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我本來想用『激動人心的階段性考試終於到來了』這樣的話作為開頭，但是作者稍作猶豫就否決了我的提議。好吧，我知道不論是什麼考試對於學生來說都是噩夢，不過相信我，作為老師，我真誠地希望你們能理解批閱那些不知所雲的卷子究竟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幸好我只是一個資歷尚淺的生物學老師，而我的學生只需要完成一次自主實驗就能過關。
見鬼的體質，我討厭暈血症，真的。
血液切片並不難做，因為美國的生物課程更加注重培養學生動手操作的能力，所以這種類似淺顯的實驗在高中就可以完成。我在准備好的資料裡把所有的步驟都標注了出來，只要是照葫蘆畫瓢，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牛頓先生。』我站在講台上查看每一桌完成的情況，就算是這樣簡單的實驗在這群精力充沛的小鬼身上都會質變成世界大戰，『請不要隨便把消毒酒精塗在沒有必要的地方。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了抽血而消毒用的，如果你繼續下去的話，我不介意在你塗滿了酒精的臉上送上幾針。』
神奇的牛頓先生尷尬地笑了笑，訕訕地放下手裡的酒精棉。
我滿意地朝他點了點頭，順帶用眼刀制止了艾瑞克想要把棉球扔進麥克後脖領子裡的行為。『我知道你們正在等待塗片染色，但是如果你們不能消停一會兒的話，相信我，就算是偉大的牛頓先生和他的搭檔，我也會考慮扣分的。』
『不不。』搗蛋鬼們連忙裝作無辜的樣子聳了聳肩，朝著我展示了一番他們按在無名指上的止血棉。『我們只是需要做一些事情來緩解痛苦，你知道的，這傷口實在是太疼了。』
且不說現在的醫療器械都發展到怎樣安全的水平，光看他們呲牙咧嘴的模樣就知道是裝的。
我哼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表，『從你們兩個人把載玻片插|進染料瓶中開始已經過了十分鍾，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你們，那個連針眼都比不上的小傷已經愈合了。』
以為這群孩子會害怕給自己扎手指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我揉著眉想。
各種顏色的染料，神奇的固定劑。高中學生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麼多專業的生物學藥品，盡管這些東西從來都在網站上以非常低的價格出售。他們完全沉浸在對自己塗片的期待中，至於扎破手指那一瞬間的疼痛早就被拋諸腦後了。
更沒有人會為這一丁點的出血而緊張。好吧，除了我。
我認真地懷疑上一次的經歷把我這一生面對血液的勇氣都耗光了，之前也說過，我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看到紅色就腿軟的艱難時期。萬幸的是伯納德先生提醒了我，否則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可能獨自一人把三十多份血液塗片做好，那肯定會死的。
或許因此應該對這些學生仁慈一點，這群高中生至少在這一點上比我強多了。其實我該慶幸沒有人因為自己被扎一下而大呼小叫，雖然他們都異常興奮地想對自己的搭檔動手。
我百無聊賴的歎氣，余光正好掃到坐在窗邊的愛德華?卡倫。
不知道什麼原因，直到其他學生都把做好的塗片放進染料瓶裡，愛德華才一臉不適地從門外走進來。
我低頭看了一下手表，用剩下的時間做實驗，如果抓緊點也還夠用。
他今天穿著一件灰色的風衣，裡面深藍色的衣服襯著皮膚格外的蒼白。假如我會吹口哨的話，肯定在心裡先默默地調|戲他一番。愛德華正撐著頭看窗外的風景，眉毛緊緊皺起，好像在壓抑著什麼不舒服的感覺一般。但實話說這張冷臉並不影響他的帥氣，原來就提過的，愛德華本身就是相貌非常出眾的少年。
哼，我知道你們想看到這樣的描寫，對十七歲少年都感興趣的怪阿姨們，好歹要有正常的道德和節|操啊，難道你們以為我也會這麼膚淺嗎？
——那你們可就大錯特錯了。
『愛德華?卡倫同學。』我用手指扣了扣他的桌面，微抬起下巴問：『你的實驗呢？』
愛德華抬頭看了我一眼，意義不明地輕哼，微勾起的唇角露出冷淡的笑容。他毫不在意地一攤手，方便我看清他實驗台上的場景。
蓋玻片、載玻片、取血針、酒精棉和醫用棉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你什麼都沒有做？』
『我想是這樣的。』愛德華沒有要辯解的意思，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羞愧的表情，好整以暇地對著我聳了聳肩，平靜地說：『我還沒有取血，蘭博。』
『請稱呼我為維斯教授。』我立即本能地反駁。
愛德華幾乎是嘲諷地露出洞悉的笑容，一瞬間我差點覺得自己紅透了臉。這種反應像是怕別人不承認自己老師的身份一樣，實在是傻極了。
他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笑容中帶著一貫的譏諷，『好吧。我還沒有取血，維斯教授。』
『是、是這樣嗎？』我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因為課堂上向來是兩人一組的合作，所以取血一般也是彼此相互之間扎破手指。當然這也比較簡單，平常人對自己總是很難下得了手，因為痛覺會更清晰地傳遞給自己的大腦。對別人則會簡單很多，畢竟不論你下多狠的手，傷到的都不是自己。
當年我曾經幫全班的女生取血，而到最後也沒忍心扎自己，多虧跟別人借了一滴才完成了老師的要求。不過，這當然都是在我還沒那麼怕血的時候。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愛德華，實話說，他並不是那種因為沒有搭檔就不知變通的呆學生，更不是那種像我一樣不忍心對自己下手的人。這讓我覺得有些疑惑。
『愛德華，我建議你可以試一試自己動手。』我抿了一下嘴唇，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他和班裡其他人似乎從來都不交談，讓那些傷口早就愈合了的學生幫忙似乎有點不公平。
我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嘗試勸說他：『只要拿酒精棉消毒一下，然後拿取血針輕輕地一扎，不會有多疼的，只要一滴血就足夠了。』
愛德華哼了一聲，低沉著聲音冷冰冰地說：『我想你在資料中已經寫得很明白了。』
『那為什麼不試一下呢？你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做到。』心裡嘀咕著這個難纏的小鬼，我僵硬著笑了笑，親切地反問。
愛德華抬頭看了我一眼，非常悠閒地對我聳了聳肩，無辜地說：『不是有你做我的搭檔嗎？』
『……』如果不是在教室裡，我差點想跳起來大叫混蛋啊。
這個小鬼之所以到現在毫無動靜的緣故，竟然是因為等著我提供手指來給他扎嗎？
『你要是遇到困難的話，我可以臨時幫你。』當初我確實這麼說過。因為那時才在愛德華威脅下把他加入我的班級，所以特意說了會幫忙的話來作為不入流的報復。並且為了他一向完美的實驗水平而真心感到可惜過。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願意在這個實驗上幫忙啊，該死的。
其實這小子是怕痛吧，沒錯吧！所以才依賴作為老師的我來幫忙。話說單憑我對愛德華的了解，我敢肯定他絕對不會是會溫柔待人的性格，我的手指真的不會被扎穿嗎？！
——混蛋，老師也怕痛的啊！
發覺到我正憤怒地盯著他，愛德華毫無愧疚地認真地點了點頭。
『怎——』怎麼可能答應你啊。
我本想這麼說，但是又有些猶豫，畢竟在他需要的時候會提供幫助，這句話的確是我說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曾經說過，如果當我一個人不能完成實驗的話，你可以做我的搭檔來幫忙。所以從你身上取血也是可以的吧，維斯教授。』愛德華問道，焦糖色的眼眸裡全是笑意。
真是不值得人疼的小鬼。我暗暗地咬牙。
『那麼，請把手伸出來吧，搭檔。』愛德華那個小鬼手裡拿著酒精棉，不懷好意地笑笑。
我瞪了他一眼，早知道就不要多嘴說那句話了，不僅沒能取笑到愛德華，反而還得把自己貢獻出去。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其他的學生都在等著塗片染色，全都自顧自地玩著，完全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有個惡劣學生正在欺壓善良的人民老師。
為什麼我一個老師總是被愛德華欺負得死死的，這個時候應該拿出點骨氣來呀！怎、怎麼說他來考試都遲到了，結果還要找老師給他取血，這樣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所、所以我、我為什麼要怕他，或者說這種時候，難道就應該先、先下手為強？！
我心一橫，飛快地抓住他冰涼的手指，拿起取血針就扎了下去。
——居然被他躲過了。
取血針似乎在他的皮膚上劃了一道，但是因為他抽手很快，所以我也並不能肯定自己有沒有劃到他。愛德華那一瞬間爆發出極大的力量，我不僅沒有抓住他，而且如果不是有實驗台擋著，或許我已經摔在地上。
腰上感到一陣劇痛，我猜可能已經撞紫了。愛德華非常憤怒地站起身，毫不示弱地瞪著我。
周圍的學生聽到動靜，紛紛朝這邊看過來。我覺得是因為愛德華平時就待人冷漠的緣故，所以盡管他們都很好奇地抻長了脖子，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圍上來。
我本來就是膽小，因為跟愛德華關系不錯所以才毫無顧忌地做出這種事情。不過看起來他真的非常不高興，那麼作為老師，確實不應該這樣對待自己的學生。
『那、那個，對不起，愛德華。』我低下頭，小聲地道歉。
我本來就做了有學生不想配合的心理准備，所以愛德華的排斥也並非絕對的打擊。只是感覺他並不像是那種會怕痛的人，更像是為了看我出丑而故意刁難的。腦袋一熱就沖上去了，現在想想真是蠢透了。我作為老師，就算私交再好也不該跟學生這樣，現在人家男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我的確應該感到愧疚。
不過說起來，他力氣真的好大，撞得後腰真的很痛。
算了，畢竟當初是我許下承諾的，就只扎這麼一次的話，應、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我咬著嘴唇，手裡銀光閃閃的取血針在眼前晃，心裡下意識地感到恐懼。
『你聽我說，蘭博——』愛德華皺著眉，一臉嚴肅地開口。
我吞了吞水，眼睛裡全是針頭在搖晃，來回搖了搖頭，『不，不用，我沒事。』
有句話叫作一不做二不休，也有一句話是快刀斬亂麻。我重新換了一個取血針，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若有若無地顫抖，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堅強點，不能讓愛德華看出來我的恐懼。
冰涼涼地酒精棉在手上來回地滑動，我下意識地一瑟縮，對著愛德華露出一個苦笑。
『以後我一定再也不幫你了。』
我哭喪著臉跟他說，猛地把手指扎出一個大血珠。
努力平穩住要暈眩地身體，我眼睜睜地瞪著自己在愛德華的載玻片上滴了一大片，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事情也想不起來，整個人都仿佛陷入到巨大的恐懼之中。
搖晃著告訴所有的學生把報告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可能是我的臉色太蒼白，所有人都有些擔憂地看著我。愛德華?卡倫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沉默地緊盯著我。
我擠出一個笑容，七扭八歪地走出教室。
嗚嗷，姑媽這裡好可怕，為什麼連這麼倒霉的事情我都能遇到，人家要回家療傷啊啊嗚——
我在心裡默默地流淚。
29、第 29 章
事實上我並不能回家。
戴琳娜打了電話過來，告訴我查理警官的女兒已經到達了福克斯鎮，並且囑咐我在幫她去超市買好日用品之後，立即去斯旺家接她去參觀福克斯中學。
這意味著我將拖著暈眩惡心外加撞傷的身體開始一次相當長的行程，並且是在抱著一大包日用品的前提下。
雖然我覺得人家小女孩不一定那麼急切地想了解未來的學校，反正如果我是她我就不會，不過看在藍莓派的面子上，我還是非常殷勤地撥通了查理警官的電話。
『你好，查理。』我一手推著購物車一手拿著手機，『我是蘭博，蘭博?維斯。』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一個緊張的女孩有點尷尬地回答，『你好，我是說，呃，維斯小姐。』
唔？女人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年輕的女人？
我皺了皺眉，順便停下腳步挑選麥片，要知道它們現在被生產出了各種口味，創新有時候也會給消費者帶來苦惱的。『唔？我打錯了嗎？』
『不、不，沒有。』那個女孩子急忙地解釋說，連我都能隔著話筒感覺到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其實這挺可愛的，『查理，我是指你打電話找的那個人，他是我的父親。』
『啊哈。』我恍然大悟地笑了一聲，聽見她那邊緊張得連連咳嗽，『所以你就是斯旺家的那個小姑娘？』上帝原諒我說話開始走福克斯鎮的風格，不過話說回來，這感覺真不錯。
斯旺小姐禮貌地應了一聲，輕聲地自我介紹，『是、是的。我叫伊莎貝拉?斯旺。』
我點了點頭，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隨口稱贊了句，『很不錯的名字。』
『嘿，蘭博。』
手裡的麥片忽然被人抽走，愛德華把我堵在貨架之間。所以我就說我怨恨東方人和鬼佬的身高差異，愛德華比我高出將近一個腦袋，這讓他完全是俯視著我，我突然覺得很有壓迫感。
『我想跟你談談。』愛德華很認真地對我說。
我趕緊捂住手機的下端，正好那一頭也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或許伊莎貝拉?斯旺並沒有聽到我這邊的動靜。我刻意壓低了聲音跟愛德華說：『等一下再談，愛德華，至少現在不行。』我把麥片從他手裡搶回來，對著購物車努了努嘴，讓他推著車陪我一起走。
『你那邊有什麼事情嗎？維斯老師。』
伊莎貝拉?斯旺小心翼翼地問，聽她忐忑的口氣我就知道這孩子應該非常不善於和人交流。嘿，畢竟我是老師，青春期裡有自閉傾向的學生我也是見過不少的。
我拿手臂勾了愛德華一下，示意他不要走那麼快。低下頭來回比較麥片的谷物含量，戴琳娜對此的要求非常挑剔。『不，沒什麼，只是超市裡有點吵而已。』
愛德華立即回頭抗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頗為不滿，我聳了聳肩，嘲著他無辜地笑笑。
像伊莎貝拉這樣的女孩平時不怎麼喜歡說話，要不是遇到古板的查理可能絕對不會跟我聊起來，要知道他絕對不會同意邊開車邊聽我電話的。如果讓她知道我這邊還有一個壞脾氣的家伙在催著，估計她會窘迫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看來查理已經跟你說了我是福克斯中學的一位老師？我還以為自己能當個驚喜呢。』我對著愛德華往上指了指，上面碼放的都是外國的產品，他很迅速地取下來遞給我，看起來最高層的貨架對他完全不是問題。
『那麼你也一定知道我會帶你去熟悉校園了？斯旺小姐。』
『呃——』對我這個一點都沒意思的笑話僵硬了片刻，伊莎貝拉?斯旺才找到思路回答：『查理，不，我是說我爸爸正在開車。另外你不用這麼叫我的，這太客套了。』
我對著愛德華豎起大拇指，我發現有他幫忙真是太好了，甚至開始考慮不如以後都和愛德華相約一起逛超市算了。『當然，我知道。查理他可真是遵守交通規則，絕對不可能在這時間接電話的。不過沒關系，我是找你的。』
『我？』電話那頭的伊莎貝拉顯然沒想到，有些驚訝地脫口而出。
『啊，是的。』我把挑好的麥片放進購物車裡，示意愛德華把剩余的放回原位，『我想確認一下，今天和我一起去逛福克斯中學，沒有問題吧？雖然沒有時差，但是短途飛行應該也挺累的。你覺得呢？伊莎貝拉。』
斯旺家的小姑娘磕巴地嘟噥了幾句，不安地試探著問：『你可以直接叫我貝拉嗎？』
『當然，這沒問題。』
我怔忡一下，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有一件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飛快地從腦子裡劃了過去，可惜我並沒抓住，這讓我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似乎是遺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那，那麼——』伊莎貝拉，好吧，貝拉聽起來放松了一些，快速地說：『其實我並不是很累，真的，我很榮幸能夠參觀一下學校。呃，我是說，你願意嗎？維斯小姐。』
我拍了一下愛德華的胳膊，實話說他可真堅硬，難道現在的高中生把肌肉練得這麼完美了嗎？愛德華正拿著一大袋子魚子醬面包研究，這是超市最新推出的品種，既不美味又很昂貴，我可不想支付這種額外的開銷。
我對著愛德華認真地瞪了一下眼睛，他溫順地把商品放回原位，一臉無辜地對著我聳聳肩。
『聽你的。』我對貝拉說。
雖然感覺有點累了，但是在超市的暖風下感覺恢復了不少，原本因為暈血而起的惡心感也好了很多。盡管戴琳娜要我買的東西有點多，不過把它們送回家再去斯旺家也來得及。
我抽空瞅了愛德華一眼，他正老老實實地推著購物車，時不時打量一些新奇的用品。
看上去他找我也不是為了什麼要緊事。
『那麼我下午去找你，你覺得怎麼樣？貝拉。』
『這當然沒問題！』貝拉聽上去松了口氣，不過事實上我倒沒聽出有多少期待的感覺。『謝謝你，維斯老師。』
我想了想，伸手叫愛德華幫我拎一箱牛奶放在購物車裡，這次他倒是輕車熟路地開始檢查日期，我朝他傻笑了下作為表揚。
『那就這麼說定了，再見。』我含糊地應了一聲，客氣地掛斷電話。
愛德華選好了牛奶拿回來，正好看到我把手機塞回包裡。他輕咳了聲，挑起一邊的眉毛，『你看起來挺忙的。』
我接過牛奶查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斯旺警官的女兒，她現在要搬來福克斯鎮住。』
忽然想起來愛德華在我的課上是一個人做實驗，這會兒貝拉轉學過來，正好可以做他拍檔。
唔，說到這個我還是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些什麼事情，貌似還是很重要的。
難道是忘了買什麼東西？我來回看了一遍戴琳娜的購物單，確實沒有什麼遺漏的。
真是奇怪了——
抬頭看到愛德華正一臉凝重地看著我，哦，說起來，似乎還沒有跟他道歉過。
『那個，愛德華。』
我停下腳步，有點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今天的事情，真是很對不起。』
他愣了一下，我聳了聳肩，游移開視線，窘迫地撩起自己的頭發別到耳後。『我有好好反省過。畢竟你是學生，我作為老師這樣做太過火了。』
我仔細想過，或許是因為最近跟愛德華走的很近，不論是他陪我進森林，還是和我一起面對警官的審訊，反正是讓我對他的感覺和平常的學生有些不同。或多或少，我對他的感覺總比其他人親密。
這本來並沒有什麼不好，不過在學校裡我是老師，他是學生，做事如果太沒顧忌的話反而會讓兩個人都很難辦。
『不論如何，這次是我不對。』我低著頭小聲說。
就算私交再好，做出讓別人難堪的事情也是很失禮的。而且我不覺得愛德華那個高傲的性格會認同我作為朋友，大概是因為責任或是無奈所以才和我有交集的才對，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的行為更讓人討厭了。
如果自己能夠再成熟一點就好了。
『咳。』愛德華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轉開視線，『其實我是來道歉的。』
哎？！我沒有聽錯吧？
愛德華，愛德華?卡倫，不是安德魯也不是阿勒瑞，不是卡特也不是考倫，而是平常以欺負我為樂趣從來都是一副輕蔑表情的愛德華?卡倫，居然要跟我道歉？
哦姑媽，我一定是暈血出幻覺了。
『我並不討厭你跟我這麼親密，我是說，是的。』愛德華苦惱地皺著眉，煩躁地說，『我只是，蘭博，你知道其實我——』
『其實你也怕痛是吧？』
果然如此，和我預料得一模一樣！
我就說為什麼愛德華會有那麼大的反應。盡管我的行為有些貿然，但是按照愛德華的性格和脾氣也不會做出當眾翻臉的事情。所以說這小子其實根本就是怕痛嘛，礙於面子又不敢說。
果然不論再早熟的少年，怕痛永遠是心裡無法言說的傷啊。這樣想來，他今天這麼過激的做法我也完全能夠理解——
怎麼說他也就只是個十七歲的小鬼嘛。
『不過實話說，你那一下力氣還真大，我的腰現在還疼著呢。』我拿手肘戳了戳有些僵硬的愛德華，這樣袒露心聲也難怪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放心吧，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要相信蘭博?維斯永遠是青少年的靈魂之友哦！
『那麼——』愛德華緩緩地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讓我做點什麼彌補你吧。』
我仔細想了想，其實這件事情也就這麼算了，我們兩個誰都沒必要追究。不過既然愛德華都說出口了，或許還是擔心我會把他的小秘密說出去吧，果然我以前看到過的雜志沒有錯，青春期的男孩子總是性格多疑的。
唔，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幫我把這些日用品送回我家可以嗎？你知道的，我要去找斯旺家的小女孩，以後你會認識她的，伊莎貝拉?斯旺，將來應該會成為你實驗課上的同桌。』
愛德華掃了一眼滿滿的購物車，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就這些？』
『……』我咬著嘴唇想了想，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請求是不是很冒失。
『那、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以後我逛超市的時候能不能都叫上你？』
我扭過頭羞澀地說。
第 30 章
我揮別愛德華，目送他抱著巨型購物袋消失在街角。現在正是午餐時間，不過我覺得查理不一定會准備些什麼，聽戴琳娜說最近的治安不太好，我想他請假也很困難。
或許我可以帶貝拉出去解決午飯，當然，只能是街對角的那家快餐店，我的工資全在信用卡裡面，目前它們的支配者是偉大的戴琳娜?維斯女士。而且在這種小鎮找到能刷卡的餐廳並不容易。
至少錢包裡的現金應該夠支付一頓兩人午餐的。我沮喪地想。
盡管貝拉不愛說話，不過我單方面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離異家庭的孩子難免有些走極端，有的非常喜歡出風頭而有些則是沉默寡言，大多都是缺乏認同感的緣故。這樣的孩子經常把自己縮起來，但本身不是讓人討厭的性格。
我想或許可以推薦她和我的網友聊一聊，那個女孩在這方面也有些障礙，自卑、膽小和安全感缺失，我始終認為再長大一些就會自己認識到現在的擔心有多麼沒必要，盡管這對於青春期的女生而言似乎是很沉重的枷鎖。
唔，話說回來，想想自己的年齡都讓我覺得可怕了。
查理家其實並不遠，畢竟整個福克斯鎮就不大。因為是獨居而且又是經常會出任務的警察，所以斯旺家的住址有點偏僻。
我一路步行過去，遇到正准備去快餐店的偉倫?霍傑先生。我拜托他幫我和貝拉訂一桌位置，要知道這家店在鎮上很受歡迎。這耽誤了我不少時間，等到我真的看見斯旺家那棟白色的小樓的時候，已經感覺有點餓了。
『……』印第安人？
我站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一輛橙紅色的舊式貨車停在斯旺家的門口，查理和貝拉正在和兩個人聊天。因為有障礙物擋著，我並不能看清他們。似乎有一個人正坐在椅子上，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翹起的帽簷，而另一個則是十六、七歲的少年，目前正露出白牙笑著。
長發，古銅色皮膚和健壯的體魄。嗯，確實是印第安人。
不要誤會，我對於他們並不排斥，按照歷史來講，這些鬼佬只能說是殖民者，印第安人才是美洲大陸的主人。至於我這個血統都不純正的美國人，更沒有什麼發言的立場。只是這些印第安遺民一般只在保留區內活動，我其實沒有什麼機會能見到他們。
我並不知道查理的人緣有這麼好，畢竟大部分印第安人還是很排斥白人的。
那個正在說笑的印第安小男孩似乎第一個發現了我，他叫查理往我這邊看。『嘿，蘭博！』查理朝著我揮了揮手，大聲地喊道。
盡管離得很遠，我還是立即露出笑容，撓了撓腦袋朝他們跑過去。
我知道盡管來訪者跟查理關系不錯，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們就會歡迎我。這些人常常懷有戒備的心理，當然，這是由歷史和種族造成的。我也不是擅長與人交際的類型，實話說僅僅是保證不尷尬對我來說就很困難了。
只要不給查理添麻煩就好，不然戴琳娜姑媽肯定會揍我一頓的。
我在心裡郁悶地歎了一聲。查理身邊的女孩正好轉過頭來，對著我有點僵硬地笑了笑。
『你好，查理。』我對著他點了點頭。
那個年輕的印第安人後退了一步，明顯是本能的防御姿態。
我偷偷瞟了一眼，原本以為是坐在椅子上的那個人其實是坐在輪椅上，他看起來和查理年齡差不多，雙腿被毯子蓋著，只能看到異常纖細的腳踝，應該是事故造成的殘疾。
現在，這兩個人緊繃著臉注視著我，如果沒看錯的話，他們眼睛裡露出的不能算是好意。
『呃，來見見我的朋友。』查理也察覺到這種尷尬的氣氛，搓了搓手向我介紹：『蘭博?維斯。這是比利?布萊克，這是雅各布?布萊克，他們來自拉普什，你知道的。』
我應了一聲，注意到貝拉一直都不安地抓著自己的袖子，有點刻意地想讓氣氛熱絡起來：『是的，我知道，能看到大海的拉普什，那裡有很漂亮的海灘。』
『那是印第安保留區。』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不給面子地哼了一聲。
其實我很想說我也不是個純種美國人，我也反對種族歧視的，要知道亞裔在美國也不是順風順水，不過顯然我已經在無形間被歸到了『需要防范的鬼佬』的范疇。
算了，我本來也不是那種在人群中如魚得水的人。
『維斯老師。』身邊傳來了女孩的聲音，我轉過頭正好看到貝拉小心翼翼地對我笑了一下。
實話說，我認為貝拉長得很漂亮。深褐色的頭發和眼睛讓她看起來很安靜，偶爾會顯得有點孤獨，這比在青春期就忙著花枝招展的女孩順眼多了。她穿著非常普通的帽衫，雙手不停地扯自己的袖口，有些局促地打量著我。
『是的，你好，貝拉。』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抱了抱她，她的身上沾了一些露水，甚至可以感覺到這個女孩在這樣陰冷的天氣裡有些發抖，『如果不介意的話，叫我蘭博就可以。』
我皺了皺眉，單手摟著她的肩膀，盡管我覺得這樣並不舒服，幾乎能感覺到身上的溫度一點點被她吸走。貝拉感激地朝我笑了一下，安靜地站在我身邊。
『看來我和貝拉相處得不錯。』我對著查理抬了抬下巴，他看起來也非常高興。
當然，你不能指望一個獨居了很多年的單身漢能體貼地注意到一些不起眼的細節，更何況貝拉一看就知道也是一個不會溝通的女兒。
這並非是埋怨。實際上，在任何國家都不能避免這種家庭的尷尬。
『沒錯，沒錯，我知道你會適合的。』查理笑著點點頭，連連拍著那個比利的肩膀，『哦對了，我這裡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貝拉。』他看上去稍微輕松一下了，帶著點調侃地口吻拍了拍那個橙紅色的老式貨車。
貝拉似乎被它發出的聲響嚇到了，為難地抽了一下眉毛，『我的？』
查理和印第安比利相視一笑，有點窘迫地聳了聳肩，『是的，歡迎你來到福克斯鎮。我從比利手上買來的，因為他不需要它了，所以很便宜。我、是的，我希望你會喜歡。』
『…………』
『………』
貝拉維持著吃驚得張大了嘴的表情沒有動。
而我正在非常努力地支撐著發軟的雙腿不要一屁股坐在地上。哦見鬼，我早就該知道自己不可能這麼近距離接觸這麼血腥的顏色，剛才我完全是自我催眠著沒敢看它，現在只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發疼。
那個一直露著牙齒笑的男孩走過來解釋，『我對它做了一些改動，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轉開視線才勉強站住腳，雖然僅靠目測來看，這輛老舊的車並沒有什麼討喜的地方，尤其是跟中學裡那群學生開著的豪華轎車相比，而它這麼奔放的顏色正好戳中我的死穴。不過，這種時候應該表現出贊歎來緩解氣氛吧？
『哦天哪！這是你完成的？這可真是不錯！』我頓了一下，訥訥地張了張嘴，貝拉的聲音先冒出來。『這是送給我的嗎？不是開玩笑吧！』
查理心滿意足地聳了聳肩，『當然，送給你的。』
我皺眉，注意到貝拉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因為角度的問題，顯然只有我一個人發現了。
『那我們快一點試一下吧，蘭博，我可不可以開著它和你一起參觀學校？』貝拉依舊毫無變化地驚喜著大叫，猛地一下拉開車門差點撞上那個叫雅各布的少年。
我向來都沒有什麼同情心，也不太喜歡多管閒事。盡管覺得查理和貝拉這樣性格的父女住在一起不太妥當，但是也並不想真的為他們做些什麼。我不希望戴琳娜真的對查理警官有好感，所以我並沒有帶著多少善意來對待斯旺一家人。
不過現在我或許要收回自己的觀點了。
貝拉沉默寡言的性格絕對算不上完美，但是她有著任何一個正常的女孩應該有的可愛。我甚至可以預見到，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福克斯中學會有不少的男生喜歡上她的。
嗯，話說回來，那個剛才被車門撞了一下的印第安少年，他的眼神不就很有內涵嗎？
『那個，貝拉。』我對著駕駛座上的貝拉笑了笑，努力忍住想嘔吐的欲望，有些吃力地說：『我能先去你家裡休息一下嗎？我現在的感覺，呃，不太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