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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林家夫人》作者:顏瑋【完結】

第五十八章、無間

    林沁打開了話匣子:「姐姐你不知道,姨娘前幾天偶感風寒,原也不是什麼大病,這個時節人是肯不舒服,姨娘卻不消停,鬧著請醫抓藥的,她自己不好生休養,吃了幾天不大效驗,只埋怨醫生不好,開的方子不對症,又吵著要換醫生,還要請太醫來,也不想想,太醫是好請的?剛又把我叫去,說她自己怕是不好了,還有些晦氣話,勸她也不聽,只是拉著我哭哭啼啼的,藥熬好也不喝,再這樣下去,小病也要拖成大病,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林沁越說越急躁,林溪忙勸道:「妹妹先別急,我聽說人在病中就容易胡思亂想,陳姨娘也只是一時想岔了,不過是個小傷寒,服幾副藥就可痊癒,有些身體底子好的,不用藥也能扛過去,陳姨娘必定不會有事,她這幾天心情郁結,妹妹多體諒她些,勸解她想開些,等病好了,自然也就沒事了。」
    林沁嘆口氣:「也只能如此了,多虧還有姐姐,能聽我幾句心裡話,不然我才是憋得難受。姐姐,現在年節將近,母親那裡也有忙不完的事,姨娘這些小事,還是不要讓母親煩心了吧?」
    林溪笑道:「若陳姨娘的身子好轉,自不必告訴母親,但若是她一直不見好,即便妹妹不說,別人也要回母親知道的,換醫生換方子,都要母親做主才行。」
    林沁點點頭:「姐姐放心,我知道的,不會讓姐姐為難,也不會讓母親難做。唉∼∼」
    林溪摸了摸林沁的頭,笑著說:「小姑娘家家的,別總是嘆氣,嬤嬤們總說,嘆氣會把福氣嘆走,你這個樣子,嬤嬤們看到了,又要說教,還不快坐好了,咱們接著做繡活吧。」
    林沁聽到嬤嬤二字,就感覺頭上一緊,她本來是個活潑性子,嬤嬤們管的又嚴,而且還有教育她們的職責,平時嘮叨她幾句再正常不過,林沁真是怕了。林溪看到妹妹直縮脖子的樣子,又故意說這個動作一點不淑女,也是不符合嬤嬤們要求的,要叫嬤嬤們來看,林沁忙端正坐好,神色可憐的對著林溪討好賣乖,求林溪別告她的狀。
    林溪是個重諾的,她既然答應林沁不告訴魏紫,自然就不會去說,但是,她不說,不代表魏紫就真不知道了,事實上,魏紫知道的比林溪還要早還要詳細。
    前來給林沁報信的小丫鬟,是魏紫安排給陳姨娘的,本身就有監視她的任務在身,不單她是無間道,姨娘們院裡的每個人都有這個功能,所以,她這邊跑去找林沁,另有人就把消息告訴給魏紫,等林沁趕去,她和陳姨娘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人記了報告給魏紫知道。
    魏紫從小的生活環境就是一夫一妻,她可沒親身經歷過妻妾爭風之類的事,完全是宅鬥小白,別說讓她自己和別人鬥了,就是讓她寫篇宅鬥小說,她也寫不出來。
    但誰讓她來的時候巧呢,正好林家老爺正好掛了,家裡她是一人獨大,哪怕她沒有宅鬥神經,她也可以對小妾們武力鎮壓,說白了,她就是把那幾個姨娘折騰死了,也沒人會說她半個不字,誰讓能給她們撐腰的人已經掛了呢不過魏紫終究是和平世界長大的人,做不來謀害人命的事,所以,她雖然不喜歡看見那幾個姨娘,也只是把她們變相禁足,並未做其他手腳。
    而且,魏紫是宅鬥小白,自己本身沒什麼手段,卻不妨礙她借鑒別人的成功經驗,空間里小說一大把,以她翻遍萬書的境界,再小白也知道在姨娘身邊放幾個眼線釘子,魏紫也不求她們能得到信任,只要能把她們大致情況回饋過來即可,尤其是陳姨娘,本來仗著老太太撐腰,仗著和林崢是表兄妹的情分,心高氣傲的,也就她一個人會鬧事,怪不得魏紫重點關照與她。
    林沁其實並沒有對林溪完全說實話,她也不傻,知道有些話不能讓林溪知道,兩姐妹感情再好,也不能避開她們並非同母這個事實,林溪的親娘是魏紫,林沁的生母卻是陳姨娘。
    陳姨娘折騰這一回,肯定不會僅僅拉著林沁訴苦那麼簡單,林沁告訴林溪的話是經過她美化的,事實上陳姨娘說的是:家裡有人容不下她,想趁她病要她命,故意不給她請好醫生。這個「有人」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林沁如今虛歲已經十歲,又一直有教養嬤嬤在身邊教著,早不是別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的小白了,對陳姨娘說的話,她可謂是一點也不相信。
    首先,陳姨娘的病真不是什麼大病,就像林溪說的,身子結實的甚至都不用吃藥,只要她自己肯好生調養,只怕早就痊癒了;其次,請的醫生真不是庸醫,而是一直為林家診脈的大夫,醫術醫德遠近聞名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魏紫實在犯不著害她,雖然她口口聲聲說,魏紫是為了離間她們母女感情才會對她好,魏紫要害死她是為謀奪她的嫁妝,可是林沁知道,根本就不是這回事,魏紫從來沒有禁止她和陳姨娘親近過,以林家如今的家底,陳姨娘那點子嫁妝,也真沒什麼值得人惦記的地方。
    是的,陳姨娘是有嫁妝的,她是沒有簽賣身契的良家妾,正經的二房姨奶奶,身份比白姨娘和耿姨娘高上一籌,雖然也是一抬小轎進的府,也沒有洞房花燭、不能用大紅,但卻可以帶兩個陪嫁丫鬟和少量嫁妝,當然,嫁妝也不能太多,不然正妻臉上不好看。
    而且,當年陳老太太在時,對娘家姪女是要多照顧幾分,偏心一些,但陳老太太並不糊塗,手裡的私房全都給了林崢和魏紫,只有幾樣妾室能用的首飾給了陳姨娘。所以說,陳姨娘手裡是有些私房錢,比白、耿二位要富裕的多,但在魏紫眼裡,還真是不夠看。
    魏紫知道陳姨娘擔心自己侵吞她那點私房錢,只覺得好笑,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看出她貪財的?忍不住對甘嬤嬤和崔嬤嬤說:「她那點子家當,也值得我費心費力謀劃?真是笑死人了」
    崔嬤嬤冷笑道:「自己上不得台面,就把人人都想的跟她一樣小家子氣,不過老奴多嘴,她手上那點子東西,連給二姑娘備一份像樣的嫁妝都差得遠,即便全拿出來,大部分還是要太太補貼,還說太太離間她和二姑娘的感情,也不想想,太太真不管二姑娘,她才該哭呢,真真是看不清形勢」
    魏紫嘆道:「目光短淺,認不清形勢,也怪不得她。陳氏本身就是庶女,並不受嫡母重視,從小跟著生母長大,她生母原先是個丫鬟,大字不識一個,又沒見識,哪裡懂得怎麼教養孩子?加上當時陳家已經式微,家族里男人們都不爭氣,好好的家業敗壞的不像樣子,不然,她也官家女,哪會給別人做妾?」
    「太太,陳家的事您是怎麼知道的?陳姨娘還沒進府,陳家已經舉家回原籍金陵,因為怕老太太不喜,這些事從來也沒人說起,尤其是陳姨奶奶的出身,老太太不許提,陳姨奶奶也忌諱,更是從未說過,老奴都沒聽說過,您是聽誰說的?」崔嬤嬤疑惑的問。
    魏紫一愣,仔細想了想,說:「這還是老爺告訴我的,當年老太太一定要老爺娶二房,定了這個陳氏,老爺為了讓我安心,就悄悄對我說了,讓我不要把她放心上。」原來林崢對魏氏一直挺好,在封建社會的大背景下,像他這樣真正把嫡妻放在心上,真的挺難得的。
    魏紫還記得當時林崢還保證過,說二房也是妾,不管怎樣也不會越過魏紫去,而且,他也並不是空口說白話,因為陳姨娘,魏紫是受了不少委屈,但都是老太太給的,林崢自始至終都是力挺魏紫,對陳氏一直是淡淡的。
    因此,原版對林崢的感情很深,才會在林崢走了之後,悲傷過度病倒在床,從而給了魏紫鳩佔鵲巢的機會。全盤接受原版記憶的魏紫,連原版的感情也繼承三分,每每想起林崢,都有一股莫名的悲傷,所以,魏紫素來都是刻意把關於林崢的記憶封存起來,在她心裡,林崢其實並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原版的,而原版已經雖林崢而去,他們才是貨真價實的一對,魏紫從來不會覬覦別人的男人,這是原則問題。
    以前魏紫也為原版抱不平過,她對林崢倒是一往情深,人家卻左擁右抱的,魏紫真心覺得不值,即便是在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下,她也替原版委屈。
    可是,今天忽然想起林崢和原版相處的細節,魏紫才發現,自己的思想始終只是自己的思想,她覺得委屈的事,原版並不覺得委屈,她不能用自己的思想去定位別人的感情,對於林崢和原版的感情,她可以批判,卻沒有權利否認。

    第五十九章、燈節

    林崢和原版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現在當事人都不在,別人誰也說不清楚,即便魏紫有原版所有記憶,感受也是不同的,她也只是一時怔忡,轉身就把這些扔到一邊,對嬤嬤們說:「不是我說晦氣話,就陳氏這樣心思重有喜歡胡思亂想的,好好的人也受不住,何況她又不是多結識的身子,心裡好存事,又不知道保養,身子能好了才怪,我雖然不待見她,也犯不著對她做什麼,她也是自誤了。」
    崔嬤嬤點頭稱是,她身為魏紫奶娘,對給過魏紫氣受的陳姨娘特別不待見,巴不得她過的越慘越好,雖然礙於魏紫的命令,不能對陳姨娘做什麼,但陳姨娘自己作死,她也不會特特去提醒,反而是躲在看一遍暗地裡看笑話。
    不是魏紫心狠,眼看著陳姨娘糟踐自己的身體而不管,她和陳姨娘從來不是同一立場上的人,能夠不落井下石已經是魏紫的極限,去救一個對自己沒有善意的人,魏紫還沒聖母到這份上,即使她挺喜歡林沁,也願意看在林沁的份上,對陳姨娘一些不太出格的行為視而不見,但陳姨娘最好也不要挑戰魏紫的底線,不然,害人的事魏紫做不出,軟禁她還是沒有心理障礙的。
    崔嬤嬤動了動嘴,卻沒說什麼,其實她對二姑娘也有不滿,陳姨娘素來不著調與太太不和也便罷了,可太太在二姑娘身上可沒少用心,吃穿用度自不用說,都和嫡出的大姑娘一樣,凡是大姑娘有的太太都沒少了她,對她也算是盡心盡力,她卻仍向著陳姨娘,這讓崔嬤嬤滿心不忿,有心抱怨兩句又怕魏紫吃心,什麼都不說吧,又憋得難受,到底背地裡拉著甘嬤嬤,老姐妹兩個說了一通,才算好受些。
    要說魏紫一點也不計較林沁的行為,那也是不可能的,她是真心喜歡林沁,沒辦法,誰讓林沁長的粉雕玉琢的,性格又討喜,是魏紫最喜歡的小蘿莉類型,她是真的用心在林沁身上,林沁和她一直相處不錯,但是一有事,人家心裡最重要的仍是親媽,魏紫總是靠後,由不得魏紫不傷心。但是傷心之後,她也挺理解林沁的行為,事實上,若是林沁眼裡只有魏紫,完全不管陳姨娘死活,那魏紫就不是傷心,而是寒心了。
    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和自己就是不貼心,魏紫感慨半天,直到林溪和林沁來找她才回神,笑問:「這早晚來做什麼?還穿著鬥篷,外面下雪了嗎?」
    兩個小姑娘都穿著大毛鬥篷,林溪的是天青羽緞,裡面是貂皮,林沁穿的卻是雪狐皮披風,兩人先把披風去了,小丫鬟拿到旁邊掛著,才坐到魏紫旁邊來。
    「沒事就不能來看母親麼?」林沁俏皮的笑道,「外面下了半日雪珠了,地上已經一層白的,天也陰陰的,只怕一時半刻不會停。」
    魏紫說:「今年雪不少,只怕比往年要冷些,我特意讓針線上又做了批冬衣,她們做好沒有?」
    林沁說:「正是為這事來的,剛才管針線的李姐姐找我,說主子們的衣服都已經做好,家下人等的也得了一半,母親這裡的我給您送了來,您要不要現在看看?」
    魏紫說:「交給白蘿收起來吧,現在又不穿,看它作甚。倒是你們兩個,小姑娘家家的,咱們家今年又是剛出孝,都好生打扮起來,別讓人小瞧了去。你們兩個沒什麼像樣的首飾,我才讓人去新打了一批,都是撿今年最新的款式,昨天才送來,正好你們順手拿回去吧。」
    說著,就讓白英去內室把剛到的首飾拿出來,滿滿擺了一桌子,什麼釵簪步搖、耳墜、扳指、環佩應有盡有,還有四套成套的首飾,林溪和林沁一人兩套,其餘物件都是各撿自己喜歡的。
    「母親自己也該添些首飾,您如今的打扮也太素淨些,別只想著女兒,對自己倒不在意,讓女兒心裡怎麼過的去。」林溪勸道。
    魏紫笑著說:「我的用都用不完,還用你操這個心?別看這些東西不少,其實不值幾個錢,咱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女兒還是嬌養的起的,給你們就只管收著。」
    林溪和林沁先謝過魏紫,才讓丫鬟把東西收起來,自有人送回各自院子,她們只管坐著說話。
    也不知道是魏紫烏鴉嘴靈驗,還是陳姨娘該有這一個坎,自她病了,拖了十幾天也不見好,魏紫又請了醫生來看,重新開了方子,但她本人憂思過重,加上也不怎麼喝藥,冬天又是容易生病的季節,越拖身體越見虛弱,不到一個月,更是躺在床上起不來了,林沁特意請示過魏紫,每天在她病床前守著,只要她醒著,就和她說話寬慰她,她才漸漸有所起色。
    等到陳姨娘能從床上起來時,已經臨近年關,林沁臉上才有了喜色,而魏紫也深刻體會了一把古代正宗貴族人家過年的講究。
    魏紫倒真有些葉公好龍的風範,府里冷冷清清的時候,她總想著能熱鬧些,也不至於整日無所事事,但是真的熱鬧起來之後,她也只是新鮮兩三天,又開始嫌煩,只想每天窩在內室里看小說,別讓這些夫人太太來吵她。
    好在這些人只在年初幾天來的勤些,魏紫還能應付過去,若每天都要和人應酬,別的不說,臉先要笑僵了,而且,來往的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魏紫就算不想攙和都不行,她不惹人家,人家還要送上門討她嫌呢,比如說賈家某位史姓太太。
    林府和賈府一直有來往,林崢和賈代善關係也算不錯,以前走動的也還頻繁,只是林崢去了,賈代善不好上門,史氏又眼光高,看不上林家,這才漸漸疏遠。只是疏遠歸疏遠,總歸交情在,林家除服後頭一年,有關係的人家都要來走一趟,魏紫也要到別人家做做客,標誌著以後要進行正常的人情往來。
    史氏到林府的那天,魏紫還有其他客人,她也不大顯眼,不過是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辭,但是,魏紫到林崢原上司家做客時,正好史氏也在,中午用過飯,眾位夫人太太都坐在一處聊天聯絡感情,史氏本來就和魏紫不是一個圈子的,兩人也沒什麼交集,史氏和一幫老牌勳貴世家的夫人們說說笑笑,和魏紫井水不犯河水。
    其實史氏倒沒有刻意針對魏紫,她只是無視魏紫,但這種態度更讓魏紫惱火,尤其是魏紫看到她,就想到紅樓原著里林家絕嗣,唯一一個女兒還在他家受盡委屈,想到這些魏紫就忍不住心頭火起,偏偏她又什麼都不能做,因為,那些讓她生氣的事現在並未發生,人家賈家如今還真沒有對不起林家的地方,這才是讓魏紫最窩火的地方。
    反正,魏紫一共遇見過史氏兩三次,每次都是憋得內傷,幸好兩家交際圈重疊部分比較少,一年也見不到她幾次,不然魏紫非憋吐血了不可。
    魏紫在外人面前偽裝的還不錯,她對賈家和史氏的怨念沒人看出來,卻瞞不過她身邊的人,崔嬤嬤等人都察覺到她對史氏的敵意,但每一個人能猜到原因,林海隱約覺得是不滿賈代善對林海推銷他家庶女的緣故,還勸了魏紫好一陣,可惜文不對題,沒起多大作用。
    過了年就是燈節,這個節日深得閨中女子喜愛,在這一天,她們可以結伴到街上看燈猜謎,還有很多其他項目,林溪和林沁姐妹兩個早約了幾個手帕交一起行動,天剛擦黑,就妝扮好讓人套了車趕往約定地點,魏紫怕人多出事,讓她們每人最少帶兩個嬤嬤四個丫鬟,確認無誤了才讓她們出發。
    等小姑娘們走了之後,魏紫心裡也有些癢癢,她來這裡三年多,還從沒參加過這種活動,也想去見識見識,所以換了衣裳,帶著嬤嬤丫頭七八個人,坐車到另一條街上玩去。
    等到了地方,魏紫看看路上的小姑娘們,再看看自己,倒有些彆扭起來,人家都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就她一個在這裡可以成為老女人的寡婦,她看人家,人家也都看她,似乎是在疑惑這個老女人來幹什麼。
    魏紫洩了氣,匆匆看了幾眼,走到一家酒樓里要了個包廂,點了幾樣點心,等小二下去之後,忍不住抱怨道:「嬤嬤真是的,也不說勸著我些,非要我出來丟人……」
    崔嬤嬤笑道:「太太多慮了,這有什麼丟人的,誰也沒規定燈節只能小姑娘們出來看,太太這幾年都悶在府里,難得這樣好興致,出來轉轉才好。」
    魏紫想想也是,便不再說話,拈了塊點心嘗嘗,味道真不錯,隔著窗子看外面的花燈也別有一番情趣,剛想抒發一下情感,就聽到包間外有人敲門。
    魏紫一個眼神,甘嬤嬤就走到門口,問外面是何人,對讓說:「受恩人前來拜謝夫人救命之恩,還請夫人開門一見。」

    第六十章、葉玄

    魏紫大驚,她什麼時候救過人的命?要知道魏紫雖然不冷血,卻對救人這項偉大事業無愛,就救了個孟林,還是林海堅持的,她還真想不起還救過別人的命。
    沒有魏紫的指示,甘嬤嬤自然不會開門,衝門外之人說:「我們夫人說了,她未曾救過誰的命,您可能認錯人了,請到別處找找吧。」
    門外似乎有人笑了一下,原先那聲音又說:「五月十二,翠微山下,夫人再仔細想想。」
    魏紫靈光一現,想起她那個不得不做的任務來,她可不是曾救了一個人麼魏紫正想說「不用客氣」,忽然又想起她從未在被救那人清醒時出現過,那人是怎麼知道的?不但知道是自己救了他的命,還知道自己今天出來,在這個房間里,難道那人在監視自己?
    想到「監視」,魏紫的發散性思維跟著想到孟林提到的那批神秘人,難道是這人派的?救了他快一年了,他怎麼現在才出現?他究竟有什麼目的?魏紫腦子里疑問一個接一個的,片刻間就陰謀論了,覺得外面的人不是什麼好東西,絕對沒按什麼好心。
    魏紫是真把她曾救過一個人的事給忘了,她這幾年一直在做任務換獎勵,任務也是千奇百怪,比如有一次任務要求她找到一個名叫方春的人,給的線索只有此人現在在京城,魏紫只能利用手上悠閒的資源在京里找,任務時間過去也沒找到,結果自然是任務失敗,好在這是個小人物,失敗懲罰並不嚴重。
    還有一個任務是讓魏紫到城南土地廟,土地廟里有十幾個乞討的人,要求魏紫給他們提供一定的糧食,並資助他們回家鄉,這個任務獎勵豐厚,而且難度不大。魏紫曾問過流星這些任務有什麼共同點,流星沒回答,魏紫也就放一邊了。
    但是做了大大小小上百個任務,魏紫還是總結出一定規律來,那些任務相關人物,只要任務完成,就和自己沒有關係,以後都不會再有聯繫,所以,魏紫理所當然的就把那人給忘了。
    誰知道這人是個例外,竟然查到自己不說,還跑來要和自己見面,魏紫真心不想見他,但人家執著的很,你不開門,人家就在外面等著,魏紫想來想去,還是把他放了進來。
    當先進來的是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看著三十出頭,自有一股威嚴天生的氣質,魏紫一眼溜過去,就可以斷定此人來歷非凡,在他身後,跟著一個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特色的人,應該是此人的僕役,若非魏紫特意觀察,根本都注意不到此人的存在,也許,他最大的特色就是這種隱身功夫,這麼一個大活人,愣是沒有一點存在感。
    當先那人看到魏紫,先行禮道謝,魏紫忙側身讓開,不肯受禮,那人也不勉強,衝魏紫拱了拱手,笑道:「鄙人葉玄,多謝夫人救命之恩,若非夫人援手相助,葉某只怕早已命喪黃泉,夫人之大恩金某無以為報,但凡夫人所請,葉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魏紫也朝他福了一福,謙道:「葉先生無需多禮,當日小婦人不過是舉手之勞,當不得先生一個謝字,葉先生吉人天相,即便沒有小婦人,先生也不會有事,說來倒是小婦人多事,若是誤了葉先生之事,還請先生念在小婦人一片好心,不要放在心上。」
    自稱葉玄的人輕笑一聲:「夫人過謙,夫人雖施恩不圖報,葉某卻不能忘恩負義。既然夫人不想提起,葉某不說也罷,只有一句話放在這裡,夫人若有用得著葉某的地方,儘管開口,葉某雖不才,也有些門路,說不得能幫上夫人的忙,這是葉某信物,夫人若有差遣,只管派人到南瓜衚衕送信,還請夫人收下」說著他身後那個隱形人雙手捧出一塊玉佩。
    魏紫再三推讓,無奈態度堅定,魏紫又不想和他糾纏,只得讓崔嬤嬤接過仔細收好,葉玄又說:「幾日能偶遇夫人,也是葉某運氣,不如讓葉某做東,宴請夫人,略表葉某謝意如何?」
    正好魏紫也有話要問他,遂順勢應了下來,葉玄當即讓他的隨從下去安排,他則在魏紫對面坐了,兩人邊飲茶邊說話,崔嬤嬤和甘嬤嬤兩個一步不錯的守著魏紫,生怕葉玄另有所圖。
    魏紫轉轉眼珠,笑問:「不知葉先生仙鄉何處?」
    葉玄聞弦而知雅意,笑道:「葉某祖籍盛京,家父當年到京城謀生,幾十年下來也算小有成就,就在京城安了家,這些年雖小有波折,總體還算順遂。今年四月,葉某有事不明,遂往各大寺院尋找高僧解惑,誰知被與家父當年搶生意的仇家知道,請了人來追殺葉某,托天之幸,葉某命不該絕,偶遇夫人援手,得以保住性命。」
    魏紫皺眉,葉玄的態度看起來落落大方,好像有問必答的樣子,但魏紫總覺得他似有所隱瞞,最起碼,自己當初救他,可從未和他見過面,他是怎麼知道救人的是自己?心裡有疑問,不覺間魏紫就問出口,等著聽葉玄如何回答。
    葉玄笑著瞄一眼魏紫身後的兩位嬤嬤,眼波流轉間似有無限風情,魏紫沈聲說:「嬤嬤是我信任之人,先生有話但說無妨。」
    葉玄面色不變,笑道:「夫人既然問起,葉某自不會隱瞞。當日葉某昏倒前,曾看見夫人一眼,故而對夫人有幾分印象,後來葉某醒來,身邊雖並無一人,但所處之地一查可知,葉某家中也有幾個可用之人,找出夫人並非難事。」
    魏紫真想找個地方咆哮,她當時就該把葉玄丟到荒郊野外才對早就知道好人做不得,看到要死的人也不該救,像射雕里的包惜弱,不就是因為救了完顏洪烈,結果好心辦壞事,害的郭楊兩家家破人亡,再看看魏紫自己,救了個孟林,家裡多了個拖油瓶,又救一個葉玄,看著也不像善茬,魏紫現在只希望這人立馬消失,別又像孟林那樣黏人。
    「小婦人有一事不明,葉先生既然早就查到小婦人,為何拖到今日才現身?葉先生可否給小婦人解答?」魏紫憋半天,才想起這個問題。
    葉玄好脾氣的笑笑:「葉某自然也想早日當面向夫人道謝,只是當日追殺葉某之人並未伏法,葉某不敢妄動,怕給夫人惹麻煩,讓夫人誤會,是葉某的不是。」說著又站起來給魏紫賠禮。
    魏紫臉色更難看了,她現在也想起追殺葉玄的那群人,不由暗罵自己大意,自己當時拍拍屁股走人,以為別人查不到什麼也會撤退,根本沒想過人家會一直跟蹤她,幸虧當時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回家之後更是把這事給忘個乾淨,葉玄也夠聰明,沒有跟自己家接觸,想來那些人不知道是自己壞了他們的事吧?魏紫不甚確定的想。
    葉玄倒真善解人意的很,看魏紫臉色變幻不定,就能猜出魏紫心中所想,笑吟吟的給魏紫一顆定心丸:「夫人不必憂心,那些人已經被葉某抓住,死的死關的關,無一漏網之魚,不會對夫人有任何不利之處,夫人盡可安心。」
    不知為何,魏紫直覺葉玄是個能說到做到的人,他見說那些人沒麻煩,魏紫不由自主就信了,當下放了心,剛想舒一口氣,又想到一事,忙問:「前些天,舍弟發現附近有人暗中監視我家,那些人難道是葉先生之人?」
    葉玄說:「是,葉某怕有人對夫人不利,故安排些人手暗中保護夫人家中上下,若是給夫人帶來不便,葉某回去就讓他們回去。夫人之弟功夫不弱,且心思縝密,有他在,夫人之安危無憂,倒是葉某多事了。」
    魏紫「哦」了一聲:「葉先生也是好意,只是我們小門小戶,不習慣有人時刻守著,倒是渾身不自在,葉先生盛情,小婦人心領,還請將人手用在他處吧。」
    葉玄又是一笑,正好點的菜餚做好,他的侍從親自端上來,等到菜上齊,又站到葉玄身後,一言不發的當影子,說了這麼久的話,魏紫也確實有些餓,加上這些菜做的色香味俱全,看著就有胃口,也顧不上葉玄,只管低頭吃菜。
    葉玄的風度教養都是一等一的,連吃東西的姿勢都優雅迷人,似乎是被魏紫感染,他也吃的挺香,這一餐用的倒是挺和諧,等兩人住了筷,又客氣幾句,葉玄才帶著侍從離開。
    魏紫很少吃外面酒樓的飯菜,一下子不注意,吃的有些撐,站起來活動兩下,摸摸肚子,說:「吃得好飽,回去又要走半個時辰消食。」一轉身看到崔嬤嬤欲言又止,問:「嬤嬤可是有話要說?我知道錯了,剛才的動作太粗魯,以後不會了,嬤嬤別生氣。」
    崔嬤嬤和甘嬤嬤對視一眼,才說:「太太,老奴逾越多嘴問一句,您什麼時候救的葉先生?為何老奴等人一點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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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看戲

    「呃……」魏紫噎了噎,大腦高速運轉,企圖編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事情是這樣的,我並不是有意瞞著你們,主要是我自己也忘了這回事……兩位嬤嬤你們還記得咱們去翠微山別院吧?這個葉玄就是那時遇到的,那天咱們要回城,你們都在收拾東西,我沒什麼事,就到後院轉了轉,看到一個人倒在咱們後門外面,就順手把他拖到後院的空房裡,又留了些瓜果,原想著不過是小事一樁,也沒放在心上,誰知道……」
    兩個老嬤嬤默然,她們的身份畢竟是奴僕,魏紫做事,告訴她們是情分,什麼也不說,她們也沒資格置喙,現在魏紫肯給她們個解釋,兩人還能說什麼,雖然心裡覺得魏紫行事草率,嘴上也是一句埋怨的話也不能說的,非但不能說,還要寬慰魏紫,生怕魏紫不好受,不過,兩人還是照例嘮叨幾句,勸魏紫以後要更加謹慎等語。
    魏紫虛心受教,心想,若不是這是強制任務,她才不會多管這個閒事,明哲保身魏紫還是懂的,在除了任務的情況下,魏紫只救過孟林一個,就這一個還是林海堅持的,她才不是那種爛好心的人,很怕麻煩上身的好不好兩個老嬤嬤一心向著魏紫,所以魏紫願意聽她們嘮叨,她們兩個也知道分寸,只略微說幾句就住了口,看看時間不早,三人忙整理一下,下樓坐上車回府,路上魏紫還在遺憾,花燈會的精彩又沒看到,不知明年能不能再出來看看?
    因為葉玄的到來,魏紫耽誤不少時間,等她回家時,林溪和林沁兩個早就到家了,兩個小姑娘回家沒看到母親,還詫異了一把,也沒回自己院子,都在魏紫屋裡等著,看到魏紫,忙一左一右圍過來問安,對於今天的花燈之行,小姑娘們都挺興奮,林沁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林溪也不時插兩句,兩人盡可能的想把晚上的熱鬧情景描述給魏紫知道。
    魏紫是越聽越鬱悶,感嘆人生不如意之事果真十之八九,她本來並不以自己的年齡為意,事實上她穿到這裡,還年輕了兩歲,所以並不以為三十多歲有什麼不好,反而慶幸不用伺候婆婆,也不用伺候相公,一來就是林家當家主母;可是看著小姑娘臉上的光彩,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把年齡,真是少了許多樂趣,這就是有捨才有得吧。
    一邊計算自己的得失,一邊聽小姑娘表達心情,等送走兩個小姑娘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魏紫到現在還沒習慣十二個時辰計時法,也幸好林家小有薄產,西洋懷錶、西洋座鐘雖價格不菲,林家也還用得起,現在幾個主子的院子里都有一座西洋座鐘,魏紫等人都有塊懷錶,看時間很是方便,且魏紫近身服侍的人都知道,她現在喜歡用「洋時間」,所以,都自動自發的把什麼辰時二刻、酉正三刻換算成早七點半和晚六點四十五。
    魏紫對古代的計時法很不適應,一天十二個時辰換算成小時,都要她掰著指頭算半天,等到晚上還有一個「更」的概念,更是讓她頭大,魏紫腦袋里關於「半夜三更」的概念,就是半夜十二點前後,但事實上,古人把一夜分為五更,即五鼓,黃昏是一更,大概是從晚七點到晚九點,五更是在黎明…到五點,過了五點就代表夜已經過完。
    魏紫以前曾聽說過一句俗語,叫做「起五更打黃昏」,當時只知道是表示很忙很累很辛苦的意思,卻不知道為什麼,到這裡經過科普之後,才知道是指早上五點起來,晚上九點才能休息,怪不得辛苦呢,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真是高強度勞動。
    不管怎麼說,身為林府最高領導人的魏紫現在喜歡用幾點幾分表示時間,林府上下都從善如流跟著改了,這就是上行下效,也虧得魏紫不是帝王皇帝,要不然,「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說不定還會來一把「烽火戲諸侯」什麼的。
    翌日一早,林海兄妹照例過來省過魏紫,四人一同共進早膳,林家的早餐一項簡單,不過是兩樣粥,每人一杯羊奶,各人喜歡的糕點準備一兩樣,魏紫是金絲燒麥、棗泥糕,林海是馬蹄糕和芝麻卷,林溪和林沁喜歡奶油松瓤卷酥,四人在一處用飯,把這些糕點擺幾盤,喜歡什麼吃什麼。
    魏紫自從知道自己身處紅樓里的杯具林家之後,就兌換了一本紅樓夢原著前八十回來,還是每個版本都弄了一套,不管是程甲本還是脂本,或是甲戌本、庚辰本,反正只要聽過的都換了一本來,閒著沒事時就抱著看,對裡面賈家的飯食印象深刻,最出名的用十幾只雞配出來的茄子、一兩銀子一個的鴿子蛋就不說了,單說賈寶玉房裡一個小丫頭的飯食,就有一碟子蝦丸雞皮湯,一碗酒釀清蒸鴨子,一碗醃的胭脂鵝脯,一碟四個奶油松瓤卷酥,一大碗綠畦香稻粳米飯,這規格,都頂上林家主子們吃的了,賈家的奢靡由此可見一斑。
    魏紫頗看不上賈家的作風,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她平民日子過慣了,腦子里滿是不能浪費的觀念,尤其見不得剩飯剩菜,吃的東西都是可著人做,就是剩也剩不下多少,雖然外人看著儉省太過,也沒有一點想改的意思,整個林府上下都是如此,雖然有人一開始不習慣,在魏紫的強勢下也只能從了。
    一時四人飯畢,丫環們撤了殘席,趁著主人們沒什麼吩咐,各自換班吃了飯,魏紫和兒女們坐著說話,魏紫就把昨天遇到葉玄的事對他們說了,林溪和林沁尚不知自己家曾被人監視的事,猛然聽了都嚇了一跳,魏紫忙說:「你們不用害怕,原先是沒想到有人對咱們家有興趣,故而沒有防備,現在早已改了,家裡雖稱不上銅牆鐵壁,一般人也是進不來的,府內各處都有家丁護院們巡邏,偏僻的地方還挖了陷阱,且你們身邊都有幾個會功夫的丫頭,平日的安全並沒有問題。這是因為事情已了,才讓你們聽聽,也好長個心眼,日後行事再多加幾分小心便是,很不用驚慌失措的,倒失了風度。」
    林海三人齊聲恭敬聽訓,魏紫說一句,他們應一句是,待到魏紫說完才重新坐下,林海想了想,問:「那位葉先生是個什麼來歷?母親心裡可有數?」
    魏紫搖搖頭:「看他通身的氣度,此人必定來歷非凡,但他沒有說明,我也不好問,知道的太多不見得是好事,人家既不願明說,自然有人家的緣故,我若執意追問,倒容易得罪人去,所幸他並無惡意,不管是個什麼出身來歷,咱們敬而遠之,料想也不妨事。」
    林海一想也是,母親是救了他,又不是與他有仇,聽母親描述的樣子,此人是不凡,但好像很麻煩的樣子,保持一定距離才是上上之策,當下也不再言語,只暗下決心,要把家裡的防衛等級再提升一個檔次,不然還真沒安全感。
    轉眼又是正月十五,這是個該好生熱鬧的節日,不過林家滿打滿算就四個主子,嗯,三個姨娘又被魏紫邊緣化了,就四個人,魏紫嫌熱鬧不起來,讓林海又去把孟林請了來,他一個人在家正閒得發慌,林海一去,他也沒推辭,當即跟著就來了。
    時下流行叫一班小戲到家裡唱,也有找說書先生的,還有些富貴人家乾脆自己養一班小戲,而且,現在的戲曲都是崑曲,魏紫自認文化水平不夠,欣賞不來,前幾年正好家裡守孝用不著,但今年再不請,就有些與眾人格格不入了,加上林溪和林沁兩個小姑娘也該看幾場戲的,不然以後出門,連個戲都不會點,也有些丟人,所以,魏紫勉強找了一個小戲班子,也不是什麼有名的班子,更沒有名角,不過是應景而已。
    等到晚上,魏紫幾人都在正房廳里坐了,魏紫坐著軟榻,面前擺著一個高幾,上面放著茶點酒水等物,林海四人分兩側在她身邊坐下,左一就是孟林,他下首坐著林溪,右一則是林海,下首便是林沁,小戲班子便在外面空地搭台演出,眾人各自點了一折,邊說話邊看戲。
    上面演的什麼魏紫也看不大懂,只覺得他們身姿優美,看著倒頗具美感,遺憾的是唱的什麼聽不清楚,電視看多了就有一個後遺症,魏紫總想盯著他們的腰部,總覺得那裡會出現一行字幕,看一會兒發現什麼也沒有,自己都覺得傻。
    「母親,您怎麼總盯著人家的腰啊?」其餘幾人都發現魏紫的異常,就林沁有口無心的問了出來。
    魏紫偏過頭偷笑一陣,才故作嚴肅的回答:「我是在欣賞他們優美的身姿,你們只管看你們的,且別管我」
    林沁疑惑的看了看魏紫,又仔細看看表演的那幾人,遺憾的是並未發現有什麼特別出色之處,但出於對魏紫權威的信賴,仍是認真欣賞發掘去了。

    第六十二章、娶媳

    一時這一折子演完,正月的天也夠冷的,魏紫就讓那幾人先到耳房裡歇息,並用些滾湯熱菜,另換了兩個眉清目秀的男子,看著還有些柔弱,兩人在外面彈琴**。
    孟林斜支著腦袋,百無聊賴的說:「真是無趣,彈得寡淡無味,還不如我彈的呢依我說,咱們幾個不如行個酒令,誰輸了,或表演個才藝,或講個笑話,倒也有趣些」
    魏紫也有些意動,看林海三人也都不反對,於是行起酒令來,古時的酒令又是一個魏紫不擅長的項目,牌九馬吊什麼的她也不會,她會的麻將現在還不夠流行,於是只有輸的份,頭一次就該她受罰,想想自己還真沒有擅長的才藝,只能講個笑話,嗯,這個她拿手,信手拈來一個笑話,就能把眾人逗得開懷大笑。
    玩了幾局,除魏紫輸得最多外,其他幾人也都輪了一次,林海和林溪都表演書法,林沁則畫了幅畫,只有孟林是彈了首曲子,技藝果真比外面那兩人強得多,眾人聽得如痴如醉,如此這般,無人輪流表演,倒也其樂融融,一直玩到一兩點鐘才散。
    過了十五,年就算是過完了,二月十六是林溪的生辰,三月初八是林海生辰,等到林海過完十六週歲生日,該操辦的事也要提上日程,當先頭一件就是林海的納徵禮。
    自從去年魏紫選定佟佳貞瑤之後,就開始張羅聘禮,然後魏紫才意識到,為什麼古代人重男輕女,別的不說,就說這結婚吧,男方的聘禮比起女方的嫁妝,完全不值一提,想要體面的娶個媳婦,和想要體面的嫁個女兒,完全不是同一檔次,說句不好聽的,女兒還真是賠錢貨。
    想到這個,魏紫再一次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贊嘆,虧得她在掙錢上還有幾分本事,林溪和林沁兩個丫頭的嫁妝完全不用發愁。
    佟佳貞瑤過了年就虛歲十八,佟家也不好再留她,且當初魏紫也答應過盡快下聘,現在自然要應諾。魏紫找人算了算,上半年並沒有什麼好日子,下半年倒有兩個,一個是八月初六,一個是九月十二,還有一個是十月初八,都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兩親家不好當面談這些,於是又讓赫捨里氏幫著轉達,佟家選了八月初六,也就意味著林家要在此前百天內下聘,魏紫忙給老家那兩房去信,請他們來幫著料理林海的婚事。
    林海這一支太單薄,而舉行婚禮的最後幾項,都要有人來撐場子才好看,魏紫不但給老家去了信,還請了娘家兄長幫忙,娘舅幫著外甥,也算說得過去。
    五月二十那天,林家的下人們抬著六十四抬聘禮,吹吹打打往佟家去了,跟著的是林海的堂兄林江、表兄魏志謙,而魏紫身為女眷,只能在家等著。
    因為婚期是先選好的,請期也成了形式,林佟兩家接下來都開始準備婚禮事宜,佟家要對貞瑤的嫁妝做最後完善,林家要準備酒席,定好下帖子請的人家,反正忙的不可開交。
    轉眼到了六月中旬,林家的喜帖都寫好了,正要往親友家發放,林崧和林崮也說好會在七月中旬進京,而林江則一直沒回去,簡直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卻接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二嬸娘,父親讓侄兒快馬加鞭來給您報信,祖父病重,眼看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林河風塵僕僕的跪在魏紫面前,滿臉悲淒之色。
    魏紫吃了一驚,前幾年回去時她也見過林大太爺兩回,看著精神的很,身子骨健朗著呢,這才三四年功夫,怎麼忽然就不行了呢?林大太爺還不到七十歲吧?
    聽到這個消息,魏紫和林海等人還沒什麼,林江卻一下子眼圈紅了,那可是他親祖父這下可好,喜氣洋洋的氣氛一下子就沒有了,魏紫身為姪媳婦,又是寡婦,林溪和林沁兩個是未嫁女,她們三個不回去奔喪還說得過去,但若是連林海都不去的話,就是明擺著讓人戳脊梁骨的,當下也不耽誤,馬上收拾收拾,林海堂兄弟幾個接著快馬加鞭往老家趕。
    林大太爺最終沒能熬過去,等到林江幾人趕回去之後,沒兩天就咽了氣,林海留在老家各處幫襯,又處理些族務,一直等過了七七才動身回京城。
    等林海回京之後,魏紫又開始帶著林家守孝,她自己服大功九個月,林海兄妹則是小功五個月,這樣一來,原先定好的婚期就必須要改,無奈,魏紫只能再次麻煩赫捨里氏,把情況和佟家說了,佟家縱是不大樂意,也無可奈何。
    康熙三十一年的下半年,又在守孝中過去,好在時間不久,等到年前,林海兄妹的孝已守完,林海中斷幾個月的婚事又可以繼續進行。
    貞瑤的年齡是真的大了,不能再等下去,因此,剛出了十五,魏紫就又請人算了日子,正月二十六是個吉日,二三月間卻都沒有,四月十八也是吉日,正月實在來不及,遂定在四月。
    可惜的是,四月時大房諸人孝期均為過,所以無人能來參加林海婚禮,連林崮那一支,也只有他的三個兒子來了,讓魏紫想給林海一個完美婚禮的計劃立馬破產。
    只是這些都顧不得了,貞瑤現在還在家裡,已經有人說閒話了,那可是自己選定的兒媳婦,魏紫見不得她受委屈,更不能忍受林家媳名聲有污。
    雖然這次準備時間倉促了些,但有了一次經驗,倒沒什麼錯漏之處,外人看著仍是很體面的,四月十七佟家送嫁妝過來,整整九十六抬嫁妝,珠寶首飾炫花一群人的眼,房產地契又閃暈一群,魏紫樂呵呵的把嫁妝一一晾出來,收穫無數或羨或妒的目光。
    當然也有不少人是真心為林家和林海高興的,真正眼紅的只是少數,林崢原先的朋友和魏紫的閨蜜都表示了由衷的祝福。
    四月十八正日子,一早林府就喧鬧不止,到處都是喜氣洋洋,魏家幾位婦人早早就來了,主要是給魏紫幫忙,今天來的夫人太太眾多,她一個人招待不過來,娘家嫂子是再好不過的幫手,至於張氏,一來年紀大了不好操勞,二來小輩的婚事也不值當勞動她老人家,怕折了福,因此她只在內室里歪著,高興的呵呵直笑。
    魏紫又是只能在家等著,從用過午飯之後,林海就騎著高頭大馬前去迎娶新娘,魏紫在屋裡左轉右轉,只覺的心焦,連林溪和林沁兩個陪著都沒用,還是賓客漸漸到來,女眷們都要魏紫招待安排,這才分散她些注意力。
    等到林海把他的新娘子接回來後,魏紫端坐在高堂上看著新人給自己磕頭,恍然發現自己已經是做婆婆的人了,一時間五味俱陳,激動地只想流淚,忙強自忍著,等新人行完禮,才趁人不注意時按了按眼角。
    彼時林府上下雖熱鬧喧天,魏紫卻忽然見心情低落起來,雖然林海不是她一手養大的,但那份血脈相連的親情,看到林海娶妻,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只覺得滿府喧鬧的人都離得很遠,她只想找個無人的角落好生哭上一場。
    可惜魏紫什麼都不能做,府里還有眾多女眷需要她招呼呢,再者說了,今天是林海的大喜之日,她只是個配角,若是弄出些動靜影響大家歡樂的心情,那也太不懂事了些。因此,魏紫只能帶著一臉笑容,和每個她看到的或是看到她的人寒暄客套,力求讓這場婚禮更完美些。
    酒席散後,林海也進了洞房,人家的洞房花燭夜,魏紫作為親娘,連個鬧洞房聽牆角的機會都沒有,這些都是林海兄弟子侄們的權利,正好給魏紫一個獨自傷感的機會。
    不管別人如何,崔嬤嬤等人始終陪在魏紫身邊,現在看魏紫表情怔忡,略有傷感之意,從小把魏紫帶大的崔嬤嬤也能猜到幾分,拉著魏紫的手勸道:「大爺娶親,太太該高興才是,為何這般悶悶不樂?若太太是憂心大爺娶了妻子就把太太忘到腦後,那才是杞人憂天呢,大爺對太太的孝心誰人不知,太太快別多想。」
    魏紫笑笑:「我便是再小心眼,也不會擔心這個,海哥兒什麼品性我能不知道他自然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人,我也不是為這個難受,嬤嬤別亂猜了。」
    崔嬤嬤便笑問:「那太太是為什麼?何方說出來聽聽,老奴等人雖然笨拙,也願意幫太太分憂解難,即便不能給太太出什麼主意,太太說出來,心裡也能好受些不是。」
    魏紫說:「倒也沒什麼難處,我只是想起海哥兒小時候的樣子,總覺得他還是小孩子呢,一眨眼就這麼大了,從今往後也是娶了妻的人,再過兩年就要做父親了,一時有所感概而已,嬤嬤也不必替我擔心,讓我自己靜一會兒也就好了。」
    崔嬤嬤見此,知道勸也無用,只能和甘嬤嬤等人退下,果真讓魏紫一個人安靜的想心事。

    第六十三章、敬茶

    兒子結婚,可能心情最複雜的就是老娘了吧?反正魏紫這會兒心情就夠複雜的,要說高興吧,那是真高興,媳婦是自己看中的,與自己家門當戶對,為人又賢惠能幹,自然沒什麼不滿意的,可是在高興的同時,無可抑制的又覺得心酸失落,還滿腦子胡思亂想。
    一時想著兒子成家立室,再不是全心依賴自己的乖寶寶了,一時又想著不知和兒媳婦能不能相處好,甚至開始擔心,若是自己和兒媳不合,兒子夾在兩者中間會向著誰?
    總之魏紫是各種心情俱全,一時喜一時悲的,愣是呆呆的坐了一個多小時,後來自己都想罵自己傻,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忙摸了本書看著,漸漸有了困意,才躺回床上睡覺。
    因為晚上睡得晚,早上就有些起不來,還是蘭香和竹音兩個把她叫醒的,魏紫起身一看,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暗叫一聲不好,忙讓丫頭們服侍她起來,忙忙的洗臉梳頭,又讓白玉把要穿的衣服抱過來,急忙換好衣服,照著鏡子打量一番,見沒什麼不妥,才舒了口氣。
    魏紫這邊剛忙活完,甘嬤嬤就進來說林海和貞瑤到了,兩人正在外面等著進來給她磕頭斟茶,魏紫又慌起來,很想在屋裡轉幾個圈,好在及時考慮到太有損形象,才強自鎮定,又檢查一遍給新人準備的禮物,才帶著人往正廳走去。
    甘嬤嬤走在魏紫身邊,小聲道:「太太,今天是新媳婦來拜見婆婆,就是緊張,也該是大*奶緊張才是,太太很不必如此,您只管端坐高堂等著新人敬茶,這當婆婆的頭一天見兒媳,雖然太太心善,不會給兒媳下馬威,卻也不能讓兒媳小瞧了去,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魏紫瞥了甘嬤嬤一眼,知道這是寬自己心呢,細想一想,說的倒也有道理,現在這世道,父母對於兒女來說,那是無比有地位的存在,尤其是當媳婦的,還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只有她磨搓媳婦的份,哪輪得到媳婦給她氣受嗯,自己是該把姿態擺高些,不能在兒媳婦跟前露怯魏紫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鼓起胸膛走了出去,藏在衣袖里的手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到了外間,不但林海夫婦在,林溪姐妹也已經到了,連林湖和林澗都在,今天是貞瑤嫁過來第一天,要和家裡所有家人見面的,魏紫緩步走到主位坐下,空出左邊是林崢的位置,林湖等人分左右落座。
    林海和貞瑤都是一身大紅,貞瑤雖是旗人,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入漢人門第,也順應習俗改穿漢服,大紅的禮服富麗堂皇,把新娘子的美麗表現的淋灕盡致,和林海一起跪在蒲團上,從崔嬤嬤端上來的茶盤里接過茶杯,林海先奉給魏紫,魏紫接過來喝上一口,給林海一個紅封,接著是貞瑤的茶,貞瑤不但要敬茶,嘴裡還要說著:「媳婦佟佳氏貞瑤,敬婆母茶。」
    魏紫也接過來喝一口放下,也給她一個紅封,按例說:「小夫妻要和和睦睦,爭取早日讓我抱上孫子」之類的話,接著就讓他們起身了。
    等他們起身之後,魏紫又一揮手,白英捧著一個匣子上前,魏紫拿過來打開,裡面是一對和田白玉鐲,玉鐲通體瑩潤,色澤剔透,乃是林家祖傳,每一代嫡子媳婦才能佩戴。
    林溪姐妹也好,林湖他們也罷,都比林海年齡小,因此新婚夫婦都是對他們行的半禮,他們也都還了禮,貞瑤作為嫂子,還要給小叔小姑們見面禮,很是忙亂一陣,這項儀式才算結束。
    眾人一同用了早飯,魏紫就把其他人都打發出去,單留下貞瑤說話。說起來,她們雖然也見過好幾次面,尤其是她和林海定親之後,逢年過節的都有來往,但是魏紫和貞瑤還真沒怎麼說過話,這新婚頭一天婆婆和媳婦說話,魏紫緊張,貞瑤更緊張。
    魏紫看著貞瑤臉紅羞怯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的緊張不翼而飛了,有句話說得好,有比較才有優越感,看到你比我還緊張,我就好過了。
    努力擺出慈祥和善的婆婆款兒,魏紫笑道:「你嫁入林家,咱們就是一家人,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只管說,下人們有誰不好了也只管罰,你是咱們家的大少奶奶,等過了新婚就是當家人,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也只管說,別客套;我是個什麼性子,你相處久了自然知道,再不是那種刻薄人,也不會攙和你們小夫妻的事,只有一點叮囑你的:當初我允諾過,只要你在三十歲之前生下嫡子,就決不讓海哥兒納妾,府里的丫頭我都敲打過,但也難保有人心大,海哥兒房裡的事,往後都是你做主,若有人起了齷齪心思,你也不必回我,直接發賣了便是。」
    貞瑤紅著臉應下,魏紫又叮囑她幾句,實在是不知和她說什麼,看她也拘謹的很,想來是新嫁娘害羞吧,這麼想著,魏紫也不忍她這麼難受,大手一揮放她回去了。
    林海大婚的婚房自然是在正院,往後他才是林家的主事之人,魏紫就算是她母親,也沒有總佔著正院正房的理,不過林海卻不願意住五間正房中,只住了西廂房,把正房空了出來。貞瑤回的就是他們現在住的屋子。
    孟林在下午時跑了來,拉著林海問他新婚感受,林海嘴上不說,但從他的笑容看,自然是滿意的,讓孟林看了又嫉妒起來,拉著林海要不醉不歸,林海新婚燕爾,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哪裡願意,順手拎過林湖來頂缸,又讓他的小廝們配孟林喝個痛快,自己扯個謊溜了。
    說到這男女之事,魏紫又是一把辛酸淚。她不願意給林海安排通房丫頭,所以林海的啓蒙就成了問題,別人家的少爺們到了年紀,家裡都會安排個年紀稍大的丫頭幫他瞭解,這是最常見的方法,魏紫偏不想用,她又不能自己上陣給林海講解,雖然她是不在意啦,但太過驚世駭俗,她也怕把林海嚇著,為這個她還煩了好幾天,後來硬著頭皮暗示了孟林,孟林弄了幾本春宮才把問題給解決。
    少年初試情事,自然就不大克制,林海和貞瑤的新婚生活真真是蜜里調油,轉眼就是三朝回門,大清早崔佳氏就帶了人來,魏紫和她一起到林海房裡驗了落紅,確認無誤後把白綢收進一個木匣子里,仔細收好,崔佳氏四處打量,暗自點了點頭,接了林海夫婦回門。
    第四天一大早,貞瑤就起來到廚房做早飯,這也是規矩,她必須親手給魏紫做頓早飯,表明自己是個賢惠能幹的好媳婦。魏紫吃著她做的飯贊不絕口,當然這是場面話,千金小姐的廚藝再好,也不能跟人家專業人士相比。
    這日之後,按照漢家規矩,貞瑤就正式是林家人了,魏紫本該把管家權交給她才是,但是,按照滿族規矩,要等一個月後,貞瑤和林海一起去佟家住對月,對月回來之後才算是婚禮徹底完成。林海和貞瑤的婚禮儀式是按照漢家習俗,這一點佟家並無異議,投桃報李,魏紫也尊重他們住對月的習俗,所以,魏紫想要徹底做甩手掌櫃,還要再等兩個月才行。
    雖然不能完全把管家權扔出去,魏紫仍給貞瑤分派了一個任務:下個月十二,就是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初選之日,滿打滿算還有二十天準備時間,前些時日都忙著張羅林海的婚事了,林溪的選秀就有些疏忽,該準備的東西要快著些了。
    貞瑤三年前參加的選秀,現在還記憶猶新,佟家女兒的規矩是極好的,由她給林溪做個考前突擊培訓,魏紫也更放心些。
    好在林溪素日沈穩,家裡再忙,她也沒懈怠過,每天都跟著嬤嬤們學習,整體上並沒有錯處,更不會失儀,初選是必過的,這一點不管是魏紫還是貞瑤,亦或是嬤嬤們都很有信心。
    按照魏紫本心來說,她從沒有讓林溪留牌子的想法,按照魏紫的打算,最好是在第二輪撂牌子,之後她就可以給林溪選婿了,魏紫認為,給兒女挑選好姻緣,是父母當仁不讓的權利,她一點也不稀罕看似很風光的指婚。
    貞瑤頭一次被婆婆委以重任,滿心想讓林溪更出色些,才算對得起魏紫的信任,她又不知道魏紫的心思,只想著能讓林溪入了貴人的眼,依著林家的門第家世,又有林崢的救駕之功,林溪指給皇子不大可能,操作操作,配個宗室子卻是可能的,因此對林溪的監督很嚴格,每天盯著林溪學規矩背宮規,自己緊張兮兮的不說,連林溪也被影響的緊張起來。
    好在魏紫及時發現問題,忙把她叫過來,說:「貞瑤,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對溪兒的選秀並沒有太高的期望,只要她能撐到第二輪即可,你也放鬆些,不用太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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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初選

    經過深入溝通,貞瑤終於領會魏紫的指導思想,並為自己狹隘的思想深深慚愧一把,原來婆母大人才是真正的好母親,一心只為兒女的幸福,把利益權利統統置之度外,於是貞瑤感動了,閃著星星眼崇拜敬佩的看著魏紫,猶如對待偶像。
    魏紫被貞瑤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讓她這樣。其實這是魏紫對現在主流父母的思想不夠理解,她以為人人都和她一樣,把兒女的幸福看的比什麼都重,其實不然。
    在重男輕女的大背景下,做父母的,大都把家裡兒子的前程看的比女兒重要,而因為女子能參加選秀,這是一個與皇家宗室聯姻的重要途徑,也許家世上差點,但只要女子本身足夠出色,能夠入得貴人的眼,進宮做個主子小主,或是指婚給皇子宗室為妻為妾,都不是妄想。
    魏紫看不上給人家做妾的,不代表人人都看不上,在廣大人民群眾的心裡,女兒能夠加入皇家,哪怕是做妾,都比給一般人家做正妻來的體面。而哪怕是給皇家人做妾,只要能生下一兒半女,那也是正經的主子,能給家裡帶來的利益更是不可限量。
    貞瑤出身佟家,作為聖上的外家,且宮中還有位份高的妃子,他們家的孩子就不大可能入宮,故而她家裡也沒有對她有這個期望,但是,聖上子女眾多,太子地位穩固,且年齡和貞瑤也合適,她家也心知,以自己家的條件,太子妃是不可能了,但做個側妃卻是有幾分把握的。
    家裡的期望貞瑤也是知道的,她原本也覺得能得到這樣的結果挺好,自己雖不是絕色,但容貌不差,心機手段俱全,進了太子府,得到太子寵愛並非難事,他日太子榮登大寶,自己少說也是妃位,再有個一兒半女的,後半輩子只等著享福了。
    可惜現實與夢想相差甚遠,貞瑤參選時機不對,正趕上康熙心情不好,出人意料的撂了牌子,只得回家自行婚配,因為這個,貞瑤及父母都很是失落一陣子,才開始另行選擇,這也是當初崔佳氏對林家不大滿意的原因之一:原本期望太高,落差太大,難免心理上有所抗拒。
    貞瑤在成親前,心裡也有不甘,從太子側妃變成秀才娘子,一般人都得有個適應過程,這還是貞瑤品性不錯心態良好,雖然不甘失落,但也快速收拾心情,又聽了額娘轉達的婆母的承諾,漸漸對林家和林海有了好感,才開始期待起這場婚姻來。
    貞瑤就是傳統的古代婦女,在家聽父母的話,願意為家族付出奉獻,家人想讓她嫁入皇家,她就朝著這個目標前進,但是願望落空,家人又給她定了別的親事,她也就對這門親事滿懷憧憬,嫁進林家自然會為林家打算,方方面面都是合格的當家主母。
    當然,成親後的貞瑤是幸福的,女子哪怕再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也會希望自己的夫君只屬於自己一人,林海又是風度翩翩儀表堂堂,脾氣好性格好,有學問肯上進,輕易就俘獲了貞瑤的少女心,只覺得林海是天下最好的夫婿,以前那點小失落早被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些情況就不是魏紫所能瞭解的到的,貞瑤在選秀前,不論她家有什麼打算,自是不會透露給外人知道,而後打算落空,更是不會再提起,所以,魏紫是一點也不知道佟家曾想和太子結親家的想法,若是她知道的話,哪怕貞瑤再讓她滿意,她也不會和佟家結親,但是她不知道,所以娶了貞瑤回來,而貞瑤果真很適合林海,這大概就是糊塗是福吧。
    現在的婚姻,都是結兩姓之好,從根本上來說,都是給兩家的利益服務,魏紫算是個另類,第一在意的是孩子們的心意,所以,她會先問林海喜歡什麼類型的,讓林海先畫出個框框來,然後拿著這個框框,在合適的人家裡踅摸合適的姑娘,而且魏紫本人還有點顏控,挑出來的人選都是長相標緻的,最後的結果自然會讓林海滿意,從這一點上來說,婚後生活的和睦,在林海來說是必然,而對於貞瑤,才真是意外之喜,也是她的幸運。
    及時調整心態和目標的貞瑤,再面對林溪時,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林溪的緊張生活才算告一段落,剛鬆散幾天,初選的日子就到了。
    與滿族分八旗不同,漢人女子是按照貫藉分類,也專門有戶籍官來統計當年許參選女子姓名家世,十二日一早,林溪就開始準備,換上初選時專門要求的藍色衣服,魏紫這些天聽得多了,也知道給她身上塞些小額銀票和金銀錁子,因為要在宮里過一夜,而宮里恐怕不會有專門給秀女準備的茅廁,林溪從早上就沒怎麼喝水,吃的也很少。
    林海讓人套了車,親自護送林溪到負責他這一省的報名處,登記名字之後,和其他人的車子一處排隊等著,而林海則一直在車外陪著林溪,直到把她送進神武門。
    魏紫在家是坐立不安,又跑到空間里把選秀制度罵了個臭死,把定下漢人女子也要參選的順治從頭罵到腳,若是可以,她真想去把林溪從宮里搶回來。
    第二天早上用過飯,林海就急忙備馬,地安門處去接林溪,貞瑤說了兩遍秀女們要到中午才能出來,林海也不聽,魏紫說:「你別管他,他想去外面曬太陽就讓他去咱們娘兒們在家涼快,他在眼前晃著也難受。」
    貞瑤也就不說話了,笑著送林海出去,回來就陪著魏紫說話湊趣,眼看著天已過午,馬上要擺飯了還不見林海回來,貞瑤有些坐不住,魏紫笑道:「瞧你坐立不安的,是不是怕你相公回來晚了沒飯吃?」
    貞瑤還是新媳婦,聽了這調笑的話登時紅了臉,林沁捂著嘴偷笑,貞瑤不好對魏紫說什麼,轉了頭嗔著林沁笑話她,姑嫂兩個笑鬧一陣,魏紫說:「沁兒快別逗你嫂子,當心她惱了。崔嬤嬤,你派個人出去看看,海哥兒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若是早,等等也無妨,若是晚了,沒有讓一家子餓著肚子等他的理兒,他媳婦要是心疼,讓他媳婦給他開小灶去」
    一屋子人都笑起來,崔嬤嬤答應著去了,貞瑤紅著臉說:「母親就會笑話我……」話音未落,林海就自外面走進來,笑問何故,貞瑤滿面通紅掃了林海一眼,再說不出話來。
    魏紫看到林海,忙道:「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你妹妹呢?」
    林海說:「妹妹先回房換套衣裳,我怕母親等急了,先來和母親說一聲。」
    魏紫又問:「你妹妹神色可好?她有沒有說自己過了沒有?」
    林海說:「妹妹挺好的,雖然一夜沒有休息,倒也還算精神,只是她過沒過我沒敢問。」
    魏紫抱怨道:「連句話都不敢問,你還能做什麼?本來還想著你知道先打個先鋒,若事情不好,咱們就都不提了,也省的你妹妹難受,你倒好,問都不問,讓我怎麼做?」
    林海忙認錯,貞瑤不知緣故,只當魏紫是真的怪罪林海,忙跟著起身認錯,魏紫愣了愣,忙笑著說:「貞瑤快坐下,我這是和你相公說笑呢,你怎麼當真了?海哥兒快扶你媳婦坐下。」
    貞瑤先小心看看魏紫和林海的神色,也不敢讓林海扶,忙坐下笑道:「母親教訓的是,相公是實心人,不會辦事,還要母親多多提點。」
    魏紫擺擺手,看到林溪走了進來,也顧不上他們,忙招手讓林溪過來,林溪穿著淺綠夏裝,看著乾淨清爽,臉也是剛洗過的,一點看不出一夜沒睡的樣子,笑吟吟的走到魏紫身邊,先給魏紫和兄嫂行過禮,才挨著魏紫坐下。
    魏紫拉著林溪的手,細細打量一番,見她神色平靜,不像受委屈的樣子,稍稍放心了些,想問問她結果,又怕沒過她沒面子,林溪善解人意的笑笑:「母親不用擔心,女兒通過了。」
    魏紫先是一喜,接著又是一憂:「初選過了還要二選,等二選過了還要在宮中留宿,女兒啊,咱們二選就下來算了,等明兒我找人通通路子,二選就撂了牌子吧?」
    林溪笑道:「女兒沒事,母親先別忙著找人,據女兒觀察,這屆秀女出眾的不少,聽說內定的太子妃也在裡面,女兒資質中等,十有八九要落選的,母親何必現在就去找人?不一定求得下來不說,沒的還要欠人人情。」
    魏紫說:「我還不是怕你受委屈嘛好了,先不說這個,乖女兒餓了一天,咱們先用飯吧」
    林溪張了張嘴,知道魏紫還沒打消主意,可是她在宮里時卻聽到一個消息,此時卻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只能先用飯,想著等吃飯飯再找魏紫好生說道說道,沒想到吃晚飯魏紫又催她趕緊回去休息,有什麼話等休息好了再說不遲,林溪也只能聽從。

    第六十五章、消息

    傍晚時分,天空晚霞如彩,地上暑熱未散,魏紫從午睡起來就待在屋裡,歪在美人榻上抱著書看,屋內四角各放了一個冰盆,從早到晚房間里涼氣不斷,和室外的炙熱形成鮮明對比。
    魏紫不耐酷熱,家裡早早就開始用冰,她所在之處務必要涼爽,依林家的家底,用個冰也不是什麼大事,橫竪冬天河裡全都是,在莊子上挖幾個大大的地窖,將冰儲存在裡面,夏季時取用,方便省事,也不費什麼錢,哪像有些人家,夏季的冰還要去買,一點經濟頭腦都沒有。
    其實魏紫看了一本書,上面寫的有硝石制冰法,硝石這東西也並不難尋,林府里就存了不少,林家的冰也有一部分是用此法制的,尤其是供食用的,絕不用河裡溝裡自然結成的冰,魏紫總覺得那些地方的水不乾淨,煮沸倒也無妨,直接生吃卻不大合適,因此,食用的冰都是將水煮沸放涼後,才和硝石放在一處制冰,只為求個心安。
    魏紫是個喜歡享受的,冬季燒炭夏季用冰,反正屋子里溫度不能高也不能低,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夏天時還專門讓小廚房做些冰粥冰激凌,每天吃上一些,也不怕胃受不了,事實上她特看不起那些腸胃嬌弱的人,覺得那都是自己作的。猶記得賈家那個鳳凰蛋,暑月不敢用冰,喝的茶都只能放在新汲的井水里取個涼意而已,那是個什麼身子骨,魏紫都替他牙疼。
    想想現代,人人冷飲冰激凌吃著,空調開著,也沒見幾個受不了的,幾歲的小孩子也拿冰糕當零食,都是多正常的事啊,偏有些人就那麼金貴,略微一點不對就能吃死人不成?要魏紫說,把個孩子的身體養得這麼差,那家長也真該死了。
    反正魏紫對林海就是粗養的,平時讓他練個武加強體魄,粗茶淡飯也沒少讓他吃,就為了盡可能給他養一個鐵胃,想來也就富貴人家的孩子們精貴,人家窮人家的孩子,吃糠咽菜,不照樣活蹦亂跳的,身體比嬌養大的孩子健康的多,所以魏紫常讓林海和莊子上佃戶家的孩子一樣到處玩,也像個窮小子一樣弄得一身泥一身土的,還別說,林海的身體真的結識很多。
    魏紫對自己也很有自信,她堅信自己不是嬌嬌弱弱的女人,為了達成想吃什麼是什麼的理想,她每天也堅持鍛鍊身體,補藥什麼的,能不吃堅決不吃,反正從現在看,她堅信自己能活到七老八十,所以,可著勁兒的享受生活。
    林溪來找魏紫時,魏紫就正端著一碗冰激凌吃的正香。這冰激凌也是魏紫做出來的,現在的冰碗子裡面摻的東西太雜,魏紫吃不慣,她更喜歡現代冰激凌的口感,而且,在現代時,為了吃到安全放心的冰激凌,她還專門在網上查了自制冰激凌的方法,自己也親手做過好幾回,去年猛然想起來,就讓人試著做了,味道挺好,林家上下都挺喜歡。
    林溪一進門,魏紫忙讓白玉另端了一碗過來,林溪還是少女呢,對甜食天生有愛,不過她年紀小,魏紫不許多吃,也就給她上了一小碗,她也不貪心,有的吃就很滿足。
    等兩人吃好之後,魏紫說:「溪兒這會子過來,想必是有話要說吧?」
    林溪「嗯」了一聲,看丫頭們都離得遠,壓低聲音說:「昨天晚上我在宮里,聽到一個消息,聽說這次選秀,不單有內定的太子妃,還要給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選嫡福晉,大阿哥和太子身邊也要添幾個格格,聽說榮妃娘娘看中一個秀女,想給三阿哥做側室,偏那秀女家裡腦子不清楚,又和大阿哥有牽扯,走了惠妃娘娘的門路,榮妃娘娘不忿,找人把事情捅到聖上面前,聖上大怒,要求嚴查,果真查出幾個有問題的,還打死兩個,當著所有秀女的面,女兒想起來都嚇得不行……」
    林溪面色有些發白,魏紫光是聽心裡都不好受,忙攬住她,輕輕撫著她的背,林溪閉了閉眼,接著道:「當時女兒也不知是為什麼,宮里又不通消息,只能眼看著四五個人被拖了出去,她們的以後算是毀了,害怕的整個人都呆住了。女兒聽說,聖上對這次選秀異常重視,若是查出有人在其中動手腳,定當嚴懲不貸,連惠妃娘娘和榮妃娘娘都吃了掛落。母親,女兒知道你是為女兒好,想求著撂了牌子,往後的事家裡也能做主,但是,不說女兒本身未必能入選,說不定完全不需要走門路,咱們就能達成所願,女兒不想母親去冒險。」
    魏紫抱著乖巧懂事的女兒,心裡思緒萬千,忍不住嘆口氣,說:「好孩子,你一心為家裡考慮,我又何嘗不是一心為你們?咱們家原也沒有顯貴的親戚,宮里也沒有能說上話的人,不過是想著,依著當年孝懿皇后的情分,求一求佟妃娘娘,雖然不能指一門好親,落選卻是沒問題的,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等等,宮內規矩森嚴,宮女內侍們輕易不敢議論宮闈之事,你的消息是從哪兒聽來的?難道是有人故意說給你聽得?」
    說到最後,魏紫神色嚴肅起來,林溪聽了也覺得蹊蹺,仔細回憶一下,皺眉道:「母親不說我還沒看出來,想在想來倒真是有問題。昨天所有的秀女都是一起行動,只有驗、驗身時是單獨的,我進去之後,屋裡只有一位嬤嬤,她說讓我稍等片刻,就出去了,然後我就聽到有人小聲說話,他們剛說完,那位嬤嬤和另一人一起就進來了,我當時只顧著緊張,也沒想別的,看來她們是專門說給我聽的,只是不知這個人是誰?」
    魏紫也想不出來,猜測道:「咱們家能說得上話的,也就只有佟妃娘娘一人,另外就是四阿哥了,說不得就是他們二人中的一個得到消息,給咱們提個醒兒?看來這找人求情的事是不能再想了,只怕求了也沒用,只是讓人家為難。」
    林溪見魏紫面有憂色,忙勸道:「母親不用為女兒發愁,您常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該做的都做了,不論結果如何,女兒都能接受,若是為女兒害的母親憂慮,倒是女兒不孝了。」林溪自己也想落選,她相信落選之後,自己母親會給自己找一戶好人家,像哥哥嫂嫂那樣和睦,但若是選上,指給宗室子還好些,還有可能是個正室,若是親王郡王或是皇子,依著自己的條件,只怕就要做小,林溪深受魏紫影響,一點也不想做妾的。
    魏紫忽然又想起她來這裡之後頭一次進宮時,和阿碧相見不相識,阿碧芯的孝懿皇后曾替康熙問過,她對兩個女兒有何打算,當時她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暗示只想女兒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做正室,想來阿碧肯定回復給康熙了,魏紫現在只求康熙還記得這碼子事,別胡亂給她女兒配人。張張嘴,想把這話告訴林溪,又怕到時候沒能如願,反倒讓她更難受。
    魏紫頭一次暗恨林崢死得早,不然以他在康熙面前的體面,求個恩典也不是難事,好歹他也能說得上話,現在倒好,他早死早超生了,留她們母女在這裡發愁。
    魏紫越想越沒邊,這會兒都想到,若是林溪只能做妾,那還不如她找胤禛說說,讓他想個辦法把林溪弄他身邊算了,好在他和林家也有幾分情分,林溪也不是那種調三窩四的人,往後倒也能過安生日子。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的魏紫猛然搖搖頭,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數,她怎麼可以如此悲觀呢,要打起精神來,不到最後一秒絕對不能放棄魏紫給自己打氣,轉頭強擠出笑來,對林溪說:「溪兒說的很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不能束手待斃雖然找人走門路這條路不通了,還有別的招:復選時,溪兒一定要表現的普通再普通,就是那種扔人堆里找不著的普通,別讓人注意到你,規矩什麼的不能出差錯,也不要表現出特色,最好再給人一個膽小羞怯木訥的印象,我就不信這樣還能入選」
    魏紫越說越覺得信心十足,林溪感受著拳拳慈母之心,頭一低,眼淚就下來了,昨天親眼看著人被打死,她都沒掉眼淚,那是因為她知道,當時哪怕她把眼睛哭瞎,也不會有人為她心疼一下,但在母親身邊,即便只是被樹葉砸到頭,母親都怕她疼,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母親身邊,最溫暖的,就是母親的關心和愛護,也只有在母親身邊,才能把自己的不安害怕肆無忌憚的表露出來,因為母親是最心疼自己的那個人。
    看著林溪掉眼淚,魏紫也不好受,知道女兒終歸是嚇著了,別看從回來一直表現的挺平靜,只怕心裡不知怎麼煎熬呢,眼睜睜看人死在自己面前,魏紫沒有這種經歷,但看林溪的樣子,也知道這絕不會是愉快的經歷,更是心疼女兒,抱著她的手更緊了些,默默安慰著女兒,好讓她能哭個痛快。

    第六十六章、攔路

    林溪埋頭哭了一會兒,重新抬起頭時,兩隻眼睛已經腫成了桃,看著魏紫衣襟上濕了的那一塊兒,臉不由自主紅了,訥訥的說:「女兒失態了……」
    魏紫嘆口氣,撫著林溪的頭髮,說:「自家母女,何必如此拘謹,往常我教你端莊穩重,不過是為不在外人面前失儀,當著自己人卻很不必講究這些。溪兒受了驚嚇,還能保持鎮定,已經是做得極好,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萬事還有家人在背後支持你呢」
    林溪情緒穩定了些,多年大家閨秀教育不是蓋的,自己整理下衣服,起身衝著魏紫行一個大禮:「母親,女兒知道您為了女兒的幸福,什麼都肯做,同樣,女兒為了家人的平安康泰,也願意做任何事,最壞的結果不過是給某位宗室子或皇子做妾,只要女兒安分,想來保個平安綽綽有餘,說不得還能給哥哥添些助力,何況也未必會是如此境地,女兒萬不願母親您為女兒冒險,若您因女兒出了什麼事,女兒萬死難則其咎女兒如今只想一切順其自然,母親不必再為此事費心,還請母親成全」
    魏紫苦笑不已,原來林溪已經猜透她的打算,她看林溪那麼難受,確實打算什麼都不理會,拼著得罪康熙,也要做些什麼,讓她眼睜睜看著女兒受苦,她真做不到。沒想到的是林溪這麼敏銳,或者說這麼瞭解她,單從她只言片語就能猜出她的想法,還搶先一步提出請求,讓她連反對都不能,只能答應她的請求。
    魏紫深深感到無力,這就是現實,如此殘酷,也是魏紫第一次認識到,在王權至上的社會,不能站在金字塔的最頂層,你就只能聽從別人的安排,在皇權面前,她是如此渺小和卑微,也是魏紫第一次這麼深刻的認識到什麼叫階級。
    林溪還跪在魏紫面前懇求,魏紫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化作一聲長嘆,答應了她的請求,從理智上講,魏紫也知道,林溪說的都是對的,她不能只顧著一個女兒,林家還有林海和林沁,還有上下幾百口人,魏紫沒有任性的本錢;但就感情上而言,讓魏紫放棄林溪,無疑是一種煎熬,仿若有幾千條蟲子在啃噬她的心。
    其實對這件事,林溪比魏紫適應的還要好些,從小生活在王全社會的人和半路出家的比起來,適應力真是強上不少,林溪頭一次親眼見到打死人命,雖然懼怕,卻也有種理所當然的心態,在她看來,主子要奴才的命,並不是太大的事,林家雖一貫寬厚,卻不妨礙她和別的小姐妹交流時聽到別人家是如何對待下人們的,所以她的恐懼,更多的是對血淋淋場面的恐懼,而非對制度的恐懼,只有魏紫,才會對這種情況適應不良。
    不過,不管魏紫如何適應不良,她都只能逼著自己適應,她早就知道,在一處生活,就要遵守一處的規則,只是以前沒有這麼深刻的體會罷了,好在她的心臟也還算強悍,不會輕易罷工,在給自己做了幾遍心理暗示之後,她也能平靜示人了。
    林溪在家住了五六天,又被林海送到宮門口,和其他秀女一同接受考驗去了,這幾天林家的氣氛都是沈重的,連最愛說笑的林沁都沒了笑臉,只苦了剛嫁進來的貞瑤,每天看著一家子無精打采的樣子,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能精心打點府中事務,讓廚房多做些清熱下火的飯菜,平常在魏紫跟前時,更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生怕不小心捅了火藥桶。
    貞瑤小心翼翼的生活也沒過幾天,她嫁進林家已經一個月,按照先前和佟家的約定,她要和林海一起回娘家住對門,魏紫雖然心情不好,這事也不會忘了,給小兩口準備好禮物,到日子就打發他們出門,也不管林海擔心的目光。
    林海夫妻去了佟府之後,林家就更顯冷清了,魏紫心情實在是不好,又不喜歡去廟里上香,就興起到街上逛逛的念頭來,女人都喜歡用購物來抒發鬱悶心情,這個習慣魏紫也有,招呼上崔嬤嬤和甘嬤嬤就出了門。
    京城風氣相對開放些,加上滿族入關時間不久,還未完全漢化,小姐夫人們並不是不可出門,街上也有女子的身影,只要多帶幾個人,走在街上也不顯眼。而帶著崔、甘兩位,而把高、萬留在家裡,則是因為崔、甘二人對規矩什麼沒那麼苛求,而高、萬二人在宮中日久,對平民的生活反倒不太適應,帶著她們彼此都不自在。
    魏紫在一群婆子丫鬟的護送下,在首飾鋪和綢緞莊買了一堆平時看不上的東西,又到茶室喝了一肚子茶,心情仍不見好轉,忽然想起自己從來沒去過聞名遐邇的「好逑閣」,雖然這個名字聽起來不怎麼對勁兒,但不影響魏紫對它的好奇心。
    據魏紫考證,好逑閣的第一位所有人,應該也是她的一位前輩,好逑閣的經營思路模式都和未來的女子沙龍類似,也就可以理解了,好逑閣經過幾十年的經營,如今是京城貴女們首選的休閒場所,各家夫人小姐經常在裡面聚會,交流八卦,儼然是小道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之一。
    魏紫邊聽著甘嬤嬤介紹好逑閣的情況,邊在心中暗想,這好逑閣倒真是有些意思,若單單只是個美容休閒也就罷了,在這裡竟然能聽到各式各樣的消息,這一點不得不讓人深思。
    自古消息最靈通的,就是客棧酒樓青樓,來往的人多,各種各樣的消息也就多,雖然不一定準確,但是,這好逑閣是出於何種目的,是有人授意,還是無意之舉?對了,好逑閣第一任老闆據說還是某位王爺的紅顏知己,難道是那位王爺在暗中操作?魏紫陰謀了一把。
    不過隨即,魏紫自己就搖搖頭笑了起來,別人家的事,她操這個心乾嘛?有心也好,無意也罷,反正與自己無干,自己就是去了,也只是休閒娛樂,而林家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秘事,只是回去叮囑貞瑤幾個一句,讓她們少在外面談家裡的事也就是了。
    馬車緩緩往好逑閣方向駛去,好逑閣是在東四北大街上,位於紫禁城以東,而林府在復興門大街,兩處距離不近,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魏紫就在車內閉目養神,漸漸竟然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車子一頓停下,魏紫睜開眼睛,迷蒙問道:「到了?」
    崔嬤嬤說:「還沒有,是有人攔車,說是太太故友,約太太一見。」
    魏紫稍稍清醒了些,看崔嬤嬤神色不對,遂問:「沒有說是誰嗎?可是有哪裡不對?」
    崔嬤嬤猶豫片刻,拿出一塊玉佩來:「太太可還記得此物?」
    魏紫瞧了瞧,說:「玉倒是塊好玉,只是這東西家裡多得是,這一塊兒有什麼奇特之處麼?」
    崔嬤嬤說:「太太可是忘了?上次咱們出門賞燈,有一位葉大爺,說是太太救了他的命,給太太留了信物……」
    「……原來是這個,我還真是忘了。」魏紫恍然,「難道又是此人?」
    崔嬤嬤垂目道:「就是這位葉大爺,他家那位侍從,說葉大爺在前面酒樓擺好宴席等您,請您務必賞光光臨。」不知怎地,明明是平和的語調,魏紫愣是聽出咬牙切齒的味道。
    魏紫心裡也不大對勁兒,現在的風氣,雖然女子不是不能見外男,比如林崢在時,魏紫就可以和他一起見見他的至交好友,現在林崢去世,魏紫也仍可以見自己的兄長、子侄,甚至那些林崢的朋友,在他們妻子的陪同下,見一面也無傷大雅,這位葉玄先生,若是他的夫人陪著,魏紫赴個約也說得過去,可聽崔嬤嬤的語氣,必然是只有他一個,這讓魏紫怎麼去?魏紫就是自己不在意,也要顧及一下大眾的目光吧?
    當下魏紫就對崔嬤嬤說:「你去告訴葉先生的隨從,就說魏氏有事,辜負先生雅興,改日讓犬子登門道歉,讓葉先生勿怪。」
    崔嬤嬤應一聲下了車,不多時又回來,臉色比剛才更難看,說:「葉大爺的隨從說,太太這幾日煩惱之事,葉大爺有些門路,想為太太出力一二,只是要與太太面談。」
    魏紫心中暗惱,這不是明擺著威脅她嘛,可偏偏她還只能認了,為了林溪,她就是一時受些氣又何妨想罷,魏紫讓崔嬤嬤下去傳話,只讓那隨從帶路。
    等到了葉玄定的酒樓,魏紫戴著帷帽在那隨從帶領下,徑自上了二樓,在一個包廂前停下,那隨從低聲說:「爺,魏夫人到了。」
    裡面的人淡淡的說:「請魏夫人進來吧。」聲音中還帶著笑意。
    隨從替魏紫推開門,等魏紫進門後,又側身擋著崔嬤嬤等人,魏紫看這情形,也知道葉玄只怕有事要說,想了想,對崔嬤嬤搖了搖頭,示意她們聽那隨從的話,自己一咬牙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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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幫助

    魏紫轉身往門內跨了一步,身後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忐忑的抬起頭,對面就是笑吟吟的葉玄,明明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魏紫愣是看出猥瑣的氣質,可見對他的惡感有多強烈。
    看到魏紫進來,葉玄起身相迎,欠身請魏紫入座,魏紫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此時雖不好得罪他,卻也不想把姿態擺的太低,省得被人看輕,淡定的在葉玄斜對面坐下,喝茶。
    葉玄也不在意,笑著給魏紫續杯,保養得宜的手上戴著一個白玉扳指,平常的一個動作也讓他做出高貴典雅的感覺來,魏紫卻沒心情欣賞,只想開門見山把話說完,若此人真能幫忙,魏紫也不介意低頭求人,若他只是吹牛說大話,魏紫打算轉頭就走,剛受了把刺激的魏紫現在情緒不怎麼穩定,葉玄今天的行為,在她眼中與威脅強迫無異。
    只可惜不等魏紫開口,葉玄就先聲奪人:「葉某聽到消息,令嬡此次選秀似有不順,葉某心急想幫夫人一二,故而失了禮數,今日讓夫人為難,是葉某思慮不周,葉某以茶代酒,先給夫人陪個不是,還請夫人原諒葉某心急之過」說著雙手舉杯一飲而盡。
    魏紫額頭小跳,葉玄倒真會說話,人家都把姿態放這麼低了,魏紫若是還跟人計較,只會顯得她咄咄逼人小肚雞腸,但要魏紫說不在意,又有違魏紫心意,心裡暗罵一句,臉上掛著假笑,說:「葉先生客氣,葉先生如此為我林家著想,魏氏真是愧不敢當,林家些微小事,驚動葉先生掛懷,都是我的不是,若葉先生真能解我之憂,林家上下同感葉先生大德。不知葉先生有何辦法,可否告知一二?」半文不白的對話讓魏紫說的快要吐血。
    葉玄暢笑一聲,說:「夫人客氣夫人與我有救命之恩,不管夫人有何差遣,我都會盡力為夫人完成,今日既然夫人有用到我的地方,這是我的榮幸只是葉某要先問問夫人的想法。」
    魏紫也不隱瞞:「我的想法很簡單,只想讓小女落選,葉先生是否能幫這個忙?」
    葉玄頓了頓:「夫人的要求有些為難了,夫人不知,今次各處需要秀女眾多,令嬡條件不差,想要落選恐怕不大可能,夫人還是提個別的要求吧。」
    魏紫氣道:「葉先生不是說只要我有所求,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嗎?怎麼區區一件小事,就這麼推三阻四的?你若是沒這個本事,我也沒想過讓你報恩,咱們只當沒這回事,可我提了要求,你又說做不到,敢問葉先生,耍人很好玩嗎?」
    一般情況下,魏紫是個很理智的人,可是當她不理智的時候,說出來的話是專門往人家心窩子上戳,那是怎麼刺人怎麼來,大有一句話把人噎死的風範,且氣勢逼人,不管對方是誰,就像現在,哪怕她明知葉玄來歷不簡單,也不能忍住不朝他發飆。
    葉玄倒是個好脾氣,都被魏紫罵道臉上了,也不急不躁的,仍帶著他溫潤的笑,似乎還帶著點無奈的味道,說:「夫人且不要著急,以我猜測,夫人想要令嬡落選,求得不過是婚配自主,想給令嬡尋一門好親,既然如此,由聖上指婚,豈不是更體面些?夫人為何執意如此?我說句話可能夫人不大愛聽,聖上乃一國之君,認識的青年才俊總比夫人要多些,由聖上給令嬡選一個好夫婿,不也是兩全其美的事麼?」
    既然已經暴露本性,魏紫此時算是徹底放開了,也不再擺著淑女的架勢,放鬆的靠在椅背上,冷笑道:「你說的簡單,聖上是天下之主,多少大事等著他去辦,他老人家哪裡能注意到一個小小的秀女?連皇子和公主的婚事都未必能如意,我們家何德何能,能讓聖上如此費心?即便聖上念舊,還記得先夫,願意給我們家一個恩典,選的人也不一定如我的意,我怎麼能放心把希望寄託在這種渺茫的存在上?再說了,我們家的家世,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能有資格由皇上指婚的,我女兒只怕只能做妾,但我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怎麼忍心她連個婚禮都沒有?只要她落選,怎麼著我也能給她找一個好夫家,雖說不一定顯貴,最起碼也是正妻哼,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上趕著給人做小的女人,怎麼可能願意我女兒也是如此」
    葉玄沒想到魏紫態度如此激烈,不由愣了愣神,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低頭喝茶,魏紫卻在深刻反省,怎麼還是控制不住脾氣,怎麼能對著一個陌生人說這些,懊惱的敲敲腦袋,打定主意不再多說了,房間里一下子安靜起來。
    良久,還是葉玄打破沈默,低聲說:「你想的也有道理,但讓令嬡落選,我卻是無能為力,不過不讓她給人做妾,我倒能出一份力,你看……」
    魏紫眼睛一亮:「此言當真?」轉瞬又想起京中那些紈絝子弟,而宗室中人紈絝的比例更多,林溪若只能嫁給他們這一類人,想找個好的也不容易,眼神又暗淡下來。
    葉玄倒是善解人意的很,察顏觀色也是一流,說不定還有讀心術一類的技能,看著魏紫說:「你可是在擔心聖上亂牽鴛鴦譜?這倒是大可不必,聖上給人指婚,除了政治目的,也是想結個善緣,不會把人家好好的女兒往火坑里推的,只要能讓聖上起意,一切就都好辦……嗯,我認識幾個在內務府任職的,雖沒什麼權勢,倒也能在聖上跟前說幾句話,你若是放心,我就去請他們出來喝一杯,你意下如何?」
    魏紫想想,看葉玄說的蠻自信的樣子,說不定他還真能辦成,雖說不敢完全指望他,但也不妨讓他出把力,只是他會不會幫倒忙,魏紫不敢確信,再一次向葉玄確認一遍,告訴他即使幫不上忙,也別給她添亂,葉玄也答應了,魏紫這才起身告辭:「這事你若是能幫到忙,我們就算兩清,往後誰也不欠誰的,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希望你也不要再做攔路這種事,葉先生,不得不說一句,跟你相處真不愉快,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就從沒見過您」
    魏紫連諷帶嘲說完這幾句話,也不等葉玄反應,轉身就往門外走去,連頭都沒回一個,也不知葉玄是什麼表情,但魏紫在出門的一瞬間,好像聽到他輕笑一聲,忍住回頭的衝動,魏紫對一直站在門口的崔嬤嬤等人說:「回府」
    魏紫的臉色不太美妙,眾人不敢耽擱,當下一同下樓,崔嬤嬤和甘嬤嬤扶著魏紫上車,馬車掉頭往林府行去,崔甘二位滿肚子問題,卻也不敢問出。
    一路安靜的回到林府,魏紫無精打采的歪倒美人榻上,崔嬤嬤看著她欲言又止,她也知道崔嬤嬤有話想問,但是她現在沒心情給人解答,直接下了逐客令,讓崔嬤嬤帶人在外面守著,沒有她的吩咐誰也不准進屋,崔嬤嬤猶豫一下,還是聽話的退了出去。
    魏紫一個人嘀嘀咕咕半晌,才能靜下心來想問題。
    魏紫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她雖然答應林溪不會冒險,卻不代表她會安靜的坐在家裡什麼也不做,雖然經過分析,知道進宮求佟妃的路子怕是走不通了,但胤禛那邊還是可以活動活動,好說他也是皇子,且康熙也知道他和林家有來往,那麼,幫著林溪說兩句好話,敲敲邊鼓,這總行的吧?而且,魏紫也打算好了,若是林溪給人做妾的命運不能避免,胤禛還算一個比較好的托付對象,好歹兩家有交情,胤禛也認識林溪,他又是個重情的,他好歹也叫魏紫一聲「姨母」,林溪進他府上,他總會照看幾分,比別人要強得多。
    當然,這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魏紫才會選擇的路,但是不妨礙她提前做些工作,從林溪初選回家,魏紫就給胤禛送了信,只是他現在在京郊的健銳營里服兵役,一時間人回不來,但信卻回了一封,答應會想辦法幫忙。
    只是今天和葉玄見面之後,魏紫又改了主意,能做正妻誰願意做小妾呀,雖然魏紫表現的不信任葉玄的樣子,但實際上她是信的,葉玄有一種氣質,讓人覺得,只要是他答應的事,就沒有他辦不到的,一開始魏紫說讓林溪落選,他直接拒絕了,這更讓魏紫對他信任幾分,認為他是真能幫上忙的,那麼,前面拜託胤禛的事,只怕是多餘了,而且,魏紫雖然沒有問,卻有一種直覺,覺得給林溪傳信的那幾個人,只怕就是出於葉玄的安排,葉玄,絕不是簡單的人。
    魏紫想來想去,還是提筆又給胤禛寫了封信,告訴他自己又找了個人幫忙,不需要他再出頭,省得招了別人的眼,當皇子也不容易,能不給他找麻煩就不找吧,現在才三十二年,離胤禛出頭的時候還早著呢,他還是沈寂些的好。

    第六十八章、經歷

    林溪進宮參選,林海陪嬌妻回娘家住對月,林家就剩下魏紫和林沁兩個主子,天氣又是最熱的六月天,兩人都是懨懨的,魏紫胃口不好,也不讓林沁陪她用飯,每天都只是讓她院子里的小廚房做些清涼可口的小菜,幾天下來就瘦了一圈,把幾位嬤嬤們心疼壞了。
    崔嬤嬤親自上陣,做了幾樣魏紫愛吃的菜,還要盯著魏紫吃下肚去,五六十歲的老嬤嬤,熱的滿頭汗給自己做飯,魏紫實在不忍辜負他的期盼,明明沒什麼胃口,也只能強往肚子里塞,吃的問題解決了,卻更不喜歡出門,整日就在屋子里活動,好在她有書可看,倒不至於無聊。
    到六月下半月,林溪先從宮里回來,魏紫一見之下大為心疼,好好的孩子,在宮里住了二十幾天,瘦了一大圈不說,臉色也難看的很,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剛從難民營出來的呢,魏紫一把就拉著林溪的手不放了,嘴裡直說「我兒受苦了」,又問她在宮里有沒有受委屈。
    林溪臉色不好,精神倒還不錯,瞧著禮儀規矩更好了些,由著魏紫打量,臉上帶著笑,說:「母親放心吧,我一切都好,只是宮里規矩大,不比家裡自在,我又苦夏,因而瘦了些,別的都好,並沒有人欺負我,母親不信只管檢查,看看我是不是撒了謊。」
    魏紫拉著林溪上看下看,沒發現哪裡受了傷什麼的,也知道林溪雖然看著溫柔,骨子裡絕不是好欺負的,真有人惹到她頭上,她絕對是反擊沒商量,想到這個,也就安了心,又問起她在宮里的情形,林溪整理整理思路,緩緩道來。
    「我們所有通過初選的秀女,進宮之後,先進行復選,考了些簡單的女紅學問,落選的不過十之一二,最後剩下一百三十七人入選,分別住在御花園兩側的儲秀宮和鐘粹宮,我和另三位秀女同居一室,一個是內大臣費揚古大人的女兒烏喇那拉錦慧,一個是員外郎張保的女兒他塔喇明秀,還有一個論起來我要稱表妹,是張家大表舅的長女,名叫張芷凡,只比我小兩個月,錦慧姐姐和明秀姐姐都是安靜不喜說話的,芷凡表妹更是秀外慧中,大家相處的很融洽,平時都是互相關照,根本沒有像嬤嬤們說的,給同屋下絆子的事。」
    所謂的張家大表舅,指的是張英的長子張廷瓚,張英是魏紫的嫡親舅舅,他現在在京城任職,兩家也時有來往,前年張廷玉成親,魏紫還攜全家前去觀禮。張英、張廷玉父子的名聲比較響亮,魏紫以前就知道他們,但對張英的其他兒子是一無所知,還是現在知道兩家的親戚關係,才認識了那些表哥表弟,說來亂慚愧一把的。
    沒辦法,身為一名普通人,魏紫的歷史知識,除了歷史課本上教的,其他都是從小說中得來的,比如說九龍奪嫡,若非清穿小說鋪天蓋地,她連廢太子是誰都不知道,更不會知道雍正那幾個兄弟,而歷史名人,她也只記得那些載入史冊的,比如唐朝的房謀杜斷,宋朝的包拯,明朝的嚴嵩魏忠賢,清朝的曾國藩李鴻章,連和珅和紀曉嵐都是從電視上認識的。
    而魏紫知道張英、張廷玉父子,還是得益於小說,沒辦法,張廷玉比他老子出名,康雍乾三朝名臣,一句「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可謂是官場生存法則。
    張廷瓚的女兒魏紫也是認識的,不管怎麼說,人家也要叫她一聲表姑,魏紫也知道她要和林溪一起參加選秀,只是沒想到她們能同居一室,這倒是緣分了。
    魏紫對張芷凡印象不深,只記得她是個挺大方的小姑娘,很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勁兒,但端莊太過,稍顯呆板,魏紫還以為她是個木頭美人呢,聽林溪描述的,小姑娘倒也有活潑的一面,可能是當著長輩放不開吧。
    知道林溪在宮里沒吃什麼虧,魏紫暗暗覺得好笑,也許真是自己想太多了,哪裡就真的像書上寫的那樣,秀女參選,必然要有人下個毒啦,或是崴個腳啦,再或者與某位皇子來個偶遇邂逅啦,宮里不是龍潭虎穴,也不是少男少女愛情的萌發場,她實在是被書給毒害了,怪不得人常說盡信書不如無書,她今兒才算是體會了。
    其實林溪也沒對魏紫說實話,她在宮里住的一二十天,確實沒受什麼委屈,但還真有人對她下爪子,不過主要針對的並不是她,而是和她同屋的錦慧與明秀。
    魏紫腦子里的歷史知識不怎麼靠譜,她只知道烏喇那拉錦慧是未來的四福晉,卻不知道,他塔喇明秀是五福晉,而其他人雖不知這些,卻都能看出,錦慧和明秀都是皇子福晉的熱門人選,既然有像魏紫這樣希望遠離權力中心,以求安靜度日的人,自然就有想要攀附權貴,不惜用盡手段之人,錦慧和明秀身為皇子福晉熱門人選,無可避免的會被人惦記。林溪和張芷凡兩個身為另兩人的同屋,遭魚池之殃也就是必然的事,錦慧和明秀兩人沒少聽人熱嘲冷諷,林溪和張芷凡也被人夾槍帶棍的刺過。
    事實證明,藝術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又秀女嫉妒錦慧和明秀,也出手陷害她們,不過不是用下藥的方式,作為秀女,還沒有那麼強的手段,能把藥物帶進宮里,她們採取的是其他更隱晦些的手段,但是隱晦的手段不好控制,錦慧和明秀沒有中招,林溪這尾池魚卻沒能躲開,在和錦慧一起散步時,錦慧腳滑差點滑進池塘,林溪眼明手快,一把把錦慧拉了回來,自己卻因為力的反作用力掉進池塘,好在她自己會游泳,都沒等人來救,自己撲騰兩下爬上岸,錦慧也是反應迅速處變不驚,馬上扶著她回屋換衣服,還生怕她生病,要找人請太醫來給她診脈,不過被林溪婉拒了。
    林溪的練了幾年武,功夫雖說不知深淺,身體素質絕對槓槓的,大夏天掉水里,對她來說不痛不癢,連個噴嚏都不會打,洗個澡換件衣裳之後,又是活蹦亂跳的,而錦慧因為自己連累她,心裡過意不去,對她更親切友善到十分,儼然把她引為知己看待。
    後來錦慧查出,她腳滑並非意外,而是有人在她的鞋上動了手腳,她穿的是花盆底,本就沒有腳踏實地的林溪站的穩當,雖說有好幾年功底,但在有人作怪的情況下,出點狀況也不足為奇,錦慧的花盆底就被人刻意打磨的很光滑,這才是她腳滑的真相。
    林溪表面上看來很無害,是個恬淡不爭的,實際上卻也不是良善之輩,做不來人家欺負到頭上還笑臉相迎的事來,若這件事只是意外,她也就認了,但既然是有人搞鬼,想讓她不計較,那是不可能的,因此讓錦慧幾個追查元兇,錦慧一是內疚,二是感激,三也是憤恨,當然從善如流,烏喇那拉家的孩子也不是吃素的,沒兩天就查到一個人頭上。
    都不用林溪動手,甚至都不用她暗示幾句,錦慧就不會輕易放過想坑自己的人,雖然因為林溪的緣故,她沒受什麼損失,卻不代表那人可以原諒,錦慧心裡很清楚,若是沒有林溪拉她的那一把,或是當時就她一個人,她絕對會掉水池子里,而她的身體可沒林溪的強健,她又不會游水,那麼,等待她的,輕則生病,重則喪命,這個很有可能發生的猜想,讓錦慧臉黑的可以與包公媲美,並展開報復行動。
    錦慧具體是怎麼做的,林溪沒有問,也不想管,她時刻牢記魏紫曾說過的話,能不臟手就別臟手,能不知道的黑暗就不要知道,心中越是光明的人才能過得越好,所以,她對陰暗的一面不感興趣,只要知道結果是那人沒幾天就從秀女中消失,林溪就滿意了。
    這些事林溪都一五一十告訴了魏紫,著重強調了魏紫的高瞻遠矚,她和林沁都會游泳,這還是魏紫教的,雖然現在沒有游泳池這種神物存在,魏紫仍是在林家的溫泉莊子上修了個大池子,平時母女三個一起泡溫泉,魏紫順手教會兩個女兒游泳,原本以為這項技能沒什麼用處,結果現在就發光發熱,讓人認識到沒有廢柴的技能,只有廢柴的人這一事實。
    魏紫本來聽說有人找女兒麻煩,心裡是很生氣的,不過那些言語攻擊被魏紫和林溪雙雙忽略,只會逞口舌之利的人,連做人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完全不知的在意,但那個害的林溪落水的人,絕對不可以輕易放過,雖然錦慧已經做出反擊,但魏紫仍不滿意,忙追問林溪那人的姓名來歷,林溪看魏紫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做什麼,拗不過魏紫,無奈道:「她是蒙古貴女,父親是一位台吉,我聽說,她剛一出宮,就被帶回蒙古了,母親你想找也找不到她的。」
    魏紫奇道:「蒙古貴女,為什麼要找烏喇那拉家姑娘的麻煩?」

    第六十九章、指婚

    「母親你肯定猜不到原因,」林溪神秘的笑笑,獻寶般對魏紫說:「我還是聽鈕祜祿家的靈歌姐姐說的,靈歌姐姐的堂姑溫僖貴妃娘娘在宮里很有體面,消息也靈通,聽說,那位蒙古貴女在草原上見過四皇子一面,就一直吵著要嫁給四皇子,她家人不許,還大鬧一場,家裡人拗不過她,只得同意。宮里人都在傳,說德妃娘娘看中錦慧姐姐,也曾宣她到永和宮好幾次,這就礙了蒙古那位的眼。」
    「……母親,我還聽到一個傳聞,據說,蒙古那位是個脾氣大的,本人卻沒什麼心眼,但和她同住一室的,正好是錦慧姐姐的庶妹,她那位庶姐一貫看她不順眼,有機會就要和她鬥一斗,就是她給蒙古那位出的主意,想來是打算隔岸觀火,可惜蒙古那位城府太淺,一聽說錦慧姐姐沒事,當時就衝她發了頓脾氣,弄得幾乎人盡皆知,蒙古那位自己落了選,還丟了蒙古人的臉,她家人也不再縱容她,也不管她哭鬧,強帶了回草原;錦慧姐姐的庶妹也沒落好,同樣被撂了牌子,她回家後日子恐怕不會好過,錦慧姐姐的額娘也是有手腕的,不會放過坑害自己親女的人。」林溪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她也是個拎不清的蠢貨」魏紫嗤道:「庶女和嫡女作對,真把嫡母當死人麼?不是我說,嫡母想要坑庶女,方法多得是,還都是讓她有苦說不出的,做女兒的,婚事都拿捏在父母手裡,這世上有的是表面風光的人家,做嫡母的一個狠心,把她嫁到這種人家去,一輩子不夠她哭的她以為可以在宮里投貴人所好,能為她指一門好親,那是做夢不說她嫡姐和她一同參選,人家只會看到她姐姐,就是真如了她的願,沒有娘家支持的女子,在夫家也別想抬起頭來只要她娘家有只言片語閒話傳出來,她就別想有好,真是腦子進水了。」
    林溪深以為然的點頭:「可不是麼,總是有些把自己看的太高的人存在,把別人都當傻瓜,其實這種人自己才是傻瓜呢,聰明人才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也不會在沒辦法保全自己時貿然樹敵,她也是活該,想害別人前就該想到會引火燒身。」
    母女倆就愚蠢的人各自發表自己的看法,謀定而後動,是魏紫一直教孩子們的信條,對那些心思不好又愚蠢的人,兩人都沒有一點好感,就像林溪說的,她以後的日子再水深火熱,那也是她自找的,根本不值得同情。
    林溪回來了,魏紫不再擔心她在宮里出事,但她被留牌子,代表她的婚事被皇家接手了,不出意外的話,魏紫很難再插手,所以,魏紫又開始擔心她的歸宿問題,十四五歲的年紀,在現代還只是個初中生,現在就要準備嫁人了,魏紫深深覺得,這簡直是在糟蹋國家幼苗,可惜她一己之力不能和整個社會對抗,也只能聽之任之罷了。
    葉玄自告奮勇的把事情攬到他身上,雖然魏紫對他信任不足,而魏紫也不是那種只會乾坐著等別人幫忙的人,這時候她也是什麼都做不成,認識的人不少,也不是現在活動的時候,牽扯到皇家人的事,不是她現在攙和的起的,語氣做多餘的事畫蛇添足,不如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結果能滿意最好,不能滿意的話……魏紫也不介意弄出點「意外」。
    這次沒讓魏紫擔憂幾天,林溪回來的第五天上,就有人來宣旨,領頭的人魏紫也見過,記得是乾清宮的,正是魏紫來後第一次進宮時來宣旨的那位福公公,魏紫帶著家中上下跪地接旨,福公公念了半天,旨意中把魏紫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饒是魏紫覺得孩子是自家的好,也不敢把裡面描述的女子和自己女兒聯繫到一起。
    「……林氏女出身名門、品行端莊,堪為皇子良配,特指婚於皇四子胤禛為妻……」福公公總算念完旨意,魏紫木然的接過聖旨,看著福公公笑眯眯的向自己道賀,有些不知身在何處之感,恍惚的和福公公寒暄兩句,高嬤嬤適時送上裝著銀票的荷包,恭敬的送福公公出去。
    魏紫的歷史再不好,也知道皇四子胤禛是雍正,他的嫡福晉是烏喇那拉氏,前幾天還對錦慧會嫁給胤禛深信不疑,這才幾天,就劈來這麼一道大雷,累的是里嫩外焦。
    不知道這是不是改變了歷史?應該不算吧,這裡本來就是一個崩壞的空間,所謂歷史,早就被各位穿越前輩們改的面目全非,她這點子事只能算是小意思,歷史神馬的,跟她有什麼關係,愛咋咋地吧魏紫糾結了一會兒,也就把這些煩人的事放開了。
    不過,魏紫仍覺得壓力好大,且感覺好怪異。人家書上的清穿女,尤其是穿到康熙朝的女人們,都是和康熙的兒子們上演各種愛情故事,竭力奮鬥在各位數字的後院,和四四扯上關係的,都在努力融化四四那顆冰冷的心,且一般都會生出腦殘弘歷,這才是大眾穿越劇情,魏紫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怎麼穿越的如此非主流?別人穿,都是穿數字們的妻子、小妾,輪到自己穿,卻是數字的丈母娘,怎麼一個囧字了得於是,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中,魏紫的蕭索特別的醒目,下人們要麼不敢問,要麼以為她是心疼女兒快要嫁人,不約而同的把她的一點小情緒忽略過去,高嬤嬤還代表她給府里上下人等多發了一個月月錢,並給家裡下人做了訓導,告誡大家要一如既往的低調謙和,不准因為姑娘嫁入皇家而翹尾巴,更不許有人打著伯爵府和姑娘的名號在外面惹是生非,事實再次證明,有個強悍的手下,主人家真是省大心了。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人家都來林府道賀,已經恢復正常的魏紫得體的應酬著所有來人,僅僅在魏母張氏面前露了些口風,表達了自己對女兒高嫁的不安,並請教嫁妝該如何準備等事,魏母想想,說:「嫁妝是大事,溪姐兒是嫁入皇家,嫁妝簡薄的話,她在妯娌間沒有底氣,嫁妝太豐厚又惹人眼,要不厚不薄才好。還好溪姐兒嫁的是四皇子,上頭還有太子和三皇子,大婚也是在這兩位後頭,咱們先看看太子妃和三福晉的嫁妝,比太子妃略低一等,和三福晉平齊是最好,知道你疼溪姐兒,背地裡多給她塞些嫁妝銀子也就是了。」
    魏紫說:「溪兒的嫁妝,從她五六歲我就陸陸續續準備了些,這些年淘換著,古董字畫珠寶首飾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只是原來沒想到她能嫁入皇室,有些器皿用具就有些拿不出手,少不得重新打造。還好太子和三皇子要先成親,到溪兒出嫁,最早也要等到明年下半年,還有一年多準備時間,還不用太緊張,不然我還真是忙不過來呢」
    魏母笑道:「這有什麼,你如今也是做婆婆的人了,能讓兒媳婦操辦的,儘管交給她,你們家人口少,海哥兒又要讀書備考,外頭的事若是人手不夠,只管找你哥哥們去,他們當著管沒時間,族里也有好些閒散人手,大事做不來,幫著跑跑腿還是可以的。」
    魏紫笑著謝過母親,她的三個嫂子就相攜進屋來,顧氏先笑道:「可見是親母女了,一見面就到一起說體己話,我們這些做兒媳的連聽都聽不得,母親真真是偏心」
    魏母笑罵:「你這牙尖嘴利的,眼皮子又淺,我屋裡的東西你拿走的還少?這會兒又說我偏心,就該給你一巴掌,看你還說嘴不說了」
    顧氏作勢一躲,笑著討饒:「哎呦,都是媳婦的不是,母親就看在妹妹家大喜的份上,饒了我這一遭吧,往後我再不敢說了,母親大人大量,別跟媳婦一般見識。」
    這小女兒作態讓魏母很受用,瓜爾佳氏笑著說:「眼看著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了,還整天沒個正行,等你們志靖娶了媳婦,你還是這個做派,讓人怎麼尊敬你?沒一點長輩樣兒。」
    顧氏抿嘴一笑:「嫂子這就不知道了,當著你們,我說個笑話湊個趣兒,大家都開心開心,在兒媳婦面前,當然是要端起婆婆款兒,讓她知道厲害,家裡誰不知道,我可不是好相與的,敢嫁給我兒子,不磨搓磨搓,怎麼對得起我把兒子養這麼大」
    「二嫂又說玩笑話,你就不是那刻薄人,說了也沒人信。」魏紫的三嫂盧氏細聲細氣的說。她是標準的南方姑娘長相,纖細瘦弱,弱柳扶風,不過性子倒是很大氣,並非那等扭扭捏捏之人,前年才和魏銘和一起回京。
    妯娌姑嫂說笑一陣,魏紫問:「母親,大表哥家芷凡外甥女如何了?溪兒說,她們在宮里時還是同居一室,外甥女也是留了牌子的,如今可有什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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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清醒

    魏母說:「還不知道呢,溪丫頭指婚皇子,是第一批有消息的,芷凡丫頭估摸著能給宗室子做妻,有你舅舅在,她也不會沒個結果,你只管顧著溪丫頭就是了,她有她父母呢」
    魏紫點點頭,又問起瓜爾佳氏長媳袁氏的身子來,袁氏二十八年嫁進魏家,不到半年有了身子,生下嫡長女,現在又有了八個多月身孕。說起媳婦的肚子,瓜爾佳氏滿足笑道:「你姪媳婦好著呢,就是肚子太大,不好出門,今天她也想來,我好容易才勸住了,她的肚子如今金貴著呢,大夫說這一胎十拿九穩是男孩兒,我可不敢讓她亂跑。」
    魏紫說:「可不是,這個月份了,是該小心著些,奶娘和伺候的人都準備好了吧?」看瓜爾佳氏點頭,又說:「大嫂子素來仔細,想來這些早就備好了。前些天聽說大姪女也有了身子,當時我身上不舒服,只讓人送了禮物過去,她如今可好?」
    瓜爾佳氏笑道:「好著呢,才剛滿三個月,雖說因為頭一胎,反應大了些,不過姑爺是個體貼的,她公婆也是明理之人,現在也是被捧在手心上,最好的是他家家風好,姑爺又敬重嫡妻,只要欣嵐能生個兒子,就能徹底站住腳,往後只要不犯錯,當家主母的位置穩穩的。」
    魏紫不知說什麼好。她心裡是很為姪女兒抱不平的,姪女兒辛辛苦苦懷著身子,為姪女婿家開枝散葉傳宗接代,姪女婿卻抱著小妾風流快活,魏紫可是聽說了,從姪女有了身子之後,那位姪女婿可沒少往他那兩個通房屋裡跑,可就這麼一個男人,竟然還得到了瓜爾佳氏的誇獎,好像敬重嫡妻是多麼難得的優良品質。
    可惜魏紫心裡再不平衡,這事也沒她插嘴的餘地,人家親娘都滿意的不行,她一個做姑姑的,還能越過親娘給姪女兒撐腰?何況她也知道,瓜爾佳氏的細想才是主流,如自己這般的鳳毛麟角,她唯一能管住的男子,恐怕只有林海一人。
    想想大姪女兒嫁的還算好的,最起碼漢人家重禮法,嫡子出生前一般不會有庶子,妾的地位低下,她的溪兒才是最可憐的,皇家可沒這個講究,雖然他們一樣看重嫡子,卻不妨礙庶子女的出生,皇子們封王之後,還有側福晉名額,側福晉也是上玉牒的,地位雖然比嫡福晉稍低一線,卻不是一般的妾們可比的,溪兒以後怕是更不好過。
    想到這些,魏紫一陣陣咬牙,無比羨慕自己看的小說中的女主們,她們要麼魅力驚人,能讓一個皇子心甘情願為她們守身如玉,而有些沒這個魅力,卻有別的本事,還有人能夠弄到一種很神奇的藥,可以使男人只會為一個人情動,其他女人靠近只會覺得惡心。
    唉,自己雖然也有空間,可惜空間太保守,不屬於奔放流,救人的藥,付出些貢獻值也能換到手,害人的藥卻不行,而且,也只有在有任務的時候,空間才肯打理自己,平時只能在現有的東西里選擇,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魏紫現在已經把空間當成水果儲備庫了,除了這個作用,魏紫深深覺得,空間也沒別的用處。
    順便說一句,到現在為止,魏紫還有一個任務沒有完成,常年掛在她的任務清單里,兩千點貢獻值看得到拿不到,每每讓魏紫捂胸,還記得那個讓林氏子弟出仕的任務嗎?它就是魏紫心中的痛,四五年了,愣是沒有一點要完成的跡象,魏紫覺得,自己恐怕永遠也沒有完成它的那一天了,搞得她連任務清單也不想看到了。
    雖然明知道空間比較傲嬌,輕易不理自己,魏紫仍是抱著一線希望,把她的要求輸了進去,她想求一顆傳說中的神藥,然後找機會給胤禛服下,那樣,他這輩子就只會有林溪這一個女人了。可惜,空間沒有給魏紫任何回復,魏紫不死心,鍥而不捨的騷擾空間,後來弄得空間煩了,直接生成幾道閃電,警告魏紫再調戲空間,就要對她進行懲罰,魏紫才怏怏的停手。
    魏紫比較沮喪,連林海和貞瑤回來都沒能讓她重新打起精神,林海夫妻早就得到消息,回家後先給林溪道喜,林溪看起來甚為平靜,熟知他的林海知道這丫頭不過是在做樣子,不知情的貞瑤卻很佩服,覺得小姑子怪不得會被選為皇子妻,單單這份氣度就不是常人能有的,貞瑤一方面為林溪高興,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心思,林溪嫁的越好,越是能幫襯林海。
    林溪的心情確實不很平靜,她本來並沒想過這個結果,知道自己將嫁入皇家,她第一反應不是高興,反而是不安忐忑,皇家的媳婦是好當的?
    魏紫當初為了不讓林海犯錯誤,常在他們兄妹跟前說話,無非是些為臣之道,常年耳渲目染下來,林海兄妹對榮華富貴都看的比較淡,頭腦比較清醒,且林家基因不錯,林海兄妹智商都不低,常常能舉一反三,有時魏紫沒想到的,他們都能想到。
    林溪要嫁給皇子,魏紫第一反應就是林溪往後的日子會過得辛苦,她能想到的,林海和林溪自然也能想到,林海想的更深遠些,眼看他就要參加鄉試,今年秋天的秋闈他是一定要參加的,那麼,出仕為官是早晚的事,和一個皇子結親家,意味著林家往後都和四皇子是一條船上的人,往後這官該怎麼做,裡面的名堂大了。
    林溪第一個想到的,同樣不是榮耀富貴,她是個很有包容心的女子,外柔內剛,承受能力極強,她做過最壞的打算,現在的結果已經比她預料的好上許多,她想的是怎樣過好自己的生活,盡可能給林家爭光,讓魏紫好過,沒嫁人的小姑娘,娘家母親和哥哥是最重要的,也許以後會更看重兒女和夫婿,但現在顯然不是。
    林海和林溪自認為是大人了,能不讓魏紫煩心的事,他們都不想告訴魏紫,兩兄妹私下裡談過話,林海的中心思想是:要林溪以後一心伺候四皇子,不要為娘家的事費心,他會努力強大起來,給林溪做靠山,讓她哪怕嫁進皇家也不用怕被夫婿薄待;林溪的想法是:自己哪怕嫁了人,也是林家的女兒,會盡力為林家謀利益。
    兩兄妹誰也不能說服誰,好在懂得適時妥協,兩人分別退讓一步,倒也初步達成一致。
    這一年京里很熱鬧,皇上似乎想把自己適齡的兒子一股腦推銷出去,一連給太子、三、四、五四位皇子指婚,太子的嫡妻是正白旗瓜爾佳氏,也就是那位傳說中內定的太子妃,她的家族中有兩名總督,其餘地方官員若干,據說先被康熙看中,接入宮中親自安排人調教,今年才指婚給太子,三阿哥的嫡妻是董鄂氏,五阿哥嫡妻就是和林溪同居一室的他塔喇氏,這三人都是滿洲著姓大族,只有四阿哥的嫡妻是漢人。
    這麼一比,似乎顯得四阿哥妻族有些低了,一時間關於四阿哥不得聖寵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然聖上為什麼給他找這麼不顯赫的妻族?聽說連宮里的德妃娘娘都氣的摔了幾個上等茶杯。
    魏紫比較在意的,是被林溪頂了位置的烏喇那拉氏,她的結果也不差,指給鐵帽子王康親王的五子椿泰,張芷凡指婚對象是個入八分的輔國公,剛剛二十出頭,深得康熙喜愛。
    等到指婚大戲落幕後,京里談論的熱情漸漸消退,盛夏已經過了一半,魏紫徹底把管家權交給貞瑤,她現在只管給林溪備嫁妝,林溪的琴棋書畫課已經停了,每日除了繡嫁妝,就是被魏紫拉著參詳她的嫁妝,她看著十幾頁的嫁妝單子,總覺得太多,想勸魏紫儉省些,魏紫斷然不肯,她這張單子是參詳太子妃的嫁妝單子準備的,娘家大嫂瓜爾佳氏和太子妃同宗,抄份嫁妝單子,對她來說並不算太困難。
    京里的議論,魏紫也聽在耳里,林溪雖不在意,她卻不願意女兒低人一等。和其他皇子福晉比,大家都是聖上指婚,林崢雖然掛了,也是聖上親封的忠勇伯,林溪是伯爵的嫡長女,事實上並不比董鄂氏她們身份低,只是林崢掛了,林海又還沒出仕,正經林家人一個做官的也沒有,這才顯得林溪背景差了些。
    其實稍微有心的,都不會忘記,林崢為什麼會掛?那可是為了救康熙,就憑這救駕之功,林家就一點都不弱,只要林海不是愚鈍之徒,只要他踏入朝堂,高昇指日可待,這門親事,表面上看,是為四皇子找了個不顯的妻族,但從另一方面來看,未嘗不是康熙對他的照顧。
    魏紫打定主意不讓人小瞧自自家女兒,卯足勁想把她的嫁妝置辦的體面豐厚,表面上的東西只比太子妃略低一籌,其實算上田莊鋪子,便是太子妃也比不上的。

    第七十一章、嫁妝

    嫁妝越豐厚,林溪心裡就越不是滋味,母親養自己十幾年,沒能報的生養之恩,卻要母親處處為自己操心勞神,孝女林溪既感動又愧疚。
    「母親,這單子上的東西盡夠了,再添恐怕都要超過太子妃了。」眼看著魏紫還嫌不夠,嘟囔著要再添上些物件,林溪忙攔道:「母親常教我們要低調謹慎,我也不想惹人眼,只要嫁妝不比別人差就好,何必要和人攀比?沒的招人眼,說不得還會惹人不快。母親的心女兒知道,只是我卻不想因為自己給家裡添麻煩,再者說,咱們家家底也不厚,哥哥往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您都花用到女兒身上,哥哥那邊怎麼辦?」
    魏紫得意一笑:「溪兒難道是在擔心家裡負擔不起?快把心放回肚裡去。咱們家雖說不上家財萬貫,給我女兒置辦一份體面的嫁妝,還是負擔的起的。這幾年你也跟著管家理事,各處的賬冊難道忘了?每年家裡最少能添五萬兩淨錢,你嫁妝里的大頭,各樣的木器傢具,用料都是名貴的紫檀和黃花梨,我用私房錢買的那座山上種的全是,這一大項用不了多少錢,只用出個手工錢,我已經讓你哥哥給老家那邊寫信,讓他們找些手工精湛的匠人來,專門給你做傢具。你算算,單這一項,能省出多少錢來?再悄悄告訴你個秘密,山上的木材咱們一家用不完,我早讓人偷偷賣了一大半出去,呵呵,如今太子妃家、董鄂家和他塔喇家,都在收購名貴木料,你母親我可沒少賺錢」
    林溪聞言,佩服的看向魏紫,她早知道魏紫買了個小山包的事,也知道山上都是樹,只有一小部分種的藥材,卻不知樹是這等名貴物種,怪不得看自己嫁妝單子上,各種紫檀擺件,各種黃花梨傢具,林溪還記得,大嫂嫁進來時,陪嫁一張黃花梨拔步床,當時連木料帶加工,一張床少說要三千兩銀子,且木料極其難得,而母親真是豪爽,單拔步床都準備了兩張不過,木料不用買的話,單一個手工費,用不了多少,林溪稍稍安心些,又看著單子上的各色綢緞娟紗,和傢具器皿相比,數量似乎有些少,不由問起魏紫,魏紫笑說:「綢緞布料,就是質量再好,放久了也不如新的鮮亮,且以後每年都有新花樣,舊的只能壓在箱子底下,白白霉壞了豈不是可惜?倒不如省下銀子置辦其他。」說著指著古董首飾部分讓林溪看。
    古董書畫是能體現出一個家族底蘊的東西,林家原本就是詩傳世家,前朝時就是有名的大儒,家族底蘊深厚,好東西自然不少,名人字畫真跡,在別人可能千金難求,對林家來說,倒也不算太稀罕,盛唐時期的古董,也有幾件能拿得出手的。
    而各種珠寶首飾就更不稀罕了,魏紫有龍族血統,就喜歡收集亮晶晶的各種珠寶,她這個愛好無人不知,所有和她交好的人,遇到好東西都會給她留著,她也專門派兩個心腹幫著蒐羅,這幾年著實收集不少,和田玉、獨山玉、白玉、翡翠是常規物品,鑽石、紅綠寶石是舶來品,上品珍珠好幾匣子,連東珠都湊了一匣子,不是珍品魏紫都看不上眼。
    為女兒辦嫁妝,魏紫大方的很,各樣珠寶像不要錢一樣,被拿出來打造鑲嵌成各種首飾,步搖、簪釵、環佩,每一樣都精美別緻,魏紫喜歡低調的奢華這句話,更是把它執行到極致,林溪的嫁妝處處都透著這一點,每一樣首飾看著都不華麗,也沒有繁雜的圖案,明眼人卻一眼就能看出名貴來。
    正好白英把新送來的一批首飾端進來,魏紫就讓林溪看看還有什麼缺的,林溪忙搖頭,這樣還能有缺的,太多了才是,林溪看著一套綠玉頭面,單單材料就是天價,何況還製作的異常精美;那套赤金累絲嵌珠頭面,珍珠都是用的極難得的粉色珍珠,大的有桂圓那麼大,小的也有蠶豆大小;還有那些鑽石耳墜,亮晶晶的煞是喜人,林溪也是女孩子,看到精美的首飾,無可避免的就喜歡上了。
    魏紫仍有些不滿意,她原本準備嫁妝,就沒想過林溪回家給滿人,所以都是漢人常用的首飾款式,衣服也都是漢服,現在又要重新準備一批符合滿族習俗的衣飾,就像貞瑤嫁進林家,要穿漢服尊漢禮,林溪嫁進皇家,也要穿旗裝尊滿禮,嗯,雖然現在滿族禮儀和漢家禮儀差別不大,重點處不錯即可,但穿旗裝和花盆底鞋子,對林溪來說仍是一項挑戰。
    林溪現在已經在嬤嬤們的訓練下,開始學著穿花盆底走路,魏紫這點上幫不了她,現在的吃苦是為了以後不吃苦,她現在練習的苦些,往後才會好過。
    魏紫也見過不少旗人貴婦,對現在的旗裝款式很無語,漢服雖然把人包的嚴嚴實實,卻也是要胸有胸,要腰有腰,可是旗裝卻是直筒子,人套進去後,肥瘦一點也看不出來,怪不得滿人總喜歡說漢女多妖嬈呢,就她們的衣服,想妖嬈也沒條件呀就像某位超現實主義大師設計的紅樓夢戲服一樣,演員無法透過像窗簾一樣的戲服表現出自己的靈氣,現在的滿族貴女們也沒辦法通過直筒子展現自己的婀娜多姿。
    可惜魏紫再不待見直筒子旗裝,她也得給林溪準備上,最少四季各十二套,往後就由林溪自己添置,不過魏紫結合自己記憶中電視上的旗裝樣式,對林溪的衣服做了些改動,看著沒什麼變化,穿到身上卻合身多了,也沒那麼臃腫。
    老家那邊的林崧等人,辦事效率不錯,趕在六月結束前把找尋的木匠送進京城,據說這些人在蘇州幾乎是手藝最好的,林管家熱情招待了他們,把他們安置在林家名下的一處三進宅子里,各種木料早已送了進去,等著工匠們把它們製作成各種精美器具。
    林海在六月中旬就啓程前往金陵去了,他準備參加今年的秋闈,魏紫就讓他早些動身,到金陵後也可以從容些,省得去的太晚,連個合適的房子都找不到。林海本是不願的,想著家裡事情繁雜,他在家也能幫襯一二,但魏紫卻說他分不清輕重,現今最重要的便是他的考試,如何能因為家中瑣事而耗費心神,林海這才去了。
    貞瑤自嫁過來後,就沒和林海分開過,如今林海乍然一離開,她只覺得日子難熬,好在家裡一攤子事等著她料理,佔了她不少時間,才覺得好過些。
    欽天監算好了日子,果然如魏紫所料,林溪和胤禛的婚事,排在明年下半年,九月中是太子大婚,京里熱鬧非凡,據說太子妃家裡門庭若市,每天前去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太子妃尊貴,輕易不見人,也沒能阻擋某些人攀附權貴的熱情。
    太子大婚是國之喜事,熱鬧屬於別人的,林家也有自己的喜事,林海的鄉試順利過關,成績相當不錯,得了個解元,成績出來之後,他在後面慢慢趕路,先派了個騎術好的小廝回京報喜,小廝回來把喜訊一說,林家上下都是喜氣盈腮,惡俗點說,簡直就是歡樂的海洋。
    此時魏紫的沈穩才算是顯現出來,既沒有向眾人宣揚,也不曾宴請賓客,除了給家裡下人多發一個月月錢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只說等林海騎馬遊街後再給他慶功。
    聽了這話的人,無不對魏紫投以崇敬的目光,只有殿試一甲,也就是狀元、榜樣、探花才有此資格,魏紫此說,就是堅信林海能拿到全國考試的前三名,口氣不可謂不大。
    當然魏紫有這個自信。別忘了林海是誰,紅樓里林妹妹的父親,原本就是中了探花的人,魏紫不認為她接手的林海會比原著里更差,照她看來,林海當狀元都有可能。
    不過別人可不知道這些,只以為魏紫是當娘的對自己孩子盲目自信,不過也沒人會不識趣的和魏紫對著乾,她願意這麼想,也沒礙著誰,反正知道魏紫說這話的人,要麼是魏紫的親人,要麼是好友,且家裡也沒有同時參加考試的人,雖然覺得魏紫有些盲目樂觀,卻也願意跟著暢想一下,林海真能考進一甲,對這些親朋好友家也有好處不是。
    當林海回到家,聽說自己親娘給自己定下那麼高一個目標後,只剩下苦笑的份,魏紫對他有信心,他對自己可沒這麼大的自信,春闈匯集了全國頂尖的讀書人,林海雖然天資聰穎刻苦勤奮,自認學識尚可,也不敢如此誇海口,他真怕自己達不成魏紫的目標。
    但是魏紫對他的顧慮嗤之以鼻,堅定的說:「哪能還沒開始就先洩氣了,我的兒子我知道,這些年勤學苦練,只要你正常發揮,考中就沒有問題,為娘相信你,你也該相信自己,兒子,對自己多點信心,千萬別在關鍵時刻掉鍊子啊」

    第七十二章、請託

    林海哭笑不得,他雖然聽不懂「掉鍊子」是什麼意思,也能領會這不是個褒義詞,只是原本一直很靠譜的母親忽然抽風,林海表示自己很無力。
    幸好魏紫不會一直抽風,她正常的時候還是很值得信賴的,尤其是面對外人的時候。
    若說魏紫原本因為阿碧的緣故,把胤禛當做子侄輩看待,在他變成林溪的准夫君後,魏紫對他的態度立馬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原先覺得胤禛雖然性子冷清了些,雖然總是用笑容掩飾心中的冷漠,較真執拗,認准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些都無傷大雅,現在換成看女婿的眼光,胤禛簡直渾身都是缺點,雖然是皇子,在魏紫眼裡,他的身份才是他最大的錯誤皇子什麼的最討厭了若是家世相當的女婿,他只要敢對林溪有一點不好,魏紫就敢到他家拍磚頭,在這種時候崇尚暴力美學的魏紫很相信一句話,棍棒底下出孝子,呃,雖然這句話用在這裡不大合適,大家領會意思就好。魏紫相信,她能把女婿收拾的服服貼貼,絕對唯妻命是從,哪怕是只母蚊子從他面前飛過,也絕對拍死沒商量。
    可胤禛是皇子,魏紫還真不敢對他展現自己的暴力美學,她惹得起胤禛,也惹不起人家老爹,在這個拼爹的時代,人家的爹一出,無人敢與其爭鋒。
    太子大婚,他的兄弟們都要親自到場參加,就是在京郊大營訓練的三四五三位皇子,也同樣要親到,才能表達他們對太子大婚的恭賀,而參加完太子的婚禮,他們都順勢在宮里住一夜。
    此時只有皇長子已經大婚分府,其餘皇子,除太子住在毓慶宮外,年滿六歲的都住在宮內阿哥所,這三位在自己院子里睡一覺,第二天早起,不約而同先去拜訪了各自的岳家。
    於是林府大清早就迎來一位貴客。
    其實胤禛到林家的頻率並不低,可謂是熟門熟路,只是他以往過來,都有些偷偷摸摸的意思,今次卻是正大光明的,但受到的待遇卻是不如以前那麼舒心。
    開玩笑,以前魏紫把他當侄子看待,現在卻只當成尊貴的皇子和搶女兒的壞人,看在他的身份上,不拿大掃把把他掃地出門,已經是魏紫很理智的表現,想要熱情對待,沒門兒魏紫和林海親自把胤禛迎進正房,家裡其他女眷毫無蹤影,胤禛看著魏紫恭敬又疏遠的態度,宮里長大的孩子都有一顆善於揣摩人心的強大心臟,何況魏紫也不是特別會隱藏心思的人,胤禛若看不出她的不滿,簡直就白活這麼大了。
    胤禛覺得自己很無辜好不好,溪兒妹妹指給自己為妻,這件事自己也沒想到啊,嗯,雖然他先前收到魏紫的信,是有心把溪兒妹妹求到自己身邊看護著,但那不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嘛,所以應該不會有人知道,這事完全跟自己沒關係,姨母怎麼能生自己的氣呢魏紫對未來女婿的要求,胤禛略知一二,以往聊天說起來時,魏紫毫不隱瞞,連信函里都強調不想讓林溪嫁到太複雜的人家,而皇家,是最複雜的,他也知道自己不符合魏紫的標準,只是沒想到,魏紫比他想象中還要不滿。
    「姨母,胤禛來看姨母,是晚輩拜訪長輩,您這麼多禮,讓胤禛心裡怎麼過的去。」適時的示弱,可以讓對方對自己降低防備,這還是胤禛從魏紫處學來的,卻被他反用到魏紫身上。
    魏紫不為所動,不急不緩的說:「四皇子客氣,您是天潢貴胄,身份尊貴,能來寒捨,是我全家的榮幸,不敢有懈怠不敬之處,還請四皇子體諒臣下的難處。」
    以前你怠慢我的還少了胤禛用目光控訴魏紫,改把懇求的目光投向林海,希望林海能替他說幾句話,林海攤手錶示愛莫能助,抽風中的魏紫,林海也不敢惹。
    胤禛只能苦笑,當然魏紫也不是真不知分寸的人,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皇子她不能太不給人家面子,何況胤禛也不是心眼大的,真讓他記恨了,回頭林溪更落不了好,稍稍表現一下自己的不滿,不等胤禛有逆反情緒,就恢復往常的樣子說話。
    胤禛見魏紫肯和他好好說話,知道這關他算是過了一半,接下來就看魏紫會提些什麼要求了。
    「姨母,我知道你心疼女兒,更是把大妹妹放在心尖上,不忍她受一丁點委屈。現在我不敢給姨母保證些什麼,只能說以後會好好對待大妹妹,不管怎樣我都會護著她,我也不敢承諾以後不讓大妹妹受一點委屈,只能說,不管是誰,想要欺侮大妹妹,必須先過了我這關」胤禛適時表決心,竭力證明自己也是值得信賴和依靠的。
    魏紫看看胤禛,嘆息道:「你的品性我還是信得過的,只是你生在皇家,許多事也是身不由己,比如說,聖上和娘娘賜給你幾個女人,你還能推了?即使你肯,對溪兒也沒多少好處。你也知道,我本來想給溪兒找一個家世簡單門風正的人家,漢人里好些家族都有規矩,男子不到多大年齡無嫡子不可納妾,溪兒嫁過去也省心些,和一群女人爭一個男人,溪兒過不來這種日子,她就不是有手段的,心也不夠狠,嫁入皇家,我只怕她吃虧。」
    看著胤禛聽得仔細,魏紫接著悠悠道:「溪兒是什麼性格人品,你也知道些,我也從不指望她拉扯娘家,海哥兒的前程,自有他自己去掙,女兒家只要顧好自己就行。我也沒教過溪兒爭寵的手段,不想把心思澄淨的女兒染黑,所以這些她是不知道的,你肯護著她,是她的福分,我先替她謝過。」說著起身大禮拜下。
    胤禛心裡毛毛的,他認識魏紫也不是一天兩天,魏紫什麼脾性,他心中有數,看著謙恭平和,骨子裡就是一團火,即便是求人,也往往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彷彿你不幫她就是十惡不赦,而她現在姿態這麼低,接下來要提出的要求只怕不是那麼簡單的,可是胤禛還不能說什麼,更不能推脫,連一點不甘願的表情都沒有,只是認真看著魏紫,表現自己的誠懇。
    其實胤禛完全不必如此,即便魏紫對他不滿,也真不能拿他怎麼著,但他不願意和魏紫生分,牽扯到感情部分,所有的理性分析都顯得不堪一擊。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東西,像胤禛,他自小在佟佳皇后身邊長大,原版佟佳皇后不管心裡怎麼想,對他也不會差,哪怕是演,也要演一個慈母形象,那是胤禛還小,也分辨不出真情假意,等到他略大幾歲,佟佳皇后懷孕,他有所察覺時,阿碧踏著五彩祥雲,跨越時空來溫暖她的四四冰冷的心,原版佟佳皇后對胤禛或許不是真心,阿碧的心卻絕對比真金還真。
    於是,在胤禛的記憶力,他的皇額娘對他呵護備至,是他最重要的人,隨著佟佳皇后香消玉殞,親娘德妃不願意撫養他,於是他感情受挫倍感空虛,此時魏紫如一縷陽光照進他心裡,魏紫和阿碧二十幾年的朋友,兩人說話做事的習慣其實很相似,胤禛不覺間就把對阿碧的孺慕之情轉移到魏紫身上,輕易不肯違了魏紫的意。
    胤禛和魏紫接觸過程中,很羨慕魏紫對林海兄妹的關愛,看著魏紫一家和睦,他都覺得溫暖不少,宮里也並不缺少溫情,只可惜都不屬於他,他不止一次看到康熙和德妃以及小十四的其樂融融,只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但面對魏紫家的和睦,他卻想融入進來。
    知道自己未來的妻子是林家大妹妹,胤禛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他也是正當少年,對妻子有些期盼,林溪他也見過,以前只當妹妹,妹妹就是用來疼寵的,而現在在用看妻子的眼光看林溪,胤禛稍稍有些臉紅,林溪長的漂亮,人又溫柔有見識,胤禛對未來的生活更期盼了些。
    胤禛還想著,做了林家的女婿,他就真能算是林家一份子了,往後也不用羨慕十四弟有額娘照拂,自己也是有人疼的,卻沒想到,一向對他和顏悅色的魏紫會變臉。
    他還是不瞭解天下父母心,在一般情況下,魏紫是把他當侄子看,若有外人欺他,魏紫也會生氣憤怒,想辦法為他出氣,但和林溪一比,一邊是別人的臭兒子,一邊是自己的乖兒女,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魏紫對胤禛倒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不滿意,先不說有句古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她對女婿這種生物並不敵視,只是不滿意胤禛的身份,若是老丈人在的話,對搶走他女兒的男人會更看不順眼,林崢早就掛了,倒是讓胤禛少受些磨折……也許,林崢在的話,胤禛會更容易過關些?畢竟他期盼的是母愛,對父愛並不怎麼感興趣,有康熙在,胤禛還不敢把別人當爹看,對魏紫耍皇子威風他捨不得,對林崢可沒什麼好手軟的,說不定還是林崢帶著一家子向他低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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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承諾

    不管胤禛心裡怎麼想,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恭敬的說:「姨母這是做什麼,對嫡妻敬重疼寵,做妻兒的靠山,本就是男兒該做的,當不得姨母一聲謝字。大妹妹性子好,往常我們也談得來,能娶大妹妹為妻,是我的福分才是,姨母有什麼吩咐只管說,胤禛必會遵從。」
    林海從頭在一旁裝人形佈景板,聽著自己親娘各種作態忽悠他沒來的妹夫。林海往日也會出門會友,各種消息也聽得不少,關於皇子的消息沒少聽,外人口中的四皇子,認真、嚴厲,做事一絲不苟,深得皇上和太子信任,且心思縝密,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玩心眼,據說宮里的一乾小皇子們,看到他們四個,一個比一個乖巧聽話。
    就這樣一個人,在自己娘親面前,似乎智商歸零,娘親說什麼他信什麼,從不辨別真偽,林海都覺得是京城最大的奇跡。不過,自己可沒這個本事,四皇子在娘親處吃了虧,有時候會回報到他頭上,罰抄書是最基本的,林海雖然想看熱鬧,卻一點也不想被胤禛惦記。
    乖乖的充當佈景板,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眼看著胤禛又好無所覺掉進坑里,且坑還是他自己主動挖的,娘親的功力什麼時候更上一層樓了?林海疑惑。
    魏紫前面做那麼多鋪墊,等的就是胤禛表態,林溪沒辦法自己給自己爭取好處,魏紫為女兒卻是做的,和胤禛認識三四年,魏紫知道他是個重情之人,看在自己情分上,有以前和林溪的兄妹情誼,林溪嫁給胤禛,一開始胤禛即便對她沒有愛重,也有疼惜,只要林溪不犯大錯,她嫡妻的位置會坐的穩穩的,而隨後怎麼抓住胤禛的心,就要靠林溪自己的努力,這一點魏紫也幫不上什麼忙,但先給林溪爭取些福利,魏紫義不容辭。
    「你宮里已經有兩個侍妾格格,她們先溪兒一步到你身邊,也伺候你些日子,相比你對她們也有些情分,我只希望你能給足溪兒尊重和體面,在溪兒生下嫡長子前,不要讓她們有身孕,禛兒,我就這點要求,你能做到嗎?」魏紫略帶懇求的說。
    胤禛一聽,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本來就希望嫡子能出生在庶子前的,根本不用考慮,直接道:「姨母放心,大妹妹生的孩子才是我看重的,其他人,不過是奴才,不值得大妹妹為她們費一點心,這些我會安排妥當,不會讓人給大妹妹添堵的。」
    魏紫滿意的點點頭,笑眯眯道:「禛兒也別嫌姨母多事,你也知道,我跟前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當娘的總是多疼女兒些,你就當體諒姨母的一片愛女之心,等你和溪兒成親後,溪兒有那點兒做得不到,你也多幫襯些,別讓人看了笑話,夫妻本是一體,溪兒被人看不起,你的臉上也無光不是?禛兒能體諒姨母的吧?」
    胤禛說:「姨母的慈母之心,胤禛一向看在眼裡,羨慕尚且不及,怎麼會嫌姨母多事?往後我也是姨母半個兒子,姨母能對我說這些話,是真心把我當一家人看,我只有高興的。姨母說的是,夫妻一體,有人辱我妻,就是辱我,胤禛必不會饒他」
    魏紫暗贊一聲上道,胤禛的人品魏紫信得過,他既然說了,就會盡力去做,今天收穫不錯。滿意的魏紫忙讓人下去張羅胤禛愛吃的飯菜,準備中午好生招待與他。
    打發林海接待胤禛,魏紫一個人躲屋裡偷笑。
    凡事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所謂量變引發質變,今天胤禛能答應不讓庶出子女出生在嫡出之前,明天魏紫就有本事讓他答應,不讓別的女人生出孩子。想起阿哥所胤禛的院子里,德妃送進去的宋氏和李氏,魏紫微微勾起唇角,齊妃,真不好意思,恐怕你是別想再生出四個孩子來了,反正你的兒子質量也不咋地,與其生出來給他老子添堵,不如乾脆別生。
    用過午飯,送走胤禛,林海就找上魏紫求解惑。「母親,四皇子是德妃親子,聽聞德妃偏心小兒子,對四皇子一向有些挑剔,還聽說,聖上指婚前,德妃看中的是烏喇那拉費揚古家的女兒,指婚的旨意下來之後,只有四皇子嫡妻是漢人,有人擠兌她,把她氣的摔了好幾只茶杯,四皇子尚未分府,妹妹嫁過去,最少要在宮里住兩年,您就不擔心德妃為難妹妹?為什麼不趁機和四皇子說道說道?」
    「德妃?」魏紫露出一絲懷念,「不用擔心她,她掀不起大浪,四皇子對她沒有太深的感情,不會站在她那邊,只要溪兒大面上過得去,不用太把她放在眼裡。」
    林海看看魏紫的神色,知道裡面有故事,眼睛一亮,忙追問起來,魏紫笑罵道:「還以為你成親後會沈穩些,怎麼還是這麼小孩兒脾氣?都快當爹的人了,還要抱著娘親撒嬌?」見林海窘的耳朵尖都紅了,也不好再打趣他,兒子長大了,也是要面子的。「去把你妹妹叫來,有些事跟四皇子有關,也該讓她知道,省得嫁過去說錯話做錯事。」
    林海忙吩咐丫頭們去請林溪,自己殷勤的給魏紫倒茶捏肩,林溪進來就看到林海伏低做小的情形,不由笑道:「哥哥怎麼又纏著母親?真該讓嫂子來看看,她成熟穩重的夫君在母親面前是個什麼樣兒,看哥哥往後怎麼在嫂子跟前抬頭。」
    林海清清嗓子,努力輓回自己大哥的威嚴,坐到魏紫身旁,當著聽故事,林溪給魏紫行一禮,才在魏紫右手邊坐下,問魏紫叫她來有什麼吩咐。林溪現在特別注重規矩禮儀,生怕哪一點做得不好,以後嫁到皇家讓人挑刺,給家裡人抹黑,所以特別的注重細節。
    魏紫看在眼裡,不由勸道:「溪兒你太緊張了,即便你嫁進皇家,也不用如此小心謹慎,要知道女子太規矩刻板,並不討人喜歡,萬事一板一眼的女子太過無趣,男人看了會想逃的,你這做派,只怕會嚇到四皇子,以為自己娶的不是人,而是移動教科書。」
    林溪覺得赧然,林海又乾咳起來,虧得他沒喝茶水,不然只怕會噴一口出來應應景,表達一下自己心中的囧然,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嗎?娘親說話太彪悍,心臟不夠強的人傷不起啊。
    魏紫渾然不覺的自己說的不對,接著教育女兒:「當著外人規矩不錯,儀態大方,就是有些小處沒做到,誰還能一直盯著你?規矩,並不是約束你的負累,而是保護你的武器,只要你把大規矩做到,就是有人想挑刺也不怕,說的隱晦,只管當沒聽到,說的太明白,七出里還有一條‘口多言’呢,大帽子一扣,就不信她們不怕」
    林溪起身聽訓,雖然早知道魏紫的強大,但每每觀摩,仍不由自主想要拜服,連規矩都能拿來當武器的娘親,真是太威武了。
    林海縮縮身子,母親教女能不能換個時候?他一個大男人還在呢,聽人家女人家的私房話,真的很不適應好不好又咳兩聲,林海忙把話題引回去。
    教女兒忘我的魏紫愣了愣,才想起叫林溪過來的目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怎麼不覺間就歪樓了呢?好在魏紫心態好——或者可以說成臉皮厚?反正表現的挺平靜的,反正沒讓林海兄妹看出來,還及時把乾咳吞了回去,喝口茶潤潤喉,然後給兒女講往事。
    「當年佟佳皇后在時,我和她一見如故,感情和親姐妹也不差什麼,四皇子從小養在她身邊,被她當成親生的養大,佟佳皇后去時,四皇子才十一歲,她放心不下,一面交代她妹妹,也就是如今的佟妃在宮里照看,一面也讓我能幫的時候幫一把,只是我人微言輕,也幫不上四皇子什麼忙,只能幫他開解心裡的煩悶。」魏紫娓娓道來:「德妃身邊有十四皇子,對四皇子並不重視,佟佳皇后心知肚明,她也怕自己去了,德妃會虧待四皇子,本想求皇上給四皇子改玉牒,被我勸住了。」
    林海兄妹初聞秘聞,在自己親娘跟前毫不掩飾驚訝,魏紫一邊想著往事,一邊懷念阿碧:「皇家的玉牒豈是容易改的?何況佟佳氏的身份,是聖上嫡親表妹,又和聖上是青梅竹馬,她病重,就是為衝喜,聖上也會封她為後,四皇子若記在她名下,無疑又是一個嫡子,皇上最看重太子,大清也不需要兩位嫡子,且佟佳一族是聖上母族,在朝中位高權重,聖上又願意護著,四皇子有這樣的外家,對太子是個威脅,聖上就算心疼佟佳皇后,當時答應這個要求,過後心裡也會膩歪,對四皇子更為不利。」
    林海林溪對視一眼,忽然發現自己親娘真是深藏不漏,看問題清楚明白,分析起來一針見血,兄妹兩個為擁有這樣的母親而驕傲。

    第七十四章、講古

    魏紫想起她最後一次和阿碧見面,心裡湧出一股傷感,她講的道理,阿碧都明白,卻仍執意要做,阿碧疼愛胤禛的心,她又怎麼不能體會,可真為胤禛好,就不能在他沒有任何勢力時,把他推到康熙和太子的對立面,韜光隱晦,才是生存之道。
    阿碧本是聽不進去的,可魏紫又把佟家拿出來說事,佟家現在是得聖寵,原因絕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康熙的生母,康熙生母去得早,他對生母有愧疚,才把恩澤給了佟佳一族,卻不代表他願意讓佟佳一族站在太子的對立面,原本佟佳氏是不該有子的,可康熙對佟佳氏有情,可以給她個養子,但佟佳一族若支持這個養子,反倒把太子甩一邊,康熙絕對不依。
    是人都有私心,佟家沒有皇子外孫,他們也不會窮折騰,但有這麼個人的話,為什麼放著自己家孩子不支持,反倒去支持太子?佟家現在是皇帝的母族,再出一個皇帝豈不是更好?
    嗯,首先要聲明一點,以上所有勸阿碧的話,都不是魏紫能想得出來的,她根本沒這個政治思想,這同樣是她看了無數分析文後記下來的,現學現賣說給阿碧聽,且把固執的阿碧說服,魏紫也很得意的說。
    看著一雙兒女崇拜的眼神,魏紫一點也不覺得竊取別人的思想成果是件可恥的事,反正也沒人知道不是她自己想的,更得意的衝兒女們顯擺自己的智慧:「佟佳皇后只是一時迷障,想通了也沒再堅持,只是更加虛弱,我也沒別的好主意,想了老半天,才想起她妹妹也在宮里,倒可以托付她照看,交給親妹妹總比旁人放心些。」
    「聖上同意了?」林溪皺眉,心細的她馬上發現問題:「德妃健在,聖上怎麼會把四皇子交給別的妃子撫養?這不是明擺著打德妃娘娘的臉嗎?」
    魏紫笑道:「聖上確實不會做這種事,但如果當娘的不願意接手自己兒子呢?哼,在聖上眼裡,再得寵的女人,也沒有兒子重要。佟佳皇后直接告訴聖上,德妃對四皇子心存芥蒂,且她身邊還有十四皇子要照顧,只怕不願意撫養四皇子,求聖上不要勉強德妃,免得德妃心中有氣,會出在四皇子身上,又說四皇子也大了,住在阿哥所,也不用德妃太過費心,她若是不願意接手,讓佟妃幫著照看,也算全了她當娘的心。聖上就是不相信德妃會不喜歡四皇子,也不會在表妹快死的時候為這點不算大的事和她爭執,等佟佳皇后死後,於情於理,四皇子都要為她守孝,德妃卻又不願意,認為四皇子是在咒她,聖上領著四皇子到永和宮時,德妃果然說自己照顧十四皇子騰不開手,不肯接手四皇子,聖上當時就惱了,一方面是惱恨德妃為母不慈,另一方面也是惱德妃不給他面子,直接帶著四皇子走了。」
    說的累了,魏紫停下來喝口蜂蜜花茶,林海兄妹眼睛亮晶晶的等著聽後續,魏紫也不吊他們胃口,潤潤喉之後,接著說:「聖上帶走四皇子,並沒有把他丟到阿哥所,反而親自帶在身邊半年多,原本有這個待遇的,只有太子一人,四皇子也算是因禍得福,有這半年多的教養,四皇子是除太子外,最得聖心的皇子。等到佟佳皇后週年之後,小佟佳氏直接封貴妃,和溫僖貴妃同為宮中位份最高的妃子,聖上直接下了一道旨意,讓佟佳貴妃代替佟佳皇后照料四皇子,明確下令不許德妃多管四皇子的事。」
    因為這道口諭,德妃當時可是顏面掃地,和她並稱四妃的惠、榮、宜三妃,沒少為這個嘲笑她,德妃都咬著牙忍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康熙心中沒有胤禛重要,康熙這是在為胤禛出氣。聰明的德妃開始走柔情路線,希望能彌補過失,最好能讓胤禛替她在康熙面前說說好話,還推出胤禎接近胤禛,想要借著胤禎軟化胤禛的心。
    「溪兒,你嫁過去之後,要在宮里住兩年,佟佳貴妃是個很恬淡的人,又不是正經婆婆,只會對你好,她那裡不妨多去幾次;德妃那裡顧著面子情兒就可以了,她要顧及在聖上眼裡的形象,不會做為難你的事,但她是婆婆,又是妃子,想暗中折騰你有的是藉口,萬一受了委屈,也不用瞞著,直接告訴四皇子,讓他給你出氣。」魏紫殷殷叮囑。
    林溪卻敬謝不敏,哪有這樣教女兒的娘?不管怎麼說,德妃都是四皇子的親生母親,自己在四皇子面前告狀,不覺得太囂張了些?就算四皇子和德妃不睦,也不會喜歡不敬自己親娘的媳婦吧?母親平時多穩重啊,怎麼出這麼不靠譜的主意?
    林溪眼裡的疑問太明顯,魏紫不用細捉摸就能看出來,笑道:「你可是認為這主意不好?傻丫頭,夫妻之間,該坦誠的時候一定要坦誠,你是他的妻,受了委屈,不告訴他告訴誰去?你也不用擔心四皇子會因此認為你不識大體,我是你親娘,難道還能害你?聽我的准沒錯。」
    林溪忙追問緣由,魏紫輕笑一聲,難得素來穩重的兒子女兒又這份好奇心,遂說道:「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可不准告訴旁人哦」看兩兄妹點頭,魏紫小小聲的說:「四皇子和十四皇子兄弟情深,但凡四皇子所說,十四皇子沒有不聽的,誰敢說四皇子一個不字,十四皇子都不依,就是聖上訓四皇子,十四皇子都不高興,德妃不論給他什麼,都不忘四皇子一半,德妃若是說四皇子不好,十四皇子能好幾天不理她,聽說德妃憋屈壞了。」
    林海瞪大眼,據他所瞭解,四皇子不是這麼婉轉的人,學會拉攏同袍弟弟和親娘打擂台,四皇子說實話有點小心眼,德妃不待見他又偏心十四皇子,理論上他不會和十四皇子這麼親近才對……一轉眼看見魏紫的幸災樂禍,林海瞭然,只怕又是母親給四皇子出的餿主意。
    「這又是母親教四皇子的吧?母親真……狡猾,德妃最喜歡十四皇子,十四皇子卻只聽四皇子的,她能不憋屈嗎?」林海嘴裡說的正義,表情卻滿不是那回事,畢竟四皇子是妹妹未來的夫婿,壓在他頭上的人越少越好,至於他和德妃怎麼樣,只要不委屈妹妹,管它呢林溪關心的卻是另一面:「德妃既然不喜歡四皇子,怎麼會放心讓四皇子接近十四皇子?」
    魏紫說:「德妃娘娘什麼時候不喜歡四皇子了?她只是喜歡十四皇子多一些而已,四皇子也是她親生的,親自帶十四皇子,她有什麼不放心的?連萬歲爺都知道,娘娘最喜歡看到兩位皇子兄弟相合,還親自求了萬歲爺,去年就把剛滿四週歲的十四皇子送到阿哥所,就和四皇子住在一處,兩位皇子感情越好,娘娘就越高興。溪兒,你怎可誤解娘娘的慈母之心?」
    兩兄妹嘴角抽抽的厲害,還誤解?慈母之心?真虧母親說的面不改色,真真是顛倒黑白,兩兄妹很想鄙視一個,幸虧及時想到這是自己母親大人,硬生生忍住了。
    講完古,魏紫把兄妹兩個趕走,喝了一大杯花茶,補充因說話過多而失去的水分,轉身進內室休息,吩咐沒事不要進去打擾她後,閃身進了空間。
    和胤禛討價還價之後,魏紫就察覺到空間內有異動,知道是有新任務出來,只是沒時間進來看,反正現在任務、獎勵什麼的,對魏紫來說和天上的浮雲差不多,上次她想兌換個改善體質的靈丹妙藥,結果花了六百貢獻值,換來一個半成品,屬性十分令人無語,服用後可改善體質百病不生,但只能在嬰兒出生十二個時辰之內服用,否則無效。
    那藥丸足有核桃大小,剛生下來的嬰兒怎麼吃得下?魏紫很擔心她硬要塞進去的話,是不是會把孩子給噎死?氣的魏紫差點沒把藥丸扔了,六百點換回來的東西,總不能真扔水里聽響兒吧?魏紫還沒這麼奢侈,反正一丸藥放著也不礙事,空間里的東西又不會腐爛變質,說不定什麼時候會遇到生下來就弱的快死的小孩,倒可以死馬當成活馬醫一把,萬一能餵進去,也算是救人一命,總比浪費了強。
    經過這四五年的經驗,魏紫總結出一個規律,任務時間越緊,異動就越強烈,反之則比較平淡,且接觸誰之後出現的任務,十有八九就是和那人有關。這次魏紫感到時間並不緊急,因為剛見了胤禛,魏紫猜測,應該是和胤禛相關的任務。
    魏紫有些興趣,不管怎麼說,胤禛馬上就要成為她的女婿,怎麼能不多幾分關心呢,萬一還和林溪有關,讓魏紫袖手旁觀,那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任務呢?魏紫漫不經心拿出任務表,只看一眼就囧在那裡,久久不能回神。

    第七十五章、查賬

    S級隱藏任務:拯救大清第一綠帽子王雍正;任務要求:清除胤禛身邊來歷不明的女人,保住胤禛嫡妻之地位,杜絕一切可能使胤禛戴綠帽子的可能,確保胤禛之子女均系其親生;任務目標:任何一個有可能給胤禛戴綠帽子的女人,可能會拐走胤禛女人的他的兄弟;任務時限:無;任務獎勵:每PK掉一人,獎勵五百天貢獻值,完全完成任務,獎勵修真功法一部;失敗懲罰:無。
    PS:凡有可能給胤禛戴綠帽的女子接近胤禛,任務目錄中會出現她的資料作為提示。
    真尼瑪天雷滾滾啊回過神的魏紫捶地狂笑,她怎麼不知道胤禛還有一個這麼個性的封號?大清第一綠帽子王,真是太彪悍了,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笑了半晌,忽然想起這裡的胤禛是她女婿,魏紫立馬笑不出來了。抓著任務表看了又看,確認這個任務的意思,就是將會有許多人來和林溪搶老公,搶到手後還給移情別戀,給胤禛送一頂綠帽,那她的溪兒怎麼辦?正妻做到這份上,溪兒得多憋屈啊剛開始看到這個任務,魏紫還打算當沒看到,等著看胤禛的笑話,看他還敢不敢左擁右抱沾花惹草,反正任務失敗也沒有懲罰,權當消遣了,想到林溪馬上要嫁給胤禛,魏紫破口大罵,這任務太陰險了,完全是看人下菜。
    什麼叫戴綠帽?要先把人娶回來,那人紅杏出牆,這才叫戴綠帽,豈不是代表著,但凡魏紫失敗,胤禛後院要添一個女人?
    什麼叫確保胤禛的孩子都是他親生?那不是說,那些女人會懷孕,會生孩子,林溪要故作大方的幫忙養著,結果竟然不是胤禛的種?反而是他好兄弟們乾的好事?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那情景:胤禛後院裡各色各樣的女人,今兒這個懷孕,明兒那個生孩子,林溪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別人生了一個又一個孩子,再大方的女人也受不了,等到那些孩子長大,滿院子亂跑, 胤禛和林溪慈愛的看著,嗯,這個長得像大哥,那個和八弟神似,哎呦,這個簡直是十四弟一個模子刻得……真讓人毛骨悚然啊,魏紫搖搖頭把這個場景甩出腦海。
    欺負人也不帶這樣的當林溪是擺設啊?作為一個護犢子的親媽,誰敢給自己孩子的人生路上擺茶几,魏紫就敢把他放上餐桌變餐具魏紫鬥志昂揚,只等任務目標出現,她好幫著胤禛趕走蒼蠅,展現丈母娘的氣勢。
    短暫的熱鬧過後,林家又恢復平靜,林海整日足不出戶,悶頭在書房讀書,家在京城還是有諸多好處,歷屆春闈的題目,魏紫都托人弄了一份,作為二十一世紀從書山題海中考出來的學生,都有兩手猜題的本事,秋闈考的內容划定,避開近三十年出過的考題,重點放在未考過的地方,給林海減輕很多負擔。
    林海天天起早貪黑,貞瑤心疼相公,補品沒少燉,雖然家裡不差這幾個錢,但魏紫信奉是藥三分毒,誰知道補品吃多了會不會有副作用,因而點了貞瑤兩句,只讓林海每天最少出來活動一個時辰,別把自己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
    因為林海要參加科考,魏紫也找人問了考試流程,春闈一共要進行九天,這九天期間都在貢院,不得外出,吃喝拉撒都在一起,白天吃不好,晚上也睡不好,好些身體弱的考生,出來後暈倒的暈倒,睡過去的睡過去,從考場出來,簡直要蛻一層皮。
    林海如今可是身強體健的,武功雖稱不上高手,應付考試卻綽綽有餘,但小心沒過逾的,魏紫也真怕他累的狠了,平時不顯,關鍵時刻爆發一把,家裡人可都受不住。
    因為林海是林如海,魏紫曾懷疑過他身體有隱疾的,不然為什麼年過四十隻有一子一女,還都是體弱的,林黛玉病歪歪的,兒子三歲夭折,魏紫真的曾懷疑過是林海的問題,因為紅樓原著中明確寫了,他不單有正妻,還有幾房姬妾,但姬妾們均無所出,魏紫不得不慎重。
    故而,從魏紫來了之後,常請京城名醫給家裡人診脈,也是打算未雨綢繆,多幾個人看看,說不定能把林海的隱疾診出來,也能提早調理治療,但大夫門統一口徑,都說林海身體健康,沒一點毛病,魏紫放下心的同時,對賈家更憤恨了多簡單的道理啊,林海無嗣,既然不是他的原因,那問題只能出在賈敏身上,要麼是她身子弱,要麼就是她手段強,不管哪一種,對林家來說,都代表賈敏不是個好媳婦。
    魏紫暗自慶幸,自己先下手為強,先娶了貞瑤回來,至於賈敏,誰愛要誰要去,林家廟小,裝不下她這尊大佛,果然有比較才有幸福感,魏紫對貞瑤是空前的滿意。
    而貞瑤也沒有辜負魏紫的期望,她今年虛歲十九,身體健康心情愉悅,正是容易受孕的時候,在北京城下起第一場雪時,貞瑤的月事遲了七八天沒來,請了大夫來看,果然是有了。
    林家又是闔府歡喜,主子們高興貞瑤有孕,忠心的僕人們也跟著高興,家裡有喜事,自己也能多拿月錢,這都是今年第三回了,真是巴不得府里天天有喜事,就是忙一些也是開心的。
    魏紫比其他人更高興些,事實證明林海真的沒問題,瞧瞧,貞瑤才嫁過來半年多就有了好消息,這身子骨多好,魏紫深為自己的眼光而自豪。
    魏紫忙忙的把貞瑤送回房,前三個月危險期,要特別注意保養,免了貞瑤的晨昏定省,崔嬤嬤和萬嬤嬤兩人對伺候孕婦極有心得,把她們兩個派過去專門照顧貞瑤,貞瑤省心,魏紫也放心,又把管家的事接回來,萬事不讓貞瑤費心費神,她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魏紫家裡有一個說法,說孩子前三個月嬌氣,不好讓太多人知道,所以也沒給佟家送信,只等滿三個月胎坐穩之後,再向親戚家報喜。
    貞瑤在靜養,林溪繡嫁妝也沒多少時間,魏紫就讓林沁幫著管家,她今年虛歲十一,前兩年只管一兩件簡單的事,現在各方面都讓她跟著學,尤其是年底,所有莊子鋪子上送來的賬本要核對,府里要做冬衣發放年節用品,各家交好的府上送來的禮物好回禮,年終對家裡僕從們評分,優秀的獎勵,表現差的處罰,方方面面都是學問。
    林沁往年年紀小,這些事只是看著,如今自己深入瞭解,才發現自己差的還很遠,當家主母該有的技能,她僅僅只知道皮毛,學習的道路任重而道遠。
    忙起來的林沁也顧不上往陳姨娘處跑了,她要學的東西太多,沒有時間去浪費,陳姨娘總是無病呻吟,時間長了,即便是她親生女兒也受不了。
    「原來咱們家一年有這麼多收入啊」林溪感嘆,她正在覈算總賬目:「這些莊子鋪子,一年能送上這麼多銀兩,足足有六萬多兩,母親您說過,二十兩就夠一家五口過一年的,咱們一年的收入足夠一輩子吃喝不愁,是不是太有錢了些?」
    魏紫把手上的支出賬本遞給林沁,等林沁大致看一遍後,說:「你不能只看收入不看支出,咱們一年花出去的有多少?今年家裡事多,單你姐姐備嫁,採買嫁妝就花了三萬兩銀子,每個月府上吃的用的,最少要一千兩,一年就是一兩萬,不多掙些錢,等著坐吃山空嗎?」
    林沁不說話了,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年紀小還是稚嫩,雖然聰明,畢竟經驗少。
    魏紫說:「你拿著賬本看半天了,看出什麼問題沒有?」
    林沁忙說:「我就是覺得開銷太費了些,別的也沒看出什麼來,還請母親教我。」
    魏紫笑笑:「讓你跟著管家,自然是要教你的,我可養不出來紅白不沾黃白不理的女兒,咱們林家的女兒,嫁出去都是要做大婦的,這些管家理事的本事不能少,你年紀還小,慢慢學,不著急。頭一次看賬本,能看出開銷太費,已經很不錯了。」
    林沁面露喜色,能得到魏紫誇獎,她是真心高興。
    「沁兒,你知不知道雞蛋外面賣多少錢一個?米面多少錢一斤?綢緞多少錢一米?」魏紫問,林沁搖頭,魏紫說:「這些基本民生的問題,當家主母必須要知道的,不然,被下邊人蒙蔽了都不知道。咱們家米糧都是莊子上送來的,城郊有一個小莊,專門種植精品稻米大豆等,這些都是不用花錢到外面買的,全府上下的口糧完全不用花一文錢。莊子上也養的有雞,每五天送來一千枚雞蛋,有時候不夠的,才在外面現買,你知道府里採買報的價是多少嗎?呵呵,竟敢蒙騙主子貪污錢財,真以為我是好性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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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懲奴

    林沁忙在賬冊上找雞蛋的支出,因為有自己莊子上送的,一年中買的次數也不多,一次是十八文,兩次二十文,最近的一次是二十三文。在林沁看來,這個價格真不算貴,她每個月月例銀子都有十兩,魏紫對孩子們一向大方,過年過節外加生日都有紅包,林沁一年得的現銀都有二三百兩銀子,買的雞蛋能吃到吐,林沁雖然不覺的什麼,但魏紫說了,這裡面就必然有問題。
    魏紫冷笑道:「沁兒不知道,外面賣的雞蛋,兩文錢一個,貴的也才三文,他們報的價格足足是市場價的十倍。你再看看上面的肉價,年初時,豬肉是三十二文一斤,後來漲到三十六文,到上個月,已經是四十五文。咱們傢伙食好,哪怕是灑掃婆子,每頓也有一個葷菜,全府上下,一天要用掉一百斤肉,從年初到年尾,單單豬肉這一項,一天要多支出一千三百文,一個月就是三十多兩銀子。你真以為是外面買的肉漲價了嗎?」
    林沁領會到魏紫的意思,也是惱恨不已,按照這樣算起來,一個月家裡花出去的銀子,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進了下人的腰包,這等背主貪財的奴才,當真是該死「這些人也太可惡了,母親您這次可不能心軟,一定要嚴懲才是」林沁惡狠狠的說。
    魏紫看一眼林沁鼓著腮幫之的樣子,笑道:「瞧把沁兒給氣的,就衝這一點,也不能輕饒他們。沁兒你再仔細看看賬本,還有一個大問題,考考你能否看出來。」
    林沁再看一遍,這次因為心裡存了疑,很快找到問題,賬冊中好多東西都是越來越貴,尤其是從六月開始,價格上漲幅度很大,而大嫂正是那時開始接手管家。難道這些事是在欺負大嫂?前面幾個月都沒什麼問題,怎麼大嫂一接手,所有東西都漲價了?
    林沁把猜測跟魏紫一說,魏紫誇獎道:「說得對,他們可不就是欺你嫂子是新媳婦,一開始先稍微漲一點,你嫂子沒察覺就接著漲,察覺的話,下次再改回來,真把主子當傻蛋耍呢,還有,各種東西的分量也在逐月增多,總不可能府里的人忽然間都飯量大增吧?不知死活的東西,這種老鼠屎決不能留在府里。高嬤嬤,你去把幾個主事的都喊過來,梅影、菊韻,你們去把大*奶請來,把這事慢慢說給大*奶聽,別嚇著她。」
    高嬤嬤應聲而出,屋子里鴉雀無聲,林沁也不敢說話。魏紫其實並沒有她表現的那麼生氣,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一心為主子的下人不是沒有,但絕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一片赤誠,總有人有私心,但這種私心必須在主子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一個月多出三分之一的開銷,魏紫並不是負擔不起,她有時候買一件首飾的錢都夠府里用一個月的,銀子多寡並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下面人的忠心。
    在魏紫管家時,因為魏紫的一貫細緻,京城物價幾乎可以算是了如指掌,下面人沒一個敢瞞哄魏紫的,但貞瑤不一樣,她對這些不夠敏感,底下人竟敢欺主了,這才是魏紫惱怒的根源。
    不多時,二三十個管事都在院子里聚齊,魏紫也不出聲,就坐在屋裡喝茶,間或和林沁說一兩句,屋子里炭盆燒的旺,溫暖如春,院子里卻寒風呼嘯,哪怕穿著棉襖棉袍,也不免凍到,魏紫對下人一向寬容,這一反常態的做法,當下讓眾人心中打了個突。
    又等了片刻,貞瑤在一群人簇擁下走過來,其實她住的地方離魏紫很近,只是孕婦出門難免事多了些,路上也沒人敢讓她走快一點,貞瑤已經聽梅影說了原委,心裡又愧又怒,梅影兩個再三強調魏紫並未怪她,她也難免心慌慌的。
    貞瑤進屋後,忙要給魏紫行禮,魏紫讓人攙著她在軟榻上坐了,貞瑤含羞帶愧的說:「都是兒媳愚笨,母親把家事交給兒媳料理,兒媳卻被人蒙蔽而不自知,給家裡造成損失,母親,兒媳真是沒用,不但沒能幫上您的忙,還……」
    說著說著貞瑤就掉起眼淚來,又要起來給魏紫賠罪,魏紫哪裡肯讓她折騰,忙親自按住她,不讓她起身,寬慰道:「哭什麼,不過是不查被人瞞哄,你又不是存心,我又未曾怪你,你先哭的梨花帶雨的,海哥兒回來,還以為我欺負他媳婦呢,還不快把眼淚收了,懷著身子,哭壞了我才要怪你呢」
    貞瑤收了淚,說:「母親心慈,兒媳卻不能沒有表示,這幾個月不管多花了多少銀錢,兒媳都願意補出來,不讓公中負擔,母親您別反對,若是不讓兒媳補,兒媳實在是於心難安。」
    魏紫說:「別說胡話,都是一家人,難道還為你多花幾個錢就惱的?有什麼好安不了心的。家裡也不會白白損失,等查出是誰,讓他給補出來,還能清除家裡的蛀蟲,你雖然有不察之過,倒也算辦了件好事,你也是功過相抵,可恨的是那些欺上昧主的奴才」
    安撫好貞瑤,魏紫才讓那些管事們上前,眾人都站在廊下聽吩咐,魏紫朗聲道:「今兒我查了下廚房的賬冊,發現許多問題來,也不知是哪個,竟敢欺主,幾乎每一樣採買來的食材都比外面貴得多,我讓你們大*奶管了幾個月家,大*奶新媳婦尊貴,輕易不肯動怒,給你們機會讓你們自行改過,偏生竟沒人領情,也怪不得做主子的狠心了。」
    「廚房的管事是誰?採買又是哪個?」魏紫聲音不大,卻讓點到名的人腿一軟,差點跌在地上,被別人推推攘攘的推上前,兩人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青石板地面凍得很,魏紫視而不見,說:「這賬本是怎麼回事?現在說了,我還可以放你們一馬,只當給大*奶肚裡的哥兒積福,只把你們放出府去,給你們留一條生路,如若不然,你們也別怪當主子的心狠。」
    那兩人磕頭如搗蒜,嘴裡只喊冤枉,魏紫聽得不耐煩,冷到:「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冤枉,你們兩個,一個總攬廚房事務,一個是採買最高負責人,賬冊有問題,就是你們兩個的責任,你們還敢喊冤枉?告訴你們,也別心存僥倖,我沒那麼多時間去給你們斷案,也懶得去查都有和你們一伙兒的,你們自己交代清楚,我不牽連別人,若不然……別以為主子離了你們過不得,我就是把全府的奴才都賣了,大不了再買新的,別把自己看得太重。」
    魏紫邊說,邊冷冷的掃過其他管事,眾人都低下頭,生怕下一刻就被魏紫點了名,那兩人癱在地上,明知逃不過了,還抱有一線希望,仍是什麼都不肯說。
    「不想說?那就永遠也別說了。」魏紫冷道:「林管家,帶人把管廚房的所有人都關起來,告訴他們,廚房有人貪污府里銀子,虛假報賬,而有的人明知道卻隱瞞不報,這等不忠不義的奴才,我林家用不起,將他們及其家人一併發賣,家產全部充公」
    林管家答應一聲,招呼幾個強壯的婆子,壓著那兩人,帶齊人手往廚房去了。
    魏紫看著噤若寒蟬的其他人,說:「我一向寬和治家,體諒你們賣身為奴的不易,府里每年四季新衣,吃穿用度都不曾虧待過你們,每頓都有菜有肉,月錢在整個四九城也屬於高的,輕易也不打罵你們,過年過節都有獎勵,自認為對你們也算仁至義盡,偏偏養了一群白眼狼出來。我只看了廚房的賬本,其他還不曾看,現在先發還你們,給你們一天時間,誰貪了府里的銀子,都給我補回來,不然,你們也可以和廚房的人作伴去了」
    說著,讓白英把賬冊抱出來發還他們,又當著所有管事的面說:「白英,你們幾個跑一趟,到各處傳幾句話,讓府里的人都用點心,再發現有誰虛假報賬弄鬼瞞上的,歡迎他們相互檢舉揭發,只要查證屬實,統統有賞,但若有人構陷他人,則嚴懲不貸。都散了吧。」
    一時間眾人散去,林沁結結巴巴的說:「母親,整個廚房的人和他們的家人都賣掉,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些?也有有些人並沒有參與到裡面呢?」
    魏紫喝口茶,說:「沁兒,這就叫震懾,也許有人是清白的,但是查證是一個很麻煩的過程,到時候肯定睡狗咬狗一嘴毛,我不想分辨他們誰是誰非,倒不如一次性全部趕走,即清理了蛀蟲,也給其他有心思的人提個醒兒,連命都在主子手裡攥著,撈再多的錢又有何用?至於他們的家人,我一向只要全家都在府里當差的奴才,也省的有人有外心,只要有一人在外面,說不得就會被人收買,或是趕走一個,他家其他人仍在府里,萬一有誰心存怨恨,豈不是防不勝防?貞瑤,沁兒,你們都要記住,防患於未然才是根本,把一切危險都掐滅在萌芽狀態,千萬別說什麼惹到我再反擊的話,那才真是糊塗」

    第七十七章、影響

    魏紫擲地有聲,貞瑤和林沁受益匪淺,尤其是貞瑤,原本以為自己也算是很不錯了,和婆母一比,才知道差距還很大,最起碼該狠的時候還不夠狠,仍要多加磨練。
    廚房裡大大小小一共二三十個人,加上他們的家人,林管家最後賣出去近百人,這下子可把其他人嚇壞了,一個個的都本分的不行,再往後的日子里,哪怕天大的誘惑方面前也不敢伸手,老老實實當差乾活,日子過的並不比別人差,若干伸手,只怕頃刻間就變得一無所有。
    就像魏紫說的,林家的下人們待遇真的很不錯,每一季最少兩套新衣,每頓都有肉,月錢高,活計也不算累,主子們脾氣又好,林府是伯爵府,出門也沒人欺負,日子過的比平頭百姓還好,而且,表現好的有本事的,都能憑本事往上爬,當幾年管事能攢不少錢,想要贖身主子們也不為難,有時候連贖身銀子都不要,去了奴藉,憑著當差掙的錢,也能買幾間房子幾畝地的,過的也不比誰差。
    但若是不敬主子,敢在主子跟前弄鬼,賣身契都在主子手裡,轉手賣了,真真是什麼都沒有,何況犯了錯被賣出去的,也別想再去好地方,大都要做苦力的,女的略有姿色的,說不得被賣到什麼臟地方,那才真真是生不如死。
    下人們也有自己的思維能力,對比忠心和不忠心的差距之後,沒人敢不忠心,哪怕偶爾動了這個念頭,一想到殘酷的後果,也絕不敢行動。
    有句話叫做人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找魏紫理解,人之所以敢背叛,就是因為背叛的懲罰不夠,只要有足夠的震懾力,背叛也是有代價的。
    府里的人都以為魏紫是把那百多人都給賣了,其實魏紫沒那麼狠的心,她只是讓別人認為她這麼做了,事實上,魏紫暗地吩咐林管家,只把幾個首惡和他們的家人發賣出去,且叮囑人牙子賣的遠遠地,別再讓他們在京城出現,剩下的那些,都下放到莊子上去了,雖然比在府里生活差了些,好歹有條活路,也不用擔驚受怕。
    這些人對魏紫也非常感激,原本以為都沒活路了,被主人趕出來的奴才,別的府一般都不敢要,他們只能被賣去礦場或是青樓,眾人都幾乎絕望了,沒想到絕處逢生,魏紫沒有下死手,他們也有基本的是非心,就是原本有些怨魏紫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現在也是慚愧的不輕。
    貪錢的是只有管事,但他們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眼裡看著,要麼羨慕,要麼嫉恨,就沒人想過給主子報信,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為主子想過,從這點上來說,主子賣了他們真不虧,不忠心的奴才要來何用?在經歷低谷之後,這些人感恩的心會更強些,在莊子上乾活都挺賣力,只是魏紫本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思想,他們即便表現再好,也不會重用了。
    府里一下子賣出去百十個人,人手立馬顯得緊張,最基本的,因為大廚房沒人了,連晚飯都沒人做去。這對魏紫來說根本不是事,大廚房雖然沒人,小廚房還有,魏紫院裡和林海院裡都有小廚房,也有各自的廚娘,撥幾個人給她們打下手,做兩頓飯還不是難事,其他的,讓幾個管家到外面買去。
    缺的人魏紫也不急著買,林家有一個莊子上,這兩年陸續收留了不少孤兒,這些孤兒有男有女,魏紫專門安排的有人照顧他們,教他們識字和各種知識,長大些,不想賣身的,可以到鋪子里做活計,有工錢,養活自己不是難事,願意賣身的,可以送到府里使喚。
    魏紫不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她給了那些孩子們一條活路,沒有她的收留,他們早活不下去餓死了,那些孩子們同樣不覺得魏紫不對,能被魏紫的人留下的,都是心地好知道感恩的,他們同樣知道,沒有魏紫,他們早死了,那麼,為魏紫做事,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些孤兒大多都願意賣身,個別有志氣的不肯,他們想走另一條路,聽莊子上管事說,有兩兄弟,哥哥十二,弟弟九歲,兩個人在一群人里是最聰明用功的,他們不肯為奴,聽說林家有一間書店,他們願意到書店工作,也不要工錢,只要管飯,可以借閱書籍即可,兄弟兩個志氣很大,想要走科舉之路。
    管事的不敢擅自做主,又覺得這兩人真算是好苗子,特特請示了魏紫,魏紫想想,直接把這兩人扔給林海,林海去考校過他們的學問之後,決定資助他們,林海也想的周全,鬥米恩升米仇的,施以援手能的人感激,但幫的太多,反倒不好,所以就照著那兩兄弟所說,讓他們進了書店工作,只是幫他們找了個房屋落腳,別的再沒多問。
    這種特別有志向的人極少,多數都是只求的溫飽,能活下去就好,所以,願意進府為奴的人還真不少,而這些孩子大的十五六歲,小的才七八歲,管事教過基本的規矩,但要進府,還需要再進行培訓,當然這些瑣事不需要魏紫親自操心,高嬤嬤一人足以搞定。
    魏紫擲地有聲,貞瑤和林沁受益匪淺,尤其是貞瑤,原本以為自己也算是很不錯了,和婆母一比,才知道差距還很大,最起碼該狠的時候還不夠狠,仍要多加磨練。
    廚房裡大大小小一共二三十個人,加上他們的家人,林管家最後賣出去近百人,這下子可把其他人嚇壞了,一個個的都本分的不行,再往後的日子里,哪怕天大的誘惑方面前也不敢伸手,老老實實當差乾活,日子過的並不比別人差,若干伸手,只怕頃刻間就變得一無所有。
    就像魏紫說的,林家的下人們待遇真的很不錯,每一季最少兩套新衣,每頓都有肉,月錢高,活計也不算累,主子們脾氣又好,林府是伯爵府,出門也沒人欺負,日子過的比平頭百姓還好,而且,表現好的有本事的,都能憑本事往上爬,當幾年管事能攢不少錢,想要贖身主子們也不為難,有時候連贖身銀子都不要,去了奴藉,憑著當差掙的錢,也能買幾間房子幾畝地的,過的也不比誰差。
    但若是不敬主子,敢在主子跟前弄鬼,賣身契都在主子手裡,轉手賣了,真真是什麼都沒有,何況犯了錯被賣出去的,也別想再去好地方,大都要做苦力的,女的略有姿色的,說不得被賣到什麼臟地方,那才真真是生不如死。
    下人們也有自己的思維能力,對比忠心和不忠心的差距之後,沒人敢不忠心,哪怕偶爾動了這個念頭,一想到殘酷的後果,也絕不敢行動。
    有句話叫做人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找魏紫理解,人之所以敢背叛,就是因為背叛的懲罰不夠,只要有足夠的震懾力,背叛也是有代價的。
    府里的人都以為魏紫是把那百多人都給賣了,其實魏紫沒那麼狠的心,她只是讓別人認為她這麼做了,事實上,魏紫暗地吩咐林管家,只把幾個首惡和他們的家人發賣出去,且叮囑人牙子賣的遠遠地,別再讓他們在京城出現,剩下的那些,都下放到莊子上去了,雖然比在府里生活差了些,好歹有條活路,也不用擔驚受怕。
    這些人對魏紫也非常感激,原本以為都沒活路了,被主人趕出來的奴才,別的府一般都不敢要,他們只能被賣去礦場或是青樓,眾人都幾乎絕望了,沒想到絕處逢生,魏紫沒有下死手,他們也有基本的是非心,就是原本有些怨魏紫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現在也是慚愧的不輕。
    貪錢的是只有管事,但他們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眼裡看著,要麼羨慕,要麼嫉恨,就沒人想過給主子報信,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為主子想過,從這點上來說,主子賣了他們真不虧,不忠心的奴才要來何用?在經歷低谷之後,這些人感恩的心會更強些,在莊子上乾活都挺賣力,只是魏紫本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思想,他們即便表現再好,也不會重用了。
    府里一下子賣出去百十個人,人手立馬顯得緊張,最基本的,因為大廚房沒人了,連晚飯都沒人做去。這對魏紫來說根本不是事,大廚房雖然沒人,小廚房還有,魏紫院裡和林海院裡都有小廚房,也有各自的廚娘,撥幾個人給她們打下手,做兩頓飯還不是難事,其他的,讓幾個管家到外面買去。
    缺的人魏紫也不急著買,林家有一個莊子上,這兩年陸續收留了不少孤兒,這些孤兒有男有女,魏紫專門安排的有人照顧他們,教他們識字和各種知識,長大些,不想賣身的,可以到鋪子里做活計,有工錢,養活自己不是難事,願意賣身的,可以送到府里使喚。

    第七十八章、喜事

    外面的風風雨雨林家人聽過就算,並不多加關注,今年林家有考生,林海的春闈才是重中之重,別的事都要為林海考試讓路,連年都不曾好生過,除了到魏家拜見外祖和陪貞瑤回了趟娘家外,一切來往應酬都是從簡,親朋好友家都是魏紫帶著林沁去走一趟。
    大家都知道林家今年情況特殊,並不往心裡去,誰讓林海備考,貞瑤有孕,林溪有是指了婚的人,不好出門,可不就剩下魏紫和林沁兩個撐場面了。
    林海緊張備考,林家上下都受此影響,不自覺繃緊神經,不說伺候林海的人更經心了,在正院當差的人,連大聲說話的都沒有,就怕吵著林海讀書。
    此時時間真是過得飛快,好像剛過完年,正月就沒有了,等到二月初八,給林海準備的考試用品都已齊全,有很多都是魏紫知道考場艱苦條件後,特意給林海做的,就是為了能讓他好過一點,魏紫真心希望他別暈倒在考場里。
    二月初九一早,魏紫攜全家大小一同送林海上戰場,林海上馬車之前,魏紫殷殷叮囑:「兒子啊,你可要努力啊,爭取一次就考過,不然為娘我可受不了你還要再苦讀三年,只要能考中,名次什麼的都不重要,進考場可別太緊張了,要對自己有信心啊」
    林海不知該給個什麼表情才好,無奈道:「母親,幾個月前你才說過,要讓我考中前三名,不然會被別人笑話,您的教誨兒子都牢記著呢,不敢給您丟人,您就放心吧。」
    魏紫摸摸頭髮,不好意思的目送林海坐上車遠去了,才轉身回府。
    林海到了貢院,門前已經排了不少人,他的長隨提著籃子跟在他身旁,等輪到林海進門時,先確認林海的身份,又檢查過他的衣服、食盒等物,確認沒有夾帶才放行,只有林海能夠進去,長隨們看著他進門,才趕著車走了。
    林海跟著人進了自己的房間,房間很小,寬約四尺多一點,進深只有三尺出頭,靠牆處有一塊木板,是睡覺的地方,林海先把鋪蓋放好,又把蠟燭木炭食物等放好,才有心情打量一下四周,之間對面很多房間已經有了人,都是和他一樣穿著好幾層單衣。
    等到試題發到手中之後,就有人封門加鎖,小房間里點上蠟燭,林海這三天就將在這麼個小空間里活動,累了,和衣在木板上躺著休息一會兒,渴了,喝幾口涼水,餓了,啃幾口乾糧,條件艱苦些也就罷了,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小房間里只有一個木桶,供排泄使用,可想而知九天後裡面的氣味有多難聞。
    林海的心態很好,雖然考試要求精神考度緊張,但他也注意著勞逸結合,吃的差了點,身上味道難聞了點,好在出考場時,精神還算不錯,也不用人攙扶,自己收拾收拾東西,扛著出了貢院,林家的豪華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長隨們接到少爺,扶著他上車拉了回家。
    魏紫這次才算見著剛考完試的人是什麼樣,之間林海鬍子拉碴的,頭髮有些亂,身上酸臭,整個人就像是剛從垃圾堆里撿出來,本想嘲笑兩句的,不知怎地竟掉起眼淚來。
    三年一度的大比,林海都沒這麼慌過,看到娘親哭,他真是心慌的不行,想勸幾句,看看身上的狼狽,又不敢上前,生怕熏著魏紫,忙使眼色給妻子和妹妹,貞瑤她們把魏紫勸住,林海才衝魏紫告個罪,回房去梳洗休息。
    林海一走,貞瑤的魂兒也跟著走了,林沁跟她說幾句話都沒反應,魏紫看著好笑,一揮手讓她也退下,貞瑤臉紅了紅,行禮退下。
    林海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後先去給魏紫請安,陪魏紫用過早飯,回書房趁著記得清楚,把自己的答卷默寫出來,找恩師看了,恩師誇獎一番,直說他答得好,金榜題名指日可待。
    等揭榜那天,家裡的下人們一大早就想到皇榜下等著,魏紫倒不著急了,考已經考過了,成績怎樣已經注定,不是你早一步去看,名次就能提前的,所以直到十點多才打發人去看。
    魏紫還是很明智的,等林家下人們到了之後,差不多的人都已經走了,輕鬆的走到皇榜前找林海的名字,林家下人對大很有信心,就不看榜尾,直接從榜首看起,第二個名字就是林海,對照貫藉年齡家世,確認就是自己家大爺,高興的不知怎麼才好,飛快跑回家報喜。
    魏紫得到喜信,高興之下上了報喜之人五兩銀子,又派人到各家報喜,一疊聲吩咐要擺酒請客,拉著貞瑤等人制定賓客名單。
    林海此時比較低調,一個月後還有殿試,他想著等殿試之後再說,但魏紫卻等不得,兩人協商之下,只請了幾家親近的親戚,即慶祝了,又不顯得輕狂。
    一般來說,凡是考過會試的,只要不犯大錯,殿試就不會有問題,不過是重新排一排名次,最重要的是定下三鼎甲。有些人會因為殿試時面君而緊張導致發揮失常,但林海完全沒有這個顧慮,皇上長什麼樣,他也見過兩三回了,還曾很親切的跟他說話,所以林海的心態異常輕鬆,沒事兒人一樣去參加殿試,自在的讓人嫉妒。
    殿試的結果有些出乎魏紫意料,林海和書中一樣,仍是探花,不過本屆的探花郎比狀元和榜眼都要出名,他還是弱冠之年,本想著等行冠禮時,請尊師賜字的,但聖上見材心喜,得知他尚且無子,當場賜字「如海」,一時引為佳話。
    魏紫哭笑不得,她怎麼也想不到,林如海的字是康熙給起的,不過她以後再喊林海就方便多了,原來一直喊海哥兒,她總是有些彆扭,如海倒挺順口的。
    等到新科三鼎甲騎馬遊街之後,林海也有了官職,按照慣例,狀元是翰林院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則是翰林院編修,正七品的職位。
    有了官職之後,林海每天要去上班,每十日有一天休沐,不過翰林院的工作相對輕鬆些,基本上不需要晚上加班,所以林海每天能準時下班回家,練練武功讀讀書,或者給貞瑤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小日子過得其樂融融。
    胎教的觀念也是魏紫傳播的,別人她影響不了,也管不住,但自己的兒女卻是要聽的,實際上胎教的原理魏紫也是一知半解,不過做母親的就有這個特權,解釋不清我就不解釋了,反正你們必須照著做,別管理解不理解。
    因此,貞瑤天天給肚子里的孩子講故事,林海一開始有些彆扭,時間久了也習慣了,每天也要摸著貞瑤的肚子和孩子說話,此時孩子已經有胎動,林海和貞瑤感受著孩子的動作,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更強烈了,林海也對貞瑤肚子里的孩子更期待了。
    這個夏天貞瑤的日子不太好過,挺著大肚子,孕婦本就不耐熱,偏偏又不能用太多冰,怕身子受不住,只能躺在竹椅上,小丫鬟不停打扇,汗還一身一身的出,別說林海心疼媳婦,就是魏紫看著也心疼,帶著一家大小到京郊山上避暑,一直住到貞瑤臨產才回府。
    正是六月下旬,三伏天氣最是炙熱,好在天公作美,連著下了五六天雨,沖淡了暑氣,貞瑤好過些,等立秋之後,白天雖然溫度很高,晚上卻涼爽不少,只是貞瑤肚子已經很大了,仍是睡不安穩,好在沒幾天就要生了,苦日子就要到頭了。
    七月初二下午,眾人午睡過後,都在貞瑤房裡說話,正說得高興,貞瑤開始發動了,穩婆是早準備好的,為了以防萬一,前天已經接到府里等著,魏紫有些慌,力持鎮定的把林溪林沁趕回房,未出嫁的女子,不大適合在產房外等著。
    魏紫指揮著崔嬤嬤和萬嬤嬤等人,把貞瑤攙扶到準備好的產房內,派人去給林海和貞瑤娘家送信,貞瑤的額娘倒是比林海來的還要快,畢竟林海是在上班,他總要先去請假。
    崔佳氏到的時候,貞瑤正在叫痛,魏紫在旁邊陪著,崔佳氏環顧四周,看各處都很妥當,心裡先滿意一分,只看如今這樣,就知道貞瑤必是沒受委屈的,這門親事真是做對了。
    不多時,林海也從翰林院回來,男子不能進產房,他就在門外等著,聽著貞瑤的慘叫,他在外面急的團團轉,不時走到窗根下和貞瑤說兩句話,雖然語無倫次的,崔佳氏聽了卻更滿意。
    貞瑤一直疼了一夜,直到天亮時才生下一個女兒,貞瑤累的睡過去,魏紫等著嬤嬤們把孫女兒收拾乾淨,親自抱去給林海看,彼時太陽初升,晴空萬里,林海初得女,遂決定按照林氏族譜,下一輩為日字輩,滿月後給女兒起名林晴。
    而魏紫發話,自此自己是老太太,林海是老爺,貞瑤是太太,所有人都跟跟林晴長了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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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崔佳

    要說貞瑤也算倒霉,大肚子時天正熱,坐月子也不得消停,古時坐月子的規矩更多,所有窗戶都糊得密不透風,就怕產婦招了風,落下月子病,一個月不得下床,不得洗頭洗澡,每天吃清湯寡水的稀飯麵條,或是喝補身子的雞湯,硬一點的東西都不能吃,說是怕累著牙。
    魏紫看著都替貞瑤憋屈。生林海和林溪時,她還不在這裡,所以沒「享受」過這些,而她在現代坐月子時,可是全現代化服務,當時正值冬天,屋子里空調開著,只穿單衣都不覺得冷,家裡條件也不差,請了月嫂來照顧她和孩子,吃的是花樣翻新,一周之後能洗頭,半個月後可以洗淋浴,雖然做不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也比貞瑤如今自在。
    魏紫本來是想提提意見的,後來想到這是兒媳婦不是女兒,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她不好給親家交代,老祖宗傳了幾千年的傳統,總是有一定道理在,她又不是醫生,還是閉嘴的好。
    小林晴的洗三、滿月和百天辦得都很隆重,哪怕是個女兒,林家第三代也不能委屈了,再說,魏紫可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她是想要個孫子傳承林家血脈,但孫女兒她也一樣喜歡。
    魏紫的一言一行都被崔佳氏看在眼裡,等貞瑤出月子後,帶著林晴會佟家住幾天時,兩母女坐在一起聊天,崔佳氏說:「林家就姑爺一根獨苗,我原還有些擔心,怕你生的女兒你婆婆不高興,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想了,你婆婆人真不錯,我算是放心了。」
    貞瑤也笑道:「額娘說的是,婆婆是個明理人,脾氣好,又和氣,我嫁過去這麼久,就立了三天規矩,也不攬權,我住對門回去,就把管家權給了我,等我有身子,又怕我勞累,什麼事都不讓**心,去年我管家不嚴,被府里下人鑽了空子,婆婆也不曾怪過我一句,還怕人知道小瞧我,不肯讓外面知道,能有個這麼疼媳婦的婆婆,真是我的福氣。」
    崔佳氏滿意道:「瑤兒是有福氣,比我強得多。當年我剛嫁給你阿瑪時,他身邊三四個通房丫頭,個個都是爭強好勝的,你瑪嬤面甜心苦,縱著丫頭要我的強,你阿瑪是個耳根子軟的,聽了人家的哭訴,以為是我容不得人,為那些狐媚子們,我們沒少生氣,要不是後來我先生了你哥哥,那丫頭又自己不尊重,有著身子還勾引你阿瑪往她房裡去,生生把個哥兒給掉了,你阿瑪厭棄她,慢慢才發現我的好,否則,如今還不知是什麼光景呢」
    貞瑤握住崔佳氏的手,勸道:「額娘也別總是想著從前,如今阿瑪和額娘也是相敬如賓,阿瑪什麼事都和額娘有商有量,哥哥也爭氣,現在剛二十出頭,已經是二等侍衛,在皇上跟前也有臉面,嫂子也是著姓大族出身,懂事明理,額娘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崔佳氏得意一笑:「可不是麼,從你阿瑪分府單過,你瑪嬤跟著你大伯,我也算是熬出來了,你阿瑪如今年過不惑,也開始知道惜福養身,輕易不和丫頭們鬼混,你那兩個姨娘這幾年也老實了,雖說有兩個庶出的哥兒姐兒,這府里不還是我說了算,家裡的產業,都是你哥哥和弟弟的,她們的孩子還不是要看我臉色?貞瑤,你有福氣,姑爺身邊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只要你再生個哥兒出來,往後都不會有人來礙你的眼,為了不讓人給你添堵,你可要抓緊。」
    貞瑤說:「額娘,我不著急,晴姐兒還小呢,我婆婆說了,剛生了孩子身體弱,等再過一兩年再生才好,大人孩子都不受罪。」
    崔佳氏皺眉道:「這是什麼說法兒,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看看你和你弟弟,剛生了你不到半年,我就懷了你弟弟,也沒見你們有個什麼不好,不也活蹦亂跳的?你聽我的准沒錯,不能給那些狐媚子們任何機會,抓緊時間再懷一個,生個兒子要緊」
    貞瑤不說話了,想想自己和弟弟是沒差多久,身體也都好好的,額娘也是為自己好,雖說婆婆和爺都說了,只要三十歲前生了兒子,就不納妾,可要萬一再生個女兒呢?這些也不得不防,現在自己正年輕,不趁現在努力,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去?這麼一想,貞瑤也就點了頭。
    崔佳氏滿意女兒的聽話,又問林海的差事辦得怎麼樣,說起林海,貞瑤是只有甜蜜的份,笑的一臉幸福,說:「爺學問好,辦事認真踏實,已經得了好幾次誇獎,連聖上都跨過兩回,今年的考評一定是優,升遷指日可待。在家時,爺要麼是陪婆婆說話,要麼就在書房看書,或是在院子里練武,有時候在外面會友,也從不曾踏足煙花之地,對女兒也是極好,成親這一年多來,從未和女兒紅過臉。」
    崔佳氏高興大笑:「好,好,姑爺是個正派人,品性好,肯上進,雖然身上沒有爵位,官職要靠自己掙,但是以姑爺的才學能力,你只管等著享福吧對了,前兒我聽你阿瑪說,兵部現在有個六品的缺兒,要不要讓你阿瑪活動活動,幫姑爺挪挪地方?」
    貞瑤連忙拒絕:「額娘千萬別跟阿瑪說,爺性子傲,早說過要憑自己的能力升遷,且七品官往上升著也容易,不用走這些路子,等爺真有難處,我也不會和家裡客氣,自然會找阿瑪哥哥幫忙,現在很用不著這些。」
    既然貞瑤不肯,崔佳氏也就罷了,母女又聊起別的來,貞瑤的庶妹去年參加的選秀,第二輪被撂了牌子,今年已經十六歲,也是該說親的年紀,而這個庶妹正好是貞瑤阿瑪早年寵妾的女兒,崔佳氏對她並不感冒,不肯為她太費心思,找了個家世一般的旗人。
    「那狐媚子真真不識好歹,我給貞儀找的夫婿,雖然家世差些,但本人真是不差,長的一表人才,也是個肯上進的,又沒有不良嗜好,上頭只有婆婆有些個糊塗,貞儀進門就當家,也是正經當家奶奶,偏那狐媚子看不上,嫌東嫌西的,在你阿瑪跟前哭個不住,非說我是見不得貞儀好,想把她隨便嫁出去,我也懶得再管,只讓你阿瑪做主,你阿瑪也被她哭的煩,托了你堂伯父,聽說莊親王因多年無子,想納一個庶福晉,問了她的意見,就把貞儀嫁了過去。她還在我跟前顯擺呢,自己沒見識,真以為這是好事呢,也不想想,莊親王和福晉感情深厚,聽說王府里雖有幾個側室,沒一個得寵的,若不是為子嗣記,莊親王怎麼肯再納新人?她嫁過去,若是能省出孩子還好,雖然莊親王一定會把孩子抱到福晉那裡,她好歹能有一席之地,如若不然,只怕沒兩天就被忘到脖子後頭去了,到時候哭都沒地哭去反正不是我的親骨肉,人家親生的自己不心疼,我也懶得多管,好壞都隨她吧。」崔佳氏撇撇嘴說。
    貞瑤也很不以為然:「妹妹就沒說什麼?給人做小她也願意?」
    崔佳氏嗤笑:「她有什麼不樂意的,和她那個娘一個德行,都是眼皮子淺的,只看見眼面前這丁點好處,早晚有她哭的時候反正這門親事是你阿瑪做的主,跟我沒關係,有事也怪不到我頭上。我可是聽說,莊親王福晉是個厲害的,極有手段,就貞儀那點道行,哼」
    貞瑤搖搖頭沒吭聲,路都是自己選的,是好是壞都是自己的因果,她雖然和貞儀關係還可以,也管不得這許多,只能多為妹妹祈福罷了。
    看崔佳氏心情不好,貞瑤忙問起小侄子來,貞瑤哥哥的兒子今年才兩歲半,長的虎頭虎腦的,深得崔佳氏疼愛,果然,一說到小侄子,崔家氏再多的煩悶也消失無影了。
    貞瑤在娘家住了三四天,不顧崔佳氏的輓留,急忙又回到林家,家裡現在也正忙著,很需要貞瑤幫把手。
    在五月時,三皇子胤祉大婚,董鄂氏風光大嫁,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三福晉的嫁妝比之太子妃毫不遜色,甚至有人說,比太子妃的嫁妝還要豐厚,一時間風頭正旺,三皇子和三福晉成為京城議論中心,很是出名了一把。
    欽天監為四皇子算的吉日是在八月二十,胤禛在六月是成功從軍營中畢業,正式進六部學習辦差,現在連胤祉夫婦都還在宮里住著,他更別想出宮分府的事,阿哥所常年有他的住處。
    眼看著吉日將到,林家上下真是忙得不可開交,幾乎天天都有人來給林溪添妝,林海雖然官職不顯,但是人緣好,魏家也是大家族,林溪要嫁的又是皇子,都願意來拉近關係,而魏紫並不喜歡和那些半生不熟的人應酬,聽她們口不對心的恭維祝賀,魏紫只覺得胃疼,正好貞瑤出月子,馬上抓壯丁,兒媳婦幫婆母打發麻煩,也是天經地義。

    第八十章、備嫁

    魏紫現在每每聽到下人們對自己的稱呼,都恨不得吐兩口小血,她才三十多歲好不好,整日被人老太太長老太太短的叫著,生生把自己叫老了,偏偏還什麼都不能說,誰讓她自己失策,只記得林家有第三代了,眾人該長一輩,當初她生了林海沒多久,也是從奶奶變太太,林崢的老娘是老太太,受此影響,她就覺得有了林晴,林海再稱少爺有些不好看,還是老爺威風些,結果為照顧兒子的臉面,自己只能委屈些了。
    魏紫不知道的是,林海兄妹每次看到她聽到人叫她老太天時那抽動的嘴角,暗自笑的快要抽筋,林海雖然也對老爺的稱呼不太感冒,但對比魏紫,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平衡,果真是有對比才有幸福感,而林溪和林沁,仍是大姑娘和二姑娘,她們更是毫無負擔,到最後糾結的只有魏紫一人,偏她有苦無處訴,只能忍了。
    貞瑤在娘家住了三四天,忙趕回來幫魏紫招待客人,魏紫得以解脫,貞瑤在應酬方面比她強多了,魏紫並不擅長和人打太極說套話,以前就曾被人批評過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後來為了改掉這個毛病,在外人跟前從不輕易開口,一句話都要想兩三遍,確認沒問題了才說,漸漸得了個實在厚道的名聲,為她贏得了好人緣,所有人都相信她表裡如一,不會背地裡坑人,實際上,她一般情況下也確實如此,但真用起心眼來,絕對是一坑一個准。
    在成為林魏氏這幾年,她仍發揚著往日作風,同樣欺騙了一大票人,原版魏氏就是個不太會用手段的,口碑很好,換成魏紫,也沒人懷疑,和各家夫人太太們相處時,眾人都對老實厚道的魏紫很和善,偶爾有人給她設兩個語言小陷阱,也被她直言擋了回去,兩三次後,大家都知道魏紫是個出了名的厚道人,都願意和她相處,因為不用費心思。
    但是魏紫不願意和她們相處,總是隱藏本性也很累的,在家裡,魏紫可算是言語無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她再對自己設計的形象滿意,也不願意整天帶著面具。
    貞瑤不同,她是天生的交際家,和一眾人等言笑晏晏,言辭滴水不漏,既表現出自己的善意,又不會透露任何不該透露的消息,魏紫很欣賞這種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人,自己卻做不到。
    不會玩虛的,就只能以誠待人,魏紫是這樣,她教給林海兄妹的也是這樣,玩陰謀我不擅長,所以不跟你玩兒,你有手段,我有人品,最終誰勝誰負尚未可知。林家人都在魏紫的影響下,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看起來似乎挺好欺負,最終每一個想要欺負他們的人都發現,最後吃虧的,從來不是林家人,反倒是自己。
    林溪是二月初六的生日,今年是她十五歲生日,當時林海馬上要去考試,她的及笄禮辦得稍微有些從簡,只請了很親近的幾家人參加,魏母是正賓,魏紫好友阮嫻玉的嫡女齊謙月為贊者,簡單卻隆重的給林溪辦了成人禮,並給林溪起字「佑安」。
    如今林溪就要嫁人,魏紫滿心不捨,林溪同樣如此。
    每個女子出嫁前都會有期盼憧憬,忐忑緊張和不捨同樣不能避免。馬上要從熟悉的家到陌生的地方,面對的都是陌生的人,若是一點都不緊張,不是沒神經就是沒有心。
    林溪兩者皆不是,所以她各種情緒湧上心頭,總想膩在魏紫身邊,魏紫也因為馬上要嫁女兒,樂的趁此機會和女兒多多相處,嫁入皇家,以後想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魏紫是個很靈活的人,她看到三福晉的嫁妝之後,及時調整林溪的嫁妝,最後讓林溪的嫁妝看起來比太子妃的略低一籌,和三福晉更是沒法兒比,她的目標就是把林溪隱藏在眾位妯娌之間,既不惹人妒,也不能被人看輕。
    表面上林溪的嫁妝中規中矩,其實另有乾坤,魏紫給林溪準備了整整二十萬兩壓箱銀,三十頃田莊兩個,都在江南富庶之地,由忠誠可靠的人負責,每年最少有三萬兩出產,別院兩處,一處位於小湯山附近,佔地面積二十餘畝,房屋有七八十間,大都是蓋在溫泉眼上,另一處在房山附近,佔地不到三十畝,房舍花園俱全。
    這些別院田莊和壓箱銀什麼的,並沒有全部放在明面上,都隱藏了一大半,為的就是不扎眼。
    魏紫還是有私心的,府內公中的財產,每年收入不過五六萬兩,但她的私產基本和這個數持平,府里的公共產業,除了兩個姑娘的嫁妝,其他都是林海的,不過她的私產卻是想給誰給誰。林溪的嫁妝全部換算成銀子,沒有五十萬兩下不來,但林沁以後出嫁,卻絕不會有這個規模,按照林家庶女出嫁的規矩,能有一萬兩就頂天了,當然,魏紫不會什麼也不出,她肯定會再給林沁添些,卻決不能和林溪相比。
    魏紫給林溪陪嫁的兩個莊子,一個是她自己的私產,一個是和林海商量過後,從公中划過來的,林海對妹妹也是疼到手心裡,對此沒有任何意見,貞瑤對銀錢也並不很看重,林海同意,她就同意,林沁連知道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有什麼意見。
    魏紫對做生意並不是很擅長,有幾個新鮮點子,自己也實施不起來,當年孟林曾提供過幾個人才,她都是只給他們一筆啓動資金,剩下的讓他們自己看著辦,那幾個人做的生意,給府里三分之二,另三分之一算做魏紫的私房錢。
    反正現在不管是林府公帳,還是魏紫私房,都不缺錢,林府公帳上銀兩進百萬,魏紫私房也有二三十萬,給林溪二十萬兩壓箱銀,其實並不吃力,只是牽扯到魏紫的私心,只有林海知道,對外說的都是五萬兩,貞瑤即便再淡然,魏紫也怕她心裡不自在。
    別人不知道,林溪卻是一清二楚,對魏紫是感激到十分,魏紫卻說:「這有什麼,你是我女兒,我能不為你考慮?你嫁的不是一般人家,在宮里生活,沒有銀錢傍身怎麼行,家裡能出得起,自然不會苛待你。你哥哥也疼你,不會為身外之物和你生分,你也一樣,不管嫁到什麼地方,別忘了這裡是你的家,我們永遠是你的親人。」
    因此林溪嘴上再不說什麼,只是把一切都記在心裡,暗自下決心,以後能幫家裡的事,在困難也要幫忙,家人的這份情誼,值得她全力回報。
    八月十五這天,因是林溪在家過的最後一個中秋節,魏紫決定好好熱鬧一番,正好家裡也沒別的事,林海工作不忙,林溪出嫁的準備也已經萬全,十五晚上,魏紫帶著一家人在院裡吃酒賞月,林海還請了一班小戲,在空場里唱戲助興,連小林晴都被穿戴整齊,放在小床上和家人一處,雖然她早就在月光下睡著了。
    都是自家親骨肉,又只有林海一個男人,故而也沒什麼忌諱,眾人圍坐一桌,吃著菜喝著酒,林海詩興大發,還做了首詩,林溪和林沁不服,兩人紛紛作詩應和,貞瑤也是信手拈來,只有魏紫沒這個才情,只能幹瞪眼看著。
    「總作詩有什麼趣兒,不如我出個謎給你們猜猜?」魏紫不高興了,開始出難題。
    林海幾人面面相覷,才發現疏忽了母親大人,忙恭聽魏紫出題,魏紫想想,說:「有口井深七米,一隻蝸牛從井底往上爬,每天白天爬上三米,晚上下墜兩米,問:蝸牛幾天能爬出來?」
    眾人都低頭默算,林沁搶先說:「我知道了白天爬三米,晚上墜兩米,也就是一天只能走一米,井深七米,一共要七天這道題也太簡單了吧?」
    魏紫笑而不語,林海靈光一現:「不對二妹算錯了。蝸牛爬到第四天時,已經距井口只有三米,第五天就能爬出來才是,這道題有陷阱。」
    魏紫贊一個:「還是如海腦子靈活,沁兒,你還太嫩。」
    林沁鼓著臉不說話,貞瑤慶幸道:「虧得我搶的慢,若不是二妹妹先開口,出醜的就是我了。」
    林沁自己運了半天氣,也不能拿母親哥哥怎麼著,忽然抱著魏紫的胳膊撒嬌:「母親,您再出一個難一點的,讓哥哥也算不出來,看他還怎麼得意」
    魏紫被林沁逗笑,也想為難一下林海,就說:「沁兒既然求了,我不答應也說不過去。如海,你可聽仔細了:有三個人去住店,一晚上要三十文,三人每人出十文,湊了三十文給老闆,但老闆說今天優惠,只要二十五文,讓夥計把多的五文退給客人,夥計從五文里拿出兩文,把那三文退給客人,每人分到一文,這樣,每人花的錢是九文,三人是二十七文,再加上夥計私藏的兩文,一共是二十九文,那麼,還有一文錢哪去了?」

    第八十一章、夜談

    魏紫話音落地,林海諸人都在努力思考,連邊上候著的丫鬟婆子們都暗自盤算,還別說,越算越混亂,就沒人能找到那一文錢,最後林海也認輸了,向魏紫求教,魏紫無奈的一攤手:「其實我也說不清楚,這就是是一種邏輯誤導,從客人那裡算,一共三十文錢,每人出了十文,找回來三文,實際上支出是二十七文,加上找回來的三文,仍是三十文沒少;從店主那裡算,他收了二十五文,夥計私藏兩文,推給客人三文,總數也是三十。而之所以會少一文,就是把客人出的和夥計私藏的混在一起了。」
    魏紫打量一周,林海已經有些明悟,其他人仍是一頭霧水,魏紫當初聽到這問題時,也是想了很久向不明白,哪怕看到答案之後,也迷糊了好長一段時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邏輯思維能力確實不行,以後再也不拿這個為難自己。
    現在看來林海的智商真是挺高的,雖然自己想不明白,但自己說一遍就能有所體會,真是不服不行,也不知這孩子是隨誰了,這麼聰明乾嘛,不是存心勾起別人的自卑感嗎?
    話說當年魏紫看到這些題目時,十題只能答出兩三題,由此對自己的智商產生強烈的懷疑,差點把自己劃歸到弱智的行列,後來參考了眾網友的結果,發現自己仍是普通大眾的一員,當下別提多高興了,原來自己的智商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那些能答出來的人,不是自己笨,而是他們太聰明,和天才比智商,只有慘敗的份。
    從那以後,魏紫就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並不比誰聰明,也不必誰笨,優越感一下子就沒了,然後就能很準確的給自己定位,不會眼高手低,也不會妄自菲薄,從這點來看,這倒是件好事。
    這種題目魏紫原來看過很多,印象深刻的到現在還記得,她算不出來,就在網上找答案,為了顯擺或者裝13,還特特把答案背下來,就是為了有人問起來時不露怯,可惜一直沒用上,沒想到現在派上用場,給古人上了一課。
    魏紫暗自決定,等閒了把腦子里還記得的問題都默下來,就等著以後給人出難題。
    這個中秋夜,深刻的記在林家每一個人心裡,成為記憶中永遠的亮色。
    八月十九晚上,魏紫陪著林溪睡,母女兩個躺在床上說悄悄話,魏紫拿出當娘的最後的法寶——春/宮圖,這還是她從自己陪嫁箱子底扒出來的,當年魏母說的含含糊糊,丟給她一本書,企圖讓她自學成才,結果和林崢圓房時緊張的半死。
    原版魏氏對男女這檔子事所知不多,魏紫不一樣,身處信息開放社會,婚前已經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知道了,雖然和前夫不太和諧,但她後來也談了兩三個男朋友,都是成年男女,上床並不是難以接受之事,魏紫也算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了。
    對此魏紫是落落大方,仔細給林溪講了,看林溪羞的渾身都是紅的,魏紫笑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夫妻倫敦大事,本是天經地義,人倫之禮和諧,也是夫妻感情和睦重要的一方面,四皇子天潢貴胄,身邊早有女人,你若是太拘謹,他又豈能盡興?在房事上,男人還是比較喜歡放得開的女人,正妻若一味只知道端莊規矩,那只能得到丈夫的敬重,卻少了幾分水**融。溪兒,要讓你的夫君心裡眼裡只有你一個,別讓他去妾室通房那裡找安慰,我的女兒,夫君的敬重要,愛惜也要,不能給別的女人一丁點機會」
    林溪無奈,只能忍著羞聽魏紫講解,又不懂的小聲扭捏的問,魏紫一一解答,不過這事也不是口頭上說說就成的,最重要還是要實際操作,這點魏紫就無能為力了。
    把該說的說了,魏紫把女兒抱進懷裡,嘆道:「我從來沒想讓你嫁到複雜的人家,只想給你找個簡單的人家,你夫君身邊只能有你一人是最起碼的,誰知你被皇上看中,指給四皇子為妻,皇家的媳婦不好做,咱們家能做的,就是你哥哥努力上進,在你的背後支持你,不讓人輕看了你。皇家雖然尊貴,你也不用委屈自己,真被人欺負的話,你母親你哥哥沒多大本事,也會想盡辦法給你出氣,記住你不是孤單一人,你還有家人,好好照顧自己。」
    林溪一一應了,魏紫只覺得說不完的話,又說:「四皇子你也見過好幾次,你們也不算陌生,又有我的情分在,不管怎樣,他都不回委屈你,會給你嫡妻該有的尊重和體面,他叫你一聲妹妹,對你也有幾分憐惜,對你的性格品貌都還滿意,他什麼性格,往常我也跟你講過,你想要收服他的心,並不困難。別人都說女子嫁夫,重要的是人品家世,靠的是子嗣,只要丈夫尊重即可,我偏不信這個,憑什麼正妻不能有丈夫的寵愛?呵,正妻給丈夫操持家務,管理內宅,還要照看他的小妾,結果丈夫的心在小妾身上,憑什麼正妻就要如此悲催?要我說,那些說這種話的女人,都是自己不得丈夫寵愛,故作大方而已,我就不信,有誰會把丈夫的寵愛往外面推的溪兒,你記住,不管誰說什麼,都不需要故作賢良,自己的男人,就該把持在自己手裡,對那些侍妾通房,根本不用放在心裡,嫁過去就制定一套規矩,只要她們有一點不老實的,只管狠狠的罰」
    林溪邊點頭邊疑惑:「若是四皇子因為我處罰那些侍妾而不高興怎麼辦?」
    魏紫冷笑:「他憑什麼不高興?誰讓你是嫡妻,她們是妾室的?管理妾室,本來就是正房的職責,他要不高興,你讓他在家管理內宅,你出去掙錢養家,他多管閒事公雞下蛋,你沒辦法,只好母雞司晨了。當然,處罰小妾也要講究策略,打罵小妾的主母都是傻蛋,不老實的,不尊敬你的,禁她的足,罰她的月例銀子,讓她連門都出不的一步,想收買人都拿不出銀錢,看她還能蹦躂的起來」
    林溪悶笑道:「我知道了,不會讓人踩在我頭上的,有母親為我出謀劃策,我若還不能抓住四皇子的心,那也太沒用了,母親放心吧,我不會辜負您的教誨的。」
    魏紫也覺得自己有些激動,沒辦法,誰讓女兒要出嫁呢,當**神經質些也是正常的。又想起一件事,魏紫笑道:「其實我也是想的太多了,四皇子重情,你嫁過去是他的妻子,他輕易不會辜負你,我不過是白叮囑你幾句。四皇子答應過我,不會讓庶出的孩子生在你前面,有他這個承諾,你根本不用把那些小妾們放眼裡。溪兒,你今年才十五歲,身子還沒發育好,不到生孩子的時候,嫁過去之後,不用急著懷孕,先把身體調理好才是關鍵。」
    林溪聽得認真,魏紫想起自己看的小說,皇宮里總是事故多發處,她是真不放心林溪,叮囑道:「你這兩年住在宮里,除了幾個陪嫁,別人未必忠心,就是陪嫁丫鬟,也不能全然信任,多留個心眼總沒壞處。宮里諸多不自在,即便你有身子,我也怕你受了人的算計,倒不如等兩年出宮建府之後再生,到時你的身子又好,身邊人也可信些,我也能放心。」
    不能怪魏紫疑神疑鬼,小心沒過逾的,萬一在宮里著了道,他們都在宮外,想幫都沒辦法幫去,不如先防備些,反正年紀還小,等兩年也無妨。
    「我都聽您的。」林溪說:「只是若我嫁過去之後,四皇子幾年都沒個子嗣,會不會……」
    魏紫笑笑:「那就是四皇子的事了,他若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也未免太沒用了些。夫妻之道貴在坦誠,你不妨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我有八分把握他會同意,只要取得他的支持,其他人的質疑完全可以無視,你記住,別人不信你沒關係,只要四皇子信你,你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唯一要顧慮一點的是皇上,不過皇上是你公公,他不會直接對你怎麼樣,有四皇子在前面頂著,你只管安心過你的日子,溪兒,一定要學會依靠四皇子啊」
    林溪受教:「嗯,我知道,嫁給四皇子之後,他就是我的天,不依靠他我又能靠誰呢。」
    母女倆相視一笑,魏紫想想又說:「溪兒,還有一點,你可以對四皇子動情,也可以依賴他,卻萬不能失了自己的本心,他能屬於你一個人,你高興,他不能只屬於你一人,你可以傷心,卻不能失措,也不要讓恨迷惑你的眼睛,可以使手段,卻不能臟了心,就算別人不在意你,你也是我捧在手心的女兒,不要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不論何時,都要保持自己的本性,因為你的痛苦難過,心疼你的永遠是你的親人。」
    林溪含淚點頭:「我都記住了,母親放心,我不會被虛榮、富貴或是榮寵、仇恨等一切迷住眼睛,不管何時何地,我都是林溪,都是母親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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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大婚

    魏紫的手緊了緊,母女兩個絮絮叨叨說了大半夜的話,魏紫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林溪,只恨一夜時間太短,剛說了這個,又想起那個,只巴不得時間能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母女倆直到四更天才朦朧睡去。
    滿人的婚禮是在晚上,魏紫怕她睡眠不足臉色不好,上午也不讓她起床,直到近午才讓她起來,簡單梳洗一遍,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頓飯,魏紫看著清麗可人的林溪,更是心理髮酸,只呆呆的坐著,身上懶懶的什麼都不想做。
    下午,林溪就開始在早過來的內務府嬤嬤們服侍下,換上旗人的妝扮,穿著皇子福晉禮服,帶著禮冠,身上披領、領約、朝珠齊全,耳朵上掛著三對耳釘。林溪本是漢人,只有一對耳朵眼,但滿人習俗,貴女們都是三對,前兩天才另穿了兩對。
    內務府的人很快擁著胤禛到了林府,家裡人也不敢為難皇子,早開了大門把他們迎進來,內務府嬤嬤們進來檢查林溪一切妥當,瓜爾佳氏和貞瑤二人給她蓋上蓋頭,她手裡捧著五穀地寶瓶,魏紫帶人親自將她送上轎,林海和魏志謙扶轎,魏紫就站在門口,一直看著儀仗隊遠遠去了,才失落的往回走,瓜爾佳氏等人都在一旁安慰。
    林溪坐著轎子晃晃悠悠進了紫禁城,一直到阿哥所內胤禛的住處,方被人攙扶著下轎,一路沿著紅氈走進正堂,胤禛面西,林溪面東,在旁邊人的指引下行了兩次拜禮,內務府嬤嬤奉酒,又說兩句吉利話,兩人飲了酒,又起身拜了兩拜,婚禮就算完成了。
    周圍有人叫好,也有人吵著要看新娘子,林溪只當沒聽到,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和胤禛一同走進內室,兩人走到床前坐下,林溪心中緊張,想到往常母親的教誨,力持鎮定坐著,感覺有人往床上撒了東西,應該是撒帳,不過眾人都有分寸,東西輕輕落在身上,一點也不疼。
    接著蓋頭被挑開,林溪壓下想要四處打量的慾望,垂下眼簾端坐著,有人端上子孫餑餑來,這是單給她一個人吃的,就著筷子咬了一口,有人笑問:「生不生?」
    林溪咽下滿口生澀的餑餑,紅著臉小聲說:「生的。」
    又有人哄笑,其中一個孩童的聲音很是響亮,林溪順著聲音看過去,之間一個眉目和胤禛頗為相似的孩子在衝她擠眉弄眼,她心中便知這該是十四皇子了,記得十四皇子和胤禛關係最好,於是衝他笑了笑,那孩子一愣,轉頭對胤禛說:「四哥,這個四嫂我喜歡」
    又有一個略大些的孩子大聲道:「四哥,四嫂真好看,怪不得十四弟喜歡呢」
    林溪也不知是誰,只保持著端莊得體的微笑,看著一眾皇子們鬧騰胤禛,胤禛一張臉平靜無波,倒把那些人震住,不敢太過放肆,最後還是一個看著最和氣的皇子笑著把眾人都帶出去,胤禛也到前面去飲酒,屋子里就剩下女眷陪著林溪。
    就有一個看著最尊貴的女子笑道:「四弟妹還是這麼端莊穩重,本宮和你有一年多未見,倒出落得越發好了,四弟真真有福氣,娶這麼一個賢內助。」
    這人林溪認得,她就是太子妃瓜爾佳氏,兩人同一屆選秀,也曾說過兩回話,林溪對她印象挺好,忙笑道:「太子妃謬贊,年逾未見太子妃,您才是越發雍容,非我等可比。」
    太子妃一笑,一一給她介紹眾人,幾家親王府的王妃都是長輩,對林溪很和氣,只有莊親王妃不知何故,臉上不大好看,林溪也不理論,大福晉林溪是第一次見,是個挺溫柔的人,看不出有哪裡厲害,能把持住大皇子,和大皇子成婚幾年,連生四個女兒,竟沒有別的孩子出生的,上個月才生了第四女,現在剛出月子。
    三福晉董鄂氏和林溪也是認識的,同一屆秀女多少都有些印象,董鄂氏書卷氣很濃,聽說三皇子也快讀書,他們成親剛半年,也是琴瑟和鳴,三皇子很喜歡董鄂氏。
    眾女眷們相處挺和諧的,都是皇家媳婦,注重身份形象,不會在林溪大婚這一天說任何不合適的話,畢竟是康熙指婚,挑剔林溪,等於是不滿康熙的旨意,她們都沒有這麼傻。
    眾人略說了會兒話,太子妃就先走一步,別人也都陸續告辭,房間內只剩下林溪和她的陪嫁們,魏紫給她準備了四個嬤嬤和八個丫頭,此時都跟著過來,其他陪房則暫時留在宮外,給她打點陪嫁的產業。
    不知過了多久,林溪聽到外面有說話聲,其中胤禎的聲音最是響亮,似乎要吵著鬧洞房,被胤禛冷聲教訓兩句,馬上消音了,林溪暗自好笑,母親說四皇子越是冷然,代表他心裡越不自在,如今這樣,只怕是害羞了,有了這個認知,原本緊張的林溪稍稍松了口氣。
    不多時,胤禛擺脫外面眾位兄弟的糾纏,將他們統統趕了出去,才緩步邁進房裡,一眼看到林溪亮晶晶的眼眸,腳步頓了頓,不自在的移開眼睛,命令服侍的人準備熱水,他要去沐浴,下人們忙忙的去準備,眾人很有眼色,除了跟去服侍胤禛的兩人,其餘人等消失的乾乾淨淨。
    等胤禛洗好回來,看林溪仍是一身大禮服,皺了皺眉,溫聲道:「你也去沐浴吧,穿著這厚重的衣裳,也不嫌累。」
    下人們換了水,林溪洗過之後,頭髮松松的輓個髻,身上穿著家常衣服,再進房,只見胤禛正靠在床上看書,見到她進來,把書丟到一邊,等林溪在他旁邊坐下後,伸手抓住她的小手,說:「溪兒妹妹不用緊張,爺以後會對你好,努力不讓你受一點委屈。爺答應過姨母會保護你,就一定會說到做到,你是爺的嫡妻,在爺的後院,不會有任何人越過你去。」
    林溪看一眼胤禛眼中的認真,緩緩點頭,胤禛為不可聞的嘆口氣,起身把床幔放下,抱著林溪往床上倒去,林溪想起母親的教導,努力忽視心中的懼怕,應和著胤禛的動作,好在胤禛很有經驗,並沒有讓林溪有太大的不適,除了初時的疼痛,感覺還算不差。
    事畢,林溪又痛又困,不覺酣然入睡,不知道身邊的胤禛看著她,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翌日一早,林溪的生物鐘准是發揮作用,從夢中醒來,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略動一動身子,猛然察覺身邊還有一人,才想起自己昨天已經成親了,胤禛就在身旁躺著。
    林溪忙側頭看過去,直直望進胤禛深邃的眼中,不覺有些沈溺,知道發覺胤禛眼中大笑意,才慌亂的別過臉去,很快起身穿衣,又把在外面守著的人叫進來服侍。
    換上旗裝,梳著小兩把頭,頭上戴著扁方等物,穿上花盆底鞋,再往胤禛身邊一站,幾乎和他一樣高,不用仰視人的感覺真好,林溪第一次對花盆底有了好感。
    可惜她滿意不代表胤禛也滿意,皺眉看看林溪,又看看自己,暗自決定要加強鍛鍊,爭取能再長高些,站著和自己女人一個高度,這讓胤禎很不滿。
    兩人收拾齊整,內務府的嬤嬤進房驗過落紅,捧著白綢放進一方木盒內,鄭重收起,林溪臉有些熱,胤禛樂的看她窘迫,也不替她解圍,林溪忍不住一個白眼過去,倒讓胤禛愣了愣。
    兩人用過早膳,胤禛領著林溪到各宮里請安磕頭,第一站就是乾清宮,兩人剛到外面,就有一個太監過來,笑眯眯的請他們進去,胤禛低聲告訴林溪:「這是皇阿瑪身邊的魏珠公公。」
    林溪點頭記下,跟著胤禛走進去,康熙在偏殿接見了他們,胤禛和林溪跪在太監們準備的蒲團上,給康熙磕頭奉茶,康熙笑著喝了,賞了一堆東西,又訓誡他們幾句話,無非是「和睦相處,為皇家開枝散葉」之類的套話。
    敬完茶,康熙笑眯眯的對林溪說:「你父親忠心為國,你母親勤儉持家,你多向他們學這些。我聽說這幾年你母親在家,輕易不肯出門,往後你在宮里,多讓她遞牌子進宮看看你。」
    林溪忙恭敬應了,康熙又和胤禛說幾句話,才放他們兩個出來。
    剛走出乾清宮,胤禛就小聲說:「皇阿瑪輕易不誇人,今天肯贊姨父姨母,可見對他們是滿意的,既然皇阿瑪准了,往後你讓姨母多進來幾趟,一是陪你,我也能多見姨母幾回。」
    林溪笑這應了,能讓魏紫進宮看她,她當然是求之不得。「爺,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胤禛說:「去承乾宮見佟姨母,佟姨母最是和氣,你以後閒了,多去給姨母請安,姨母在宮里也沒個知心人說說話,你多去陪陪她,也算是替我盡一份孝心。」
    林溪心中有數,看來母親說的真准,四皇子和德妃感情真是淡漠,竟然把她排在佟貴妃後面,也不知自己去時,她會不會發飆?

    第八十三章、回門

    且說魏紫目送著迎親儀仗越行越遠,才不捨的回屋,瓜爾佳氏等人都在一旁勸慰,魏紫也知道她不能表現出悲傷來,不管怎麼說閨女出嫁都是喜事。
    打起精神招呼所有前來的親朋好友一眾賓客,喜事就要有喜事的樣子,瓜爾佳氏和貞瑤等人都放下心,熱情款待眾位嘉賓,力求讓他們滿意而歸。
    當天晚上魏紫也是累了,沾著床就睡死過去,第二天醒來,還只感覺困倦,魏紫不由苦笑,這具身體真是養尊處優慣了,即使天天鍛鍊,稍微勞累些都受不住。
    早上用飯時,四人往圓桌旁一坐,空出的位置特別顯眼,魏紫看著難受,林海心裡也有些酸,貞瑤此時也不好勸,忙給林沁使個眼色,林沁會意,脆聲笑道:「母親,哥哥,你們這一個個愁眉苦臉的,知道的是因為姐姐出嫁,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嫂子惹你們生氣呢,你們就當是疼一疼嫂子和我,給我們笑一個好不好?」
    魏紫一愣,笑罵道:「偏你的話多,我不過心裡一時不自在,被你說成什麼了?你也別光顧著耍貧嘴,快把你挑食的毛病改了,都十幾歲的人了,再不能由著你任性」說著,讓人給林沁端上一碗熱牛奶,盯著她苦著臉喝盡。
    林沁性子活潑,喜歡在外面跑,又是騎馬又是練武的,竟然曬黑好些,皮膚也有些粗糙,眼看著還有兩年選秀,也該相看人家,魏紫實在不忍再看她糟踐自己的皮膚,逼著她每天用牛奶沐浴,還要天天喝一杯,從內到外保養肌膚。
    林家的孩子長得都俊俏,林海和林溪兩個都像魏紫,但林沁卻是綜合了林崢和陳姨娘兩個的優點,柳眉杏眼,挺翹的鼻子,小巧紅潤的嘴唇,瓜子臉,頭髮烏黑,皮膚白膩細滑,早幾年魏紫就覺得她是美人胚子,如今張開了,果然好看,可惜她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愛惜,好好的冰肌玉膚,愣是曬得不成樣子,她不在意,魏紫卻不能容忍。
    林沁每天要跑牛奶浴,喝牛奶,弄得問到奶腥味就受不住,每天一杯牛奶,對她像和毒藥一樣難受,魏紫偏樂意看她苦著臉的樣子,說是要給她個教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不愛惜自己。
    林溪是真受到教訓了,早就向魏紫求饒,但魏紫狠了心,不把她養回來決不罷休,她小細胳膊擰不過魏紫的大腿,反抗的小火苗剛燃起來就被魏紫撲滅,只能咬著牙忍。
    林沁雖然受了點小委屈,魏紫和林海被這麼一打岔,傷感神馬全都不翼而飛,這頓早飯才算吃的有了滋味,貞瑤暗笑,她就知道林沁能把母親和老爺給逗笑。
    魏紫又不是傻蛋,自然能看出來貞瑤和林沁故意活躍氣氛的心,想想也真不能整日呆著個臉,一天就二十四個小時,高興是過,不高興也是過,何苦愁眉苦臉的,自己心裡不痛快,別人看著也不舒服,還會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
    想開之後,魏紫也就恢復正常,林海繼續上班,貞瑤管家,林沁各種學習,閒下來的魏紫又整天抱著小說不鬆手,那是她的精神糧食,只要有書看,魏紫就別無所求。
    皇家的規矩是九天回門,這天林海特意和人換了假,在家等著林溪回來,從吃罷早飯,一家子就眼巴巴等著,胤禛和林溪並沒讓他們等太久,九點剛過就進了門,新婚夫婦恭敬的拜過岳母,胤禛被大舅哥林海拉去喝酒聊天,林溪自然歸魏紫等人盤問。
    魏紫先打量一番,見林溪臉上帶笑,沒有一絲委屈之色,反倒多了些女人的嫵媚,心想她大概過的挺好,細細一問,果然如此,提起胤禛,林溪笑的能擰出蜜來。
    幾人一起聊了會兒,貞瑤知道婆母肯定有私房話要和林溪說,藉口準備午飯,拉著林沁走了,魏紫才問道:「四皇子對你如何?他院裡那兩個妾可還安分?」
    林溪紅了紅臉,說:「四爺對女兒很好,女兒嫁過去第二天,就把院裡的事交給女兒料理,管事的高無庸精明能幹,對四爺忠心耿耿,是皇額娘留給四爺的人手,女兒到之前,四爺院裡的事都是高總管做主,那兩個也還安分,四爺規矩大,她們不敢翻什麼浪。母親盡可放心吧,女兒過的挺好的。」
    魏紫滿意了,笑著說:「這樣很好,你往後給四皇子管好內宅,把各項規矩定的細緻些,別給人可趁之機,現在服侍的那些人,多留心觀察,總要有幾個可用之人才行。你的陪嫁嬤嬤,在咱們家好幾年,一直兢兢業業,都是家世清白又沒有牽掛的,料想不會背叛,幾個丫頭,你孟舅舅送來的四個,都有武林中人的義氣,剩下那四個,全家都在咱們家手裡攥著,都是可信之人,有事盡可讓她們去做。對了,宮里的貴人們沒人為難你吧?聽說新婚第二天要給各宮娘娘們請安,德妃娘娘……可曾說了什麼?」
    林溪似想起什麼好笑的事,忍笑道:「額娘很慈祥呢,一直在永和宮等著我和四爺,偏我們不知道,四爺帶著我先給皇阿瑪請安,之後又去見了佟姨母和溫僖貴妃,然後方去的永和宮,累的額娘等了我們半晌,四爺要給額娘請罪,額娘也說不用,還給我好些賞賜,四爺和十四爺都誇額娘慈母之心,額娘還要留飯,四爺也給推了,說還要去給其他幾位娘娘請安,我見了這麼寫娘娘,還是額娘最和氣呢。」
    想起那天林溪就想笑,只是不好詳細給魏紫說。德妃哪裡是真想對他們和氣啊,那是逼不得已,誰也沒想到,胤禛領著她給德妃請安時,胤禎竟然也在,一個勁兒的撒嬌耍賴,明明才五六歲的孩子,竟然精明的很,德妃見到他們時生氣,看他們跪地上不叫起,胤禎就拉她的袖子,不時衝林溪做個鬼臉,把德妃揉搓的不可奈何,她也不是真心想留胤禛吃飯,只是胤禎說一定要和四哥四嫂一起用飯,她心疼小兒子,才對大兒子和顏悅色而已。
    「母親是沒親見,十四弟真是個可愛的孩子,虎頭虎腦的,整天纏著四爺,如今我嫁過去,他不能再和四爺住在一處,前些天才把緊挨著四爺住處的院子收拾出來,他住了進去,這幾天每天晚上四爺不趕他他就不走,還有十三弟和四爺感情也好,十四弟就看不過眼,總和十三弟掐架,四爺常被他們兩個鬧得頭疼,偏又拿他們沒辦法,每每提起這兩個調皮的,都是又笑又恨的,雖然面上不顯,我卻能看出來,四爺對這兩個弟弟極好。」林溪邊說邊笑。
    林溪雖然不說,但從她的話中,魏紫也能猜出個大概,她對德妃沒什麼好感,誰讓胤禛是她親生的兒子呢,作為阿碧的好友,自然站在阿碧的立場,看她能順眼才怪。
    想來這裡的德妃比歷史上的德妃還要不喜歡胤禛,自己的兒子自己不能插手管,反倒讓佟貴妃照看,她肯定不高興;最心愛偏疼的小兒子,跟自己不親近,偏偏和冤孽大兒子親,魏紫代入一下,覺得自己是德妃也會對胤禛咬牙切齒。
    別說什麼母子親情,就算不是皇家,普通百姓家也是如此,一邊是從小捧在手心養大的心肝寶貝,一邊是送給別人養十幾年沒什麼感情的冤家,而心肝寶貝只聽冤家的話,把這個親生母親丟到到一邊,這是多麼鬱悶的事啊魏紫替德妃牙疼一個。
    不過這又關自己什麼事,魏紫馬上興致勃勃問:「這幾天你有沒有見到那些皇子們?他們怎麼樣?都是什麼脾氣?好不好相處?哪一個長得最好看?你的幾個嫂子人怎麼樣?」
    現實版的數字們究竟是怎樣的,魏紫好奇很久了,自從到這裡之後,她就想知道,數字們和後世流傳的形象究竟有幾分相像?老大是不是腦殘?太子二不二?老八真的溫潤如玉?還有美人九、草包十,打醬油的老五和老七是個什麼樣兒?魏紫眼中閃現著八卦的光芒。
    林溪被魏紫的熱情嚇了一跳,吶吶道:「母親怎麼對皇子如此感興趣?我先也不知道母親要問,且去的時日又短,他們的脾性真不怎麼瞭解,和太子、大哥、三哥他們只見過一次,太子殿下不必說,風度學識都是好的,大哥脾氣爽直,三哥溫文爾雅,五弟性情溫和,七弟不大愛說話,八弟最是周到和氣,九弟和十弟都肯聽他的,別的弟弟還小,性情未定。至於說長相,如今看來太子殿下、八弟和九弟三人最為出色,嗯,四爺也不差,我覺得眾位阿哥中,這四人是長的最好的。」
    魏紫無語,她想知道的林溪一句沒說,單聽林溪的描述,還以為數字哥們真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呢,就不說歷史上的九子奪嫡,就是現在,大阿哥和太子都不對付,明珠家和索額圖家不和由來已久,用頭髮絲想,也知道他們是面和心不合。

    第八十四章、春日

    魏紫心中的小人在捶地吐血,偏又不能向林溪透漏什麼,林溪心思細密,她表露出對數字軍團的關注,林溪可能會認為她是好奇所致,但如果對數字軍團的事太過熱切,林溪定然會發現異常,就是嘴上不說,心裡不定怎麼懷疑呢。當然,林溪不會懷疑魏紫有什麼不好的企圖,只會認為是那些人做了什麼事被魏紫知道,魏紫是在暗示她什麼。
    雖然魏紫是想暗示林溪,讓她注意著那些數字哥們,不要捲入大阿哥和太子間的爭鬥,後來想想,林溪和她一樣,都不擅長籌謀,即便知道,也未必能想到什麼有效的方法,倒不如什麼也不做,男人的事就讓男人們去處理,外面不還有胤禛嗎,林溪只管安心管家便是,能做到不給胤禛添亂即可,胤禛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也忒窩囊了些。
    總之魏紫現在不希望林溪多心,既然數字軍團表面上挺和諧的,她秉持本心待人也好,遠不到站隊的時候,真有什麼問題,胤禛也該會提醒她,不用她這個半吊子來操這個心。
    這麼一想,魏紫馬上轉移話題,問起林溪她和胤禛的事來,林溪臉又紅了,剛升起一點點的懷疑馬上煙消雲散,支支吾吾的說了幾句話,中心思想就是胤禛待她很好,讓魏紫放心之類。
    中午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林海作為林家最具有政治才能的人,發揮其腹黑精神,成功將胤禛灌個半醉,企圖從他口中套話,可惜胤禛意志力堅強,哪怕暈暈乎乎的,不該說的也一個字沒說,不過好歹從他口中得知他對林溪很滿意,林海倒也不算無功而返。
    飯後,林溪扶著胤禛去客房小憩,把胤禛扶回去之後,她又跑回魏紫房裡,和母親嫂嫂說話,小林晴也在旁邊躺著,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四處看,不哭不鬧的,乖得很,林溪越看越愛,很是誇了一通,貞瑤笑著說:「你是看自己家的孩子什麼都好,晴姐兒是好,也沒你誇得那樣,在家說說也就算了,讓外人聽到,不定怎麼笑話咱們呢。」
    林溪說:「嫂子太小心了,我能連這都不知道?雖說在外人面前不好說自己家孩子的好,但說實話,我也見過兩個小孩子,看著真沒晴姐兒結實,看著就病歪歪的,人也不機靈,哪有晴姐兒養得好,這才多大點,瞧那眼珠靈活的,看著就惹人愛。」想起宮里見過的大福晉的小女兒,只比晴姐兒小幾天,瘦瘦弱弱的,林溪嘴上不說,心裡總犯嘀咕,還有太子的長子,聽說剛生下來時也是這樣,養到現在三週歲了,仍是一副隨時會掛的樣子,連大名都不敢起,他親生額娘都對他絕望了,把心都用在剛生下沒多久的二阿哥身上。
    林溪看到這些例子,對魏紫更信服了,果然是父母年齡太小,生下的孩子身體都不太好,她決定堅決跟隨魏紫的決定走,魏紫說讓她過兩年再生孩子,那就再等兩年,趁此機會把自己身體養得棒棒的,林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林晴這樣,而不是隨時會擔心他/她夭折。
    趁著貞瑤抱林晴回房睡覺,又指著一事支開林沁,林溪含蓄的問魏紫有沒有好的避孕方法,魏紫會意,悄聲說了幾個偏方,都是不傷身子,也不用藥的法子,不會讓人注意到的。
    等林沁回來之後,魏紫衝林溪眨眨眼,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前幾天你二舅母過來,說你二表姐有喜了,你二表姐也是時運不濟,嫁過去兩三年都沒個動靜,她這邊剛有好消息,誰知你二表哥一個通房竟也懷孕了,比她還早一個月,你二表姐心裡委屈,只能回家對你二舅母說,把你二舅母給氣個倒仰,讓你大表哥帶著幾個弟弟,把你二表姐夫教訓一頓,心裡才暢快些,到咱們家說起來時,還恨的牙癢癢。」
    說到自己也知道的事,林沁忙插口道:「可不是,二舅母平時那麼和氣一個人,對誰都笑呵呵的,我還是頭一回看她這麼生氣,二表姐夫也是個軟面團,沒一點主見,他老子娘說什麼就是什麼,把二表姐委屈的不輕。」
    林溪嘆道:「二表姐夫家做事也太不講究,也該給他們點教訓才是,想來大表哥他們定然鬧得不輕,他們家有沒有說什麼?」
    魏紫撇嘴:「他們倒是想說,也不看看自己佔不佔理,人家家裡千嬌百寵養活大的姑娘,是送到你家被人欺侮的嗎?他們家自知理虧,什麼話也沒說,你二表姐夫被臊的不輕,賭咒發誓說等那個通房把孩子生下來就給打發了,孩子抱給你二表姐養,你舅母想著,你二表姐還要在人家家裡生活,也不想鬧得太難看,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此時有名望的高門大戶,一般都不會讓庶子女出生在嫡子女之前,魏家二姑娘貞嵐嫁過去時間並不久,身體也沒有毛病,生孩子是早晚的事,且兩人都還年輕,怎麼就能先讓通房有了身子,這種人家一般都會視作家風不正,傳出去對他們下一代婚娶很是不利,故而魏家過去鬧騰,他們只能受著,只求不把事情鬧大。
    娘幾個嚼著別人家的閒事消遣,不覺間已是晚霞滿天時分,宮內一切都有規矩,林溪也不敢多待,讓小丫頭過去看胤禛在做什麼,請了他過來一起向魏紫辭行,胤禛在魏紫面前從不拿大,更不會端皇子的架子,只是仍以姨母稱之,怎麼也不肯叫魏紫岳母,魏紫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不過是覺得姨母親近些,因此也不說什麼,何況魏紫也有自己的私心,作為姨母,她也能管教外甥,岳母卻是不好對女婿說太多的,既然胤禛沒意見,她也樂得如此。
    此後,魏紫每旬都會進宮一次,每次給佟貴妃請過安後,就到胤禛的住處去見林溪,也曾在那裡遇到過胤祥和胤禎,兩人都還是孩子,還不知道收斂身上屬於皇子的傲氣,已經隱隱能看出胤祥開朗些,而胤禎更偏向於桀驁,兩個小皇子對魏紫也挺客氣,魏紫心知這是沾了林溪的光,兩個弟弟尊敬嫂子,連帶著給嫂子的母親幾分薄面,不過魏紫也不在意,她自知自己不是瑪麗蘇,做不到人見人愛,只要他們是真心尊敬林溪就好。
    倏忽又是半年,剛過完寒冬,春意剛剛露頭,三月三是風箏節,京里許多人家都從院子里放出一隻只風箏,林沁看著眼紅,也拿了自己的大展翅鳳凰風箏出來放,又嫌一個人無趣,找出十幾個次一等的風箏來,讓她房裡的丫頭們一塊兒放,林府上空十幾個風箏爭奇鬥艷。
    魏紫讓奶娘抱了小林晴,坐在院子里看,林晴剛剛會爬,魏紫就讓人鋪了一大塊毛毯在地上,四周站了十幾個丫頭婆子看著,任由林晴在上面爬來爬去。
    此時有名望的高門大戶,一般都不會讓庶子女出生在嫡子女之前,魏家二姑娘貞嵐嫁過去時間並不久,身體也沒有毛病,生孩子是早晚的事,且兩人都還年輕,怎麼就能先讓通房有了身子,這種人家一般都會視作家風不正,傳出去對他們下一代婚娶很是不利,故而魏家過去鬧騰,他們只能受著,只求不把事情鬧大。
    娘幾個嚼著別人家的閒事消遣,不覺間已是晚霞滿天時分,宮內一切都有規矩,林溪也不敢多待,讓小丫頭過去看胤禛在做什麼,請了他過來一起向魏紫辭行,胤禛在魏紫面前從不拿大,更不會端皇子的架子,只是仍以姨母稱之,怎麼也不肯叫魏紫岳母,魏紫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不過是覺得姨母親近些,因此也不說什麼,何況魏紫也有自己的私心,作為姨母,她也能管教外甥,岳母卻是不好對女婿說太多的,既然胤禛沒意見,她也樂得如此。
    此後,魏紫每旬都會進宮一次,每次給佟貴妃請過安後,就到胤禛的住處去見林溪,也曾在那裡遇到過胤祥和胤禎,兩人都還是孩子,還不知道收斂身上屬於皇子的傲氣,已經隱隱能看出胤祥開朗些,而胤禎更偏向於桀驁,兩個小皇子對魏紫也挺客氣,魏紫心知這是沾了林溪的光,兩個弟弟尊敬嫂子,連帶著給嫂子的母親幾分薄面,不過魏紫也不在意,她自知自己不是瑪麗蘇,做不到人見人愛,只要他們是真心尊敬林溪就好。
    倏忽又是半年,剛過完寒冬,春意剛剛露頭,三月三是風箏節,京里許多人家都從院子里放出一隻只風箏,林沁看著眼紅,也拿了自己的大展翅鳳凰風箏出來放,又嫌一個人無趣,找出十幾個次一等的風箏來,讓她房裡的丫頭們一塊兒放,林府上空十幾個風箏爭奇鬥艷。
    魏紫讓奶娘抱了小林晴,坐在院子里看,林晴剛剛會爬,魏紫就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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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升職

    貞瑤聽了魏紫的話,並不在意,婆婆明理是婆婆的事,自己卻不能不把婆婆放在眼裡,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包容,才是和睦興旺之道,貞瑤年紀雖淺,這個道理還是知道的。
    「林管家退下去之後,讓周管家接替他大管家一職,母親意下如何?」貞瑤接著問。
    魏紫點點頭,周昌精明能幹,現在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對林家又忠心,做大管家正好。這種大的人事調動,貞瑤是該知會她一聲,這也正是她的知禮之處。
    「母親快看,妹妹把風箏放走了」貞瑤一抬頭看到風箏扶搖直上,忙招呼魏紫一起看,魏紫說:「放了也好,把晦氣都放走,家裡一切都順暢,沁兒這半年心情不大好,說不定今兒這一放,能把壞心情也給趕走呢。」
    過年時,陳姨娘又鬧了一回,她是看林沁和魏紫越來越親近,生怕林沁和她離心,想要提醒林沁,她是從她肚子里生出來的,又怕林沁被魏紫拉攏過去,說了魏紫不少閒話。林沁如今年紀漸長,自己心裡明鏡兒似的,知道陳姨娘是對她好,但畢竟見識有限,魏紫教她的才是大道理,因此也是這樣對陳姨娘說的,陳姨娘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鬧騰好幾天,魏紫懶得理她,只當沒看到,林沁卻恨陳姨娘不給她做臉,平白生了場氣,又病了一場,陳姨娘才消停。
    貞瑤也舉得陳姨娘不像話,只是不好說長輩的不是,倒覺得林沁可憐,私下裡勸她好幾回。「妹妹性子也算是豁達了,若攤到別人身上,不定怎麼難受呢,妹妹過後還是一樣,就是心裡難過,也不肯說,生怕咱們擔心,什麼事都悶在肚子里,人前仍是笑呵呵的,難得她今兒興致好,就讓她好好散淡散淡吧。」
    魏紫嘆道:「沁兒是個好孩子,這幾年越發懂事了,偏有那麼個不省事的姨娘,看她三天五天的鬧騰勁兒,我有心罰她,又怕沁兒臉上不好看,由著她吧,沁兒也是委曲……」
    話音未落,林沁就帶著幾個丫鬟走進來,她沒聽清魏紫說的什麼,就聽到提起她的名字,因而給魏紫和貞瑤行過禮後,笑問:「我怎麼了?母親和嫂子這時候說我什麼呢?」
    魏紫笑道:「你的耳朵真尖,我正和你嫂子誇你呢,剛你嫂子還說你放得風箏好,說讓你替晴丫頭也放一個,也算是給晴丫頭祈福。」
    林沁不疑有它,嘻嘻一笑:「這還用嫂子說嘛,剛我已經替姪女兒放過了,姪女兒一定會平安康泰的。對了,前幾天不是說哥哥可能要升職嗎,現在可有切實的消息了?」
    貞瑤說:「也是你哥哥運氣好,上月以為內閣侍讀以老乞休,有人推薦你哥哥,內閣的大人們准了,這兩天正式任命就會下來。你哥哥是越級升遷,聽說好些人眼紅呢」
    「到哪兒都有那些眼皮子淺的」魏紫淡淡道:「不過是從七品升到六品,都是低品小官,有什麼好眼紅的,自己不思進取,看到別人上進就不受用,理他們作甚」
    貞瑤也笑道:「老爺也是這麼說呢,不招人妒是庸才,老爺有才華有本事,有些人妒忌也是正常,有人還特特在老爺跟前說些酸話歪話,老爺理都沒理,倒把他們自己氣個半死。」
    林沁拍手贊道:「正該如此,不是每個人都值得理會的,有些人你越是跟他理論,他越把自己當回事,對付這種人,無視他才是正經。」
    貞瑤卻說:「雖然這些小人成不了大器,卻大多心胸狹窄,我就怕老爺得罪他們,他們明的拿老爺無法,會暗中給老爺使絆子。人常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老爺就是看不上那些人,能不交惡總是好些,偏我每次勸老爺時,他都只是笑,我真怕他暗地裡吃虧。」
    魏紫想想,說:「無妨,如海並不是迂腐之人,該怎麼做他比咱們都清楚,貞瑤你也不用操心太過,他們爺們在外面的事咱們插不上手,只要把家管好就行。」
    貞瑤笑笑,讓她不操心那是不可能的,林海是她夫婿,她怎麼可能不擔心林海?只是魏紫說的也有道理,林家和佟家是不同的,在佟家,女人們需要肩負的很多,兩代三個女子在宮中,別的女孩子也多是聯姻的籌碼,每個女人都肩負著家族的榮辱,林家完全不同,一切都是靠男人的奮鬥,女人是被保護的對象,對比自己家族其他女子的命運,貞瑤不止一次慶幸自己的幸運,能嫁給林海這樣的夫婿,有魏紫這樣的婆婆,她比別人要幸福好幾倍。
    林海如今才入仕不到一年,已經越級晉升,除了是他自己有真本事外,上面的看重也是一大因素,不然,有才華的人多了,可不是人人都能這麼順遂的。
    這種情況魏紫早有預料,她不瞭解這裡的康熙,但歷史上的康熙什麼性情,看了那麼多書和電視,她也能說出一二,康熙這個人自詡明君,對朝臣一貫寬仁,要面子重名聲,心胸也算寬廣,當年林崢救駕而亡,康熙對林家子弟自然會多一份關照,只要林海不是扶不上牆的,康熙就會給他榮寵,而林海只要忠心,就一定能成為康熙的心腹。
    果不其然,林海短短一年由七品升到六品,魏紫對林海的前途更加有信心,再一次在心中感謝林崢的勇於犧牲,魏紫決定,回頭就去給林崢多上幾柱香,把兒子的事多跟他說說,他若是有靈,也好為自己的兒子高興高興。嗯,此時魏紫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是個無神論者了。
    內閣侍讀手中沒什麼實權,卻是個很微妙的職位,可以接觸到各類奏折,能在這個部門當差的,無一不是聖上信任之人,而這些人升遷會很容易。魏紫記得小年糕的哥哥年羹堯,就是升遷如坐火箭,好像沒幾年就從底層小官升為一品二品的朝廷大員,手握實權。魏紫心想,我們家林海也不敢跟人家比,只要能一路平安順遂的上升,她也就滿足了。
    其實魏紫也曾想過,朝中為官總是有風險,她寧願一家人安安穩穩做自己的富家翁,守著林崢的爵位,守著現在的家產,照樣能讓他們一輩子吃喝不愁。但林海是個有志氣的,他從小接受林崢的忠君愛國教育,自不肯碌碌無為過一輩子,他有心為官,想要為皇上為百姓做點事情,這個理念隨著他的年齡增長,越來越堅定,不是魏紫能夠動搖的。
    魏紫沒辦法,孩子不肯上進,你還能打著罵著教導他,孩子上進,你總不能縱著他不學好吧?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好不好所以,魏紫儘管心中忐忑,表面上一直堅定不移的支持林海,等到林海真正踏入官場之後,她反倒定下心來,一心期盼林海能夠高昇,能夠得到聖寵,最起碼,有地位的人才不會隨意被欺侮,有聖寵的人也不容易被陷害,既然不能低調,那就徹底高調起來,這也是一種策略。
    林溪指婚給胤禛,更加堅定了魏紫的決心,皇子的妻族,哪怕再低調淡然,也會被人視作是那位皇子一黨,她不求大富大貴,也不想做別人攻擊胤禛的靶子,那麼,只能不斷充實自己的實力,讓有心對付林家的人都心存忌憚,而能達成這一目標的,唯有林海一人。
    先前魏紫和胤禛交好,也曾抱著等他日雍正登基,她能跟著沾光的主意,但隨著林溪嫁給胤禛,她是一百個不願胤禛上位,皇后這個位置聽著好聽,只怕餡餅太大,一口吃不下反倒噎死,尤其是胤禛是個較真執拗的性子,凡是親力親為,魏紫還怕他上位後累死,皇太后的日子可是更苦逼呢,魏紫可不想林溪受這個罪。
    從胤禛嘴裡,魏紫倒是聽到許多不同的東西來。太子胤礽不愧是康熙親自教養長大的,一言一行和康熙頗為相似,心思縝密,勤敏好學,每每政見與康熙相合,完全沒有傳說中的「乖戾暴躁、癲狂」的意思,反倒頗具明君風範,行為舉止無不得體周到,現在的胤禛對太子可是敬佩親近皆有,是實實在在的太子黨。
    而太子對胤禛也很好,太子幼時,只有他一人居於皇宮之內,胤褆和胤祉都在大臣處養著,所以他的小時候也很孤單,後來胤禛出生,養在承乾宮內,佟佳皇后身為皇貴妃,平時對太子也多有照顧,所以他和胤禛也算是兩小無猜一處長大,情分非比常人,比如說,胤祉等人都要稱呼一聲太子殿下,胤禛卻是從小叫二哥,等大一些知道避諱,叫他一聲太子他還不樂意,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想著給胤禛一份。
    根據這些情況,魏紫想,也許太子能登上帝位,對胤禛可能會更好些吧,他們兄弟感情不錯,太子也不是無道之人,只要胤禛一直對他忠心,他登基也不會對胤禛太差吧?
    每次想到這些,魏紫都有種找胤禛說道說道的衝動,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立馬就蔫兒了,奪嫡這麼高難度的活動,她真不夠資格摻和,一切都只能自己想想罷了。

    第八十六章、再孕

    林海對自己的升職相當的淡定,自從他的正式任命下來之後,有人說酸話,他只當沒聽見,有人恭喜,他也只是拱手說是上峰抬舉,不驕不躁的態度,又給他增添不少印象分。
    林家也沒有進行什麼慶祝,對於魏紫這個沒見識的人來說,六品小官真不值一提,她是不知道多少讀書人一輩子考不上進士,又有多少人趴在七八品上好幾年。沒辦法,對於熱衷於看小說的人來說,書中的主角配角,哪怕是個打醬油的,都是爵位在身,或是朝廷大員,見多了這些,再回頭看林海的六品官,真如滄海一粟般渺小。魏紫的老爹致仕時是從二品,魏紫大哥如今是從三品,二哥正四品,三個正五品,在魏紫看來,她娘家真的只是中等人家,殊不知,像他們這種一家三兄弟都是做官的有多難的。
    在魏紫眼中嗎,只有各部尚書、各省總督之類,才算是有權有勢的,而她家親戚中,目前只有舅舅張英是禮部尚書,其他人都不算什麼。魏紫根本就不知道,她這樣的家世,不管在誰眼中都不會輕視,一家子有一個做官的不算什麼,難的是人人做官,且都是有才能有實權的官,不論文武,都有她家的人脈,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錯誤的認知帶來錯誤的判斷,魏紫總覺得她家沒什麼權勢,所以需要林海去努力拼搏,生恐家裡沒個頂事的人會被人欺負,其實這完全是她想錯了。林家雖然子嗣單薄,除了林崢沒什麼爭氣的人物,林家老太太陳氏娘家落敗,嫡系近枝就剩下陳姨一個,其他都是些旁支,算到林海這一代,俱已出了五服,早就沒了聯繫。
    魏家不一樣,不管是魏家本身,還是魏母的娘家張家,或是幾個媳婦的娘家,如今都還算人丁興旺,家族中都有幾個爭氣的,通過姻親等關係,能與朝中半數人家有聯繫。林海的母族和妻族都不弱,非但不弱,說聲強也不為過。
    最為難能可貴的是,這些不屬於一流家族的姻親們,相互關係都挺不錯,也願意互幫互助,是真正靠得住的,不像那些全力頂端的人家,哪怕是姻親,也不能阻止互相之間下刀子,有事時別指望伸出援手,不落井下石已是萬幸,比如說佟家與赫捨里家。
    佟國維的妻子就是赫捨里氏,出身與赫捨里家族,和索額圖是一家,說起來關係也算是親近,但在二十九年徵戰葛爾丹時,就在索額圖和胤褆的矛盾中佟國綱被波及,誤中埋伏而死,康熙為了太子和胤褆,不能對他們進行太重的處罰,只好加恩佟國維。
    所以在朝中,索額圖和明珠各領一黨,分別支持兩位皇子,佟家從來都是中立,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只終於皇上,另一方面,也是對這兩方都沒有好感的緣故,現有實例為證:魏紫知道的歷史上,佟國維帶著佟家其他人,都支持八阿哥胤禩,而隆科多支持胤禛,他們不中立。
    沒有發生的事魏紫不知道,她的歷史成績不錯,但歷史書上沒有這麼詳細的描寫,她只知道佟家與索額圖和明珠兩方都不和,這還是聽貞瑤說的。
    魏紫沒有政治覺悟,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她覺得,自己家目前屬於中低等人家,以後的目標也只是能攀越進入中上等人家之列,最頂層的爭鬥,林家沒資本參加,還是能躲多遠躲多遠的好,她只想做成功者,對失敗者不感興趣。
    有時候魏紫也會想,幸虧林崢早逝,不用她去做夫人外交,現在又有貞瑤,她只用專心在家怡兒弄孫,別的一概不用操心,這樣真好。
    魏紫很為自己的眼光自傲,選了這麼個適合林海的媳婦,貞瑤管家有一套,和林海的同僚上司夫人們相處也有一套,對著林海詩情畫意,出了門八面玲瓏,裡裡外外打理的有條有理,有她在,魏紫真是享福的命,現在連教林沁學管家的事都讓貞瑤接手了。
    可惜的是魏紫沒清閒多久,準確的說還不夠一年,不得不把管家的事再接過來,因為,貞瑤又有了一個月零幾天的身孕。
    原來貞瑤剛生下小林晴時,魏紫曾說過不要急著再生,最好能等一二年,可是貞瑤被她額娘說動,急著想趕緊生個兒子,因此在生了林晴三個月後,就不再進行避孕措施,林海也不在意,結果不到半年,又懷上身子,魏紫怕累著孕婦,只能累自己。
    說實話,貞瑤這次有孕,魏紫心裡是有些不滿的,她明明交代過的,當時貞瑤也答應了,誰知卻給她來個陽奉陰違,魏紫即氣她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又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氣林海不知心疼媳婦,心裡是真挺憋屈的,偏面上一點不能帶出來,把她鬱悶的半死。
    魏紫心情不美麗了,就要找點事乾乾,不然氣都窩在心裡,對身體對情緒都沒有好處。魏紫發洩郁氣的方式,就是購物,還不是購一般的物,而是買地買房。
    魏紫扒拉扒拉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五萬兩,讓人在京城附近四處踅摸,買了一塊兒八十頃的良田,還附贈近三百畝河灘地,這是一個告老還鄉的侍郎家的產業,魏紫還嫌不夠,順帶又把他們家的房子買了下來,是一座五進大院,附帶有一個花園,佔地面積很大,侍郎是個文雅人,家裡各處佈置的淡雅舒適,房舍有七八成新,屋內傢具齊全,魏紫去看過,很是喜歡,這兩樣一共花費魏紫三萬兩銀子,魏紫猶不過癮,定要把五萬兩花個精光。
    也是天緣湊巧,有一家子年前犯了事,全家老小都被發配到寧古塔去,家產充公,如今交割清楚,開始變賣那一家的房舍田莊,魏紫大哥走了門路,把田莊的購買資格給了魏紫,上百頃良田,市價五兩銀子一畝,如今才合三兩半,讓魏紫撿了個大便宜。
    這幾年家裡頗過的,林海不明白魏紫為什麼又要買田,魏紫又不好說是自己心裡不舒坦,只好說是給家裡兒孫積攢的家產,搞得林海大為感動,從公中拿出五萬兩來給魏紫,讓她拿去玩,想買什麼買什麼,只要高興就好。
    魏紫拿著一疊子銀票哭笑不得,只好接著折騰自己手下那幾個人,讓他們接著去踅摸田地來買,那幾人幾乎將京城周邊轉了個遍,只找到兩個大小有三四十頃的莊子,其他的不是面積太小,就是田地出產不好,魏紫思來想去,不但把這兩個田莊買下,又買了三個只有十幾頃的小莊,準備給林沁和林晴做嫁妝用。
    然後用剩下的錢在遠處買了一大片地,地契歸了公,而那些小莊的地契都是自己收著,算起來花了這麼多錢,用不了三五年就能回本,等到林沁出嫁時,陪嫁體面,也不會給家裡增添負擔,這筆賬怎麼算怎麼划算,抱著一堆地契房契,魏紫心裡的氣終於消了。
    也不知是不是魏紫掩藏的太好,家裡人都沒察覺她有什麼不對,一番折騰下來,就是魏紫的私房更豐厚了,而林家的進益又多了一塊兒,魏紫這種出氣的方法別具一格,非但不勞民傷財,還能為家裡帶來效益,挺值得別人學習的,可惜沒什麼人知道。
    這幾個月貞瑤的日子也不好過。懷林晴的時候,幾乎沒什麼反應,除了吃不得油膩的東西外,其他一切正常,而這一胎,卻讓貞瑤吃盡苦頭。
    從確認有孕之後,貞瑤的胃口就淡淡的,什麼也不想吃,菜里有個油星兒聞著都要吐,吃什麼吐什麼,連喝口清水都犯惡心,就這一點,讓貞瑤苦不堪言。
    懷孕初期正是給胎兒營養的時期,大人不吃飯,胎兒怎麼會好?因此,不管貞瑤再怎麼吐,她都要接著吃,這邊吐了,那邊又呈上一碗,就這樣吃吃吐吐,熬過了前三個月,好不容易早孕反應結束,貞瑤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憔悴的跟難民似的。
    誰知過孕吐結束後,貞瑤忽然變得異常能吃,從早到晚都覺得餓,只要餓了,不吃東西就想哭,想吃什麼吃不到也想哭,脾氣跟小孩兒似的,好一點就是體重開始慢慢增加,臉色也紅潤起來,魏紫還開玩笑說:「如今還有個人樣,我也敢讓你出門了,前些天那個樣子,我真怕你母親家人看見,不罵我虐待你才怪」
    貞瑤懷裡抱著點心盒子,把嘴裡咬著的糕點咽下去,笑道:「我也沒想到這次反應這麼厲害,我額娘來看我,心疼得不行,不過前兩天我回去看她,她還說母親把我養的好呢」
    林沁擔憂的看著貞瑤不停往嘴裡塞東西:「嫂子,你這麼吃,沒事嗎?」
    貞瑤臉一垮:「我也不想啊,可是不吃我餓的發急,坐都坐不安穩,你說怎麼辦?」
    魏紫看看胖了兩圈的貞瑤,也有些無奈:「你胖些倒也無妨,多吃點生產時也有力氣,我只怕孩子養的太大,到時候不好生。貞瑤,能控制你還是控制一下吧。」

    第八十七章、扶脈

    貞瑤放下點心盒子,又往嘴裡塞一塊點心,嚼吧嚼吧咽進肚裡,又灌兩口水,才無奈的說:「我也知道這樣吃下去不行,可就是忍不住,一想到不能吃東西,我就煩躁,想發脾氣,母親有沒有什麼法子?」低頭看看自己才四個多月就鼓的老大的肚子,貞瑤嘆氣。
    魏紫也看看她的肚子,很是無奈:「我原先也聽說過,有些孕婦懷孕後很能吃,親眼見還是頭一回,我哪知道法子去?要不,明天請李大夫過來看看?也許他有什麼辦法。」
    李大夫是遠近聞名的婦科聖手,今年六十出頭,據說醫術不必宮中御醫差,只是此人性格耿直,有些不知變通,不適合入宮任職,只開了家醫館,因著醫術過硬,醫德又好,家裡有婦人不舒服的,都願意來請他,是以他的生活並不差,相反,還很滋潤,如今他本人已經很少出門就診,都是他幾個弟子再跑,能請動他的人家很少。
    魏紫曾幫過李大夫一個小忙,那年他夫人和孫女出門上香,半路驚馬,正好遇到魏紫一行,魏紫讓人幫著她們制住馬,他夫人回去跟他說了,從那起,他就很感魏紫的請,三五不時親自上門,給家眾女眷診個平安脈什麼的。
    李大夫的醫術貞瑤也是信得過的,聽魏紫說邀請他,連連說好,她這一高興,又吃了幾塊點心,魏紫和林沁對視一眼,都只有苦笑。
    當下,魏紫就命人拿著請帖去請李大夫,李大夫住的離林府有些遠,過了個把時辰,那人才回來復命,說李大夫已經答應了,明日一早就來。
    第二天,李大夫果然如他所言,早早坐了車過來,林家門房的人都認識他,不敢怠慢,忙把他請入二門內,崔嬤嬤和高嬤嬤迎出門外,貞瑤躺在床上,放著帷幔,魏紫在床邊坐著,看到李大夫,忙起身相迎,李大夫面目嚴肅,話也不多,直接上前扶脈。
    貞瑤從裡面伸出一隻手臂,嬤嬤忙搭上一方錦帕,李大夫放上兩根手指,閉目片刻,又換了另一隻手,診吧,撫著鬍子搖頭晃腦說了一通醫學術語,反正魏紫是聽不懂,最後說:「老夫人不必擔憂,夫人身體康健,小公子也很好,只是夫人略微有些上火,吃兩天清淡飲食即可,也不用開方吃藥。須知藥補不如食補,俗語說吃五穀防百病,這飲食就怕太過精緻,反倒失了原汁原味,更有損食物本身的營養,養生,就要……」
    李大夫就這點不好,平時一貫沈默寡言的,一說起養生就滔滔不絕,還不喜歡被人打斷,眾人只能支著耳朵聽,等李大夫自己說過癮了,魏紫才笑著說:「李先生,我這兒媳婦這次不大順,上月請您來,為著她吃不下東西,這次又要麻煩您,她這些天總吃個沒夠,一時不吃東西都過不去,您可有什麼法子能止一止?」
    李大夫摸著鬍子沈吟片刻:「孕婦吃得太多,則胎兒過大,生產不已,卻也不好用藥,是藥三分毒,能不吃還是不吃的好……老夫人,這兩個月照吃無妨,等過了六個月,則不可讓夫人繼續多吃,若夫人仍是如此,只好每天多進行些運動,比如在院子里散散步,或者對生產有些幫助,當然,最好是自己克制,每天少吃一些,倒也不用糾枉過正嗎,真餓的時候可以適量吃一些,只不宜用得太多。」
    魏紫一聽,就知道李大夫是有能抑制食慾的藥,只是不適宜給孕婦服用,她也不強求,只暗下決心天天看著貞瑤,絕對要控制她的食量。又謝過李大夫肯跑這一趟。
    李大夫又給魏紫和林沁把過平安脈,說魏紫血熱,開了張方子,也不給魏紫,直接給他身後的女學徒,並說:「老夫人不喜喝湯藥,我回去給做成丸藥,讓白術給你送來。」說著,提筆給林沁開張調理方子,說:「小姐身體略寒,這個藥方先吃上三個月,每日一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下,萬不可間斷,三個月後我再來。」
    林沁和李大夫常見,並不畏懼他那張嚴肅的臉,聽得自己是湯藥,當即撒嬌道:「李爺爺偏心,我也不喜歡喝湯藥,您也給我做成丸藥好不好?」
    李大夫並不是輕易改主意的人,當下只撫著鬍子不說話,魏紫道:「沁兒別鬧,李先生肯給你開方,已是大不易之事,你還挑三揀四,還不快給李先生賠禮」不帶林沁說話,又笑著對李大夫說:「小女被我寵壞了,不知分寸,還請先生勿怪。」
    李大夫嚴肅的臉上露出一個笑:「無妨,無妨,小姐天真爛漫,所出之言皆發自肺腑,我有何怪罪之處,老夫人太客氣了。」
    魏紫也一笑揭過,林沁趁人不在意吐吐舌頭,卻發現魏紫瞪她一眼,忙端正坐好,不敢再露怪相,魏紫想留李大夫用午餐,李大夫執意不肯,只說館中尚有事做,到底是走了。
    送走李大夫之後,魏紫轉身回來,看到貞瑤又在吃零食,無語的搖搖頭,低聲交代林沁:「往後你沒事就來看著你嫂子,多跟她說說話,別讓她總吃東西。」林沁欣然領命,找貞瑤聯絡感情順帶充當小監視員去了。
    魏紫回房,先處理家事,該發月錢的發月錢,該做夏衣的做夏衣,這些慣有定例的事,各處管事即可決定,魏紫只要知道結果即可,需要她親自操心的也有兩件,一件是蘇州老家來信,說大房次子林河喜得貴子,一件是林崢舊友鈕祜祿明傑長子博文娶妻,還有一件是魏紫好友兆佳季蘭夫婿外放,不日舉家南下,魏紫忙忙的給三家挑選禮物。
    好不容易閒下來,魏紫湊空悄聲問送李大夫出去的高嬤嬤:「李大夫怎麼說?」
    高嬤嬤也低聲回:「李大夫說,二姑娘體寒,恐怕對子嗣上有些影響,好在發現的早,如今二姑娘還不曾來葵水,好生調養兩年,也能好個七八分,再多注意飲食,倒也不妨。」
    魏紫點點頭,說白了就是林沁宮寒,不易受孕,古人真是彎彎繞多,說話也不肯說明白,還要別人猜,魏紫都沒聽出來李大夫的未竟之語,還是高嬤嬤宮里出來的,見識過眉眼高低,悄悄拉拉魏紫的袖子,魏紫才讓她去送,結果李大夫還真是有話要說。
    不當場實話實說,魏紫能夠理解,他是不好當著沒嫁人的小姑娘本人說:你以後生孩子有困難,這得是多白目的人才能做出的事啊可是他給的暗示也忒隱蔽了吧?魏紫根本都沒發現,若不是她肯聽嬤嬤們的,李大夫要怎麼告訴她?含蓄的古人真讓魏紫牙疼。
    不過,既然知道林沁身體上有不足,魏紫就不會放任不管,把林沁身邊的嬤嬤叫來,說:「今兒李大夫給沁兒開了張方子,我已使人去照方抓藥,你們每日盯著沁兒喝下去,切不可疏忽大意,如今天氣正熱,沁兒喜歡吃冰鎮西瓜,往後也不可讓她多吃,她要是犯了性子,只管來告訴我,只不能由著她的性子胡鬧。」嬤嬤們都應是,魏紫又交代幾句,才放她們離去。
    如今天氣正熱,家裡每天都要備兩個冰鎮習慣,現在貞瑤有孕不能吃,林沁要調理身體也不能多吃,只剩下魏紫和林海可以放開了享用,嗯,貞瑤和林沁的那份,我可以替她們解決了,魏紫暗自得意,反正林海一向不重口腹之欲,不會跟魏紫搶東西吃。
    晚間林海下班,一家子吃過飯,坐在一起聊天聯絡感情,魏紫說道:「如海,過兩天是你鈕祜祿伯父家博文世兄大婚,你收到請柬沒有?」
    林海點頭:「收到了,那天母親您去不去?」
    魏紫說:「若是別的人家,你和貞瑤去一趟也就算了,可你父在時,和明傑大哥關係最好,我若不去,顯得怠慢,再則你媳婦大著肚子,我也不放心,少不得要跑一趟。」
    林海就點頭贊魏紫想得周到,林沁想了半天,問:「我記得博文大哥今年虛歲都二十一了,怎麼才成親?他早幾年不是已經定親了嗎?」
    林海笑罵:「往日說你不用心,你還不承認,博文大哥四年前定的親,大嫂當時十四,本說好前年成親的,誰知三年前大嫂的母親去世了,大嫂在家守了三年孝,婚期才拖到今日。這事兒多少人都知道了,當時母親還感嘆大嫂命苦,你怎麼就給忘了?」
    林沁不好意思的說:「三年前的舊事,我哪能件件都記得,哥哥記性好,也不用嘲笑妹妹啊。」
    魏紫調笑道:「你這記性可怎麼行,在家大家都不計較,等出了門子還忘東忘西的,可有誰提著你呢?這可不行,我可不想你嫁出去鬧笑話,還是給你陪嫁幾個記性好的丫鬟嬤嬤是正經,往後你有什麼不記得的,可要多問問她們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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