髮,急匆匆披上外衫沖出大宅去,彌光已經踏進花開院的大門了。這一別,便是五年。


第7章 花開院之柚羅  

  次日清晨,花開院本家。

  「這裡就是……花開院家,陰陽師……們的家。」昨夜長途跋涉舟車勞頓,休整了一晚神清氣爽起來的彌光,順手把用來遮擋眸色的眼鏡戴好,推開門看到花開院本家歎為觀止的景色,頓時什麼感慨也發不出來了。

  她一個半妖,肩負著三代少夫人的名號,孤身一人來到陰陽師的老巢,當真是……五味陳雜。

  建在青翠蓊鬱綿延不絕的山腳下,奴良本家的大宅也相形見絀,黯然失色。古色古香流水潺潺的日式庭院,不時還可以聽到下人們打掃的簌簌聲。

  高大的樹木如森林般茂密葳蕤,鬱鬱蔥蔥,顯然是一派山間景色。

  在別處已經開始凋零飄落的櫻花,在這裡正是爛漫盛開綻放笑靨。繞廊攀援生長的紫藤次第綻開,花色漸濃枝葉垂掛倒影水中。

  清泉流淌涼爽宜人,甚至可以讓人感覺到一絲冷意,彌光聽著耳邊清朗澄亮的水聲,感覺內心無比的沉靜安詳。身體裡沉睡的一半陰陽師血統,在這充滿著靈氣的宅院裡,似乎正在緩慢的蘇醒。

  「你這傢夥,就是老爺子帶回來的小丫頭?」突然一雙大手抓住她的腦袋,眼神兇惡神色傲然的黑髮少年,望著神情驚愕相貌柔美的女孩子,鬆開手撇撇嘴不屑地道,「比柚羅還弱的傢夥,老爺子究竟在想什麼?」

  「那個……請問你是……」眼鏡完美地遮住一瞬間的殺意,彌光看著雖然粗魯野蠻,卻未真正傷害到他的少年,揚起頭聲音軟軟而潔淨,帶著些許的懼意和驚喜,「你難道是……哥哥大人?」

  昨晚連夜趕火車來到京都,一路上那位花開院老爺爺,告訴了她不少關於這個家的事。包括有才能的孩子都會被帶到本家,冠以花開院之名學習正統的陰陽術,以及……

  「你可以學習花開院家的一切,但是永遠不得冠以花開院之名!」那一瞬間,彌光只感覺到徹骨的冰冷。(老爺爺這其實是在紅果果恐嚇小姑娘,好報一報從滑頭鬼那裡受到的驚嚇……)

  永遠不得冠以花開院之名,因為你父親是被驅逐的人!更何況,你還是個半妖!!

  父親……母親……不由自主揪起衣服,彌光低頭黯然神傷的模樣,在有些許妹控情懷的花開院龍二看來,立刻成為被哥哥欺負然後傷心的女孩子的畫面。

  「喂喂,我說……你別哭啊。」手忙腳亂地抓了抓頭髮,龍二看著低下頭的女孩,頭一次感覺到壓力巨大。

  要是像柚羅那麼好騙,被騙之後還會炸毛,逗來逗去的多可愛啊,可是眼前這個……一逗弄就沉默哭泣的性格,還真是不好對付。

  「哥哥大人,我……我沒事的。」抬眸看著少年愈發淩亂的黑髮,彌光眼中略帶幾分害怕的神色,壓抑著啜泣的聲音輕輕顫抖著說。

  「唉,你……你讓我說什麼好!」看著少女明顯不是那麼回事兒,無可奈何的龍二只要彎下腰,解開隨身攜帶的竹筒,從裡面流出的水化作白蓮綻放,朵朵清雅脫俗還帶著純淨的靈氣,「看,很漂亮吧!快別哭了,我剛才是逗你玩呢。」

  聞言,假裝柔弱少女的彌光身體一僵,嘴角不由自主得抽搐了一下。這是……在哄小孩子?真是夠惡趣味的哥哥大人!

  「龍二哥哥!你又在欺負人了!!」黑色短髮的清爽少女一躍而出,身姿矯健地撐著欄杆跳到走廊上,看到正被花開院龍二拿式神誘哄的彌光,帶著濃濃的關西腔面帶疑惑,問道,「你是剛從分家過來的?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柚羅!」龍二咧嘴一笑,大手狠狠蹂躪了一番柚羅的頭髮,看著目不轉睛望著他們的彌光,口吻不鹹不淡地挑眉解釋道,「這是老爺子剛從外面帶回來的,好像是良房叔叔的女兒哦。」

  「良房叔叔?」那個曾經的花開院家的天才嗎?眯眯眼的少女驚愕地瞪大眼睛,吃驚的話語不經思考地脫口而出,「良房叔叔不是已經被家族除名了?他的女兒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柚羅。」花開院龍二的大手覆蓋住柚羅的腦袋,只是稍微一個用力就讓她住口。黑髮少年犀利的目光掠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彌光,神情看起來似乎若有所思,「她有著花開院家的血統,這就夠了。我們家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彌光,她以後就是你的姐姐了。」

  「彌光……姐姐?」柚羅的小臉有些扭曲,睜開眼瞧了瞧彌光,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去,朝她伸出一隻手說道,「我是柚羅,請多指教。」

  「……我是彌光。請多指教,柚羅。」詫異地望著面色微紅的柚羅,彌光心底泛起一絲絲好笑,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回道,「我並不比你大多少,柚羅,你可以直接叫我彌光的。」

  「彌光!」見彌光這麼說,柚羅眼神一亮,爽快地喊道。對著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生喊姐姐,她實在是……喊不出口啊。

  女孩子的友情就是那麼奇怪,更不必說這兩個還有血緣關係。不過是半天時間,花開院龍二無比悲哀的發現,他可愛的小柚羅就要被人拐走了,而且更悲哀的是……那個人同樣是他的妹妹……之一。

  身為一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真?妹控,躲在角落裡咬牙切齒看妹妹們相親相愛的龍二,心裡真是既甜蜜又複雜說不出的糾結千味。

  「彌光是木系法術的呢!」看著曾經的天才花開院良房的女兒,彌光用短短半天的時間快速生成植物,柚羅琥珀色的眼眸浮現出一抹笑意。

  「柚羅是什麼系的?」想起先前看到的水蓮花,彌光似是無意地問道,「我記得龍二哥哥好像是水系吧……」

  「是啊,所以彌光的屬性剛好跟龍二哥哥的相和呢!」柚羅不由得眯起眼睛,露出狡黠可愛的笑容。水會使樹木生長,怪不得龍二哥哥跟彌光總是不對盤,原來是不打不相識相生相剋的道理!

  看到柚羅的如花笑靨,從旁偷窺的花開院龍二,忽然狠狠抓了一下草地。她們才剛認識多久,柚羅竟然笑成這樣?

  忽然感覺到一股來自背後的敵意,彌光心下了然,緩緩勾起唇角,手裡捏著一顆植物的種子,看似隨意地往地面上一丟,默念著剛才學習的咒語,道,「催破!」

  綠芽突然抽出地面,以驚人的速度生長起來。在柚羅驚訝的目光中,一株妖嬈的綠蘿含苞吐蕊,彌光伸手摘下那朵花送給柚羅,笑容宛如三月的明媚春光,璀璨星眸明麗富含溫柔,「柚羅,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柚羅伸手接過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再抬頭琥珀色眼眸明亮閃爍生輝,「好的,彌光!」

  「啊啊……走開!走開!別過來!!」不遠處,花開院龍二正頭大的對付著四處纏繞過來的綠色枝條,水生木,借由龍二的水式神瘋狂生長的樹枝很快圍成屏障,還沒有數年後剽悍囂張橫掃千軍身手的他,這下就算想偷窺妹妹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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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開院良房是曾經花開院家的天才,是全家上下寄以厚望最有可能繼承下任當家的人,繼承了他一半血統和靈力的奴良彌光,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小光,你的靈力覺醒了吧,連同妖怪的血統一起,在……四年前。」

  爺爺飽含深意的話猶在耳邊,板著一張臉表情嚴肅異常的彌光,手中飛速翻閱著陰陽師的資料,心裡莫名地一沉,傷感和失落同時湧上心頭。

  覺醒妖怪血統的同時竟然使出陰陽師才會用的鎮魂曲,這麼不倫不類的存在,大概只有她了吧。

  她四歲便覺醒了妖血和靈力,僅僅用力一個晚上的時間,雖然還不能做到完全控制眸色的轉化,但已經可以基本做到控制妖怪和人類狀態之間的轉化。

  而這一切,都還是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悄悄進行的。為了……不被驅逐,想被承認。

  花開院良房,是當之無愧的百年一見的天才!只可惜……看著名目上用紅色痕跡狠狠刪去的名字,彌光的心仿佛被狠狠地一揪。

  「花開院良房……被……家族除名?!!」為什麼會這樣?只因為和不同種族的妖怪結合嗎?明明……陸生,父親都是……這樣啊!若菜媽媽雖然失去了丈夫,每天還是很樂觀開朗的……

  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悄然滑落向下,滴在書本的墨蹟上暈開朵朵天青色的花紋,看起來仿佛是綻放在心頭的傷感之花。

  次日清晨醒來,她假裝忘記了妖化時所做的一切,正是因為看到自己妖化後的形態,大致揣測出……她並非父親大人的親生女兒,自然,跟陸生也不是親生兄妹。

  既然跟她沒有血緣關係,為什麼要她冠以奴良之名?既然跟她沒有責任義務,為什麼要她度過快樂童年?

  睜開眼睛立刻看見陸生充滿擔憂的棕色眼眸,她的心頭忽然一暖,一股扭曲而憤怒的情緒卻隨之浮上心頭。沒有誰會無條件的對另一個人好,他們之間並沒有血緣的牽絆,憑什麼無條件的對她好?

  直到陸生突然握住她的手,露出可愛的牙齒笑著說道,「小光以後是我的新娘,所以……絕對不可以離開我!」

  她忽然間恍然大悟,原來……她竟成了奴良家的童養媳。

  那天之後,她不再親切的叫陸生為哥哥,只有在極特殊感情激動的情況下,才會脫口而出那個最親昵也是最自然的稱呼。哥哥……真是見鬼的哥哥!!!

  為了遮掩住自己特殊的眸色,她戴上用來偽裝的平光眼鏡,甚至因此換來加奈的大驚小怪,還以為她一夜之間眼睛出毛病了。加奈……關心著她的加奈……

  她放不下,兩邊都放不下啊!

  放不□為妖怪的奴良組的大家,放不下原本以為是同類的陸生哥哥,哪怕她只是一個被馴養的童養媳……

  放不下會親昵溫柔跟她講話的加奈,放不下可愛可親活潑開朗的同學,哪怕他們經常耍寶惹是生非……

  她從前以為自己跟陸生是親兄妹,所以淡定的接受那四分之一的血統。沒有覺醒妖怪的血統不要緊,陸生也是一樣的,沒有覺醒;長相跟陸生不近似不要緊,那頭黑髮就是繼承父親的證明,父親就是黑髮。

  然而,直到那一天的覺醒,她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怎麼可能子女的長相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怎麼可能她處處都不如陸生,偏偏在學習人類功課方面,每一次每一年都位居年級榜首。

  這一切……都是自我的欺騙啊!

  她一方面拒絕承認自己是人類,卻偏偏無法推開加奈一次次的親近;她一方面很想證明自己是妖怪,心底隱約升起的猜測卻又令她惶恐。

  「原來,我真的是陰陽師跟妖怪結合生下的怪物啊。所以……才將我拋棄嗎?」彌光眼鏡片後方眸光閃爍不定,從那依稀散發出的紅光可以判斷,她此刻的心情定是波濤洶湧,複雜非凡。

  爺爺從來不告訴她真正的身世,家裡那麼多妖怪要麼知道些派不上用場的消息,要麼根本不曉得那天發生的事情。就算有些知道內幕的,在父親和爺爺的壓力下,肯定是守口如瓶吧。

  自從父親過世之後,她的身世就徹底成為謎團。只要知曉事實的爺爺一天不告訴她,她就一天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拋棄的,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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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房叔叔是個嚴厲而溫柔的人,可以說是花開院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但是那樣厲害的良房叔叔卻……」柚羅神色一暗,欲言又止。

  「卻,卻怎麼了?」彌光按耐住焦急的心情,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問道。

  良久,柚羅搖了搖頭,神色黯然地說,「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這件事只有爺爺和家裡的長老知道,包括龍二哥哥也只曉得叔叔被除名的事。」

  她真的不清楚,那麼厲害的良房叔叔,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錯誤,才會被判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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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父親和母親的事再次成為——謎團。

  從花開院柚羅透露出的隻言片語,彌光大概可以猜測得出結論,她的父親,花開院良房,大概就是因為和妖怪私奔,所以才被花開院家除名。而那個妖怪的名字,從先前被陸生滅掉的元興寺所透露,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鈴彥姬。

  花開院家貌似有這樣一個傳統,只要是有才能有靈力的孩子,哪怕是分家的也會送到本家來,學習最系統正統的花開院流陰陽術。從花開院老爺爺沉重的表情看,現在大概是到了什麼特殊的關鍵時期,不然怎麼可能把身為半妖的她接回本家,就算她的母親鈴彥姬比起妖怪更近似神明,是與神社和天照大神淵源頗深的妖怪,說出去妖怪學習陰陽師也只會滑天下之大稽!

  在花開院家的藏書室裡翻閱著古文記載的書籍,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以及妖怪的名目,彌光如水的眼眸突然淩厲了。

  就她所瞭解的片面資訊看,花開院家應該是很重視子嗣的,也因此,哪怕她的父親做出跟女妖結合這等大逆不道的事,花開院家也只是罰他永遠不得使用花開院流的陰陽術,並且把他從家族名錄上除名罷了。

  她用了四年的時間,一直努力控制妖化狀態和人類狀態的轉變。也因此,在拒絕了花開院老爺爺所謂的封印,並向他當面證實了兩者之間的自由轉換後,花開院老爺爺雖然表情複雜,卻還是點點頭同意不封印她那一半的妖怪血統。

  在這短短的一星期時間,她雖然才剛剛接觸陰陽術,但已經大致明白,花開院家基本壟斷了陰陽流!

  所以,被罰終生不得使用花開院流陰陽術的父親……到底,該怎麼生活?帶著身為妖怪的妻子,這樣灰色的存在,真的……會被承認嗎?

  一頭鑽進花開院家數量浩瀚的藏書室,不吃不喝研究了一整天的彌光,悶氣上湧突然眼前一黑,不聲不響暈倒在藏書室裡,胳膊肘一歪牽動身後的書架,「唔……」

  無意識發出一聲悶哼,嘩啦啦的書堆砸在少女身上,昏暗的燈光一明一暗,纖細的身影頓時被湮沒在黑暗之中。

  門外木質的走廊上,黑色短髮眯眯眼的少女,快步走過發出咯吱聲響,看到前方熟悉的人臉,一把揪過打掃的僕人問道,「你們有人看到彌光嗎?我一天都沒看見她了!」


第8章 花開院之龍二  

  「你們有人看到彌光嗎?我一天都沒看見她了!」充滿焦急和擔憂的口吻,洩露出柚羅心底不安的情緒。

  「彌光小姐嗎?」拿著掃帚的僕人想了一下,搖搖頭面帶疑惑地道,「她不是在藏書室嗎?我們並沒有看見她出來過。」

  「關鍵是不在啊!藏書室裡根本沒有人!唉,算了,我繼續去找……」猛地鬆開手,柚羅跺跺腳,繼續尋找不見的彌光。

  早上彌光跟她說想看看家裡的藏書,她本來以為不是多大的事,告訴了她方向就自己修行去了。結果沒想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沒見到她,現在已經到了傍晚夕陽西下,她還是沒有人影。究竟……去了哪裡?

  「柚羅!出什麼事了嗎?」無時無刻不在的真?妹控,花開院龍二,背後靈似的突然冒出頭來,一把揪住柚羅的衣領往後拽到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淩厲,「你跑這麼快幹什麼?不小心看路會摔倒的!」

  「龍二哥哥!彌光不見了!從早上起就沒看到她!」柚羅掙紮著掙開龍二的手,琥珀色眼眸滿是焦慮,「說是去了藏書室的,可以那裡沒有人!」只有攤開的圖卷以及倒塌的書籍,那般淩亂狼藉的場面令人越發放不下心。

  「彌光?哦……那個奇怪的小丫頭啊。」望著滿目焦急憂慮的柚羅,心底浮現出淡淡的不悅,「怎麼?消失不見了?該不會是去哪裡偷玩了吧?」

  哼,真是不可愛的女孩,淨知道給他們惹麻煩!龍二懷抱著手臂,表情混不在意。

  「呀——笨蛋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氣憤得連口頭禪都跑出來,柚羅鼓起包子臉推開龍二,說做就做卯足勁兒往前方跑,「算了,你不找我自己去找!!!」

  見柚羅說跑就跑,一溜煙兒就不見了人影,剛才還一臉不以為意的龍二,頓時匆忙地放下手臂,口裡罵罵咧咧了幾句,不情不願地快速追上去,口裡一邊大喊著說道,「柚羅,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找——」

  花開院龍二哥哥他絕對不承認,他是放心不下柚羅一個人亂跑亂逛。

  龍二哥哥,其實你可以更傲嬌些的!身為一個妹控,要做到一視同仁才是妹控的最高境界啊口胡!!←此乃作者吐槽,請自動無視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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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埋在書山下面的彌光並不知道,她這次不見引起了多大的騷動。舉家上下都開始她搜尋,唯恐剛被帶回本家的小姐,被不知名的鬼魅抓走了。

  「東南町找了嗎?」「找了,沒有發現人!」

  「西南町呢?」「依舊沒發現人!」

  「可惡!」柚羅氣憤地咬著指甲,高高蹙起的秀氣眉頭,讓龍二心情沉重無比。

  那個小丫頭,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最後,還是花開院秋房,銀髮淡漠的少年指出,「說不定人就在原地呢?視覺盲點的說法。」

  一言驚醒夢中人!花開院龍二頓時複雜地看了一眼……跟花開院良房同宗的花開院秋房,二話不說轉身鑽進藏書室漫山的書堆裡尋找,最後果然抱出了昏迷不醒渾身冰涼的彌光。

  「哥哥!彌光她……彌光姐姐她不會有事吧?」唯恐是因為自己釀出的禍,柚羅手腳都冒出冷汗來。天呐,手腳這麼冰涼!

  摸著一下彌光的手臂,柚羅的心直接跌入低谷。萬一彌光有個三長兩短,她……她絕對不原諒自己!!

  「放心吧!有我在,絕對不會有事的!」龍二動作粗魯地揉揉柚羅的頭髮,心裡卻不敢完全說沒事,低頭看向懷裡全身冰冷的女孩,眼神莫名變得複雜擔心。這麼冰……已經超過正常人的溫度了。

  「我抱她回房間!秋房,你能幫忙叫一下醫生嗎?」抬眸看著銀色長髮冷淡美麗的少年,花開院龍二眼中充滿著信任和期待。

  「知道了。」銀髮少年並沒有說什麼,低頭看了龍二懷裡的彌光一眼,輕拂衣袖轉過身去冷冷地道,「我會儘量快一些的。」

  「秋房哥哥?」無比驚訝地看著秋房,柚羅滿臉的不敢相信。那麼冷漠的秋房哥哥,竟然會答應哥哥的請求?不……從他臨走前的那一眼看,難不成……是為了彌光姐姐?

  不自覺對眼前的女孩產生了姐妹的感情,柚羅緊緊握住彌光冰涼徹骨的雙手,眼底滿是濃濃的擔心和憂慮。

  「我帶她去房間。」柚羅和彌光的房間在隔壁,當機立斷,花開院龍二箭步如飛地,在僕人們擔憂的目光中,一把抱起懷裡冰冷的女孩,說道,「柚羅,你在前面帶路!」

  這個笨丫頭,長著一張還算堅強的臉,學起陰陽術速度比柚羅還快,繼承了天才良房叔叔的血統,怎麼這點兒小事就趴下了?

  不自覺眉頭高高蹙起,龍二抱緊懷裡的小女孩,感覺著她冰涼的體溫,不由得再次催促道,「柚羅,你指明方向,我快走一步!」

  「噯?……好,好的!東邊,直走然後向右拐……」驚訝只是短暫的一瞬間,柚羅立刻神色一正,伸手指明了方向,看龍二哥哥點點頭,隨即飛快地奔走,張張口朗聲喊道,「哥哥,你先去,我馬上就到——!」

  黑髮眯眯眼的柚羅,伸手拭去額頭的汗珠,喘息著繼續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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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將彌光放在床上,拉過被子給她蓋好,手忙腳亂中的龍二,不小心弄掉了彌光的眼鏡。

  「啪——」眼鏡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龍二急忙轉身想從地上撿起來,卻吃驚地發現鏡片並非治療近視的凹鏡,也不是治療遠視的凸鏡,竟然是特殊材料製造的平光鏡,那麼大的力道掉在地上,竟然連一絲裂縫都沒有,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猛然轉過頭盯住女孩的臉,龍二剛想把事情弄個明白,結果……更加令人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唔……」受涼開始發熱的女孩子,白皙的臉頰緋紅一片,仿佛是睡得極不安穩,靈力暴走的同時,她的頭髮……竟然變成了深紫色,而且迅速拉長了?簡直……不可置信!

  「這……」龍二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怔怔地望著她的身體拉長,小蘿莉的身體變成少女,凹凸有致身著華美服飾,額頭甚至憑空出現一串鈴鐺,但是隨即又消失不見,速度快得讓龍二不禁懷疑是不是他眼花了。

  「怎麼可能……她不是人類嗎?!」感覺到那一瞬間湧出的妖力,龍二的眼神變得無比複雜。許久,他深吸一口氣,捏了捏拳頭,像是下定決心似的,仍然只是個少年的他,上前走到彌光的床邊,猛地壓在她身上——

  「果然……紅色的嗎?」瞳孔突然放大不少,撐開彌光的眼皮,看到那在棕色、淡紫色和紅色之間不停轉換的詭異眸色,龍二的心情頓時變得說不出的複雜糾結。

  「咚咚——」敲了一下門進來,銀髮少年看到龍二傾身壓在彌光身上的動作,足步一頓神情變得有些微妙,「龍二……醫生來了。」良久,少年不咸不淡的聲音淡淡響起。

  「唔……辛苦你了,秋房。」眨了眨眼猛然起身,龍二使勁搖了搖頭,抬眸看著神色淡然的秋房,想起剛才看到的變化,忽然張開手臂擋住了床上的彌光,「哈哈,發燒,發燒罷了。讓醫生開點兒藥就可以了,不用過來診療了哈哈……」

  推推搡搡讓秋房出了彌光的房間,松了口氣的龍二抹了一把汗,對著門外滿頭霧水的醫生道,「開些藥就可以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體質是妖怪,所以冰冷正常嗎?

  眸光流轉過一抹深思,龍二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到氣喘吁吁跑過來的柚羅,不等她沖進房間就攔下她,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不容置喙地擋住柚羅的動作。

  「柚羅,彌光她現在需要靜養。等她身體好一些了,你再過來看她吧!」到那個時候,那個不停在妖怪和人類狀態轉變的詭異場面,估計也恢復正常了吧。

  掩去心底那一瞬間的不舒服,龍二盯住神情若有所思的秋房,揪住欲言又止的柚羅,看著全都擠在彌光門口的大家,揚起桀驁不馴的好看長眉,說道,「大家都呆在這裡做什麼?各忙各的去吧!」

  並不算長輩的龍二這樣說,似乎並不能說服在場的諸位,但是大概看出龍二眼底的堅持,秋房只是考慮了一下下,就率先點頭表示贊同,「她確實需要靜養,我們走吧。」不曉得被龍二辣手摧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會兒……肯定相當的不舒服痛苦吧。

  完全誤解了真相的秋房,從這天起就沒給過龍二好臉色。原本還算關係不錯的兩人,從此以後的關係愈發糾葛迷離。

  「可是……」柚羅張了張口,看見大家紛紛走開,最後只好擔憂地看了看彌光的房間,歎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跟著龍二離開了這裡。彌光,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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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這裡是……我的房間?」抬頭可以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彌光的大腦停滯了半拍,之後才遲鈍地想起……她貌似,被壓在書下麵了,現在後腦勺還有些疼。

  「終於醒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女孩緩緩轉醒,看著她深紫色的長髮恢復正常,臉上還有著呆呆的白癡表情,龍二忍不住諷刺一聲冷哼道,「身體怎麼會這麼柔弱!」怎麼看也不像個妖怪,但是那雙眼睛……他絕對不會看錯!!!

  「你,究竟是什麼人?還是說……妖怪?」冷哼一聲,龍二坐在床沿,忽然傾身上前,伸手猛地掐住彌光的脖子,犀利淩厲的眼眸寒氣逼人,「半妖嗎?介於人類和妖怪之間的灰色存在,怪不得受到家族倚重的良房叔叔,會被爺爺長老狠下心驅逐出去。」

  如果這樣的醜聞為世人所知,花開院家獨領風騷位居陰陽師頂端的時代也要過去了!

  「咳……我不知道……咳……你在說什麼……」由於缺氧臉色變得蒼白如紙,本身因為著涼身體脆弱的彌光,這下受到驚嚇更是頭昏腦脹,疑惑莫名。

  「哼,這雙眼睛——」龍二一把捏住彌光的下巴,抬起她的頭盯住那雙紅眸,目如寒星口氣十分篤定,「紅眸,深紫色長髮,會變幻的身體,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什……什麼?」彌光的神智總算恢復一些,聞言心裡咯噔一跳,有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龍二,還是由老夫來解釋吧!」聲如洪鐘沉穩而有威儀的老人突然出現在門口,他看著房內龍二欺身壓制住少女的粗魯姿勢,皺起眉頭神情略顯不悅。

  「龍二,快鬆開!她可是你妹妹!」就算有一半妖怪血統,也不能抹殺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聞言,龍二身體一顫,放下手,看了面色難看的爺爺一眼,仍有些不服地頂嘴道,「妹妹?哼,我可沒有半妖當妹妹!」

  一半人類的血統,一半妖怪的血統,這樣灰色的存在,他絕對不會承認的!

  極度否認是因為感情受到欺騙,龍二狠狠瞪了彌光一眼,忽然站起身奪門而出。

  「我……爺爺,」彌光看見花開院爺爺親自過來,眉頭一皺掙紮著要從床上起來。

  「不要擔心,彌光,」花開院老爺爺捋著鬍鬚,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龍二是不會說出去的。」

  「咦?」彌光不可思議地望著老爺爺,一時間沒能轉過彎來,「爺爺,不會說出去是指……」

  「放心好了,彌光!你就安心養病,什麼也不要想。等病好了我給你下一層封印,這件事就當做沒存在過好了!」

  篤定龍二不會說出彌光的真實身份,花開院老爺爺輕聲安慰了受驚的少女,帶著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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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柚羅,你最好別離她這麼近!」聽說柚羅和彌光要去泡溫泉,一時間不知想到哪裡的龍二,臉色瞬間發青連忙出聲阻止道。

  「不要你管啊,笨蛋龍二哥哥!」柚羅不在乎地丟下這句話,看到換上一身浴衣的彌光走出房間,眼神一亮連忙迎了上去讚美道,「彌光,你這身打扮真是美極了!」

  「呵呵,柚羅你也很可愛啊。」毫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直到把柚羅少女誇得面帶暈紅,彌光這才心滿意足地牽起她的手,大大方方故意從龍二面前繞過,然後兩個人高高興興地一起出發。

  哼,等她妖化之後那更是美極了,可是到時候你跑都跑不及!笨蛋柚羅妹妹……無力吐槽的龍二少年,悲憤莫名地望著妹妹們攜手遠去,真是猶如黃連在口有苦難言啊!!!

  站在臺階上的秋房看到這一幕,忽然朝龍二冷冷瞥了一眼。都過了這麼久,這只蘿莉控還沒有悔改?真是欠收拾!

  所以說,誤會一旦產生,想要消除是很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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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那次意外已經過去很久,有花開院老爺爺的封印,在龍二哥哥的打壓催化下,完美遮掩住妖怪氣息的彌光,和柚羅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在花開院家陰陽術的修行也漸漸步入正軌。

  花開院本家的宅邸本身符合五行學說,集天地之靈秀靈氣十分濃鬱不說,對於想要修行陰陽術的人而言,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絕佳的修行去處。再加上本家那龐大豐厚的藏書,從前就喜歡翻找古書繪本的彌光,這回可算是如願以償滿足了。

  因為上次事件的後遺症,被懷疑是爬上梯子失足的禍,在花開院老爺爺的默許下,考慮到下一代的安全問題,花開院本家特地辟出一個房間,專門作為給未成年人的書房。

  從早晨開始就陰雨連綿淅淅瀝瀝,閑來無事也沒辦法到外面修行,彌光索性宅在寬大的圖書室裡,燃起精緻古雅的焚香爐煙霧繚繞,再沏上一壺香氣四溢的清茶,聽著窗外雨打芭蕉的清脆響聲,竟生出歲月靜好不枉此行的感慨出來。

  看陰陽類的書籍看得疲倦,抬頭活動活動酸痛的胳膊,無意中瞥見書架上熟悉的《百物語》書籍,想到那次自由研究發表會上的混亂,記起記憶中有著褐色長髮的女孩子,彌光臉上浮出一個柔和的微笑,順手抽出一張紙開始寫信。

  「加奈,離上次通信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京都現在紅葉層林盡染,真是美極了!」熟稔不顯生疏的口吻,透露出兩人經常通信的事實。彌光唇角掛著一抹淺笑,低頭寫信身子坐得筆直,端莊高雅氣質沉穩安靜。

  「上次寄給你的書看完了嗎?突然聽你說要百鬼夜行的圖卷,真是嚇了我一跳呢!好在我現在住的地方藏書很多,好好找了一下竟然真的找到了那本書。」

  想像著遠在浮世繪町有著一頭柔軟褐發的少女,可能正看著她親手包裝郵寄過去的圖卷,彌光眼底漸漸暈染出一片柔和溫婉,流暢的文字沙沙寫滿信紙,彌光的目光漸漸從興奮變得平和,筆下也從「京都」「百鬼夜行」自然而然過度到「浮世繪」「奴良」……陸生。

  「加奈,哥哥他還好嗎?是不是像以前一樣體育課上搶盡風頭?……最後,我不在的日子,就拜託你敲打他了。——BY 無比想你的彌光」

  把天藍色的信紙裝進信封,伸了一個懶腰走出書房,彌光立刻看到靠在門邊低頭深思的銀髮少年。

  心裡咯噔一跳,相似又陌生的氣息讓彌光迅速冷靜下來。看著對方標誌性的偽娘臉和長髮,彌光悄悄吐出一口氣輕聲試探著喊,「秋房……哥哥?」

  花開院秋房的身子這才動了動,銀色柔軟的長髮順勢滑落肩頭,他低頭看著局促不安的女孩子,試圖從那張臉上找出相似點。

  差一點就成為家主的良房叔叔,竟然會和一個女妖怪私奔,這樣的話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可事實上……它的確發生了,而眼前有著一張相似容顏的女孩,就是最好的證明。

  上次的意外之後,他一直在考慮,要不要給女孩打造一個武器。想來想去,適合藏在身上並利於偷襲的,大概就只有匕首了。但是……到底合不合適,還是個問題。

  看著眼神冷漠疏離的銀髮少年,摸不准他盯著自己是有何目的,彌光心裡敲著響鼓有些惴惴不安。

  過了不知多久,看著愈發緊張起來的小女孩,花開院秋房不慌不忙地從袖筒裡掏出一把匕首。為了防止再次被龍二那個傢夥荼毒,不管怎麼樣還是先做好準備吧。

  精緻的雕花輔以陰陽術的紋路,三歲就製造出第一把妖刀的花開院秋房,表情鄭重地輕輕把匕首放在彌光掌心裡,看著女孩緊張躊躇欲言又止的模樣,輕輕扯了扯嘴角嗓音清冷如雪,「好好用它,保護好自己。」

  身體那麼柔弱,至少要有防身的道具。琢磨著日後再打造一柄更厲害的刀劍,容貌俊美更勝過女子的花開院秋房,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高深表情舉步離開。

  直到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足跡飄渺的花開院秋房步出她的視線,握著手裡散發出森冷氣息的古樸匕首,彌光還是滿頭霧水不知所云。她好像……跟他並不熟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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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少女的回歸  

  黑髮少女嘴角漾起微笑,眼中卻難掩深深的戰意,她站在熊熊的烈焰之中,周圍纏繞著綠色的枝椏,面對著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手執鋒利匕首高高地躍起,一刀斬斷了那無盡的空靈,只掠過一縷清冷的氣息。

  撇開以上過分文藝的描述,事實上彌光只是跟妖怪打了一場,作為在花開院家修行畢業的考驗。

  「回來吧,綠蘿。」淡淡開口喚回自己的式神,綠色宮裝女子施施然欠身,化為綠色的種子回到掌心。這樣子,算是合格了吧。

  戴著眼鏡黑髮淩亂隨性的少女轉過身,看到不遠處朝她跑來的黑色短髮少女,幽深的棕色眼眸略帶幾分欣喜的神色,「柚羅~~~!」

  輕快的語調止不住上挑,彌光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反手將種子滑入袖中,連忙迎上了去笑吟吟道,「柚羅,怎麼是你過來接我的?我還以為是龍二哥哥或者秋房哥哥呢。」

  花開院柚羅,看著大不了自己幾個月的姐姐,見她全身上下除了有些狼狽並沒有受傷,這才松了一口氣,眉眼彎彎坦然笑笑回答道,「是我跟爺爺提議的,彌光姐姐,恭喜你考試合格!」

  「謝謝,」彌光含笑回望著柚羅,眼神帶著幾分激動,說話語調也顫抖起來,「柚羅,這是你第一次叫我姐姐!」

  彌光眼神濕漉漉地望著柚羅,小狗一般可憐巴巴的眼神,讓柚羅的臉忍不住一紅。

  跟陸生青梅竹馬多年,別的什麼沒有學會,泡女孩子還是很有一套的彌光,看到柚羅少女略顯羞赧的表情,神情愉悅眼睛幾乎要泛出光來。

  柚羅眯眯眼大阪腔這麼萌,怪不得龍二會成為妹控。再這樣下去,她離妹控也不遠了!

  「咳……彌光姐姐,我們回去吧。」輕咳一聲轉過身去,面頰微紅的柚羅少女,面對彌光時不時的不正經,當真是有些無可奈何。如果不乖乖叫姐姐,彌光肯定會耍賴想盡辦法讓她叫的吧。

  「柚羅,我馬上就要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逛?」基本完成在花開院家的陰陽師修業,於情於理將近五年不曾回去一趟的彌光,趁這回考試合格之際應該回去看看。當然,如果能把柚羅一起拐回去,相信爺爺看到也會很高興的!

  「不了,我還有修行沒完成,等我的任務全部結束,到時候會去看你的。」想起爺爺叫過她的談話,作為下一任家主培養的柚羅,濃濃的關西腔充滿著笑意,琥珀色眼眸澄澈而乾淨,「說不定,我們很快就可以見面了呢。」

  彌光的修行考試已經結束,再過不久就是她的考驗。彌光當初所在的浮世繪町,作為她修行考試的場所,或許是絕佳的不二選擇。

  「真的?那我可要期待一下了!」彌光的眼睛泛出光芒來,望著眯眯眼面帶微笑的少女,心底某個柔軟的角落受到觸動。

  由於本家的女孩子並不多,身為同齡人的彌光和柚羅,自然而然就親昵起來。五年的相伴,雖說二人的屬性可謂是相克,她們本人的關係卻十分親密。

  「那個……柚羅,你還是很討厭妖怪嗎?」帶著幾分緊張和猶豫開口,彌光眼中醞釀著複雜的情緒,凝望著柚羅姣好的面容心情沉重。

  她們兩個這些年同吃同住,有好幾次差點兒露陷,最後多虧柚羅某部分天然呆,再加上爺爺從旁保護她,這才沒有暴露她半妖的事實。

  眼下她馬上就要回到關東,在走之前她真的……很想跟柚羅坦白一切。

  「當然!妖怪不都是惡的嗎?既然是惡,那就一定要剷除!」提起陰陽師的天敵妖怪,柚羅少女立刻燃燒起熊熊火焰,握著小拳頭眼神堅定氣勢恢宏,一時間竟遺漏了彌光失落的眼神。

  「哈哈,是啊。」如果被柚羅知曉她的身份,相信……這段姐妹情分也到頭了吧。

  彌光棕色的眼眸停在柚羅臉上,眸中異彩連閃猩紅一閃而過。雖說一開始是存了利用之心,一方面想調查父母雙亡的幕後真相,一方面是想師夷長技以制夷,但是五年一起修行玩耍的生活,她對柚羅這個名義和血緣上的妹妹,當真是產生了一些真實感情的。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啊。

  輕輕勾唇眼中情緒冷凝成霜,彌光看著走在前面的黑髮少女,萬分可惜地搖了搖頭,百般心思盡付流水東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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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彌光小姐要回來了!少夫人要回來了!!」自從五年前那晚當眾的一吻,正式確立奴良組三代目少夫人地位的奴良彌光,即將從京都學成歸來的消息傳回奴良家,全家上下尤其是奴良若菜全都洋溢著幸福歡快的氣氛。

  有學會了陰陽師招數的少夫人在,它們以後碰上陰陽師不就不用怕了?

  從一開始就抱著這樣的心態同意奴良組的少夫人前往京都花開院家學習,盼星星盼月亮日盼夜盼,總算是盼得少夫人學成歸來,除了刻意被蒙在鼓裡的奴良陸生,今天就連奴良滑瓢也乖乖呆在家裡,沒有去哪裡白吃白喝。

  「媽媽,我出門了——」奇怪地看著莫名興奮的大家,完全是人類少年形態的陸生,背上書包換好鞋子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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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是上午十點鐘左右的時刻,一架朧車乘雲駕霧威風凜凜從天而降停在奴良家的大宅裡,正在掃地的無頭鬼看到這幅景象,立刻樂顛顛地奔回去大叫道,「鴆先生來啦——鴆先生來啦——」

  真不愧是跟少爺小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鴆先生,雖說這次來本家有總大將的拜託在裡面,但是還有相當一部分原因是小姐吧。明明當初是形影不離的三個人,在小姐獨自前往京都修行後,鴆先生也漸漸減少了來本家的次數,到最近這些日子甚至連會議都不參加。

  然而,這次一聽說小姐要回來的消息,鴆先生二話不說拖著病體就趕來了。自那一次起再也不曾妖化的陸生少爺,再這樣下去未來的少夫人可要被搶走了!

  *****************************************

  「嗯哼哼哼~~~」嘴裡一直在愉快地哼著音樂,粉頰嬌俏似櫻花柔嫣的褐發少女加奈,從眼底到眉梢都渲染出高興開心的心情。想到這幾年只能靠書信聯絡的好友終於回來,激動的心情從早上持續到現在,每次看到陸生都忍不住想開口,卻因為彌光在心中再三的囑託,話到嘴邊硬生生咽回肚子裡面。

  「加奈,有什麼高興事嗎?看你從早上興奮到現在。」滿頭黑線抹了把汗,再次感覺到加奈熾熱專注的視線,完全不明白她盯著自己做什麼,忍了又忍終於沒能忍住開口,陸生滿頭問號地看著加奈問道。

  「這個嘛……是秘密~」笑嘻嘻豎起一根手指頭,異常活潑開朗的加奈,俏皮的褐色長髮飄動,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

  「什麼嘛……」陸生不以為意地笑笑,心底不經意劃過一抹悵然。多久沒看到那張熟悉的笑臉了?光,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陸生~等你今晚回去大概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我想你到時候肯定會比我現在還高興的!」由於心底某個沒說出口的小秘密,幾年來依靠書信聯絡知曉一些陰陽術,但也僅限於某些皮毛的加奈,想起時隔五年終於回歸的好友,棕色眼眸流轉過期待和喜悅。

  「是嗎?呵呵,那我可真要期待一下了。」陸生輕笑著搖了搖頭,聽到上課鈴聲打響,不慌不忙往教室走去。

  不遠處,隱藏在暗處偷窺的及川冰麗(雪女)和倉田(青田坊)忍不住搖頭歎息。

  「少主真是太沒用了!大家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就算猜測也該猜到是小姐啊!」恨鐵不成鋼,禁不住說出氣憤的話,揪著圍巾不停咬牙的雪女,只差沒有撲上去告訴陸生真相了。

  「大概是有所察覺但並不敢相信吧,畢竟……小姐這一走就是五年,中間甚至連一封書信都沒有給少主寫。」提起自家個性的小姐和少爺,有著不同程度頭疼的青田坊,聲音低沉鎮定地猜測道。

  其實小姐期間沒少寫信,只是每次不是給同班同學家長加奈,就是給笑得花開燦爛的若菜夫人。據總大將所說,好像是「陰陽師怎能跟妖怪同流合污,給同學和人類的女子寫信可以,其他的……想都不要想(花開院當家語)」,這也間接導致了本就失意黯然的少主,經過這件事情的打擊更加不願意覺醒,五年下來竟然變得跟人類一模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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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逢魔時刻。

  一頭黑色短髮清爽俐落,打扮中性戴著眼鏡的少女,白色的大風衣腳蹬長靴,背著大大的旅行包從火車站出來。看到熟悉的站牌名稱,嘴角微勾起一抹嫵媚風情。

  浮世繪町,我回來了~!

  熹微陽光將人的影子拉長,微笑著跟加奈等同學告別,陸生轉身望著自家大宅,推了推眼鏡輕聲歎息。

  每次回到家裡都會有種沉重和壓抑的情緒憋得人幾乎喘不過氣,雖然白天在學校有加奈和愛耍寶的清繼同學陪伴,只要一離開大家變回孤身一人,無數的負面情緒都會一齊湧上心頭。

  在玄關處換了鞋子,陸生提起書包進屋,習慣性地開口說道,「我回來了……?」

  溫和的面容霎時變得凶煞,看著滿地的糕點渣滓,陸生抬頭盯住剛從屋裡走出來的爺爺,直接走過去一把拎起一米四的爺爺,聲如洪鐘憤怒滿格大聲怒吼道,「爺爺?!難道又是你偷來的?!我不是說過要你少做壞事嗎?!」

  被狠狠一陣左右猛搖的奴良滑瓢,頂著一雙蚊香眼聽見鴉天狗遲來的解釋,「少主你誤會了!那是鴆大人送來的糕點,為了慶祝……」

  「噯——鴆先生?!!」陸生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一聽見鴆大人這個名字,頓時急切地丟開書包,往裡面的會客廳沖去,「鴆先生是在客廳沒錯吧?」

  「是為了慶祝小姐歸來……嘛~等下見到自然就知道了,少主還真是急性子啊。」鴉天狗慢條斯理地摸著下巴感歎,肥嘟嘟的小身體在半空中時上時下。

  「鴆先生——」急不可耐地推開會客廳的門,額頭上還頂著幾顆汗珠的陸生,一下子被裡面的溫馨場面驚到了。

  罩著一件柔軟的外衣,身穿並不奢華的白色和服,少女的姿態確實溫文爾雅,柔心刻骨。多年大家庭培養出的典雅風範,一言一語無不俏麗嫵媚惹人憐愛。

  「阿鴆,你還是這麼會說話!」深紫色長髮寶石紅的眼眸,妖化狀態蘿莉變禦姐,彌光掩嘴輕笑體態風流。

  「哈哈,當初的小丫頭也成為大美女啦!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考慮……」穿著一身男士和服的鴆,眼神真摯乾淨地凝望著彌光,沒有給人一絲一毫輕佻和懈怠,「等你成年就嫁給我怎麼樣?在我有生之年都會對你很好的。」

  「小……光?」鼻樑上的眼鏡幾將滑落,人類狀態下的奴良陸生,看著房間裡曖昧和諧的氛圍,眼神凜然似有猩紅血光閃過。小光要嫁人?要嫁給誰?!!

  茶色碎發紅色眼眸,穿著和服胸前有紅色紋身的顯然是鴆一派的首領——鴆;而對面端莊優雅微笑的紫發美女,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清雅秀氣,不自覺撩動著人心的情緒。那是……

  「真是可惜啊,阿鴆,我已經心有所屬了。」感覺到那抹思念已久的熟悉氣息,彌光微微眯起眼睛笑容狡黠嬌媚,輕柔飄逸的深紫色長髮披在身後,嬌豔妖嬈的姿態實在美不勝收。

  「還不出來嗎?已經感覺到你了。」淡定地旋轉著手裡的瓷杯,精緻白皙的臉頰浮出打趣神色,彌光眼底綻放出重逢的喜悅,下一秒,便感覺自己落入熟悉的懷抱。

  「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結果失約了五年之久。光,我該怎麼懲罰你才好?」綠竹細雪般清俊的銀髮少年,擁有如勁竹翠葉的清越風姿,血紅色眼眸流轉過欣喜情緒,略帶著幾分慵懶和戲謔的嗓音,令打算刁難他一下的彌光服軟。

  「抱歉,讓你久等了。這次回來,就再也不離開了。」轉過身細細研磨著少年的長相,指尖一寸一寸撫摸過他的眉眼,看著比起當年更加出類拔萃的陸生,眼睛一紅彌光直接撲倒在他懷裡。

  五年了,終於……她回到了他的身邊。約定再也不離開,以自己的生命起誓!

  看到這一幕的鴆輕歎口氣,自動自發走出了門去。臨別,還囑咐不要讓外人闖進去。久別重逢,彌光和陸生肯定有很多話要講吧。

  看到義弟義妹糾結了這麼久,眼下總算是盼得一線曙光,他這做義兄的也由衷感到高興啊!

  話說回來,剛才那副狀態便是陸生妖怪血統的覺醒吧,如果是那份令他都感到畏懼和戰慄的實力,相信其他元老也會贊同陸生繼承奴良組三代目的!

  摸了摸下巴,心情喜悅精神自然也好上許多的鴆,拒絕了一旁蛇太夫想要攙扶的動作,一路上面帶笑容箭步如飛,令看到這幅場景的妖怪都嘖嘖稱奇。


第10章 陸生的覺悟

  有沒有有這樣一個人,當你每次想起他時,心裡就會掠過羽毛般的柔情。被心脈裡的感情牽引,天涯海角,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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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別重逢的彌光和陸生,這一敘舊便忘記了時間,等兩人從屋子裡面出來,外面天色已經全黑,夜晚是魑魅魍魎出沒的時間,偌大的奴良宅一時熱鬧非凡。

  「對了,陸生?」身邊修長眉目輪廓分明的銀髮少年,不經意間眼神流露出野心和不羈,再想想先前爺爺和阿鴆跟她說的話,彌光帶著些許狐疑和不解地問道。他該不會真的……

  「嗯?」勾起唇角使勁揉了揉彌光的頭髮,陸生下巴的弧度堅毅中透著溫柔,眼角眉梢自由一段抹不去的風流,「想說什麼?」

  「聽說你好幾次拒絕了爺爺要你繼任奴良組的提議?」看到溫柔篤定霸道肆意的夜陸生,許久不曾看見人類狀態下的陸生,彌光自然不會知道他白天的表現。

  「啊。」想起白天時自己在學校的好學生表現,銀髮少年勾唇瑰紅之色在眼底熠熠生輝。瑰麗紅眸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少女糾結的臉,心中細水流長的情意蜿蜒融入血肉。

  「咦咦?原來是真的?我還以為爺爺和阿鴆是開玩笑的!」原來陸生還是堅持小時候的那個荒謬想法嗎?明明那個時候……眉頭自然而然地皺起來,看著牽著自己往前走的銀髮陸生,彌光心裡浮現出不可思議的感覺。

  雖說早就知道暴露出本性(夜陸生)和平常時的模樣(晝陸生)不太一樣,但是這麼涇渭分明的表現跟當年大不相同啊!明明……說得那麼囂張,要成為魑魅魍魎之主什麼的,哼!讓她空歡喜一場!看來要好好敲打敲打他!!

  「阿鴆?」一邊揉捏著少女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邊懶懶散散往前面走的少年,聽到這個過分親昵的稱呼,突然腳步一頓低下去頭凝視著少女的眼眸,猩紅的血眸似乎醞釀著某種看不懂的情愫,「光,你應該叫義兄大人才對。」

  「噯?」一時間頭腦有些轉不過來彎,壓根沒想到這是由於少年在吃醋,雖然心底產生了一些懵懵懂懂的情愫,但實際上還是把陸生當做親人看待的彌光,認真思索了一會兒,蹙起眉頭神情有些不悅,「分明小時候我們都是這麼叫他的!再說了,阿鴆對我很好的!」

  合情合理,叫阿鴆有什麼不對!彌光完全不能理解陸生的想法。

  在她看來,阿鴆除了身體差了點兒,其他方面都非常不錯,對她還是一等一的好,簡直就像對待親妹妹一樣,讓早就知道自己半妖身份的她感動不已。

  這次知道她要從京都回來,二話不說就帶著禮物來看她,光是這份心意就足以讓她感動許久。

  望著身邊由於不滿氣得面帶暈紅的半妖少女,銀髮少年忽然裝作不在意地把頭轉向一邊,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聲彆扭道,「小時候是小時候,我(晝陸生)現在還叫他鴆先生呢!」

  「噯??那麼生疏的稱呼?」一天之內無數次驚訝莫名的彌光,此時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吐槽他了。

  「好了,光。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要浪費時間!」幸好夜晚覺醒滑頭鬼血統的陸生,沒有再給彌光磨蹭下去的機會,直接抱起她速度飛快地奔去。

  用力一腳踹開客廳的大門,看著妖怪們聚於一堂歡笑哄鬧的場面,少年極為自然地摟緊懷裡少女的腰,勾起唇角紅眸散發出淩厲的光,身姿傲然輕佻卻自信滿滿地道,「爺爺,我要繼承三代總大將!」

  雖然在場的高級幹部只有鴆一位,但是看著陸生懷抱著彌光的姿態,奴良滑瓢驀地想起當年的那晚,他似乎也這麼抱著櫻姬趁著月色出了深宅大院,帶著她到花街當著眾妖的面求婚……

  「還有,我要跟小光訂婚!等成年以後就跟她結婚!」沒等奴良滑瓢從記憶中回過神來,在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的客廳,銀髮少年抱進懷裡的少女勾唇肆意地笑道。

  「噯???」今天晚上接二連三被刺激到,已經昏頭轉向的彌光吃驚道,「你剛剛不還是說……」完全無視了後半句的玩笑話,彌光一心只專注于少年的繼承問題。

  立刻意會少女口中所指的事,銀髮如雪的少年微微勾唇,狹長雙目興致盎然地望著完全被他驚嚇到的大家,一臉興味氣定神閑風輕雲淡地耍賴道,「那個是白天的我,跟現在的我沒關係。」

  好一個推脫責任的做法,真不愧是……他的孫子喲!奴良滑瓢笑眯眯望著陸生,有種吾家少年初長成的巨大的成就感湧上心頭。

  這孩子不但像極了他和鯉伴,彌光也真真像極了當年的櫻姬。面帶羞澀外柔內剛的個性,讓他不自覺回想起當年啊……

  「看到你能這麼說,老夫總算可以安心了,不過……」淡定地啜了一口茶,奴良滑瓢眯著一隻眼,望著無懼且囂張的少年,感慨萬千地沉聲叮囑道,「下次大小首領的集會,千萬記住你說過的話!」

  「這是自然的。」眯起眼睛,陸生微笑著回答,瑰紅眼眸堅定而剔透。所有的妖怪,都尾隨他結成百鬼夜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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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踏踏——

  「可惡!那個軟弱的少主怎麼突然變了樣子?這下子計畫該怎麼辦……」

  「還是按照原計劃行動,人手不夠的話我會幫你。」

  「真的?不……我自己一個就夠了!我是他最信賴的部下,由我出手偷襲鴆的話,他肯定想也想不到……」

  黑暗的房間裡,異者的足步悄然逼近奴良家。

  傍晚十點鐘左右的時候,酒足飯飽心情暢快的鴆,乘坐上用來代步的朧車,爽朗大笑著跟彌光和陸生告別,「義弟,義妹,我今天真是太高興了!等少主何時繼任三代總大將,我鴆定會第一個前來赴會慶賀!到時候可千萬別忘了邀請我啊哈哈……」

  「阿鴆……呃,義兄大人,路上小心。」被銀髮少年猛地一瞥,彌光從善如流地改口,凝望著鴆眼眸中柔波蕩漾,輕輕頷首溫婉大方笑著回道,「絕對不會忘了義兄大人的,就算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啊。」

  這本來只是稍顯親昵的場面話、客套話,可是聽在撞破未婚妻和其他男人獨處一室有說有笑的場面,從傍晚那一瞬間開始心情莫名複雜的少主,此刻正用一種幽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著彌光,直到遲鈍如彌光都感覺到有些不自然,他這才收回視線瀟灑地一笑,手裡拿著一瓶酒對鴆道,「鴆,我送你一程吧。」

  「妖銘酒?」訝異地看著陸生手裡的酒,彌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你該不會打算……」要是被爺爺知道陸生偷喝他藏在地窖的美酒,不知道是會教訓陸生還是教訓她……話說回來,他好像還未成年吧,這樣喝酒真的不會出問題嗎?義兄大人當然除外。

  真是的,陸生亂來就算了,阿鴆也不知道勸勸他!心知自己打不過妖化狀態的陸生,貿然出手的結果很可能是被吃豆腐(= =),彌光只好怨恨地咬手絹盯視著鴆,期待自己充滿懇求的目光能夠打動他。阿鴆一直對她很好的,相信這回也肯定是……

  「哈哈,好說好說!還是義弟夠義氣啊!好,我們今天不醉不歸!」大手有勁地拍了拍陸生的肩,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的鴆,根本不會想到陸生此行是別有目的,為了防止未婚妻被義兄引誘紅杏出牆(?)……汗。

  算了,他們兩個高興就好!無可奈何地送他們乘坐朧車升入半空,聽著走出老遠不時從中傳出來的大笑聲,彌光心中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一小塊。

  有阿鴆保證支持著陸生,若是再能征得其他幹部的同意和認可,相信離陸生登上三代目寶座成為魑魅魍魎之主的日子也不遠了!

  想到那無限美好燦爛的前景,從很小開始就期待著這一天,彌光抬頭看夜幕低垂星光璀璨,唇角微微彎起美麗妖嬈的弧度。

  ☆★☆★☆★☆★☆★☆★☆★☆★☆★☆★☆★☆★☆★☆★☆★☆★☆★

  午夜時分,陸生遲遲不歸,有些等不耐煩的彌光站起身,坐立不安地舉目眺望門口,最後終於沒能克制住出門的衝動,抓起一件外套匆匆對路過的妖怪說,「我去接陸生回來,記得跟爺爺還有媽媽說一聲!」

  言畢,二話不說直接踏上飛翔的妖怪,借著清涼如水的月色前往遠方。

  輕吹竹篁,綠影婆娑,月華皎潔澄瑩明亮,寧靜的夜色綺麗清幽。

  一股不祥的詭異妖氣彌漫著翠綠竹林的上空,深紫色長髮酒紅色眼眸的少女縱身從妖怪身上躍下,嬌豔嫵媚的面容凝結著些許的擔憂和不安,步履如飛身材矯健迅速地朝前奔去。

  老遠就看到一條巨蛇的身影,口中吐出猩紅芯子形容可怖,觸目可見方圓三尺的暗紅,為血染盡的土地帶著妖氣和戰鬥過後留下的寂滅。

  借著絕好的夜視能力看到這些,彌光眼神一暗再次加快速度,整個人仿佛是飛起來一樣,夜晚輕拂的風撩起一縷深紫色的長髮,姣好的側面隱隱散發著幽雅柔光。

  陸生,你千萬要沒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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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打開心結痛快暢談的義兄弟二人組,小酒下肚醉意微醺氣氛正是絕佳。

  「義弟,你那招真是太厲害了!來,為兄再敬你一杯!」穿著繪有羽毛圖案的男士和服,淩亂且隨性的茶色短髮使鴆看起來不拘小節,略顯兇悍的長相鑲嵌著一雙滿是喜悅和佩服的紅眸,面對剛才救了他一命的少主,心中是心甘情願的臣服。

  「謝了。」銀髮少年順手接過鴆遞給他的酒杯,神情慵懶,漫不經心的俯仰之間,更添風流倜儻之色。

  一飲而盡滿足地放下酒杯,抬眸瞥見遠處飛奔而來的紫發少女,少年瑰紅的眼眸折射出璀璨光芒,唇邊緩緩溢出一抹妖冶的笑意,「喲,光,你也坐下喝一杯吧。」

  「呼……呼……你們這是?」呼哧呼哧好不容易趕到地方,看著對月飲酒無比愜意的兄弟二人組,一路上提心吊膽馬不停蹄的彌光,頓時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像極了傻瓜。

  不是早就知道的嗎?妖怪血統覺醒後的陸生,即使只有四分之一的血,也比身為半妖的她強上許多。那麼,會替他著急,會替他擔心的自己——不是傻瓜又是什麼?

  「唉……」彌光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順從地席地坐在陸生身旁,拿起他臨走前順手摸去的妖銘酒,微微低下頭長髮低垂,動作優雅而自然得給二人的空杯依次滿上,仿佛做過許多次的那樣沒有絲毫違和。

  「小光,你也來了啊。不過真是太可惜了,你要是再早來一會兒,就能看到義弟大展身手的英姿了!那真的是難以形容的場景,連我鴆都情不自禁的想臣服在他腳下,如果是這種狀態的義弟,我相信成為百鬼夜行之主絕對指日可待!」

  有些醉意微醺的鴆滿臉可惜的神情,暗紅色的眼眸由於醉意更顯明亮,說起陸生持刀將叛徒蛇太夫一劈兩半的英姿,他真是恨不得手舞足蹈站起來繪聲繪色地講述。

  「義兄大人,需要再給你斟一杯嗎?」彌光面上帶著溫柔的笑娓娓道來,淡淡清雅花香由於快速奔跑體溫升高而飄逸出來,璀璨星眸含著的那一抹玫瑰紅,在月光下靜靜折射出銷魂的光彩。

  「小光,麻煩你了。」鴆爽朗親切地笑著接過酒杯,仰起頭又是一杯下肚,偶爾流出的幾滴酒,襯得他越發豪爽直接,令人不自由主心生好感。

  「跟我還客氣什麼。」彌光清淺的笑容在星光下綻放,原本低調婉約性格的少女,一時竟也華麗得鋪天蓋地。

  少女笑著斟酒長髮微微下垂,露出一截潔白如玉的修長脖頸,陸生目不轉睛地看著彌光,覺得哪怕只是一個側面,妖化之後的她無疑是嬌豔嫵媚的,優雅和性感混合了少女特有的清雅和柔美,就像是鼻間聞到綿軟而芳馥的花香,輕顰淺笑舉手投足都帶著萬般的風情。

  「光,也給我來一杯吧。」忽然感覺到腹部一陣灼熱,有些心煩意亂的銀髮少年,盯視著完全沒有察覺的少女,紅眸中有一種無奈的情感湧現。

  光對自己的感情這麼遲鈍,看來不管是夜晚還是白天的他,都有得忙了。

  情不自禁的,陸生想起兒時爺爺跟他講過的話。

  他說,鈴彥姬是極其美豔清雅的女妖,比起那些形容醜陋的可怕妖怪,或許在人類眼中更近似神明的存在。而且法力高強,並非一般陰陽師惹得起的。

  神明……嗎?陸生端起妖銘酒一飲而盡,唇角勾起邪肆而狂傲。管她是女妖也好,人類也罷,奴良彌光,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光,這一杯,我們兩個來喝吧!」將剩下一半的酒盞遞到少女唇邊,銀髮少年邪笑著灌了她一杯。不是交杯酒,但是勝似交杯酒。

  看著從不飲酒的少女白皙的臉頰染上緋紅,紅寶石色的眼眸逐漸被濃鬱的醉意暈染,最後十分柔弱無力地醉倒在他懷裡,嘴角一勾帶著些果然如此的意味。從來不見她喝酒,就連含酒精的巧克力也絕口不吃,原來真的是一點也酒沾不得。

  「唔……好暈……」嬌弱無力的靠在陸生身上,只是一件簡易的雪白和服,如同清雅的梅花綻放在草地上,令人……怦然心動。

  「你把小光灌暈幹什麼?你打算就這麼抱著她回去?」被夜裡的冷風一吹,一時清醒許多的鴆,看著臉頰酡紅醉倒在陸生懷裡的彌光,紅眸盯視著陸生隱約帶著不贊同的意味,「陸生,她還這麼小,你要悠著點兒!」

  悠……悠著點兒什麼?完全沒往邪惡的方面考慮,即使是夜少主也純潔如斯的陸生,頓時無語凝噎。鴆……你到底想到哪裡去了。

  目送一路嘮嘮叨叨的鴆坐上朧車,銀髮紅眸的陸生少主相當無奈地歎了口氣,攔腰抱起一杯就倒的彌光,踏上飛翔的妖怪回家去咯~

  只是看不慣她對著別人笑得那麼……少主他才不會承認這一點。


第11章 柚羅的疑惑  

  次日清晨,朝陽穿透薄薄的晨霧映出瑰麗金黃的光彩,絲絲縷縷雲影光霞交映出晴朗的天氣。

  「啊哈……大家早安……」因為宿醉格外沒精神的陸生,散漫的棕色頭髮左右亂晃,揉著疼痛的太陽穴推開臥室的門,一個暗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忽然沖過來,以壓倒性的優勢猛然揪住他的衣領,然後順勢狠狠把他抵在牆上。

  「唔……」後背遭受到慘無人道的兇狠撞擊,饒是有這四分之一妖怪血統的陸生,也不由得露出吃痛的神情。抬眸看見偷襲自己的是彌光,棕色眼眸轉瞬而過一道光芒,語氣溫和,眉宇間可見關懷神色,「小光,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哦哦,一大早就打得這麼火熱,真不愧是小別勝過新婚啊!」家裡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妖怪們,看著彌光妖化仗著身高優勢壓倒陸生,頓時熱火朝天歡快的叫嚷起來。

  「你們,統統給我閉嘴!」羞憤愈加宿醉醒來的彌光,酒紅色眼眸流轉著冷厲的光,語氣兇狠地斥退一幫妖怪,回過頭惡狠狠瞪視著陸生,「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把她灌醉不曉得幹了些什麼,他竟然敢給她來個不記得了?!!!

  「我……我做過什麼嗎?」陸生一臉茫然地看著彌光,神情分外無辜和真誠,「小光你真的沒事嗎?會不會是生病了?」大清早的胡思亂想,要去醫院啊!

  見陸生無辜中帶著關心的神色,感覺就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解除妖化狀態煩惱地抓了抓短髮,彌光長出一口氣認命地頹喪道,「沒什麼事,我們去吃飯吧。」

  就算記得又如何,她總不能真的揍他一頓吧。那等到夜裡她還不……不不,不能想了!滿目驚悚地搖搖頭,彌光心有餘悸地側過頭,陸生少年察覺,立刻回她一個純良的微笑。

  哼……為免他秋後報仇,這筆賬……她就忍下了!咬牙咽下滿腹的怒氣,早餐時間,彌光風捲殘雲般吃光了為慶祝陸生再度妖化而特地準備的魚料理。可惡可惡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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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陸生是否真的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總之有那幾乎長達一夜的感情交流,吃過早飯背上書包去上學時,彌光和陸生沒有一個人感覺到彆扭,兩個人態度自然得仿佛五年的分別從來不存在。

  雖然彌光這回是轉學回來,但因為中間一走就是五年,又是從小學升入初中,按照慣例手續需要重新辦理。

  雖然已經提前辦理了一部分的,但仍然有一些需要當面處理。沒辦法,陸生只好一個人先進了教室,留下來彌光獨自辦理最後的手續。

  學校,教務處。

  彌光輕輕叩響了房門,說了一句失禮進去,轉身反手把門一帶,抬起頭剛要說明來意,目光觸及黑色短髮眯眯眼少女,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頓時心臟宛如被敲擊了一下,瞪大眼睛吃驚地喊道,「柚羅?你怎麼會在這兒!」不是說好過些日子有機會再來看她的,現在……穿著一身浮世繪中學校服的她,究竟是在幹什麼?!!

  「咦?花開院同學和奴良同學認識嗎?」佐藤老師略帶驚訝地問道,看著同時黑色短髮的少女,眼睛裡劃過疑惑的神色。雖然看起來有些像,但姓氏不一樣啊!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柚羅會在這裡,而且穿著校服看樣子是要轉到他們班啊口胡!!!彌光內心的小人在狂吼亂叫,面上不得不憔悴地掛起笑容,滿臉溫和的笑意,眼底盛著濃濃的喜悅,「柚羅,她是我的堂妹。之前我轉學就是去了柚羅所在的地方學習。」

  柚羅轉來浮世繪中學上學,這可真是個最大的驚喜,又驚又喜啊……雖然驚的成分更大些。

  「嗯!我聽爺爺說浮世繪町是充滿怪異事件的有名的鎮,剛好彌光你從前又是住在這裡的,爺爺說我們兩個也好有個照應,乾脆讓我不要浪費時間直接過來,索性就挑這裡作為試驗的地點好了!」

  提起通過花開院家考驗的事,柚羅琥珀色的眼眸散發出光彩,白皙的小臉頓時變得明亮耀眼。

  「彌光,我一定會通過家族的試驗!為了封印更多更壞的妖怪!還有繼承站在陰陽師頂點的花開院家的首領!」

  那一瞬間,感覺著來自柚羅身上的強大氣勢,彌光神色複雜莫測一時無言。她們終究要站到對立面嗎?那樣的結局並不是她想要的。

  「咳咳,有敘舊的話就擱在下課吧,我先帶你們兩個去教室!」佐藤老師和藹地微笑著插話,制止了兩姐妹漫無邊際的閒談。這兩個孩子,都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真是搞不懂啊搞不懂……

  以為自己上了年紀開始跟不上時代潮流的佐藤老師,一路上不時地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二八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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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啊,根據我的研究,這個世界有妖怪!」紫色天然卷的清十字清繼,擺出一個無比自戀的POSE,提起妖怪兩隻眼睛都泛著光。

  「又來了清繼,一大清早就妖怪妖怪的,搞得人什麼心情都沒了……切。」黃色長髮的卷紗織瞥了清繼一眼,從包包裡拿出化妝品開始塗抹,一邊化妝還一邊混不在意地道,「妖怪什麼的怎麼可能存在嘛,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科技時代……」

  「妖怪……真的不存在嗎?」比起小時候更加文雅柔美的加奈,似是有意無意地看向陸生,「陸生君也這樣認為嗎?」

  被提到姓名的陸生冷汗涔涔,尷尬地摸著後腦勺訕訕道,「妖怪……怎麼可能存在啊……哈哈,哈哈……」

  「哦~~~奴良同學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四年前我可是親眼看到了……我心中永恆的女神!」清繼做出一個懷抱大海的姿勢,眼神仿佛是燃燒的火焰,緊握著拳頭眼神激動萬分,看得大家一陣無法言喻的汗顏。

  「那個人從地獄裡救了年幼的我,我早已完全被她的魅力所傾倒,我想再見她哪怕一次面,所以到處搜尋著有關她的情況。那種不存於世間的美麗,絕對不會是人類擁有的!!!」

  清繼這一番話幾乎把所有女孩子都給得罪了,他本人卻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絲毫沒有覺察到,而一直跟在他身後忙活的島自然是兩眼放光滿是崇拜和佩服地看著清繼,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班上女生瞬間陰暗下來的冰冷氣場。

  「大家早,今天……咦?這是怎麼了?」看著站在眾人中間從清晨就開始講述妖怪記事的清繼,再看看身邊圍繞著一群散發出可怕灰暗氣場的女同學,佐藤老師滿頭霧水地問道。

  看著佐藤老師卡在門口不動,不曉得裡面情況的彌光也只要停下來,表情無奈地朝柚羅聳了聳肩。其實以她對班上同學的瞭解,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清繼又在搞什麼活動了。

  猜對了其中百分之九十,卻沒有猜到另外百分之十是跟自己有關的彌光,因為正站在門外所以沒有看到陸生刹時變暗不少的臉色。

  「好了!大家靜一靜,今天有轉學生過來——奴良彌光同學!」故意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佐藤老師拖長語調微笑著介紹,看到彌光落落大方舉止優雅地走進教室,朝她微笑著輕輕點了一下頭,滿臉都是讚賞和欣慰的表情。

  不光是學習成績好,就連禮儀也像是世家小姐出來的一樣!這樣的優等生能轉來他們班,她真是太高興了!

  「奴良?咦?那不是……」除了早已震驚于少女長相的清十字清繼,其他同學都不約而同看向另一位奴良同學。

  「啊哈哈……」感覺到大家火熱的視線,正專注盯著彌光的陸生,摸摸後腦勺羞赧一笑。要他怎麼介紹才好?雖然有著妹妹的名義,但實際上是童養媳?

  想到說出去的結果很有可能是被小光揪著暴打,白天狀態下的陸生忍不住汗顏了一下,偷偷給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卷紗織看到他這個隱含羞澀純良無比的表情,想起小時候調皮搗蛋動不動說出驚人之語的小惡魔,嗖地一把抓住好友鳥居夏實白嫩的手,滿臉雷得外酥裡焦的神情淚流道,「夏實,你快帶我走吧……」她真的聽夠了兩兄妹的妖怪論,現在再跟清繼來個碰頭會首的話,這日子可就真的沒法過了……

  等班裡的騷動稍微平息下,佐藤老師繼續介紹道,「還有一位花開院同學,你自我介紹一下吧。」拍拍手示意柚羅進門,佐藤老師禮貌的點頭,態度明顯沒有先前熱烈。

  「大家好,我是從京都轉學來的。」雙手垂在身前,深深一個鞠躬,「花開院柚羅,請諸位多多指教。」

  張口便是敬語行禮的柚羅,引起大家一陣卡哇伊的驚呼,讓旁邊看著的彌光唏噓莫名。

  花開院爺爺(區別於奴良滑瓢T T)派柚羅來浮世繪町肯定不止是這裡有怪談那麼簡單,明知道奴良組本家妖怪的大本營就在這邊,還答應讓柚羅選擇這裡作為考試的地點,花開院爺爺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情不自禁皺了皺眉頭,嘴唇習慣性地輕輕抿著,這時,彌光聽到佐藤老師叫柚羅,「花開院同學你就坐在……唔,家長同學身邊有空位,家長同學!」

  被叫到名字的家長加奈立刻站起身,有著柔軟褐色長髮的少女微微一笑,輕輕舒展開的笑容看得柚羅莫名有些好感,「我是家長加奈。花開院同學,請多多指教。」

  「花開院柚羅……柚羅,你可以這麼稱呼我。」頓了頓,少女眯起眼睛如此說道。看著面前笑容和善溫柔的少女,少女不由得輕輕蹙起好看的長眉。

  她有一次無意中看到彌光給人寫信,裡面提到的那位「加奈醬」難不成就是……眼前這位?

  「好的,柚羅。」加奈從善如流地改變稱呼,水潤的褐色眸子滿是暖意。不止一次聽小光提到過這位堂妹,現在一看果然知書達理可愛大方!

  「至於彌光同學,你還是坐在陸生同學旁邊吧,兄妹倆也好有個照應啊。」早已知道這倆兄妹的事實,相對比較護短尤其鍾愛好學生的佐藤老師,自然是會滿足學生一點點的小要求的。

  「可是老師,這裡已經滿了!」乖寶寶學生舉起手,看向奴良陸生身旁的……島二郎。

  「島同學~~~」看著陸生身邊占滿的位置,佐藤老師眯起眼睛,無比和藹地朝島二郎笑了笑。

  「哈伊!是,是的!老師,我……我這就去後面!」已經摸清老師溫和面容腹黑的本質,島頓時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機靈地迅速從座位上站起來,連一個眼神都沒丟給陸生,一把抱起書包沖向後排的位置。

  「兄……妹?」正打算坐下的柚羅忽然一頓,琥珀色乾淨清亮的雙眸盯住那位陸生同學,彌光身旁的棕發眼鏡少年頓時身體一僵,「連眼鏡都一模一樣……真不愧是兄妹啊。」

  「啊……哈哈……是嗎?巧合罷了,巧合,哈哈……」打死也不會說視力完全沒問題的自己,之所以會戴眼鏡是因為思念某個人,奴良陸生無比尷尬地笑了兩聲。

  抬起頭,看著走到他身邊都彌光,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以後又可以在一起了,小光。」

  「嗯,這次大概會很久很久吧。」久到直到他們兩個都已經白髮蒼蒼,還希望能夠牽著彼此的手走下去。

  眼鏡片後方的眼眸柔和得仿佛要滴出水來,彌光嘴角微微上翹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可是這笑容沒能持續很久,心底由於柚羅清冷的嗓音忽然咯噔一跳。

  她從未告訴過柚羅,她即使有花開院家的血脈,卻永遠無法繼承花開院之名。更因為柚羅嫉惡如仇敵視妖怪的緣故,一直以來都隱瞞著她出身奴良組的事實。

  一直以來,柚羅在她和爺爺的刻意誘導下,只知道她是花開院良房,花開院家曾經的天才在外面留下的遺腹子,卻並不知道她的母親就是拐走花開院家的天才的女妖——鈴彥姬。而龍二哥哥,也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其實是無可救藥的妹控= =),明知道真相卻替她隱瞞了下來。

  唔……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要怎麼跟柚羅解釋,萬一她沖到家裡去……啊啊,不行!絕對不行!

  啊,還有那個眼鏡什麼的,明明當年她走的時候陸生的視力還好好的,怎麼才過了四年多還不到五年,就開始天天帶眼鏡了?

  凝望著滿臉莫名的陸生,已經陷入瘋狂狀態的彌光一時難以決定,下課到底是該好好問問他眼睛的事,還是應該第一時間沖出教室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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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課鈴聲悠長而緩慢地敲響,大家一陣歡呼沖出教室,忍耐已久的柚羅猛地抬頭,攥緊拳頭蹙著眉頭走到彌光桌前,「彌光。」

  「柚羅?」正打算跟陸生好好談談的彌光,一抬頭看見神色莫名的柚羅,語氣頓時變得小心翼翼,「那個……之前沒跟你說過,我其實姓奴良。」

  被收養的嗎?柚羅的眉頭不禁皺得更加厲害,看著面前彌光更加不安的神色,扶額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她抬眸看著彌光口吻堅定地說道,「我能去奴良家看看嗎?看到陸生同學這樣自,我真是放心不下。」

  完全像是個軟弱的普通人,這樣的家庭真的能夠接受陰陽師存在?

  「不放心?不放心什麼呢?」好奇的加奈張口問道,褐色的眼眸眨巴著光亮,「小光跟陸生是親兄妹啊!」

  原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並非親兄妹?柚羅的眉頭頓時皺得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蒼蠅,望著褐色及肩長髮的柔美少女朝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帶著七分冷淡三分疏離輕描淡寫地回道,「彌光是我的姐姐,應該姓花開院才對!」

  糟糕……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眼看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在心底暗叫一聲不好的彌光,頓時苦著一張臉縮下頭去,把自己深深地埋進了胳膊中間。

  啊,挖個洞讓她鑽下去吧,花開院什麼的,奴良什麼的,真是太糾葛了……太糾葛了,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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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醉酒的一夜  

  「你們聚在一起做什麼?」千鈞一髮之際,清繼突然冒出頭來,好奇地夾入幾人中間,然後一眼注意到埋頭掩面的彌光,「啊啊,對了,請彌光桑務必加入我的清十字怪奇偵探團!拜託!」

  目光灼灼燃燒著異樣的火焰,清繼逕自無視了四周突然升起的幾簇怒氣,握住彌光柔軟嫩滑的小手滿臉期待的表情,「彌光桑~!」

  「清十字怪奇偵探團?……那是什麼?」加奈湊過來問道,臉上帶著好奇的表情。陸生跟著走過來站在她的身邊,不知為何有些在意清繼的動作。

  彌光……桑?他們何時這麼親昵了,小光明明才剛剛轉學回來。

  同樣這麼想的還有柚羅,可是就在她茫然的片刻功夫,清繼忽然扭過頭來熱情地盯住她,「既然花開院同學是彌光桑的妹妹,那就更應該加入這個偵探團了!」

  「咦?是嗎?」聽清繼這麼一說,柚羅頓時來了興致,「為什麼這麼說?」

  「呼……」不由得緩緩松了一口氣,彌光感激地望著清繼,然後不動聲色地抽身離開。雖然他很粗魯地拉著自己的手,她還是要感謝他的「及時」打岔。

  自從將近五年的分別好不容易回到奴良家中,光是應付白天黑夜的陸生已經讓她應接不暇,要是柚羅和加奈再同時摻和進來,她估計要提前去見自己的母親……鈴彥姬了。

  不著痕跡地長歎一聲,彌光繞到後面來到加奈身後,抬眸看著白天明顯溫和許多的陸生,眼眸閃爍似乎在斟酌著什麼。良久,她悄悄朝加奈伸出一隻手。

  「是我創建的團體!平日的活動就是尋找妖怪!奴良君,你也是成員之一!」從未如此可愛過的紫色天然卷四處亂晃,光嘴上說還不夠動不動手舞足蹈的清繼,伸手一指忽然認真地盯住陸生,隨後視線落在加奈身上,「當然,家長君你也是!」

  扭頭見柚羅歪著腦袋思考,清繼不住盯著加奈的身後,再次投放一顆炸彈,「順便一提,我想今晚就舉辦結成儀式,轉學生……不,柚羅君,你也要參加嗎?剛才聽你們提起奴良君的家,舉行儀式的地方就選在這裡好了!彌光桑,你也沒有意見吧?」

  「咦咦?小光?」順著清繼的視線望去,一眼看到鬼鬼祟祟伸手的彌光,從未受過如此驚嚇的加奈大叫一聲,「小光……你站在我身後做什麼?」

  「咳……咳,沒做什麼。」彌光猛然抬頭看著天花板,連忙收回那雙作祟的手,目光純淨做無辜狀。不過是先想拐走比較好哄的加奈,打算一個一個逐個攻破的,沒想到被先前感謝過的清繼打斷。果然……剛才那個時候打斷,純粹是偶然造成的嗎?

  陸生連忙扭過頭來,剛好看到彌光最後訕訕收手的動作。嘴角不自覺抽搐了一下,他別開臉去望著窗外,後腦勺遍佈看不見的黑線。小光,你真的夠了!

  「嗯嗯,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這麼定了!今晚放學以後,我們夜探奴良宅!」清繼自作主張的一聲令下,眾人竟然各懷心思開始應和。

  「那我就去打擾一下吧,很久沒有去小光家做客了呢。」很快便恢復溫柔笑容的加奈,凝視著神情尷尬的彌光,棕色眼眸裡似有水光流淌。

  「本來就打算過去一趟的,那麼……請務必讓我一同前往。」面無表情地盯著陸生,柚羅沒有起伏的聲調,令白天裡的陸生渾身起雞皮疙瘩。真的是……好寒啊!

  見自己在乎的幾個人都這麼說,陸生大概是性格溫和不好拒絕(?),彌光也只好萬般無奈地應道,「既然大家都想去,那麼晚上我會和家母準備好飯菜靜候諸位的大駕光臨。」

  「哈哈,有勞彌光桑了!真是令人期待啊!」粗神經的清繼一聽說晚上是彌光下廚,眼睛頓時猶如高倍的白熾燈凝望著彌光,那其中簡直要具現化出來的憧憬和期待,令彌光渾身不自在地扭過頭去輕咳。

  「小事,不必客氣。」轉念想到柚羅現在是一個人住,擔心她吃飯問題的彌光急忙問道,「柚羅,晚上吃秋刀魚怎麼樣?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菜!」

  「秋刀魚?好呀好呀!」提到自己最愛吃的菜,柚羅的眯眯眼頓時變得晶亮有神,不禁有些感動地望著彌光,柚羅的聲音透出歡快和欣喜,「姐姐,你竟然連這個都記得!我晚上一定會早些去叨擾的!」

  早些時候……去叨擾?搬起石頭狠狠砸了自己的腳,彌光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只好勉強地笑著點點頭應下,心底卻浮現出輕微的疑惑。平時柚羅不怎麼叫自己姐姐啊,怎麼今天張口閉口一個接一個?真是奇怪。

  轉過頭去,看著一旁若有所思的加奈,彌光的眉眼頓時柔和了許多,帶著幾分感歎的意味輕聲道,「加奈?你忌口的東西我都記著,我會提前做好準備的。」

  「忌口的東西?」加奈吃驚地望著彌光,眼睛裡隱約波光流淌,「小光做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我都愛吃!」小時候曾經去奴良家做客過幾次,每次都是小光親自下廚接待她,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小光還記得……

  一時間,感動中的柚羅和加奈,四周縈繞著異常溫馨的氣氛。

  卷紗織發寒地搓了搓手臂,毛骨悚然地拉住了鳥居夏實,「夏實啊,她們這是要搞百合還是後宮?為什麼大夏天的我感覺一股寒氣順著脊背滑過……」

  鳥居夏實瞥了卷紗織一眼,一簇綠色的頭髮微微晃動,「不用你說,我也感覺到了。所以說……不管男男女女,招惹的人多了,總有麻煩上門的。」

  「嗯?夏實你什麼意思?」卷紗織滿頭問號地看著夏實,見她閉上嘴一句話不說,心裡頗是感慨的想道,彌光同學一別四五年,這才剛回來,就這麼大的排場,日後……不知道該有多熱鬧啊。

  「哦呵呵,彌光桑親自下廚做飯~」真不愧是自己心中的女神!清繼沉醉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旁邊一向追隨他崇拜他的島,完全忽略了周圍詭異的氛圍。

  看著現場不容插足的氣氛,手已經在不自覺中握成拳頭,陸生的眼神忽然暗了暗,卻最終沒有說什麼。

  ☆★☆★☆★☆★☆★☆★☆★☆★☆★☆★☆★☆★☆★☆★☆★☆★☆★

  傍晚時分,彌光和陸生回到家裡,在玄關換鞋的時候,彌光終於沒能忍住身邊詭異的氣氛,看著面色不佳的陸生張口擔憂地問道,「陸生,你今天身體不舒服嗎?一整天都沒見你怎麼說話。」

  她果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高興啊……有些意料之中的感慨,陸生抬頭看著眉頭緊蹙面色擔憂的彌光,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恢復平常的溫和,「沒什麼,你不要多想。」

  把鞋子脫下放好,陸生這次沒有等彌光,逕自往裡面走去。

  不要多想?這樣子……讓她怎麼能不多想!認為陸生肯定是生病了,彌光二話不說換好鞋子,快步追上陸生,然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陸生,你不要任性!生病了要說!今晚你就先好好休息吧,招待大家的事由我來做!」說著,拽住陸生的手往臥室走去。

  陸生滿布黑線地望著彌光,用力掙開她的手搖頭道,「小光,我沒有生病,我只是……」路過客廳的時候,拉門突然從裡面打開,傾瀉而出喧嘩嘈雜的聲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彌光停住腳步回頭望著客廳,看到大家醉倒在地的狼藉現場,蹙起眉頭不禁奇怪地問道,「大白天的,大家開什麼酒會?」

  「啊!是彌光小姐和陸生少爺回來了!」自從彌光回來就留在家裡的雪女,一看到彌光和陸生立刻叫了起來,「彌光小姐,陸生少爺,你們終於回來了。」

  推開門準備添酒的無頭鬼,看到面露疑惑神色的彌光,禁不住微微一笑解釋道,「大家已經等候多時了,今夜是為少爺和小姐特意準備的酒宴,一來慶祝陸生少爺昨夜出色的變身,二來慶祝小姐……」

  意味深長地凝視了彌光一眼,無頭鬼以令彌光汗毛倒豎的曖昧口吻柔聲說道,「昨夜少爺在小姐房中過了一夜,直到今日清晨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若菜夫人已經開始準備結婚的禮服,打算等小姐和少爺一成年就舉辦儀式的!」

  「儀式?什……什麼儀式?」驚悚於無頭鬼所說的內容……半晌兒才怔怔張口的彌光,半臉都是發青的難看神色,腦袋頓時變成了漿糊。過……過了一夜?

  「哈……哈哈,一夜是嗎?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見情況不對抬腿想逃的陸生,被高個子青田坊堵在門口。

  「啊呀,這不是少主嗎?大家都在等著你們,您這是要去哪裡?」很是疑惑地看著陸生的青田坊,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堵死了陸生的逃生之路。

  「小姐你不用害羞的,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當然是結婚儀式呀,都已經到那一步了呢。」無頭鬼笑得一臉溫柔,語氣卻十分的邪惡,「少主不愧是少主,繼承了二代目的直截了當呢!大家,都有些小瞧少主了呢。」

  直截了當什麼的,結婚儀式什麼的,過了一夜什麼的……彌光的黑色短髮迅速拉成變幻成紫色,一把取下鼻樑上的眼鏡用力往牆上一摔,猩紅色的眼眸死死盯住冷汗涔涔的陸生,瞬間妖化的彌光猛地揪起陸生的衣領,在眾妖怪的驚呼中將他狠狠抵在牆上,「陸生,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早上起來的時候看看衣物完好,身上似乎也沒有傳說中的痕跡,她還大大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彌光狠狠一皺眉,咬牙切齒說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陸生,還沒有到黑夜,你現在可打不過我!」

  聽出彌光話中的威脅之意,冷汗頓時流得更加厲害,陸生訕訕地推拒著,咳嗽一聲四處亂望,語氣相當地尷尬道,「那個……小光,我不是不記得了嗎?還有,你這樣子是不是不太好……」當著眾人的面壓著他,這實在是有些丟人。

  「哦~~~~~~~少爺,小姐,我們什麼都沒看到!」瞪大眼睛看好戲的眾妖怪,接收到來自陸生少主的眼神,立刻正襟危坐紛紛搖頭否認,那些異常正經嚴肅的表情,令陸生和彌光都有些抽搐。

  「啊拉,小光你壓著陸生做什麼?現在還沒到夜裡,這麼激動會傷身哦。」微笑著的若菜夫人走過來,看到彌光憤怒地壓制住陸生,眼底臉上完全沒有一絲絲擔憂,反而很欣慰和和藹地望著彌光,「不是說你們的同學快到了嗎?飯菜準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小光來幫我吧。」

  見母親這麼說,臉色鐵青的彌光只好鬆手,望著劫後餘生松了口氣的陸生,她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服氣地最後丟下一句,「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解決!我去幫媽媽做菜!」

  「呼……」陸生目送彌光和媽媽離開,整理了一下衣襟放寬心。小光生氣的樣子真可怕,說要等到明天再解決……嗎?

  回頭猛地瞪視著妖怪們,陸生棕色的眼眸劃過一道光芒,勾起唇角語氣不同于往常,冷清中夾雜著威脅的意味,「你們什麼都沒看到,是嗎?」

  鴉天狗若有所思的抱著迷你拐杖,盯著隱約產生變化跡象的陸生,率先開口點頭回道,「少主想說什麼直說好了。」

  看著已經改變稱呼的鴉天狗,棕色短髮戴著眼鏡的陸生少年,推了推眼鏡聲音低沉道,「小光她不想被同學發現家裡的事,你們最好在同學來家裡之前藏好,聽說……來的人之中會有陰陽師。」京都花開院家,陰陽師之家,這些爺爺從未瞞過他,小光竟然會答應讓陰陽師來家裡,看來,那位花開院同學真的對她很重要。

  「好,我會吩咐大家藏好的。」鄭重其事地點頭應可,鴉天狗看著陸生遠去,臉上仍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陸生少爺,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嗎?


第13章 混亂的彌光  

  西斜的餘暉皓皓透亮,折射出幾個人的影子。竹垣逶迤,風情清趣,宛如在畫中。同行的少年少女來到偌大的奴良宅,看著古老而氣派充滿歷史感的宅邸,頓時心底生出一種凝重和佩服的感覺。

  「這裡竟然是奴良君的家?真像時代劇的拍攝地啊……」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排排房屋,島瞪大眼睛滿臉的驚訝和讚歎。

  「花開院柚羅,打擾了。」看見身穿和服的陌生女人走出來,穿著校服的黑髮少女,花開院柚羅連忙有禮地彎下腰,眉眼柔和的弧度勾勒出一抹柔美溫雅。

  「柚羅,你來了。」跟著若菜來到眾人面前,親切溫柔地朝柚羅笑了笑,彌光抬起頭看向她身邊的加奈,唇角微微上翹帶著欣喜的語氣,「加奈,你這樣打扮真是漂亮極了!」

  有著柔軟褐色長髮的少女,穿著和發色相符的深色夾襖,短裙配長靴的打扮襯托出她姣好的身材,因為彌光讚美的話面上微微泛起一抹緋紅,讓本就白皙的臉頰看起來更加美麗動人,「哪裡,小光你穿和服的樣子也很美。」

  知道加奈說說話不是恭維,刻意換了一身最心愛的和服,彌光情不自禁嘴角上揚了一些,終於分出部分精力招呼大家,「晚飯已經備好了,諸位請隨我來吧。」

  「啊拉,真是歡迎歡迎,我們家很少接待這麼多客人呢。」因為一般來的都不是人。奴良若菜溫柔地笑著,凝望著對面的柚羅和加奈小姑娘,心中滿是喜愛和愉悅。一下子拐回來這麼多可愛的少女,父親如果見了肯定會相當喜歡吧。

  「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正經起來還是很有禮貌的清繼,看到一直微笑著的和服女子開口說話,而彌光只是淺笑著退後半步站在她身旁,立刻猜測出她就是彌光和陸生的母親。

  看來奴良家真的是大家族,各方面規矩都很講究。偏過頭看見彌光身邊沒有意想當中的人,清繼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奴良君不在嗎?我以為他會和你一起出來。」

  「嗯……那個,他有些不太舒服,現在在房間休息。」想起之前發生的不愉快,彌光的臉色瞬間難看不少。她還沒有跟他算帳呢!不過夜晚的陸生,她真的打得過他嗎?萬一到時候他突然妖化……

  想起先前兩次陸生妖化都是因為遇到突發情況,彌光的心稍安,大概不會有什麼意外吧,大不了今晚不去找惹他了,一切等到明天再說。真是……總感覺有些憋屈哇。

  「嘛嘛,算了,不要管那麼多了,大家請隨我來吧。」心裡還存著一絲埋怨,刻意忽略了陸生,彌光輕笑著招待大家到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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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事先已經做好了準備,讓家裡的妖怪全部都藏好,再加上一端上來誘人可口的飯菜,自從來到東京就沒吃過一頓好飯的柚羅,早就自動無視了宅子裡有些詭異的氣息,全副心思都被眼前的炭燒秋刀魚給吸引了。

  「啊~啊~秋刀魚~~!」說話時都不自覺帶上顫抖,面帶紅暈滿是渴求目光的柚羅,那副可愛至極的模樣,讓彌光眼中冒出心心的氣泡。

  「想吃就多吃些吧,這道菜就是專為你而做的!」彌光很不客氣地把秋刀魚推到柚羅面前,很是心疼地看著黑色短髮少女的臉蛋兒,「才幾日不見,柚羅,你好像瘦了。」

  就連身上穿的都是校服,而不像加奈刻意換好衣服才出來,難道來東京歷練本家不給生活費嗎?真是太摳門了!回去她一定要好好找花開院爺爺好好理論理論!

  「阿嚏——!」遠在京都本家的花開院爺爺,突然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他望著格外明亮的月色,心底浮現出不良的預感,「柚羅應該跟彌光碰面了吧,不知道有沒有發現滑頭鬼的秘密。嘛~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了!」

  「我沒事的,彌光姐姐你不要擔心!」看出彌光眼底的心疼,柚羅的心變得柔軟,語氣也輕緩許多,「在外面修行本來就不如家裡,我不會處處都苛求舒適安逸,只要有吃的有住的地方就好了。」

  真不愧是柚羅啊,明明是這麼清苦的現狀,還能面不改色微笑著跟她講!可是……果然還是覺得有些心疼,柚羅可是本家的大小姐,以前雖說修行也很辛苦,但從沒經歷過這樣清貧的生活。彌光微微忍不住歎息了一聲,心底開始謀劃明天偷偷帶便當給柚羅吃。

  「陸生君不出來吃飯嗎?」青梅竹馬許多年,多少還記得陸生這個存在,心地善良的加奈少女忍不住問道,「就算是生病,最好還是出來吃些東西吧。」

  「是啊,今晚結成儀式奴良君如果不能參加,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見加奈這麼說,清繼連忙放下筷子,他身旁狼吞虎嚥的島見狀,也跟著掐住喉嚨停下吃東西的動作。

  「陸生啊……」靜悄悄正在用餐的彌光擦擦嘴,想起被自己趕出去和前來慶祝(= =)的阿鴆同處一室,還被她勒令在柚羅她們離開之前絕對不能出來的陸生,彌光心中半分愧疚也沒有地冷哼一聲道,「生病的人就要好好呆著,大家就不要再掛念他了!」

  「啊……好的。」看出彌光隱隱泛著青色的面龐,眾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寒戰,埋頭猛吃不敢再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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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飯,在空蕩蕩的道場裡完成了結成儀式,吃飽喝足心情愉快的各位打算離開。

  「今天來這裡真是太值了!奴良家看起來就像真正的妖宅一樣,真是名不虛傳啊!」清繼眼神閃亮亮地望著彌光,似乎在期待她回應自己的誇讚。

  這樣子的誇獎還要回應?真的有這樣誇人的嗎?汗……滿頭黑線的彌光拭去額角並不存在的虛汗,長出一口氣,並未理會清繼的期待。

  因為家裡妖怪眾多,雖說有陸生拖著性格暴躁的阿鴆,她這一天下來也累得夠嗆。雖然心底仍有些不舍,但為了私心的願望,還是只能微笑著送別他們。

  「諸位,夜已深,路上請注意安全。」輕輕朝清繼他們點了下頭,微微側過臉看著柚羅他們,彌光笑容擴大嗓音愈發柔婉,「柚羅,加奈,你們兩個順路吧,晚上走路一個人不安全,你們可以互相照應下。」

  「嗯,我知道的,我會好好照顧加奈……誰?誰在那裡?快出來!」正點頭應可的柚羅,忽然間感覺到妖氣,手裡迅速捏出一張符咒,眸光銳利地盯住黑暗的角落,「有妖氣,是妖怪?!」

  「吱吱——」一隻灰色的老鼠快速躍出,站到牆角豎起全身的毛,滿是兇狠和敵意地對著眾人。

  妖怪?彌光的眼底劃過一抹驚訝,隨後陷入深思之中。從未見過的妖怪,難道是在她離開家之後才出現的?

  正猶豫要不要出手幫它一把,那只老鼠忽然當著眾人的面變大,然後更加剽悍凶煞地撲了過來。

  「啊啊啊——!」大家包括加奈都尖叫出聲,原本很期待妖怪的清繼,早已快速的暈倒在地,不省人事,蚊香眼口中還念念有詞,「啊哈哈……妖怪什麼的,果然存在啊……」

  這種強烈的敵意……彌光不由得皺起眉頭,無意間回眸一瞥,一抹黑色的身影閃過。是誰?難不成……那人在偷窺?!

  「以陰陽師花開院家之名,妖孽啊,吾要將你消滅於世!」氣派十足地手捏符咒,清風撩起少女額前的黑髮,柚羅眼中沒有絲毫懼色,帶著些許的蔑視和厭惡,將手中的符咒往妖怪身上招呼過去。

  然而,驟變陡升,就連彌光都認為安然無恙的,那些符咒竟然沒有對鼠怪產生任何效果,眼見那只獸形的妖怪快要撲到加奈他們身上,無法再旁觀下去的彌光抬手,掌心的一粒綠色種子飛快抽芽成長,然後一鞭抽打到那只鼠怪身上,它當場倒地不起,身上紛紛纏繞上綠色的枝條,死活掙脫不開。

  「吼……吼……」奮力掙紮著想逃脫禁錮,卻無奈身上的枝條猶如有生命一般,鼠怪掙紮得越厲害,它就纏繞得越緊。

  「這只鼠輩就交給我吧。加奈,大家,沒事了。」目光狠厲地掃視過鼠怪,彌光抬起頭看著受驚的大家,心底浮現出些微歉意,「讓你們受驚了,我這是萬分抱歉。」

  「小光,你……你和柚羅……」加奈好不容易平復下心情,心有餘悸眼中帶著後怕的情緒,心情有些複雜地凝望著彌光問道,「你們……都不是普通人吧?」

  小光那一走就是四五年,應該不像她所說的那樣,只是轉學去了京都而已。

  「加奈,很抱歉。之前沒有告訴你實情,實在是因為我不想把你捲進這些不必要的是非中。我先前是去了京都的花開院家修行,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身上竟流著陰陽師的血。」語氣帶上了幾分自嘲和諷刺,想到自己一個半妖竟然跑去學習陰陽術,而且現在手裡還掌握著幾個式神,彌光的心情真是百般複雜無法理清。

  「陰陽師?」加奈震驚地望著彌光,腦海中慢慢浮現幼時的場景。如果小光說的沒錯,那她就不是「那個人」了……

  「話說回來,柚羅,你剛才是在做什麼?!」眼神倏然淩厲了,想起剛才若不是自己出手,加奈他們說不定已經喪命於此,儘管不想要責備心愛的妹妹,彌光心底還是有些隱隱的憤怒。

  「我……我把減價單和符咒放在一起,不小心給弄混了……」淚奔著翻出包包裡的符咒,看著堆滿了一地花花綠綠的減價單,終於把真正的符咒拿在手裡的柚羅,心裡有著說不出的自責和委屈。一個人生活果然還是太難了,剛一開始想適應……實在是需要一個過程。

  「唉,算了,你下次注意點好了。」清楚自己這位妹妹偶爾的脫線和大條,要不然也不會被龍二欺負這麼多年,但是沒想到她的生活竟然會淪落到靠減價單過活,彌光表情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著柚羅,「我說,你以後一日三餐還是交給我吧,看你現在這樣子我真是放不下心。」

  「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沖至頭頂,臉蛋兒轟地一下燒起來的柚羅,半是愧疚半是害羞地低下頭,許久,才輕輕頷首接受了彌光的好意。

  原先她還說不放心彌光,沒想到反過來還是彌光……姐姐照顧了自己,她真是太不中用了,這樣子下去怎麼能行……

  看著陷入深深自責之中的柚羅,彌光不由得心裡一軟,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聲說道,「柚羅,姐姐的存在意義是什麼?就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妹妹。所以,不要再自責了,這只是一個意外。柚羅的實力可是很強的!」

  「彌光……姐姐。」捏了捏拳頭,柚羅撲進了彌光懷裡,「謝謝!」彌光這位姐姐,可是比老愛捉弄她的龍二哥哥好太多太多了!

  彌光的眼底滿是柔情,笑容溫和包容地抱住她,「傻瓜,跟我還說什麼謝字。」

  「小光……」從旁看著這一幕的加奈,眼神不由得變得複雜。小光跟柚羅感情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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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送走了加奈他們,回過頭看著地上試圖縮小逃走反被狠狠勒住的老鼠,彌光維持著人類狀態目光冰冷地朝它走過去。

  「宵小鼠輩也敢闖入我奴良家?簡直是不自量……」「嗖——」

  一枚竹葉突然從暗處飛出,彌光後翻躍起閃身躲過攻擊,只聽地上發出一聲哀嚎,等她慌張跑過去看它時,那只老鼠已經當場死亡。。

  「本家……竟然有內奸?」手掌狠狠握成拳頭,目如寒冰地盯視著空無一人的黑暗角落,夜視力極好卻沒能看到偷襲的人是誰,憤怒和不服氣充斥了彌光的腦海,「呵~很好,很好!」

  輕輕發出一聲殺意凜然的冷哼,反手收回自己的植物式神,瞬間變成妖化狀態的奴良彌光,披著一身清冷的月光叮噹作響,步伐沉重面色難看地朝裡屋走去。

  這件事,需要跟陸生商量一下了。只不過是走了四五年,本家竟然如此輕易的讓鼠輩們混入?陸生,你究竟是幹什麼吃的!!


第14章 華麗的戰舞  

  「陸生,再來一杯!再來一杯!」醉醺醺的鴆衣衫不整地喊完,端著再次被滿上的妖銘酒,眼神迷蒙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望著陸生帶上些許感慨的意味。

  「要不是小光有了心上人,我定是要追求她一番的。眼見小光蛻變成難得的好女人,卻要被別的男人搶走了,唉,真是可惜啊……」

  「是嗎……」陸生不以為然地接話,仰頭將杯中酒飲盡。斂眸,掩去那瞬間犀利的光芒。別的男人?除了他這個男人,其他的小光想都不要想!

  他記得上次跟阿鴆見面的時候,小光說了她已經心有所屬,儘管他有自信那個人不會是別人,但既然連阿鴆都對小光存有這樣的心思,要是其他人的話……

  在鴆和陸生面對面對飲的偏廳外面的長廊處,庭院中高大的櫻樹投下一片月光的清輝,飄逸著入蘭香馨的美妙身姿輕盈悄然地走了進來,停在門前稍顯猶豫,最後還是推開了房門,嗓音優美卻隱隱透著壓抑和不悅,「陸生,阿鴆,我進來了。」

  望著沐浴著月色清輝的少女,奴良陸生端起妖銘酒一飲而盡,勾起唇角,眼神裡有幾分尋思的意味,「我記得,我說過要叫兄長大人的。」

  纏綿著曖昧與酒氣的月色裡,彌光抬眸淡淡地望了陸生一眼,揚揚眉很是嘴硬地說道,「那是妖化的陸生跟我講的,跟現在的你沒有關係!」

  望著仍處於人類狀態卻稍顯強勢的陸生,彌光最終斂去了些許鋒芒沒有直接刺激他。萬一他神經抽風再像上次妖化怎麼辦?上次把她撂倒不知道幹了些什麼,這次她可不想再重複那樣的悲劇了。

  「哦?」陸生挑眉,抬手取下鼻樑上的眼鏡放進口袋,無視了旁邊終於被他放倒的鴆,逕自走到已經妖化的彌光面前,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少女,眼神充滿了意味不明的情緒,「你很喜歡俯視別人的感覺?真巧,我也是的。」

  「啊?」一時間沒搞清楚陸生的意思,彌光露出一個茫然的神情。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轉的一瞬間,她被人牢牢壓在身下,「啊——!」

  望著那頭銀髮猩紅色的眼眸,剛才還死鴨子嘴硬的彌光,頓時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放……放開,被阿鴆……呃,被兄長大人看見了……不太好。」強迫自己忽視身上那份驚人的重量和強烈的壓迫感,別開臉去,彌光重重吐出一口氣。

  不是說陸生之前四五年都不願意妖化嗎?怎麼她一回來就這麼勤快的反復妖化?現在的狀態終歸不太好,她是不是應該要求外援?

  一隻手悄悄伸進袖子裡,正要掏出自己的式神綠蘿,洞察力非凡的陸生已經先一步發現,直接抓住少女的兩隻手禁錮在她頭頂上方。

  「光,不要想著在我面前耍些小手段。為了招待你的好姐妹好朋友,你今天可是無視了我一整天啊。」輕輕摩挲著少女柔滑的肌膚,看著她臉上泛起淡淡緋色,一雙眼睛賊溜溜地轉動著,試圖找出逃脫的途徑,黑化的陸生少主輕笑一聲,心情愉快地抱緊了她。把他推給鴆連房門都不讓出去,現在總算是知道害怕了?

  「那……那也是你的同學!」很有骨氣地咬牙反擊了一句,看著陸生唇角驀然加深的笑意,彌光立刻偏頭閉眼做懺悔狀,「我錯了,我不該丟下你一人的。」

  「光,去我的房間怎麼樣?」胸腔仿佛震動著愉快的心情,陸生一手撫摸著彌光順滑的長髮,一邊用充滿誘惑和哄騙意味的聲音說道,「陪我一晚上,我既往不咎。」

  「什……神馬?」因為過度震驚導致吐字不清,彌光美麗的杏眼瞪得大大的,滿是不敢置信和驚訝的神情,脫口道,「你……你究竟想做什麼?」

  聽到完全在意料之中的回應,陸生勾起一個危險的笑容,攔腰抱起少女輕盈的身體,看著她驚慌地連忙抓住門邊,聲音低沉魅惑帶上愉悅的味道,「想做什麼自己體驗一番不是更好?不怕被鴆看見不該看的東西,就乖乖讓我抱著走吧。」

  聽著那溫柔卻富含威脅的話,彌光滿是糾結地考慮半晌兒,最後終於還是鬆開了手,沉痛地點了一下頭,「好吧,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好了。不過在那之前,我有話要跟你說。」

  看著舉起手做好學生乖寶抱狀的彌光,卻是一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神情,陸生詭譎的紅色眼眸流轉著魅惑的光芒,聲音愉悅竟然帶著幾分逗弄的意味,「哦?你想說什麼?」

  是叫他放過她還是……雅蠛蝶?愈發感到愉悅的陸生,走起路來仿佛腳下生風,一眨眼就來到自己的房間前。

  其實他沒有打算做什麼,只是白天鬱悶了多麼久,多少要討要些補償不是?但是看到光這麼大的反應,似乎事情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好玩。

  步履輕快地抱著彌光走進自己的房間,陸生放下氣息不穩眼神躲閃的彌光,心情很好地順勢攬住了她的肩,「讓我們來做些什麼吧,光。」

  妖魅的如雪銀髮折射出冷月的如輝光華,少年熾熱霸道目光灼灼的逼近她,充滿掠奪性的眼神和動作,讓彌光反射性地護住自己的胸。

  「咳咳……那個,我有正事要講!所以……其他的什麼等我講完再說?」滿臉壯士斷腕的悲壯神情,自知逃不過這一劫的彌光,抱著寧死不屈的信念說道。要是他不答應,她……她……她其實也不能怎樣。

  心底深處在內牛滿面,面容無比悲戚的彌光,可憐巴巴地望著陸生。雖說早死早超生,但心裡掛念著加奈她們,不把事情弄清楚,她死不瞑目啊——!!!

  見陸生不以為然地輕輕點了一下頭,咬牙忽視了那雙順著自己光滑的脖頸在後背撫摸遊走的大手,彌光努力做出一副嚴肅莊重的神情認真回憶道,「我們今天在家裡見到了一隻從沒見過的鼠怪,家裡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妖怪了?竟然差點兒傷害到加奈!還害得柚羅傷心……」

  提起險些受到傷害的加奈,彌光微紅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見彌光一副憤憤然的表情,陸生眼神一閃,不老實的大手直接鑽進她的和服下擺,語氣頗為漫不經心地回應道,「老鼠嗎?我以前好像聽爺爺說過,不服從管制的老鼠都被清掃出家門了。你見到的難道是舊鼠組的殘餘勢力?」

  那些傢夥竟然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本家?爺爺對他們放任自流,他沉默了這麼多年,看來是時候該做些什麼了。

  「咳,舊鼠組?原來是這樣啊……不過,」陸生你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你到底在摸哪裡啊魂淡!彌光一隻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努力扯出一抹抽搐扭曲的笑容,感覺到那只手正在摸不該摸的地方,強忍下一腳踢過去踩爆它的衝動,凝望著陸生的眼睛試探著輕聲問道,「家裡除了阿鴆來慶賀,還有其他什麼人嗎?」

  「好像……牛鬼也來了吧。」混不在意地說出這個名字,陸生看似不經意地扯開彌光胸口的衣襟,見她渾身一顫全身的鈴鐺跟著叮噹作響,就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滿是驚慌和無措,嘴角上揚眼神深處開始醞釀著幽暗未知的情緒。

  這麼敏感?看來自己對她的影響力還是有一些的。不過話說回來,牛鬼這次出現的時間的確有些巧合,再聽完光剛剛說的那些話,或許……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不過,什麼事情比眼前的事情重要呢?邪笑著摟住彌光的腰壓倒她,抓住她的雙手箍在頭頂,只聽刺啦一聲——彌光和陸生臉色均大變,彌光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陸生則是完全被嚇了一跳。房間裡還有別人?

  「種……是種子……」,彌光以驚人的力量推開陸生,在陸生一臉莫名的注視下,顫抖著掏出衣服裡的種子,「柚……柚羅遇到危險了!」

  看著恢復人類狀態的彌光拿著一片葉子說話,上面竟然出現柚羅和加奈關在籠子裡的畫面,而柚羅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的似的,一手捂住已經被撕裂衣服的胸口,咬著下唇心有不甘地怒瞪著金髮男人,身後則是她拼命保護的褐發少女加奈。

  銀髮少年瑰紅眼眸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畫面,大手一抬輕輕搭在了正在觀察的彌光肩上。他的小女孩竟然還有這本事?木系法術?陰陽師的玩意兒?追蹤,偵查,還有……不被察覺的窺視能力?

  「柚羅,加奈!天啊,她們怎麼被關起來了?那是哪裡?!」看到葉子裡出現柚羅憤怒而無助的表情,彌光此刻不知是該慶倖臨走前因為不放心留下了這顆有特殊偵查作用的種子,還是該自責由於奴良組和自己的失敗讓柚羅加奈她們遭遇危險。可是這枚種子能夠讓她看清她們的處境,卻無法因此判斷她們所處的地方。

  「喂,女人,不准再鼠輩鼠輩的叫,要叫我星矢啊——!!」一把揪住柚羅的衣服撕爛,金髮男人盯視著□的白皙肌膚,野獸一般的眼睛浮現出猩紅的光芒。

  「該死的,他竟然敢碰我心愛的妹子!」見那個金髮男人嘴裡說著什麼「沒了式神的你只是個普通女人啊」,然後伸出手準備對柚羅下手,彌光咬牙切齒了一會兒,拉好衣襟直接站起身,二話不說就要衝出房去——

  「你要去哪裡?」陸生一個閃身懶洋洋攔住彌光的去路,微微抬眸凝視著她憤怒的表情,壓下心底浮現出的一絲不悅,一語中的指出事情的關聯性,「和奴良組的過往有關,我率領百鬼夜行跟你一起去。」

  被打算難得的好事也就算了,她連商量都不肯跟自己商量,自己一個人就想去救她們?真是不自量力,鬧彆扭也不用這樣的!他可不相信她沒看出那個男人詭異的一面,那分明不是人類而是獸化的妖怪!

  努力遏制住心底的不滿情緒,陸生一把抓住了彌光的手,正要踏出房門的時候,一隻直立行走穿著衣服的老鼠突然恭敬地蹦跳在他們面前,看起來還算可愛的面容輕輕掠過憤怒的彌光,語氣恭謹滿是虔誠和關心地急忙說明來意,「陸生少主,彌光小姐,初次榮見尊顏,然而事態緊急,我只能簡單敘述一下來意。」

  在陸生安撫的暗示性眼神下,彌光總算恢復了冷靜,任由陸生抓著她的手,目光冷凝地盯著老鼠。又見老鼠,又見老鼠,真是令人討厭的傢夥!

  「實際上,我看到了。您們的朋友,花開院柚羅和家長加奈被看起來很壞的人給綁架了。」老鼠一臉鄭重其事的模樣,眼底卻閃爍著鮮明的惡意。

  彌光和陸生對視了一眼,克制住一掌拍死它的衝動,由彌光淡淡的發話道,「連名字都這麼清楚,看來為了得罪奴良組,你們當真是煞費苦心。不過值得誇獎的是,你們這群不知死活的臭耗子,已經成功惹怒了我。」

  瞬間變成妖化狀態的彌光,水袖輕揚發出一縷絲帶纏住老鼠,使它全身不得動彈倒地不起。居高臨下俯視著渺小的老鼠,面色冰寒的彌光冷哼了一聲。

  「彌光大人,您這是何意?」眼底浮現出一抹懼意,老鼠依舊不知死活的掙紮,「我是來幫助您們的!」

  「哼,還是不肯承認嗎?是不是要我分屍了你,才肯說出事情真相?不過是一些鼠輩,當真自認為了不起不成?」手中力道加大,纏繞著老鼠的絲帶幾乎要把它的內臟擠壓出來。

  被迫翻了個白眼,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氣,眼中滿是後怕和懼色,不敢再動彈的老鼠,只好把事情全盤托出。

  原來武鬥出身被趕出奴良組的舊鼠組,佔領了原屬於化貓組的一番街歌舞町,現在竟然心思膨脹打起奴良組的主意。

  「好了,你可以滾回去了,叫那個星矢的男人,洗乾淨腦袋等著我們!」怒瞪了老鼠一眼,解除它的束縛,憤怒滿值的彌光在它迅速逃竄後,直接轉身撲進了陸生的懷裡。

  「混蛋混蛋混蛋!他們真是知道怎麼惹怒我,真是一群可惡的臭老鼠!!!」罵人詞彙貧瘠的彌光,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算是極致了。

  知道她心中的惱火和憤怒,陸生伸手攬住了依賴自己的少女,望著突然冒出頭的鴉天狗,瑰紅眼眸閃爍著冷冷光芒,強大的氣勢令人不自覺的屈服。

  「鴉天狗,把大家都叫來吧。來一場……天明之前的狩獵老鼠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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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憤怒的火焰  

  「知道嗎?人類的血液在黎明之前最為粘稠美味。」一番街被霓虹燈光包圍的大廳裡,打扮得很有牛郎氣質的金髮男子,邪笑著打開了關押兩名少女的籠子。

  「既然三代目這麼不關心你們的死活,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可愛的小貓咪,讓我嘗一嘗你們的味道吧~」

  步步逼近已經醒來的柚羅,金髮男子扭曲的面龐讓柚羅心跳加快,順著額頭滾落一滴汗珠,眼底掩飾不住的是厭惡和恐懼,「不要靠近我們!」可惡,如果有式神在的話……

  「柚羅……」加奈克制著心裡的恐懼,卻無法控制顫抖的身體,躲在瘦弱卻堅定的擋在她面前的柚羅身後,不知為何她記起了兒時深刻的回憶,會有人……來救她們嗎?會的……吧。

  「轟隆——」就在加奈閉上眼睛乞求誰來救救她們的時候,房間的牆壁突然被人用外力整個推倒,黑暗中伴隨著白色煙霧浮現出無數紅色的眼睛,各式各樣的妖怪齊全部聚一堂,那赫然是傳說中的——百鬼夜行!

  沒有那個人?加奈失望地垂下頭,結果下一秒,她面前的鐵籠被人破壞,伴隨著金鈴的叮噹響聲,一雙白皙的手出現在她眼前。

  「已經沒事了,起來吧。」看著完全被驚到的褐發少女,彌光心中對舊鼠的厭惡又增加一分。伸手用力拉起癱軟在地上的少女,看到她除了面色蒼白身上並沒有受傷,彌光這才輕輕從口中吐出一口氣。

  「你……你是……」加奈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望著容貌姣好清雅脫俗的少女,額頭那串金鈴和身上的紫紗,無一不和她內心深處的記憶吻合。

  「還愣著幹什麼?加奈,快逃啊!」這些可都是妖怪,萬一殃及池魚就不好了,趁他們正內亂趕緊離開!望著被打開的牢籠,很快振作起來的柚羅一把拉起加奈,戒備的眼神掃視過眼前的女妖,看著她淺淺微笑並無惡意的樣子甚至朝她們,輕輕點了一下頭,目光閃爍不甘心地丟下一句,「我不會放過你的!」就算是救了她們,也一樣是要消滅的!妖怪……

  聽著很有柚羅風格的發言,彌光忍不住輕笑一聲,柔順的紫色長髮迎著戰風招展,在狼煙四起混亂嘈雜的現場,卻沒有一絲格格不入的感覺。

  柚羅還是這麼可愛啊,要是龍二哥哥看見,肯定又要忍不住捉弄她了。這次的事情雖然是奴良組的責任,也不能抹除柚羅實戰經驗不夠的事實。看來花開院爺爺叫柚羅來這裡,是存著想借由奴良組訓練她的心思。

  酒紅色的眼眸滑過好笑的光芒,彌光忽然上前一步走到柚羅面前,看到她胸前被扯裂的衣襟,酒紅色漸漸沉澱成瘋狂的怒意,「那只臭老鼠竟敢……」

  「奧義,明鏡止水?櫻。宵小鼠輩,和黎明一同化為塵埃吧!」冷不防一句熟悉的發言,擊潰了幾人之間的柔情迷霧。

  望著陸生手中酒碟呈現出妖異的藍色,變幻成巨大的老鼠形態的舊鼠被這樣的火焰包圍,竟然生生將它焚燒至連渣滓都不剩下,彌光輕輕歎息一聲,心底湧現出的怒意平息下來。

  抬眸盯著兩名震驚的少女,順手脫下外褂披在柚羅身上,彌光點點頭語氣平淡地說道,「請你們兩位隨我來,我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斂眸掩飾住那一瞬間黯然的神色,目光停留在那抹耀眼的銀髮上片刻,彌光帶著加奈和柚羅離開了戰場。謝謝了,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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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再會的時候,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大霧彌漫的橋上,黑色短髮少女不服輸地宣誓。

  身邊站著散發出霸道氣息的陸生,身後是百鬼夜行的眾妖怪們,遙遙望著對面的兩名少女,彌光臉上浮出一個輕柔的微笑,「我可不是戰鬥型的妖怪,到時候可要請你手下留情了。」

  「咳,看情況。」柚羅面上一紅,扯扯身上的外褂,昂起頭別開臉去,不再看彌光淺笑的表情。明明身上屬於神社的靈氣那麼清晰,卻非要跟這些邪惡的妖怪混在一起,到時候如果萬不得已對她出手,也……也怨不得她!

  「那個,我們……還會再見面嗎?」惴惴不安地凝望著彌光問,加奈心底其實更想問的是,我們是不是見過面?你還記得……曾經救過我嗎?

  「其實我……」情不自禁提步上前一步,望著加奈小心翼翼的表情,彌光張張口正想說些什麼。

  「光,我們該回去了。」施施然抓住彌光的手臂,瑰紅眼眸帶出一絲警告的意味,悄無聲息的威脅了差點就做出保證的彌光,見她略顯失落和遺憾地輕輕點頭答應,陸生轉過身率領著眾妖消失于白霧之中。

  「再會了。」風中留下彌光輕柔溫和的嗓音,加奈和柚羅佇立在橋上良久,直到那群浩浩蕩蕩的妖怪再也看不見,這才背過身去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一路上,兩人靜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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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攔下彌光跟加奈敘舊的機會,心情豁然開朗格外愉悅的陸生,看著大霧彌漫的天氣,竟然愜意地拋出一句,「今天早上有霧啊,這種濕潤的感覺真是舒服。光,我們稍微散散步再回去吧。」

  看著勾起嘴角心情明顯不錯的陸生,彌光意味不明地認真盯視著他半天,忽然猛地別開頭去冷冷哼了一聲,「你心情可真是好,不擔心阿鴆知道後揍你?出來打架都不叫上他,我會不忘記跟他說的。」

  應該說,是故意灌醉了他好幹壞事才對,要不是昨天突然生出柚羅的變故,估計她已經被他就地正法了吧!想到這裡,彌光身上釋放出更加森冷的氣息,望向陸生的眼神也變得陰測測和森然。

  「咳……」這一次沒能糾正彌光的稱呼,可以想像鴆聽光加油添醋的彙報後暴怒的場景,饒是現在妖化狀態的陸生,還是流下一滴冷汗。

  「我看,」看著仍然沒有散去的大霧,陸生堅定地砸了一下掌心說,「我們果然還是再閒逛一會兒吧!」

  等到了白天,面對人類狀態的他,估計鴆也下不了手的!

  看著打著如意算盤一臉得瑟的陸生,彌光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了一聲。別忘了一點,白天的陸生完全壓不倒她!要是不趁這個機會報復,她就太愧對奴良這個偉大的姓氏了!!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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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看著滿臉通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陸生,無視他那雙可憐巴巴水光流淌的眼睛,彌光端起熬好的粥輕輕吹了一下,一手輕而易舉地扶起陸生的腰,另一隻手拿起勺子遞到面前,動作毫不溫柔地塞進陸生的嘴裡,「吃吧吃吧,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看你下次再欺負我!」

  充滿了報復性的餵食結束,彌光一回頭看到立在門口的鴆,眼波詭異地流轉一圈,嘴角微勾格外嬌媚輕柔地喊道,「阿鴆~~~你來啦!」

  鴆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看見彌光朝他拼命眨眼睛,捂著嘴用力咳嗽了一下,表情嚴肅正經地走進來,然後充滿感慨意味地對陸生道,「白天的你真是讓人看不下去啊,果然小光不適合跟你在一起。一天只有四分之一妖化的時間,這樣的你要怎麼保護小光?」

  沒辦法,親愛的妹妹拜託他,就算心裡過意不去,也只好等小光解氣了再說。陸生,你好好保重!在心底默默為陸生祈禱,雙手揣在袖筒裡,舉目望著天花板的鴆,睜大眼睛做路人狀。

  「阿鴆!」嗔了一下有些過分的阿鴆,彌光眼裡卻泛著解氣的味道。就知道阿鴆最疼他了,雖然他們倆之間無比清白,但要是能稍微把陸生氣到,也算是給昨晚的事討個說法。

  「你……」望著陸生有氣無力只能幹吹鬍子瞎瞪眼的表情,妖化狀態無比健康的彌光忍不住捂著臉悠悠感慨,「嘖嘖,陸生你這個樣子讓人看了分外有種想摧殘的欲/望啊,夜裡的你那麼無恥的欺負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說我現在是該揍你一頓呢還是該揍你一頓呢?」

  「咳咳……小光,你不要忘了一到晚上,我還是能迅速變身妖怪的。」渾身不禁打了個哆嗦,看著眼神充滿惡意的彌光,擔心自己安慰的陸生忍不住提醒道。雖然很想把白天的自己跟夜晚分開,但眼看性命都要不保了,那些小心思……還是收斂些吧。

  看出陸生緋紅臉頰下面的得意,彌光抱著手臂不屑地嗤笑一聲,一手握成拳頭砸在掌心,故意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嗎?那我只好將你人道毀滅了!」

  猛地轉過身去,看著無比汗顏的鴆,黑化的彌光勾唇笑得愈發柔媚,嗓音甜美如同快要融化的蜜糖,「親愛的阿鴆~你會幫我的吧!」

  聽著那嬌柔嫵媚的性/感嗓音,看著彌光眯起眼睛面帶威脅的模樣,尼亞加拉瀑布汗的鴆只能頂住病中陸生毫無殺傷力的眼神,咳嗽一聲避重就輕地承諾道,「要是陸生敢打你,我絕對是站在你這邊的!」即使不是奴良組的妖怪也知道,陸生會打彌光?那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阿鴆,你真是太狡猾了!」彌光似嗔非嗔地掩面輕笑,見陸生憤怒地瞪視著她,彌光心底泛起詭異的滿足感,彎下腰猛地捏住陸生的下巴,一股想要欺壓他的衝動就這麼湧上心頭,「阿鴆,請你回避一下。」

  「好……好吧。」被彌光的話狠狠噎了一下,撞了一鼻子灰要被趕走的鴆,無比奈何又充滿包容地看了彌光一眼,最後還是略帶著提醒和關懷意味的說道,「過猶不及,適可而止,小光。」

  「嗯哪,嗯哪,我知道了。」毫不客氣趕走了阿鴆,只剩下兩人獨處的房間,卻奔騰著格外陰森的氛圍。一個詭異的笑容緩緩爬上彌光的嘴角,她看著因為自己的動作被迫仰頭看著她的陸生,嘴角忽然勾出一個奇異的弧線,「陸生,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句話聽過嗎?身為奴良家的人,我的真實性格想必你再清楚不過。那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我,你究竟是存著什麼念頭?覺得我軟弱可欺,還是絕對不會反抗你?」

  抬頭望著彌光充滿惡意卻無比認真的眼神,陸生心裡突地一跳,思忖片刻,閉上眼睛,喘息著聲音沙啞地道,「我想要什麼,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嗎?還是說,你覺得一走四五年,我當真一點兒埋怨都沒有?」

  「果然……嗎?」聽到完全在意料之中的答案,彌光凝望著陸生的眼神複雜起來。輕輕放開捏著他下巴的手,改為輕柔而緩慢的撫摸和揉捏,直到那抹青痕完全消退下去,彌光這才輕輕地伏在陸生胸口,歎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快快好起來吧,已經做過的事我絕對不後悔,我唯一能夠保證的是,以後的每一個日夜,我都會陪著你,除非……你不再需要我。」

  「說定了哦。」宛如四歲那年的小陸生,帶著記憶中熟悉的溫潤笑容,撐著病體伸手攬住彌光,沒有戴眼鏡卻顯得分外溫和的陸生,有一下每一下地摸著她的背,「我會保護好你的,彌光。」

  所以……以後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都老老實實的陪著他吧!果然,對小光要用軟的而不是硬的啊!←此乃奴良陸生的真實心聲。

  「陸生……」情不自禁揪住了陸生的衣服,感動的暖流在心裡蔓延開來,眼角微微濕潤的彌光,唇角勾出一個絕美的笑容,「想賴帳我可不認了,陸生!」

  我會陪著你,不需要我?那一天絕對不可能到來!

  終於平靜下來的氛圍,讓門外偷聽的鴆鬆口氣,揚揚手驅走眼巴巴望著他的眾妖怪,摸著下巴鴆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要不要提前準備好新婚禮物?送給義妹和義弟的禮物,可要精心準備一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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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溫馨靜謐的氛圍包裹著人,輕輕擁著彌光的陸生,忽然感覺到她動了一下,然後語氣有些彆扭地道,「也不知道加奈柚羅她們怎樣了,我已經在家陪了你一整個上午,下午我該去學校上一下子學了吧。」

  聞言,陸生一口氣沒提上來,翻個白眼暈了過去。還說每個日夜陪著他,在家長加奈和花開院柚羅還在世的每一天,估計這個承諾就只能是美好的願望!可悲啊,為什麼爺爺會給他找個這樣的未婚妻?還偏偏……他已經無法放手了。


第16章 前往梅樂園  

  身穿柔軟的鵝黃色和服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拿下少年額頭的毛巾,浸在水中片刻後再出來,疊好吼重新放在少年的額頭,看著他呼吸平穩面色也恢復正常,忙碌了一整天總算是鬆口氣。

  照顧陸生是她分內的事,她自然不會有什麼心思。只是不知道,昨晚回去以後,柚羅和加奈怎麼樣了。

  盡可能小聲地端起水盆,彌光拉開門走了出去,停頓片刻,反手關上門,抬步離去。

  原本以為下午可以去上課的,卻沒想到陸生發燒這麼嚴重,足足照顧了他一整天,又是喂藥又是擦汗的,到傍晚時分才算是退燒。明明陸生以前的身體很好啊,怎麼現在吹吹小風就病倒了?

  彌光刻意無視了陸生因為要躲阿鴆在大霧天氣倔強散步到天明的事,只能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作為花開院的後嗣進行學習的時候,彌光不僅僅要學習花開院流的陰陽術,同時還要鍛煉身體增強自己的體魄。從前受家庭環境的影響,她比較排斥體內的人類血統,因為半妖比起強大的妖怪,差上不止一截。

  但後來到了花開院家她才發現,原來陰陽師……人類可以那麼強大,強大到……把她從前認為厲害的妖怪,不費吹灰之力的給消滅掉。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甘心隱瞞住半妖的身份,認認真真地進行修行。

  人類……也可以是很強大的。自從意識到這一點,她便回憶起小時候父親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不要總拿自己的短處去和別人的長處比,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只要你努力肯幹,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專長!」

  那個時候她認為父親是為了安慰自己才故意這麼說,直到後來,召喚出屬於自己的式神綠蘿那顆,她才恍然大悟,原來父親是指她體內的二分之一屬於陰陽師的血統。

  妖怪狀態的她可以跟陸生並肩作戰,人類狀態的她也不再是拖累人的包袱。但是人類狀態下的陸生,身體著實差了些。

  小時候他經常跟爺爺出去混吃混喝,雖說每每令她和母親頭痛不已,卻不得不承認的是,爺爺「寓教於樂」的方式讓陸生身體健康,每回體育課上都能出盡風頭。

  然而……現在的陸生會不會太柔弱了點兒?看來要加強陸生的訓練了,但這麼重要的事不是她說了算了。這幾年爺爺看似不聞不問的,到底是有什麼打算?

  走到爺爺所在的房間門前,彌光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非常有禮貌地跪下拉開房門,「爺爺,我有話想跟您說。」

  「哦?是小光啊,進來吧。」正端著一杯酒自斟自飲的滑瓢,睜開眼瞧了瞧面色平靜的彌光,見她握緊拳頭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喝下酒,這才緩緩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是為了陸生的事來?」

  「是的,但不僅僅是這樣。」彌光略微一思索,猶豫片刻,還是坐直身子,凝望著滑瓢道,「爺爺,我想知道您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這次的舊鼠事件也是,應該跟組裡的幹部有關吧。」

  「呵呵,連這點都能看出來,小光真的是成長不少啊。」似是感慨地飲了一杯酒,滑瓢撐開眼皮瞥視著彌光,神色鎮定不見一絲波動。

  「爺爺!」很無奈地面對爺爺的調侃,揉了揉眉心彌光歎口氣道,「這麼明顯的事誰都看得出來吧,就是不知道爺爺放著那人究竟有何打算。難不成,那人還是爺爺很親近的心腹部下?」

  「老夫已經命鴉天狗去查了,小光你就安心的照顧陸生吧。」一錘定音,平平淡淡堵住彌光的問話,滑瓢直起身走向日落的夕陽,喃喃自語,「該去哪裡蹭飯好呢?」

  「爺爺……」搖搖頭看著滑瓢離開的背影,彌光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爺爺還是老樣子,不想說的話,誰也無法從他口中得到一句。

  不經意記起那天一閃而過的黑影,彌光眼神一凜,心情驀地有些沉重。該怎麼辦呢?只憑她一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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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合宿?」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回到陸生房間門前的時候,彌光卻從雪女口中聽到意外的消息。

  「嗯,清十字同學提議週末進行的妖怪合宿,少主看起來是不太想去的,但是看家長同學和花開院同學都答應了,也就沒有什麼意見了。」雪女對彌光很有好感,但似乎看加奈不太順眼。此時見彌光露出好奇的表情,便口若懸河的將當時的場面添油加醋的敘述出來。

  「看到我給少主喂藥,家長同學竟然拿眼睛瞪我(她以為你是要挖小光的牆角),依我看啊,這個家長加奈絕對是對少主有所企圖!」雪女有些冰涼的手緊緊拉住彌光,真誠無比的眼神令人無法拒絕她的拜託,「彌光小姐,你可千萬不能讓她得逞!全家上下都知道,你才是少主承認的未婚妻!」

  「呃……未婚妻什麼的先擱在一邊,你剛剛說,加奈喜歡陸生?」看著雪女的眼神變得詭異,再見她一臉嚴肅的點頭分析,甚至頭頭是道的列舉各個事例,彌光頓時扶額感到頭大。

  她確定自己沒看錯嗎?加奈要喜歡什麼人,會不跟她說嗎?她可是加奈最好的朋友!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好朋友,有些小秘密也是正常的吧。

  似乎真的是這樣啊……眼神一暗,彌光稍微有些失落地想,好像自從前些年什麼時候開始,加奈跟她之間就多了些小秘密。

  以前她們兩個無話不講,現在每次加奈看到她的時候,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她看得又是糾結又是心虛,只怕自己做錯了什麼害她傷心。

  現在認真考慮一下的話,難不成加奈是喜歡上了陸生,但是礙于對方是自己好友的哥哥,非常尷尬所以才每次糾結的望著她?(她只是糾結你究竟是不是小時候救過她的那個人= =)

  再仔細想想的話,小時候陸生經常和加奈眉目傳情,而且總喜歡把加奈從她身邊搶走,難不成過了這麼多年這份感情已經發展成為愛?但是……看他們的樣子,JQ有之,曖昧不足。可是她從來沒有戀愛過,對這方面的經驗不足,判斷起來應該也不準確,難道非要去問問阿鴆?

  彌光頓時糾結起來,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令對面的雪女替她揪心。難道真的被她說中了?不要啊,陸生少主怎麼可以跟區區人類在一起!比起那位家長加奈同學,她更情願少主跟彌光小姐在一起!

  聽不到雪女心聲的彌光,依舊陷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問阿鴆的話,阿鴆說不定會猜出什麼,然後衝動的跑去質問陸生。以阿鴆暴躁的性格,萬一沒控制住把陸生給……不不,絕對不能再想了!抱頭閉上眼睛,彌光一臉的痛苦糾葛。

  唯一能問的物件沒了,問媽媽的話肯定不行,難道真的是死路一條?唉,求人不如靠自己,她還是慢慢思索好了。

  正了正神色,彌光睜眼望著雪女,眼底滿滿都是認真,「其實我一直有種感覺,比起說加奈喜歡陸生,我更相信是陸生喜歡加奈。不然也不會每次一提到加奈的名字都變得不一樣,不僅僅是臉色,那雙眼睛仿佛在燃燒一樣(那是嫉妒的= =)。」但似乎……跟看著她的時候不一樣。唔,當然是不一樣的,因為她是妹妹嘛!

  「呃,彌光小姐,其實我……」直到此時才開始緊張起來,後知後覺明白自己誤導了彌光,雪女局促不安地絞著和服衣袖,眼神飄忽不定地瞥向彌光身後的房間。

  難不成……他們其實是互相暗戀著對方的???看著雪女遊移的眼神,彌光再生猜測。

  陸生從小愛慕著加奈,但是礙于她未婚妻的身份,所以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感情,而加奈則是在乎對方是她好友哥哥的身份,考慮到她的心情才故意隱瞞。啊啊,這樣一想的話,所有的事情都說得通了!

  一直以來,對陸生的感情兄妹之情大於男女之情的彌光,立即忽略了心底那一瞬間湧現出的酸意,猛然抬頭眼睛似有野火在蔓延,那火名為——八卦。

  「啊,雪女,我知道了!原來加奈和哥哥是互相喜歡著對方的!」看他們平時的互動多有愛,陸生除了她就跟加奈最親切了!一把拉住了雪女的手,冰冷的觸感讓彌光一個激靈,眼底燃燒的火焰卻無比濃烈,「我們竟然一直都沒看出來,我們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啊?」雪女滿臉都是問號,被彌光搞得一頭霧水。她只是有些懷疑,外加某些刻意的報復心理,可真的沒有說……家長加奈跟少主有什麼啊,彌光小姐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嗚嗚,少主真的不怪我,要怪就怪小姐腦補太強大吧。內牛滿面的雪女,幽幽地看了房門一眼,然後飛快低下頭做懺悔狀。

  可是已經完全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彌光,滿腹心思都是加奈和陸生互相喜歡的事,自然忽略了身邊雪女那惴惴不安和心虛的眼神。

  其實出車禍那次陸生來救的人是加奈,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了安撫人心才故意跟她做出假像,或許還有部分原因是要他自己死心吧,畢竟有爺爺和父親的默許和認可,她這童養媳的身份基本上是人盡皆知了。

  實際上……她是很支持加奈跟陸生在一起的,比起動不動就被撲倒推倒壓倒,她還是更喜歡作為哥哥的陸生。而且……她很喜歡加奈,非常非常喜歡,儘管……把她作為嫂子來對待,多少還是會有些彆扭的。不過她想假以時日,一定可以適應的!

  長長歎了一口氣,彌光緊捏著拳頭,一臉堅毅的表情。她會好好糾正自己這段日子腐敗墮落的作風,竟然跟自己的哥哥玩起了曖昧!真是太不應該了!從今天起她會跟陸生哥哥好好保持距離,並時時刻刻觀察他和加奈有何互動,只要一查出真相,她就立刻動手撮合二人!

  「雪女,多虧你,我終於明白真相了!」朝雪女投去一個感謝的眼神,彌光忽略了雪女愈發不安的神情,然後脫口而出讓雪女恨不得一頭撞死以此謝罪的結論,「原來哥哥是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以來都是喜歡加奈的!」

  雖然陸生一直跟她有些曖昧不清的關係,但她把這歸於家裡很少有正常女性的緣故。即便陸生曾經抱著她說什麼要跟她結婚的話,她也只當陸生當時是頭腦發昏不理智才做出的事。畢竟……這之前多年都是作為兄妹相處的,一開始就說要娶她什麼的,即使是妖怪也不能相信啊!

  就像男生多少都有些俄狄浦斯情節,青梅竹馬成長起來的他們,陸生會跟她親近實屬正常。原來,真相是這樣啊!

  家裡少有幾個人形妖怪,而她們要麼是心有所屬(毛倡妓),要麼一個吻就能置人於死地(雪女)。她雖說也不算什麼正常人類,但比起其他女性妖怪更像人類。或許……這就是陸生一直以來跟她曖昧的緣故?說不定,陸生對她的感情是錯誤的,實際上心裡真正喜歡的,愛著的,是加奈?

  似乎曾經看書上說過,青梅竹馬很容易產生錯誤的感情,他們誤以為對方就是自己一生的摯愛,卻不曾想過某天會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人,然後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只是兄妹之情。擦,真狗血!

  但是不得不說,她跟陸生兄妹多年,陸生突然間說要娶她,她心裡雖說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煩惱,還有震驚和不可置信。

  她想,任何一個女生遭遇告白和求婚的時候,多少都會有些虛榮和愉悅的吧,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自然也不例外。但好在她還有理智,沒有衝動的答應,不然就有得她哭了!

  現在,她想她需要認真思考一下,這個一直以來被她忽略的問題。

  她承認她是有些喜歡陸生的,而且這份感情有逐步加深的趨勢,但是她有自信把這份即將越軌的感情重新回歸兄妹之情,本來……他們就是兄妹,她可是姓奴良的!

  雖說家裡的妖怪都把她視為陸生的未婚妻,但一來爺爺在自己回來後從未提及過此事,二來在她離開後的四五年裡,陸生跟加奈確實走得最近,加奈那麼可愛純真,連她這個女生都情不自禁的打心眼兒裡喜歡、親近,她從來都不認為、也不覺得陸生喜歡上加奈會是一件奇怪的事。要說陸生一點兒都不喜歡加奈,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吧!(可事實上,就是如此= 。=)

  心思百轉,複雜沉悶,彌光最後決定先放一放,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清楚。或許……這次的合宿是個契機!「雪女,你剛剛說合宿的地點是哪兒?」

  「梅樂園,有什麼問題嗎?」有些疑惑地眨巴了一下冰藍色的眼眸,雪女乾淨剔透的眼神令彌光一時猶豫。

  梅樂園,梅若丸,那可不就是牛鬼所在的山嗎?!彌光的瞳孔頓時擴大許多,望著雪女滿臉茫然的樣子,盡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不,沒什麼,大概是我多心了吧。」這件事牽扯到牛鬼,那不是雪女能夠對付的,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吧。畢竟……那可是爺爺最信任的部下。

  其實要不是陸生還在生病中,聽到這個名字肯定會想起什麼吧。可是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時間去埋怨了。

  「彌光小姐,到時候我會跟你們一起去的,你能幫我準備一下需要用的東西嗎?」緊緊抓著彌光柔軟的手,雪女冰藍色的眼睛盯著她,滿臉期待和信任的表情, 「拜託了!」她真的不知道一般女孩要用什麼東西啊!

  「好吧,我準備的時候幫你多準備一份好了,你只要帶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行了。」頭痛地幫雪女準備起週末合宿需要帶的東西,混亂的彌光和開心的雪女同時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陸生就在隔著一扇門的屋裡躺著,自然將她們剛才所說的話,一字不落的全部聽了下來!

  竟然懷疑他跟加奈有曖昧?難道他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雪女也真是的,加奈明明喜歡的是……陸生暗暗滑過陰暗的心思,帶著些無奈和鬱結的,望著房門映出的身影離開,在心底作出了一個決定。


第17章 鬼山紅梅綻  

  陸生休養了一整天後,次日便恢復了精神。週末按照原計劃行動,一行人出發前往梅樂園,也就是牛鬼所在的捩目山。

  臨出發前的那一天正午,懷有心事的彌光找到陸生,提出要跟他「談一談」。

  「連彌彌切丸都不帶,你確定要去梅樂園?你難道不知道……」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陸生,想到爺爺的話一陣遲疑,彌光沒有把話說完。爺爺的意思明顯是不希望她插手這件事,如果她沒按照爺爺希望的做的話……

  「小光?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目光溫潤地望著彌光,白天的陸生純良無比。見彌光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了一下才笑著回道,「既然是出去合宿,刀就不用帶了吧。又不是去什麼危險的地方,小光你不用這麼擔心的。」

  就是因為危險所以才擔心你啊!緊緊攥著手掌,指甲尖銳刺破掌心,疼痛讓頭腦更加清晰,違背了爺爺的心願,彌光咬牙問道,「你真的不記得了嗎?梅樂園。」

  即使她離開了四年之久,也依然記得很清楚,梅樂園從前叫做捩目山,是牛鬼組佔據的山。當年由於元興寺的事,她得知母親的真實身份,從而關心起跟鈴彥姬有關係的人,其中牛鬼和母親走得相當近。

  為了隱瞞身份她不敢跟牛鬼過分親昵,卻有幾次多虧牛鬼提點學習劍術,說起來武鬥派出身的牛鬼還算是她半個師父呢!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能夠體會到,牛鬼的強大。

  不僅僅是他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才智,作為少數能把「力」與「智」發揮到極致的武鬥派幹部,牛鬼能跟隨爺爺和父親可是相當有實力的!

  「梅樂園?聽起來有些耳熟。」見小光盯視著自己,一臉認真的表情,陸生思索片刻,最後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神情專注地凝望著彌光,眼神帶著幾分尋思地問,「我真的不記得了。小光,你是不是想說什麼?那裡不能去嗎?」

  略帶複雜的眼神凝視著陸生,彌光帶著一些既然如此的歎息,有些無奈地聳肩轉過身去,「不,沒什麼。想不起來的話就算了,或許是我多想了。」

  爺爺不希望她阻攔陸生,那她就不阻攔陸生,但是帶上護衛不算是違反他的意願吧。她一個小弱女子,還要照顧妹妹和好友,叫上兩個護衛不算過分。雪女到時候肯定是會去的,大不了再帶上青田坊好了。由他們兩個保護陸生,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是夜,連夜畫好許多符咒放在口袋和包包裡,抽出當年秋房哥哥送的匕首塞在腰際,想了想,彌光又視若珍寶地拿出離開本家時,秋房哥哥送給她的退魔刀。

  「你馬上就要學成離開,我沒什麼可交給你的,就把這柄退魔劍送給你防身吧。」秋房哥哥揉著她的頭髮微笑的樣子,她至今記憶猶新。看起來不是什麼珍貴的禮物,但是三歲就製造出第一把妖刀的秋房哥哥,他精心打造出來的退魔刀又豈會是凡物!

  「唰——」地一聲忽然拔出劍來,通體雪亮的劍身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寒氣四射宛若冰霜一般覆蓋其身,雖然還沒有正式的名字,但是用來手刃組內逆賊,想來是再好不過。

  既然爺爺沒有反對她帶上雪女和青田坊,那「偷偷」帶上自己防身用的退魔刀,爺爺應該也會睜隻眼閉隻眼的吧。

  能夠讓爺爺和父親委以重任的牛鬼,應該不會是那種魯莽之輩才對。真希望,永遠不要有對上的那一天。就算是為了逼迫陸生成長,她也不想冒那萬分之一的險,但如今……只能盡可能做到萬全。

  把退魔劍放回劍鞘藏好,彌光抬頭望著窗外的月色,心情格外的沉甸甸。

  要是萬一真到了那一步,那也沒有辦法。答案,早已在她心中。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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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捩目山,那是吞噬迷途的旅人,可怕的妖怪之山。

  眼前漫山遍野紅梅綻放的梅樂園,讓人很難將它與妖怪之山聯繫起來。要不是事先知道這座山的本來面目,想必會以為這裡是旅遊景點吧。

  站在梅樂園或者說捩目山的山腳下,彌光一臉想吐槽卻不知從何開始的表情。牛鬼大叔還真是會享受,能光明正大的霸佔一座山,一般的小妖怪要不是受奴良組庇護,估計最多只能佔據一條街或者房宅之類的吧。

  不過,把這麼漂亮的山占為己有,難道不會被人追著要稅嗎?還是打算學阿鴆那樣,乾脆把本家當成第二個家?

  「有種……不祥的感覺。」柚羅面無表情地說完,看著彌光板著一張臉,並沒有什麼反應,神色很快恢復了正常。既然彌光姐姐沒有說什麼,那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可能只是些山精樹怪之類,山裡面經常有這些的。

  在別處早已凋謝的梅花,這裡正雲蒸霞蔚絢爛綻放,紅白相間的梅花點綴著青綠的山,一種遠離塵囂的寧靜和恬淡油然而生。

  作為守護奴良組邊界線的幹部之一,並且為爺爺和父親深深信賴著,牛鬼怎麼看都不像是為了某一己私利肆意妄為的愚蠢之輩。那麼先前舊鼠的事,究竟是個試探還是……沉重的一個歎息,彌光用力搖了搖頭,望著前方妖氣沖天的山峰,目光堅定地踏出第一步。不管他有什麼目的,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中途無視了用線操縱的引路人,克制住一劍砍過去的衝動,在陸生和雪女嚴肅的目光中,彌光一臉若有所思的放任中,清十字怪奇偵探團順利到達旅店,據說有天然溫泉和高級料理,並且全部費用由清十字承擔。

  考慮到這最為重要的一點,有些猶豫要不要冒險的彌光,最後還是拜倒在女孩子們閃亮的眼光下,黑線著點頭同意待會兒去泡溫泉。

  天色漸漸變暗,越往山中走越感覺視線昏暗,順著臺階朝旅店前進,心境宛若行走黃泉路。

  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爺爺,就算你迫不及待想看到陸生成長,這般揠苗助長萬一起反作用怎麼辦?

  一路胡思亂想,等到達山上旅店的時候,彌光立刻找了一處坐下來,女孩子們吵著要去泡溫泉,清繼等人把行李放下,一副躍躍欲試的狀態。

  還沒等她說完夜已深最好不要出去,清繼便招呼著大家去妖怪探險,彌光頭上刷刷刷出現N條黑線,頓時生出一種無力招架的感覺。

  他還真是樂此不疲啊,一整天神經緊繃的她,唯恐牛鬼大叔來個出其不意,這會兒已經有些受不了了,真不明白清繼同學哪來這麼多精力。

  原本以為那個妖怪老師之後,還可能會出現其他角色,搞得她頭都快要炸掉了,又是擔心身份暴露又是擔心大家安慰的。沒想到只是派個小將將他們引到這裡,他們竟然就撒手不管了。

  不過,牛鬼的地盤上,四處都是他的手下,甕中捉鼈,不急也是理所應當的。那麼,是算准了清繼的性格不可能老老實實呆在店裡嗎?能利用熱衷於妖怪傳聞的清繼,真不愧是牛鬼大叔啊。

  彌光不禁感慨道,眼中含著幾分讚賞,心裡卻有一絲黯然。本來她還抱著一線僥倖心理的,有可能是哪個傻瓜想嫁禍牛鬼大叔?卻不想……原來這件事真的和大叔有關。

  牛鬼大叔,你究竟想做什麼?緊緊攥著拳頭,彌光燦若繁星的眸子頓時氣勢逼人。

  「彌光桑,我們打算去妖怪探險,你要不要一起來呢?」目光熱切而期待地看著彌光,清繼一臉「一起來一起來嘛」的表情,讓正在想心事的彌光抽搐了一下嘴角,全身的冰寒之氣也隨之瓦解。

  「不了,我想我還是去泡溫泉吧。」比起妖怪探險真的遇到妖怪,她更不放心這裡的女孩們。加奈、柚羅都在前方等著她,稍微猶豫了一下,彌光抬步朝陸生走去。

  「及川同學剛才不是說氣悶嗎?」眨巴了一下眼睛,彌光對站在陸生身旁的雪女笑道,「既然清繼同學說要去探險,你不妨跟他們一起去吧。」事先安排了青田坊在暗處保護,這會兒應該已經到地方了,再把雪女安置到陸生身旁的話,即使有清繼和島需要保護,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啊?嗯嗯!」遲鈍地反應過來彌光的意思,一直在發愁怎麼辦的雪女,頓時淚眼汪汪地看著清繼,「啊,我覺得呼吸不暢,好難受怎麼辦?清繼同學,請務必讓我一同前往!」

  「是啊是啊,既然及川同學這麼積極,清繼你千萬一定要答應!」迷戀雪女或者及川同學的島立即站出來幫忙說服清繼,很高興探險隊伍增加成員的清繼自然二話不說就點頭,「那麼,及川同學也加入,我們幾個出發吧!」

  「哥哥,及川同學,還有大家,玩得高興。」揚起一抹柔和溫婉的笑容,彌光凝視著陸生和雪女,一臉的意味深長,「記得別太晚回來。」

  馬上就是夕陽西下的逢魔之時,萬一在外面耽擱太久到午夜時分,到時候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盡數出現,就算有再多的護衛也比不上別人的車輪戰!雖然,她不認為牛鬼大叔會那麼不明智。

  「嗯,我們會記住的。小光,你也要好好的!」第一時間領會彌光的意圖,本來對探險不感冒的陸生,只好無可奈何地同意出去。臨走前,不放心地交代了她一句。

  馬上就是逢魔之時,他可是很希望跟小光在一起的。畢竟,這裡不像是別的地方,牛鬼所在的山……不過既然小光把他們的安危託付給他,沒辦法,他只好走這一趟了!有柚羅陪在小光身邊,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及川同學,哥哥就拜託你照顧了。」朝雪女暗示性地一個微笑,沒能彌光收回面上溫婉的笑容,立刻換來雪女熱情的懷抱,躲閃不及的彌光被抱個正著,瞬間鐵青的臉色令陸生投來一記同情的目光。

  「放心放心!彌光同學不用擔心的,我很快就把陸生帶回來!」還是少夫人溫柔啊,知道設身處地的為她著想,她決定了,一定要多給少主製造機會,早日讓少夫人的名號落實!

  給了彌光一個冰冷的懷抱,當機立斷說幹就幹的雪女,拽住陸生的手就往外面沖,「陸生同學我們還是速戰速決快去快回免得彌光同學等太久了哦呵呵呵~」

  望著陸生、清繼等人出了旅店,心情相當沉重地長歎一口氣,彌光這才邁步朝溫泉走去。這裡的溫泉是天然溫泉不錯,就是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她們了。不過,她們也不是好對付的!

  「柚羅,我們先轉一轉吧。加奈,你先和卷她們一起去好了。」暗中提醒柚羅小心防範,拿著放有符咒和武器的小包,聽著前面卷和鳥居高興的歡呼聲,彌光一臉凝重的對加奈道。

  不料,那樣的表情落入加奈眼中,變成了不希望她參與的情況。

  「是……這樣嗎?好……好吧,」為了和柚羅獨處,連陸生都被她趕走,這下,自己也變成礙事的了嗎?完全誤解了事實,面色霎時變得煞白,加奈踉蹌了兩步,突然沖出了房間,「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終究是她太高看了自己,原來她這個童年的好朋友,真的比不上中途出現的妹妹!既然這樣,那她……還在意什麼?還在意什麼?!!她一直以來,究竟在在意什麼啊……

  「加奈——!!!」一時不查加奈竟然跑了出去,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緊攥著拳頭額頭冷汗涔涔的彌光,頓時將已經扭曲的事實再度扭曲到外太空,「不就是沒讓你陪著陸生嘛,用得著吃醋吃成這樣?哎呀,這下可糟了。」也不知道柚羅一個人行不行啊。

  急得團團轉的彌光,完全沒留意到,以旁觀看全場的柚羅,眼底浮現出了然的情緒。

  「彌光,不放心就去追吧,這裡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聲音柔柔軟軟的,琥珀色眼眸卻無比剔透,柚羅睜開的眼眸宛如一泓清泉,映照出人內心深處的想法和渴望,「加奈,很在意姐姐呢。」就像姐姐在意陸生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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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宿捩目山  

  「加奈——!」不放心地交代柚羅把符咒貼好,彌光二話不說轉身追了出去。現在已經是日落時分,逢魔時刻,加奈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加奈,不要跑了!」不知不覺語氣帶上幾分急躁,不能把實情告訴加奈的彌光,此時又是著急又是擔憂。最後一咬牙,甩手揮出式神綠蘿的種子,綠色的藤蔓立刻發芽成長攔在加奈面前,然後將她手腳束縛起來動彈不得。

  「……」知道彌光是陰陽師,此刻被禁錮住的加奈,有些放鬆又有些不甘。因為她什麼都不會,所以只能看著柚羅和小光說些她不懂的話,說到底生氣跑出來全是她一個人的錯。

  貝齒輕咬著下唇,水潤的眼眸飽含複雜的情緒,盯著彌光似有千言萬語。既然不是那麼在意她,又何必追出來呢?跟柚羅在一起不是更好嗎?反正……她這個好朋友充其量只是童年的回憶罷了。

  「加奈……太好了,你沒事。」彌光馬不停蹄跑到加奈身旁,仔細察看了她身上有無傷口,見她安然無恙只是有些狼狽,鬆口氣替她解開了束縛,抬眸望著她眼含歉意,「抱歉,我不希望你受傷,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看到加奈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本來決定直接弄暈加奈的彌光,此時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了。

  或許是他們太自以為是了,以為是為加奈好就什麼都瞞著她,結果還是每次把她牽連進來。加奈那麼喜歡陸生,那麼發現陸生的秘密是早晚的事。這樣對她會不會太不公平了?或許坦白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萬分糾結的彌光,不由得歎息一聲。就算她想坦白一切,也不得不顧及陸生的想法,哥哥自己還沒有作出決定,她又怎麼能越俎代庖?

  可是加奈……唉,她為什麼不像哥哥那麼會哄人呢?要是陸生在這裡就好了。

  聽到那一聲滿含惆悵的歎息聲,一直凝視著她的加奈眸光漸變複雜,緊捏著小拳頭咬著下唇問道,「小光,你是不是喜歡陸生君?」

  「啊?啊?」猛然間意識到加奈在問什麼問題,彌光仿佛被摸到脊背的貓兒一樣,全身的毛霎時間都豎立起來,目光躲閃顯得有些心虛。

  「我當然是喜歡哥哥啦,我只有這一個哥哥嘛。」阿鴆是義兄,肯定不能跟陸生相提並論的。不過加奈突然這麼問,難道是……是吃醋?!!

  「只是把他當成哥哥而已嗎?」本來加奈並不想這麼咄咄逼人的,但是看到彌光一副躲閃的樣子,立刻呼吸一窒,想也沒想就衝動地問了出來。問完,連她自己都有些吃驚,低下頭去陷入了沉默。

  小光喜歡她是不假,她也很喜歡小光,但是自從得知小光跟陸生並不是親兄妹,她恍然發覺,小光對於陸生的喜歡,或許已經超過了某個……界限。

  「加奈……」黑亮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彌光走過去把手搭在加奈肩上,然後用力抱住了她,「加奈,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援你的!」

  咬咬牙,彌光在心中作出決定,這次回去只要見到陸生,一定把加奈的事跟他說清楚!總是欺負一個女孩子,讓她為他喜為他憂的,究竟算什麼?喜歡不喜歡,利索的!!

  「小光?!」加奈渾身一顫,立刻明白小光是誤會了,想到小光回來後對自己還是如從前那般,只是她自己的心境已經和以前不同。在心底微微一個歎息,她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了彌光,「小光,你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不想失去你,不想要失去你。

  互相擁抱的少女各懷心思,就在這時,身後黑暗的叢林突然發出巨大的聲響。

  「加奈!快躲到我身後!」有妖怪?彌光第一時間拽過加奈到自己身後,隨手捏著一張符咒,目光如炬地盯著黑暗處,眼神流露出疑惑不解。

  明明剛才還感覺到妖氣,怎麼突然間又沒了?還是說,對方是打算引她過去?

  疑惑地盯著黑暗的叢林,彌光跟加奈對望了一眼,鬆開手沉聲說了句,「我過去看看。」

  說著,她點點頭走了過去,用樹枝小心撥開叢林,結果……看到了清繼和島兩個人?!

  「島同學……和清十字同學?!!」加奈忍不住驚呼出聲,看著昏迷不醒嘴裡還念念有詞「好多妖怪啊」的清繼,像是想到了他一貫的作風,不由得莞爾一笑,說道,「肯定是出來探險結果受到驚嚇吧,好在沒有受什麼傷。不過……陸生君怎麼沒再?」

  聽著加奈無意間的話,彌光眼神一暗,身體一瞬間緊繃,捏著拳頭抬頭朝加奈笑了笑,「加奈,你能幫我送他們兩個回旅店嗎?我不太放心陸生,想去找找他。」

  儘管知道這樣說可能會讓加奈加深誤解,但是……在這裡她真的放心不下陸生。他十有八九已經跟牛鬼或者他的手下對上,因為雪女不在這裡,島和清繼又先後受到襲擊,難說……陸生會不會出什麼事。

  「好吧,不過小光你一定要保重。還有……這麼重的兩個人,我要怎麼才能……」看著兩個大男生,加奈頓時犯了難。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哈哈,真是巧啊,在這裡遇見你們。」化作人類形態的青田坊,滿身狼狽頭頂樹葉走了過來,看到彌光眼中頓時迸射出熱烈的光芒。嗚嗚,迷路了這麼久,總算是見到小姐了!不過,少主怎麼不在啊?

  「倉田同學啊,你怎麼也在這裡?」加奈看到熟人,立刻微微一笑,但隨即又困惑起來,「唔,難道你也是來山上泡溫泉的?!」

  「啊哈哈,是啊是啊。」冷汗了一下,青田坊摸著腦袋笑得憨厚。還好小姐的朋友不好追根究底,要是換做那個陰陽師小姑娘,估計他這次可真交代這兒了!

  自以為猜出了真相,天然一回的加奈,讓彌光黑線的同時,也不由得鬆口氣。不管怎麼說,先瞞過去就好。

  稍微思索了一下,彌光對青田坊說道,「倉田同學,那他們就麻煩你了。旅店的位置加奈知道,我看你像是在山中迷路了,旅店裡有招待你們的人,你要小心應付。」

  飽含深意的一番話,和青田坊交換了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得到他胸有成竹的保證後,彌光告別他們往山上走去。

  ************

  「少主……咳咳……」被牛頭丸重傷的雪女,奄奄一息地靠在陸生懷裡,眼裡帶著擔憂和焦慮,「牛鬼大人……」

  「雪女,你做得很好,可以休息了。」瑰紅眼眸洋溢著溫暖柔和,陸生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紅眸暈染出淩厲和犀利,「剩下的,由我來做個了斷!」

  揚袖一擋,受傷的雪女頓時陷入昏迷。陸生抱起她轉過了身,揚起眉毛笑得狡黠,眼中透出危險曖昧的挑逗,「小光,看到了這些還不出來?」居然這麼能沉得住氣?看來他得加把火才行了。

  被發現了啊。彌光歎口氣,一臉平靜地走出來,隨手拍了拍衣服。實現落在受傷的雪女身上,彌光扁扁嘴聲音變得沉悶,「加奈看到了會不高興的,不過……嘛~算了。」現在也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雪女就交給我吧,你要去找牛鬼大叔是吧,我想牛鬼大叔不會是簡單的想殺你,他……」咬著嘴唇,彌光定了定神,抬眸看著陸生道,「我,不希望你殺了他。」

  彌光對於牛鬼的感情很複雜,比起前輩師父其實更像親人,自從得知母親生前好友中,她和牛鬼的關係最是融洽,她就一改先前看到牛鬼就逃跑的作風,即使每次還是會和陸生同時變得乖巧,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地聽牛鬼說話,但是心底已經沒有了那份排斥感。如果可以的話,真不希望陸生和大叔任何一個受傷……

  「小光,你這麼說我可要吃醋的。」斜斜勾起唇角,陸生一手挑起彌光的下巴,聲音低沉柔和,仿佛含有某種曖昧隱喻的親近,讓人心動的同時生出逃避的想法。

  太危險了!這樣的陸生實在是太危險了!心知不應該任他這麼下去,可是在陸生瑰紅眼眸的注視下,彌光渾身僵硬動也動不得一下。

  動啊,身體,你倒是動啊!!

  手指甲狠狠掐著掌心,在陸生低頭湊近她的時候,彌光猛地衝破了束縛,直接妖化跳到兩米開外的地方,大口喘息著心裡後怕不已。

  「哥哥你又想做什麼了?」酒紅色美眸滿是戒備地盯著陸生,紫色輕紗揚起擋住半邊臉,也遮住了彌光抽搐的嘴角。

  「真是可惜啊,光。」鈴彥姬戰鬥力不強,速度確實非常快的,不然也不會擔任起給總大將掌燈的任務。沒防備她猛地逃開來,恢復了一貫的悠然恣意,看著彌光防賊般的動作,陸生忍不住輕笑出聲,眼中含著某種深意,「我要是真想做什麼,你覺得你反抗得了嗎?」

  眼含戲謔地望著彌光,陸生不以為意的神情,令彌光火冒三丈。可惡!這種樣子實在是可惡!不過……不過……大小姐她忍了!好女不跟男鬥!哼!(少女,乃傲嬌了)

  負氣地低頭不說話,半天不見陸生有動作,揉著腦袋頭痛的彌光,終於鼓起勇氣上前了一步,然後飛快躲過陸生懷裡的雪女,迅速退後兩步站穩不動,紅眸凝視著陸生說道,「哥哥,這裡就交給我,你快去快回吧。」

  老是跟女孩玩曖昧,還動不動就耍她,這樣的人真的值得加奈託付終身嗎?她自己倒是不怕,頂著奴良的姓氏,沒誰敢對她無禮,大不了等成年以後,向爺爺要個外出學習的名號,出去遊山玩水不回來了。

  心思細膩性格溫柔善良的加奈,她並不像若菜媽媽那麼天然樂觀,要是真的跟哥哥在一起的話,肯定是前途困難重重吧。唉……真令人頭痛。

  抬眸看著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盯著她若有所思的陸生,那雙紅色的眼眸似乎算計著什麼,見狀,彌光脊背上忽然爬起一陣寒意,毛骨悚然忍不住退後幾步,望著陸生訕訕笑了笑道,「陸生,快去快回哈。」牛鬼大叔就聽天由命好了,現在的陸生她真的惹不起嗷嗷……

  「乖,等回來我們再繼續。」居然先後兩次都叫他哥哥,意思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了。小光,你真是好樣的!從喉嚨深處發出愉悅的低笑,看著彌光低頭作乖寶寶狀,陸生彎起嘴角眼眸滿是揶揄,壓低的嗓音卻富含著威脅,「到時候別想著逃。」

  在牛鬼的山上,如果不是白天的話,想離開沒有人帶路是不行的。相信牛鬼的事很快就能解決,等之後……呵呵。

  「唔……嗯。」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彌光狠狠咬碎一口銀牙,低著頭小拳頭捏得死死的。

  啊啊,果然預設童養媳這個身份就是錯誤的啊!這次回去一定要跟爺爺提出抗議,溫柔美麗的少夫人還是更適合加奈來當,她當個奴良組的少小姐比當少夫人什麼的強多了!嗯,就決定是這樣了!

  在陸生露骨炙熱的視線下,滿身冷汗抱著雪女轉過身,彌光長長吐出一口氣,抱起雪女飛掠而去。而相反的方向,陸生轉過身去,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宛若閒庭信步般朝山上走去,那裡,靜坐著的牛鬼正等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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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繁星點點。大鬧了一場的溫泉浴場,卷、鳥居和柚羅,都滿臉疲憊地回到住處。負責搬運島和清繼的青田坊,平安護送著加奈回到旅店,幾個人(妖)終於忍不住,靠在沙發上就睡了過去。

  柚羅按著抽搐的太陽穴,再次設下強大的結界,實在沒什麼力氣,只好把毯子拿過來,給倉田(青田坊)和加奈他們蓋上,她自己掩嘴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回到了房間。

  彌光姐姐怎麼還不回來啊,剛才出現的幾隻烏鴉,她還有問題要問呢。唔……不行了,不行了,好困……有什麼事,等睡一覺起來再說吧……

  「解決了吧?」竹竹美,戴著眼鏡一絲不苟的女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聲音冷靜地問道。

  「嗯,從鴆大人那裡求來的藥,夠他們好好睡上一覺了。今天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快些回去覆命吧。」

  「好!」撲棱——!!!

  原本已經帶著馬頭丸離開的三羽鴉,因為擔心事情暴露特地向鴆要了藥,這會兒不需要擔心什麼了,旅店的結界也可以防止不長眼的小妖偷襲。

  感覺萬無一失的黑羽丸展開翅膀,作為老大的他一聲令下,三羽鴉向著月色飛去。

  ****************

  沒想到真的會派上用場。拿出事先問阿鴆要的藥,彌光滿是感慨地放平雪女,脫下她被鮮血染紅的鞋子,細心的給她敷藥揉捏。要快些好起來啊,雪女可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人呢,夏天冰冰涼的,那個時候陸生和她都喜歡纏著雪女要抱抱。

  想起兒時的有趣往事,彌光不由得微微一笑。看到雪女上半身還有傷,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深吸一口氣,解開了她的衣襟。

  「咳咳,大家都是女性,所以米關係的吧,哈哈……」自我安慰著,壯了膽(?)的彌光,解開了雪女白色的和服,看到她上身一道傷痕,由於妖怪本身的恢復能力,已經複合結疤不少,看起來不再那麼醜陋恐怖,可是讓女孩子受這種傷,彌光還是倒抽一口冷氣,忍不住心底生出埋怨。早知道應該讓青跟著陸生的,雪女再怎麼說也是女孩子啊……

  雪女受的傷不危及性命,但是為了事後不留下疤痕,彌光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好在阿鴆十分體貼,從前給了她不少護膚美白養顏的藥,這回剛好可以給雪女用上(喂!)。

  上完藥又是一番按摩,累得滿頭大汗的彌光,完工後就地倒下,貼著雪女進入了夢鄉。

  當陸生從窗戶裡跳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彌光給雪女上藥的場景。大概是因為對方十分專注,竟然沒有發現他的靠近。

  黑色短髮戴著眼鏡的偽少年呼吸不穩面帶紅暈,細白修長的手指撫摸著雪女美麗精緻的鎖骨,胸前一大片白皙稚嫩的肌膚,在彌光細心的料理下恢復光澤。

  抬手拭去額前的汗珠,彌光掩嘴一個哈欠,晃晃發脹的腦袋,乾脆的直接倒下,靠著雪女睡著了。

  心裡明白小光對於男性女性的吸引力,早就從爺爺那裡得知鈴彥姬的魅力,陸生少主面色古怪地盯著彌光少女,心底忽然生出不平和委屈。

  他跟牛鬼大戰了一場,她在這兒倒是豔福不淺!

  瑰紅眼眸猛地閃過一絲惡意,陸生直接抄起睡過去的少女,幾個起落來到後山溫泉,毫不憐香惜玉的動作,忽然拋高將她扔了進去。

  「噗通——」彌光整個人浸到水裡面,鼻子裡耳朵裡灌進了水,眼睛痛得快要不行,可是頭昏腦脹想要睡著。

  「咳咳……咳……」並不知道三羽鴉「好心」投下的藥,剛好有讓人四肢乏力昏昏欲睡然後忘事的能力,彌光拼了命才扒著石塊咳嗽起來,劫後餘生的她仍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嗯?」這種樣子不對啊。陸生捏著下巴,一臉若有所思地望著彌光。良久,他閉上眼睛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眼底浮現出一抹了然的意思。原來是這樣。

  看著渾身濕透嬌弱無力地趴在石塊上,渾然不知身上的衣服因為浸水變重而滑落,露出潔白圓潤的肩頭分外惹人遐思的彌光,她正猶自毫無察覺地弓著纖細腰肢咳嗽,陸生冷靜的眼神慢慢起了變化,眸光漸變幽邃晦暗還閃爍著異彩。

  「事後可不要怪我啊……光。」將所有的理智拋在腦後,陸生脫去天青色的羽織,解開裡面的男式和服,目光死死盯視著彌光,片刻也不曾離開。眼眸散發出妖冶的光芒,待身上的衣服脫得乾淨,他忽然跳下溫泉走過去,然後一把抱住了彌光,動手扯動起她的衣服來,「抱歉。」

  陸生的動作不見得多溫柔,已經忍不住要睡著的彌光,迷迷糊糊竟睜開了眼睛。

  「唔……是誰……」阿鴆的藥效怎麼這麼厲害,她只是給雪女上個藥而已……抬頭模糊看見了人影,彌光已成漿糊的大腦,卻判斷不出危險。

  「你是……」伸手想抓住些什麼,卻不甘心地昏了過去,原以為自己會被水淹死,實際上是倒在少主懷中的彌光,絲毫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正在被人解開。


第19章 曖昧的陷阱  

  「呀——你在幹什麼?快放開我姐姐!」穿著浴袍的短髮少女突然沖出來,看到溫泉熱氣繚繞下的曖昧場面,銀髮少年赤.裸著上身,修長的手指如同跳舞一般剝去昏迷中少女的衣物,柚羅的瞳孔立刻劇烈收縮了一下,說話竟有些結巴起來,「你……妖怪之主?怎麼會在這裡?!!」還有,這種被撞破什麼似的場面,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啊!!!

  在花開院柚羅出現的瞬間,飛快拉過放在岸上的衣物,一把裹住懷裡赤.裸的少女,奴良陸生抬頭看去,勾起唇角,瑰紅眼眸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打擾了我的好事,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啊。」

  銀髮少年被白色的煙霧環繞著,霸氣如同狂風,自信無邊。唇邊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帶著王者的傲視氣概撲面而來,柚羅有一瞬間甚至被震住,差點兒中了這個陷阱。

  不,不對呀!她心虛什麼呀!明明就是這個傢夥太胡來!就算他是百鬼夜行妖怪之主,也不代表他可以對她姐姐隨便亂來!

  「呀——!」柚羅大叫一聲,正了正神色,輕輕開口,琥珀色的瞳眸中帶著堅定和怒意,「你!趁人之危可不是應該有的作為,你是否該為眼前的狀況作出個合理的解釋?」

  合理的解釋?唉,他真的沒想做什麼的,為什麼每次都會被人誤會?好想COS一把晝陸生吐槽的夜少主,抱著懷裡幾近□的女孩兒,表情看起來有些不悅。

  上次阿鴆也是誤會他要對小光做什麼,難道他看起來真的有那麼……事實上這次他真的一點歪念頭都沒有動的,只是沒料到小光會突然間昏過去,看她全身都濕透了擔心會著涼才會……

  「嗯哼~~~」懷裡的少女嚶嚀了一聲,因為渾身不著寸縷發冷,自動自發尋找著熱源,溫熱的小手撫摸上身前的肌膚,奴良陸生渾身立刻僵硬了一下,有一瞬間表情成了「囧」……的樣子。

  好吧,就算他原本不想做什麼,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子這般媚惑撩人的模樣,試問誰能坐懷不亂把持得住?可惜啊,又被人打擾了……奴良陸生在心底惋惜的歎息一聲,俊美的臉上浮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目光直直看著柚羅的眼睛,將霸氣很好地隱藏起來,飛快披上了自己的外衣,嘩啦從水裡站了起來。

  「啊——!你幹什麼?快穿上衣服呀!」以為他什麼也沒有穿,柚羅立刻捂住了眼睛,大聲叫著聲音在顫抖。什麼呀,江戶的妖怪都這麼無恥嗎?本來很高興和彌光一個城市的,這下她有些後悔來到這裡了。

  「本大爺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意味不明地盯著面頰緋紅的柚羅,奴良陸生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張揚的自信笑容,就像獵人確信自己的獵物不會被搶走一樣。

  就算他不打算對小光做什麼,正在緊張興奮的關頭被人打斷,是個男人都不會覺得高興的。即便……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眼前的少女將來會是他的妹妹。

  面對著柚羅而立的少年,雖然他意態閒適狂傲英俊,卻隱約透出一股違和的詭異氣息。其實那可以歸結於……妖怪對於陰陽師天生的敵意,和同學之間的情意相互衝突而產生的糾葛。亦或者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咳咳……

  「啊!你,你可真是……」聽到銀髮紅眸的少年如此囂張痞性的宣言,原本就擔心彌光會不會被怎麼樣的柚羅,這下完全拋卻了被他救過一次的彆扭,猛地放下手瞪大眼睛,磨牙狠狠地對著他怒道,「快給我放下彌光!不然,滅了你呀——!!」

  「哦?不過是個半吊子陰陽師,從何處來的這樣的自信?」並不是很瞭解柚羅的「潛力」,只知道她上次輕易被舊鼠抓住的糗事,奴良陸生對這樣的威脅完全不在意,在柚羅快要燃燒的憤怒眼神中,不緊不慢地抱起彌光走出了溫泉。

  「這個姿勢不太好啊……」看著由於自己的動作而滑落大半衣衫的彌光,奴良陸生眸光微暗,壓低聲音喃喃自語了一句,以公主抱的姿勢攔腰抱起彌光,又用自己的衣服把她身上裹好,看著基本上看不到肌膚的彌光,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就好多了。」

  他可沒忘記先前看到小光給雪女上藥的曖昧心跳的場面,就算是女人,現在也不得不防!

  可以這樣的動作在柚羅看來,立刻變成了非禮她姐姐的舉動。只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相信親眼看到她姐姐被欺負的柚羅,已經在心底給陸生下了「流.氓」的定義。

  「你這個無恥之徒!快放開我姐姐呀!!」柚羅的怒意終於到達最高值,從昏迷的那一刻就一直感覺到的不對勁,此刻終於找到了一個自認合理的解釋。

  「你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吧?說!把我們騙來這座山究竟想做什麼?」早就覺得不太對勁,柚羅怒瞪著陸生,眼底燃燒著熊熊的烈火,「不管怎麼樣都好,我姐姐是不可能讓給你的!她是絕對不會跟妖怪在一起的!」

  花開院柚羅真心誠意毫無半點虛言的話,正好戳中奴良陸生心底的某個陰暗角落。想當年小光不告而別,跑去京都學習陰陽術,現在眼前的小丫頭又再次提醒他這點,是想說明什麼事情嗎?真是有意思,絕對不會跟他在一起嗎?

  「本大爺看上的女人,絕對會得到手!這次,就先放過你好了。」考慮到此處不宜久留,再呆下去可能會有暴露他身份的嫌疑,奴良陸生暗色紅眸盯視著柚羅,斜斜勾起唇角,忽然一把將彌光扔了過去,「接好咯——」他想要的都會得到,不論是組裡的代紋,還是心愛的彌光!

  「啊啊——你這麼突然是幹什麼呀?!」看到銀髮少年突然的動作,正捏著符咒打算出手的柚羅,手忙腳亂地把符咒塞回懷裡,手足無措地張開自己的懷抱,勉勉強強接住了並不算重的彌光,由於衝擊力跌倒在地上,伴隨著痛楚輕呼出聲,「哈呼……」

  好不容易扶著地面穩住身子,把彌光身上裹著的衣服拉好,不等柚羅抬眸看清那人的去向,彌光忽然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

  「?」

  「!」

  「啊——」柚羅琥珀色的眼眸閃閃發亮,看到彌光醒來無比欣喜地叫道,「彌光姐姐,你終於醒來了!!」再不醒來,她都要去找那個混蛋算帳了!!

  「唔……我,我這是在……哪兒?」頭痛地扶著腦袋坐直身子,彌光抬起頭來,剛好看到跳出窗外消失在黑暗中的一抹身影,有種熟悉而又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總覺得那個人的背影,看起來異常熟悉。是誰?

  低下頭,看到身上熟悉的天藍色羽織,彌光的眼睛頓時瞪得大大的,滿臉訝然和驚慌的表情,說話時都帶著些顫抖地問柚羅,「這這這……我這是……?」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她身上的這套衣服是陸生的吧,還有……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似乎她身上除了這一件薄薄的外套,就什麼……也沒有了?

  臉色瞬間變幻了幾種顏色,彌光深呼吸幾下讓自己平靜下來,表情看起來冷靜卻十分僵硬地望向柚羅,「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身上沒有什麼奇怪的痕跡,但是自己的衣服全沒了,身上還裹著陸生的衣服,可是他人又不在這裡,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剛剛……唔……」見彌光一臉變幻莫測的神情,目睹了剛才一切的柚羅,忽然間遲疑起來。告訴彌光姐姐真的好嗎?那個似乎是妖怪的總大將,統領著百鬼夜行的大妖怪,為什麼他會對彌光這麼做,來這裡又是有什麼目的,她都還沒有搞清楚,就算告訴姐姐也只是給她徒增煩惱而已,不如……

  「沒什麼,彌光姐姐,剛才只是一場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安撫性地拍拍彌光的肩膀,柚羅拉好鬆開的浴袍,呼出一口氣走出溫泉,撫著額頭表情很糾結。她需要靜一下,好好……靜一下。

  不要放在心上?這個樣子,叫她怎麼不放在心上啊!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彌光站起身來,感覺到下半身空蕩蕩的,面對著熱氣騰騰的溫泉,忽然生出一種悲涼的感覺。

  這究竟是怎麼了?牛鬼大叔,我是不是該投奔你?總覺得,繼續陪在這樣的少主身邊,我總有一天會被吃掉的哇……太可怕了嗚嗚……

  ☆★☆★☆★☆★☆★☆★☆★☆★☆★☆★☆★☆★☆★☆★☆★☆★☆★

  次日清晨,一夜沒睡安穩的彌光,頂著熊貓眼走出房間,結果撞到了正在門口遊蕩的陸生。

  「啊!」突然間撞上一人,被嚇了一跳的彌光,看見來人的陸生,松了口氣的同時,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大清早的,陸生,你在在做什麼?」

  「小光,我……」深吸一口氣,早上恢復人類狀態的陸生,戴著眼鏡溫柔凝視著彌光,忽然用力擁緊了她,聲音因激動而沙啞發顫,「小光,我會對你負責的!」

  「負……負責?你在說什麼?!」原本就糾結在某件事上,一晚上沒睡好覺的彌光,這下立刻結巴起來,神情不安而驚恐地看著陸生,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滿臉的不可置信,「你該不會是想說,我和你……已經……」

  「噗——」人類狀態溫潤少年的陸生,臉色一下子爆紅起來,羞澀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彌光,又飛快地低下頭去說道,「昨晚的事我都記得,我先是去找了牛鬼,回來的時候由把你……」

  「咳……」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陸生咳嗽了一聲,背過臉去,沒有再繼續說。

  說半句留半句的樣子,反而更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彌光這會兒就是這樣,本來很慶倖她昨夜安然無恙的,結果剛剛聽到陸生含糊的話,她立刻變得不確定起來。

  如果是妖怪的話,很快恢復……也不是不可能吧。聯想到妖化狀態強悍的恢復能力,彌光的臉色頓時五彩斑斕起來,盯著陸生呆呆的不能思考。

  看著彌光完全呆掉的模樣,陸生眼鏡片後方閃過一道白光。

  「陸生,我該不會懷孕吧……」遲鈍的歪著腦袋,震驚到極點反而冷靜下來的彌光,表情呆滯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問出了一個最實在的問題。

  「啊?」沒料到小光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原本準備了一大堆應對之策的陸生,一時間竟然也沒能反應過來,「懷孕……應該不會吧……」

  先不說他根本沒做什麼,就算真的做了什麼……他們才上初中,懷孕什麼的,根本不可能吧!內心吐槽中的陸生,面上適時露出一個為難的神情,看著被嚇壞的彌光柔聲安慰道,「如果真的懷孕了,就生下來好了。」

  「陸生……」彌光這才慢慢抬起頭,看著滿臉柔和的陸生,眼睛不小心紅了。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柚羅、加奈等人先後醒來走出房門。

  「那個……彌光同學!」一把推開攔住自己的島,眸光閃亮地來到彌光面前,雪女紅著臉手指絞著衣服,粉頰上淡淡的一抹紅雲,襯得本就膚色白皙的她,平添了一些女兒家嬌態,「那個,昨天……真是太謝謝你了!」讓大小姐親自給她上藥,實在是……哎呀,要是讓青知道了,肯定又要說她了!

  「哦,你說昨天上藥的事……」吐出一口氣,彌光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雪女身上,可是不管她怎麼嘗試著努力,總有一種感覺,陸生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她!「呵呵,及川同學你好些了吧?區區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努力使自己盯著雪女,已經把雪女盯得眼紅了,心不在焉的彌光卻毫無察覺,依舊目無焦距地盯著她,直到——

  「小光,早上好。」

  「彌光,早上好。」

  柚羅和加奈先後走過來,微笑著跟彌光打招呼。看到她們如花的笑靨,彌光的心情頓時平靜不少。

  「加奈,柚羅,早上好。」微微一笑,心情放鬆了許多,彌光緊繃的狀態瓦解,「我們已經出來了一天一夜,今天是時候該回去了吧?」

  心裡裝著事情,目光落在清繼身上,彌光面上雖然帶笑,語氣卻不容置疑。

  「可是妖怪探險還沒有……」本想繼續妖怪探險的清繼,話剛剛說了個開頭,看到彌光強烈暗示意味的眼神,他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點點頭不情願地回答道,「那就回去好了。」雖然還是沒能見到那個人,不過以後有的是機會!

  半途遇到倉田同學,把島和清繼送回旅店,不知怎麼的就暈過去的加奈,今天早上一睜開眼就沖了出來,滿心的不安在看到彌光的瞬間化為一抹歎息,看到她和陸生呆呆對視的樣子,不由得莞爾一笑。

  「小光……你昨晚沒事吧?回來之後一直在等你的,結果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露出一個苦惱的神情,加奈苦思冥想,還是不得其解。明明不累的啊,怎麼昨晚那麼困?

  「我……」張了張嘴,彌光眼波一轉,閉上眼搖了搖頭,聲音輕輕地說,「加奈,我沒什麼事。」

  跟陸生的事不好告訴加奈,她想……昨晚真的發生了不得了的事吧。也不知道牛鬼大叔怎麼樣了,但是等今天回到家裡,想必……一切都有個答案吧。

  「唉……」輕輕一個歎息,抬眸定定凝望著陸生,想起先前做出的決定,彌光眸光複雜起來,「陸生,我們快回去吧!」

  本來是想撮合他和加奈的,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啊,到時候要怎麼跟若菜媽媽說啊!滿是苦惱神情的彌光,沒有看到陸生凝望著她,愈發溫潤柔和的目光,或許……還有一絲絲得逞。


第20章 久遠的曾經  

  彌光等人是和牛鬼及其手下一起回去的,除了身為陰陽師的花開院柚羅比較麻煩,在彌光百般無奈只好出手的情況下,用自己的植物式神使她昏迷了過去,其他人類都由妖怪直接送回家的。

  「唉……拜託你下次動手溫柔點兒,牛頭丸。」看著一個手刀砍暈過去的加奈等人,彌光帶著些許不滿瞪了牛頭丸一眼,他和同伴馬頭丸正被三羽鴉嚴加看管著,牛鬼大叔由於受傷被提前送回了本家。

  「哼,下次別想要本大爺出手。」幫著武士髮髻的牛頭丸別開頭去,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哼道。牛鬼大人居然會被三代的小鬼所傷,還心甘情願的決定回本家請罪,要不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才不會這麼窩囊的在這看人臉色!

  「喂!你,對大小姐禮貌點兒!你想變成跟馬頭丸一樣嗎?!」想到竟然襲擊女性澡堂的馬頭丸,三羽鴉中的女性竹竹美,推了推眼鏡,眼鏡片後方閃過一道威脅的冷光。

  「……哼,知道了啦。」牛頭丸身體一僵,想起來被竹竹美吊起來打的馬頭丸,遮蓋左臉的黑髮留下一片陰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愈發陰鬱黑暗了。馬頭丸再怎麼說也是他的搭檔,居然會這麼丟人的給吊起來打,不過……眼下這種情況也只有忍了。

  「唔唔……唔唔……」被竹竹美吊著打了一頓,現在被賽著嘴不能講話的馬頭丸,淚眼汪汪努力地給牛頭丸使眼色,可惜同樣被制服住的牛頭丸,即使有心也無力救他。唔唔了一陣見沒有成效,牛頭骨擋著的馬頭丸內牛。

  「抱歉,這件事我不希望讓爺爺知道。」神情誠懇地拜託了三羽鴉,陸生心裡在打著自己的主意。牛鬼說不希望奴良組毀在他手裡,所以寧可以下犯上做出這種大不敬,也一定要讓他醒悟,承認自己的妖怪。

  他說,一顆搖擺不定的心是無法領導奴良組的,要他勇敢堅定的承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即便事實上是這樣子,但要是被爺爺知道的話……

  爺爺肯定會讓牛鬼去切腹謝罪的吧……接觸到陸生無奈的目光,彌光黑線著點了點頭,無奈朝三羽鴉拜託道,「抱歉,請至少瞞過這一陣子,等陸生把事情解決好,再……」

  三羽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恭謹地行了一禮,「好吧,我們會保守秘密的,不會告訴總大將的。」但是告訴為這件事提心吊膽的父親,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吧。

  三羽鴉交換了一個眼神,分別抱起一個人飛入空中,從捩目山山頂飛快往本家趕去。

  ☆★☆★☆★☆★☆★☆★☆★☆★☆★☆★☆★☆★☆★☆★☆★☆★☆★

  回到家裡的彌光第一時間去看望了牛鬼,那是他在鴆診療過後恢復意識早上的事。

  「牛鬼大人,您醒了。」身穿和服的少女盈盈一拜,額頭上一串金鈴隨著她的動作叮噹作響。為了表示禮貌特意妖化照顧牛鬼的彌光,見牛鬼醒來立刻放下手中的冰袋,神色恭敬地後退屈膝跪在門前,忽略了牛鬼那一瞬間複雜的神色。

  「還是叫我牛鬼大叔吧,小時候你總在背地裡這麼叫我。」看著妖化狀態百分百繼承了鈴彥姬樣貌和能力的少女,牛鬼躺在床上偏過頭凝望著她眸光漸變複雜。

  「我……」因為牛鬼的一句話而面色緋紅的彌光,聞言不禁尷尬地別開臉去咳嗽道,「沒想到連這些您都還記得,牛鬼……大叔。」

  那個時候她還小,不懂事,第一次妖化後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是陸生的親妹妹,就開始關注起跟自己親生父母有關的人,經常出入本家並為爺爺深深信賴著的牛鬼,就是她當時重點關注的對象之一。

  後來承蒙牛鬼幾次指點,她心裡漸漸沒了那份偏見,私底下甚至開始叫他「牛鬼大叔」。

  「你和你母親,很像。」聽著那一聲久違的稱呼,牛鬼不自覺回想起以前在本家的時候,總是遠遠躲在柱子後面偷偷觀察他的小女孩。有一次見她一個人勤奮的揮著木刀,他出於對故人之後鈴彥姬獨女的照顧之心,過去指點了她其中的幾個破綻,沒想到那之後偶然聽到她很興奮地說牛鬼大叔怎樣怎樣……

  牛鬼大叔嗎?要論輩分的話,她這樣稱呼他確實也沒有錯。從前因為總大將和二代目的命令,他儘管一早知道彌光的真實身份,卻不得不一直隱瞞著她。現在她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麼其中一部分事實他也可以告訴她了。

  「您果然……跟母親認識嗎?」彌光衣袖裡的手緊握起來,眼光抖動了一下,心仿佛被什麼狠狠擊中了,即將獲知事實的真相令她緊張而不安,「牛鬼大叔,母親她……是個怎樣的妖怪?肯定比我強上很多吧。」

  不會像她總是舉棋不定躊躇猶豫,明明已經猜到牛鬼跟母親有關係,卻害怕陸生生氣而跟他保持距離;更不會任性軟弱反復無常,小時候強迫陸生承認他是妖怪,然後希望他趁早繼承奴良組三代目,可是真正親眼看到陸生因為組裡的事受傷,她又頓時生出希望他能更好地活下去,即便只是作為一名人類的想法。不……或許應該說,那才是父親最初的期望。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父親就對他們說過,「希望你和陸生能開心的長大,不管是作為人類還是妖怪。至於長大以後決定做什麼,就要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是她太自私太任性,怕自己是一個異類,硬要拽著陸生跟她一樣。是她錯了,錯得太離譜,不但逃避著身體裡二分之一的人類血脈,還拒絕承認妖化狀態的自己,只因……貪戀那份得來不易的溫暖,在家人關愛下幸福成長的溫暖。

  「鈴彥姬……她在我之前就加入了奴良組,當時第一眼還以為她很柔弱,只是長相漂亮才被總大將招攬過來的,沒想到之後的作戰令人……十分的驚訝,」其實牛鬼更想用驚豔這個詞來形容鈴彥姬的戰舞,那可謂是他這大半生最難忘記的往事之一,但是一想到眼前的少女算是他的晚輩,更是鈴彥姬用生命留下的獨生女,他還是硬生生改變了形容詞。

  其實一開始他真的是那樣認為的,要知道,雖然當時的總大將年齡並不大,卻年輕氣盛國內富有盛名,招攬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妖怪,浩浩蕩蕩從江戶來到京都。

  一路上追隨的妖怪越來越多,其中不乏美貌多情的女妖怪,當時備受總大將寵愛的鈴彥姬,就算不是他的寵妾也肯定是他的情人,幾乎所有新加入的組員都是這樣認為的。卻沒有想到……作戰時第一時間沖在前陣的她,竟然是和雪女齊名的大將之一。惹不起啊惹不起,雪女的一個吻可以令妖怪死在美夢之中,鈴彥姬的歌舞更是會令妖怪沉迷,不知不覺中就獻出生命的幻境。

  「是沒,那麼……父親呢?他的事……牛鬼大叔您有所耳聞嗎?」儘管早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花開院良房,查閱了本家全部的相關資料卻只找到寥寥數語的彌光,最多只找到揭示他曾被驅逐出本家事實的書卷,卻依然不知道當初私奔的他們究竟為何落得雙雙過世的下場。

  父親可是曾經被稱為天才的陰陽師,從牛鬼的敘述中她得知母親的實力同樣不差,那麼……如此厲害的父親和母親,為何會死去?還是說,他們並沒有死去,只是拋棄了她?「他們……是拋棄了我嗎?」

  一個蒼白的微笑緩緩爬上嘴角,彌光感覺到一股難以抑制的感情,狠狠撞擊在她的心頭,令她不自覺的呼吸困難,「牛鬼大叔,我是被拋棄的嗎?」

  低頭看著病床上的牛鬼,彌光的聲音似是凝噎一般,沙啞中隱約帶著一絲哭腔。

  「不……鈴彥姬和……你父親,他們是被陰陽師害死的。以前是因為你年紀小,所以大家都瞞著你。但是現在算算,你再過不久就要成年了,也該是時候讓你知道真相了。您說……是吧,總大將?」抬起眸子落在門邊斜倚著的人身上,牛鬼顯然很早就注意到偷聽的滑瓢,從幾百年前起他就立誓追隨的總大將。

  「爺爺?」驚訝地抬眸看向身旁,彌光果然看見爺爺朝她露齒一下,頓時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怪不得總被人說滑頭滑腦的,要不是牛鬼大叔提醒,她根本不知道爺爺在偷聽。

  「總大將,我以為您不會再想見到我了。」幽幽歎息一聲,牛鬼望著滑瓢眸光複雜而深邃。畢竟,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不是嗎?本來是打算立即了結此身的,要不是少主當時阻止了他,他現在已經切腹謝罪了。

  「哼,那件事我還沒有找你算帳,你就急著要拐走我的孫媳婦?」長長的後腦勺看起來有些滑稽,身高還不及妖化狀態彌光的一半,奴良滑瓢眼神平靜帶著幾分深意地望著牛鬼,隱隱有一絲難以察覺的不悅意味,「鴆那小子已經被我教訓了一頓,以後再也不會說要拐走小光的胡話了。怎麼,當初被鈴彥姬拒絕的你,也開始打算老牛吃嫩草了?

  「什麼?您說……我母親跟牛鬼大叔,他們……」只注意到了前半截的話,彌光臉上滿是震驚的表情,刺啦一聲劈裂開來的冰袋,立刻暈濕一片的和服,洩露了她幾近崩潰的情緒。她好像……聽到了很不得了的事?哈哈,一定是錯覺吧哈哈……

  「咳咳……總大將,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牛鬼咳嗽一聲別開臉去,可是沒過一會兒,又睜開眼看著彌光,目光沉靜,隱約中帶著一絲懷念。雖然長相能力近似,她們畢竟不是一個人。

  實力強大的妖怪會令人心悅臣服,長相美麗實力也不一般的鈴彥姬,自然成為妖怪們吹捧追求的對象,在他如今看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總大將突然提起這些早已塵封的陳年舊事,難道真的不是為了掩蓋二代目同樣追求鈴彥姬未果的事情?

  總大將,還是一如既往的護短啊。牛鬼隱隱帶著探求意味的目光,讓年邁的奴良滑瓢面子掛不住,他狠狠地咳嗽了一聲,將身上的毛巾瀟灑地一甩,站直了身子背對著他們,抬腳準備邁步離開。

  「小光,鈴彥從來沒想過拋棄你,你只需要記住這一點。鈴彥姬臨死前說過,你是她彌留在世上的最後一束光,是她和最愛的人留下來的生命的證明。那個時候的她重傷倒在奴良組門前,喪夫之痛讓她痛不欲生沒有了求生欲,但是……她希望你不要怪她,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連同她的那份一起。」

  過去這麼多年,總大將還是一如既往的會哄人啊。長相已經是大叔一枚的牛鬼,看著完全沒了當年絕代風華的總大將,表面平靜內心其實在瘋狂的吐槽。明明鈴彥姬只是把嬰兒交給二代目,就望著夜空惆悵的隨風消散了,哪來這麼多富有詩意的遺言啊!!!

  「母親……」不知道自己被忽悠過去的彌光,聞言,難以抑制的淚水立刻奪眶而出,「原來……我不是被拋棄的……他們……並沒有拋棄我……」

  多年來隱忍的哭意,多年來壓抑的不安,終於在此刻釋放出來。濕潤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滑落,一滴滴砸在地面上支離破碎。

  太好了,太好了,她的存在並不是個錯誤,至少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的父親和母親曾經是相愛的,這樣……就足夠了。

  「爺爺。」不知何時過來的奴良陸生,用不贊同的眼光望著滑瓢,然後在他意味深長的笑容下,走到到彌光身邊輕輕擁住了她,「不用怕,你是我的家人,我會代替他們好好照顧你,一輩子。」

  「嗚嗚……陸生……陸生……」一把抓住了陸生的衣襟,彌光轉身撲進陸生懷裡,任由自己的淚水噴湧而出。

  「年輕真好啊……」看著相擁而立的陸生彌光,滑瓢捏著下巴大笑離開,「哈哈……哈哈……」

  當年被譽為「高天原之花」(意為比高嶺之花還難以摘取的花T T),如同高天原的女神一樣難以企及更別提奪取她的芳心的鈴彥姬,竟然會和妖怪的死對頭花開院家的天才陰陽師相愛並私奔,到現在想來都是一件令人難以想像和費解的事,不過……看到鈴彥姬的後代和他的孫子如此相愛,他真的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感。

  鈴彥姬的女兒愛上的是他的孫子!!說到底,還是滑頭鬼的血脈更勝一籌!哈哈哈!!……(爺爺,你真的夠了,掩面……)

  唉,我說……小情侶要親熱能不能換個別的地方,別當著他這個重傷病人的面?這讓幾百年過著孤家寡人生活的他情何以堪啊……看起來是冷峻大叔的牛鬼,此刻真想扶額歎息。

  所以說,承認並追隨這樣的陸生少主,他真的寧願當時成功的切腹……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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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摯愛奴良組  

  不知哭了多久,從陸生懷裡抬起頭來,看著他胸前濡濕一片,彌光白皙的臉頰上,暈染上一抹緋紅,低下頭支吾著問道,「陸生,你……你的傷都好了嗎?」

  「嗯,已經不要緊了。本來也不是多重的傷。」陸生看著彌光被緋色渲染的臉龐,臉上浮起一絲溫和輕柔的笑容,似乎看穿了她心裡的彆扭,語氣帶著安撫性地說道,「不要擔心,牛鬼動手時對我手下留情了。」

  「噯?」沒料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彌光飽含吃驚地抬起頭,看著陸生溫潤的棕色眼眸,頓時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多餘。那是獨屬於牛鬼大叔和奴良組的牽絆,那麼深愛著奴良組並敬愛著爺爺的牛鬼,又怎麼可能真的對總大將的孫子下殺手,儘管……下的手肯定不輕就對了。

  「陸生,晚上要召開總會解決牛鬼的事,你趁現在還有空趕緊歇歇吧。」人類狀態下的陸生儘管在成長,但是還不足以讓幹部們心悅臣服。

  彌光抬眸望著他目光堅定,握著拳頭下定了決心,「陸生,你要好好休息!」如果真的不想做妖怪,那麼她,就陪他當一輩子人類好了!

  「小光?」不明白彌光是打算做什麼,陸生一頭霧水地被她推進了臥室,「你是……」

  望著彌光匆匆遠去的背影,陸生臉上浮出一個不解的神情。這麼急著去做什麼?他的傷真的好得差不多了。

  ☆★☆★☆★☆★☆★☆★☆★☆★☆★☆★☆★☆★☆★☆★☆★☆★☆★

  噠噠噠——彌光在走廊上奔跑的聲音,身穿和服的不便利,被她再一次的體驗。

  「爺爺——我進來了!」一把拉開爺爺房間的門,她沖進去四處望瞭望,最後聚焦在斜倚在踏上,長長的詭異後腦勺的滑瓢。

  「喲,小光啊,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不慌不忙地整 理了衣服,奴良滑瓢睜開一隻眼,看著毅然決然的彌光,眼神意味不明地問道,「是為了陸生來的吧,那麼,這次找我想說什麼?」

  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支煙杆,奴良滑瓢不緊不慢地吞雲吐霧,看著對面身穿和服的女孩,因為緊張而抓緊了雙手,眼底的興味似乎更濃了。不止是陸生在成長著,從京都修行回來的小光,這些日子的變化也不小。

  「爺爺……」抬眸望著奴良滑瓢,彌光捏緊拳頭,咬著嘴唇輕聲道,「我……做錯了一件事,一非常很重要的事。」她錯了,卻不知道該怎麼改正。眼看連牛鬼都承認了陸生,她卻遲來的記起父親當初的話,或許……一直以來逼迫陸生的他們,都做錯了。

  「我一直期待陸生當上三代目的那一天,卻沒有關注過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其實……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只要是陸生真正想做的,不都是一樣的嗎?」白瓷一樣的臉緊繃著,彌光眼神平靜不起絲毫波瀾,「我不想再勉強陸生了,爺爺。」只要他幸福就好,那也是……父母對她最大的期待,將她送到奴良組來。

  「哦?」饒有興味地挑起眉毛,滑瓢望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恍然回想起當年的鈴彥姬。那個時候的她固執的說自己是人類……「你跟你母親……還真是像。」

  不同于牛鬼帶著懷念的口吻,奴良滑瓢宛如歎息一般的話,讓彌光迷惑而吃驚地望向他,「爺爺?」怎麼突然提起她的母親?爺爺還在為牛鬼大叔的事生氣嗎?

  「我知道了……你這次來,是想勸我取消總會吧。」奴良滑瓢並沒有回應彌光的疑惑,他站起身來目光沉沉望著窗外那株四百多年的櫻樹,一心二用,思緒仿佛一瞬間回到了當年遙想京都的時候。

  也正是那個時候,他,整個奴良組,尤其是鈴彥姬,開始了巨大的蛻變。

  「爺爺……您,都知道了。」目光複雜地看著滑瓢,彌光乖巧地交疊著雙手,神情不見一絲遲疑,「那麼……做人類又有什麼不好呢?陸生只有您四分之一的血脈不是嗎?奴良組的話……」物極必反,盛極而衰的道理,她想爺爺最清楚不過。

  ************************

  她從加奈口中得知陸生這幾年作為人類過的生活,經常幫助同學到垃圾做值日被譽為老好人,戴著眼鏡溫潤而柔和性格敦厚老實,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但是,這樣的陸生意外的很有人緣呢!」看得出彌光心中所思所想,加奈柔柔一笑接著說道,「其實,我也像小光你一樣同樣懷疑過,現在的陸生君和小時候真是判若兩人。但是你不覺得,這樣的陸生君很親切自然嗎?整天面帶笑容打著招呼,學習成績也比以前棒,老師同學都很喜歡他呢。」

  「是嘛……」看來作為人類,陸生已經成長為一名優秀的人類。可是,作為妖怪呢?

  剛剛轉學回來的彌光,顯然不適應這樣的話題,很快打哈哈糊弄了過去。

  那樣的陸生曾經不是她樂見的,但是經歷了幾年人類生活的她,卻不得不承認,融入進人類社會的陸生,其實……也同樣的耀眼,似乎……也幸福得多。

  ************************

  「彌光。」站起身來俯視著跪坐在地上的彌光,個頭雖然不高氣勢卻很足的奴良滑瓢,眼中帶著一抹深意沉聲問道,「你覺得我們有逼過他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不管是作為人類,還是作為妖怪。」

  「爺爺……」彌光心裡一驚,抬眸看著滑瓢。爺爺難道是想說,現在的陸生做好接替奴良組三代目的準備了嗎?

  奴良滑瓢定定望著她,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要是真想逼陸生的話,早在幾年前就把三代的位置傳給他了,也不必放任他不管而由自己佔據著代理的位置。繼承了滑頭鬼血統的陸生,註定早晚要有這麼一天,即便,那只是四分之一的血脈……

  「彌光,我再問你,奴良組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

  「為了守護弱小的妖怪和……」張口就要回答的彌光,卻在奴良滑瓢沉靜深邃的目光下,一個字也無法說出來。那些話早已爛熟於心中,她卻一瞬間全部忘記了。是啊,為了保護而存在的,為了存在所以要保護。

  「爺爺,我知道了。」心情豁然開朗,彌光面上浮出笑容,彎下腰朝滑瓢行了一禮,「我會陪在陸生身邊,直到他再也不需要我。這是我的承諾,總大將。」

  不是作為奴良陸生的妹妹,只是作為鈴彥姬的女兒,守護……她摯愛的奴良組,就像牛鬼大叔那樣。母親在臨死前把她送回奴良組,正是因為這裡有爺爺和父親那樣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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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爺爺一句話點醒的彌光,因為想通了心情甚好,面帶笑容地拉開門,剛好撞見打算來拜訪總大將的鴆。

  「……兄長大人?」訝然地望著高出自己幾頭的胸膛,看到那熟悉的顯得兇惡的臉龐,彌光微微一笑嗓音柔軟動聽,「兄長大人也是為了陸生來的?放心好了,今天晚上的總會一定沒事的!」

  陸生一向很聰明,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是她……太笨了,遺忘了這點。

  「咦?你……」本來打算問「你怎麼知道」的,可是看著彌光清淺的笑容,鴆感歎一句改口問道,「陸生的傷好些了嗎?我的藥只對妖怪有用,要不然……唉。」

  看著握起拳頭歎息的鴆,彌光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兄長大人不必自責,你的藥幫助了牛鬼大叔,我同樣要好好的感謝你。」

  「小光……」被彌光突如其來的一拉,鴆如同觸電一般抖動,然後飛快奪回自己的手,眼裡陡然浮出一絲異樣的意味,「之前給你的那些藥還好用吧,在你之後三羽鴉也問我要了一些對身體無害的迷藥,我真擔心你會不會不小心中招了。」

  「迷……迷藥?」頭腦有一陣子卡殼,彌光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躊躇著,沒有眼鏡的遮擋,漂亮嫵媚的丹鳳眼中訝然和驚駭一覽無遺,「之前我昏倒難道是因為兄長大人的藥?三羽鴉,牛頭丸,溫泉澡堂……」

  彌光臉色大變,抿著唇,小巧的拳頭緊緊捏了起來,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熊熊燃燒。怪不得她當時感覺有點違和,原來是阿鴆的藥在作祟……

  「小……小光?」饒是鴆也不禁被嚇了一跳,頭一次看到怒氣具現化,他有些不安地安慰起少女,「不就是迷藥嘛,對身體沒什麼害處的。還是說你不小心暈倒,遇到什麼……不太好的事情了?」

  「不,沒什麼,兄長大人。」抿著唇沉聲回道,彌光不冷不淡的態度,反倒讓鴆愈發不安起來,「小光?!」

  「兄長大人……」抬眸看著手足無措的鴆,最瞭解這位兄長大人面噁心善的本性,彌光在心裡暗罵一句自己遷怒,面上揚起一抹笑容對他道,「兄長大人你不必擔心,我只是突然暈倒過去,心裡有些不舒服罷了。」

  就算突然暈倒是藥的緣故,趁機吃豆腐趁人之危,可真的不是君子所為啊陸生!

  「哦……是嘛,這樣就好。」聞言,鴆總算放心下來。可是看著面色冷靜的彌光,總覺得哪裡有說不上來的不對勁,「小光,你……」

  「兄長大人。」笑吟吟打算了鴆的問話,彌光溫婉的語氣不容拒絕,「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說罷,扭頭離開了。

  就算根本原因不在阿鴆,想到那天發生的狗血八點檔,她還是忍不住想要遷怒發火。你說迷藥那種東西是隨便做的嗎?萬一不小心鬧出人命怎麼辦?

  「唉……真是搞不懂啊。」完全想不到那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可憐無辜被遷怒被連累的鴆,撓著腦袋緊皺眉頭回到了居室。而這時的彌光,滿腦子正瘋狂的想著無數折磨和報復的方案,不過……也就只是想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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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她是童養媳,所以就可以任意輕薄了嗎?因為她是未婚妻,所以怎麼對她做都隨意?

  越想越委屈,更加替自己不值的彌光,竟然簌簌落下眼淚來。

  說好要永遠在一起,欺負她侮辱她就是他所謂的約定?說好會好好保護她,推倒她強迫她就是他所謂的承諾?

  「我喜歡你啊你知不知道笨蛋哥哥!」彌光忍不住大吼一聲,一拳頭打在牆壁上,整個人僵直地轉過身來,失魂落魄繼續低頭朝前走。

  因為重視、在意著那個人,所以在知道他竟然強迫她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後,越發的傷心難過,感到這份心意被輕賤被踐踏……

  她喜歡爺爺,喜歡父親,喜歡媽媽,喜歡加奈,喜歡柚羅,但是最愛……陸生。


第22章 摯愛奴良君  

  她喜歡爺爺,喜歡父親,喜歡媽媽,喜歡加奈,喜歡柚羅,但是最愛……陸生。

  陸生你這個笨蛋!既然說過喜歡我,說過要娶我,又為什麼要強迫我!趁著我昏倒的時候做這種事!對待真心愛著的女孩,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吧!!!哭得一心一意撕心裂肺的彌光,沒留意到端著盤子走過來的奴良若菜。

  「啊啊——」「碰——!!!」

  兩個人撞在一起,杯具和茶具碎了一地(所以剩下的只有喜劇,嘿嘿)。

  「對不起,對不起……」彌光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淚水模糊了眼前的視線,一不小心手指被利片割破,十指連心,突如其來的巨大疼痛感,讓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啊——」

  「天呐——是小光,你的手……」這時才扶著腦袋直起身來,若菜一眼看見淚眼婆娑手指還通紅的彌光,立刻大叫起來,二話不說丟下滿地的殘渣碎片,隨意叫了路邊的小妖怪去收拾,力道出奇的大,拽住彌光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須臾,奴良若菜的房間裡。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陸生怎麼欺負你了?」一口咬定這件事跟陸生脫不開關係,看著眼裡含淚欲落不落似墜非墜的彌光,若菜心中頓時生出一絲好笑和無奈。

  在她看來,陸生和彌光分明是互相喜歡著對方的,卻不知為何兩個人都沉默著不說也不承認。啊,不對……似乎陸生有一次說過等成年就跟小光結婚的,那麼說,是小光有什麼事情單方面誤會了?

  「唔……」熟悉的氣息讓彌光不自覺放鬆了身體,哽咽了一下,看著若菜媽媽溫柔的臉龐,彌光頓時愈發委屈起來。要她怎麼說?說若菜媽媽你兒子欺負了我,你要給我這個童養媳主持公道?開什麼國際玩笑!是人都知道,她除去奴良這個姓氏,也不過……只是個半妖罷了。

  手指不自覺攥住了衣服,彌光緊咬著下唇一言不發。半妖終歸是被人看不起的,她不像母親漂亮又強大,不像父親是陰陽術的天才,她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女孩子罷了,所以這樣的她,也會為了一些小事傷心難過啊。

  「小光……唉,」看著強忍著不落淚的彌光,若菜有些心疼地伸手攬過她,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說道,「說出來吧,要真是陸生的不對,我一定要他給你道歉。」

  「嗚……陸生……媽媽,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媽媽……媽媽……嗚嗚……」

  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和懷抱,讓彌光的眼淚如同開閘一樣,淚流不止嘩啦啦宣洩而出。她哭得幾乎要斷了氣似的,斷斷續續總算說出了事情經過。

  「媽媽,你說我會不會懷孕?」小心地絞著和服下擺,彌光面色通紅諾諾得問。

  明白了始終的若菜,頓時覺得好笑,「怎麼會懷孕,陸生那孩子根本不可能……」可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一地步。正因為重視在意著對方,所以有些話反而無法自在的公開說吧。這兩個她從小看大的孩子,她自然是再瞭解不過了。

  伸手溫柔地撫摸彌光的頭髮,看著眼睛通紅羞憤愈加的少女,若菜不禁在心底感歎了一句歲月如梭,面上帶著幾分喜愛和讚賞地道,「小光,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出落成大美人一個了。」當年鯉伴大人將小小的嬰兒塞到她懷裡,沒想到十幾年眨眼間過去,當初的小嬰兒已經成長為窈窕淑女。

  「媽媽?……」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噙著淚水的彌光不知道,此時她白皙的臉頰微紅,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眼神帶著幾分懵懂,做出這樣的動作是有多可愛。

  「小光,你真是好可愛好可愛!」真不愧是鯉伴大人特意給她拐回來的兒媳婦!(鯉伴大人,乃……乃究竟說了些什麼【抖】)

  「小光,」忍不住緊緊抱住了彌光,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心情,若菜眼神閃亮地望著彌光,開始分析整個事情的始終,「你和陸生其實是很相似的,他雖然從來不說出口,但是我知道他父親過世後,他心裡始終有著一個疙瘩。他害怕再有誰從他身邊離開,所以當時第一時間抓著你要了承諾,我想那不僅僅是對他個人的,更重要的……是想告訴你,別離開他。」

  「媽媽。」頭一次聽若菜媽媽提起這些,彌光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複雜。在陸生失去父親的同時,若菜媽媽也失去了丈夫,親眼見證了父親死亡的場面,那份感覺她同樣再清楚不過。

  「您不想說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別,你先聽我說完。」微笑著拒絕了彌光的體貼和好心,若菜笑容依舊慈祥和藹,充滿了身為人母的關愛,「陸生和你都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人,當年你離開這裡前往京都之後,他學你戴起眼鏡至今都不肯脫下,他是為了你才成為普通的人類,這些,你可明白是為什麼?」

  「為什麼?缺乏安全感?」傻傻地重複著一句,彌光眼中滿是困惑和不解,「可是為什麼會……為我?」要不是若菜媽媽說,她根本不知道,陸生戴眼鏡是因為她……心情頓時沉重起來,早已遺忘追問這點的彌光,此刻心裡湧出不知名的情愫。為她?真的是為她?

  「因為,他愛著你啊,傻孩子。」目光滿是柔和地凝望著彌光,若菜媽媽看著彌光的眼神,充滿了無奈和些許的感慨,「那孩子和他父親是一樣的,有些話永遠不會說出來。但是……其實你都能感覺到的不是嗎?那麼,為什麼要忽略那份感情?難道你認為那是假的,不真實的嗎?」

  若菜媽媽的問話並不咄咄逼人,彌光聽在耳朵裡卻尷尬萬分,仿佛自己一直以來的偽裝,頃刻間被人溫柔的整個扯下來,還偏偏……面前的人是她最無法拒絕和尊敬深愛著的物件——若菜媽媽。

  「我……不敢確定,我……不怎麼相信。」不安地絞著自己的雙手,彌光睜開眼惶顧四周,猛烈甩甩頭,勉強說了一句話,算是解釋,「因為……我並不是最優秀的,也不是最漂亮的,長相……不如加奈嬌俏可人,也沒有柚羅那麼發奮要強,這樣子的我……陸生為什麼會喜歡?為什麼要喜歡……我呢?」

  自卑的孩子啊……目光茫然而無措的彌光,在若菜看來充滿了令人憐惜疼愛的味道,從爺爺口中她知道小光早就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卻一直隱瞞得很好誰也沒有告訴。那個原因……再簡單不過。

  忍不住一把攬住了她,若菜搖了搖頭,笑著對她解釋道,「我不能說你是最好的,但是陸生喜歡的人是你,這樣不就夠了?這樣不就可以了?一直陪在他身邊是你,將來要陪著他的也是你,這樣,就夠了。」

  ******************************

  就像鯉伴大人,他在娶她的時候就明白的告訴了她——「我心中有一個人,一個或許永遠都無法忘記的女人。我愛你,我不能承諾我會在以後忘記她,但是我能夠保證的是,在我此身消亡之前,會用最大的溫柔守護著你,陪伴著你。嫁給我,若菜。」

  他輕輕吻上她的發,那一瞬間,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她心裡悲喜交加,點頭答應了他的求婚。這個男人沒有用花言巧語哄她歡心,卻用了最樸實不過的語言打動了她。

  「鯉伴大人,我答應你……嫁給你。」然後順理成章搬進了奴良家,這一搬……就是一輩子,而她,度過了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至今,依然不悔。

  她很幸福,曾經很幸福,現在很幸福,以後也會很幸福。這份幸福是鯉伴大人帶給她的,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只是一個普通人類的她,長相最多算是中上等,做起事來笨手笨腳,可是這樣子的她,卻得到鯉伴大人半生的守候,在他這一生的最後,陪伴的人是她,那不就夠了?

  ******************************

  「媽媽?」奇怪地看著一瞬間用滿是懷念的眼光看著她的若菜媽媽,彌光心裡有些放鬆的欣喜同時又有些不解,「媽媽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嗯。」伸手撫摸著彌光的黑髮,若菜仿佛透過她在看什麼人,「想聽一個故事嗎?我和鯉伴大人的往事。」

  「父親大人?」這下彌光所有的興致都調動起來,可是看著若菜充滿懷念和哀傷的眼眸,她又整個人蔫了下去,「算了,不用了。」揭別人傷疤,尤其還是若菜媽媽的傷疤,這種事……她做不到。

  「傻孩子,別為我想這麼多,小孩子有任性的權利啊。而且,這是我自己要說的。」若菜用溫和的嗓音安撫了彌光,接著開始緩緩敘述起那些往事。過了這麼多年,陸生和小光都長大成人,鯉伴大人,你……看到了嗎?

  ………………

  ………………

  ………………

  「媽媽,我……」聽完整個故事的彌光早已淚流滿面,她睜眼朦朦朧朧地望著仍在微笑的若菜,揪著胸口的衣服感覺整顆心在痛。

  「為什麼要微笑?明明……明明……」明明已經那麼痛苦,痛不欲生了不是嗎?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呢?哽咽著,彌光說不出話來。

  在她印象當中,若菜媽媽永遠那麼樂天派,仿佛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事,可是現在……剛剛聽她說了那番往事,她忽然覺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八嘎!蠢到家了!

  「因為,我還有陸生,還有爺爺,還有小光,還有你們大家在啊。」若菜微笑著摸摸彌光的頭,聲音輕柔溫婉仿佛擁有魔力,「小光,你只要知道,陸生是和你在一起的,而不是別人,那就足夠了。」

  不管他的過去和曾經,只要陪在他身邊,一切……都已足矣。總有一天,小光會明白這一點的。因為……孩子們要遠比他們幸福得多,也……幸運得多。

  在幼小的時光相遇,在青澀的年華相知,在最美的歲月相愛,在遙遠的未來……相守。


番外 今年當開墨色花  

  「媽媽,我們出門了!」棕發溫潤的少年換好鞋子,一手扶正鼻樑上的眼鏡,一手拉著黑髮短髮的少女,一邊回頭給若菜一個微笑。

  每天早上都會上演的一幕,若菜早已經習以為常,心裡暗自覺得好笑,她面帶溫柔的笑容遞上便當,「小光,這是你和陸生的。」

  「慢點兒啦,陸生!」還沒拿便當呢!黑色短髮的少女不滿地嘟著嘴,卻始終沒有掙脫少年的手。她伸手接過兩人的便當,抬頭朝若菜燦爛一笑,「謝謝媽媽,我們上學去了。」

  「嗯,一路小心。」奴良若菜臉上掛著柔柔的微笑,穿著和服站在屋簷下望著他們離開,和以往的無數個清晨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等陸生和彌光消失在視線中,奴良若菜這才順著走廊步行來到庭院裡,果不其然看到奴良滑瓢又在抽著煙,目光似乎含著某種懷念的凝望著那棵櫻花樹。

  「父親,喝茶。」彎下腰給爺爺倒了一杯茶,奴良若菜看著院子裡的櫻樹,問道,「這棵櫻樹有些年頭了吧。」

  就像小光曾經有一次說的,常年開放四季不謝的櫻花樹,估計早就已經成精了吧。還記得剛跟鯉伴大人新婚之際,他常常喜歡挽著她在櫻花樹下邊喝酒邊賞月。今天早上看著陸生遠去的背影,簡直就像是看到了當年的鯉伴大人……

  「鯉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親切字眼,糅合著心底最深沉的思念與眷戀,就那樣自然而然的溢出唇邊,奴良若菜輕輕搖了搖頭,唇邊勾起一抹柔和的淺笑。

  她和鯉伴大人相守的日子尚短,但如今回憶起來卻每一日每一天都印象深刻,而且她還有陸生和小光,他們大概……是鯉伴大人留給她最珍貴的寶物。

  「嗯,這還是我當年和櫻姬親手種下的。」拿出煙杆吐出一圈圈白霧,奴良滑瓢伸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看著奴良若菜恍惚繼而微笑的神情,眼神流露出幾分了然和感歎,「算算日子,快到那天了吧……」

  「是的,父親。」提著茶壺的手忽然一抖,奴良若菜鎮定地幫奴良滑瓢滿上,思緒卻飛回幾年前的那天。鯉伴大人過世的日子,鯉伴大人的……忌日。

  據說妖怪死後連屍骨都無法留下,如果不是因為鯉伴大人是半妖的緣故,她那時侯估計只能抱著鯉伴大人的衣服痛哭吧。恍惚間奴良若菜仿佛穿過雲層,回到了那遙遠的過去,屬於她和鯉伴大人的過去——

  「我愛你,我不能承諾我會在以後忘記她,但是我能夠保證的是,在我此身消亡之前,會用最大的溫柔守護著你,陪伴著你。嫁給我,若菜。」

  他輕輕吻上她的發,那一瞬間,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深草野櫻若有心,今年當開墨色花。那抹綠色條紋式和服的身影,卻是再也看不到了。鯉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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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藤原若菜,隨母親改嫁來到東京,繼父經營著一家家庭旅館,上面還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姐,跟她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母親,你為什麼要嫁給繼父大人呢?」

  小孩子總是不會輕易接受父母再娶或者再嫁,這個問題在母親改嫁後一直伴隨著她多年,直到有一天她失手打破花瓶,在趾高氣昂的姐姐的訓斥下,彎下腰去撿起地上的碎片,結果因此劃破了和服。母親面色平靜的走過來,承諾會賠償一個相同的花瓶,這才拉著受驚的她回到房間。

  「媽媽,我是不是太笨了?」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看著母親的臉色。意料之中的,溫柔如水的母親,非但沒有責怪她,反而溫柔地擁抱住她,「呐,若菜,你知道嗎?」宛若呢喃一般的問話,輕柔有力的擁抱,讓她頓時安心下來。

  「嗯?什麼?」印象中的母親是一名真正的大家閨秀,雖然家族早已經沒落,舉手投足卻非常具有貴族風韻,而且母親懂得許多知識技巧,而且擅長用講故事的方式讓她理解。

  「若菜,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臉上人掛著淚痕的她趴在母親懷裡,母親溫柔地用那把繪有櫻花花瓣的紅木梳子給她打理頭髮,一下一下無比輕柔和緩仿佛怕驚到她的力道,讓她的心情隨著母親的動作平靜下來,「其實這世上,不幸的人各有不同,幸運的人卻大多相似。不要總介意我嫁給了你繼父,也不要總介意自己的身份。你啊,肯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母親……為什麼?」她眼神閃亮亮地望著母親,母親好笑地摸摸她的頭,聲音溫和柔如流雲,「我這就跟你講啊。」

  「嗯嗯!」她頓時忘記了所有的不愉悅,趴在母親懷裡專心聽故事。

  「據說我祖上藤原氏曾經有一位和你同名同姓的公主,她嫁給了一個曾經娶過妻子的男人,那個男人非常非常的有名,而且他們後來生活得很幸福。你知道她嫁給了誰嗎?」

  「不知道。母親,她嫁給了誰?」她好奇地睜大眼睛,棕色眼眸溫暖的顏色,很容易給人親切和好感。

  「藤原若菜,這是那位公主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樣的名字。」母親扶正她開始穿和服,聲音輕柔而乾淨,聽起來有種享受的感覺。那雙帶著溫度擁有魔力的手,並不是刻意的想要打理,卻將因為闖禍撕破衣服的她,打扮成了一位文靜小淑女。

  那時候的她就在想,溫婉大方的女子,或許就是說母親這樣的人。可是這樣的母親卻不幸,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只好帶著孩子改嫁他人。

  「要是母親沒嫁過來就好了……」她總是笨手笨腳老惹事,哥哥姐姐都不喜歡她。如果只有她和母親,就好了……

  「傻孩子,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給她系好腰間的粉白色帶子,母親推著她來到鏡子前面,「那位公主啊,她嫁給了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鏡子裡倒影出她驚訝的神情。原來那位跟她同名同姓的公主嫁給了這麼偉大的人?不過……

  「安倍晴明不是娶的賀茂家的公主……嗯,沙羅嗎?我前幾天翻小人書時看到的。」難道是她看錯了?鏡子裡的她穿著橘黃色的和服,跟她柔軟的棕色短髮相得益彰,臉上茫然迷惑的表情非常可愛,棕色的眼眸像是溫暖的陽光。

  「我的若菜不會輸給任何人,所以下次再打碎東西,別傻乎乎的趴下去撿,衣服弄破了是小事,萬一受傷可就是大事了。」母親溫柔的嗓音悅耳動聽,緩緩撫摸著她的頭髮,面帶笑容地輕聲給出解釋。

  「小時候祖母是這麼跟我講的,藤原氏嫁給了喪妻的安倍晴明,後來才有了輝煌一時(平安時代)的安倍家族。你既然和那位公主同名同姓,身上還留著藤原一族高貴的血,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不要總是為我的事感到難過,選擇再嫁是我自己的打算,我現在覺得很幸福,也相信你會更加幸福。」

  可是那樣的母親……卻過世了。沒來得及看到她的幸福,看她同樣嫁給了一個偉大的人,甚至他還和安倍晴明一樣,都是半妖。(安倍晴明的母親是白狐葛葉,父親是安倍一族的人類,所以也算是半妖咯╮(╯_╰)╭)

  後來回想起來,她前半生大概就像電視劇裡上演的那樣,母親身體柔弱一直不見起色,改嫁後沒幾年就過世,好在她雖然笨手笨腳,身體卻十分的健康。

  在母親去世以後,繼父大人倒是對她很好,只可惜同樣沒活到她長大,那之後她在兄姐的強烈要求下輟學,開始作為學徒在旅館幫工。

  於是,在某個陰雨淅瀝的天氣,她和鯉伴大人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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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真是不走運。都說山裡的天氣變幻莫測,一開始就不該聽老爹的話,跑來這裡找雨女什麼的。」渾身濕淋淋的黑髮男子不慌不忙地走進來,身後急匆匆跑來尾隨而至面的手下們。

  「二代目!快點兒給少爺找房間歇下,我們去準備熱水和換洗衣物!」從現在起就擔任保父(?)的鴉天狗,面色凝重地指揮其他人行動,烏溜溜的眼珠滿是責備之色,「要是您肯抓緊時間制服的話,根本不會淋成現在這個樣子。」

  「嘛~對待嬌弱的女性,當然要慢慢來。」奴良鯉伴不以為意地聳肩,慢條斯理地脫下鞋子,然後一隻手插在衣服裡,左眼睜右眼閉地走了進來。

  拿著抹布正在擦地板的藤原若菜,面前還擱著一桶髒汙的水,望著黑髮男子逕自朝她走來,不自覺表情呆滯了。這種天氣還有人來投宿,真是有些不可思議。而且……還是這麼俊秀的男子。

  長長的頭髮下方綁成一束,渾身洋溢著肆意灑脫的氣質,只睜開一隻的金色眼睛,讓人感覺非常的帥氣!

  但她真正看看呆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他的長相,一直有些天然呆的若菜,別說這些年沒出門,就算是有這正常的交際,也很難察覺這些感情。她只是覺得……他身上的某些東西,似乎和母親非常相似。比方說……

  「喲,小姐,你再不起來的話,就要凍感冒咯。」黑髮男子戲謔地勾起唇角,一隻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這麼冷的天氣,他們是妖怪也就算了,竟然讓女孩子跪著擦地板,實在是有些……無法視而不見呐。

  「啊啊——抱歉,抱歉!我這就去叫人,給您準備房間!」她完全沒聽出男子的意思,一心以為他急著要住宿,匆忙之下猛地站起身來,一不小心帶倒了面前的水桶,剛剛擦過鋥亮的地板見水,立刻變得光滑無比,她一個踉蹌沒走穩,竟然滑倒在男子的懷裡。

  「啊——」她這當然不是驚訝的尖叫聲,只是……小臉皺成了一團,她死死揪著男子的和服,腳踝處疼痛的感覺,讓她額頭上浸出汗來,「抱歉,請您放下我吧。住宿……對不起,我現在可能沒辦法幫您了。因為現在是淡季,旅館裡沒有多少人,不過客人您直走這條路,走到盡頭就能看見了。真是非常抱歉,其實……我並不是負責接待的人。」

  她艱難地伸手指路,最後滿是愧疚地低下頭,絞著手指面頰微紅。也正因為如此,她沒有看到面前的男子,仔細地盯視著她,仿佛是確定了什麼似的,忽然橫抱起她來,大聲叫著身後的妖怪們,「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快去啊!」

  這是……這是在趕人嗎?知道二代目和從前的少夫人就是在雨天邂逅,而且同樣的貌似曾經給少夫人治療過腳傷。妖怪們目送著奴良鯉伴抱起女子的身影,面面相覷眼神似乎都有些詭異。

  這回,應該有所不同吧。因為這次是人類,而不是妖怪。不過……同樣都是難得的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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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嫁給了鯉伴大人,提起兩人初遇時的烏龍,鯉伴大人大笑著摟住她,金色的眼眸波光流轉,似乎有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因為我的母親曾經是公主,你會覺得我不凡也是正常的!」有著京都第一美人之稱的公主,繼承了母親貴族血統的他,自然是風度翩翩有貴族氣質!可見他的小若菜還是很有眼光的,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特別和不凡!

  「不,我只是覺得……你當時渾身濕透還能那麼冷靜,看起來就像是不微笑時的母親。每次母親不笑的時候,都會給我和你類似的那種……很強大的氣場。」若菜艱難地從他懷裡起來,一字一句非常認真地解釋道。然後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情,咳嗽下埋首在他的胸膛,白皙的臉頰泛著迷人的緋色。

  聞言,奴良鯉伴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後,他深深地凝望著懷裡的女子,然後在她的驚呼聲中攔腰抱起了她,「那就讓你好好看一看我怎樣強大好了!」雖然他很高興若菜誇他氣場強大,但前提是她別拿他跟人類……尤其是人類中的女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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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之間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過往,他並沒有幫她治療腳傷,後來得知他擁有治癒能力,鯉伴大人這才對她解釋道「我怕那樣會嚇到你,因為我跟你們不一樣」,一句話就讓她再也沒了疑問。

  鯉伴大人一向對她很體貼,從初次見面開始就是。後來每次來旅館住宿,多多少少都會給她留下開心的回憶。雖然……第二天他就來無影去無蹤的,仿佛從始至終沒出現過,帶著那些妖怪隨從們離開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從來沒有付費!!!

  「該死的!看他長得帥,以為肯定有錢人,沒想到是騙子一個!」她的姐姐對著她罵罵咧咧,由於腳傷無法動彈的她,無奈而認命地洗耳恭聽。見她只是微笑著的態度,姐姐的怒意更加厲害了,「都怪你!什麼人都往裡面帶!今天的晚飯你不用吃了!」

  她有些無奈地點頭,心中卻有些疑惑。她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很有貴族氣質的男人,為什麼連這點錢都付不起。總覺得……有哪裡奇怪。

  直到後來,鯉伴大人親口告訴了她答案,「我是看那個女人不爽,有這樣當姐姐的嗎?自己在房裡呼呼大睡,卻讓妹妹一個人幹活。我就算有很多錢,也不想給她。不過最關鍵的是……」他在她一臉感動的表情下,神秘兮兮地接著說道,「我最喜歡不付房租了,哈哈!」就像父親喜歡吃白食一樣,他可以說這是個傳統嗎?

  滿腔的感動之前盡數化為灰燼,奴良若菜百般無奈地給丈夫滿上酒,搖搖頭面上卻浮現出一抹微笑。這是他的丈夫啊……

  那之後他們有長達半年時間沒有見過面,她差點就要淡忘了這個宛如插曲一般神秘出現又離開的男人。可是就在某個秋雨纏綿的天氣,那個男人再次出現了!而且是直接來到她門前,不過……並沒有闖進來,而是禮貌的敲了敲。

  「總是在下雨天出現,您就像是百物語中的妖怪大人啊!我從小愛聽母親講這類故事,老實說,我對妖怪之類的很嚮往呢。」端著盤子和碗拉開紙門,藤原若菜走到他面前,按次序把東西擺放好,朝他微微一笑說道,「哥哥姐姐不在這裡,我只能給你找來這些,抱歉了。」

  「啪——」「抱歉,抱歉!」

  一不小心打碎了盤子,她連忙抽出手絹來,給他擦拭胸前的酒漬,「抱歉,抱歉,給您弄髒了。」

  完全沒有任何特殊含義的話,卻令奴良鯉伴的身體一僵,目光鎖住一心一意給他擦拭的女子,那雙金色眼眸漸漸變得深邃,眸中閃動著藤原若菜看不懂的光。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可是為什麼,他卻有了相同的心動感覺?老實說眼前的女子總是闖禍,唔……竟然連他也用了這樣的話,其實準確地來說,不能算是闖禍,只能很容易摔壞東西,有些笨手笨腳的可愛。

  連她自己的兄姐都很苦惱,可是在他眼中,她即便被兄姐刻意刁難,也能樂觀積極的面對,從來不抱怨,更不會說喪氣的話。除了第一次見面有些呆呆的,後來都是很開心地笑著,超級樂天派開朗無比的樣子。這其實……是一種很難得的品質吧。

  「若菜,要不要跟我回家?」他忽然盯住眼前的女子,看她伸手拭去汗珠,滿意地放下手絹,不假思索問出了這句話。或者說,早就想這麼做了。擔心她會被嚇到,才一直忍著沒說。

  「跟我回家過日子,我想要你當老婆。」他再次重複了一遍,看著女子驚訝的表情,忽然伸出手抱緊了她,低頭輕輕吻住了她的唇。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唔,自己的兄姐看到那龐大的聘禮,眼珠都快要從眼眶裡掉出來,自然二話沒說就同意她嫁人,甚至沒追問他先前拐走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要跟她結婚的事。

  老實說那個時候她很驚訝,連房租都不願意付的男子,竟然捨得這麼大手筆下聘禮?

  「我樂意,這就行了!」終於抱得美人歸的奴良鯉伴,摟抱著他新婚的小妻子,表情滿是溫柔和愉悅。他絕對不會說,那些只是妖法罷了……

  ☆★☆★☆★☆★☆★☆★☆★☆★☆★☆★☆★☆★☆★☆★☆★☆★☆★

  回憶是一種相會。雖然那個男人離開了好幾年,那些事情卻像是在昨天發生一樣。

  端起杯子輕啜一口茶,奴良若菜看著庭院裡的櫻花樹,抬頭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呐,鯉伴大人,過些日子我就去看你。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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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月下伊人在  

  牛鬼的事情發生後,為解決此事召開總會。還沒有到傍晚的時候,家裡就陸陸續續進來四面八方趕到的客人。彌光作為這個家裡的一員,尤其還是女性成員之一,不僅擔負起照看若菜以免她手腳麻利摔破盤碗的工作,總會上甚至有不少菜色是她親自下廚料理的。

  我想親自給你下廚做一頓飯。

  聽完若菜媽媽和父親大人的事蹟後,不知為何,當時的彌光心裡突然冒出來這個念頭,當時的感覺真是天雷滾滾五雷轟頂裡酥外焦,打死她也不承認這麼人.妻的念頭會是她的!!!

  老實說,她很嚮往父親和母親的那種感覺,說不出來那究竟是種什麼感覺,但是……平凡的生活中流露出很溫馨很幸福的感覺,或許平淡的幸福才是最真實的幸福。

  「啊拉,小光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已經可以嫁人了喲。」看到彌光端上來的菜色成品,奴良若菜用吃驚的眼光看著她,之後溫柔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既然已經跟了奴良的姓氏,那就不要再改了,反正早晚都要姓奴良的。」

  「噯噯?」什麼意思……是說她早晚要姓奴良,隨隨……隨夫姓?!!難以想像樂天派的若菜媽媽會說出這麼「意味深長」的話,彌光唰地一下子紅了臉,連忙放下盤中的飯菜,匆忙看向四周急聲道,「我……那個,我去叫陸生了!!」

  「哎呀~」這孩子,還是這麼害羞怎麼能行,看來要叫陸生加把勁兒了!奴良若菜一手拿起鍋鏟,面上溫柔蕩漾的笑容令妖怪們心驚肉跳,「我也來幫忙好了,今天來露一手吧!」

  「若菜夫人,您的手……手拿穩點兒啊啊啊!!!」

  只聽得劈裡啪啦的聲響,若菜細軟溫柔的嗓音響起,「哎呀,不小心又弄破了……」

  已經不是又弄破了,而是又又又弄破了啊!!!正拿著勺子煮湯的毛倡妓紀乃翻了個白眼,感覺一種強烈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

  「那麼陸生,讓大家看看你是怎麼裁決的。」關於他十分偏愛的牛鬼對陸生出手一事。

  隨著總大將的話音落下,四面的紙門全部被拉開,陸生兩手握拳撐地,彎下腰語氣誠懇,頓時房間裡鴉雀無聲,彌光不自覺屏住了呼吸,雙眸凝視著前方的陸生,嘴角漾起一抹柔和微笑。

  「在這良辰吉日,各位能夠來參加奴良組總會,讓我倍感榮幸。這樣居高臨下,讓我不勝惶恐。我,奴良陸生,願意接受奴良組三代目候選人之責!」

  宛如背臺詞一般書面且正式的話無比流暢自然的脫口而出,彌光驚訝的目光中欣然而起絲絲縷縷的讚賞和欣慰。陸生,在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成長得如此優秀耀眼,她也一定要努力了!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牛鬼一事決定既往不咎,牛鬼繼續鎮守捩目山,守護奴良組的分界線。

  「如大家所知,奴良組的領地在牛鬼所守衛的捩目山以西一個都沒有。那座山是我組的要塞,必須守住。我認為只有牛鬼才能守住那裡。」言下之意,要是有人執意拿牛鬼問罪的話,就乾脆代替牛鬼守衛捩目山好了!眾所周知,牛鬼是奴良組中有名的武鬥派,代替他去辦這份出力不討好的苦差事……想必沒有幾個傻子會那麼做。

  現在不僅僅是妖怪狀態下的陸生,就連人類狀態下的陸生都這麼「能說會道」,彌光在為奴良組慶倖的同時,又開始為自己暗暗的擔憂。看來以後人類的陸生也不能隨意欺負了,真是有夠倒楣的……

  忙碌到總會結束的時候,人類狀態下依舊氣勢不凡的陸生,在眾人或默許或無奈認可下,正式成為了三代目候選人,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在他妖怪年齡十三歲成人那天,就會正式繼任奴良組三代目之位!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陸生哥哥繼任三代目,雖然只是候選人,但想來不遠了。

  先行一步離開宴會現場的彌光,六月仍然帶著些許涼意的夜風輕拂著她的臉頰,鬢邊零落的黑色頭髮隨意且淩亂的披在肩頭,她凝神望著月亮眼中難掩複雜的情緒和思索。

  陸生已經做好了覺悟,她也不能再猶豫下去了。陸生……哥哥。

  「小光,你怎麼不等我。」好不容易應付完來自全國的幹部們,喝了不少酒有些醉意微醺的陸生,拉開門一眼就看到月下佇立的少女。因為他宴會上是人類的形態,小光也陪他沒有變幻形態,比起妖化狀態的嫵媚妖嬈,人類狀態的彌光多了幾分清冷的氣息。

  「陸生,你不後悔嗎?以後就跟平淡的生活無緣了。」明明當初一心決定做個正常的人類,現在卻又心甘情願承擔起三代目之名。她覺得,這裡面有部分是她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當初不是她逼迫陸生,或許他會比現在更快樂。

  「雖然我很想和平地過下去,但我有要保護的同伴和家人,有時甚至不得不借助這份血脈。」陸生凝望著彌光,一字一句無比堅定,「而且,這是你期望的不是嗎?」

  他從未忘記過答應小光的事,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銘記於心。成為三代目,繼承奴良組,那是小光從小到大的願望。

  「我……我後悔了。」你不後悔,但是我後悔了。目光複雜地轉過身凝望著陸生,彌光此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好。當初一心想讓陸生當上三代目的是她,現在首先覺得後悔的也是她……

  「陸生,我……」指甲深深嵌進了肉裡,彌光低著頭咬著嘴唇,唇邊溢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枉她從小跟陸生一起長大,連最親近的人心裡想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心想重現父親在世時奴良組的輝煌。父親的死是她心頭不可磨滅的傷,比起從未見過面的花開院良房,從小抱著她會拋高高的父親大人,是她童年乃至現在憧憬的對象。可是……她卻因為自己的私心險些害了陸生。

  「對不起。」是我的自私令你為難,是我的執念令你難做。深吸一口氣,彌光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要離開這裡,從她匆忙的背影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很紛亂。

  「小光!」陸生眼明手快抓住了她,猛地帶入自己的懷中。眼波掠過彌光的臉頰,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一手輕捏著她的下巴,指尖接住一滴晶瑩的液體,棕色的眼眸出現複雜的神色。

  「你……為什麼要哭?我這次本來是打算出來告訴你,等我正式繼承三代目之位那天就向你求婚的,你……不是希望我成為三代目嗎?」

  「我……不是的,陸生……我……」陸生的動作並不粗暴,但卻令她無法掙脫開來。彌光抬頭看著陸生瞳孔中那個泫然欲泣的倒影,那是……自己?!心裡猛地一驚就要別開臉去,卻被陸生捏住了下巴動彈不得,「我……」

  「回答我,彌光。」如此正式地稱呼這個名字,沒有笑意的陸生和平時比起來多了幾分可怕。

  「陸生,你……你成為三代目候選,我比誰都要感到高興。」輕輕搖了搖頭,彌光咬了咬牙關,謹慎地選擇性回答,「那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但是最近我突然意識到,或許……以前是我做錯了,我太自以為是,完全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意,只會一味的逼迫你,我……是我太自私了。」

  彌光的一番話飽含歉意和歎息,讓陸生身體一僵,原本猜測的各種原因,頃刻間全部灰飛煙滅。他凝視著彌光許久,看著她眼神悲切神情落寞的樣子,心中的戾氣頓時消失於無形,相反對她的感情卻洶湧起來。

  之前還以為她在為別的事,例如快要到來的加奈的生日煩惱發愁,沒想到害她變成這樣子的人是自己……「原來你這幾天的不對勁,就是因為胡思亂想這些事?」

  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少女線條分明的臉龐,望著她微微透出慚愧和內疚的表情,陸生的心情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你要是為了這些是不對勁的話,完全不必放在心上。要做什麼我自己心裡有數,如果不是我心甘情願的,這世上沒有任何可以逼我!」

  擲地有聲的話語,即便是人類少年的陸生,也自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陸生……」彌光訝然抬頭看著陸生,感覺到他的懷抱慢慢收緊,忽然心生不安大聲道,「剛剛你說……十三歲就正式繼承三代目之位?」

  「嗯,還有,後面的話更加重要。」陸生眼鏡片後面棕色溫潤的眼眸凝視著彌光,其中意味深長的神色令彌光倉皇無措,「別告訴我你忘記了。」

  「我……沒……」彌光心虛地背過臉去,心跳得厲害,手心浸出一層薄汗,頭腦也開始隱隱發脹。忘記……什麼?她……她什麼也沒有聽見!

  「小光,」陸生不慌不忙幫彌光理理鬢邊紛亂的碎發,低頭看著她呆呆傻傻的表情忽然快活地笑了,「你這副跟防賊似的表情,被外人看見了可不好。」要看,也只能是他一個人看!

  「噯噯?」一遇到這種情況就格外天然的彌光,愣是遲鈍的沒有聽出他的話外音。後知後覺的記起先前陸生的話,「等我正式繼承三代目之位那天向你求婚」,她立刻有種醺醺然想要暈倒的感覺。

  「我說……那個,十三歲結婚會不會太小了點兒?」已經被若菜媽媽開導了一番,決定正式自己這份心意的彌光,面對人類狀態同樣強勢的陸生,忽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從前被夜陸生欺負之後,她好歹能找晝陸生解氣,現在……

  「怎麼,你想不答應不成?」陸生的手捧住彌光的臉,彌光被迫直視著他,「十三歲已經不小了,小光。妖化狀態下的你,已經相當成熟了不是嗎?」棕色眼眸洋溢著異樣的光芒,他閃爍不定的眼神令人心慌。

  「唔……」就算再遲鈍也聽得出陸生話語中的威脅,更不用說他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彌光的手掌握成拳頭又鬆開,幾次反復終於鼓起勇氣,抬頭對著陸生朗聲道,「我……我喜歡你!你呢?喜歡我嗎?」

  看著羞紅了臉緊捏著小拳頭的彌光,陸生的表情真是又驚奇又驚訝。好久,他撲哧一笑,眼含笑意望著彌光聲音溫潤宛若璞玉,擁有著幾分調侃但更多是了然的語氣說,「我以為我表現得夠明顯了,沒想到你還在那裡糾結。」

  真是像小傻瓜一樣,陸生忍不住揉了揉彌光的頭髮,「光,沒想到你這麼呆。」

  「別仗著身高就欺負人啊!」不滿地瞪著銀髮紅眸瞬間妖化的陸生,彼此身高的差距讓彌光一時不爽,賭氣一般跟著陸生妖化了,驕傲地昂起頭金鈴叮噹奏響,「哼,我也不比你低多少!」

  「是是!所以說,你已經可以嫁人了是不是?」動作粗魯地蹂躪彌光的頭髮,妖怪狀態下的陸生絕對沒有人類狀態時體貼。瑰色眼眸閃過一絲笑意,那炫目的紅色仿佛能奪人心魂,罕見的認真映出彌光的身影,「本大爺只說這麼一次,你仔細聽好了!我喜歡你,你只能是本大爺的!聽懂了嗎?」

  「……我……我……」彌光張開嘴睫毛輕輕顫抖,酒紅色的水光在緩緩流淌,心跳的節奏亂了幾拍,驚訝的眼神倒影著陸生深深凝望著的目光,那一刻她仿佛什麼都明白了,又仿佛一切都在懵懂狀態。

  彌光沉默了好大一會兒,忽然用力抓緊了陸生的衣袖,傾身上前勾住了他的脖子,紅眸流轉過嫵媚魅惑的光彩,「陸生,一輩子不許拋開我!我——賴定你了!!!」

  「啊,想逃也不放開你。」陸生攬住她的腰抱入懷中,低頭溫柔地覆上嬌豔紅唇,心裡的激情撩撥出火花,晚風吹出絲絲縷縷的曖昧,幾縷深紫色的長髮飄起,和銀色的如雪髮絲糾纏,像是見證了這份抵死纏綿的溫存。

  「十三歲成年禮那天,我會正式向你求婚。光,做本大爺的女人。」

  「……好,我答應你。陸生。」

  那一夜有著出人意料的好月色,熏風裹著一瓣一瓣的櫻花襲來,直到後半夜都帶著如水的纏綿,似沙似霧仿佛席捲著前塵舊事,鋪天蓋地罩定樹下繾綣的兩人。

  澹月當空,銀華若水,時節正好。我愛你,你也愛我,還有比這更好的嗎?


第24章 酒色乃性也  

  轉眼就到了六月,天氣轉暖,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單薄,行走在校園裡四處可見青春靚麗的少男少女。在這樣的環境下,加奈卻一臉苦惱的表情,漂亮的水眸下麵是遮不住的重重的青紫色。

  「又是那個夢!又是那個夢!」從六歲開始就總是做的噩夢,明明這幾年都不怎麼做了,沒想到今天是難得的生日,結果昨晚一夜沒睡好覺,現在頭昏腦脹難受得很。

  「加奈,早。」爽快地遞上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彌光明亮的眼光滿是笑意,「今天是你的生日吧,生日快樂!」大清早沒等陸生就趕來,為的就是第一時間恭喜加奈,要是按照妖怪世界的年齡,加奈已經算是成年了呢!

  「小光……」加奈感動的當場拆開盒子,從裡面掏出一個精美的手鏈,看到上面小巧的金色鈴鐺,她抬起手輕輕搖晃一下,眼神訝異地望著彌光,「怎麼不會響?」

  「咳咳……因為是我親手做的,可能是過程中出了點錯誤……」彌光捂著嘴咳嗽了一聲,日光下,白瓷一樣的臉上浮出一抹紅暈,耳根紅紅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謝謝,小光。我很喜歡。」看得出彌光掩飾的尷尬神情,加奈柔柔地朝她笑笑,當即帶上了手鏈,白皙的手腕和金色的鈴鐺相得益彰。

  看到加奈的動作,彌光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要是加奈不喜歡,她這一番辛苦可就白費了。借著送生日禮物的名義,實際上是把妖力融合其中,好在鈴彥姬的妖力更近似靈力,一起進行DIY手工製作的柚羅,在她不動聲色的忽悠下,完全沒注意到這點。

  這一串有著金色鈴鐺的手鏈,是她結合自己的力量凝結出來的,平時看起來就像是普通裝飾物,一旦遇到危險就會鈴聲大作,裡面傳出的聲音足以混淆聽覺,不管對方是人類還是妖怪。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當鈴聲響起的時候,即使在千里之外,她也會有所感應,這就從更大程度上保證了加奈的安全。柚羅先前提議號召大家來學禹步,但是聽完她的解釋之後,意識到普通人對這些並不感冒,便同意多花些功夫做護身符給他們。

  「生日快樂,加奈。」柚羅從彌光身後探出頭來,眯著眼嘴角上翹的弧度,使她看起來靦腆羞澀,「我準備的是護身符,你喜歡嗎?」而且每個人都有,當然這個送給加奈的多用心一些就是了,畢竟今天是加奈的生日。

  「喜歡。我……」看到柚羅手指上的傷痕,加奈的褐色眼眸濕潤,咬唇無比感動地道,「是你親手製作的嗎?謝謝,謝謝你們。」

  聞言,彌光和柚羅相視一笑,「客氣什麼,我們是朋友啊!」

  從月初就開始發愁給加奈送什麼禮物的彌光,昨天特意叫上柚羅出門購買禮物,順便給柚羅補充幾件換季衣服,臨時決定DIY是途中商量的,兩人討論了最近發生的事,一致決定要好好保護大家。

  讓普通人學習「禹步」,就算是超級初學者版本,一般人也無法理解那份用心。還不如索性他們辛苦些,一個一個驅逐妖怪的附身符,保證方圓三裡之內,任何妖怪無法入侵!

  「對了加奈,你昨晚沒睡好嗎?看你的眼睛,腫得好厲害。」彌光心疼地看著加奈紅腫的眼睛,眼睛下方那一圈黑色提醒著她,加奈昨晚肯定沒睡好覺的事實。想到一個可能性,彌光不禁彎唇笑道,「是不是今天生日太高興了?要好好休息啊。」

  「不是。」因為小光是她最信賴的好友,所以加奈猶豫片刻,搖了搖頭說出來實情,「實際上我是做了一個噩夢,但是內容……卻不記得了。好像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做這個夢,明明前幾年不怎麼做了的,沒想到今天就要生日,昨晚又重複了那個夢。」

  「你確定是同一個夢?」彌光跟柚羅對望了一眼,敏銳的直覺讓她們重視起來。難保不是夢魘什麼的,浮世繪町是奴良組的大本營,就最近的消息說,似乎四國那邊有些動靜,從西邊傳來的風……帶著種不詳的氣息。

  「小光,我沒事的。」見自己的事讓兩位好友都面色凝重,內心溫柔善良的加奈立刻內疚起來,眉眼彎彎嘴角勾起一個柔和的微笑,「只是一個噩夢罷了,讓你們擔心了。」

  「沒什麼,你沒事就好。」彌光的心情依舊沉重,可是考慮到今天是加奈的生日,還是強打起精神勾起笑容,表情看似愉快地並肩往教室方向走去。

  教室裡,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小光的陸生,看到她左手加奈右手柚羅左擁右抱的樣子,溫潤的棕色眼眸不由得浮現出一抹埋怨。正式跟他確立了關係,就該懂得分寸才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有說有笑,把他這位正牌男友置於何處!!

  「小光,早啊,你忘了前不久跟我說過什麼……唔唔!」見彌光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下,陸生立刻揚起一抹笑容提醒道,結果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彌光捂住嘴,眼鏡片反射出一道道白光。

  「哦呵呵,陸生你想說什麼?是想說和式料理店的事吧,啊哈哈,我知道了,我今晚陪你去吃料理總行了吧!」一手緊緊捂住陸生的手,彌光捂著嘴笑呵呵,背地裡卻捏了一把汗。要是被加奈知道她搶了她的心上人的事,萬一不認她這個朋友可就完蛋了!她現在還沒想好怎麼跟加奈解釋,陸生要是說出來就壞事了啊!!!

  於是某個仍在誤解中的人,忽略了陸生變暗的棕色眼眸。

  先前解決掉舊鼠組的事情後,一番街重新劃分到化貓組,為了感謝陸生和彌光這兩位大恩人,在化貓組漸漸恢復從前的繁榮的今天,良太貓親自送上請柬邀請他們來妖怪和式料理店——化貓屋做客,當然,全部免費!

  他先前跟小光提過這件事,她以要忙著給加奈挑禮物為藉口,一直沒有答應。實際上真正的原因他們都心知肚明,妖怪的店總是在入夜之後開門,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跑過去,彌光實在是對陸生不放心……

  「陸生……我們今天晚上一起去吃料理!我……會提前跟……家裡人說一聲的!」咬牙斷斷續續說完了話,彌光頂著陸生愈發柔和的視線,感覺小腿肚都在不自覺打顫。自從看了陸生在總會上的表現,她就再也不敢欺負人類狀態下的他了,當然……妖怪狀態下的他更是無能為力,內牛……

  「嗯,今晚一起去吃料理好了!」看著彌光可憐兮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陸生心情很好地摸了摸她的頭,眼底倏然劃過一道不知名的精光。

  「他們……怎麼像是主人和寵物……」島二郎喃喃說道,旁邊的清繼滿臉遭受巨大打擊的絕望神情,此時正兩手捧著臉睚眥俱裂的崩潰模樣。

  他心中的女神啊,女神啊啊啊……

  「是錯覺嗎?夏實,掐我一下!」同樣看到這一幕的卷紗織,放下剛剛塗滿了指甲油的手,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白癡啊!你一看就知道了。」鳥居夏實沒好氣地退了卷紗織一下,抱著手臂若有所思地捏著下巴道,「沒想到彌光還有這個屬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戴著眼鏡像是書卷氣十足的文學少女,沒想到賣起萌來……竟然這麼可愛!!

  默默捂臉透過指縫看著那透著粉色泡泡的一幕,鳥居夏實斜眼瞅瞅整個呆住和僵住的柚羅、加奈,翠綠色的眼眸盈盈流轉出同情的意味。再怎麼說陸生君都是無可取代的,童年好友和表妹只能統統靠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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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加奈的腦袋點一下,點一下,昏昏欲睡搖搖欲墜,讓坐在後面看得仔細的彌光,一節課上都心驚膽戰,唯恐她一不小心歪倒在地上。

  「哈呼……」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哈欠,加奈沒精神地趴倒在桌子上。

  夢裡,六歲的加奈看到地上有一面紫色的鏡子,那面鏡子上的花紋十分古典漂亮,因為女孩子的愛美之心作祟,她沒考慮這麼好看的鏡子怎麼會被人輕易丟棄到路上,一手抱著小球一手撿起了鏡子。

  結果就在那個瞬間,手裡的鏡子變大,變成了一個鏡子怪物,白色的觸手撫摸她的臉頰,詭異帶著顫抖的聲音對她道,「加奈,你還只有六歲啊。那等你長大了再一起玩吧!約好了哦,你十三歲生日那天,我會……來接你的。」

  「叮噹叮噹叮噹——」金色鈴鐺警聲作響,班上只有彌光聽到,她的臉色突然一變,身側的陸生看了她一眼,眼中同樣是凝重的神情。

  剛才的鈴聲只有他們聽到,所以說……教室裡面有妖怪?

  彌光忍不住望了柚羅一眼,雖然不能指望靈感差的柚羅,但是看到她眯著眼認真聽講的樣子,彌光真是又松了一口氣,又有些無奈和歎息。

  真不知道是好是壞,要是柚羅靈感能力好,她和陸生的身份早暴露了。但是……作為下一任家主繼承人,柚羅這樣子實在是有些……讓人無法放心得下。

  不過,眼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什麼妖怪會盯上加奈?整個浮世繪是奴良組的本家所在地,加奈、柚羅、清繼等人早已被納入三代目少主的保護範圍之內,究竟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妖怪膽敢這麼做?

  一節課彌光長籲短歎的,讓旁邊的陸生眉頭皺了又皺。

  下課後,彌光第一時間叫醒加奈,蹙起眉頭面帶擔憂道,「你沒事吧?哪裡不舒服?」

  「唔……小光?我……睡著了?」看著講臺上老師哼了一聲,狠狠瞪著她然後離開,好學生的加奈不禁紅著臉,面帶愧疚手足無措地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就……算了,我看我今天還是提前回去吧。」

  加奈的學習成績非常棒,作為好學生的她在課堂上睡著,換來授課老師毫不留情的眼刀,但其實……要是換做別的人尤其是考試成績四十四分的島同學,估計早就被驅逐出課堂罰站,而不是任由她趴在桌上睡到下課了。

  「別擔心,老師還是很喜歡你的。」輕輕拍了拍加奈的背,彌光的視線落在她的手腕上,看到金鈴的聲音攻擊著抽屜裡面,眸光一閃,眼中浮現出淡淡的血色,嗓音柔和委婉地問道,「加奈,你帶鏡子了嗎?借我用一下吧。」

  「鏡子嗎?好的。」加奈訝異地望著彌光,有些疑惑從來不注重這些的小光,怎麼會主動問她借鏡子。不過她也只是想了一下,就掏出書包開始翻找。

  借著加奈翻找的時間,彌光不動聲色往她的包裡扔了一粒種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確保萬無一失她才能放心。

  那枚種子很小很不起眼,在書包裡滾動了一圈,最後貼著鏡子不動了。

  她只是隨口一提想看看書包,沒想到真的是鏡子作祟?彌光露出一個驚奇的神情,隨後饒有興味地勾起唇角。真是有趣,明明被金鈴致幻的聲音折磨得連化形的力氣都沒,竟然這麼一心一意的依舊纏在加奈身邊?

  「加奈——你這個鏡子好漂亮!」彌光冰涼的手指捏住鏡面,眼底波瀾不驚的了然,讓鏡子輕輕顫動起來。見狀,彌光緩緩勾起唇角,指尖刺啦滑過鏡面,冰冷的觸感泛著凜冽的殺機,「刺啦——」尖銳刺耳的聲音,讓鏡子和加奈同時驚了一跳。

  「啊,抱歉抱歉!加奈,怎麼辦,我不小心把鏡子給劃破了,不如我再賠給你一個好了……」彌光面帶愧疚地望著加奈,不等加奈說出沒關係幾字,不由分說地把鏡子塞進包裡,然後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朝加奈擠眉弄眼笑了笑。

  「彌光姐姐?」奇怪地看著不同尋常的彌光,柚羅費勁腦脹思索了半天,還是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剛才似乎有一絲奇異的氣息,但是因為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她也就沒怎麼注意。唔……看來修行要加把勁才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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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奈,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你一路小心。」分岔路口,彌光笑著揮揮手,目送加奈遠去。轉過身抬頭,她從書包裡掏出一面鏡子,赫然轉變了形態為綠色藤蔓綁縛的紫色鏡子,或者稱之為「雲外鏡」的妖怪,正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不老實用力顫動著。

  彌光臉上的笑意擴大幾分,看著被綠蘿狠狠收拾的鏡子,嘴角上勾起一個弧度,眼睛閃爍帶著惡意地道,「聽說鏡子你能反映出遙遠地方的景象?」

  「唔唔!」鏡子一聽,連忙顫動著應可,「唔很嫩安滴(我很能幹的)!」那副扭來扭曲不停抽搐的模樣,讓旁邊戴眼鏡的棕發少年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捂著嘴抬頭看向了遙遠的天邊。啊,今天的夕陽真是不錯。

  「哦,這樣啊。」挑了挑眉毛,彌光溫柔地撫摸著鏡面,冰涼的手指輕輕摩挲,那種毛骨悚然的觸感,讓雲外鏡恨不得暈過去。

  它是招誰了惹誰了?竟然遇上陰陽師!嗷嗷嗷……可愛的加奈醬~~~~~~~!!!

  看到鏡子不停抽搐的面身,彌光指尖的動作猛然加大,鏡子立刻嗷嗷嗷亂叫起來。

  「不錯嘛,嗓音很高,去練高音部絕對得天獨厚。呐~」抱著鏡子親昵低語的彌光,如果不是他們現在位於一番街,這副模樣絕對會被人當成傻子。

  「唔?」雲外鏡頓時老老實實,漂亮的紫色鏡面倒影出彌光詭異的笑臉。

  她想到了,好玩的東西!

  「魔鏡啊魔鏡,告訴我,世界上最美的人是誰?」看著雲外鏡呆滯的表情,彌光撲哧一聲笑出來,解除了綠蘿藤蔓的束縛,好心情地撫摸著雲外鏡,紅眸凝聚著不容反抗的威嚴,「小鏡子,本小姐看上你了!(膽敢欺負加奈醬,哼!)以後叫你賣萌就賣萌,叫你偷窺就偷窺,叫你怎樣就怎樣,不然……捏碎了你!」

  「嗷嗷……住手啊住手!讓我幹什麼都行啊嗷嗷……」彌光強大的妖氣令雲外鏡無法逃脫,指尖猛然加大的力道快要捏碎鏡面,可憐的雲外鏡奄奄一息可憐巴巴的求饒。

  收服了很適合遠觀偷窺的雲外鏡妖怪,彌光洋溢著笑意的小臉在夕陽下,染上了一層金紅色的美麗餘暉。同樣妖化的銀髮紅眸的陸生,瑰色眼眸泛起些許寵溺笑意。

  「光,化貓屋到了。」輕輕提醒樂不思蜀把玩著紫鏡的人兒,推開門立刻受到良太貓熱情無比的接待,陸生一手摟住反應不及的彌光,嘴角勾起笑得非常邪惡,「良太貓,小光不勝酒力,你準備些‘果汁’就好了。其他的,挑幾個特色菜上來吧!」

  「是,我這就叫人去做!」拿著菜單的良太貓激動無比,看著美人在懷無比欠扁的少主,再一次為夜少主的風姿傾倒。不但俊美帥氣力量強大,對付女人的方法也是一等一,不過……面對未來的少夫人溫柔多情,真不愧是少主啊!!!

  良太貓感慨著交代手下送上幾杯果汁,戳著菜單心裡不禁泛起一絲疑惑。他這裡的果汁其實就是果酒,不是說少夫人不勝酒力嗎?唔……算了,想不明白,少主肯定有他的道理的!

  於是,這都是盲目的個人崇拜惹的禍……面頰緋紅醉倒在陸生懷裡,貌比桃花豔三分的彌光,一臉興奮地揪住陸生的衣服,抬頭沉浸在滿眼的溫柔裡,「唔……這果汁味道真不錯,不過啊……嗝~陸生,你可不可以不要晃了,我頭真的好暈啊……」

  說完,抬手輕輕敲了腦袋一下,彌光眼睛一閉徹底癱軟成泥,柔弱無骨的小手抓著陸生的衣襟,伴隨著整個身體下滑的動作,刺啦一聲陸生的衣服被撕破了……

  「額……少主,我們要回避嗎?」陪酒的貓女貓男們很有眼色,看到這種少兒不宜的情景,在陸生的點頭默許之下,立刻自覺地關門離開,留下一室酒氣朦朧的曖昧。


第25章 魔鏡啊魔鏡  

  陸生臉色嚴肅地看著自己敞開的胸膛,摟住癱軟在他懷裡的醉酒美人,低下頭去——

  「喂喂!你可不要對主人亂來啊!別以為主人醉倒了你就可以亂來!!!」看過紫發美人徹底淪陷的雲外鏡,不顧一切嗖地蹦出來擋在陸生前面,冰涼的鏡面突然接觸到濕熱而激烈的吻,他立刻嫌棄一般地嗷嗷大叫起來,「男的男的!天啊!我竟然被男的吻了!!!」

  看著正在抽風中的某只鏡子,未能得逞的陸生眸光變暗,猩紅血眸散發出邪肆的光芒,低沉優雅的嗓音妖冶而淩厲,「現在倒是一口一個主人,你先前不是很不情願的?」

  感覺到一股刺骨的殺意,雲外鏡立刻站穩不動,鏡面倒影出一雙紅眸,它心虛低頭輕聲道,「咳咳,既然是美人的要求,而且還未滿十三歲,在她成年之前我就勉強充當一面鏡子好了!」作為鏡妖中的大妖怪紫鏡,它絕對不承認它打不過主人,分明……哼,只是個半妖罷了,不過妖化後的形態真是漂亮極了!哢哢~

  雲外鏡蕩漾的飄著白色觸手,陸生冷哼一聲,站起身一腳踩上它,然後狠狠地蹂躪兩下,這才解氣的勾唇笑道,「不許偷窺,更不許進來,不然……踩碎你!」

  一個要捏碎,一個要踩碎,果然還是加奈醬更可愛,嗷嗷它要換主人嗷嗷……可憐的雲外鏡疼得直打滾,不過在進來收拾房間的良太貓看來,就是一面鏡子詭異的在滾來滾去,真是……「鬧鬼啦啦啦——!!!」

  良太貓淒厲的一聲慘叫,化貓屋都為之抖了三抖。抱著彌光換了房間的陸生,聽到這聲尖叫足步一頓,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作為妖怪的良太貓,竟然會怕一隻鬼?而且,那還不是一隻鬼,只是一隻鏡妖罷了。

  「唔……」從上次喝酒被放倒以後,私底下偷偷苦練酒量的彌光,此時竟然迷迷糊糊睜開眼來。

  「光?」神情訝異了一下,陸生很快恢復冷靜,放她在榻榻米上,隨意撐起一條腿,歪頭看著面頰緋紅的彌光,眼中正氤氳著迷蒙的水汽。

  「唔……頭好沉……」抬手用力敲了敲沉重的腦殼,沒有恢復清醒的神智再次混沌起來。強打起精神看著眼前的少年,彌光紫羅蘭色的眼眸變紅,「陸生,你給我喝的是酒吧?!!」

  「怪不得家裡的妖銘酒少了一些,原來是被你偷喝了嗎?怎麼,怕酒後亂事失.身不成?放心,我還不至於做那麼沒品的事。」不過是三個月時間,他等得了!

  邪邪地勾起唇角,陸生俯身壓住了彌光,藍色的羽織早已裂開,露出大片白皙而精瘦的胸膛,濃鬱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究竟依舊作祟的彌光,頓時昏昏然起來。

  「不不對呀……我小小嘗了一口是果汁才喝的,怎麼會……」驚悚地瞪大了雙眼,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陸生的手輕撫著她柔軟的臉頰,彌光微紅的面龐立刻染成緋紅的豔麗之色。

  「你不知道世上有種東西叫果酒嗎?」真是傻得可愛,不過,他喜歡!陸生的手撫摸上緋紅的臉頰,看著彌光妖媚的紅眸染上醉意,心中漾起絲絲異樣的情感。

  他已經跟良太貓說拿兩件衣服,並且從本家把朧車叫到這兒來,因為不爽那面破鏡子才換了一個房間,不過再這麼獨處下去的話……或許還真的有點兒糟糕。

  「你……」身體裡的酒精還在發揮作用,彌光弄不清楚陸生的真實意圖,但是聽到他這樣的話,多少安心一些。

  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兩隻手卻被抓住,然後放在了她的頭頂。

  「你幹什麼啊?!」不是說好不會做這麼沒品的事,怎麼還這麼奇怪的動作……彌光氣惱地怒瞪陸生,美麗的杏眼烈火一般豔麗妖嬈,透過紙門下方的空隙頑皮鑽進來一縷冷空氣,剛好接觸到這股冷空氣的彌光立刻一個噴嚏。

  「阿嚏——」陸生急忙抽身離開,等再轉過身時,彌光卻消失不見了?!

  紅眸流露出一抹訝異,然而下一秒他就明白了什麼原因——

  「哦~原來你喜歡重口味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呐!」雙手被緊緊束縛住的陸生,一派悠哉意態風.流地望著彌光,充滿戲謔神情的瑰紅眼眸,倒影出彌光兇狠的臉色。

  「放心,我不會反抗的,你可以隨意哦~」聳聳肩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欠扁模樣,看著彌光像是噎了一下的神情,陸生不動聲色從袖中滑出彌彌切丸。

  「陸生,家裡的朧車趕到這邊,估計還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你就給我好好反省吧!」就算不打算將她怎樣,騙她喝酒灌醉她,也是不能否認的事實!彌光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一揮收回門外的雲外鏡。

  「給我看我想看的,你懂的。」意味深長地盯著雲外鏡,紫色的鏡子抖了一抖,出現加奈沐浴的場景。

  白色的霧氣籠罩著整個浴室,朦朦朧朧可以看見少女玲瓏的身姿,纖細的手臂舉起淋著淋浴,緊閉著雙眼的少女嘴裡哼著歌,宛如現場觀摩一般的偷窺高手,紫鏡頓時流出可疑的口水……

  「什麼?」這是光心中所想?陸生立刻以看變態的眼神冷冷掃視了彌光上下一遍,握住彌彌切丸的手因為驚人的怒氣而顫抖不止,「光,你……」

  「你……你幹什麼啊?!該死的!!」她怎麼可能會有這種邪惡的心思,絕對都是這只好色鏡子惹的禍!!!

  彌光連忙捂住紫鏡的鏡面,無比心虛地抱著鏡子背過身去,眼光如刀子狠狠刮了紫鏡一下,咬牙飽含怒氣地憤憤命令道,「給我看化貓組的傢夥到哪兒了!再敢亂來,我滅了你!」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她要抓緊時間才行。要是真惹怒了陸生,綠蘿估計也束縛不了他。而且……她……快撐不住了,頭好暈……

  「我明明幻化出了你心中所想的……」紫鏡委委屈屈地顫動下,被彌光狠狠剜了一眼,渾身一抖畫面頃刻轉變成街道上的情景,良太貓派去本家的小貓快速奔跑的身影,清晰可見。

  「呼……這才對嘛。」滿意地收回鏡子,有些暈眩的彌光,支著胳膊肘,斜斜靠在了軟榻上,撐著眼皮眼中滿是濃濃的醉意,強撐著最後的理智慵懶道,「陸生,看在你沒趁人之危對我下手的份上,綠蘿,給他弄點兒癢癢粉刺鼻的花粉之類的就放過他吧。」

  自從收服了方便偷窺的雲外鏡,機緣巧合下激發了女王屬性的彌光,此時正面若桃花唇邊噙著一抹微笑,似醉非醉似笑非笑地凝望著陸生。而事實上,她只是醉了沒清醒而已,臨時讓綠蘿幻化出的解酒藥,根本是治標不治本。

  「喂喂,待會兒良太貓要是進來了,看到這個樣子可不太好!」一聽綁住自己的是綠蘿,知道那是彌光的式神,剛要動刀子的陸生,突然間有些猶豫了。要是把光的式神傷了,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光豈不是不安全了?

  頓時,銀髮紅眸肆意囂張的陸生少主,看著懶懶斜倚在軟榻上的彌光,感覺到全身麻癢難耐的同時,表情變得無比憂鬱和惆悵。

  對方要是普通的妖怪,就算是紫鏡他也照樣動手,但是綁住自己的是光的式神……傷害了它就等於傷害了光,他十分相信光是故意告訴他這點,真是……誰把他單純天真的光帶壞了?

  看著陸生一臉鬱悶的神情,彌光勾起唇角滿意的笑了。

  「陸生,我想通了一點。既然決定要和我在一起,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欺負我!若菜媽媽告訴過我父親大人對她有多好,如果你不能做到父親大人那一步的話,十三歲成年禮那天的求婚,別怪我當著眾妖的面拒絕!」

  「主人,那只貓要到了!」紫鏡的鏡面波紋晃動,幻化出朧車飛行的情景。白色漂浮的觸手,像是邀寵一般晃動,似是無意拂過彌光的臉,感覺到陸生猛增的殺意,紫鏡愈發蕩漾起來,「主人主人,你真是世界上最美的主人~~~」

  「很好,幹得不錯,嘴巴也很甜。」輕輕摸了摸紫鏡,彌光揚手收回綠蘿,身子立刻一歪倒下。

  她的酒量根本練不好,要不是先留了個心眼,在來之前吃了醒酒藥,她早晚得交代在這兒。不過,陸生的做法讓她很欣慰,總算是沒有食言欺負她。或許,她可以更加信賴他一些的?

  「主人主人!你怎麼倒下了啊!!」主人倒下了它怎麼辦啊!!!紫鏡驚悚地大叫起來,可憐兮兮被壓在彌光身下,只能一步一步看著陸生逼近,修長的手指一把撚起它,放在手中狠狠揉捏了一番。

  「你……很好,幹得……可真是不錯!」用力拍拍瑟縮成一團的紫鏡,咬牙切齒警告了它,望著倒在地上紫發散成弧形的彌光,陸生瑰紅的眼眸深深凝望著她,走過去打橫抱起她往門外走去。竟然想到用植物式神對付醉意,該說她是小聰明還是傻呢?專門針對妖怪的果酒,哪是那麼容易清醒的。

  「陸生少主,朧車已經到了。需要給您派護衛嗎?」良太貓眼神閃亮地看著陸生,熱情的態度令人吃不消。

  「不用了。「朧車穩穩停在化貓屋外面,陸生接過衣服蓋在彌光身上,自己隨意往肩上一披,揚起嘴角朝良太貓道,「今天謝謝你的招待,良太貓。飯菜很可口。」

  能看到化貓組的復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不枉費他特意帶光過來。

  「哪裡,哪裡,我們要感謝少主和小姐肯賞光才是。」良太貓小媳婦似的恭敬低頭,眼角小心而好奇地瞥著朧車,終於沒能忍住出聲讚歎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朧車!」本家不愧是本家,朧車被用來拉醉酒的少夫人,該說……不愧是少主的浪漫嗎?

  「好好經營這裡吧,一番街,是屬於你們化貓組的!」不同於舊鼠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歌舞町,富有舊式和風的化貓屋和式料理店,其實更加能夠吸引古老的妖怪們,他相信,假以時日這裡一定能成為妖怪常去的聖地!

  藍色的羽織飛揚起一個瀟灑恣意的弧度,陸生抱起彌光飛越而上朧車的車內,給出來送他們的化貓組成員招招手,朧車騰雲而起乘著月色遠去。

  朧車內,調整了一個位置,陸生放倒了彌光。

  「你以為朧車趕到就沒事了,但是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湊到躺在他懷中的彌光耳邊,溫熱濕潤的唇輕輕摩挲著她的耳垂,看著那圓潤雪白如玉的耳垂變紅,完全醉倒的彌光不安地嚶嚀,「朧車可是聽我的號令,隨意想去哪裡都可以。」

  一手伸進她的衣服裡面,掏出那枚正在抽芽的綠色種子,陸生紅色的眼眸劃過一道暗光,彌彌切丸嗖地一下截住了綠蘿,「我不會對彌光做什麼,暫時給我安分點兒。」要是再惹他不快,就不是吃點苦頭這麼簡單了!明明以前還很安分的,怎麼最近這麼不老實?

  「唉……回家吧。」無奈地撫著額頭,陸生對朧車下了命令,然後抱緊了懷裡的彌光。不過是三個月,不過是三個月,不過是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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