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急流
日美少年網球賽的合宿,我亦有去。我最近在寫文字版的網球王子,所以想去看看,當是取材。更何況……劇透過的我知道手塚會回來。
那天集合的時候,我作為學生助手的組長站在龍崎老師旁邊,笑眯眯地向青學和冰帝的人揮手問好,但不知為什麼他們都一臉血地扭轉了面。喂喂,我最近收斂了很多哦,幹嘛這個反應!
我紮了一條馬尾,拿著資料指揮小弟……咳!是低年級學弟學妹們,搬這搬那,忙得要命。晚上還要寫書和溫習功課,熬得黑眼圈都出來了,嗚∼隔了幾天,明明被我提醒了好幾次要小心的龍崎老師,還是扭傷了。許廢大能,阿們。她剛倒下去的時候,我馬上跑過去,小心地將她送了她去醫院。她人很慈祥,我當然不願意真看見她出事。
一如所料,龍崎組的少年們都一盤散沙似的,又有橘妹和切原小孩的事,自然還是要一個新的教練來壓陣,亦就是手塚了。不過當我真是在大門看見久違的手塚時,我一點都不高興。他事前根本沒跟我提過他要回來。丫的。
我不想久違重逢又馬上吵架,所以只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就走了,只作不知。
晚上他們弄了個手塚歡迎會,表演到最後,司儀堀尾話峰一轉,突然開起我的玩笑:「好了,現在有請我們青學的部長夫人為我們送上表演。」然後,探照燈還一下子射向了我。
堀尾,姐姐我記住你了。還有,為什麼好好的一個食堂會有探照燈啊喂!
我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然後張開小嘴……「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食堂裡的人頓時倒了一大片。
「黑田,」不二微笑著打斷我,「請不要以為將小鳥掉下水變成英文版就會變得更高檔次了。」
我眨眨眼,「那,要給你唱中文版嗎?有只小鳥掉下水∼掉下水,掉下水∼」
「……」
我整個晚上都沒有跟手塚說過話。
翌日我去收拾健身室的時候,碰見跡部和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又在為挑戰手塚的權利在吵。
我用筆桿敲敲門,「不用吵了,手塚是姐姐我的。」
跡部撩了一下額發,道:「不關你的事,女人。」
女人女人,你以為你是烏爾奇奧拉啊?我一把抄起特大號的啞鈴……旁邊的資料板,扔了過去,「你再叫我女人我揍你哦。」
「……你已經揍了!」
「這點小事就不要計較了∼跡部同學、真田同學,是時候吃早餐了。晚了被人罵的話就不好了哦。空肚子去訓練是會被罵的。」
真是兩個倔得要死的少年。
這一日下午,兩位少年終於為了手塚大打出手時,我抱著爆米花去圍觀。隔了一陣,手塚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到了我的旁邊。
「手塚,有兩個帥哥為你大打出手,感覺如何?」
他斜我一眼,「又在胡說八道。」
「醫生說可以放你回來了?」
「這邊完結後還要回去做一次檢查。」
「手信。」
他從口袋裡拿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熊娃娃給我。我高興地玩著,一邊傲驕地道:「當我小孩啊?才不稀罕呢。」
他沒說話,繼續專心看跡部和真田的比賽,左手卻是伸過來牽起我的右手。我靠在他身邊,沒說話。手塚自然不是會在公眾場合行止太過的人,但是從我們交往起,他對我的親近就沒避過人。以前他的臉再紅,還是會牽著我的手送我回家。現在,他的臉不再紅了,但牽我的習慣並沒有改掉。
丫的,知道氣著我,他心虛了吧?竟然特地奉上小熊一隻。
算了,他就是這樣,甚麼事都不愛說出口。
我該死的喜歡他。
下午訓練結束,我要和其他學生助手一起整理物品,亦要去和教練們確認一下明天的行程,早作準備。這些工作,其實並不輕鬆,不過倒是教給了我很多營運活動的經驗。比如說,要知人善任,在廚房忘了買某一種食材時,要找信得過的乖小孩去買,龍崎妹妹那種太容易被壞人忽悠的軟妹子,就請她乖乖地留在合宿地比較好……
晚上,我寫了一些文章,就停下來伸了伸懶腰。有點頭昏腦脹……好,決定了,去粘手塚好了。說到就做,我馬上跑去敲開手塚的房門。
「惠津?」他來開門時,發尾還滴著水。是剛洗完澡吧?哎呀呀,很誘人呢∼捂臉∼
「嘻嘻,」我抓了抓頭髮,「我無聊了。」
「……先進來。」他瞟了我一眼。
他的房間和他家裡的一樣,整齊到讓人有搗亂的衝動啊……他一手拿著毛巾抹頭,一手拉住我的罪惡之爪,將我帶在他旁邊乖乖地按坐下來。我想了想,決定接過毛巾幫他抹。
「聽母親說,我去了德國後你經常過去陪她。謝謝。」他坐在地上方便我坐在床上的我。
「謝甚麼?你知道我只是想去蹭飯而已啦∼哦哈哈哈哈∼是了是了,現在我連中國象棋都會輸給手塚爺爺了!可惡!還有哦,手塚叔叔都是壞人,總是圍觀我被手塚爺爺虐殺。」
「今次時間有點趕,我不能去拜訪伯父伯母了。」
「沒關係啦,媽媽亦要靜養。」
他按住我的手,轉過身來望向我,「怎麼了?」
「……媽媽的心臟一向不好,最近有點惡化。沒事的,好好壞壞,她的身體就這樣。」
「惠津。」他將我拉下來,抱住。
「沒事啦,媽媽才不會有事。」我窩在手塚那裡,鑽啊鑽,最後背對住他坐好。
「幫我問候伯母。」他從後抱住我。
「嗯。」
最後,我還是沒能開口告訴他我要去英國的事。
嘛嘛,久未相見,又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小小地親一下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沒敲門就闖進來的混蛋!
手塚不知道在想甚麼,第一時間就將我往被窩裡塞。我說,我又不是沒穿衣服的那甚麼狀態,你將我包到餃子似的幹什麼?青學網球部的小混蛋們定格了在大開的房門,菊丸還一手捂住了越前弟弟的眼睛……我真的是沒幹什麼啊喂!雞飛狗跳了一輪,大家才勉強冷靜下來。手塚當然就是罰人去跑步啦,哈哈哈哈∼我在被窩裡伸出腦袋,看著手塚直笑。已經重新戴起眼鏡的他,瞪了我一眼,最後無可奈何地拍了拍我的腦袋了事。
合宿完結後,手塚又回德國了。沒手塚在,我亦就不太留意網球部的事,專心準備升學。小香亦收拾心情,忘了小愛的事,努力備考。初三,亦該是努力的時候。
網球全國大賽的前夕,手塚回來了。我明知道他的手臂還沒好全,但他不說,我就開不了口。然後,突然一天,他的手臂又好了,似乎是經歷了甚麼事,心理障礙消除了。這個過程,我一丁點都沒參與到,手塚只是一直在跟我說他沒事。不是不明白他不想我擔心,但我真的覺得很洩氣。很多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手塚在想甚麼。
為什麼他總是這樣?跟他這樣的他身邊,我覺得有點累。
在手塚他們打全國大賽決賽的那天,我望著又一次身比賽的手塚,手邊的汽水罐幾乎被我掐到扭曲。為什麼他就一定要這樣選擇?不是說想做職業選手的嗎?一次又一次地亂用手臂是怎麼回事?我真的,沒辦法接受。望著他的傷勢和輸了比賽的神情,我的心痛地快要死掉似的。更重要的是,我說不出口讓他別這樣。他看重青學網球部的這份心意,我是明白的。
手塚國光這個人,你連罵他都不行。
在他們最終還是拿下冠軍後,我望了笑著的手塚一眼,然後不回頭地離開比賽場地。我想我有所決定了。
因為學制的不同,所以初三尚未完結,我就得過去英國準備九月的開學。臨走前,我去了拜訪手塚一家,陪自家人去逛街,跟同學去玩,惟獨是一直在躲已經回來日本的手塚。說來,他現在應該收到德國球會的邀請了吧?他還不是甚麼都沒說!這還是因為我是穿越者才知道的。
上飛機的那天,是上學日,因為是晚機,所以我和班主任老師談過後,就當做甚麼事也沒有的樣子,繼續上課,等第二日老師才向同學說我的事。對手塚,我當然不能一走了之,我這樣自說自話地決定事情就已經夠混蛋了。
放學時,我好不容易地下定決心,在網球部找到手塚。
「手塚,有時間嗎?」我隔著網球場的欄網問道。
他看了看手錶,「我還有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才完結部活。」
聽到這句話,我總覺得有一口氣堵了在喉間,噎得我難受,不吐不快,卻又不能真的大吵大鬧。我跟自己說,惠津,不要無理取鬧。深呼吸了好幾下,我看看時間,然後點頭說我等他。他嗯了一聲,又去指導後輩了。他未必看不出我想立刻跟他談,但絕對不能指望他會因此不顧部活,即使,他們這些三年生明明早就該退部的了。
我呆坐在一邊,望著手塚的身影,忽然想哭鼻子。如果當初我沒大大咧咧地答應跟他交往,這就好了。
哎呀呀,眼睛有點酸呢。不得了不得了,小孩子才哭的,我可不能哭。深呼吸再深呼吸,我將一切的情緒都給憋了回去。
一小時二十分後,手塚準時出現。他衣服都沒換,就被我拉了他去網球部的後門。
「國光,你感覺到了嗎?我們之間的問題。」手塚皺了皺眉,沒說話,我望著他續道:「我和你都不是甚麼坦率的人,我……國光,甚麼事都要用猜的,我不喜歡這樣。」
「對不起。」
我抓狂,「不是,我不是想你認錯。我……錯的那個是我!」你丫的,有承擔不是表現在這個時候!就算手塚擔下所有的事,問題還是存在的。兩個人的關係會走到這個地步,很多時候不是一個人的問題。而且在我怪責手塚不坦率的同時,我亦在自卑。一堆小心思的我,說不定本來就配他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又或許我自己都搞不明白,只好照事實直說:「國光,我討厭哭。我要去英國了。我們分手吧。你保重。」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通,我就跑走了。真是不中用。
沒跑多遠我就被手塚追上,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力度大到讓我感到一陣刺痛。他極其嚴肅地盯著我,沉聲道:「惠津!」
忍了又忍,我還是哭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一次又一次地看著你受傷、勉強比賽,我到底有多難受?」我吼道,「你還想騙我嗎?手塚阿姨已經告訴了我,你會答應去德國加入職網。你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是第一個知道!」趁他發楞間,我甩開了他的手,「沒關係了,我亦要去英國留學了。祝你萬事安好,永遠都是這個固執到讓旁人無話可說的手塚國光!」我喜歡正直、責任感強的你,但是手塚,站在你的身邊,真的很辛苦。
我轉身要走,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從一開始,沒認真的人就是你。」
我頓了一下,「那你更應該忘了我這種混蛋。」說罷,我抬腳就走,他亦沒再追來。
他說得對,相比起說著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國光,我從一開始就沒想著真的能跟他過下去。我怎能將自己交托給一個初中生?我怎能相信根本就不瞭解我的他?我知道正是因為我的不堅定,這段感情在遭遇考驗時才會如此不堪一擊。國光,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沒對這段感情認真,你為什麼還要接受我?
一直跑出了學校,懶理路人的目光,我伏在公園的長椅上嚎啕大哭。手塚國光,你總是有本事讓我撕心肺裂地痛。哎呀呀,有誰可以給我一個呼機甚麼的?我好像,快要窒息了。
回到家,我沉默地準備好行李,然後呆坐在客廳。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就出門打算乘計程車去機場。媽媽今日要去醫院複診,爸陪她去,而老哥今日有籃球隊的比賽,所以我自己一個出發。
「喲,怎麼變成兔子了啊?」剛一打開門,我就看見大和笑著向我招呼。
我沒說話。他抓了抓頭,便幫我拿行李,陪我去機場。期間,他都體貼地安靜下來。
我歪著頭靠在車門,看向車窗外。我一點都不喜歡日本,乾淨到沒有人情味的城市,無法讓人感覺到它的生機。現代感和古典味道相融的英國,會更討喜一點嗎?裝成傻大姐地生活,亦很累的,或許我可以試試重新開始生活。到底是不惜頭破血流都堅持用真面目待人會較辛苦,還是費心地偽裝自己以趨吉避凶會較耗人心力?做了這麼多年的人,我還是弄不明白這個命題。
國光,你到底看明白了我多少?
到底甚麼時候要戴上臉具來保護自己?又是甚麼時候,可以安心地卸下保護色?我不想做一個天真的白癡,亦不想成為虛偽的人。
國光,你喜歡上的究竟是小丑臉上那個油彩所畫的大大笑容,還是飾演小丑的那個平凡人?
看來,一直都看不清的人是我。我像是從來都沒弄清過國光的想法。
「哥。」
「哎。」
「我甩了青學第一人手塚國光了,帥吧?」
「嗯。」他向我遞上一整包紙巾,「擦擦吧。」
「我是不是很難看?」如此混帳地對待手塚,自私自利,呵,如何不難看?
「安啦,反正你就沒漂亮過。」雖然是插科打渾的語氣,但我從大和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是明白我話中所指的。
第一次認識大和時,其實不是因為老哥。那時還是小學生的我,因為看不順眼班上一個男生總是欺負同學,於是趁著班級旅行時故意引他又欺負同學,同時裝作不經意地將班主任帶了過去,讓那個男同學被老師狠狠地削了一頓。而這一切,剛好讓亦在同一地點舉行班級旅行的大和佑太看見了。他當時沒說甚麼,只是朝我笑了笑就走開了。
後來因為老哥的關係和他真正認識了以後,我問他為什麼不罵我卑鄙。他笑著說:「你不是有理由嗎?惠津不是隨便幹壞事的人啦∼哎呀,總是想這些多沒趣,黑田家的小妹,我們去後山跑步好不好?想太多會有白髮的哦青少年。」
比起無條件疼我的父母、老哥,贊我、罵我都自有其理由的大和佑太,有時候更讓我覺得安心。
是的,我從來就沒漂亮過,一直糾結亦沒意義。我不正是喜歡傻大姐的美麗才挑了這麼一張臉具嗎?這樣,努力讓自己變漂亮就好了。
臨上機前,我打開手提發了一個短訊。
「國光,請你相信,無論如何我都是真心祝福你的。」
失戀甚麼的,笑笑就沒事了。
我對著機上的窗子,就著玻璃的反光雙手拉起了自己的嘴角。
「來,惠津,笑。」
第8章 第八章 川流不息
就算以前就是我和老哥負責家務,一個人來到外國後,我才真正明白甚麼叫做獨立生活。晚上放學時要忍著害怕,一個人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回到治安不怎麼樣的社區,迅速開門閃身進屋。和新同學們哈啦玩樂過後,再累都要收拾房子,否則垃圾會愈積愈多……沒了家人督促,我甚至在累極的時候會不洗澡就睡,結果第二天起床時,身上起了一些因皮膚敏感而來的紅疹。
要自律地保持家裡整齊,真的是好難哦……嗚∼
結識朋友,對我來說自然不是難事,不過我現在反而更希望擁有多一點私人空間。我在大學裡參加了攝影社,打工省錢的,我亦買了不少攝影用品。周未踏著單車、背著一架照相機、帶上一瓶水,遊走在大街小巷間,只覺天高海闊。我特別喜歡和老人們哈啦,因為他們總有可愛的故事告訴你。
學校的後門有一條非官方小吃街,放眼望去就是滿滿的流動攤子,冬天時特別有感覺。嗯,夏天就比較難受,不過有的是傻冒一邊流汗、一邊吃火辣辣的炸雞翼、炸雞腿。賣炸雞翼的大叔人很好,經常多送一小包薯條給學生們的。像我這麼聰明美麗可愛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外國留學生,有時候還會多得一杯可樂∼
第一年的留學生涯過去了後,我在暑假去了玩流浪。一邊打工、一邊乘著火車在英國的鄉鎮間遊走。決定了,下次寫一本關於英國鄉下女孩的故事吧!如果多加一點愛情元素,肯定會暢銷的,那我的新照相機就有著落了∼
在某不知名的小鎮上,我正跟小朋友們在水池邊玩水槍時,剛好一槍打中了一位路人……哎哎?亞州人?哎?是他?
「女人!又是你!」穿著名牌子白色襯衣和米色休閒長褲的跡部景吾,濕著臉朝我大吼。
「哎呀呀,氣著了大哥哥了,怎麼辦?嗚∼」我馬上轉向孩子們裝委屈。
「哥哥真小氣!姐姐別哭∼」孩子們圍在的身邊安慰我,槍口一致對外。
跡部氣到半死,一隻手指指著我,抖啊抖的。小樣,姐姐我是你能吼的嗎?哇哈哈哈哈∼我將一支小水槍扔給他,挑釁地笑了笑。難得在異國都可以遇見,不來玩一場就太浪費了哦。跡部俐落地接下水槍,冷不防就向我精准地開了一槍,還得瑟地朝槍口吹了吹裝酷。
嘖!白癡!
我抹了把臉,奸笑著從身後取出一支有如機關槍的大水槍。他僵著一張臉,恍惚是在控訴我不要臉。哎呀哎呀,你沒聽說過,人不要臉無敵嗎?太天真了哦少年∼我振臂一呼,跟孩子們一起攻向跡部。
日落黃昏,小朋友都回去了,只剩全身濕透的我和跡部,死狗一樣攤在了路邊的石椅上。
「你怎麼在這邊?」他問道。
「留學啊∼放假無聊了,便出來隨便亂走。你呢?來旅遊?」
「我過來這邊念高中。」
這麼說,跡部離開了冰帝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點黯然。
「你在哪兒念?」我問道。
「西敏聖彼得皇家書院。」
……西敏公學!是那間出過七任首相的西敏公學!丫的,有錢又聰明的人真是讓人羡慕死了。
「你呢?」
我奸笑,「曼徹斯特大學。」他驚訝地望著我,我仰天大笑,「跡部以後要叫我學姐嚕∼∼」哇哈哈哈∼瞎扯了一陣子,看有點餓了,我就扯了跡部去吃晚飯。他其實跟我一樣,是放假無聊了,出來小鎮瞎逛啦,他家在這邊有別墅。
他不情不願地被我拉著走,我笑道:「行了,沒見過男生這麼扭怩。我請你吃晚餐吧!我在那家店打工,不用錢的。」
「……那你還好意思說是你請的?」
「我這不是邀請的請嘛。」
「……厚臉皮。」
「謝謝誇獎。」
「我沒在誇你!」跡部抓狂。
然後,我的流浪之旅多了一個同伴。雖然我不知道跡部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但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想揍他。他是沒常識了點,但憑著姐姐我師承大和的求生技巧,多帶一個累贅亦沒甚麼,讓他散散心亦好。不過,可別看他是個大少爺,他可是很能吃苦的,學東西又極快上手,跟著我去露營亦一點問題也沒有。
「你一個女生到處跑,真不怕啊?」一個晚上,從河邊的青蛙陣中逃回來的跡部問道。
我叼著草杆,嘲笑道:「最少我不怕青蛙。」
他瞪眼。
躺在草地上,我放開喉嚨啦啦啦地亂唱歌,旁邊的他一巴掌捂著我的嘴。
「難聽死了!沒見過你這樣不華麗的女人。」他額角的青筋暴起。
「甚麼嘛,我無聊啊!不唱歌,那你說幹什麼?」嗚∼這丫的根本不會憐香惜玉,看,我的嘴巴都被他捂紅了!混蛋!我一手肘撞過去,卻被他敏捷地擋下。
「萬里無雲的星空,你不會靜靜地看星星啊?嗯?」他恨鐵不成鋼地道。
「你會看星?」
「冰帝有天文的課。」他驕傲地道。
「這樣啊∼不過,我才不信天文課能教會你多少事呢。」他瞪我,我沒理他,「聽說過嗎?天秤座的故事。傳說啊,人死後要將心臟放上天秤,如果比一根羽毛重,那就代表你生前作了孽,是不能去西方極樂得到永生的。」
「……我沒聽過。」
「當然,因為這是我編的。」
「你!」
「哈哈哈哈。」我笑著捶地,「好了好了,不耍你了。其實將心臟放上天秤是埃及的神話故事,說是儀式將由死後世界之主奧塞裡斯主持,死者還要念一段經文,否認自己生前做過壞事。」
跡部帶點不屑地道:「神話故事都是騙小孩的。」
「騙小孩又怎麼樣?天真看似是白癡,但它所代表的不正正是大家在心底都嚮往的美好事物嗎?我想由古至今都沒人會相信有人一生都沒做過一件錯事,但是仍然有這個神話存在,不就表示,其實大家都希望自己不會做壞事嗎?騙小孩的話語,才是人類心底最初的願望。」
跡部沉默了很久,才道:「一年前的元旦,我跟同學去了神社。我看見人們祈求得最多的,是心想事成。」
我笑了,「但是這和所有騙小孩的故事一樣,大家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心想事成,哪有可能啊?歌也有唱啊,人生∼總有歡喜∼難免∼亦常有淚∼∼」
「……難聽死了!」
「揍你哦!」
「你已經在揍了女人!」
果然,跡部有心事。也是啦,如果不是腦袋出了問題,他大爺怎會肯跟我這個不相熟的人一起到處亂跑?
跑了一個悠長的假期,很快又到了開學的秋天,我亦就回了曼徹斯特,跡部亦回了倫敦。我們在火車站揮了一下手,就此告別,然後回到我們各自的現實世界。一邊學習、一邊蹺課,再寫寫文章、照照相,不經不覺我就已經是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了,還改了一個較正經的筆名,叫做黛兒Dale,意思是居住於丘陵山谷間的人,名字源於英國。
如果能夠一輩子都游走於山水之間,誰說不是幸福?但是,單是老來腿腳不便,一輩子這個願望就已經無法實現。
放寒假時,我終於成功求得小食街的炸雞腿大叔收我做學徒。我一邊學做小吃,一邊偷吃得滿嘴油光,長了一臉的痘痘。大和佑太用他做兼職賺來的錢,買了機票過來看我。他這混蛋幾乎是光著腳過來的,別說是訂酒店,他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最後只好在炸雞腿大叔的店裡當黑市勞工,混個溫飽……
聽他說,越前龍馬在美網的青少年組幾乎是橫掃所有獎項。還有就是,河村隆的壽司已經做得有模有樣,閒時亦會去網球部找不二他們玩。
春天的時候,在日本的田中香已經是高二的學生了,她這個小美女,聽小島宏就說追求她的人能組成一個排。可惜小香一心想努力考入東大,對學業以外的事情一概沒興趣,讓少男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我的老哥黑田睦津倒是順利進了東大的醫學院,媽媽說老爸當時激動到淚流滿面──想當年,考入東大是老爸的夢想,可惜缺乏成績的支撐,這永遠只是個夢想……大和倒是隨隨便便的進了青學的大學部,而且是進了甚麼地球生態學──他果然是當野人的料子。
我這年當上了攝影學會的主席,還做了國際生協會的文書。學業成績嘛……哈哈哈哈,反正主科都不錯就是。我這輩子想來是擺脫不了偏科的宿命了,不過沒關係沒關係,這樣才叫有特色嘛。
跡部倒是和我意外地合得來。明明一直被我欺負到臉都氣青了,還是會跑來跟我哈啦。其實我覺得他跟我有點相似的,他或許沒我這麼卑鄙,但他亦有他的保護色,有他不能宣之於口的煩惱。我們沒說心事甚麼的,只是一起放空腦袋地到處亂跑,卻是有一種無言的默契流淌在我們之間。
朋友有很多種,有酒肉朋友,有知己,有姊妹淘。跡部這個朋友,我交了。
這個星期六,跡部開車來接我去郊外寫生。最近發現寫生亦挺好玩的,不過我的樸素鉛筆和跡部那些幾乎鑲金的素描工具一比,貧富懸殊的巨大社會問題立現!丫丫的,筆上鑲鑽又不會改善畫功。你這個沒品味的暴發戶!
我才沒有眼紅呢。
「砵!砵!」
我咬著麵包、一手挽著背包地跑出門,「我這不來了?砵甚麼砵?放屁啊?」
坐在華麗的紅色開蓬車裡,跡部很不華麗地大吼:「麵包都堵不住你那張嘴嗎?黑田惠津!」
「消氣∼消氣∼一大清早就動怒會長皺紋的∼」我把將包裡的蘋果塞到他的嘴裡,然後手在車門邊一撐,漂亮地側身跳進車裡。耶!我帥死了!
「……小心摔死你。」
我雙手掩臉作嬌羞狀,「哎喲,小景你好壞哦∼」說來,以前就聽說不二周助喜歡叫跡部作小景來嘔心他的。
果不其然,跡部一副想死的表情。
我笑到猛拍車子。
「津!」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扭頭一看,是大學裡的同學約翰。他悲痛欲絕地問道:「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嗎?他有甚麼好?」
平心而論,跡部比你好多了……咳,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要怎麼擺脫這塊纏了我大半個學期的牛皮糖。都怪我,因為不想得罪人,拒絕的話都說得比較婉轉,結果這位同學像是聽不明白、或是沒在意我話裡的意思,無論我怎麼說都不放棄。再這樣下去,我這好人的樣子可能就再裝不下去,要說點比較過份的話了。
結果,我還甚麼都沒說,跡部就直接開車走了……
我的嘴角抽搐了半天,然後大笑起來,給了他一個大拇指。還是他厲害,索性走開了事,反正約翰的兩條腿亦追不上跡部的四個輪子。哎呀哎呀,跡部的囂張有時候真的可愛死了∼
車子在城市的街道上跑著,要往郊外駛。當它停下來等待交通燈轉綠時,路邊電器店裡的電視,正播放著德國的職業網球賽事。裡面說,一名來自日本的年輕選手,被對手在場外打傷。那位選手,叫做手塚國光。
「……」跡部向我遞過一方手帕。
原來,我已經淚流滿面了嗎?
這一天,我甚麼都畫不出。
留學的第二年很快亦過去了,這年暑假我回了一趟日本。媽媽的身體時好時壞的,我想盡可能陪陪她,亦就悶在了家中,坐在媽媽床邊寫作。哎呀呀,這是我孝順,可不是貪戀媽媽房間裡的冷氣哦。跡部去了他家的公司實習,倒是沒空理我。
炎炎夏日,又是煩死人的夏蟬跑出來鬼叫的時候。
我看媽媽氣色不太好,便去了一趟市場,準備買一些紅棗甚麼的煲給她喝。正挑選食材間,我遇上了正在合宿的青學高中網球部。
「很久沒見了,黑田。」不二一如既往地笑著道。
「大家好∼你們又合宿了?今年的比賽打得怎麼樣?」我亦笑著打哈哈。
他們和手塚這麼要好,我們怎麼可能沒有幾分尷尬?畢竟,從前就是他們最常追在我身後叫部長夫人的。
大家正在瞎扯間,不二忽然道:「手塚回了日本養傷。」
我頓了一秒鐘,然後問:「他到底怎麼了?我在英國都聽到他受傷的消息。」
幹貞治打開他的紀事簿,將手塚這兩年來的經歷給我事無巨細地說了個遍。他的生活和我預想中的一樣,網球打得很好,但他那種性格在職業的世界裡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被一些惡劣的選手攻擊,原來亦不只一次了。好在他亦自會有真正欣賞他的人。在經理人公司和某些前輩的護航下,生活還算過得去。只是,他亦一定很辛苦地熬著。
我早在前世就進過大學,今世跳級了,亦不會在生活上太難適應。但他和我不同,現年不到十八歲的他就踏入了職網,會不會太勉強了?
問了一下大家的近況,我就向他們道別,轉身離去。
八月中旬,我一個人靜靜地拖著行李回了英國,繼續學業。
第9章 第九章 和稀泥
「……他真的是太過份了!」約克一拳捶在桌子上。
麗娜亦氣憤地道:「就是!約翰他太過份了!明明功課都是我們做的,他亦好意思在教授面前搶功!」
老好人喬治和稀泥道:「算了,這種人到處都是,就當是買個教訓吧。」
約翰、約克、麗娜和喬治都是我的同學,我們在其中一門課是一個組的,需要交一份共同的小組報告。不過這個世上有的是賤人,曾在上年追求過我的約翰,人爛得不行。讓他做事,他不理,那亦算了,到時候大家的分拉一點給他,將合作甚麼的蒙過去就是,亦不會有太大影響的。但更賤的是,他不做幕後工作,堂上報告時卻搶著說話,恍惚所有工作都是他做的一樣。
怪不得他這樣懶的人亦可以常常拿得高分數,原來就是靠著這種手段。
這才是真正的人至賤則無敵。
不過喬治亦沒說錯啦,現在氣亦沒用,這種人真的到處都是,惟有忍一忍吧。如果鬧到教授那,只怕會拖下整組的印象分,讓人說我們不懂得團隊合作。
我笑著說:「給你們說個故事吧。見過喜鵲沒有?挺漂亮的。中國藏族有個民間故事,說從前有一隻喜鵲飛累了的時候,大樹讓喜鵲靠在它身上稍作休息再走。到寒風稍停、喜鵲休息好了,喜鵲卻是對大樹說:『幸好有我為你擋風,要不你就會被風吹走了。』說罷,喜鵲就飛走了。」
麗娜道:「那只喜鵲真討厭!自以為是!」
「哎呀呀,」我笑眯眯,「要我說,當將來有一日喜鵲再亦找不到大樹讓它依靠時,那它就準備一輩子都當沒腳的小鳥,飛到死的那一天吧∼」
「津,」喬治托了托眼鏡,「我原本以為你是想說寓言故事來安慰我們。」
約克瞪大眼睛,作出一副驚恐的樣子接過喬治的話:「但其實你是想詛咒約翰去死!」
「哎呀哎呀∼我才不是想說約翰這種自以為是的賤人早晚會害死他自己呢∼我才沒有這麼惡毒∼哦呵呵呵呵∼」我又再次少女嬌羞笑。
「喂,」麗娜一臉抽搐,「我們揍她。」
「喂!三個打我一個,不公平!」我抱頭逃走。
留學的第三年,人在異鄉的感覺總算是淡了一點。反正都是人嘛,人的善良,外國人有;人的劣根性,外國人亦有。沒甚麼分別的,關鍵是自己的心態怎麼調整而已。體驗不同國家的民族性亦是一件有趣的事,所以今年的假期,我帶上稿費去了外國旅行。升上大學的大和零用錢多了,亦就跟我一起出發。我們去了不少東南亞的地方,還學了潛水。
潛水課程加上期間的兩日食宿,差不多要三千元,但當你在海底中和魚魚們一起游泳時,就會覺得三千塊真的很便宜。水清沙幼,陽光海灘,一個字:爽!不過東南亞始終比較落後,在食宿交通等各方面,還是要吃點苦的。而且,有些事情我真的很看不過眼。
在柬埔寨時,我仗著有大和這個男生在,所以亦去了一個很出名的紅燈區,當是長長見識。當地政府為了招攬旅客,一般都有很多警員在附近,特別關注遊客的安全。我是安全了,那當地人呢?被賣來當□□的人呢?我竟然在紅燈區看見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孩子在跳豔舞。
我和大和走著走著,遇上了幾位元來自外國組織的義工。他們都是關注婦女販賣情況的人,亦致力於幫助落到火坑的人脫身。他們跟我說,他們接到過一個案子,是一個嬰兒被賣來讓有特別僻好的人……我的天!單是想像就已經無比的嘔心。他們還說,如果問東南亞國家的貧困兒童最怕的是甚麼,他們會回答你,他們怕在街上討生活時被捉了去賣。我從來沒想過,二十一世紀還會有這種倡狂的事。
我還是太天真了。
「怎麼了?」回到酒店,大和拍著我的腦袋問道。
我皺了皺眉,「我真的很渺小。」
「……相信我,你的體重絕對不小。」
「……」我咬牙。隔了一陣子,我又問道:「哥,為什麼你不打網球了啊?」大和上了大學後,就幾乎沒再碰過網球了。明明高中時,他還參加了那個辛苦到要死的全日青少年U-17訓練營。
「人生又不是只有網球啦∼」他雙手枕在腦後,又裝出一副當年騙越前小孩和手塚的神棍表情,「我知道啊,我不是加入職網的料子。像是越前和手塚、立海大的幸村精市、冰帝的跡部景吾,我的天賦實在是比不上他們。體會過全心投入網球的快樂後,我就要再次出發去尋找下一個快樂之源了。」
大和,瀟灑到讓他挫到不行的外表都掩不去他的帥氣。
旅行過後,我又回到已經很熟悉了的曼徹斯特。我不能夠有如那些義工那麼偉大,為了幫人可以放棄自己的生活,但我至少還有一枝筆桿。將旅行中的感受化成一篇篇的故事,出版社意外地輕易接受了我突然轉變的文風。
四月復活節那天,跡部撥了電話過來。
「喂喂∼」
「是我。」
「是你?誰啊?我認不得∼」我打了個呵欠。
「……跡部景吾。」電話的另一頭隱約傳來磨牙聲。
「噢∼是你啊∼好幾個月沒見,今天是吹甚麼風把咱們跡部大少給吹來了?」
「行了,少裝模作樣地說話。有事找你。」
「甚麼事?」
「今天晚上當我的舞伴。」
「……真是好事又不見你找我。行了,可以。不過,你先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我可不想到時候傻呼呼地橫死街頭。」
「你那張不華麗的嘴真該給本大爺縫起來!」
事緣快要成年的跡部是各大千金的白馬王子,他既不想在這種時候招惹甚麼人,出席公司的宴會又不好沒女伴,他平日都是帶秘書去了事。不過他的秘書最近要回老家結婚,辭職了,所以只好臨時找我去替場。誰叫他大爺平日都母貓母貓地稱呼女生,這種時候能求助的女生就只有我一個了。
我藉此向跡部勒索了一張他的學生照。事實證明,就算那個人是跡部,照學生相片一樣是不好看到那裡。決定了,下次有機會的要再看他的身份證照片,哇哈哈哈哈∼
照證件相總會比平日難看,是絕大部分人心目中的一個未解之謎。
禮服甚麼的自然不用我費心,我只要乖乖地裝娃娃讓他的女傭們擺佈就是。丫的,有錢人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被服侍得有如廢物一樣亦罷了,花上四個小時穿上讓人渾身難受的衣服是怎麼回事!我果然不是千金小姐的料子。不過,我或許可以考慮下寫些通俗的豪門故事來賺零花錢∼
晚上,我跟著跡部走進五光十色的宴會廳,他丫的沒一會兒就撇下我去應酬了,我惟有自己去找樂子。唔∼找小姐們玩吧。利用跡部女伴的身份,我很輕易就跟小姐們搭上話。有些人是溫室小花,有些卻是名副其實的豪門千金,應對儀態全都滴水不漏,說話亦思路清晰。這些人,可不是一句富二代、富三代就能輕視過去的,她們都是將來上層圈子的頂樑柱。那一言一語,讓人感到回答稍有差錯就糟糕了的樣子。
哎呀哎呀,我這個土包子算是長見識了。這就是所謂的殺人不見血、刀光劍影、千里殺一人、拈葉為刃、九陰白骨爪……咳,扯遠了。
這樣的環境,亦難怪連這麼優秀的跡部都會有累的時候。
散場時,我換回自己的恤衫、牛仔褲,和松了西服領帶的跡部一起步回他家。現在回曼徹斯特實在是太晚了,他家又有的是房間,我便在他那兒借住一晚。霧氣濃郁的倫敦,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其實我亦不敢大晚上自己走啦。這兒的犯罪率又不是低,腦袋不是豬的都會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不過有跡部在就不怕了,我當然不是說他多有安全感,事實上我的身手說不定比他還要好,只是他身旁隱了一串的保安人員,實在是想不覺得安全亦難。
「冷啊?嗯?」
「一點點啦∼」我隨意地擺擺手,「跡部,你是不是沒打網球了?」
「我還有打的。」
他沒多說,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他還有打網球,卻終究是不比心無旁騖的初中了。說真的,我在三次元的時候真的很喜歡《網球王子》,現在看一些王子們逐漸在我的眼前離開網球,我的心裡亦不好受。哎呀呀,但跡部不是要別人可憐的人哦,我還是快點收起那些多餘的心情吧!
「陪我去打好不好?」
「……啥?」
我一把扯過跡部,跑去找地方打網球。可是這麼晚了,我又不熟路徑,最後只好在附近的一個籃球場,姑且偷拿了一個籃球,隨便做做運動吧!跡部這個混蛋運動神經極其發達,我和他對打得非常吃力。最後,我死皮賴臉地硬將跡部家的保安大叔們都扯了進來,總算是打了一場像樣的籃球賽。
不知道打了多久以後,我們全都混身大汗地攤在了籃球場的地上喘氣。
我望著頭髮被汗水打濕的跡部,捂著肚子大笑起來。他的頭髮本來有點卷的,現在卻是變成直發了∼其實他直發亦很好看,但我覺得還是華麗麗的天然卷更和他的氣場啦,哈哈。
「……你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跡部大力地用食指截著我的太陽穴,「就不能笑得華麗點?」
「……你丫的亦有資格叫人笑得華麗點?難道要像你一樣仰天大笑?」
「……」他臉色不善地盯著我。
「……跡部同學,君子動口不動手。」
他活動了一下手肘,挑了挑眉,「本大爺信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救命啊!」
玩到差不多天亮了,我才在跡部家的客房呼呼大睡。說是呼呼大睡亦不對,因為中途起床迷迷糊糊走去洗手間……咳,該說是午夜夢回之時,我想起了他。
不知道,又回了德國的他,可好?
不知道,他有沒有想起過我。其實,還是不想的好。
放暑假時我又回了日本。田中香要預備考大學,沒時間理會我,我惟有孤零零地自己一個往山上跑。我去了久違的青學初中部後山,那兒的景色比殘存在腦海中印象要遜色上不少。可能是因為這三年來我已經走過不少的名川大山,所以這座校園後的小山丘,已經再亦入不了我的眼吧?
亦可能,只是因為一起看山的人已經不在。
想來,我是有夠犯賤的。沒這個膽量一直站在手塚的身旁,卻又要一直一直地想起他。言情小說的女主角真不好做,因為當真正來到「惟有遠離他,才能肆無忌憚地放任自己喜歡他」的狗血時候,這感覺是真他媽的難受。
他媽的難受。
「黑田?」
我扭頭一看,竟然是幹貞治。我笑著拍拍屁股上的草屑,站起來向他揮手,「喲!很久沒見。」
「黑田再讀一年就畢業了吧?」他靠在樹幹上,托了托眼鏡。
「是啊∼」
「有沒有想過將來要幹什麼?」
我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他。原來,我又遇上煩惱的青少年嗎?我一把攀上大樹,坐在樹幹上晃著雙腿,笑道:「大概是做作家吧?但是這可能不夠糊口的,所以我會一邊打零工,再一邊去旅行。累了的時候,就回來找家人求撫摸;待煩了,又再隨便去甚麼地方流浪吧∼」
「……真是,很有計劃的人生……」
我大笑起來,「哎呀呀,我隨口胡說的啦。如果我真的這樣過,下半輩子肯定會倒大黴的。我大概會跟出版社商量一下再說,他們應該會安排我一些工作,讓我一邊體驗人生,一邊寫作。我將來的工作,其實還沒有定下來的,我覺得三十歲前可以找到一份固定的工作就已經很不錯了。」我摘了一枝樹枝下來,拍了拍幹的頭,「放輕鬆放輕鬆,這個世界啊,認真你就輸了!」
「不認真?」一直都是認真的乖孩子,幹顯然聽不明白我的話。
「我不是叫你不努力,只是心態上放輕鬆點。很多時候,事情的走向,半點不由人,太過執著一件事那就是為難自己了啦∼」我也是時候不能再在手塚的事上為難自己了,該忘的就都忘了吧!認真了,我就輸了。
「……職網啊。」幹四十五度角望天,輕歎一句。
在職網中,手塚他們一定會遇上更多好對手,展開新的故事。但是,卻不是每個王子都能繼續留在這個舞臺上。我想,幹亦會有屬於他的新舞臺的。祝福你哦,青少年。我和幹這位老同學,一起看著青學後山的夕陽漸漸落下,然後一起歡歡樂樂地去了吃拉麵∼
後來春天的時候,幹透過電郵告訴我,他進了東京大學電子工程系。東大的門檻之高是出了名的,如果是循正常途徑,我亦十之八九考不上。所以,幹,好樣的!
由三次元穿越到二次元,我早就明白了人生如戲這個道理。我可以努力地演好每一場的戲份,但是我永遠不能忘記,這到底只是一場不能認真到往心裡去的戲。往這人生的泥潭加點水,混一混,一輩子就過去了。
所以,我真的,沒對你認真哦。
我會一直祝福你的,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