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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紅樓之滄海橫流》作者:磨教覺主【完結+番外】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伏兵出一鼓戰三竭爭作戰北蠻再逃亡

烏雲陰沉沉的,仿佛就像薛進的心情一樣,這種憋屈和痛苦簡直難以形容。他過去是怎麼看不起北蠻族,現在這種畸/形的自信心就怎麼被右賢王踐踏,他迷茫了,他憤恨了,可是勝敗的結果卻不是他幾句話就能夠扭轉的。
    所以,薛進想出來的辦法就是逃!
    逃,並不是一個絕對失敗的策略。這個時候如果薛進在這裡硬抗著,未必能夠取得什麼好的結果,反而會陷入敗局。在北蠻三倍於己的人數威脅下,他們根本就沒辦法重整大軍,怕是剛試圖列出軍陣就要被身後的追兵沖散了。那還不如趕快逃走,然後收攏部隊在其他的地方重整旗鼓,再列軍陣呢。
    士氣的喪失已經是一定的了,現在北蠻族氣勢如虹,根本沒有有效的辦法遏制,不過薛進也是懂得一些兵法的人,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現在的北蠻族大軍就好像是試圖出鞘的寶劍一樣,其實難以遏制,但只要等到他三而竭的時候,重新攻擊,未必沒有勝利的可能。
    一把劍,全部插在劍鞘之中的時候確實沒有鋒芒,不過其氣勢含而不漏,自有威嚴。一把劍,完全拔出來的時候鋒芒畢露,自然能夠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可是如果此劍只拔出一半,還有一半在劍鞘裡呢?那又是個什麼結果?
    結果就是,寶劍雖利,氣勢雖盛,卻其力已竭,再難傷敵。而這就是薛進想要等待的時機!
    薛進這個首領都已經當先跑了,其他的部下難道還會留在這裡等著被殺嗎?於是整個薛進的大營之中雞飛狗跳,人仰馬翻,所有的族人都心急火燎地上馬奔逃,有些找不到馬的族人甚至騎到了牛背上催促著牛兒快跑,只要能逃出右賢王的魔爪,他們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
    不得不說,速度最快,逃得最早的就是跟著薛進溜出大營的軍士們,相對比那些不用上戰場,失去了警惕心的族人們,他們的速度絕對是一流的。很快就找到戰馬騎了上去,而且迅速跟著薛進沖出大營重整旗鼓,打算再戰一場。
    右賢王當然看出了薛進的動向,也想指揮著麾下的士卒“擒賊先擒王”,抓住薛進,可是他手下一向聽話的士卒們卻猛然裝作聽不見了,不但沒有追過去,反而四處砍殺掠奪,根本不聽從他的號令。
    這不但讓右賢王失去了最好的除掉薛進的機會,更是讓他憤恨不已!軍隊不聽將帥號令簡直就是兵家大忌,就算他是個沒怎麼學過兵法的北蠻族人也是知道令行禁止這個詞的意思的。他麾下的士卒一向敬佩他,聽從他的命令,這一回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有人使壞?
    右賢王陰謀論了一把。他覺得他是北蠻一族的恩人,是他帶領著部族衝破了靖軍的包圍,又擊敗了異族的大軍,現在更是帶領著部族之中的所有人打敗了不可一世的薛進,難道不該被所有人當做神仙一樣對待嗎?這些族人又怎麼會不聽他的話呢?
    可惜,他們就是不肯聽了!
    北蠻族,說的好聽了是一個遊牧民族,如果論起他們這麼多年做的事情,直接叫強盜比較好。這些強盜當然可以在強盛的時候聽從指揮,服從命令,也可以在危難的時候為了生存抱成一團,可是到了這樣一個不上不下,不強不弱的時期,還能保證他們明白什麼叫做紀律嗎?
    如果是剛剛發生雪崩事件的時候,他們逃出生天,從遠遠強過自己的異族手中逃了出來,當然願意把右賢王供上神壇,服從他的一切命令。可是緊接著他們就遇上了薛進這只狐狸,連連算計,連連偷襲,讓北蠻族屢戰屢敗,步步退讓,就算對右賢王有再多的敬佩也要被這麼多的失敗給磨光了,也就只有右賢王一個人自我感覺良好,還覺得自己是北蠻族的神吧……
    暴躁,易怒,剛愎自用,外加連戰連敗,這就是北蠻族的族人們對右賢王的印象。對於這一群只服從於強者的人來說,想要讓他們記得過去的恩德,簡直是做夢!如果過去的威望能夠頂一輩子的話,那位倒楣的前任大汗又怎麼會被左賢王殺掉?
    眼看著面前就是薛進的部族們丟下的牲畜和金銀珠寶,只要被他們奪走就可以富貴的過一生,難道幾個命令就能讓這些強盜們丟下到手的財富去追一個殺不殺都無所謂的薛進嗎?
    萬一他們跟著去追薛進了,結果回來的時候發現金銀和牲畜都被留下來的人提前搶走了又怎麼辦?難道內部再打一場嗎?所以這群傢伙就當沒聽見,全都被這些財富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完全不聽使喚了。
    薛進遙遙地望著自己被攻破的營寨,沒有惱怒,反而大喜過望。這不正是他期盼著的“劍出鞘一半”的情況嗎?他暗暗欣喜,以為自己能夠翻盤了,認為能夠趁機反殺回去,贏得這場大戰的勝利。
    他召喚著自己的部下,指揮著麾下的騎兵,打算重整旗鼓衝殺回去,可是老天爺難道還會一心一意地幫著薛進翻盤嗎?答案是,不!
    就在薛進又燃起了希望的時候,一陣如同悶雷一樣的馬蹄聲從旁邊的密林深處滾滾而來,在他還沒能反應清楚的時候,就見到無數身著鐵甲的重騎兵從密林之中衝鋒而出,在他恍惚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他的部下被這些鋼鐵怪獸從馬背上斬落了!
    騎兵,重騎兵……靖軍,是靖軍!
    散兵游勇,尚未彙集成合適的軍陣,薛進恐怕還沒發覺呢,自己的這支騎兵比起那些搶奪金銀的北蠻人還像出鞘一半的劍呢。他想算計右賢王,卻不知還有人在算計他,一向眼尖的司徒晟和江源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呢?
    薛進沒有趕上青鯉湖大戰,不過倒是從盟友異族人那裡聽說過靖軍的重騎兵。他曾經在出使靖朝的時候看到過一些靖軍的重騎兵,當時還鄙夷地不把這些速度慢的笨重傢伙當一回事來著,可是現在迎面撞上了,他才知道什麼叫做無可匹敵!
    薛進的部下還在重整戰陣呢,換句話說就是停馬于此,根本沒有移動。早就說過,失去了速度的騎兵還不如步兵好用,那麼失去了速度的輕騎兵又怎麼會是重騎兵的對手呢?
    那支神秘殺出的靖軍重騎兵根本就不畏懼薛進麾下那些輕騎兵射出來的箭矢,也不把那些青銅兵器和劣質彎刀放在眼裡。速度已經加到最大的他們就只管衝鋒衝鋒再衝鋒,在鐵甲的保護下,在環首刀的利刃下,那些還沒從北蠻騎兵的攻擊下放鬆心神,還驚魂不定的可憐傢伙根本就沒辦法抵擋,相當順利就被絞殺了!
    薛進大驚失措,他大聲地喊叫著,試圖讓那些無可匹敵的重騎兵停下來,“別殺了!我們也是靖人!是自己人!……別殺了!”他奮力地大叫著,可是一個人的聲音就算大又能有多大呢?很容易就被馬蹄聲,喊殺聲,遮擋住了,根本沒有人聽得到。
    不過靠在薛進旁邊的一些軍士耳朵比較靈,還是聽到了自家首領的喊聲。他們本就驚魂未定,這時候正處於最恐慌,最膽怯的時候,一聽對手是連北蠻族大軍都毫不在乎地絞殺乾淨的靖軍,又怎麼可能生得出迎敵的念頭?直接下馬跪地投降了!
    將軍投降,士兵又怎麼可能升的起鬥志?再加上自從青鯉湖大戰以後,在北蠻國內,靖軍簡直就被神仙話,妖魔話了,所有人連提都不敢提。可是這麼越是不敢說,心中就越恐懼,越是想都不敢想,就幻想的越多。不看到真人都能自己把自己嚇死呢,如今看到活生生的靖軍,又怎麼可能不被嚇到?
    於是張大海剛一隨著麾下的軍士沖出埋伏的樹林,就發現對手投降了……這酸爽的感覺簡直難以形容……他好不容易打賭賭贏了其他的那群混蛋,爭取到了最先出擊的資格,結果還沒等大殺四方呢,就發現敵人投降了……這還能不能好好打一仗了!
    他在這裡鬱悶的要死,身邊的副手還在一個勁兒地勸說他,“將軍,要知道善戰者無赫赫之戰功,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正是用兵的最高境界……”
    張大海能說他這一輩子追求的都不是這種最高境界嗎?如果他想玩兒謀略,這一戰他就不帶速度最慢的重騎兵了好不好,直接去帶輕騎兵不是可以玩兒出更多花樣來嗎?他丫特意和人調換,和人打賭,死賴著要帶領重騎兵,還不是希望跟著重騎兵玩兒一回鐵血殺敵的劇碼?結果……又白玩兒了……
    張大海是不敢違犯軍紀殺降兵的,可是他心裡抑鬱難當,咬著牙在那裡低聲怒駡薛進不經打。他哪裡知道一旁站著的薛進比他還鬱悶呢,部下全部投降了,順手還把自己按在地上請降,他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成為階下囚了。
    那名副將實在受不了張大海不停地念叨了,乾脆禍水東引,“將軍,那邊不是還有個右賢王嗎?”
    這句話一下就點醒了張大海,對啊,沒魚蝦也好,更何況右賢王還不是個小蝦米呢,論人數比起薛進還要多。至於安排好的對付右賢王的軍隊不是他這支重騎兵這種小事,張大海完全就沒往心裡面去。當初江源江副帥還打算先收拾右賢王,再對付薛進呢,結果誰知道趕到的時候情況突變,必須調整對策了呢?
    薛進逃跑的方向正撞上他們重騎兵埋伏的樹林,所以皇帝陛下就直接命令張大海出擊了,以防止錯過最好的機會。其實重騎兵一般都不會那麼早出擊的,畢竟速度較慢,如果對付輕騎兵的話很有可能被對手甩開,所以都需要輕騎兵先做一個包抄,減弱對手的速度以後再出手。
    既然本應該最後出動的重騎兵都先出手了,證明隨著戰局的變化應該隨時改變既定的戰法。死腦筋是沒辦法領兵的,真正的高手必須做到活學活用才行。而且,最重要的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既然薛進這麼快就投降了,沒道理他們重騎兵不能插手對付一下那個什麼右賢王啊!
    張大海覺得自己的頭腦從來都沒有那麼靈活過,二話不說,大手一揮,“都跟老子去砍右賢王!殺了右賢王,賞黃金百兩,官升一級,生擒右賢王,賞黃金千兩,官升三級!”
    他這麼一喊,除了一些必要的人馬留下來看著薛進這群俘虜,剩下的士兵全都跟著自家將軍衝殺過去打算對付右賢王了。張大海正在那裡意得志滿呢,可是重騎兵速度太慢,實在攔不住有些人後發先至。
    這邊他的重騎兵剛啟動,那邊由龐亮帶著的輕騎兵已經以最快速度從藏身的山林之中沖出去了,還沒等張大海作出什麼反應來,速度更快的輕騎兵已經像一股旋風一樣直奔薛進的大營沖了過去!
    眼看著輕騎兵沖出去,張大海恨不能從馬上跳下來大罵,“你個龐亮,也太不講義氣了!混帳,給老子留幾個敵人啊,至少把右賢王給老子留著啊!”
    儘管知道重騎兵在速度上完全比不過輕裝上陣的輕騎兵,張大海還是催促著部下趕緊向前沖。還是那句話,沒魚蝦也好,沒有肉還能勻點兒湯出來呢,晚到總比不到要好,他還等著能廝殺一場呢。
    薛進這邊的動靜這麼大,只要不是耳背就絕對聽得見,何況就算聽不到也看得到啊,所以正怒氣衝衝的右賢王立刻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距離太遠,他倒是沒看清沖過來的敵人穿著打扮是什麼樣子,可是瞬間就擊敗了薛進的戰力他卻是看到了。整個北蠻草原,有這種強大實力的還能是誰?
    連想都不用想了,右賢王只能想到他在青鯉湖旁邊看到過的場景——靖軍,絕對是靖軍!
    “靖軍來了!靖軍來了!”
    不但右賢王發現了問題,其他的北蠻騎兵也看出了不對,接著就有人高聲喊了出來。一聽到來者是靖軍,原本還興高采烈地砍人奪金的強盜們全都嚇得一個哆嗦,有些人連剛搶到的金銀都顧不上了,直接往地上一丟就打算騎上馬逃竄。
    “不准慌亂,不准慌亂,我們連二倍於自己的異族人都擊敗了,又兵不血刃弄死了薛進的兩萬騎兵,完全有本事和靖軍一決雌雄的。都不許慌亂!”一見麾下的騎兵們慌亂成一團,右賢王高聲呵斥著,希望能將重新鼓舞這些騎兵們的士氣。
    這位右賢王大人,或者說信任的北蠻大汗,正處於自信心爆棚的時期。他先是擊敗了異族,接著又差點全殲了薛進的部族,因此哪怕面對著強大的靖軍,他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在他心中上天是庇佑著北蠻族的,那些南方的膽小鬼上一次之所以勝過了自己,不過是依靠著兵甲之利而已。對於重騎兵和陌刀兵他或許還會有所畏懼,一樣沒有鎧甲保護的輕騎兵,絕對不是北蠻人的對手!
    似乎右賢王的呼喝起到了作用,開始還慌亂無措的北蠻騎兵們還是團結到了一起,沒有像薛進的手下一樣一嚇即潰,被沖成散兵。他們這段時間敗的多了,也就敗出了一定的規律。如果變成散兵,被衝破了軍陣,那麼死傷的數量將會更多。同樣是跑,還是合在一起跑生存的幾率更大……
    右賢王還想著怎麼擊退來敵呢,可是他的手下已經想著怎麼跑了……也就是他本人並不知道這一點,否則非得氣炸了不可。
    看到迅速集合完畢的騎兵,右賢王還很滿意,帶著他們就從寨門沖了出去,迎著來敵奮勇衝擊。這些北蠻騎兵之所以聽從命令沖了過去,倒不是因為他們不畏懼靖軍了,也不是他們突然也跟著信心燃起了,而是因為……整個大營竟然就只有一個寨門,想不從那裡沖出去都不行。
    薛進這個兵法二把刀,也就會幾句理論性的東西,其餘的完全不懂。一座大寨,他就設置了一個寨門,無論出擊還是潰逃都只能從寨門沖出去,這還能不能好了……至少也留個後門吧……
    至於右賢王麾下的其他將軍之所以同意就這麼沖出寨門而不是就地防守也是無奈之舉。論進攻,北蠻族已經不是靖軍的對手了,難道論防守北蠻族就很厲害了嗎?傻子都知道他們就是一群防守廢柴,非要依寨而守估計敗得更快。
    弓箭的射程差出太多,對於防守方的北蠻族來說是天大的劣勢。薛進的這處寨子紮得也不怎麼樣,肯定是防不住靖軍騎兵的攻擊的。最頭痛的是這個寨子裡面還有薛進部族的族人和奴隸存在,難道他們還會幫助這些自己這群仇敵嗎?別到時候再來個中心開花。與其被兩面夾擊,還不如沖出去迎敵呢。
    當然,他們也知道自己不是靖軍的對手。不過先把馬速加起來總是好的。萬一打不過還可以轉身逃走,總比留在原地等著被宰要好吧。
    就這樣,三萬北蠻騎兵沖出大營,狠狠撞向了靖軍的五萬輕騎兵。北蠻族的想法很簡單,比不過武器就比勇氣,他們堅信憑藉著自己無畏的勇氣總是能夠以命換命衝殺出一條血路的。可是龐亮會滿足他們的想法嗎?
    當然不會!
    輕騎兵最忌諱的事情就是硬碰硬。只有皮甲防身,防禦力相當淒慘的輕騎兵正面對敵很有可能損失慘重。以命換命是下下策,不上分毫消滅敵人有生力量才是上上策。龐亮反應迅速,立刻命令麾下將士分散開來避敵鋒芒,從兩側包抄敵人。
    就算明知道龐亮的想法是兩翼包抄,可是北蠻騎兵數量遠遠少於靖軍輕騎,而且氣勢已喪,又怎麼敢多加停留?明知是圈套也只能沖上去了。右賢王帶領著手下直直紮了過去,希望能沖出包圍,再思討對敵策略。
    兩翼包抄的靖軍不停射出箭矢,仗著自己弓箭射程更遠給北蠻騎兵造成了很大的殺傷。龐亮並沒有留一部分人故意封堵在北蠻軍的前面,就怕拼命逃竄的北蠻軍死命相抗,弄出太大的傷亡。他故意攜帶士兵從兩翼繞過敵陣,繞到敵人後方的時候才調轉馬頭銜尾追擊,似乎是放過了敵人,讓他們沖出了戰陣,實際上能更好的沖亂敵陣,殺傷這些膽寒的敵軍。
    如果只是銜尾追擊,那麼即使全滅右賢王大軍也是需要很長時間的。畢竟輕騎兵對陣輕騎兵,速度上沒什麼優勢可言,力量上也只能仰仗弓箭的射程,沒辦法迅速殲敵。如果有火器的話當然好用,可是最近整個山區連著外面的草原都在下雨,根本沒辦法使用火藥,所以龐亮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辦法。
    龐亮光依靠輕騎兵當然沒有殲敵的好辦法,但是張大海的重騎兵卻已經跟上來了啊。重騎兵速度是慢了一些,沒能趕到龐亮的前面,只能跟在後面苦苦追著,但是這個時候卻如同商量好了一般,恰巧趕到。這些悲催的北蠻軍剛沖過輕騎兵的側翼包圍就迎面撞上了重騎兵的軍陣!
    一路追趕的重騎兵這個時候馬速已經加到了巔峰!他們可不是沒有重甲的輕騎兵,完美的防禦之下,速度稍慢的他們最擅長的就是硬碰硬。在張大海的指揮之下,這些鋼鐵怪獸筆直地撞向了面前的對手,用馬槊和環首刀輕易撕裂了對方的陣勢,分割零碎再絞殺乾淨!
    後有追兵,前有猛虎,完全不能力敵,連智取的方法也沒有。右賢王出謀劃策確實有兩把刷子,可是那是在安靜的時候慢慢考慮才制定出的方案,在實地指揮上他雖然要比左賢王只依靠直覺的做法強一些,可也沒有強到哪裡去。他太不擅長臨陣變換了,一旦遇到突發情況瞬間就會被擊敗。
    一見右賢王又沒有了主意,北蠻軍已經被嚇破膽了。青鯉湖大戰已經這段了北蠻一族的脊樑,想要再樹立起來沒有個幾十年根本就不可能。這些軍士們再也支撐不住了,開始的時候還考慮著抱成一團更能逃脫性命,可是當遇到強悍得完全不講理的對手的時候,他們的信念瞬間崩塌,滿腦子只有一個信念——逃!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自信心再怎麼強悍,右賢王也只能被部下們裹挾著逃竄而去。這些敗軍甚至不敢向自己大寨的方向逃走,因為他們知道那裡根本就守不住,只會拖延他們逃走的速度而已。這些無情的強盜正在期望著薛進和北蠻族的兩座營寨之中的財富可以勾住靖軍的心思,讓他們放棄繼續追擊自己,而是去搶奪一番呢。
    顯然身為強盜的他們根本理解不了何為軍紀,也不明白靖軍的一貫作風。相對比搶到也得吐出來交給國庫的那些金銀,和搶到也不算成績的奴隸,當然是追擊敵軍換來的斬首軍功更划算。張大海的重騎兵速度還慢了一些,可是龐亮的輕騎兵卻速度不減,一點都沒把心思放在營寨之中,直接就向著潰敗的右賢王大軍追了過去。
    張大海還打算接著去追來著,卻被部下攔住了,“將軍,咱們馬速太慢,就算追過去也追不上,還不如留下來對付這兩座營寨呢。”
    張大海狠狠歎了口氣,心中抑鬱不已,可他也知道部下說的是實話,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勒馬停住,帶領著部下回擊兩座營寨,爭取多俘虜一些北蠻人掙得軍功。都沒辦法廝殺了,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至少軍功總得多搶來一些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驚雷閃游龍擊賢王山石落泥沙埋北蠻

縱橫馳騁,萬馬奔騰。如果是追擊敵人的一方當然風光無限,氣勢軒昂,可是作為被打得抱頭鼠竄的一邊,曾經強盛的北蠻騎兵則連頭都抬不起來,狠狠用皮鞭抽著戰馬,只希望能跑得更快,能夠獲得生的希望。
    龐亮率領著大軍追擊著北蠻族的騎兵,時不時還命令陣型作出一些改變,更好地打擊對手的有生力量。銜後追擊本就是輕騎兵最擅長的攻擊模式之一,仗著靖軍的弓箭射程更長,他無時無刻不在給北蠻族找著麻煩,誓要將他們趕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烏雲密佈,雨已經下了起來,豆大的雨點打在皮甲之上,鑽進衣領之中,帶來一陣陣冰寒。淒淒涼涼,冷冷清清,這種孤寂的氛圍狠狠刺傷了自以為是的右賢王。雖然被大軍包圍在其中,雖然他還有著三萬騎兵,但是心中卻和孤獨前行沒有差別。
    失敗,又一次的失敗,這種痛苦就足夠擊垮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了,更何況右賢王是將自己奉為神明的傢伙。外表剛強,其實一折就斷,曾經強大無比的右賢王也不過就是一個脆弱無比的失敗者,不過一次巨大的失敗就足以擊垮他。
    噠噠噠,馬蹄撞擊著地面,發出雷霆一般的聲音。熟悉地形的北蠻騎兵帶著靖軍繞著圈子,試圖將他們甩開,可是比起北蠻族所騎的馬匹,靖軍所騎的汗血馬和極西之地的寶馬顯然耐力更勝一籌,爆發力也要強出許多,所以雖然不熟悉地形,也沒有被拉開過。
    為了逃命想要使出一切力量的北蠻族將領們也發現不對了,他們根本甩不開這支強大的軍隊。而且在山谷之中只有一條路可走,他們連分散逃脫都做不到,就算鑽進樹林都會被靖軍們給揪出來,根本沒辦法躲避。
    好在雨下得越來越大了,顯然對於騎兵們的視線起到了遮擋的作用,這讓靖軍騎兵的射手們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沒辦法準確射出弓箭,極大限度地減少了北蠻騎兵的減員。否則追擊已經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他們恐怕早就死掉幾千人了。
    沒有辦法,將領們跳過了右賢王,商議決定離開山地,前往草原。在草原上總沒有什麼問題了吧,那裡沒有道路的限制,能夠實現分兵,只要他們分散逃亡,總有可能躲開這些可惡的靖軍的。
    甚至有將領在心中暗暗算計,到時候就把右賢王丟給靖軍們,肯定能拖住不少敵軍去擒拿他,自己逃往成功的幾率就更大了。什麼?不道義?北蠻族有道義這個詞嗎?什麼?不忠誠?就連靖朝那邊都有一句話,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右賢王把他們當做過腹心嗎?對他們丟杯子潑酒水的時候簡直就是把他們當做一文不值的奴隸。這樣的君主,憑什麼要求他們效忠?
    只能說北蠻族從始至終就沒有效忠的這根弦兒,如果右賢王能一直勝利,那麼所有人自然會彙集在他身邊,可惜右賢王敗了。一個失敗的君主……又怎麼可能是君主呢?大汗?那不過是右賢王自己哄自己的說法而已,他們可沒有承認過。就算承認了,也同樣可以翻臉不認人!
    山谷的底部有那麼一條小河,也不知是不是河床的問題,馬蹄擊打在上面總是會發出一陣陣如同金屬撞擊的敲擊聲。小河潺潺,從山谷之中蔓延而出,進入了草原之中,正是這條河指引著北蠻族逃離山谷的方向。
    眼看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了,北蠻族再一次催促著戰馬奔逃著,僅剩的兩萬餘騎兵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山谷,拼命向草原的方向沖去。
    天上悶雷滾滾,眼看著北蠻族逃脫,龐亮狠狠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氣得心肺都在疼。他一揮手,勒住了胯/下戰馬,其他的軍士和將軍們有樣學樣,都隨著他的動作停了下來,不知道龐亮統帥有什麼命令。
    “不能再往前了,陛下又令,不得在雷雨之時追入草原,否則視為抗旨,我們只能追到這裡了。”龐亮無奈地說道。
    “為什麼啊?只差一點我們就能追上他們了,為什麼不接著去追?眼看就能生擒右賢王了!”一些將軍們想不明白,他們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統帥,希望他能給出個合理的說法,可是龐亮卻搖了搖頭,堅決不同意軍隊接著去追。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兵法裡倒是有這麼一句話,不過這句話也是有前提要求的。
    第一,君主未必懂得兵法,有的君主完全是外行,為了防止外行指揮內行,將軍有的時候考慮戰局可以不聽君主的命令。
    第二,君主往往不會跟著上戰場的,那麼顯然沒辦法瞭解到現場瞬息萬變的情況。如果遇到了什麼情況,未必能夠及時作出反映,所下的命令有時候完全不符合戰局,所以將領需要有選擇的聽從,沒必要全聽。
    當然,敢做到君命有所不受的將軍絕對都是大人物,就這麼直愣愣地抗旨不尊還能活下去,簡直就是業內高手,換個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幾輪了。
    司徒晟深通兵法,而且這個命令是由江源這位兵法大家提議商定而成的,絕對不是瞎指揮。第二,這兩位統帥現在都在戰場附近駐紮著呢,這條命令也是在今天他出營以前收到的,絕對符合戰場的情況。龐亮如果想要不受君命,純粹就是抗旨不尊,這不是逼他去死嗎?
    況且龐亮還是很相信司徒晟和江源兩人的,身為三藩之亂時期就追隨著他們的老臣,龐亮對他們有一種近乎於迷/信的信服。他堅信這兩位上司不會胡來,下達這樣的命令絕對是有根據的。
    剛剛沖出山谷進入草原,如同魚入海水,鶴上青空的北蠻騎兵剛剛露出了喜悅的表情。他們看到靖軍居然勒馬停住不接著往前追了,正在欣喜於自己逃出生天了,興奮不已。
    喜悅之中,他們縱馬飛奔,想要有多遠逃多遠,離開敵軍越遠越好,沿著那條潺潺流淌的小河,飛快地前行著,恨不能自己插上一對翅膀,能夠跑得更快一些。
    雷光閃爍,在烏雲密佈的天空之中肆虐著,就好像有一條金色的游龍在天空之中若隱若現,時不時還發出憤怒的吼叫聲。這條金色的游龍偶爾會從雲彩之間探出腦袋,以極快的速度俯衝而下,然後又收縮回去,用烏雲遮蔽身形,就像是把烏雲當做海水,在雲海之中翻騰遊動一樣。
    雷聲的怒吼就像是激烈的戰鼓之聲,逃出包圍的北蠻軍喜悅莫名。他們就像那次在山梁之上用雪崩擊潰異族大軍一樣,忍不住呼喊而出,“天佑北蠻,天佑北蠻!”就連一些首領們,將軍們也一樣興奮地高喊著。
    剛剛還如同死魚一樣陷入痛苦的右賢王心情也好了不少,他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心情也好轉了許多。是啊,就算一次失敗又怎麼樣?上蒼是保佑著北蠻族的,是保佑著他這位北蠻族的英雄的,只要他們重整旗鼓,早晚要讓那些靖人們好看!
    他也揮舞著手臂和族人們一起高喊起來,就好像讓上蒼保佑北蠻族的就是他一樣。不過他的行動並沒有讓北蠻騎兵們反感,他們就好像猛然又恢復了記憶一樣,想到了右賢王曾經帶領他們取得的勝利,卻忘掉了剛剛還想將他丟給靖軍的想法……圍在他身邊高聲呼喝著“天佑北蠻”!
    可是……老天真的會庇佑北蠻族嗎?
    猛然間,烏雲之中的那只游龍再次探出了頭。它遲疑了一下,緊接著就像是看到了下面正在賓士著的北蠻大軍一樣,猛地俯衝而下,狠狠撞擊到了北蠻大軍的正中之處。縱橫的雷光正中下面的騎兵們,直接就將十數名軍士打得皮開肉綻,全身發紫,倒地死亡。而這些死亡的人員之中,就包括著剛剛還喊著“天佑北蠻”的右賢王……
    突然遭遇雷擊,這些北蠻人簡直嚇呆了,他們驚恐地四散而逃,卻被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的同胞圍在當中難以離開,有人恐懼,有人驚叫,更多的人卻縮成一團。他們剛剛還在喊著“天佑北蠻”,結果老天爺一個驚雷下來就劈死了他們的首領右賢王,甚至還有十幾個人跟著遭殃,難道上天真的不肯再保佑北蠻了嗎?
    上蒼真的不再保佑他們了,一個個的驚雷接著劈了下來,而且非常詭異的是每個雷都正中北蠻人的隊伍。游龍怒吼著沖下雲端,用金色的雷光擊潰了北蠻人的最後一絲信心,讓他們徹底變得絕望。
    當第一個逃兵被雷霆燒黑了之後,餘下的北蠻士卒連逃跑都不敢了,他們驚恐地尖叫著,然後看著更多的雷霆劈在了軍隊之中,他們恐懼,又不敢離開,一個個縮在那裡只知道悶頭悶腦的大叫。就像一群失去了庇佑的雛鳥一樣,縮在原地,希求著上蒼放過他們。
    春天的雨,大多都是雷陣雨,沒有過多久就停下來了,這時候龐亮才帶著靖軍們追殺過來。當看到北蠻人的慘狀的時候,哪怕是一向信服江源的龐亮都驚呆了,滾滾驚雷沒有一個劈中靖軍,全都落在了北蠻人的身上,還劈死了右賢王。這能力比起三藩作亂的時候劈死齊王和齊王相要強出太多了!
    難道江源大人恢復了在天上的記憶,所以施展了仙法?!
    不止龐亮這麼想,在場的所有士兵估計都是這麼想的。其實剛才的連續雷擊不過只有七八下而已,傷到的北蠻人也不過只有幾十人。可是有的事情不是用傷損人數就能涵蓋的,雷擊右賢王帶來的心理壓力實在是太大了。那可是天上打下來的雷,代表著上蒼的信念。這個想法足以擊潰這支敗軍的所有信念,讓他們產生這輩子都沒辦法恢復的心理陰影了……
    這些北蠻士兵這時候連反抗都沒有了,老老實實被靖軍們俘虜,那無比配合的樣子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們剛剛還在搶奪其他部族的金銀牲畜。幾個雷就降服了一群桀驁的強盜,這種結果,估計江源和司徒晟都想不到。
    懶得去管龐亮這邊的情況,張大海帶著他的部下們直接抄了薛進和北蠻族的大營。
    沖進薛進的大營之中,靖軍完全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薛進全軍都被俘虜了,他的這些族人們又剛剛經受了北蠻人的摧/殘,早就被嚇破膽子了。再加上這半年時間之中,關於靖軍的傳聞傳得整個北蠻國無人不知,一見北蠻騎兵都被靖軍輕易殺得敗退,這些族人哪裡還敢反抗?
    他們到底抱著僥倖心理,自己這個部族雖然都是當年的叛將判兵後裔,但好歹都有靖人的血統,也算得上同胞吧。而且薛進還曾經在青鯉湖反水,狠狠坑了北蠻族一把,這也算得上投名狀了。靖軍就算不把他們當自己人,總也不至於把他們都殺了。投降至少可以保命,所以他們也就束手就擒了。
    三下五除二就把薛進大營的情況平定了下來,張大海這個閒不住的人又帶著大軍殺向了北蠻族的大營。不過這一回他顯然出手慢了一些,眼看著薛進和北蠻族的軍隊都被殺敗了,步兵們也不甘示弱,直接就沖向了北蠻族的大營,早在張大海領兵過去之前就把北蠻族的大營給圍了起來。
    張大海還不服氣,可是到底沒有辦法。軍功這玩意就是先到先得,他總不能鬧內訌給外人看吧,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步兵們抄了北蠻軍的大營。他心裡還打著小算盤,都說北蠻族的人心氣高傲,而且桀驁不馴,步兵去抄大營肯定會和裡面的北蠻族人發生衝突,萬一這群步兵壓不下去,他不就可以跟著進去大戰一場了嘛……
    他想得要多美有多美,可是事實和他的想像完全是兩回事。北蠻族確實桀驁不馴,也確實打算動手來著,可是還沒等他們真的反抗,留在部族之中的奴隸們就提前動手和他們殺作一團。
    備受欺淩的異族奴隸本來就恨著北蠻族人,更可況整個冬天他們竟然被當做牲畜宰殺折磨。死了的人死無全屍,活著的人備受煎熬,這讓他們早就忍耐不住了。如果不是因為幾次反抗都被北蠻族坑了,他們早就想要和北蠻族大決戰了。
    異族奴隸的數量極多,就算在冬季死傷慘重,數目上也要多餘北蠻族的族人,有了他們的加入,靖軍步卒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所有的北蠻族人鎮/壓下來,一個個捆了起來丟到了地上躺著。
    如果說在其他的時候,靖軍攻破大營,佔據了北蠻國,異族就算不和靖軍拼命,也會視之為敵人。可是現在,他們淪落成了北蠻族的奴隸,飽經風霜,苦難不堪,殺進大營的靖軍儼然成為了他們的救星,完全是將他們從最深切的痛苦之中解救了出來,受到了他們發自內心的歡迎。
    江源和司徒晟趕到北蠻大營寨門前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司徒晟輕輕搖了搖頭,感慨萬分地歎了口氣。當知道北蠻族以人為食,大量屠殺異族人的時候,他歎息地說道:“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北蠻族非敗於大靖,其亡於自身矣。如此族類,豈能長存?非大靖亡其族,上蒼不赦爾。”
    皇帝陛下搖頭離開了,江源也跟著走了,只留下張大海和步軍統領在這裡做收尾的工作。
    因為異族奴隸們將靖軍當成了救星,懂事聽話,老實不反抗,所以他們乾脆將這些奴隸們先遷出了大營,打算先處理好這些人之後再處理不好收拾的北蠻族人。這些異族人也聽話,毫不猶豫地跟著靖軍的人們扯出了大營,老老實實接受收編,接收著步卒們的安排。
    這些奴隸們雖然聽令,但是到底有幾十萬人,而且有不少人身體不好,更有病得很重的,處理起來相當麻煩。哪怕所有的重騎兵和步兵們一起上陣,也忙碌了好久才將他們遷出大營做了妥善的安排。
    正是因為要處理異族之事,所以所有的靖軍都在北蠻大營外面忙碌著,大營裡面倒是沒有人留守。反正那些北蠻人都已經被捆上了,所有的武器也已經和其他金銀財富一起收拾好帶走了,就連馬匹和牛羊都已經被靖軍帶離了大營,只餘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傢伙在大營裡面,就算想反都反不了。
    就在張大海他們將其他事務都處理完畢,打算進入大營處理那些北蠻族人的時候,這座營寨背後依靠著的山體竟然發生了崩塌。數千斤的落石和泥土一起傾瀉而下,不斷有土石隨著山壁上放射狀的裂縫墜下。
    隨著山石的墜落,在山縫之中還不斷有泉水流出,夾雜著泥沙滾滾而下。說是泥水,其實泉水並不太多,大部分墜下的物體是黃土和石塊。由於泥水粘稠,這些石塊沒有沉下去,而是懸浮在泥水之中,隨著流淌的泥土奔流而來,呈扇形衝擊而來,直接就將營寨裡面的帳篷衝垮了,更是將那些捆起來根本來不及逃走的北蠻人壓在了裡面。
    山石崩塌,泥土飛下,就連地面都震動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天災猛然襲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靖軍的將領們反應算是迅速的了,他們連忙指揮著士兵們遠離山體,帶著那些異族奴隸們躲得越遠越好,至於被埋在泥沙石塊下面的北蠻人,誰會去管他們的死活呢?
    也是靖軍們反應迅速,撤離地也快,再加上這一場山體滑坡和泥石流波及的面積到底有限,這才讓靖軍沒有受到損傷。他們躲得遠遠地,看著那如同土地傾瀉而下的場面,嚇得面無人色,天地之威,比起一切人造的場景還要驚人,那崩塌而下的足有數千斤的落石砸在地上發出的聲響,比萬炮齊鳴還要令人恐懼。
    這場聲勢浩大的泥石流來的突然,消失的卻十分緩慢,足足過去了幾個時辰才平息下來,幾乎將半個北蠻族大營都掩埋了起來。所有的北蠻族帳篷都被衝垮了,一半以上的北蠻族人都被活埋在了山石泥土的下面,餘下的人雖然沒被活埋,情況也不容樂觀,不是斷胳膊短腿,就是砸破了腦袋,更有被飛石活活壓死的。
    在這場天災之中,留在營寨之中的北蠻族人竟然瞬間減員了一半人,剩下的那一半也個個帶傷,情況慘澹。在這種缺醫少藥的時候受了重傷和直接死掉完全沒有區別,估計能存活下來的北蠻族人能有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就很不錯了。
    那些剛剛歸順的異族人也就罷了,在場的靖軍全數驚呆了,張大海他們這些將領的頭腦之中更是不停重播著司徒晟剛剛的話語——“非大靖亡其族,上蒼不赦爾。”
    皇帝陛下剛剛說上蒼不寬赦北蠻族,北蠻族就被泥土石塊壓在下麵死了一大半的人,這世上能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再回想起剛剛江源離開之前留下的一個略顯不屑和憐憫的眼神,難道兵部尚書大人已經提前預示到北蠻族的下場了?
    再聯想起司徒晟乃是天帝轉世的傳言……現在如果有人站在他們面前講天帝轉世這種話完全不可信,司徒晟只不過有一些烏鴉嘴而已,估計在場的人完全不會相信,還會揍他一頓。什麼烏鴉嘴能有這麼誇張的威力啊?這分明就是言出法隨嘛!
    沒過多久他們還會收到右賢王被雷劈了的訊息,再聯想起司徒晟和江源下令不許龐亮他們在雨天追入草原的事情,江源雷神轉世的故事大概又要傳揚開了。
    十幾萬京畿大營軍士,從旁輔助並隨隊帶路的月氏族人,再加上剛剛被俘虜的這些北蠻國人,足足有上百萬人目擊了這兩個“神跡”。大概關於天帝和天尊的神話故事是止不住了,不但野史,就連正史之上都會記錄下來,永久的傳唱下去……
    對此覺得很麻煩很無語的,大概只剩下江源自己了吧……

☆、第一百二十章 勸陛下理想永不失上皇崩天下成一統(正文完)

北蠻之大敗,大靖謀算有之,北蠻作死有之,天意有之,運氣有之,科學也有之。
    為什麼江源上奏司徒晟不允許靖軍追入草原呢?因為他早就算到這些北蠻騎兵要被雷劈,如果靖軍追過去同樣要被劈,只不過他沒想到北蠻這麼倒楣,一劈就被劈死了右賢王,而且這些信仰處於原始狀態的北蠻人太過服帖了,不過喊著口號被雷劈就瞬間老實了,非常出乎預料。
    在江源前世的時候,有人說中原之地沒有什麼純粹的教派信仰而言,似乎所有的宗教哪怕國內原產的宗教,只要以發展起來百分之一千要變味兒。佛教就是最好的例子,和當初在天竺的時候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其餘的宗教就更別提了,沒有一個能維持傳統的。
    不止如此,似乎國人們也深諳臨時抱佛腳之道,若說信,他們似乎還真信,若說不信,他們比誰都不信。對於絕大多數的國人而言,信仰宗教?那是什麼玩意?似乎從古到今,國人們都是不信的居多,信的人太少太少了。
    道理很簡單,在這片土地之上,只從堯舜時期以後,就再也沒有了原始的神話存在了,國人崇拜的對象從來就不是永不出現的神佛,而是宗廟,而是祖先,就連對天地的信仰都被丟到了一邊。別說普通百姓,就是皇帝皇族,世家勳貴,積年的耕讀世家也是這樣做的,除了心不安的,有所求的,幾乎都是這樣,無一例外。
    所以江源顯然理解不了北蠻騎兵為什麼投降的那麼快,就連當年齊王被劈導致的投降都讓他有些恍惚。齊軍投降還能推說是他們本身就是靖朝民眾,失去了首領,所以服帖的比較快。而北蠻人因為原始信仰和信心被擊碎所以瞬間投降?那是什麼鬼?
    理解是理解不了,不過這個結果他倒是猜到了一些。既然早就猜到誰沖到草原誰就會被雷劈,那麼他自然會攔住自己這方的騎兵們。他也怕被劈之後靖軍內部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啊……
    雷雨的時候,於空曠之地,怎麼躲避雷電?
    幾乎所有人都會瞬間回答,打傘?!可惜這個答案不對,在空曠的地方打傘和站在樹下避雨是一個道理,被劈的幾率瞬間增大不知道多少倍,所以要防止雷電絕對不能打傘。
    在雷雨之時想要躲避雷電要禁止打傘,不要大步奔跑,不要擠在一起,儘量放低身形,在打雷的時候蹲下/身去,儘量把自己縮成一團。要避開流水、暗河出口之類的地方,也要避開金屬礦藏所在的地脈。雖然不是說這樣就能絕對避開雷劈,至少把幾率降到了最低,總比怎麼劈怎麼死要強。
    可惜,這些條目北蠻人沒有一個做到的。
    他們倒是沒有打傘,可是騎在了馬上,相較于周圍的平原地帶而言要高出許多,簡直就是明晃晃的標誌,吸引著雷電劈過來一樣。而且騎在馬上,馬匹又在不停飛奔,不被雷電劈著還好,一旦劈到絕對會要了人命。
    雷電傷人靠的是什麼?靠的是電位差。大地是導電的,同樣也是有電阻的,所以行人就具有跨步電壓。如果是跑步,那麼步伐就比較大,跨步電壓也就大,受到的雷電傷害也就更大,反而小步行走可以避免被雷電瞬間擊斃。為什麼都是被雷劈,有的死了有的活了呢?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騎著馬走,馬的一步要比人大的多了,可想而知這些騎兵被劈的有多慘了,更何況他們站得很近,被劈了一個就會導致一連串被傷到,這才導致不過幾個雷電就劈死了幾十個,上百個人的慘狀。
    而還得他們被劈的最慘的原因,一是因為他們當時正沿著河流奔跑,河流本身導電,就好像一條露天的導線一樣,吸引著雷電的到來。另一個原因則是那條河流的河床位置,正是一條金屬礦脈的所在地,有著比河流更強烈的吸引雷電的作用。
    當時他們不是覺得馬蹄撞擊地面的聲音有些奇怪嗎?原因就在於此。這地方是一條距離地表非常近的鐵礦礦脈,站在那裡簡直就像揮舞著手呼喚著雷電去劈他們一樣……
    江源發現這一點還是在前幾天靠近北蠻國人駐地的時候,考察地形的時候看到的。那條河的兩岸到處都是被雷電燒焦的焦灼痕跡,周圍的所有矮樹全都被雷電批過,就算這裡是平原,無遮無攔也太誇張了一些,所以他稍一注意就發現了地底的奧秘,這才能隱秘地坑了北蠻族一把。
    至於那掩埋了北蠻族大部分人口的泥石流,只能說是天災*的聯合產物,還真怪不了靖軍,完全是北蠻人自己作的。雖然江源還在心裡面暗笑是因為皇帝陛下的烏鴉嘴詛咒了這些北蠻族人,可是究其根本,還是他們自己的錯。
    泥石流也好,山體滑坡也好,固然有連降暴雨的原因,但追根溯源,還是因為植被被破壞,導致的水土流失。而植被是怎麼被破壞的?還不是因為右賢王那個傢伙出的主意?
    為了躲避薛進的連番偷襲,右賢王出的什麼主意?他要求軍隊依山建營,先不說背靠著泥石流的山體導致的淒慘結果,建營寨是需要圍欄的,圍欄就需要木料,木料從何而來呢?北蠻族人選擇了就地解決,也就是從背後的山上直接砍伐。
    要知道北蠻人不但需要營寨的圍欄,還需要牲畜的圈欄,這都需要數量龐大的木料作為支撐,那麼他們砍伐了多少樹?完全難以計算。
    不止如此,右賢王覺得密林容易藏兵,為了防止薛進的軍隊偷偷上山,從頭頂襲擊大營,他還要求北蠻族士兵大量砍伐山上的樹木,必須做到沒有寸木遮擋視線。這下好了,樹木全部被砍伐,傻子都知道結果如何。
    隨後,右賢王想出個主意,想要水淹薛進騎兵,所以打算築堤壩攔截河水,製造山洪。那處河水的源頭距離他紮營之地其實沒有多遠,繞山路當然要走很久,如果翻山的話,直線距離也不過十幾裡而已。那麼修築堤壩所用的土石從哪裡出?右賢王的想法當然是就地解決了。
    那處源頭本身沒有裸/露於地表的岩石層,那一處河流的河床上也只是有一些泥沙,沒有堅硬的石塊,所以修築堤壩所用的石頭都需要從附近的山上挖掘出來填放在那裡。作為附近石塊最多的一座山,北蠻族駐地背後的那座山峰顯然也沒有被放過,反而被挖掘得更加厲害,導致山上坑坑窪窪,不知多少泥土暴露在雨水的沖刷下,也不知這樣挖掘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山體鬆弛。
    可以說,沒有砍伐樹木,沒有被挖掘石塊,說不定就沒有這場泥石流了,甚至沒有那場人造山洪造成的地表和山體的震動,說不定都能免除掉這一場恐怖的災難。只能說右賢王作的一手好死,坑害了自己,也坑死了北蠻族的人們。*大於天災啊……
    當然,就憑這些北蠻人對異族的殘暴屠殺,他們的人性就已經喪失了,也必然別想得到什麼好結果。這一場天災,倒像是上天代替皇帝陛下和靖軍們懲罰了北蠻族,相信不明道理的北蠻人就算活了下來也會視靖人為神靈,再也不敢鬧事了。
    泥石流也好,雷劈之事也好,除了讓北蠻族心驚膽寒,讓靖軍多流傳幾段天帝天尊的傳說,更大的意義在於幫助了江源說服司徒晟讓工部更大地投入對自然科學的研究。
    如果雷電可以預料,如果砍伐樹木就能解釋天災的形成,那麼是不是研究了科學就能躲避很多災難?至少能夠提出解決的方法吧?
    火/藥的誕生使得靖軍的戰鬥力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西域和北蠻的大軍打得魂飛魄散,領先了整個世界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它的出現純粹來自於一場偶然的碰撞,那麼一旦其他的國家也有人碰巧發現了這種物質呢?或者他們發現了比火/藥更加厲害的東西了呢?
    方涵出使西域,不但帶回了西域的消息,更帶來了關於歐洲,關於非洲,關於中亞,甚至是印度等等地區的消息,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的國家,有這麼多的人口,全部加起來怕是要比大靖的人口還要多,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會重複一些偶然的情況呢?
    司徒晟是個明君,他明白一旦發生了這種情況,或者火/藥的配方洩露出去的結果。當初江源當做小故事講給司徒燁司徒燦聽的龜兔賽跑的故事他也聽到過,細細想來,深以為然。
    司徒晟從不諱疾忌醫,也相當理解江源的思想,和其他一心鞏固皇權的皇帝不一樣,司徒晟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才能有利於國家,有利於民眾,這樣的明君自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這些年來他看到了因為科技的進步而提升的國力和軍力,看到了百姓享受到的便利和變得更好的生活,又怎麼會阻止發展科學呢?
    江源對於天災的解釋避免了司徒晟在吹捧之中可能旺盛起來的自信心,也不會讓他如那位倒楣的右賢王一樣登上神壇再也下不來了。他希望他的主公能夠永遠睿智,而不是毀於一些莫名其妙的優越感,能夠一世維持著明君賢臣的佳話。
    這或許很難,因為一個人的心智和思想都會隨著時間的變換而變化,但是江源相信自己能夠遏制住自己不必要的自大,也能夠成功的說服勸諫司徒晟。只有失去了目標的人才會陷落于安然自得,他們的目標還遠遠沒有達到,要將大靖發展的最強,甚至無可超越,也不是短短數十年就能達成的。他們有一生的時間追逐這個夢想,不會陷於毀滅之中的。
    而且從小就被江源培養起來的司徒燁如果不出差錯也能夠成長為一位不屬於其父的明君,再加上司徒燁兒子的這一代他同樣也能夠插手培養,那麼靖朝三代不出差錯就足夠打造出一個強大的國家,一個經得起考驗的政策了。
    一個王朝,想要讓其變得萬世可期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要讓它給後世作出榜樣,使得一代更比一代強卻是能夠達成的。
    江源笑了笑,他所求實在太大,他的理想也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但是他相信,只要繼續努力下去,總有一天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都能夠站在世界頂端,能夠代替他完成他的理想!
    北伐收尾的事情顯然就不需要司徒晟這位元皇帝陛下和江源這位兵部尚書大人來具體負責了,那些戰敗的北蠻民眾一部分會負責在北蠻草原上替大靖放牧,更多的則會被帶回中原,充作奴隸。大靖會在他們的勞作下變得更加富強,而他們也會在勞作之中融入大靖,從歷史上徹底消失。
    江源和司徒晟在大軍的簇擁下回到了京城,接受著萬民的歡呼和迎接。而在他們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則收到了宮中的消息——太上皇不成了……
    長期陷入昏厥的太上皇猛然清醒了過來,而且胃口大增,一餐使用了兩碗米飯,精神矍鑠,面色紅潤,竟像是康復了一樣。可是無論是太上皇,還是負責給他治療的御醫們都很清楚,這不過是迴光返照而已,他的壽數不超過一天了。
    司徒晟和江源連身上的塵土都沒有抖落就進入了皇宮之中,身為兒子和女婿,他們要見太上皇最後一面,無論是感情上還是制度上,他們必須這麼做!
    太上皇還是住在乾清宮,走入他住著的寢殿,裡面滿是藥物的苦澀氣味,顯得腐朽而陰沉。
    太上皇躺在榻上,身後墊著幾個枕頭,將後背支撐了起來,雙目有神地望著走進來的司徒晟和江源,神情沒有了往日的厭惡,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憊不堪。他似乎有話要對司徒晟說,趕走了伺候在側的宮女和太監,似乎也想讓江源出去,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
    見到寢殿之中已經沒有其他人在了,這位衰老的走到人生盡頭的帝王開口說道:“北伐結果如何?”
    司徒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恭敬,也沒有喜悅,甚至連哀傷都沒有,他只是嚴肅地看著面前這位血緣上的父親,輕描淡寫地說道:“勝了,北蠻國已經成為了過去,草原甚至大漠都是大靖的了。”
    太上皇臉頰抽搐了一下,腮邊的肌肉都一陣痙攣,他似乎想要笑,又似乎想要哭,可是到最後他還是沒有做出這兩種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是嗎?”
    是嗎?一個人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想要的不是對方的應和,只是在詢問自己的心靈而已,太上皇的內心已經知道所有的答案了,他說不出是不甘還是興奮,那複雜的情感難以用任何詞彙來形容,所以到了最後他只能沉默下去,換了另一個話題。
    “忠順王和他的子孫會如何?勇王廉王的子孫會如何?義忠郡王又會怎樣?”他張了張嘴,最終磕磕絆絆地問出了這幾句話。
    司徒晟依舊嚴肅,他的話語很直接,沒有任何妥協和更改的可能,“忠順王謀逆,朕會將他和他的子孫貶為平民,放逐到漠北。勇王廉王已死,他們的子孫會永駐邊疆,不得離開邊境。至於義忠郡王,既然他沒有過錯,那麼自然會在京城安然度日,如果他的子孫成器,也會成為國之棟樑。”
    太上皇推出忠順王的時候就沒打算他能有個好結果,無論如何謀逆之事都死有餘辜,不是處死就是被病死,沒有其他的路可走。可是他顯然沒有想到司徒晟會放過忠順王的子孫,更沒想到他會放過義忠郡王一家。他本以為司徒晟是個鐵血冷酷,沒有情感的帝王,滿心只有權謀,不將任何感情放在眼中,就和他一樣,可是結果卻讓他震驚。
    “朕錯了……”老皇帝昂起頭來,大聲笑了出來,可是那笑容之中竟然沒有絲毫的歡快悵然之意,只有這糾結、痛苦和懊惱,“朕竟然錯了!”
    他突兀地停住了笑聲,神經質地把目光從司徒晟身上移開,猛然盯住了江源的眼睛,“江尚書,江愛卿,朕有一個想了很久的問題一直得不到答案,時到今日,朕希望江愛卿能夠回答朕的疑問。”
    “陛下請問,微臣但有所知,言必盡實,不敢不答。”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面對著毫無威脅的老皇帝,江源依舊擺出了恭謹的態度,言語不露絲毫破綻,只是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他此時的心情和司徒晟沒有不同,都只有嚴肅而已。
    太上皇用手撐了一下身體,掙扎著擺出了一個高傲的架勢,問道:“朕想問,當時朕五子俱在,有嫡有長,有賢有能,為何身為新科狀元的你會選擇朕這位三子輔佐?你難道不知從龍之功不可輕取?難道不知奪嫡之爭的艱難險阻?為何老三能夠讓你歸心?”
    開始的時候還三子,後來連老三都冒出來了,可想而知太上皇此時心情的糾結和心中的疑慮。
    江源並沒有因為司徒晟在身邊就避諱,連思考都沒有就直接說道:“為什麼不選當今陛下輔佐呢?”他微微一笑,問道:“太上皇陛下,臣只有一問不知當不當問?”
    見到太上皇點頭,江源低聲問道:“不知對於您而言,皇帝之位是什麼呢?是至高無上,是權勢滔天,是萬民敬仰,還是奢侈富貴?”
    太上皇怔住了,他沒想到江源問出的是這樣一個問題,他皺著眉頭沒有回答,總覺得無論回答什麼都會被繞進去,這些給出的答案似乎都不那麼正確,可是這些卻都是他的心聲。
    江源笑了笑,既然沒有等到答案,他就借著說道:“臣明白,您內心深處是怨恨著微臣的。當初點微臣為狀元的是您,讓微臣身具官位的是您,讓江家復興的是您……若說您對微臣有知遇之恩也是不為過的,那麼為什麼微臣沒有投效於您,也沒有投效您看中的子嗣,而是效忠了當初遭您厭惡,沒有爵位權勢的三殿下呢?”
    太上皇無言以對,他想問的實際上就是這個問題,他想知道為什麼江源也好,林鈞也好,這些國士,這些賢臣,沒有選擇他,而是在投效了司徒晟。難道就因為司徒晟會給他們官職?就因為司徒晟的母家姓江?憑什麼他們沒有選擇自己這個當朝聖上?
    他固然是不解,也有在臨死之前在司徒晟面前給他的那些賢臣們上眼藥的意思,他不能原諒江源的“背叛”,他要讓司徒晟知道,如果他們之間沒有親緣關係,如果司徒晟不能給他們想要的權勢,那麼這些所謂的賢臣就會棄他而去,就像沒有選擇他這個皇帝一樣!
    江源並沒有正面回答老皇帝,他轉身向司徒晟行了一禮,說道:“陛下,微臣想問,剛剛那個關於皇帝之位的問題,您的答案又是什麼呢?”
    司徒晟沒有絲毫猶豫,嚴正地回答:“皇帝之位,重逾千斤,乃是萬民之父母,天下之責任,呈宇內之重擔,護百姓之安然。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卻甘之若飴。”
    江源笑了,他望著太上皇說道:“太上皇陛下,皇帝陛下的回答就是臣心中的答案,臣的理想,臣的信念,只有這樣的主君可以達成。為了天下萬民,為了永世安康,臣萬死不辭,又怎會畏懼一時之險?您看錯了諸位殿下,也看錯了微臣。”
    “太上皇陛下所思的不過一家一代,是權勢,是地位,是自身,是子孫……而皇帝陛下所謀劃的卻是萬家萬世,將一切置之度外,所思所謀都只為了萬千民眾,為了千家萬戶,不想著一朝一代,而是為了能讓中原之人永久平安喜樂。”
    “臣想要輔佐的是這樣的君主,其他的臣子也好,民眾也好,信服的也是這樣的君主。不是臣等選擇了皇帝陛下,是皇帝陛下選擇了臣和萬民。為了萬年之大業,為了天下之永安,臣豈懼一死?”
    這些話如果換個人說,太上皇或許會覺得荒謬,或許會覺得虛偽,可是他面前的江源和司徒晟卻一臉的坦然,從他們的目光和神情之中看不到一絲破綻。細思這兩個人過去的言行,哪怕是已經陷入偏激的太上皇也不得不承認,江源說的沒錯,他竟然一個字也沒說錯!
    “錯了嗎?朕竟然錯了啊……”聲音在淒涼之中又蘊含著一絲解脫,太上皇閉上了眼睛,沖司徒晟和江源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吧,朕想要靜一靜……”
    司徒晟和江源對視了一眼,輕聲離開了乾清宮。
    當日夜,太上皇于乾清宮內,崩……
    太上皇的死顯然沒有讓這個帝國罩上一絲陰霾,反而讓這個王朝散發出了無限的光彩。在未來的日子裡,皇帝陛下司徒晟和已經晉封為英國公的江源打下了大大的疆土,提出了許多提升民生的策略,使得大靖變得更加輝煌,更加燦爛。史書稱之為弘祐之治,而江源則被稱為弘祐功臣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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