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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還珠)還珠之蝴蝶效應》作者:今塵【完結】

第五十九章:陰暗處的腥風血雨

乾隆徹查令妃中毒事件,第一個倒霉的,便是延禧宮廚房裡的太監們。幾乎是一夜之間,所有的太監都被悄悄地帶走,轉而換了一批新的進來。令妃因為不管這些事情,也不認得廚房裡的太監。偶爾有幾次發現傳菜的太監面孔有些生,就忍不住問了幾句。

那些太監早就得到了吩咐,只推說原來那幾個太監生病的生病,陞遷的陞遷,絲毫沒有透露出其他的內容來。

令妃剛生完孩子,一心都撲在了小阿哥身上,哪裡有空管幾個燒飯的太監,這事情也就這麼不聞不問地過去了。

乾隆那一邊,則是派了人,連夜開始了審訊工作。在那樣的年代裡,被皇帝盯上非要查個一清二楚的事情,當事人想撇清干係,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些太監被連夜扔進了宮裡特設的審訊暗房。當他們前腳剛跳進裡面,身後的門隨即就被關了起來。那些個入宮多年的老太監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幾乎是當場就嚇得腿腳發軟,渾身打顫。

那些跟在旁邊的小太監還不太明白,疑惑地問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太監們看了他們一眼,老淚縱橫道:「孩子,進了這裡,就別想著活著出去見爹娘了。」

「就算出得去,也得脫層皮,以後都不可能好好地過活了。」

小太監們一聽這話,當場有幾個就嚇得哭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比一般男人少了點東西,連帶著也少了那麼一點做人的勇氣,太監們似乎比尋常男人膽子更小,更為怕事。一旦有人起了個頭哭了起來,其他人也像受了傳染似的,全都跟著一起流起淚來。

「哭!哭什麼哭,不准哭,排好隊一個個過來,有話要問你們。」管事的侍衛大喝一聲,當即就揮舞著手中帶鞘的長刀,開始將那些亂做一團的太監趕到一起,命令他們排成一條隊伍,緩緩往裡面走去。

那走道裡面是一間間已經隔開的牢房,侍衛們將那些太監按照五人一組分開,分別投入了監控的牢房裡面,然後用大鎖將門一鎖,頓時牢房裡面哀鴻遍野,聽得人心酸。有些個性子急躁的,就忍不住叫了起來:「咱們究竟犯了什麼事情,為何要將咱們關起來啊?」

那領頭的侍衛斜著看那太監一眼,冷笑道:「不用急,一會兒你們就都知道了。」那侍衛盯人的目光十分冷酷,看得那些太監心裡直哆嗦,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果然不多久,便有侍衛前來提人,「喀啦」地打開第一個牢房的牢門,便沖裡面那五個人的面孔掃視了一遍,然後揪著一個年紀稍長的出來,將他給帶走了。

那個人一被帶走,其他的太監都開始人心惶惶起來,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嘴裡喃喃自語道:「我不想死,不想死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娘娘不是剛剛生了小阿哥嗎,咱們延禧宮不是正應該受寵嗎?為什麼一夜之間,就成這樣了。」

這些話,說出了每一個人的心聲。按理說,令妃生了兒子,乾隆應該大肆賞賜才是,怎麼會一下子就將廚房裡所有的太監都關進大牢呢?他們誰都猜不透乾隆的想法,卻都在那裡胡思亂想,交頭接耳,不停地說著什麼。

突然,從長長的走道那邊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得所有人同時住了嘴,每個人都睜大了以眼,茫然地望著走道,頭皮慢慢地發麻。猛然間,一聲又一聲地慘叫又陸續傳了過來。有些小太監已經嚇得肝膽俱裂,忍不住跟著尖叫起來:「啊,救命啊,不要啊,我真的不想死啊。」

牢記裡的太監們受到了這種情緒的影響,每個人都處在崩潰的邊緣,他們開始互相找茬,指責別人,甚至忍不住互相動起手來,抱在一起撕打了起來。小小的牢記裡吵成了一團,侍衛們聽得響動,跑過來用刀鞘敲打牢記的木欄,嘴裡不停地罵道:「閉嘴,統統不許吵,再吵就直接殺了你們。」

這不過是一句恐嚇的話,可是對於現在心理脆弱的眾太監來說,卻是一句振聾發聵的警告,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剛才還鬧得不可開交的太監們,立刻停下手來,一動都不敢動,就像許多座雕像一般。

就在大家被嚇住了的同時,剛才被提起的那個太監也被帶了回來,只見他渾身是血,已是只剩下一口氣的樣子,被個侍衛像拖麻袋一樣地拖了過來,直接扔回到了牢房裡面。和他同牢房的幾個人一齊衝了過來,拚命地叫著他的名字。可是那人卻已昏死了過去,任憑同伴怎麼叫喚,也沒有睜開眼睛。

其他幾個牢房裡的人也都湊過頭來,隔著牢門不停地觀望,嘴裡則不停地問著情況。侍衛才不管那人的死活,直接走到第二個牢房裡,又開始提人。這一次被點中的是一個小太監,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他見到剛才那人被折磨地這麼慘,又見到侍衛伸手過來要拉他,當即就嚇得尖叫了起來:「啊,我不去,我不去,我死也不要去!」

「進得來這裡,還由得了你嗎?走!」那侍衛大喝一聲,一把抓住小太監的手腕,像拎小雞似地將他拎出了牢房,一路上只聽得殺豬般的喊叫聲,越來越遠,卻重重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心裡。

這一次負責審訊工作的,是大理寺的羅大人,雖然他並非是個窮凶極惡的人,但他也有他的難處。皇帝分派下來的任務,命令他必須限期查出真相。乾隆雖然沒有明說辦不好差事會有什麼下場,但羅大人是個聰明人,為了自己的性命,為了自己的前途,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審問這件事情。所以在問訊過程中,自然不會心慈手軟,必要的時候,也需要用一些酷刑,以便盡早調查出事件的真相。

可是,這個羅大人的運氣卻不算很好,這麼折騰了幾天,將所有人的都審問了一遍,打也打了,嚇也嚇了,可是卻根本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得到的一些東西,一聽就是那些被用刑給嚇怕了,胡亂說出來敷衍他的。氣得羅大人吃不下也睡不好,整天想著如何向乾隆交差才好。

但是,不管怎麼說,最終還是要去交差的,就算沒有實質性的內容,羅大人還是將那些零碎的供詞整合在了一起,提心吊膽地交給了乾隆過目。乾隆翻著那些供詞,眉頭越皺越緊,看到一半就忍不住扔在了桌上,指著羅大人罵道:「朕把差事交給你,你就辦成這樣來回復朕嗎?」

「皇上息怒,臣知罪,臣知罪。」羅大人嚇得趕緊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求饒,心裡卻覺得十分冤枉。要他在延禧宮的御廚裡查出誰是下毒害令妃的人,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情。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情,誰做了會輕易說出來呢?更何況,令妃中毒也未必就是御廚做的,或許是她身邊的宮女也未可否,就這麼一口咬定是太監所為,還要他限期找出兇手,簡直就是強人所難。

可是,羅大人是有苦說不出來,除了求饒外,半句其他的話也不敢多說,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惹惱了乾隆。好在乾隆也不是那種嗜殺的皇帝,加上這件事情關係重大,現在還處於保密狀態,只是私下裡審問,如果突然治羅大人的罪,可能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乾隆只是將他訓斥了一頓,叮囑他繼續審問那些犯人,自己則開始考慮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按照常理來說,延禧宮裡的人,除了御廚外,一般就是貼身侍候令妃的宮女,才有機會接觸到她吃的食物或是喝的水。那些人,現在看來也是重點懷疑的對象。但是對於她們,卻不能像對待那些太監那樣,一鍋給端了。這樣的話,動靜未免也太大了。

乾隆一時想不到好的法子,有些頭痛,偏巧這個時候,令妃產後體虛,下不了床,吃喝拉撒全得人侍候著才行,加上十五阿哥那裡也是一堆的事情要辦,侍候的人手就顯得有些不太夠的樣子。乾隆抓住這個機會,加賜了幾句宮女給令妃。這道旨意,卻不是他親自而發,而是跟皇后商量了之後,藉著皇后的口,將人給賜過去的。

這樣一來,這些宮女的身份,自然是比較高的,她們被安插在令妃的身邊,隨時注意著令妃那些貼身宮女的一舉一動,以藉機從中查一些馬腳出來。

皇后知道乾隆在查令妃中毒的事情,不知怎麼的,心裡竟有些高興。按理說,讓令妃中毒的人,算是做了一件對她有利的事情,按照往日她的想法,令妃倒大霉,她就會很高興。可是這一次,她卻潛意識裡很希望乾隆去查這個事情。到底是為了替七阿哥的死查出真相,還是覺得令妃中毒背後隱藏著更深的東西,皇后自己也說不清楚。

不過,她的心情倒是一日好過一日,整天盼著生產的那一天,好讓肚裡的孩子早些來到這個世界。令妃難產的事情,在她心裡造成的陰影,已經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迎接新生命的喜悅之情。

蘭馨和紫薇這些天,精神是越來越緊張了,時刻都注意著皇后的一舉一動,隨時做好她會陣痛的準備。宮裡其他的人也早早地就預備好了一切事物,只等到時候皇后有了生產的跡象,就去將產婆給找來。因為是皇后生產,又是年過三十,算是高齡產婦了,大家自然不敢懈怠。連乾隆都非常上心,特意派人找來了三個最好的產婆,住在儲秀宮內。又叮囑太醫要時時留意,日日給皇后仔細把脈,以確寶生產的萬無一失。

皇后生產的那一天,陣痛發生在吃過午飯後沒多久。那時候,皇后剛剛躺到床上準備午睡,突然就覺得肚子有些抽緊似的疼。她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對於這種感覺並不陌生,當下也沒有太著急,只是拉著蘭馨的手,低聲道:「蘭馨啊,皇額娘好像要生了。」

蘭馨不過是個少女,第一次親眼見人生孩子,嚇得當場就呆住了。還是一旁的容嬤嬤機緊,趕忙叫人進來,讓去請產婆過來。

蘭馨和紫薇則陪在皇后身邊,兩張臉都嚴肅非常,比皇后這個要生的人還要緊張。皇后等一陣陣痛過去之後,就緩過了神來,衝她們笑道:「這才剛開始痛呢,你們緊張什麼啊,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不,我要陪在皇額娘身邊。」蘭馨一口回絕。

紫薇也不甘落後地道:「是,紫薇一定要陪著皇額娘,絕不會離開的。」

「你們兩個都是未出閣的大姑娘,這生孩子的事情,還是少看為妙啊。」皇后還試圖勸說她們兩個出去。可是蘭馨和紫薇都很堅持,非要陪著她。她也沒法子,一波陣痛又襲了過來,皇后痛得咬緊了牙關,兩隻手緊緊地握了起來,忍不住輕輕地「呻吟」起來。

「皇額娘,你怎麼樣啊?容嬤嬤,產婆怎麼還不來啊。」蘭馨急了。

容嬤嬤上前一步,恭敬道:「蘭公主不要著急,娘娘現在只是剛剛開始陣痛,不礙事兒的。產婆正在準備生產要用的東西,一會兒就會進來的。兩位公主跟娘娘多多說話,幫著娘娘減少一些疼痛吧。」蘭馨和紫薇不住地點頭,可是嘴裡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就算勉強說了幾句,也是結結巴巴,極不自然,那副可愛的模樣,倒是把皇后給逗樂了。蘭馨一見皇后笑,一時沒忍住,突然就哭了起來,眼淚撲漱撲漱地掉了下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真的已經將皇后當成自己的親娘了。

蘭馨一哭,紫薇也受了影響,眼看了眼淚也要掉了下來。容嬤嬤趕緊上來勸告道:「兩位公主快別這樣,生孩子是喜事兒,掉眼淚可不好啊。」

蘭馨和紫薇嚇得趕緊把眼淚抹掉,皇后剛想說些什麼,突然覺得腹內一陣劇痛,痛得她整個人都抽搐了起來。她實在忍不住,就「啊」地一聲大叫了起來——



第六十章:延禧宮內的眼線

皇后突然就陣痛起來了,她自己倒不覺得怎麼樣,只是嚇壞了兩個格格,守在她身邊一刻也不敢離去,好像只要走開一會兒,就會永遠見不到她似的。

產婆宮女們「呼啦」一下全都鑽進了房間裡。其中一個產婆走到床邊,對蘭馨和紫薇道:「兩位公主讓一下,讓奴婢幫娘娘接產。」

蘭馨為難地看了那產婆一眼,還是不想走,倒是崔嬤嬤走了上來,附到她耳邊輕聲道:「公主,咱們還是先退一退的好,不要讓產婆放不開手腳,這樣,娘娘也可以少受一點罪哪。」

那一邊,金鎖也用差不多的話在勸紫薇,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終於聽話地站起身邊,站到了離床比較遠的地方。

皇后生產的消息,自然也是派人第一時間通知了乾隆和老佛爺的。乾隆扔下手中的奏章,就往儲秀宮而來,迎面就同上晴兒陪著的太后,他原本面上全是焦急的神色,在母親面前,倒是不太好顯露出來,只能收藏住自己的心情,一心一意陪著太后。

皇后這次的生產,比起之前令妃的那一次,可算是順利多了。雖然哀嚎聲也是不斷,雖然產婆們也是累得滿頭大汗,宮女們忙得雞飛狗跳。但到了下落時分晚霞滿天的時候,便聽得一聲清脆的啼哭聲,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全都放了下來。

皇后身邊的大丫頭佩玉先行出來,向乾隆和太后抱喜道:「恭喜老佛爺,恭喜皇上,娘娘生了一個小公主。」

太后一聽得是女兒,心裡未免有些不是滋味,老人家的心情都是這樣的,雖然她已有了不少的孫子,但是對於她來說,孫子是不會嫌多的,反倒是越多越好。不過,她的面上可沒表現出心中的失望,還是笑瞇瞇地道:「你們可得好好侍候著主子才是。」

乾隆倒是一心地歡喜,拍著手叫道:「好好,是個女兒,真好啊,朕一下子得一子一女,真是太高興。」

這話雖是乾隆發自肺腑的真心話,聽在儲秀宮諸人的耳中,總覺得不是滋味。一子一女,這子是延禧宮得的,這女是自家主子生的。生了格格和生了阿哥,那得到的待遇自然是千差萬別的。格格的話,以後長大了,充其量也就是嫁個功勳貴戚什麼的。可是這阿哥就不同了,是有可能要當皇帝的。

雖然人人肚子裡都在算著一筆賬,但至少來說,皇后還是順利地生下了孩子。在裡屋的蘭馨和紫薇,活動地都快要摟在一起了,管它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反正只要是健康的孩子,對她們來說,都是值得高興的。

皇后心裡也是止不住的歡喜,這個女兒對她來說,一種心理上的補償,是對五格格早逝的彌補。如今,她終於是兒子女兒齊全了。

乾隆和太后一併走進了屋裡,來探望皇后。皇后雖然生了個女兒滿心歡喜,面上還是得自我檢討一下,衝他們二人道:「皇上,老佛爺,臣妾沒能給皇上生個兒子。」

「這說的什麼話,兒子女兒,那都是咱們大清朝的福氣。」老佛爺勸慰著皇后,讓她不要太過自責,又說了幾句貼心的話,就帶著晴兒離開了。臨走的時候,老佛爺特意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紫薇,嚇得紫薇立刻就想跪下來,還是蘭馨機靈,扶了紫薇一把,同時又跟著行了個禮,笑道:「蘭馨紫薇恭送皇祖母。」

太后輕輕「嗯」了一聲,知道蘭馨這個鬼丫頭在幫著紫薇,也沒有說什麼,就抬腳出了房門。老佛爺一走,乾隆總算可以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他跑到皇后床邊,握著她的手,動情地說道:「皇后,你辛苦啦。」

乾隆在這邊肉麻兮兮地講著情話,倒是聽得兩個女兒很不好意思,她們自覺地同時轉身,離開了屋子,去到外面廳裡休息一下。早有侍候的宮女擺上茶點來,侍候她們兩人入座休息。

蘭馨忙活了一下午,累得都快站不住了,此時一吃點心,這才發現,已到了擺晚飯的時候了。皇后這時候是吃不了正常的東西了,從她下午開始陣痛時,蘭馨就吩咐的廚房,讓人燉了好幾鍋的燉品,甜的鹹的應有盡有,就等皇后餓了便可送上。

至於她和紫薇,倒是一時沒留意,忘了吩咐。好在廚房裡的太監們都精明地很,經驗也豐富,知道兩位公主此刻必定是會餓的,一早就準備了豐富的菜色,只等傳飯便是。

蘭馨得知後,滿意地點頭道:「倒都是會做事兒的人。紫薇,咱們就先吃一點吧。」

紫薇指了指裡屋,笑道:「不知道皇阿瑪要不要留下來一道兒吃,咱們派人進去問一問吧。」

蘭馨掩嘴笑道:「皇阿瑪現在,只怕是有情飲水飽呢。」話雖這麼說,問還是要問的,當下蘭馨便派了個宮女進去,仔細問了,回來回復道:「回蘭公主,皇上說了,今晚要留在儲秀宮用膳。」

「嗯,那就傳話下去,讓廚房裡再加幾個皇阿瑪愛吃的菜,如何?」蘭馨看著紫薇,徵求她的意見。紫薇在蘭馨面前,不像在老佛爺那兒那麼拘謹,倒是很放得開,當下就站起身來,笑道,「你略坐坐,我去去便來。」

「不如一道兒去吧。」蘭馨也起身,擦乾淨了手,就同紫薇一道兒去廚房了。

蘭馨和紫薇一道兒去了廚房,留下乾隆在屋裡陪著皇后,兩個人一面說著悄悄話,一面兒逗弄著新出生的小格格。皇后看著乾隆,不無遺憾的說:「臣妾本想也生個兒子,讓皇上雙喜臨門的,卻不料……」

乾隆一把摀住她的嘴,嗔道:「休要胡說,現在便是雙喜臨門呢,有兒有女,這才是讓朕高興的事情。咱們原先不是有個五格格嘛,雖然走了幾年了,但朕看得出來,你時不時還會想著她。現在好了,兒子女兒都有了,過些時候蘭馨和紫薇出嫁了,你身邊也不至於一下子就空落落的了。」

「皇上這麼體貼臣妾,臣妾真是高興極了。皇上說得極是,有兒有女才是福氣呢。臣妾就求皇上,給這個福氣的女兒,取個名兒吧。」

乾隆一聽得要取名,就來了興致,摸著下巴道:「這孩子,是必定要封固倫公主的,封號的話現在不急,等她大一些再說。至於小名,就清綺如何?跟蘭馨和紫薇一樣,名字裡都有一個顏色。」

皇后現在是聽什麼名字都是好的,乾隆說叫什麼,那就叫什麼。看著身邊這個粉嘟嘟的小丫頭,兩隻眼睛緊緊地閉著,想像著她不多時之後便會走會跑,會管自己叫「皇額娘」,這日子便沒什麼不知足的了。

皇后生產完後,身子恢復地比較快,只三天便可下床走動。胃口也極好,整日裡都想著吃這吃那兒,忙得廚房裡的太監們人仰馬翻,變得法子花心思,做各色好吃的孝敬皇后。

與之相對比的,便是令妃的延禧宮了。她那宮裡頭,廚房裡的人是悉數給換掉了,令妃雖然不覺得怎麼樣,可是那些個宮女們,卻是個個提心吊膽,總覺得不知道哪一天,便會有倒霉的事情要落到自己頭上。

一夜之間,整個廚房的太監集體消失,而且再無人見過,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年事情啊,絕對不是陞遷或是換職說得過去的。那些宮女們在令妃面前不敢亂說,私底下卻是將謠言越傳越玄。有說是他們犯了事兒,已被拖出去集體砍頭了。有說是被關進了天牢裡,日日受著折磨。還有的說得神乎其神,說他們衝撞了神靈,讓老天爺把命給收了去。

反正,不管是哪種說法,傳來傳去都是恐怖的結果,搞得人人自危,無心工作,出差錯的機率也是越來越大。

這倒是趁了乾隆的心思,他要的就是這種結果。他安插在延禧宮的宮女們,主要要做的,就是觀察其他宮女的反應,看她們有沒有做賊心虛的表現。通常來說,後宮裡發生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很多時候,都是宮女和太監聯手做的。太監再怎麼樣,也算是半個男人,比起宮女來力氣大得多,勇氣也強一些,特別那些人,身體天生就有殘疾,心理上也容易偏激,想壞主意那是一想一個准。

宮女們呢,是又有別的優勢,那就是,她們可以貼身照顧主子,一般屬於真正做壞事的實施者。現在御廚太監們已經被抓了起來,若是其中真有人做過些什麼,那些參與其中的宮女必定會心虛,會心忙腳亂,會露出馬腳。

這其中,便有一個叫蓮香的宮女,眼睛最是尖利,腦子也轉得快。她是在儲秀宮侍候的,這次被派了過來,時時刻刻都不忘自己來的真實目的,一早便跟所有的宮女搞好了關係,跟每個人都姐姐妹妹地叫著。尤其是令妃的兩個貼身大丫頭,臘梅和冬雪,她更是做足了功夫拍足了馬屁,一心想從她們身上撈到點什麼信息。

皇天不負苦心人,這個蓮香一心一意要找出點消息出來,還真就讓她摸出了點了門道來。自從廚房裡的太監們憑空消失之後,她就來到了延禧宮,侍候起令妃來了。剛開始的時候,情況似乎還好,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宮女確信,那些太監並不是被調到了其他殿閣,而是有可能都被殺了頭。這麼一來,每個人都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蓮香最近就發現,臘梅和冬雪兩個人,近些天來似乎情緒特別緊張,每每她上前跟兩人說話,總是會把她們給嚇著,就好像這兩人大部分時間都在魂遊天外,心神不寧似的。蓮香暗暗覺得,她們心中,必定藏著什麼秘密。

有一日晚上,蓮香因為晚飯吃得有些過多,便覺得肚中不適,總像是有點東西堵在胃中似的。她因此而有些睡不著,便索性披了衣服,想到外面廊上走一走,以便消食。可巧她剛將門打開一條縫,便聽得讓外有人說話的聲音。這下子,倒把蓮香嚇了一跳,趕緊將門給合上,跑到窗邊,捅破了一格窗戶紙,張眼往外細看。

這一看,便看到臘梅冬雪兩個人,正靠在一處兒,一面兒悄聲說著什麼,一面兒往走道盡頭走去。蓮香一下子就回過了神來,潛意識裡便覺得,這兩人必定不在幹好事。今日不是她們值夜,按理說,此時應該已睡下才對,總不至於她們也像自己一樣,吃多了東西胃頂住了,出來散步?更何況,看她們兩人的步子,急促而慌張,根本就不像是散步的模樣。

蓮香趕緊悄悄出了門,順著那兩人剛才走的方向,慢慢地追了過去。她不敢走得太快,怕一個轉彎遇上那兩人,若是讓人給發現了,自己以後在這裡,只怕就難打聽到什麼了,人人都會像防賊似的防著她了。

蓮香踮著腳尖,慢慢地走到長廊的盡頭,先不忙過去,而是探出頭來,看清了臘梅兩人所走的方向之後,再藉著大樹的遮掩,悄悄地跟在了她們身後。

走出大約半里路的樣子,蓮香跟著她們,一路來到了荷花池邊。只見那兩人停下了步子,坐在池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似乎開始商量起什麼來了。

蓮香一個激靈,心中竟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她慢慢地靠近她

們,側著耳朵細細地聽著。此時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兩人說話聲音雖輕,卻也是知道四周無人,所以沒有太過小心。加上這兩人確實做賊心虛,此刻又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說話的時候,不由得音量就略高了一點。

只聽得冬雪在那兒焦急地說道:「臘梅,這事兒究竟該怎麼辦,我想,過不了多久,便會查到你我頭上了。」

「查?查什麼?證據都讓咱們給燒掉了,變成一堆灰了,還有什麼可查的。就算皇上真的查起來,也什麼都查不到的。」

「可是,這事情咱們總是幹過的,難保不會有其他人知道呢。」——


正文 第六十一章:向乾隆告狀

臘梅和冬雪兩人,完全沒有意識到,在這樣夜瀾人靜的時刻,兩個人躲到荷花池邊說的悄悄話,居然全讓一個新來的宮女蓮香給聽進了耳朵裡。

此時這兩個人,雖然心裡都怕得要死,嘴巴上說出來的話,卻是完全地南椽北轍。冬雪天生膽子就小,此時更是急得滿頭的汗,不住地問臘梅道:「這事情我想來想去,總覺得不妥當,要是讓人給查出來了,豈不是死路一條?臘梅,不如咱們現在主動說出來吧,或許皇上會網開一面的。」

臘梅雖然心中擔憂不已,面上卻不顯露半分,只是惱怒地白了冬雪一眼,罵道:「你是不是瘋了,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說了出來,娘娘會怎麼辦?」

「娘娘?這事情要不是娘娘要做的,現如今咱倆用得著這麼擔驚受怕嗎?就因為娘娘想生個阿哥,難道就要犧牲我們兩個不成?」

「冬雪,你小聲一點。」臘梅摀住了冬雪的嘴巴,機警地往四周看了半天,見沒有人影閃動,這才放開手,低聲道,「你不要傻了,就算不為了娘娘,為了咱們自己,這件事情,也斷然沒有說出來的理由。」

「為什麼?」冬雪兩隻大眼裡已是盈滿了淚水,幾乎便要哭了出來。

「你以為,現在主動交代這件事情,還有什麼意義嗎?難保娘娘不會為了自保,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我的身上。這事情,一無人證二無憑證,全憑一張嘴在那兒說。到時候,真要對質起來,你說,皇上和太后是信咱們呢,還是信令妃娘娘呢?就算他們知道咱們說的是實話,保不成為了小阿哥,也會犧牲掉我們兩個的。你懂不懂?」

冬雪一個勁兒地點頭,然後又突然搖頭,整個人像洩了氣似的,看著臘梅,眼淚撲漱漱地往下掉,略帶哭音地說道:「臘梅,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啊?我還不想死,好不容易熬了這麼多年,再過幾年,咱們也可以出宮回家了,怎麼突然就出這樣的事情呢?」

臘梅緊握著冬雪的手,死死地盯著她,堅定地說道:「冬雪,不管怎麼樣,你都不可以說出來,知道嗎?為了我們能活著走出這個皇宮,這一次,你一定要堅持住了。記住,那些符紙我們已經全燒了,成了灰了,什麼都已經不存在了。到時候,就算有人要查,娘娘必定會一口咬定沒有此事,而你我也只需跟娘娘說一樣的話就行。我們幾個人,現在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不能先動搖,知道嗎?」

冬雪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了,只能不停地點頭,最後就倒進了臘梅的懷裡,小聲地抽泣了起來。

躲在附近的蓮香,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雖然那兩人說的話她並沒有全部聽清楚,

但從聽到的隻言片語裡,蓮香已經猜了出來,臘梅和冬雪,必然為令妃隱瞞了什麼,什麼符紙,什麼燒掉,蓮香一下子就想到了巫蠱之術。

對於從小就入宮的蓮香來說,沒有接受過正統的教育,也不清楚那些個招搖撞騙的法術,她心裡只知道,令妃生了個兒子,皇后卻生了個女兒,這在像她這樣幾乎「半文盲」的無知少女心裡,很容易就往巫蠱上面聯想了。當時蓮香所想的,便是令妃找人做法,弄了些符來,將皇后肚裡的孩子變成了女兒。她雖猜得牛頭不對馬嘴,卻還是歪打正著猜中了那些符的用處。

看著臘梅和冬雪兩個人的背影,蓮香悄悄地往後退著,慢慢地退出了花園,快步跑回自己的房裡,脫掉外衣就往被子裡一鑽。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得非常之快,原來,她也會緊張,她也會害怕。迴響剛剛的情形,她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剛才讓人發現的話,只怕現在,已經被殺人滅口,沉入那個荷花池中了。想到這裡,蓮香不禁渾身發顫,驚出一身冷汗出來。

這一夜,臘梅和冬雪徹夜難眠,而在另一個房中的蓮香,同樣也是睜著眼睛熬到了天明。一大早起來之後,蓮香趁著自己早上不值班的空檔,悄悄溜出了延禧宮,飛奔至儲秀宮,將自己昨晚聽到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容嬤嬤。

容嬤嬤那是何等精明的人,對於這種宮廷內部的鬥爭,簡直就是老謀深算經驗老道。她立馬就從蓮香聽到的支離破碎的對話中,分析出了事情最重要的部分。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由頭至尾,都是蓮香急促地講著,她卻安詳地聽著,直到蓮香說完後,她才淡淡地吩咐道:「好了,你出來的時間也夠久了,也該回去當差了。昨日夜裡,你一覺睡到天明,什麼都沒有做,記住了嗎?」

蓮香點點頭,將容嬤嬤的話牢記在心中,然後便又跑回了延禧宮,辦她的差事去了,整個人自然地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

容嬤嬤得了這個消息之後,自然第一時間就去告訴皇后了。雖然是乾隆主動要查令妃中毒的事情,但皇后是後宮之首,令妃是後宮的人,出了事情,皇后是不能袖手旁觀的。

容嬤嬤進屋時,皇后正在給小格格餵奶,一臉安靜慈祥的面孔,對著自己的小女兒,發出由衷的喜愛之情。容嬤嬤也就不忙著說,先站在一旁侍候皇后餵奶,等小格格吃飽後由奶媽抱了出去,她這才趁著皇后穿衣服這個空檔,張張嘴準備說話。

皇后卻是從她一進屋子就看出了她要說什麼,直接笑道:「容嬤嬤,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是,娘娘。」容嬤嬤看了一眼屋裡站著的幾個丫頭,用眼神示意她們退了出去。

皇后這才疑惑地抬起頭,問道:「怎麼了,有什麼話得這麼小心?」

「娘娘,奴婢要說的話,跟令妃娘娘有關。」容嬤嬤神色一凜,湊近皇后耳邊,將剛剛蓮香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地全回給了皇后。

皇后聽了之後,臉色一變,咬牙道:「這幫膽大的奴才,居然敢在後宮裡,做這樣的事情!」

「娘娘,莫要生氣,令奴婢看,這件事情,不僅僅是臘梅冬雪兩個賤丫頭做的好事兒。這裡面只怕牽涉極廣啊。」

皇后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回地走著,突然,她轉過身來,對著容嬤嬤道:「這樣吧,等一會兒晚上皇上來的時候,你就將那些話,直接告訴皇上吧。這事情,只怕我一個人,是處置不了了,必須得讓皇上一道兒給辦了。」

皇后現在也學乖了,做什麼事情,能拉著乾隆的時候,絕不放手了。像以前,小燕子剛來的時候,她就是太好勝,什麼都想著自己解決,自己出手跟小燕子鬥。結果人家是新來的餑餑香得很,不管做什麼事情,哪怕犯了天大的錯誤,乾隆一看到她,就想到夏雨荷,一想到夏雨荷,就對小燕子滿心愧疚。所以每一次,明明錯的是小燕子,到頭來,卻全是皇后的不是,搞得她灰頭土臉的,也沒佔上什麼便宜。

人都說,聖心難測啊,這話也真是一點兒也不敢。所以這一次,皇后必定是要讓乾隆親自來辦令妃的事情的,不管最後結果是好是壞,乾隆也斷然沒有理由,再來為難皇后的。

當天夜裡,乾隆果然就來了儲秀宮,這些天來,乾隆一般是儲秀宮延禧宮兩頭跑,沒事兒就來看看自己這新出生的一雙兒女。皇后也很懂得討好乾隆,每次都將小格格打扮得喜氣洋洋,穿著大紅的衣裳,露出個肥嘟嘟的小腦袋在外面,就算是陌生人見人,也會忍不住想要逗她一逗。

乾隆來了之後,照例是吃晚飯,然後便讓奶媽將孩子抱過來,左看右看的,眼底眉梢全是笑意。

逗了一會兒小格格,乾隆突然若有所思了片刻,轉頭對皇后道:「朕瞧著咱們家十格格,倒是伶俐的很,雖比十五阿哥出生地晚,可是那小眼珠子,真是靈活,心裡頭像是沒有怕的東西,總是睜著眼睛,東看西看的。而且一逗便笑,不像小阿哥,朕每回逗他,他總是像沒什麼反應似的,搞得朕也有些無趣。」

「想是臣妾生的孩子太皮了,比不得小阿哥穩重哪。」皇后不好直接說令妃生的兒子死板,只能自嘲自家丫頭太過靈活。乾隆倒是不以為意,依然喜歡得緊,甚至從奶媽手裡抱過孩子,親自抱著逗她笑,聽著她「咯咯咯」的笑聲,整個屋子裡的氣氛頓時大好。

等到小格格被逗得有些困了,眼皮子開始耷拉下來時,奶媽就很識趣地抱回她,帶出去哄她睡覺去了。屋子裡一下子就有些安靜了下來,皇后看了一眼其他人,輕聲道:「你們都下去吧,在外面侍候著,不叫你們不要進來。」

「是。」眾宮女答應一聲,慢慢地退了出去。

乾隆有些狐疑地看著皇后,笑道:「怎麼了,皇后是不是有話要說?朕就覺得奇怪了,今日吃晚飯時,皇后連蘭馨跟紫薇都沒叫來。」

「臣妾確實有話要說。」皇后微微一笑,叫過容嬤嬤,吩咐道,「容嬤嬤,將你聽到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皇上吧。」

「喳。」容嬤嬤答應一聲,走到乾隆面前,低下頭來,便把對皇后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給乾隆聽。

乾隆本來見了小格格心情大好,隨著容嬤嬤慢慢地將事情說了出來,他的臉色也是越來越臭,到最後,氣得直接一拍桌子,大罵道:「混賬東西!」

容嬤嬤聽著嚇了一跳,以為是在罵她,趕緊跪了下來,嘴裡不住說道:「皇上息怒,皇上饒命啊。」

皇后也誤會了乾隆,站起身道:「皇上!」

乾隆這才反應過來,擺擺手道:「容嬤嬤你起身吧,朕罵的不是你,朕罵的是臘梅冬雪那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朕現在就去延禧宮,朕要親自問清楚。」

「皇上莫要著急。」皇后上前一步,攔住了乾隆的去處,軟硬兼施地硬將他給拉回了桌邊,強按著他坐下,說道,「皇上現在去了,只怕也問不出什麼來。臘梅冬雪既已有了心理準備,那些符又都燒了,皇上若不想個法子,只怕她們是寧死也不會說的。」

乾隆也是一時給氣糊塗了,現在仔細想想,確實是這麼一個理兒,當即也不急著去延禧宮提人問話,而是跟皇后一起商量著,到底該怎麼辦這個事情才好。

等到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乾隆卻不忙著動手,反而開始玩起了心理戰術。這些日子,他幾乎是天天往令妃那兒跑,每次都要抱著小阿哥逗弄片刻,然後便跟令妃嘮嘮閒話。每當這個時候,他便在那兒觀察起臘梅和冬雪的神色來。

臘梅是個頭腦機靈的姑娘,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輕易不露在面上兒,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冬雪與她相比,就差了這麼一點,雖然已打定主意一口咬死不說,可是每次看到乾隆時,特別是當她發現,乾隆似乎有意無意總在那兒打量自己時,不禁就心虛了起來,緊張地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整日裡做事情就出差錯,連令妃都覺得有些奇怪了,不禁責怪道:「冬雪,做事情小心著一些。」

冬雪得了訓斥,心裡更加害怕,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起來了。令妃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就體諒著讓她下去休息了。冬雪幾乎是逃出了令妃的屋子,臘梅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也擔心了起來。她倒不怕自己,反正她是咬死不會說的,可是看冬雪這個樣子,只怕是快要撐不住了。

乾隆看著冬雪這樣的反應,心裡更加肯定,她的背後,肯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算算日子,乾隆覺得,終於到了,要徹底攤牌的時候了。

那一天,延禧宮的兩個大丫頭,臘梅和冬雪,同時被人給帶了出去,去了一處地方,從此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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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私訊臘梅冬雪

臘梅和冬雪,在悄然間,被帶出了延禧宮,直接被帶去了一間密室進行審問。當她們兩人跳進那間四周沒有窗戶,只點著蠟紙,看上去頗有些陰森氣息的房間時,冬雪已是嚇得渾身發起抖來了。臘梅雖然沒有像她這麼地害怕,其實心裡也是擔憂不已,心想著: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啊。

雖然進來了這裡,卻不代表,就一定什麼都要說了。臘梅依舊打定了主意,一口咬死什麼都不說。現在這種情況看來,皇上應該還沒有掌握十足的證據,不然的話,又何必帶她們來問話,直接處置了就可以了。所以,她伸手拉住了冬雪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一定要堅持住,一定不能說出半個字來。

冬雪苦著一張臉,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連點頭的力氣都快沒了,只能轉頭看了臘梅一眼,眼中滿是淒涼與絕望。

這是一間特別為臘梅冬雪設立的審訊屋子,雖說在宮內有規矩,不許濫用私刑,但非常情況卻也有非常對付的辦法,在乾隆的默許,甚至是鼓勵下,皇后帶著容嬤嬤,正始審問起她們兩個來。

她們兩個被帶到了皇后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頭伏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頭去看皇后,生怕與她的目光對視上。

那拉皇后以前在宮裡,一向是以規矩嚴苛出名的,一點點小事情,有時候也會相當嚴厲地處罰,而她私設在坤寧宮的那間私訊室,在很多宮女口中都曾經談起過。每次一談到那個地方,一談到皇后的私審,大家都害怕地渾身直抖。

這種感覺,在延禧宮的宮女們身上,顯得特別明顯。誰都知道,在宮裡,令妃跟皇后的明爭暗鬥,已是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像現在這種情況,落在了皇后手裡,就算沒有罪,也會給你強按個罪名上去,不脫一層皮,休想輕易活著出去。

冬雪在看到皇后的第一眼時,整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生的希望。落在皇后手裡,自己又確實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這一回,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怕是沒辦法再出宮見爹娘嫁人了。

皇后坐在那兒,心裡卻有些沒底,事實上,關於這次的審訊,她並沒有什麼把握,正如臘梅所猜測的那樣,皇后並沒有掌握什麼實質性的證據,能不能從她們嘴裡撬出些什麼,完全要用恐嚇的方法了。

皇后自從生了小公主後,人和氣了不少,一時間讓她吹鬍子瞪眼睛的罵人,她倒有些不習慣起來了。所以,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讓容嬤嬤用刑,而是裝出一臉嚴肅的表情,冷冷開口道:「本宮今日叫你們過來,為了什麼事情,你們想必很是清楚。若是不想受苦的話,最好自己便說了,這樣的話,或許本宮可以為放你們一條生路。」這些話,明顯就是開了一張空頭支票,為的就是套話出來,至於生路要不要給,那就是後話了。臘梅心裡敞亮,根本不吃皇后這一套。可是冬雪卻覺得,那是她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無論如何得試著抓上一抓。

於是,她顫聲道:「回娘娘,奴婢……」

冬雪剛開口說話,手就讓跪在身邊的臘梅給緊緊握住了。冬雪一下子就想起了她的吩咐來了,趕緊閉上了嘴,什麼也不說了。

皇后正在那兒豎起耳朵準備聽呢,結果到了關鍵時刻,冬雪居然不肯說了,當下也有些惱怒,總臘梅道:「你放開她的手,握著做什麼?」

臘梅強自鎮定,向皇后一磕頭,輕聲道:「奴婢不敢,奴婢是不小心碰到的,求娘娘恕罪。」說罷,她就放開了冬雪的手,又乖乖地跪好了。

皇后有些拿臘梅沒辦法,氣得輕咳一聲,繼續道:「你們是侍候令妃的身邊人,平日裡與娘娘最為親密。娘娘的飲食起居全由你們照看。現在,娘娘身子出現了不適,你們兩個,難逃干係。若是還要這麼死咬著嘴不說的話,到最後,受苦的只有你們而已。」

「娘娘問話,快回答。」容嬤嬤性子有些急,見那兩人死不開口,就急著催促道。

皇后示意容嬤嬤退下,繼續道:「你們不願說,是想逼本宮用刑嗎?我本不願意為之,但你們若堅持不說的話,只怕我也難以由著你們的心意了。」

皇后軟硬兼施,連哄帶騙的,卻沒辦法說動她們半分。冬雪得了臘梅的提醒,也是眼一閉心一橫,完全豁出去了。

皇后暗地裡觀察著這兩個人,沉吟半晌,終於有了決定,她出聲吩咐道:「容嬤嬤,你先將臘梅帶下去。」

「喳。」容嬤嬤得了令,就衝過來一把抓起臘梅,幾乎是像拖麻袋似的將她拖出了屋子。臘梅不得不走,卻又走得不安心,不停地用眼睛去瞟冬雪,一再示意她千萬要頂住。

冬雪看著被拖走的臘梅,淒然地流下了淚來,轉身又跪了下來,頭伏到了地上。臘梅一走,冬雪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像是被洪水沖垮了一般,幾乎有些支持不住了。

皇后就是看準了,知道冬雪是這兩個人的突破口,所以單獨留下了她。此刻,她便悠悠然地開口道:「你知道,我留你一人在此,是為了什麼?」

「回,回娘娘,奴婢,奴婢不知。」冬雪嚇得結巴了起來。

皇后微微一笑道:「你以為,我會對你用刑,是不是?你放心,我留你下來,只是為了給你看一樣東西罷了。」

說罷,皇后吩咐一聲:「來人,把那包東西帶出來。」

冬雪好奇地抬起頭來,只見一個宮女捧著一個東西從裡面走了出來。那是一條絲帕,包成了一團,裡面像是包了什麼東西似的。

皇后命人將那一團絲帕放到冬雪面前,慢慢地解了開來。冬雪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瞧著,當那帕子終於解開了攤在她面前時,她完全驚呆住了。那帕子裡包的,竟然是一堆紙灰。

冬雪本就做賊心虛,此刻見到那堆紙灰,立刻便嚇得面無顏色,雙唇微顫,眼前發黑,幾乎要暈了過去。旁邊一個嬤嬤見狀,立刻走上前來,衝著冬雪的臂彎下狠狠地掐了一把,冬雪一陣吃痛,人又清醒了過來。

皇后看著冬雪的表情,十分之滿意,清清嗓子道:「冬雪,這裡面是什麼東西,原本是些什麼,我想,你比本宮要清楚多了。你們燒掉了這些符紙,難道就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了嗎?」

「娘娘,我……」冬雪痛哭出聲,搖頭道,「不,娘娘,奴婢不知道這是什麼,奴婢從來沒有見過。」

「沒有見過?那你仔細看清了,那包紙灰的絲帕,上面繡的是誰的名字?」

冬雪一怔,隨即抖落那些紙灰,拿著帕子細細地查看起來。忽然,她看到帕子右下角繡著一朵梅花,整個人便如稀泥一般,癱坐在了地上。因為她已經認了出來,這條帕子,不是別人的,正是她自己的。

她握著那帕子,整個人像失了魂一般,喃喃地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臘梅明明說,全都處理掉了。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好,本宮來告訴你為什麼。冬雪,你到現在還沒明白嗎?我想,臘梅必定吩咐過你,不管問什麼,咬死不說,是不是?」

冬雪現在頭腦已是一片空白,聽到皇后的話,想也沒想,只是茫然地點了點頭。

「臘梅這麼做,無非就是要找你做她的替死鬼罷了。她用你的帕子來包紙灰,是為了以防萬一,怕將來有人查到,好讓你一人全背了這件事情。事到如今,你難道還想繼續隱瞞下去嗎?」

皇后最後一句話,聲音突然提高了起來,冬雪覺得自己像是進到了地獄裡,此時正在接受閻王的審訊。她瘋了,她徹底地瘋了,她完全沒有辦法再堅持下去了。

她大哭了起來,撲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對著皇后大叫道:「娘娘,請饒了奴婢,奴婢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好,那你便說吧。」

「那堆紙符,是福大人的福晉帶進宮來的,說讓娘娘燒了之後混在茶中喝,可以,可以將肚中的孩子……」

「什麼孩子,那符能作什麼?」皇后一拍案板,喝道。

冬雪卻突然沒了聲音,原來,她已經嚇得暈了過去。皇后覺得有些失望,好不容易能問出全部來,卻突然功虧一簣。她讓人狠掐冬雪的仁中,又往她臉上潑水,想將她給弄醒。可是,冬雪醒來之後,皇后正準備繼續問下去,卻突然見她坐在地上,放聲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又站了起來,居然手舞足蹈了起來,又跳又唱的,完全跟個瘋子沒有兩樣。

皇后看得呆掉了,她沒有想到,冬雪居然真的給嚇瘋了,這下要如何是好,她倒也沒了主意,只能暫時讓人將冬雪給帶了下去,又叫回了容嬤嬤,商量起對策來。

容嬤嬤看著皇后,沉思道:「娘娘,依奴婢看,臘梅那個丫頭,也不必審了。咱們對付冬雪那一朝,用在她身上,根本沒有用。」

皇后心裡也明白,自己讓蓮香偷了冬雪的絲帕,又往裡面隨便包了點紙灰,這一朝,用來嚇嚇心思薄弱的冬雪還行,臘梅那個丫頭,就算故技重施,也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於是,皇后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直接就將問到了事情告訴了乾隆。乾隆一聽之下,大為光火,也覺得十分之丟臉。本來他以為,令妃中毒的事情,是底下這幫人搞出來的事情,萬萬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令妃自己做的,而且還是托了福晉,從宮外帶進來的東西。

雖然冬雪沒有說得很明白,但乾隆卻已猜到了個大概,什麼符水,什麼孩子,這一切已是昭然若揭。乾隆並不笨,後宮的女人們在打什麼主意他也知道。可是,他沒有辦法容忍她們為了生出龍子,採取這種下作的手段。

聽完皇后的話後,乾隆甚至沒顧得上吃晚飯,怒氣沖沖地就往令妃那兒走去。令妃正在那兒兀自奇怪呢,一整天都沒有見到臘梅冬雪這兩個丫頭了。白日裡,因為不是她們值班,令妃便也沒在意,可是到了太陽西下換班的時間,居然還是沒見到她們兩個的人影,令妃不免也有些詫異了起來。

這兩個人,一向是她的心腹和左右手,缺一不可的人物,現在居然同時失蹤了,這讓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廚房裡那些太監的事情了。她終於有些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她這個延禧宮,似乎有人在故意搗鬼似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失蹤,而且再也沒見回來的。

令妃正在那兒思量著,便聽得門口通報道:「皇上駕到!」

一聽得乾隆過來,令妃心裡又高興了起來,暫時將臘梅冬雪的事情給忘了。她這些天,已經能下床了,雖然面色不太好,但化了妝之後一時也查覺不出來。此刻聽得乾隆到來,自然欣喜萬分,扭著屁股就迎了出去。

一見乾隆,令妃就忙不迭地行起禮來了:「臣妾見過皇上。」說罷,令妃就巧笑倩兮地抬起頭來,想向乾隆撒一撒嬌。

可是,一對上乾隆的臉色,令妃的心裡就驚了一下。乾隆看起來,不像是來找她尋歡作樂的,那張臉臭的,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令妃本來大好的心情,一下子像被潑了盆冷水,從頭冷到腳了。

她不敢再撒嬌,而是換了一副表情,輕聲道:「皇上這是怎麼了,在哪兒受了氣了?」

乾隆「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掃了屋裡一眾的奴才,沉默片刻後才道:「你們都給朕出去。」

奴才們主子發怒,哪裡還敢再待下去,幾乎是搶著退出了屋子。令妃見狀,更為不安,皺著眉頭道:「皇上,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這麼大的動靜?」

乾隆看著令妃,一臉的不高興,突然,他湊近了她的臉,沉聲問道:「令妃,朕要問你,你跟福倫福晉兩個人,究竟做了什麼好事!」

第六十三章:令妃尋死覓活

就像平白無故青天白日的,讓人從背後一悶棍敲了下來了似的,令妃聽到乾隆的話後,整個人完全呆住了。

乾隆看著她那副模樣,心裡不禁又失望又心痛,他本來還抱著一絲希望,盼著是冬雪胡說八道,冤枉令妃。可是,現在看到令妃這樣的反應,乾隆心裡就明白,冬雪說的,完全都是真的。這件事情,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乾隆本來想大發一頓脾氣的,現在卻突然洩了氣,整個人都變得沮喪了起來。原本打算要好好地審一下令妃,目前看來,似乎也沒這個必要的。乾隆一轉身,就想離開。

「皇上!」令妃這下子,總算是反應了過來,突然尖叫了一聲,「撲通」跪下,抓著乾隆的衣袖,就痛哭流涕了起來,「皇上,皇上你要去哪裡,你要扔下臣妾了嗎?」

乾隆轉過身,默默地推開了令妃的那隻手,冷冷地說道:「當初你既做了,便應該想到,會有東窗事發的那一天。令妃啊,你完全辜負了朕的一片心意。朕一直以為,你會中毒,是因為有人想害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朕真的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切,居然都是你自己搞出來的。你讓朕,還在什麼話可說,還能怎麼面對你?」

「不不,皇上,請您聽臣妾說。」令妃急了,跪著前行了幾步,一把抱住乾隆的雙腿,苦苦哀求道,「皇上,您一定要聽臣妾的解釋。臣妾沒有惡意,臣妾這麼做,絕對不是想害人的。」

「不害人?那你倒說說,你搞那些符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乾隆停住了步子,也不走了,雙目直直地盯著跪在地上的令妃,眼神嚴厲而又難過。

令妃聽得乾隆這麼問,隱約猜到他或許並不知道自己弄的這些符,具體是派什麼用場的,於是腦子便飛快了轉了起來,片刻間已想到了一套說辭,情真意切地說道:「皇上,臣妾要那些符,只是因為身子不適,想要安胎而已。」

「令妃,你還在這裡信口雌黃!」乾隆這下子,是真的發怒了,指著令妃罵道,「安胎?自你懷孕後,朕便派了太醫過來,每日為你把脈,宮裡的補品不斷地往你這兒送來。你不吃人參鹿茸,不吃當歸枸杞,那麼多的補藥放著不吃,去吃紙灰保胎,你讓朕如何信你!」

「皇上,臣妾說的都是真的啊。」令妃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臣妾那些日子,總是心神不寧,夜不能寐,吃了多少補藥也沒有效果。所以才求了位高人,寫了幾張符,以求平安定心之用。臣妾發誓,所有的符水都是自己喝的,絕沒有禍害他人。皇上若不信,臣妾願與臘梅冬雪對質。」

「不必了,冬雪已經瘋了。」乾隆扔下這麼一句話,反倒不準備走了,抬腳甩開了令妃,兀自走到桌邊,開始喝起茶來。發了一通的脾氣,說了半天的話,他也有些渴了。

令妃還是不敢起身,匍匐著爬到乾隆的腳邊,依舊是苦苦地哀求著:「皇上,求求您看在小阿哥的份上,看在臣妾生他受了那麼大罪的份上,原諒臣妾這一回吧。」

「原諒你?朕焉知你說的是真是假,冬雪說過人,你那些符,是為肚中孩子而備,你倒說說看,究竟是何作用?」乾隆突然想到了皇后,想到了皇后生的小格格,腦中不禁產生了一個極大的猜測,便不動聲色地說了出來,想嚇唬嚇唬令妃,「莫非,那些符,不是為你而求,而是為皇后而求?」

令妃睜大了眼睛,不置信地望著乾隆,臉色灰白無比。她覺得自己真是冤死了,吃了那些符後,自己中毒不說,居然還被懷疑成是用來對付皇后的。令妃當下就覺得眼前一片灰暗,索性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沖乾隆大叫道:「皇上既不信臣妾,臣妾也再無顏面活在這個世上。今天,臣妾便死在皇上面前,以明心志。」

說罷,令妃也像當日紫薇一樣,快步跑到屋內的紅柱邊,直接撞了上去。乾隆想也沒想,跳起來就去拉她,但終究比不上小燕子使了輕功攔在面前,乾隆雖拉到了令妃,減緩了她的衝力,但令妃還是一頭撞上了柱子,頓時血流如注。

乾隆這個人,對女人一向心最軟,更何況令妃還是自己相當寵愛的妃子。想到她剛生完孩子,現在又滿頭血污,躺在自己的懷裡奄奄一息,心裡不禁就著急了起來,也顧不得再追問那些符紙的用途,扯著嗓子大叫了起來:「來人,快來人,喧太醫!」

門外侍候的宮女太監「呼啦啦」衝進來一片,見到令妃如此情景,膽小的幾個,已是嚇得幾乎尖叫了出來,拚命捂著嘴,以阻止自己的聲音。還有一些膽大的,已是跑了出去,飛奔去請太醫。

幾個宮女撲了上去,不停地拿帕子給令妃擦血。令妃此時,已然昏了過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很快,她就被抬到了床上,太醫也被叫了過來,在那兒給她診脈開藥。乾隆守在她身邊,心裡多少生出了一些悔意,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了,迷了幾張符紙,竟逼出人命來了。好在太醫很快就有了結論,說令妃雖然撞得不輕,但並非致命之傷,吃藥休養幾天,應該沒有大礙。

乾隆聽得這話,一顆心這才又放了下來,心裡暗自慶幸自己剛才反應快,及時地拉了她一把。若非他那一拉,只怕令妃還真的就小命不保了。

乾隆在延禧宮裡守著令妃,早有那腿腳快的小太監,跑去向皇后稟告令妃撞柱的事情了。皇后當時剛給小格格喂完奶,正

抱在懷裡哄她睡覺,聽得小太監的回報,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將小格格交給一奶媽,一副要去延禧宮查看的模樣。

容嬤嬤見狀,趕緊攔下了她,悄聲勸道:「娘娘,依奴婢之見,現在還是不要去的好。」

「為什麼?」皇后狐疑道。她也並非真的關心令妃的死活,只是這種場面上的事情,總還是得做一做的。

「娘娘,奴婢猜測,令妃之所以撞柱,只怕與那些符紙有關。皇上剛才去,應該是去與令妃娘娘對質的。娘娘只怕是覺得瞞不住了,這才出此下策。」容嬤嬤將皇后拉回了桌邊,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萬歲爺的脾氣,娘娘也是知道的,一向心軟。令妃演了這麼一出,皇上此刻,只怕又要懊悔不已了。娘娘現在過去,奴婢怕,皇上會將怨氣,撒在娘娘身上。倒不如派個奴才過去關心一下,順便打探一下消息也好。」

皇后一聽,覺得容嬤嬤有禮,便點頭應允,當下就派了佩玉帶兩個小丫頭,過去延禧宮那邊查看一番。

乾隆的心思,還真就叫容嬤嬤給猜中了,他雖然知道,令妃私用符紙,是違反了宮中的規矩,可是一想到令妃生死懸於一線,不免又有些後悔,難免也就有些怪責皇后的意思,好像這全是皇后搞出來的事情。完全沒有想到,從一開始調查令妃中毒這件事開始,就全是他自己的主意,皇后不過是從旁協助罷了。現在出了事情,他倒又想往皇后頭上推了。

折騰了半天,令妃總算是救了過來,呼吸變得平穩而順暢。乾隆本想在那兒陪著令妃,無奈太后派人過來,請他去慈寧宮一趟。乾隆無奈,只得吩咐人好生侍候令妃,自己則匆匆往慈寧宮趕去。

一進到慈寧宮殿內,乾隆便抬眼瞧見太后臉色不太好的模樣,當下就關心地問道:「皇額娘這是怎麼了,哪個奴才惹您生氣了?」

太后不悅地說道:「皇帝,哀家聽說,令妃剛剛撞柱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好端端的,又生了個阿哥,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乾隆有些尷尬,沒想到,那些奴才嘴這麼快,太后居然已經得到了消息。他本來還想瞞著的,想想也實在有些瞞不住,就直接將發生的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了太后。

太后本來是有些同情令妃的,覺得她必定是受了委曲,才會這麼想不開。沒想到,令妃居然如此大膽,將宮外道士的符紙帶進宮來。太后是篤信佛教的人,對於道士這一類人,一向是很看不慣的,覺得什麼符紙,都不如唸經來得有效。當下就很不高興,當著乾隆的面,就斥責道:「這個令妃,怎麼這麼糊塗,跟著哀家吃齋念佛這麼多天,居然還會去信那些江湖騙子的話。皇帝,這件事情,必須得從嚴處置。若是以後人人都學著令妃這樣,一個不如意就去喝符紙,再一個不如意就去撞柱子,那咱們這後宮,還有什麼太平可言。」

「皇額娘教訓的是。」乾隆不敢反駁,只得順從道,「兒子也知道,令妃這次,確實是做錯了。只求皇額娘看在她剛生了十五阿哥,又受了重傷的份上,將懲處延遲一些的為好。」

「皇帝,你這麼一說,哀家倒也想起來了。令妃如此膽大妄為,十五阿哥如何能再讓她撫養,不如將他抱來我的宮中,讓哀家來照顧他吧。」

「這……」乾隆猶豫了起來,處罰令妃,他倒不在意,最多降幾級少點俸銀罷了。可是,要將十五阿哥從令妃身邊奪走,交給太后撫養,就算他肯,令妃也必然不肯的。

可是,太后卻態度堅決,完全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直接就宣佈道,「好了,便這樣吧,令妃現在受傷,想來也沒心思照顧孩子,你立馬讓人將十五阿哥抱來慈寧宮,替他尋個奶媽便是了。哀家絕對不讓那些不守規矩的人,教壞我的孫兒。」

乾隆無奈之下,只能讓嬤嬤抱著十五阿哥,送來了太后這兒。等到第二天,令妃睡醒之後,得這個消息時,整個人完全就沒了知覺,好不容易醒轉了過來,當下又直接暈了過去。

乾隆知道令妃必定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便親自去探望她,安慰道:「孩子交到老佛爺手裡,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你現在身上有傷,還是安心養傷的好。」

令妃這會子,也沒了爭寵的心思,一心只想著十五阿哥,她看著乾隆,哀怨地說道:「皇上,孩子是從我肚中生出來的,這世上,沒有一個能比當娘的,更愛自己的孩子。小阿哥離開了我,臣妾的心也就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臣妾辛辛苦苦十月懷胎將他生出來,一轉眼,卻又讓人奪了去,這種感覺,皇上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的。」

令妃說到最後,已是滿懷怨恨了。乾隆聽了之後,也有些不悅,覺得自己是兩面受氣,吃力不討好。當下也就沒說什麼,直接起身離開了。令妃現在,也根本不在乎乾隆對自己的態度了,兒子沒有了,她簡直就是萬念俱灰,甚至連死的心都有了。

一連好幾天,她都沒有吃飯,甚至連水都不願意喝,整個人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床上,不肯吃藥,不肯吃飯,也不肯說話。屋子裡奴婢們跪了一地,無論怎麼哀求,她都像沒聽見似的,完全沒有一點反應。

也不知是不是母子連心,被抱去慈寧宮的十五阿哥,居然也跟令妃一樣,不肯吃東西,整天哭鬧個不休,一刻也不得安寧。太后命人找了好幾個奶媽過來,可是,小傢伙就是認生,就是只肯吃自己母親的奶,別人的□喂到他嘴裡,他也不肯含住,直接就吐了出來。

太后聽著小阿哥整天尖利的哭個不停,心裡真是煩燥極了,突然就開始討厭起這個孩子來了。乾隆此時也聽說了,自己的老婆兒子統統不肯吃飯,全在思念著對方,心裡也有些不落忍,就為令妃向太后求起情來,說要將小阿哥重新抱回延禧宮去。

太后這些日子,被十五阿哥折騰得夜夜睡不好,此刻一聽,忙不迭地說道:「好吧,趕緊抱回去吧,再聽他哭得幾日,只怕哀家便要先病倒了。」

第六十四章:福家霉運連連

在母子分別了幾天之後,令妃終於又抱小阿哥抱在了自己手裡。在接到孩子的一剎那間,她的整顆心,都軟了下來。突然間,她就生出愧疚之情,對乾隆道:「皇上,臣妾知道,這次確實是做錯了。無論皇上怎麼懲罰臣妾,我都不會有怨言的。只要不讓我們母子分離便好。」

乾隆借這個機會,也好好敲打了令妃一番:「這次的事情,你知道錯便是好事兒,以後切莫再這麼糊塗,下一次,若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只怕連朕,也是救不了你了。」

令妃聽了之後,不住地哭著點頭,然後便解開衣角,給小阿哥餵奶。十五阿哥餓了好幾天,早就有些暈乎乎了,這時一見到母親的□,更是興奮不已,張嘴就含了上去,滿足地吃了起來。

乾隆看著兒子這樣,又忍不住對令妃道:「這一次,是老佛爺開恩,不然,朕也沒法子,將十五阿哥帶回來。你看看,你闖了這麼大一個禍,還連累了自己的孩子,多不值得。」

令妃現在哪裡還敢說什麼,只能連連點頭,不停地自我責備,將所有的錯一併攬了過去。乾隆辦完了令妃的事情,便轉身回了上書房,準備處理起其他人來了。

首先便是那些無辜被關押起來的太監們,聽羅大人回報,連日來用刑逼問,已經死了好幾個了。現在事情水落石出,知道他們是冤枉的,乾隆便大手一揮,將他們全體釋放了出來。只是,經過這一役後,他們便不可再回延禧宮,其他地方又沒有出缺兒,原本在延禧宮當御廚的太監們,全都被發配去做了苦力。

這雖然是從天上掉到了地上,但對於僥倖保住性命的太監們來說,卻是從地獄又爬了出來。現在對他們來說,強按在他們頭上的罪名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了性命。想想那幾個沒有熬過去而死要牢中的同伴們,他們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了。

至於臘梅和冬雪,自然是不能再回令妃身邊了。冬雪是完全地瘋了,讓人關進了冷宮後面的一間小破屋子裡,任她自生自滅去了。而臘梅則是被派去了辛者庫,充為粗使丫頭去了。

處理完一干奴才之後,乾隆才開始集中全力,處理這次事件的主謀,福倫的福晉,令妃的表姐。在乾隆的心裡,福晉比起臘梅冬雪這兩個丫頭來,更為可惡。臘梅她們好歹是個宮女,主子吩咐的事情,很多時候也不得不做。可是福晉不一樣,若是這主意是令妃出的,她大可以幫著在旁邊勸誡一下,至少不要幫著她去尋來那些符紙。

可是,她非但沒有勸誡,反倒煽風點火,助紂為虐,最終搞得令妃吃盡了苦頭,還害得乾隆誤辦了很多太監。對於心高氣傲的乾隆來說,錯殺了幾個太監,並不是他的錯,完全便是令妃和福晉的錯,她們兩個才是罪魁禍道。可是,令妃畢竟是他的老婆,同床這麼多年,又給他生了兒子,他也不忍心再去苛責什麼。

但是對於福晉,乾隆的怒火卻是燒得很旺。按他的心思,真恨不得一下子就罷了福倫的官,將他兩個兒子也攆出皇宮去。可是,若是這麼做了,總得有個由頭。福倫做事還算盡心盡力,並沒有什麼差錯,也不能向世人昭告是因為福晉惹了禍的緣故,因為若是那樣做的話,必定會連累到令妃的名聲。符紙的事情,非但不能公開,還得嚴格保密才行。所以一時之間,乾隆倒是拿福家沒了主意。

不過,若想要在雞蛋裡挑骨頭,總還是有辦法的。過了沒多久,乾隆就新仇舊恨一道兒上,借口爾康辦壞了一件差事,又指他之前私自糾纏紫薇,惹出大禍,一怒之下,乾隆便降了爾康的級,將他從御前行走這樣的高級侍衛,降成了一個普通的三等侍衛,遠遠地打發了他去守門,不要在自己眼前亂晃悠,以免看到他心裡就來氣。

然後過不了多時,他又借口永琪功課變差,全是爾泰整日裡帶他出去玩樂的結果,便也罷了爾泰這個陪讀的差事,讓他回福家吃閒飯去了。一下子,在乾隆面前炙手可熱的福家兩兄弟,紛紛跌下馬來,成了人人厭棄的對象了。

福倫一家對於這樣的變故,全是丈三和尚摸不著頭腦。福倫自省了半天,也沒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再看爾康犯的所謂的過失,也極為微小,按照往日,乾隆最多數落他幾句便是了,斷不至於一下子降了這麼多級。再看看爾泰,被逐出宮的理由,更是莫名其妙,完全像是乾隆有意在找麻煩似的。

可是,福倫不敢為兒子去質問皇帝,對於臣子來說,雷霆爆雨也皆是雨露君恩,就算要了他們的命,那也只有磕頭領旨的份兒。不過,夜裡無人之時,福份還是忍不住,向福晉抱怨道:「皇上最近是怎麼了,令妃剛生了小阿哥,怎麼我們一家沒有賞賜也罷了,接連還落下這麼多的罪名。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福晉也是急得火燒眉毛,爾康爾泰均未被指婚,現在乾隆對他們兩個不高興了,以後他們的婚事,十有八九是沒有好下場了。她皺著眉頭,對福倫道:「老爺,是不是你在朝中得罪了什麼人了?」

福倫搖頭斷然否決道:「不可能,若真如此,那人必拿我開刀,即便要對付爾康他們,也必定會對付我才是。」

「或者,他們一時找不到你的錯處,便拿兒子們來開刀了。老爺,你可千萬要小心啊,切不可行差踏錯啊。」

「唉,我自當差以來,哪一天不是小心謹慎如履薄冰,絲毫不敢有所

鬆懈。朝中之人,我亦不敢輕易得罪之。」福倫說著,突然眼睛一亮,自言自語道,「不過,前幾日,我卻是聽說,太后將十五阿哥抱去了慈寧宮養。」

「什麼!」福晉一聽這話,嚇得叫了起來。

福倫趕忙安慰她:「你也莫急,沒過幾天,小阿哥又給送了回去。我總覺得,這裡面是有點什麼事情的。不如你進宮去見見令妃,問她一問。」

福晉點頭應允,第二日便進到宮裡去找令妃。沒想到,卻吃個閉門羹,被令妃以身體不適給擋了回去。一連好幾日,福晉都沒有見到令妃,每次去求見,總是被各種理由給擋了回來。福晉隱隱地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不太好的事情,自己家接連倒霉,或者跟令妃會有點關係。

於是,她便找了關係,從宮裡問出了一些消息出來。當她得知,臘梅冬雪已是瘋的瘋,傻的傻,令妃前些時候,還曾撞柱自殺過,她便覺得大事不妙。那傳消息的人還說,說令妃生孩子時中了毒,是跟些什麼紙有關。福晉一聽這話,嚇得臉色發白,整個人站也站不住,抖成了一團。

終於,她徹底地明白,自己的兩個兒子,怎麼會突然成了這個樣子。原來,他們不是代父受過,而是代母受過。福晉不敢將這件事情告訴福倫,生怕丈夫和兒子會怨恨自己,只將那秘密藏在心裡。加上受了驚嚇,時時擔心乾隆會派人來逮捕自己,福晉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後,竟是病得起不了床了。

這時候的福家,沒了往日的風光霸氣,變得一片愁雲慘霧,悲悲慼戚的。與爾康爾泰的倒霉相比,福晉的病來勢洶洶,更為令人擔憂。福家一下子從人見人羨的地位,跌落到了谷底。

福家的倒霉,永琪自然是不敢為爾泰說話的,雖然兩個人是好兄弟,可是,乾隆是以他為借口趕走爾泰的,現在去求情,不過是撞在槍口上,自己再挨一頓罵罷了。更何況,他的親生母親愉妃,整天在他耳根子前嘮叨,要他小心做事,千萬要在乾隆面前博個好印象。永琪年歲一年長過一年,也懂了很多事情,知道母親這麼說的用意。對於父親的皇位,他不能說會不擇手段地去搶奪,但至少也會為自己盡量累加起更多的籌碼。

不過,永琪不敢為爾泰說話,卻有一個人,敢在乾隆面前,為爾康求情。這個人,自然就是太后了。太后一直到現在,還落在自己的怪圈裡出不來。她雖然討厭令妃,對福家也沒什麼感情,但對於爾康這個孩子,倒是有些莫名的喜歡。

她聽說爾康被貶為了三等侍衛,就有些急了,這樣的身份地位,怎麼有資格迎娶晴兒呢。於是,太后就將乾隆找來,想同他好好談一談。乾隆倒也正

有此意,正好趁這個機會,把話跟太后說明白了,省得她老人家以後還搞不清楚狀況,亂點鴛鴦譜。

太后叫來了乾隆,一面喝茶一面聊家長,聊著聊著,就聊到爾康身上了。只見太后皺起了眉頭,歎口氣道:「皇帝,哀家知道,你是因為令妃犯了錯,就牽怒於福家。只是,這爾康並沒有什麼錯,何至於要罰得這麼重呢?」

「皇額娘,兒子罰爾康,是因為他犯了錯,辦砸了差事,並不是因為令妃的緣故。」

「哀家可不信。」太后斜眼道,「便是如此,也不該罰得如此之重。你將爾康貶為三等侍衛,日後指起婚來,可就麻煩了。晴兒如何能配一個低等侍衛呢?」

乾隆表情嚴肅,一字一句道:「皇額娘,兒子早就做了決定,不管是晴兒也好,紫薇也罷,朕都不會將她們中的任何一個,指給爾康的。」

「這是為什麼?」太后奇道。

「皇額娘,你是有所有知,爾康這孩子,對紫薇不是一般的癡情,他對朕說,他這輩子非紫薇不娶,任何其他女子,他都不會接受。你說,這樣的爾康,怎麼能指給晴兒呢?」

「這個皇帝不必擔心,晴兒嫁過去後,爾康自然會待她好的,晴兒這麼討人喜歡,爾康又怎麼會不喜歡她呢?」

乾隆長歎一聲,拍著腿道:「皇額娘,事情並非如您所想的那樣,爾康已向朕表明,他對晴兒沒有感情,即使強迫他娶了晴兒,他也不會給晴兒幸福的。」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還想冷落了晴兒不是?」太后一拍扶手,怒道。

「只怕他正有此意呢,他如此辜負皇額娘的一片心意,朕又如何能將晴兒嫁給他呢?晴兒跟了皇額娘這麼久,想必您也不願意看到她一生不幸吧。」

太后完全震住了,在她的心裡,一直以為,晴兒嫁給爾康後,會有幸福的將來。沒想到,事情竟然演變成了這個樣子,爾康竟公然說出不會讓晴兒幸福的話來。一直以來,給晴兒找個好男人,是太后最重要的事情,現在,得知爾康不會讓晴兒幸福,太后就急了,哪裡還敢再提讓晴兒嫁過去的事情,她可不願意毀了晴兒的一生。

「既如此,皇帝你便將紫薇,指給爾康吧,成全他們兩個吧。」太后有些洩氣,說話也帶了點怨恨。

乾隆卻擺手道:「不可不可,紫薇的心裡,根本沒有爾康。朕已經問清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爾康一廂情願的結果。紫薇進宮之後,恪守本份,從未招惹過爾康,都是爾康自做自為,主動去糾纏紫薇,還令皇額娘誤會了紫薇。朕一想到此處,便怒不可遏,哪裡能將紫薇再嫁到福家呢?」

「這個爾康,真是膽大妄為,竟害得哀家做了惡人了。」太后一下子就將怨氣,全部都發洩到了爾康身上,連自己前一陣子腦筋不清楚,非要冤枉紫薇勾引人的事情,也一併算到了爾康的頭上。現在這麼一想,紫薇倒是確實幾次三番跟自己表白過,說她與爾康並無不軌之舉,怪只怪自己當時太過自負,一心想給紫薇定罪,竟是無意間,成了一個兇惡的祖母了。

一想到這裡,太后就有些洩氣,索性破罐破摔道:「既如此,就將小燕子指給爾康算了,反正小燕子也不是什麼金枝玉葉,正牌的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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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小燕子主動討夫婿

老佛爺像是賭氣似的,突然就想著要將小燕子提給爾康。在她的心裡,那是相當看不上小燕子的,如果說,紫薇跟她還有點血緣關係骨肉親情的話,那小燕子,在她眼裡還不如身邊的一個丫頭來得貼心。

一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靠著搶了紫薇的信物來到宮裡,莫名其妙地當上了格格,東窗事發之後,非但沒被砍了腦袋,格格的位子還順順當當地做了下去,這可真是讓太后心裡非常地不舒服,覺得皇室尊嚴就麼被小燕子給玷污了。

而現在,她老人家又不喜歡爾康了,甚至有點討厭他了。原本她喜歡爾康,無非就是為了晴兒的幸福,現在爾康既給不了晴兒幸福,他又是令妃的親戚,老佛爺自然不待見他,就想著找個宮裡最差的格格,配給爾康算了,讓小燕子趕緊滾出皇宮,去到福家翻天覆地去吧。

乾隆聽到老佛爺的話,倒也被她提醒了一下,雖說他也曾想過把小燕子指人爾康,不過前一陣子,光顧著忙紫薇和晴兒的事情,竟把這事兒給忘了。

一下子,乾隆就心血來潮了起來,想著去漱芳齋走走,探探小燕子的口風。他一向自認是個明理的爹,兒女的婚事上面也比較尊重他們自己的想法,不願意胡亂地指婚,以免指錯了,成就了一對怨偶。

乾隆想著這個事情,就想起身告辭,去一趟漱芳齋,卻不料太后卻叫住了他,語重心長地說道:「皇帝,這次令妃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置?難道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掩蓋過去了?」

「兒子確實也在想這個事情,」乾隆沉吟道,「若要降令妃的品級,只怕會引起旁人的猜測,那件事情捅了出去,對皇室來說,並不光彩。所以兒子想著,不要大鬧,悄悄地罰了就行了。朕從今日起,三個月內不翻令妃的牌子,此外令妃的俸銀,也先罰半年,以觀後效。不知道皇額娘覺得是否妥當?」

「你屋子裡那些事情,哀家也不想管,不過,哀家倒是想提醒皇帝一句。」

「皇額娘請說,兒子聽著呢。」

太后輕咳一聲,說道:「這次這件事情,雖說是皇后給辦的,但皇帝切不可對皇后心存怨言。管理後宮,本就是皇后的職責,令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按理說,是要重罰的,哀家現在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但皇帝心中應該要有數,不可本末倒置,對那犯錯之人心存憐惜之情,而對皇后這樣的辦事之人,卻心存怨念之意。」

太后實在是太瞭解自己這個兒子了,知道他在女人這一關上,一向意志薄弱,又心軟得很,聽得幾句好話,扮個委曲什麼的,就會輕易打動他的心了。所以,她特意出言提醒,就是想要乾隆做到不偏不倚,賞罰分明為好。乾隆被太后說得臉一臊,微微地發紅,忙起身拱手道:「皇額娘教訓的是,兒子一定謹尊教誨,不敢亂來。」

「嗯。」太后滿意地點頭笑道,「既如此,你便忙你的去吧,哀家也有些乏了,想先躺一躺了。」

乾隆便笑了向太后行禮,離開了慈寧宮,往漱芳齋走去。小燕子自從上次勇救紫薇之後,日子過得還算太平,除了去書房氣氣紀師傅外,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她一直對於太后有些不滿,平日裡雖然還是照常請安,心裡卻是討厭透了這個老太婆,每次向她行禮時,總是不情不願的。

太后見到小燕子也有些煩,覺得自己畢竟在她面前丟過臉,再看她,就是覺得不像個格格,沒有氣質風度,久而久之,太后也有些厭煩了,索性取消了小燕子的請安,讓她安靜地待在漱芳齋即可。

這一下子,小燕子可算是如魚得水了,每天除了讀讀書外,就跟一幫子太監宮女玩在一起。乾隆這些天,兩個老婆生孩子,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空管她。小燕了沒了人管束,自然是在漱芳齋裡拆了天地玩,整天關起門來賭錢喝酒,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她沒有想到,那一天,乾隆突然就跑來了漱芳齋,「看望」她來了。當時小燕子剛吃過午飯,正在那兒跟明月彩霞把酒言歡,拿著個酒壺不停地灌酒,整個屋裡全是酒味兒。

明月彩霞畢竟膽子沒她大,不敢多喝,隨便應付了她幾杯,就站在一旁不時地勸道:「格格,少喝一點吧,喝多了會醉的。」

「怕什麼,書房今天去過了,功課我也都寫完了,接下來的時候,咱們得好好樂呵呵。小卓子小凳子,想想一會兒咱們玩什麼?」小燕子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揮舞個不停,頗有幾分山大王的氣派,指揮著手下的這幫奴才,做這做那的。

彩霞有些不安,便壯了膽子從小燕子手裡奪下了酒壺,勸道:「格格,快別喝了,這大白天的,喝醉了讓人知道了,多不好啊。再說了,酒喝多了,對身子也不好呢。」

小燕了瞪著兩隻大眼睛,不悅地叫道:「彩霞,還給我,你真是越來越囉嗦了。讓你們陪我們喝酒也不喝,現在還不許我喝。快點,還給我。」

「格格!」明月也跟著一起勸了起來,「待會兒再喝好不好?奴婢瞧著,您已經有些醉了,奴婢給您泡杯茶來吧。」

「我不要喝茶,我要喝酒!」小燕子跳了起來,豪氣干雲地大叫一聲,劈手就奪下了彩霞手中的酒壺。

這一幕,正好被走進來的乾隆看在了眼裡,他本來是帶著一肚子的好心情過來的,結果聞到滿屋子的酒味,又看到小燕子一副女酒鬼的模樣,立刻火冒

三丈,大喝道:「小燕子,你這是在幹什麼!」

小燕子愣了一下,看是乾隆,就嘻皮笑臉地迎了上去,胡亂行了個禮道:「皇,皇阿瑪吉祥,小燕子給您,給您請安了。」

「哼,舌頭都伸不直了,倒還記得要請安啊。」乾隆諷刺地說了一句,走進屋裡,一屁股坐了下來,衝著奴才們發脾氣道,「你們到底是怎麼侍候的,把格格弄成這個樣子,是不是都不想要腦袋了。」

太監宮女一聽,趕緊跪了下來,磕頭不止。小燕子卻還像在看戲似的,疑惑地問道:「皇阿瑪,你怎麼又發脾氣了,他們做錯什麼了嗎?好了,我小燕子代他們賠不是了,皇阿瑪就饒了他們吧。」

「格格,求您少說幾句吧。」小鄧子低著頭,嘴裡碎碎念道。

小燕子卻已經扔掉酒壺,跪了下來,給乾隆重重地磕了個頭,然後頭就抵在地上,不起來了。乾隆好奇地看著,問道:「小燕子,你怎麼了,又搞什麼鬼啊?」

離得比較近的彩霞輕輕推了推小燕子,這才讓她醒了過來,猛得挺起了身子,沖乾隆不好意思地笑道:「對不起皇阿瑪,我剛剛睡著了。」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那些奴才甚至都忘了自己可能要受罰的事實,帶著無比「崇敬」的心情,看著他們的主子。

乾隆覺得既好氣又好笑,可是也拿小燕子沒辦法,只能沖跪著的奴才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格格醒酒。」

「喳。」答應了一聲後,四個奴才同時跳起來,扶人的扶人,泡茶的泡茶,拿帕子的拿帕子,忙成了一團。

小燕子是酒壯慫人膽,此刻一點兒也不害怕,反倒嘻笑著問乾隆道:「皇阿瑪,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一面說一面走著歪歪扭扭的步子,被明月勉強扶到椅子旁坐了下來。

乾隆看著她這個樣子,沒好氣地說道:「朕是來找你,想告訴你,朕要為你指婚,要把你給嫁出去,眼不見心不煩。」乾隆這說話,一半是事實,一半是氣話。要照著平時的情形,小燕子一定會大叫著嚷道:「我不嫁我不嫁。」

可是今天,小燕子酒勁兒上來了,說話更加地放肆,不管不顧地叫道:「啊,皇阿瑪,你要我嫁人啊,好,那我就要自己挑額附。」

「胡鬧,女孩子家家的,哪有說這種話的,也不知道害臊。」

「這有什麼可害臊的,自己挑才能挑個喜歡的,要是皇阿瑪亂指一氣,指了個我不喜歡的,那怎麼辦啊?」

乾隆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喝醉酒的小燕子,傻里傻氣的挺有意思,就故意逗她道:「那朕把你指給爾康,你覺得怎麼樣?」

「爾康?不好不好。」小燕子頭搖得像撥浪鼓,「爾康那個人,死板又沒意思,不好玩不好玩,而且,爾康不是紫薇的,啊,不對,他是晴兒的,關我什麼事情啊。皇阿瑪,我有想嫁的人了,皇阿瑪,你就成全了我吧。」

乾隆當她說的全是醉話,不以為然道:「好,那你倒說說,你想嫁給誰啊。」

「我要嫁給皓禎!」

乾隆正在喝茶,聽到這句話,一口茶沒忍住差點噴了出來,雖然強自嚥了下去,卻噎得咳嗽了起來,旁邊站著的宮女趕忙過來給他捶背順氣兒。乾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小燕子居然會想要嫁給碩親王府的禎貝勒,看她現在喝得醉醺醺的模樣,乾隆有些不放心,又試探著問道:「小燕子,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要嫁給皓禎?」

小燕子突然兩隻眼睛放光,整個人也像是清醒了過來,堅定地點著頭,認真地說道:「嗯,我想要嫁給他,真的,皇阿瑪。」

「為什麼?」乾隆心裡隱隱升起了一股怒意,暗暗地覺得,皓禎這個傢伙,怎麼跟爾康一樣,居然都藉著在自己身邊當差的機會,偷偷與宮中的格格們私相授受,這真是讓他覺得顏面盡失,好像自己很不會看人,盡挑一些衣冠禽獸來做侍衛一般。

小燕子卻完全沒感受到乾隆話裡所傳達出來的怒意,她只是站起身來,突然一下子跪了下去,滿面真誠地說道:「皇阿瑪,禎貝勒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請把我指給他吧。」

「小燕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一個女孩子,居然公然說要嫁給某人,這成何體統。」

「皇阿瑪,我進宮以來,最怕的就是你這句成何體統了。反正你盡早要把我指婚的,與其指個我不喜歡的,不如指個我喜歡的,這樣不好嗎?如果我不說出來的話,您又怎麼知道呢?萬一指錯了,對大家都不好呢。」小燕子念了幾天書,說話有條理的許多,現在她酒也醒了,一心想著的就是要如何爭取自己的幸福。

乾隆覺得小燕子的話,聽起來似乎也有那麼點道理,自己前來找她,不就是為了問出她心裡有沒有中意的人選嗎?只是以往來說,不管他問哪個格格,她們都是羞澀的低著頭紅著臉,輕聲說一句「但憑皇阿瑪做主」,即便心裡有了人,也會悄悄地告訴母妃,再由妃子來向他暗示半天。像小燕子這樣本身性子大膽,又沒有母妃照應的格格,她還真是沒有遇到過。

於是,他按下了心中的火氣,認真地問道:「小燕子,你剛剛說,皓禎是你的救命恩人,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回皇阿瑪,雖然以前的事情我不太記和了,但禎貝勒我還是記得的。我記得以前我窮得要死沒飯吃的時候,他曾經幫過我,給了我一碗熱飯吃。要是沒有他,我可能早就餓死了,也沒有辦法再進宮來跟您認親了。」

多管閒事!乾隆心裡暗自苦笑,又覺得小燕子邏輯有問題,哼著道:「若是沒有他那一碗飯,你也不會混進皇宮來,攪得天翻地覆了,朕現在,真是恨透了那個皓禎了。」

「皇阿瑪,難道你不想要我嗎?」小燕子有些受傷地問著。

「哼,事到如今,你還想辯解嗎?照你方才說的,你以前竟是流落北京街頭,那麼,你怎麼會是從濟南過來尋親的呢。小燕子,到現在,你還不肯承認,你不是朕的親生女兒嗎?」——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寫文,我今天查了一下關於永琪的資料,覺得真的是蠻做孽的,歷史上的永琪,真的算是一個青年才俊了,沒想到,居然在我的文裡滄落到這地步了,我覺得我好對不起這個有為青年啊。

第六十六章:五阿哥為愛「發狂」

小燕子正在那兒爭取自己的未來幸福,冷不丁地被乾隆喝問了這麼一句,直接就愣在那兒了。不知怎麼的,她的酒勁兒又上來了,心裡沒有半分害怕,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誠懇地點點頭道:「皇阿瑪,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大家說的也是對的,聽起來,我好像真的不是你的女兒呢?哦,對了,皓禎他有沒有離開過京城啊?」

「哼,他從小生在京城長在京城,何時離開過,你就算再想圓謊,也是不可能的了。」乾隆瞪了她一眼,不滿地叫道。

小燕子嘟起了嘴,小聲地說道:「人家沒有想撒謊呀,人家都已經承認了。」

「這麼說,以前的事情,你都想起來了?」

「那倒沒有。」小燕子又說了一句氣人話,「我只是想起了皓禎,其他的,還是想不起來。算了算了,既然大家都說紫薇才是夏雨荷的女兒,那就當我是冒充的好了,反正我是皇阿瑪的義女,天底下的人都是知道的,這也不算欺民了。」

「哼,你的算盤倒是打得響,好像弄到最後,都是朕的錯似的。」乾隆拿這個小燕子,真是沒了脾氣,罵也不是,打也不是,哄也不是,反正這個姑姐姐,想法與眾不同,和別人就是不一樣,也不能拿一般的常理來推斷她。好在乾隆對於小燕子這個冒牌女兒,已是慢慢接受,就當成是一個小輩來對待了,現在就算小燕子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也不會追究了。

小燕子還在那兒鬱悶,嘴裡嘟囔道:「本來就不是我的錯嘛。」

乾隆隱約聽到她說的話,雖然沒聽清楚,但心裡也知道,那大概不是什麼好話,不過,他也沒有追究,只是饒有興致地問道:「小燕子,你怎麼就認定了,皓禎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怎麼突然就想起他來了呢?」

一提起皓禎,小燕子的臉上,竟顯現出一般少女才會有的羞澀之情,只見她低著頭,滿面春風地笑道:「上一次五阿哥帶我出門去玩的時候,我突然撞見了他,我見到他腰間玉珮上的那條白狐毛的墜子,我就知道,那肯定就是以前救我的那個人了。皇阿瑪,他們都說,皓禎身上的白狐毛墜子,是獨一無二的,我肯定不會認錯的。」

這麼一段奇妙的故事,乾隆聽得津津有味,就當是聽故事似的,只是小燕子的婚事,他卻還在猶豫。把她指給皓禎,也不是不可以,這兩個人年輕人,在他的心裡,都不是擺在最重要的位置,小燕子是假女兒,皓禎的話,雖然看著年輕有為,但當了御前侍衛這麼久,也沒什麼大的成績,所以說,這兩個人,地位名份倒也相當。

話雖如此,畢竟他跟小燕子還是有那麼一點感情的,要指婚,也得謹慎一點,皓禎這個孩子,他越看就越覺得有些問題,怎麼說呢,感覺他雖然頭腦聰明,做事情卻不夠有條理,有那麼點一廂情願自以為是的想法,乾隆對他瞭解地越多,就越不放心把女兒交給他了。

乾隆這兒還在那裡考慮要不要將小燕子指給皓禎,另外一邊,有一個人,隱約聽到了這個消息,已是急得抓耳撓腮,六神無主了。這個人,就是安靜了許久的五阿哥。

自從之前為小燕子的身世冒險向乾隆求情之後,永琪就發現,自己對於小燕子的感情,已絕非一般的兄妹之情,而是實打實的男女之情。他在見識了爾康對紫薇的癡心之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這種心意。

小燕子是假格格的事情,只怕整個皇宮裡,最高興的人就是他了。終於可以擺脫自己對於妹妹產生感情的困擾了,小燕子跟他,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這簡直就是一件棒極了的事情。永琪整天在屋裡時喜時悲,一時高興地傻笑起來,一時又陷入了憂愁之中。

他最擔心的,就是乾隆在指婚的時候,根本不會考慮將小燕子指給自己。這也是必然的事情,小燕子雖非乾隆前生,名義上總還是他的女兒,將女兒指給兒子,這麼荒唐的事情,誰能幹得出來呢?

可是,陷入愛情的人,往往是不理智的,比如說,爾康,他會在御花園裡纏住紫薇,非要同她說上一兩句話。還有比如就是五阿哥永琪,他發現,自己越是想要忘記小燕了,就越是時時想著她,想著她對自己的一顰一笑,想著她對自己的一舉一動。雖然很多的回憶裡,都是小燕子瘋瘋癲癲的樣子,可是,永琪就是愛上了她這種不拘一格的模樣,而且從心底裡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娶她做老婆。

所以,當永琪聽說,乾隆有意將小燕子指給皓禎時,他完全呆住了。他原本想著,乾隆有可能會將小燕子指給福家兄弟中的一個,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或許可以利用兄弟之情,將小燕子給奪過來。可是,現在要指的,居然是那個油頭粉面的皓禎,永琪真是打從心眼裡,感到不高興。

但更讓他震驚的是,他聽到一個這樣的傳聞,那便是,並不是乾隆主動想著要將小燕子指給皓禎的,而是小燕子主動向乾隆提出了這個要求,換句話說,是小燕子自己,非要嫁給皓禎的。

永琪聽到這個說法時,氣得摔碎了一個玉如意,打翻了一整壺茶,沒事兒找事兒的,將滿屋子的奴才,都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可是這樣的發洩,依舊解不了他心中的怒火與嫉妒。他不相信這個傳聞,他打從心眼裡就不想相信這個傳聞。小燕子怎麼會喜歡上皓禎呢?印象中,他們兩個,只有兩次交集。一次是在宮裡,因為小燕子的插手,害皓禎出了大醜,另一次,是自己帶她出宮時,為了救白吟霜,小燕子不慎將皓禎給生生撞暈了過去。

這個皓禎,兩次出現在小燕子面前,兩次都很丟面子,永琪實在是想不通,小燕子怎麼會放著自己這麼一個青年才俊不愛,卻去愛那個成事不足敗事不餘的皓禎呢。不要忘了,要不是因為皓禎沒保護好乾隆,小燕子或許是不需要在濟南城外,受那一箭之苦的。

永琪越想越覺得,這個傳聞必定是假的,小燕子雖然瘋狂,卻並不蠢笨,男人們的優劣,她應該還是分得出來的。但永琪越是拿這種話來安慰自己,越是覺得很沒有說服力。他整個人坐立難安,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最終決定,自己必須要找小燕子好好地談一談,確定一下她的心意。

現在的永琪,身邊沒有了爾泰出主意,整個人就顯得更為義氣用事。他已經把小燕子是自己名義上的妹妹這件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了,一心只想知道小燕子究竟愛的是誰。他雖然不敢為了爾泰去向乾隆求情,但他卻會為了自己的愛情,去爭取到底。

於是,永琪直接衝出了景陽宮,直奔漱芳齋而去。他趕到的時候,小燕子正在那裡悶得直打呵欠。自從上次喝酒被乾隆撞見之後,一屋子的奴才全都變了性子,不管她怎麼罵怎麼吼,他們都不敢再陪自己胡鬧。酒瓶子已經給收了起來,色子也讓人給扔掉了,她待在屋子裡,既不想讀書,也不想做詩,呆呆地望著門外的青石路面,昏昏欲睡了起來。

永琪的到來,像是給小燕子注射了一劑強心針,她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抓著永琪就像抓著救命稻草似的,大聲地叫道:「啊,五阿哥,你來得正好,我都快要悶死了,你帶我出宮去玩兒吧。」

永琪一見到小燕子,心情就大好,可是,他還尚存有一些理智,搖頭拒絕道:「不行,皇阿瑪沒準你出宮,你最好還是留在宮裡的好。不要總想著往宮外跑,紀師傅交代的詩,你做出來了嗎?」

「哎呀,怎麼做得出來啊,紀師傅的題目,是一次比一次難,我想得整顆腦袋,都成漿糊了,哪裡還寫得出來啊。五阿哥,不如你幫我寫吧?」

「我?」永琪指著自己。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我怎麼能幫你做詩呢,你的風格我根本學不來,做出來的詩太過工整,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來,那是有人幫你代寫的。我說啊,你還是安安份份的,自己寫吧。」

小燕子一聽,臉拉得老長,就像那匹當初害她摔壞腦袋的馬似的,不高興地叫道:「你這個人,真是小氣,這麼一點小忙也不肯幫。算了,你不幫我的忙,就不要來我這個漱芳齋了,搞得

我更鬱悶了。」

永琪看她這個樣子,突然靈機一動,笑著道:「要我幫你寫詩,也不是不可以。這樣吧,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幫你寫一首詩,怎麼樣?」

「這麼簡單就可以了?」小燕子不置信地看著永琪,覺得自己完全是賺到了,不過,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會出什麼難題考我吧?」

「不是,跟書本上的東西無關,是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打聽一下。」

「那有什麼難的,你儘管問好了。」小燕子豪氣干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永琪卻有些為難地看著滿屋子的奴才,對小燕子道:「這事情有點隱秘,你最好讓他們都出去。」

小燕子現在一心要永琪幫自己寫詩,所以他提出的要求,立刻照辦,直接將所有的奴才們,都哄了出去,要他們去守門,只留下自己和五阿哥兩個人,在屋子裡面。

永琪見人都走光了,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下,跟小燕子兩個人獨處,讓他不免有些害怕起來,原先想問的話,也變得猶豫了起來,不太敢問了出來。

小燕子見他面有難色,不停地踱著步子,似有難言之隱,便催促道:「五阿哥,你要問什麼,你倒是問啊,你不問,我怎麼回答你啊。我不回答的話,你就不能幫我寫詩啦。」

永琪看著這樣活潑可愛的小燕子,心裡再也忍耐不住,他扶著小燕子的肩頭,認真地問道:「小燕子,我要你告訴我,你的心裡,究竟有誰?」

「什麼?」小燕子沒聽明白,瞪著眼睛問道,「什麼心裡有誰?我的心就這麼小,怎麼可能裝得下人啊,五阿哥,你這個問題好奇怪啊。」

永琪知道她是誤會了,趕忙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的心裡,愛的是誰?我聽說,你跟皇阿瑪提出,說要嫁給碩親王府的禎貝勒,這個事情,是真的嗎?」

小燕子讓他這麼一問,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似乎在提到別的男人時,她總是滿不在乎,可是,只要一提到皓禎,她就會羞澀難當,滿面春光了。

永琪見小燕子面色微紅,不敢抬頭看自己,整個人就像一個懷春的小媳婦,他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小燕子雖然沒有明說,但她的行動,已經最好的證明了傳聞的真實性。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難過得幾乎都要昏過去了。他怔怔地放開了小燕子,喃喃道:「原來,我聽到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喜歡那個皓禎,是不是?」

小燕子羞得滿臉通紅,扭捏地說道:「你聽到什麼,就是什麼啦,何必再來問我呢?」

「不,我一定要親口聽你說出來。小燕子,你告訴我,你究竟愛不愛他?」永琪突

然發起了狂來,大聲地喊著。

小燕子被嚇了一跳,羞澀感頓時跑得沒了蹤影,她看著永琪,疑惑不解道:「是啊,我是喜歡皓禎,那又怎麼樣呢,你為什麼這麼不高興啊?你不喜歡皓禎嗎?還是說,你不值得我這個妹妹這麼快就出嫁啊?」

永琪痛苦的別過臉去,踉踉蹌蹌地在屋裡走了幾步,眼眶濕潤,幾乎要哭出來了。這是他長這麼大來,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動心,卻也是第一次,嘗到失戀的滋味。他捂著胸口,突然轉過頭,衝著小燕了大喊了起來:「不,小燕子,你不明白我的心意,我多希望,你愛的那個人,是我啊。」——



第六十七章:愛新覺羅家的癡情種子

「五阿哥,你瘋了嗎!」小燕子跳了起來,扯著嗓子大叫道。

「不,我不有瘋,我說的都是真的。」永琪皺著眉頭,一時難以自制,衝過去就摟住了小燕子,叫道,「小燕子,難道你感覺不到嗎,難道你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嗎?我那麼強烈的愛意,你竟然完全不知道?」

小燕子被嚇壞了,她這輩子還沒這麼害怕過,也從來沒有被這樣一個同齡的男子摟在懷裡過。她又羞又惱,氣得頭都要炸了。她拚命地掙扎,用手指,用腳踢,甚至想用嘴咬,但奈何她如何用力,使用武功,也是半費力氣。永琪沒有打還她,但還是使了點功夫鉗制住了她。

小燕子見自己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就急得叫了起來:「五阿哥,你快點放開我,你想幹什麼啊?」

「我不放,我就不放,小燕子,我不允許你嫁給那個皓禎,我要和皇阿瑪去說,我要讓他把你指給我。」

「你腦筋不清楚啊,你再不放,我要踢你啦。」小燕子終於被纏得沒法子,祭出了自己的法寶。

現在的永琪,跟他說什麼,基本上都是沒用的,唯獨恐嚇他這個,他還有點意識。一想到上次被踢的那一腳,滋味無窮,痛不欲生的感覺,永琪就下意識地放開了小燕子,兩隻手恨不得同時去遮擋某個重要部位。

小燕子被他抱得幾乎要斷氣,此時被放了開來,她終於擺脫束縛,大口地呼吸起來,一面嘴裡還不忘說道:「五阿哥,你力氣未免也太大了。」

永琪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對不起,小燕子,我嚇到你了吧。」

「是啊,你真的快被你嚇死了。」小燕子就像只會飛的鳥似的,在屋裡來回地蹦達,嘰嘰喳喳地數落道:「五阿哥,你是不是吃壞東西燒壞腦子啦,你怎麼可以對我說這種話呢?難道你忘記啦,我是你的妹妹呀,我是皇阿瑪的女兒呀,你怎麼能說出要娶我這種話呢?」

「是嗎,你是我妹妹嗎?」永琪大吼道,「明明就不是好不好,如果你不愛我,不願意嫁給我,當初為什麼要出現在圍場,為什麼要讓我一箭射中你,為什麼要和我朝夕相處。我們兩個,在宮裡幾乎每天見面,你怎麼會就喜歡上了那個你只見過幾次的皓禎呢。他到底哪裡比我好啊?」

永琪一下子又發作了起來,小燕子看他有向自己撲來的趨勢,趕緊跑開幾步,跑到門邊上,隨時準備開門逃跑,兩隻眼睛則死死地盯著永琪,不讓他上前來碰自己,嘴裡急急地解釋道:「哎呀,我也說不清楚,我就是喜歡皓禎嘛,在很久以前,在我進宮以前,我們就見過面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要報恩,我要嫁給他。你懂不懂啊?」

「我不

懂,我不懂。」永琪這下子才算明白,爾康當日的心情,為什麼他會為了紫薇,不惜背叛令妃,不惜出賣小燕子,只為了讓紫薇認回自己的爹。現在的永琪,才知道,愛情的力量有多強大,現在哪怕放個皇位在他面前,他也不會看上一眼,他的眼裡,只有小燕子。

小燕子的眼中,現在只看到一個發了瘋的五阿哥,她有點被嚇壞了,也懶得再跟他解釋什麼,拉開大門,就逃了出去。只是一出屋門,她就一頭撞上了一個人。小燕子揉著被撞疼的鼻子,抬頭剛要罵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就看到乾隆高大的身軀立在她的面前,滿臉陰沉,就像一尊從天而降的大佛一樣。

小燕子嚇了一跳,腿一軟,直接就跪了下去,嘴裡高呼道:「皇阿瑪吉祥,小燕子給您請安了。」說完這話,她就瞪了一眼跪在旁邊的奴才們,用眼神責備他們,為什麼剛才沒有通報。

小卓子看到了她的眼神,在那兒指手劃腳了半天,小燕子才明白,乾隆站在這兒,已經有一會兒了,他是故意不讓奴才們通報的。

一想到剛才自己跟永琪激烈的爭執有可能讓乾隆聽到,小燕子就嚇得渾身冒汗。她再不懂事,也知道永琪說的那番話,是不能讓乾隆聽到的,她跪在那裡,身子微微發顫,很想抬頭看看乾隆的表情,可是又不敢,只得安靜地跪著,兩隻耳朵豎在那裡,聽著一切可能出現的動靜。

永琪這時候,也看到了乾隆,趕緊過來行禮道:「兒臣參見皇阿瑪,給皇阿瑪請安。」

正如小燕子預料的那樣,乾隆真的聽到了永琪和小燕子的對話,此刻的他,氣得已經快要暈過去了,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這個小小的皇宮裡,怎麼有這麼多複雜的破事情。每天各奏章報上來的國家大事,也沒有這麼複雜,這麼難處理。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永琪和小燕子,再細細分析了一下剛才他們兩人的對話,已經明白了一切。雖然此時他已氣得恨不得動手爆打永琪一頓,但他還是忍不住,只是咬牙切齒道:「小燕子,你起來,給朕回房去,從明天起,不用去書房了,一直到你嫁出去為止,都不許踏出漱芳齋一步。」

「為……」小燕子剛想要為自己鳴不平,抬頭就撞上了乾隆那又噴火的眼睛,哪裡還敢再說半個「不」字,乖乖地閉上嘴,給乾隆磕了個頭,就帶著一幫子奴才,進屋去了。

永琪忍不住回頭去看小燕子,卻聽得乾隆大聲喝道:「永琪,你跟朕回上書房。」

「是。」永琪心知不妙,心中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父親是肯定聽到了他的話了,既然他已經知道了,倒也省得他再去表明心意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想方設

法,說服皇阿瑪,將小燕子指給自己。

乾隆一路陰沉著臉回到了上書房,腳一踏進去,就沖永琪罵道:「你給朕跪下,你這個不孝子。」

永琪非常聽話,重重地跪了下來,臉上有一種勇者無懼的表情。他覺得自己現在是一個為愛而奮鬥的人,連他自己都快要被感動了。可是,這個看在乾隆眼裡,簡直就是十惡不赦,這代表著,他的兒子,要跟自己抗爭到底了。乾隆真是有些頭痛,明明好心的想幫小輩們解決終身大事,皇帝指婚,多麼榮耀的事情啊,怎麼他們一個個都跟自己是仇人似的,每一個人都跑來跟自己說,他們愛的是誰,他們不想娶誰,他們要娶自己愛的人。可是偏偏他們愛的人,又不愛他們,搞了一圈下來,乾隆發現,自己無論怎麼指,都沒辦法讓他們兩情相悅,對自己感激涕零。

這種感覺,真是爛透了。乾隆看著永琪,想著自己明明一個好好的兒子,怎麼就完全毀在小燕子的手裡了呢。先是□吃了她一腳,有可能後繼無人,香火不繼,現在倒好,這個傻小子居然還非小燕子不娶了。

乾隆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指著永琪大罵道:「永琪,你怎麼會這麼糊塗,小燕子是你的妹妹啊。」

「可是,皇阿瑪,您也知道,小燕子其實根本不是我的妹妹啊,她來自民間,父親不知是誰,她根本就是一個孤兒,為什麼我就不能娶她呢?」

「因為她是朕的義女,你明不明白?你們是名義上的兄妹關係,這個你難道還不清楚。」

「可是皇阿瑪,兒子真的是情不自禁,難以自已了,我對小燕子,已是一往情深,無法自拔了。今生今世,除了她,我不會再看其他任何女子一眼。皇阿瑪,求您成全我吧,我會用我的一生來感激您的。」

乾隆這時候真是恨不得上前一腳,直接踢在永琪的腦門上,好讓他清醒過來。可是,看著永琪這個樣子,他又有些不忍心,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沒法子,只能苦口婆心地勸道:「永琪啊,小燕子的性格,並不適合你啊。你將來的嫡福晉,怎麼能是小燕子呢,她太大而化之了,學問也不夠,老佛爺這麼寵愛你,她是絕對不會答應讓小燕子嫁給你的,你難道連老佛爺的意思也想違抗嗎?」

「皇阿瑪,感情的事情,若是能用理智來解決的話,這世上也不會有這麼多煩心事情了。就你皇阿瑪,您也是性情中人,應該能明白兒子的這番心意的,不是嗎?」

乾隆有點被戳中軟肋的感覺,他自己是個色鬼,見到漂亮女人就會心動,這個他也知道。可是,他是天子,想要哪個女人,就可以要的天子。永琪卻不一樣,他只是一個皇子,皇子是

沒有率性而為的權力的。乾隆輕咳幾聲,彎下腰來,湊近永琪道:「永琪啊,有件事情,你一定要明白啊,就算你能說服得了朕,說服得了皇太后,你又要怎麼說服小燕子呢?」

永琪抬起頭,看著乾隆,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沒有解決。

乾隆拍拍他的肩膀,柔和地說道:「好了,起來吧,朕的意思,你也明白了。小燕子的心裡,喜歡的是皓禎,你若是硬逼著朕將她許給你,難道你就不怕委曲了她嗎?」

永琪難過得要命,陷入了兩難的掙扎境地,突然,他靈機一動,問延:「可是,皇阿瑪,小燕子喜歡皓禎,或許也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呢。皓禎未必就會喜歡小燕子吧?」

「難道朕還在一個個問過來,替你們細細地牽紅線不成!」乾隆怒了,他覺得自己好心要辦的事情,現在已經成了一團亂麻了。明明以前指婚都沒有這麼多事情的,怎麼現在這幾個孩子,問題特別多呢?一個賽一個的癡情,一個比一個難說服。

他看著永琪那副樣子,真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可是,他又覺得很無力,為沒辦法扭轉他們的想法而感到生氣。他將永琪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就嚴令他死了這條心,自己怎麼也不會幫著他的,並令他除了去書房外,不得外出,更不許出宮,等於跟小燕子一樣,被關了禁閉。

永琪雖然沒有頂嘴,只是死咬著嘴唇不說話,但他卻並不肯低頭,也不肯放棄,甚至內心燃起了一股雄雄的鬥志,誓死非要娶到小燕子不可了。

這件醜事,當天就傳到了皇太后的耳朵裡。太后當時正在小憩,初聽到這話時,還以為自己做夢聽錯了。她轉了個身,迷迷糊糊之中,看得晴兒的臉在自己的面前晃悠,就伸出了手,讓她扶自己起來,一面強打精神,一面疑惑地問道:「晴兒,剛剛紐嬤嬤說的是什麼,我竟是沒聽清楚?」

晴兒自然是聽清楚的,可是又覺得這事情有些難以啟齒,就打著哈哈道:「也沒什麼,便是些外頭的閒話罷了,老佛爺不聽也罷。」說罷,晴兒就用眼睛示意紐嬤嬤,讓她退下去。

太后卻直接伸手攔住了紐嬤嬤,嗔怪道:「晴兒休要瞞著哀家,哀家明明就聽到,說什麼五阿哥和小燕子要私定終身?」

這下子,晴兒不得不開口澄清了:「回老佛爺,不是私定終身,是五阿哥求皇上,將還珠格格指給他。」

太后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張著嘴吃驚地說道:「什麼?永琪居然會做這樣的事情?不可能不可能,哀家絕對不相信。」

晴兒為難地看著太后,不知道該說什麼,太后卻已經躥了起來,直接吩咐人去把永琪給叫過來,自

己要親自問清楚。

永琪梗著脖子毫無畏懼地來到慈寧宮,面對太后的質詢,非但沒有抵賴,還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甚至對太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詞彙,來向太后表明自己娶小燕子的決心。

太后畢竟不同於乾隆,是個女人,又是個老太太,腦子沒有乾隆轉得快,心眼兒也比較軟,被心愛的孫子這麼一忽悠,倒有些同情起他來了,直到永琪離開了慈寧宮,太后這才回過味兒,連忙命人去將乾隆給請來,商討大事兒。

乾隆此刻正在寶月樓裡跟香妃「忙」得不亦樂乎,懷抱美人,溫香軟玉的,聽得太后招他,頗有些不樂意,又聽得是跟永琪有關,嚇得一個激靈,直接推開了□的香妃,飛快地穿上衣服,往慈寧宮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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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香妃要觸令妃霉頭

太后派人去將乾隆從香妃的暖被窩裡挖了出來,讓他立刻前來見自己。乾隆披上衣服,頂著滿頭的繁星,慌慌張張地趕到慈寧宮,便見太后端坐在那兒,板著張臉,兩片薄唇緊緊的抿著,一看就知她餘怒未消。

再看看四周,除了兩個侍候的丫頭外,便再無他人,連晴兒也沒在跟前侍候。乾隆伸手掩著嘴,輕咳幾聲,走上前道:「皇額娘這麼晚了,怎麼不早些歇息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宣太醫?」

太后瞟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皇帝只管自己快活,哪裡還管哀家的死活。」

乾隆向來侍母至孝,聽得這話,當下就嚇得冷汗淋淋,尷尬地站在那兒,小聲道:「兒子豈敢如此放肆,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大清的繁盛而已。」言下之意便是,他去香妃那兒快活,完全是為了繁衍子嗣,鞏固大清朝的江山,為自己的好色加上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

太后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你做什麼,哀家不管,只是,你怎麼可以放任永琪不管呢?難道你真想氣死哀家不成。」

「皇額娘,兒子知道,永琪那孩子惹您生氣了,兒子一定對他嚴加管束,絕不讓他再做出令皇額娘生氣的事情來。」

太后是越想越生氣,站起身來走到乾隆面前,指著他抱怨道:「都是你,好好的認什麼女兒,便是認吧,也該打聽清楚了,不能聽風便是雨。當初若是直接認了紫薇進來,倒也沒什麼,偏偏你將那個禍頭子小燕子也認了進來,搞得整個宮裡烏煙瘴氣,連帶著還帶壞了我心愛的孫兒永琪,你說,此事現在好啊?」

乾隆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尋思道:「依兒子看,就順了小燕子的心思,將她指給皓禎,讓永琪死了這條心。朕再另外幫他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皇額娘看此事如何?」

太后睜大了眼睛,吃驚地問道:「皇帝,你剛剛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順了小燕子的心思,把她指給皓禎?難道說,她出嫁,還有自己的指定人選不成,她又是何時,與碩王府的禎貝勒相識了?」

「皇額娘,此事說來話長,小燕子在進宮之前,皓禎曾救過她一命,故此次小燕子便提出要報恩於他。」

太后忍不住失笑起來:「報恩?這小燕子若真嫁進了碩王府,只怕會將個王府鬧得雞犬不寧。也不知她是去報恩的,還是去報仇的。」

乾隆被太后的幽默話給逗樂了,跟著一道兒笑了起來。想想小燕子闖禍的本事,只怕到時候,碩親王爺和福晉,要被鬧得頭都大了。

太后這麼一開玩笑,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不像剛才那樣板著面孔教訓人了,只是用一種擔心的口吻道:「皇帝啊,今兒個我將永琪叫來問過了,我看他的意思,是非小燕子不娶了。現在若是直接將小燕子嫁掉,固然會斷了他的念想,但哀家也擔心,這孩子受不了如此大的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又該如何是好呢?」

「這……」乾隆為難道,「大概不會吧,永琪這孩子,從小聰穎懂事,應該不至於如此糊塗才是。」

「哼,那倒未必。」太后斜眼看著乾隆,說話聲音像是從鼻子裡噴出來似的,只聽她陰陽怪氣道,「這癡情的毛病,是你們愛新覺羅家的遺傳,從太祖爺開拓江山至今,你倒數數,哪一個皇帝不是個癡情種子,哪一朝又少得了幾個癡情王爺貝勒的。我看那個永琪,如今的癡纏狀態,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今日我與他說話,言語間聽他的意思,想是有朝一日若能繼承皇位,他也可為了小燕子而放棄,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豈能馬虎待之?」

乾隆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他皺著眉頭,拍著額頭,在屋子裡來回地走著,突然,他走到太后面前,請示道:「皇額娘,既如此,不如就順了永琪的心思,將小燕子指給他罷了。
「皇帝,那如何使得!」太后提高了嗓音,對乾隆怒目而視道,「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再說這永琪,將來即便不繼承皇位,至少也得是位王爺,小燕子那番模樣,說句不好聽的,便是嫁去碩王府,那都是皇帝虧待了他家的,好在那畢竟是親戚。可是永琪,那可是你的親兒子,豈能幫他挑一個像小燕子這樣的潑婦當王妃,傳出去,真是讓人恥笑我大清朝無人了。」

「皇額娘教訓的是,是兒子沒考慮周全。」

太后聽乾隆順從了自己,又溫和了下來,輕聲勸道:「皇帝,哀家倒不是嫌棄小燕子出身低,你既封了她做格格,她的身份嫁永琪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她的言行舉止,體態風度,無論如何勝任不了做永琪的嫡福晉,你我今日商量,為的便是永琪的將來,若是此時心軟依了他,將來豈不是害了他?這麼多的皇子福晉坐在一處兒,小燕子立馬就會被比下去,長此以往下去,永琪或許會心存怨恨也未定啊。」

乾隆這下子,是真的沒法子了,這話全讓太后給說完了,這婚是指也不行,不指也不行,簡直就成了一道無字的謎題了。他沒有法子,只得向太后求教道:「那依皇額娘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太后一時之間,也沒什麼好的法子,捏著帕子左思右想,片刻後才開口道:「只怕,此事得從長計議。皇帝,哀家看這永琪,也是年少輕狂,未曾見過太多的女子,所以才會一時之間意亂情迷,對小燕子著了迷。不如皇帝想辦法,挑幾家名門閨秀,讓永琪有意無意見上幾面,或許他會有相中的也未可。若真是如此的話,倒也解了他的相思之愁了。 乾隆看著太后,心裡不住地感歎,薑還是老的辣啊,點頭附和道:「皇額娘說的極是,兒子這就回去仔細盤算一下。」

「皇帝先慢著,」太后見乾隆要走,又叫住了他,「這為永琪挑姑娘,固然是件大事,只是其他幾個孩子的事情,你也該上上心才上。如今宮裡待見的公主格格不少,光皇后那兒便有兩個,哀家身邊有個晴兒,那漱芳齋裡還住著個小燕子,皇上都得用心才是啊。」

「兒子也正在考慮中,前兒個皇后跟朕提起,說想將蘭馨指給傅清的二子明軒,朕仔細一思量,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便想著賜明軒個差事兒,到朕根前來辦事兒,歷練一番,若有所成績,便再賜他個更高的爵位,到時候將蘭馨嫁過去,倒也是美事兒一樁。至於紫薇,朕還未曾想好,幸好親王之中兒子甚多,仔細挑挑,總還是有的。」

「那晴兒呢,皇上有認真考慮過嗎?晴兒跟哀家多年,這嫁的人,也得是一等一的才好,切不可委曲了她。這一次,沒能讓她嫁成爾康,哀家已是心存遺憾了。」

太后說話的時候,不住地回頭去看平時晴兒總著著的那塊地方,從晴兒進宮到現在,這慈寧宮裡的每一個角落,似乎都有了她的影子,她的氣息,太后一想到,晴兒出嫁之後,或許自己就要一直面臨這麼冷清的局面了,心裡竟也有些難過了起來。

乾隆似乎看出了太后的心思,說道:「皇額娘,朕想著,不如將晴兒指給某個皇子,讓她多留在宮中些時候,即便不住在慈寧宮,也能常來看看您,這法子可好?」

太后一聽,激動之下,眼眶竟有些濕潤,點頭道:「嗯,此法子甚好,多虧皇帝有心了。只是不知你準備把她指個哪個皇子呢?眼下跟晴兒年齡相當的皇子,怕是只有永琪和永瑢了。」

「兒子本想著是指給永琪的,只是看永琪現在這個模樣,也不知成不成。他與晴兒,雖然不是極為相熟,總也是常見面的,若真要動情的話,只怕早就動了。他們兩個,只怕是無緣,不如就永瑢吧,永瑢那孩子年少聰穎,書讀得極好,又畫得一手好畫,晴兒配他,是極襯的呀。」

「永瑢?」太后想了想,問道,「這年紀上,會不會小了一些?」

「不小了,不小了,永瑢跟晴兒不是一般大嘛,年少夫妻老來伴,他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對彼此也瞭解,又都是溫和的性子,做夫妻,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太后被乾隆這麼一說,再想到平日裡永瑢的好,越想越覺得滿意,點頭道:「嗯,皇帝說得是,永瑢這孩子,確實不錯,只是今年年頭上,他母妃純妃薨逝,我看他似乎總有些悶悶樂的意思。唉,說起來,哀家回宮之後,總覺得這皇宮裡愁雲慘霧的,皇帝認個女兒,也搞出不少事情來。好不容易皇后和令妃生了孩子,這令妃又搞出這麼多的事情來,真是讓人掃了興致。想來想去,倒還不如在五台山時伴著佛祖,來得快活。」

乾隆被說得有些慚愧,為了討好皇太后,索性提議道:「皇額娘,不如這樣吧,過些時候,兒子再您南巡一次,順便帶上這些個孩子們,找些機會讓他們各自相處一陣兒,若處得好,有了感情,日後指婚,也有個便宜之處。」

「南巡?皇帝不是才南巡迴來嗎?」

「上一次,這不才走到山東便回來了,連南面的邊兒還未沾到呢。兒子想著,趁著母親近來身子大好,皇后又生了孩子,正是喜慶的時候,不如去一趟江南,好好賞賞這水鄉美景。孩子們出門在外,也不像在宮裡這麼拘束,處處都是規矩管著,讓他們多相處一番,朕再挑幾家出色的女兒家,讓她們進宮來做公主們的陪侍,跟著一道兒去,或許永琪心境一好,便也想通了,不會再癡情於小燕子了。」

太后其實心裡,是很想再出去走一走的。她現在已是近七十歲的老人了,也自知沒幾年活動日子過了,等到一旦病了之後,怕是只有留在宮內等死了。她很想趁著自己能起動的時候,去一去自己從未去過的地方。以前跟著雍正帝,她是沒有機會了,現在靠著兒子發達了,倒是可以享一享福了。加上現在正是清朝國力昌盛還未轉衰之時,老太太耳朵裡整天聽的也都是些國泰民安的恭維話,潛意識也就覺得,這天下都是一般太平的,皇帝離開京城幾個月時間,也算不得什麼。

當下,太后就沒有反對,點頭應允了乾隆的提議。乾隆見太后同意後,大為得意,當下又回了寶月樓,摟著香妃重新做起美夢來了。

香妃被乾隆這麼一折騰,倒是沒了睡意,見他出門時眉頭緊鎖,回來時卻是紅光滿面,料定便有好事,便柔聲問道:「皇上看來心情大好,可是有什麼喜事兒?」

乾隆心裡藏不住事兒,便摟著香妃笑道:「是啊,有大喜事兒,朕準備南巡,去江南走一趟,愛妃也跟朕一道兒去吧,看看咱們中原不同於北京城的江南湖泊山景,你必定心中歡喜。」

香妃心裡哪裡喜得起來,自從蒙丹死後,她這日子過得,就如行屍走肉一般,可是,她現在大仇還未報,福家的霉倒得不宵夠,令妃也依舊坐在皇貴妃的位子上威風凜凜,香妃覺得自己大仇一日未報,便一日不可鬆懈。

於是,她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若有似無地看了乾隆一眼,嬌羞道:「皇上未免也太寵臣妾,如此好事也想著臣妾,真是臣妾心裡比吃葡萄還要甜。皇上這次南巡,準備帶宮中所有的娘娘去嗎?」

乾隆見香妃說話天真,失笑道:「豈能個個都去,不過,皇后是必定要去的。還有便是令妃吧。」

香妃一聽到「令妃」這兩個字,就恨得牙根直癢,當下就裝著天真地問道:「可是皇上,令妃娘娘前了一陣子不是中毒了,後來又弄傷了頭。她的身子,去江南不要緊嗎?」


第六十九章:南巡沒有令妃的份兒

香妃說話,大多數時間,那都是有深意的。她雖然漢語說得一般,詞彙量也不算豐富,但卻是個心思聰明的姑娘。而且,她現在有著一個最大的優勢,那就是,乾隆寵著她,幾乎將她當做是寶一樣地捧在手心裡了。

人們自古以來,都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天底下最厲害的的風,不是東風也不是西風,而是女人的枕邊風。一個深愛著某個女人的男人,對於這個女人說的話,幾乎是百依百順的。哪怕那女的是在胡說八道沒事找事兒,那男的也會聽得一絲不落,並且十分之贊同。

更何況,香妃說的,可不是胡說八道的東西,那番話兒聽起來,可是相當之有道理的。乾隆當時就支起了身子,開始認真地想起來了。他剛剛說要帶令妃一起南巡,主要還是一個慣性思維。因為從十多年起,貴妃高佳氏和皇后富察氏先後去逝後,令妃基本就成了乾隆最信任最寵愛的女人了。他已經習慣什麼事情都想著令妃,走到哪裡都帶著她了。

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同了。因為,比令妃更為年輕漂亮,更具風情的香妃出現了,這個具有回族風情的女子,跟中原的女人們太不一樣了。尤其是她一開始的時候如此倨傲,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裡,那種高高在上的模樣,讓乾隆心裡既癢又興奮。後來,她又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風情萬種起來了。乾隆現在,可是完全被她迷住了,對於後宮中的其他女人,除了對皇后還有些敬意外,其他的,基本上都不放在眼裡了。

再說了,令妃的狗屁事情真的是不少,先前是幫著一起搗漿糊,害他錯認了小燕子。這也就算了,畢竟乾隆自己也是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的,令妃那樣做,無非是討好她罷了。可是,後來搞出來的符水事件上,確確實實是令妃一個人的責任。一想到她吃那東西吃到中毒,乾隆就氣不打一處來。他自然不是心疼令妃,老婆再好,死了也不過是掉幾滴淚罷了。他真正心疼的,是自己的兒子,雖然現在孩子看上去還算健康,可是每次他一想到十五阿哥差點讓令妃害死,他就懶得再理令妃,除了對她以死明志感到有些震憾外,心裡也著實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女人,性子未免也太烈了,都是幾個孩子的媽了,還跟小姑娘紫薇一樣,玩什麼一哭二鬧的小把戲,真是讓人心有餘悸。

乾隆於是打定主意,這一次南巡,就不帶令妃了,讓她好好留在宮裡睡大覺吧。當然了,理由自然還是人尋的。也算令妃自己做孽,先是中了毒,後來撞破了頭,簡直就是給了乾隆再好不過的理由,他借口令妃身子不好,生孩子傷了元氣,讓她安心在宮內靜養。

這個消息一旦傳出,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最喜的,莫過就是皇后那邊兒了,不說別的,就連容嬤嬤也得意洋洋了起來,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對著皇后道:「奴婢真的要恭喜娘娘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奴婢早說過了,那延禧宮的蹦達不了幾天,就算生了小阿哥又怎麼樣,不招太后娘娘待見,現在又不招皇上待見,就算生十個阿哥,也沒什麼用處。」

皇后雖然心裡已是樂開了花,嘴上卻還是要保持國母的風度,只是淡淡地道:「別人的事情,咱們也別管了,倒不如好好收拾一下東西,這一下子,可要走得遠了,又要帶上小格格,指不定要比上一次帶更多東西呢。」

「奴婢這就讓人收拾去。」容嬤嬤一聽這話,就忙活了起來,指揮人幹活,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戲。

皇后這裡是歡天喜地,準備著出遊要帶的東西,特別這一次,除了蘭馨外,紫薇也得一起去。這下就可跟上次的南巡不同了。紫薇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是正牌的有封號的公主了,還是皇后的養女,跟蘭馨算是一個等級的了,比起上次以宮女身份出行,這一次,她自然要準備更多的東西。

當天夜裡,金鎖就樂不可支地忙開了,將紫薇的衣服首飾通通拿了出來,堆在那兒細細地挑著,一會兒得這件,一會兒捨不得那樣,搞到最後,幾乎弄得要全帶上了。

紫薇見狀,趕忙攔住她,笑道:「好了,金鎖,你不要再忙了,皇阿瑪才剛定下來要南巡,日子還沒定呢,你這麼急著準備東西有什麼用呢?也不知出發之後,天氣是冷是熱的,還是等一切都確定之後,再收拾東西也不遲。」

「不成不成,我得趕緊準備才行。再說了,這一路向南,天氣總在變,各色衣裳都得多帶幾件,以備不時之需啊。小姐,你現在不一樣了,不是以前在老佛爺那兒的光景了,你可是皇上親封的公主,穿著打扮上不能太寒酸了,會讓人笑話的。」

「瞧你說的,我現在的衣服首飾,哪一件不是好的,娘娘還成天要幫我和蘭馨做新衣裳,我衣櫃裡,都快放不下了。」

「哪有人嫌自己衣服多的呀。」金鎖笑著拿起一件蔥色的外套,在紫薇身上比劃了一下,說道,「這件不錯,顏色很嫩,更襯得小姐皮膚水靈了。小姐啊,不是我多嘴啊,你現在,是穿得越漂亮越好,打扮得越出色越好,要讓皇上注意到你才好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什麼叫讓皇上注意到我?」紫薇捏著帕子,皺著眉問道。

「小姐,你想啊,現在宮裡的格格公主這麼多,光皇后娘娘身邊就有兩個呢,太后身邊的晴格格那也是非常漂亮的,再說還有還珠格格呢,這麼多的格格,都到了出嫁的年齡了,你怎麼能不讓自己出挑一些呢?皇上越注意你,越會給你挑個好婆家啊。」金鎖在沒人的時候,跟紫薇說話一向比較真心,心裡怎麼相的,她就怎麼說,反正不管怎麼樣,她時時刻刻都是在為紫薇的利益著想的。紫薇跟金鎖,也是向來無話不談的,很少擺主子的架子,金鎖在她的心中,是跟親人一樣的感覺,是無可替代的一個丫頭。她搶過金鎖手中的衣服,扔到了桌上,笑罵道:「真是沒想到,你在床上躺了幾天,腦袋裡的想法真是越來越多了,連這種事情,你居然也會想到。」

「小姐,你這個人,就是這樣,什麼都不為自己想,從來只想著別人。我若是再不為你多想想,你可是要吃大虧了。現在,皇后娘娘待你這麼好,皇上也承認了你,正是大好的機會,你不應該穿得喜氣一點,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儲秀宮過得很好,人人待你都很好。若你整天一身素衣,人家必定還以為你在受虐待呢?」

「好了好了,我不過說幾句罷了,你怎麼就回了這麼多句啊?我也不過是東西太多了,太惹人注意了。你可要知道,咱們儲秀宮,這次可要去不少人,這東西帶太多了,裝在船上也太顯眼了,會惹人閒話的,差不多點就可以了。」

金鎖笑笑不再反駁紫薇的話,反正離南巡還有點時間,她大可以挑挑撿撿,列出一張詳細的清單出來,幫紫薇帶上一應俱全的東西。對於金鎖來說,現在沒有比把她家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後看她嫁一戶好人家,更好的事情了。

紫薇的心思,倒沒有金鎖這麼直接,她現在不僅沒想成親的事情,甚至連男的都不想看到。自從上次爾康的事情之後,紫薇就一直擔驚受怕現在,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做出惹人非議的事情來,受莫名的委曲。

紫薇這事情,確實委曲,可是,她現在畢竟已經苦盡甘來了。這整個皇宮裡,現在覺得最委曲的,便是延禧宮的女主人令妃了。她一聽得這次南巡沒有自己的份,氣得幾乎暈了過去。

趁著乾隆來看她的時候,她就抱著小阿哥,向乾隆訴苦了,說什麼自己生孩子這麼辛苦,皇上卻不心疼她。

乾隆早知道令妃是要不高興的,他也早想好了托辭,此刻便派上了用場:「令妃啊,朕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啊。上次你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來,朕可曾罰過你一下?朕這次不帶你出去,也是為了你好啊。」

令妃眨著眼睛,聽得呆住了,正巧小阿哥這時候尿濕了褲子哭了起來,她就順手將孩子交給了嬤嬤,自己則不解地望著乾隆。

乾隆則繼續說道:「上一次,你鬧的事情,老佛爺可是非常之不高興的,你想想,老佛爺當時可是把小阿哥都抱去了,若不是朕替你求情,你們母子今日未必就能團圓了。可是,老佛爺的心情,你也得顧著吧,就當是給老佛爺個面子,你在家裡安心待著悔過,那件事情,就這麼揭過去了,以後,也就沒人說什麼了。左不過朕和你都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南巡,你又何必在意這一時一刻呢?」

令妃聽乾隆這麼一說,覺得也有道理,可是心裡還是有些遺憾,就閉著嘴,坐在那兒不說話了。乾隆見她這樣,就又說道:「以後啊,讓老佛爺高興了,便什麼都好辦了。你呢,安心養身子,身上的毒是去掉了,可是頭上的傷疤還在吧。別總想著不如意的事情,往好裡看吧,前些年,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兒子嗎?現在有了小阿哥,你也該知足了。」

令妃嘴上不說,只是一個勁地點頭,心裡卻在想著,這人哪裡就有知足的時候。以前沒兒子,想著有個兒子就好,哪怕不當皇帝,當個親王什麼的,自己老了也有依靠了。現在有了兒子了,她自然又想讓他當皇帝了,看看皇太后過的那個日子,真是讓人羨慕死了。令妃突然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兒子當上皇帝,到時候,便可以讓他帶著自己去江南遊玩了。

乾隆見令妃不說話,以為她已經把自己的勸告全都聽進去了,就抓緊時機勸說道:「還有啊,福晉你就不要再跟她多來往了,朕一想到她把那種東西帶進宮裡來,心裡就恨得不行。她最近還有來找你嗎?」

令妃低下眼睛,輕聲道:「姐姐她最近身子不大好,也沒進過宮來。」

「嗯,那便好,朕不在宮裡的這些時候,你就好好照顧小阿哥,養好身子吧。後宮的事情你就不用理了,朕會安排的。」

令妃還以為,自己有機會代替皇后管管後宮,沒想到,連這麼一點小小的希望也破滅了。她真是覺得心裡一陣發涼,乾隆說再多好聽的話來哄她,她也能感覺到,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受萬千寵愛的女人了。現在的她,已經快要淪落到跟這宮裡任何一個怨女一樣的地步了。除了她有個貴妃的封號,有兩個格格和一個兒子,還有乾隆偶爾念的一些舊情外,她真的也沒有什麼了。

香妃來了之後,這宮裡其他的人,包括自己在內,全成了臭餑餑了。令妃是一天比一天急,卻是怎麼也拿不出個主意來。男人的心說變就變了,還有什麼辦法呢。

令妃每天都著急,福晉卻病得亂七八糟,也沒辦法進宮來看她,湊在一起出主意。現在的福家,真是愁雲慘霧啊。兩個兒子先後被降職,尤其是爾泰,直接就成了閒散人員。爾康雖然還有差使在身,可他比爾泰還在難過。因為他每天都要面對那些個侍衛們,從前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指揮者,是他們的領導,現在倒好,也跟他們一樣,每天站城門口守門了,他那張臉本來就臉皮薄,現在更是恨不得直接撒爛了的好。

加上福晉,一病不起後,請醫吃藥,整天侍候著,可是她的病,就是不見好。雖然乾隆沒有要辦她的意思,可是福晉還是整天自己嚇自己,搞得神經緊張兮兮的,見誰都覺得要害自己,吃東西前也總是要人嘗了又嘗,疑神疑鬼的模樣,把家裡每個人,都搞得非常不舒服。


第七十章:爾康瘋了

福晉的病就麼一直拖了下去,不見好,倒也不見惡化,就是整天有點瘋瘋傻傻的,說不清個所以然來。雖然福倫和兩個兒子費盡了心思,竭盡全力地照顧她,並且不許下人們私下裡議論這件事情。可是,這種新奇有意思的事情,還是如野火一般,立刻就燒了起來,而且越燒越旺。每個人都在暗地裡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一個接一個地討論著福晉的病情,然後再添油加醋的將自己聽到的事情,講給其他人聽。

很快,府裡所有的人都知道,福晉是被鬼上身了,做了虧心事了,現在遭報應了。至於做了什麼虧心事,倒也有幾種不同的說法。有說福倫看上了府裡的某個丫頭,想納做妾,福晉不許,活活將那丫頭給賣給了殺豬的,那丫頭不堪折磨,跳湖自盡,現在鬼魂來找上她了。

也有說福晉跟令妃面和心不和,暗地裡害令妃,想讓她流產,結果令妃命大,孩子保住了,就請了法師來對付福晉,害她得了失心瘋。另外還有諸如福晉跟大兒子不和啦,跟小兒子不和啦種種不足為說的傳聞,總之,每個人心裡都有一種說法,並結合了其他各人的種種猜測。

這下子,原本因為倒霉透頂而有些陰沉的大學士府,又重新熱鬧了起來。下人們有了八卦聊,覺得渾身上下都沖滿了幹勁。以往一到幹活時,大家總是搶著要避開別人,自己偷偷休息去,現在,懶也不偷了,覺也不睡了,整天紮在一起,一面熱火朝天的幹活,一面就在那兒討論福晉的病情,聽起來真是熱鬧非凡。

當然,這麼熱鬧的情況下,也總有那麼一兩個不和群的,會做出一些不跟大部隊走的事情。這個不和群的人,就是白吟霜。她之所以沒有跟大家一起討論,一來是因為她性格如此,生性比較文靜,話不太多,一雙美目總是在那兒觀察著眾人,櫻桃小嘴卻輕易不張開。二來也是因為,她自己本人就是這場八卦中的主角,有不少人猜測福倫想納的那個小妾就是白吟霜,還有人惡毒地想,或許是因為福晉不讓大人納白吟霜,所以大人親自下手,弄瘋了福晉,好將美人抱入懷中。當然,這是比較惡毒也比較無恥的想法,先不說福倫根本沒有納吟霜為妾的想法,就算是有,他也不至於泯滅良心至此,福晉到底是他的結髮妻子,是他兩個兒子的母親,哪裡至於就做出這麼禽獸的事情來了。所以這些話,大家都是在非常隱蔽的地方,只跟自己最親近的朋友說上一說,還得是暗示再暗示,萬不敢將話挑明了說的。

白吟霜聽著大家的這話話,心裡真是又氣又急,本來福晉生病,她已經很是擔心了,加上她心愛的爾康少爺也因為降職一事鬱鬱寡歡,她也就跟著心情不好起來了。她每天在書房裡侍候爾康筆墨,總想說幾句好聽的話勸他一勸,可是臉皮既薄,心裡又害怕,再看爾康,絲毫沒有要跟自己說話的意思,她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只有那一天,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當她再次聽到別人說,她跟這件事情有關時,她終於忍不住,跑到一棵大樹後面,抹起眼淚來了。她覺得,自己可真冤哪,就因為長得漂亮了點,就到哪兒都受了欺負。若是自己當年生得醜一些,多隆也不會看上自己,他不看上自己,爹也就不會死。爹不死,她就不用進福家,不進福家,就算福晉瘋了,也不干她的事情。

這一連串的不幸,想來真好笑,居然就是因為她這張臉蛋引起的。白吟霜越想越委曲,眼淚就流越多,兩隻眼睛都腫成了核桃樣子。

當她一臉憔悴地出現在爾康面前時,對方終於注意到了她的異樣,關心地問道:「吟霜,你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爾康這個人吧,一向就是這麼多管閒事的,別人一點點小事情,他也要問上半天。他現在看到吟霜這樣,老毛病就又犯了。可是,吟霜卻並不清楚他這一特性,還以為,他是對自己情有獨鍾,才這麼關心自己,於是臉一紅,低下頭,輕聲回答道:「爾康少爺,我沒什麼,就是讓風迷了眼睛。」

「讓風迷了眼睛,怎麼會腫成這個樣子?」

「這個……」吟霜向來不擅長撒謊,現在又被心愛的人這麼逼問著,想到自己所受的種種委曲,她又忍耐不住,眼淚直流了下來,朝著爾康「撲通」一跪,就打開了話匣子,「少爺,這事情,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說的,只是,奴婢能忍受他們罵奴婢,污蔑奴婢,卻沒有辦法忍受他們這麼污辱福晉。福晉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此生此事都不會忘的。」

爾康一聽就怒了,大聲道:「吟霜,你起來,將你聽到的那些話,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倒要聽聽,他們還有什麼噁心話是說不出來的。」

吟霜見爾康發怒,有些害怕,就猶豫了起來,可是話已說了一半,想要瞞著也是不可能了,於是,她只能將自己聽到的不堪入耳的話,通通告訴了爾康。

爾康聽著從吟霜嘴裡說出來的那些話,臉色越來越沉,手中的拳頭也是越握越緊,到最後,他實在是忍受不住,就抓起桌上的一本冊了,朝門口扔了過去,嘴裡則大罵道:「簡直就是一派胡言,這幫殺千刀的狗奴才。吟霜,你說,這些話,你都是聽誰說的!」

白吟霜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不住地動頭,向爾康求饒道:「少爺,求您不要再追究這個事情了,若是有人因奴婢而受傷的話,奴婢會一輩子不安心的。」

「吟霜,你以為,這就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嗎?這關係到我們福家的名聲,豈能讓這些刁奴們給毀了。」

吟霜知道爾康說的是事實,可是她實在害怕,就一直跪在那裡,不停地磕頭,只是不說是從誰那裡聽來這些不堪的話語。爾康問了半天,見問不出什麼,索性就不問了,直接找了管家來,將他狠狠地訓了一頓,然後命他三天之內,要將說過這種話的人,通通揪了出來。

管家一聽這要求,當即就傻眼了,要這麼搞的話,哪裡還了得啊,只怕這福家上上下下,個個都說過那種話,連他自己也在背地裡編排過兩三句。現在少爺要他把人揪出來,他該怎麼辦,難道將整個府裡的奴才,全都報上去嗎?

為了這個事情,管家真是一連三天都吃不下睡不著,急得頭髮都白了,人瘦了一大圈,可是到最後,他也沒想出個好法子來。到了向爾康回話的那天清晨,管家實在是沒法子,就想了個餿主意,在那偌大的學士府走來走去,專聽有沒有人在那兒傳那種話,一經聽到,就記下名字,然後便將那幾個人,報給了爾康,敷衍塞責起來。

爾康接到名冊後,氣得呲牙咧嘴,立馬就招來了那幾個奴才,一頓怒喝以及棒打,將他們打得是皮開肉綻,只剩下了半口氣。這還不算,爾康還連同爾泰,一同逼問那幾個奴才,問他們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話。

那些奴才早就嚇得肝膽俱裂,哪裡還敢隱瞞半分,又想著供出了別人自己好立功贖罪,便搶著賽著地出賣別人。爾康爾泰就根據他們供出來的名單來傳人,於是,傳來的人又是被一頓好打,接著,他們便繼續供出另外的人。

於是乎,這一整天,福家迎來了久違的熱鬧,那個空曠的院子裡,不時地傳來大聲的喝罵聲以及淒慘的求饒聲,此起彼伏,從不間斷。所有的奴才全都沒了工作的心情,三五個抱在一起抖成一團,就像等待處死的犯人一般,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輪到自己遭殃了。

該來的,還是躲不掉的,被傳喚過去的奴才越來越多,到最後,幾乎連要打人的奴才都找不到了,因為那些打手,也被人一併給供了出來,有幾個還是在打人的時候,被被打的人一口咬出來的,嚇得他們當場扔下棒子,跪下求饒。

爾康卻絲毫不理,直接抄過棒子,親自往他們身上招呼去,下手又重又狠,好像是要將這些天來受到的怨氣,統統發洩出去。

打到最後,爾泰有些看不下去了,看著還在那裡不停被招來的奴才們,他為難地沖爾康道:「哥,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阿瑪回來看到跑院子受傷的奴才,肯定會問起來了。」

「哼,阿瑪要問的話,我就將這些狗奴才做的好事全都說出來,看看阿瑪會怎麼處置他們。我真是恨不得將他們全都殺了。」

事情真的是越鬧越大了,那些個挨過打的奴才,現在反倒好受一些了,雖然受了皮肉之苦,但心裡的負擔也沒有了,不用再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現在最難過的,就是那些個還沒有被咬出來的奴才們了。誰心裡都清楚,他們盡早也是要輪到這一茬的。

怎麼在被供出來之前找到一個救命的法寶,成了他們現在,最為重要的一件事情了。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是哪個缺心眼兒的,突然就想到了還在那裡瘋瘋癲癲說胡話的福晉。

幾個奴才一商量,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叫上了不少人,奔去福晉房裡,齊刷刷地往地上一跪,就開始求情。

福晉其實心裡並沒有像大家想像的這麼糊塗,大部分時間,她只是身子弱罷了,一般只有到吃東西的時候,她疑神疑鬼的毛病才會發作,那些人傳來傳去的,就將她的病給擴大化了,聽上去她好像完全瘋了,沒得救了似的。

福晉這會子還沒到吃飯的時間,情緒還算穩定,正在屋子裡繡花,突然見到這麼多奴才們來求自己救命,她雖然被嚇了一大跳,但不知怎麼的,做了十幾年當家主母的派頭,一下了又湧了上來。她非但沒有被嚇得發病,人反倒更為清醒了起來。

聽完奴才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描述後,福晉只知道了個大概,那就是爾康爾泰在院子裡,拿奴才們出氣,打著玩兒呢。那還如何得了,福晉激動地直接跳了起來,面色一凜,人也精神了不少,直接就衝出了屋子,飛奔至院裡。

等到福晉趕到時,爾康剛好休息完了,正在那裡親片棒打一個奴才,只聽得那奴才嘴裡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一聲聲不絕於耳地求著饒,爾康卻像是在戰場上殺紅了眼一般,一句都聽不過進去,只是越找越重,越打越興奮。

那奴才的屁股,很快就開花了,血肉模糊成了一片,糊在了褲子上,又因為被打得太重太狠,嘴裡也一併噴出了鮮血,加上之前那幾十上百個人被打出來的血,整個院子看上去是觸目驚心,猶如一個殺人的煉獄一般。

福晉看到這一幕後,全身的血都衝到了腦門上,整張臉漲得通紅,她用盡全身的力氣,衝著爾康大聲地喝道:「住手,爾康,你馬上住手!」

「額娘,你來得正好,快勸勸哥哥吧。」爾泰聽見了福晉的聲音,趕忙衝過去扶住她,不住地說道,「哥像著了魔一樣,我怎麼勸他都沒有用,額娘,你趕緊說說話啊。」

爾康這時候,還真的就像兩耳不聞窗外事一樣,根本聽不見身邊的人說的話,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腦子裡想的就是如何打人,如何發洩,那些人到底有沒有說過自己額娘的壞事,現在在他看來,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樣打人,能讓他覺得十分地舒暢。

福晉這下是真的急了,衝過去狠狠地推了爾康一把,想喚醒他,卻見他根本不為所動,於是便抄起地上另外的一根棒了,直接衝著爾康的背脊,死命地打了下去。只聽得爾康嘴裡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連帶著一大口黑沉沉的血,直接從那嘴裡,狂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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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福晉的怪病好了

「爾康!」

「哥!」

福晉這一棒子掄下去,不僅嚇著了旁邊的爾泰,連她自己也被嚇了好大一跳。眼看著爾康兩眼發直,滿嘴鮮血的樣子,福晉的手一鬆,那棒子便應聲掉落。只見她和爾泰同時衝了上去,扶住了爾康,爾康卻跟只軟腳蝦一樣,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威風,整個晃晃悠悠的,根本站也站不穩。

福晉急了,沖一旁還沒挨過打的奴才們尖叫道:「還不快去請大夫,快過來扶著他呀。」

看愣了的奴才這才活了過來,紛紛行動了起來,有跑去請大夫的,有過來扶人的,還有人收拾現場血跡的,那些個剛挨過打的,還躺在那裡哀哀叫喚的奴才,則個個在心裡偷著樂起來。該,誰讓你剛才下手這麼重,把人往死裡打,這下子你也挨揍了,簡直就是老天有眼啊。大家這麼想著,似乎連身上的傷口都不覺得怎麼疼了,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角眉梢裡傳遞著幸災樂禍的氣息。

爾泰和福晉,這時候也管不了其他奴才們了,手忙腳亂地將只剩下半口氣的爾康扶回了屋子裡。白吟霜當時正在書房裡抹桌子,雖然知道兩位少爺在教訓奴才,但因為此事因她而起,她不敢隨便露面,怕被人當眾施以毒手。此刻她聽得爾康少爺受了傷,大吃一驚,扔下手中的擦布,便飛奔而去。

當她走進爾康的臥房時,正好就撞見大夫被人匆忙地請了過來,那請大夫的下人嘴巴也有點壞,存心想出口氣,便不停地催大夫道:「大夫您請,大夫您快點,我們家少爺快頂不住了,他快要不行了。」

白吟霜哪裡知道,他是存心在咒爾康死,還以為爾康真讓福晉一棒子給打殘了,當下也顧不得主僕之禮,眼睛「涮」地就流了下來,幾乎是哭天搶地地衝進了屋子。知道的明白她是護主心切,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已經被收做姨娘,成了爾康的媳婦了。

屋子裡的人,都在忙忙碌碌著,福晉被爾泰按進了床邊的椅子裡,臉色發白地看著爾康,嘴唇直哆嗦,爾泰則在旁邊不停地勸她道:「額娘,您別擔心了,我哥是練武的人,這麼一下子不要緊的,很快就會醒的。」

正說著話,大夫進來了,吟霜本想奔過去看看爾康的情況,無奈大家一見到大夫,直接擁了上去,將他圍了過來給爾康診脈,吟霜一個弱質女流,早讓人群擠到邊上去了。她想擠過人群去看,無奈實在是力氣不夠,只能焦急地站在人群邊緣,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生怕聽漏了大夫說的半句話。

那大夫跟福家是相熟的,早知道爾康身子不差,既年輕又練武,聽得他聽是挨了一棒子就暈了過去,當下也十分之好奇,等到一診脈後,這才發現,原來爾康是痰迷心竅,著了魔了,適才讓福晉這麼一棒子下去,算是打通了血脈,嘔出了黑血,一時之間精神不濟,這才暈了過去。

大夫診完脈後,便胸有成竹地將爾康的情況對福晉說了,並說了些寬慰她的話,然後便開了方子,讓人去抓藥來了。

福晉多少還有些心有餘悸,抓著大夫問道:「大夫,他是不是真的沒事了?吃了藥就會好了?」

「夫人請放心,爾康少爺身子一向很好,今天只是一時痰迷而已,不礙事兒的,吃幾天藥就會好的。」

爾泰也在旁邊不停地勸著福晉,這才讓她安下心來,轉而催促下人趕緊去抓藥。吟霜在旁邊聽得爾康沒事情,高興地又開始抹眼淚,那兩隻原本就腫漲的眼睛,此刻更是大得嚇人。她見事情過去,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便又向福晉主動提議,說要留下來照顧爾康。 福晉看吟霜一臉憔悴的模樣,顯然是哭過的,還以為她是剛剛才為了爾康流的眼淚,心裡倒也有些感動,覺得這個奴婢還是有良心的,主子受難,知道跟著難過。加上今天爾康一時發作,打傷了不少奴才,整個家裡人手急缺,福晉便准了吟霜的請求,讓她留在屋裡,好生侍候爾康,自己則又忙著去應付那些個爛攤子去了。

這個事情,在整個學士府都鬧得很大,福倫當天一回到家中,就聽到了這件事情,知道爾康爾泰狠狠地教訓了不少奴才,有些都快被打斷氣了,又聽得說福晉打了爾康一棒子,打得他臥床不起。

福倫心裡越聽越覺得奇怪,趕緊回到屋裡去尋福晉。當他看到正在那兒吩咐下人做事的福晉時,心裡大為吃驚,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妻子了。前些時候的福晉,整天躺在屋裡,只知道疑神疑鬼,還真有點瘋瘋癲癲的樣子。可是今日一看,她居然又恢復了正常,變得充滿活力起來了,除了臉色還有些差,走路有些喘之外,氣度體態已是完全與以前沒有兩樣了。

福倫本來心裡還滿是擔心,怕家裡鬧出大事來,現在一看,倒是出了一件喜事了。臥床多日的妻子,居然變回成正常人了。福晉見他一直傻站在那裡看著自己,便走上前來道:「老爺,爾康那兒,大夫已開了藥,他吃過藥歇下了,不礙事兒的,只是這家裡今日打傷了不少奴才,人手有些不夠,只怕要委曲老爺幾天了。」

「不礙事兒,不礙事兒。」福倫擺手道,「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的心裡,真是高興極了,咱們家,總算也是苦盡甘來了。」

福晉看到丈夫一臉的喜氣洋洋,心裡那長期以來堵著的大石,又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尋思了半晌,她終於決定,要向丈夫坦白一切了。她將房裡所有的下人都遣了下去,關上房門後,這才拉著福倫坐下,一字一句道:「老爺,有件事情,其實我一直想和你講。我病的這些日子裡,其實也一直在掙扎著,要不要告訴你。今天,看到爾康為了我,發這樣大的脾氣,我真的覺得,有些事情,不得不說了。」

「爾康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之間發這麼大的脾氣?我聽說是為了那些嘴賤的下人編排你的病,是這樣嗎?」

福晉點頭道:「嗯,確實是如此,因我一直將心事藏著不說,那些下人便開始胡思亂想,添油加醋地編起故事來了。爾康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才出手,教訓了他們一頓。只是他心裡也有些苦悶,一旦發洩起來,便有些控制不住。今日若非我打了他一棍子,只怕他輕易是明白不過來了。」

「真是沒想到,爾康這孩子,竟也有如此重的心事。看來這一次降職的事情,對他的打擊確實很大,他一時想不開,也是正常的。等過些時候就會好了。只是不知道,皇上這一次,為何要發這樣大的脾氣,我聽說令妃娘娘在宮裡,也受不少的罪,這到底是怎麼了?」

福晉聽得臉上一紅,羞愧難當,突然就給丈夫跪了下來,哭著道:「老爺,這全是我的錯啊,爾康和爾泰,都是受了我的牽累,才會如此啊。」

福倫聞言大驚,趕忙伸手扶起了福晉,疑惑道:「夫人何出此言呢?此事與你又有何干?」

福晉一面哭,一面將當日是如何受令妃之托,如何去尋了那道士來,如何將那些符紙送進宮裡給令妃吃,林林總總,說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福倫聽著她說的那些話,眉頭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難看,平日裡算是好脾氣的一個人,今日也被氣得幾乎要爆發出來。可是轉念一想,為了這個事情,自己的夫人已病了多日,兩個兒子也受盡連累,他就不忍心再向福晉發火,只是長歎一聲道:「夫人,你真是糊塗啊,這種事情,豈是你能做的啊?」

「老爺說的是,是我想得太淺了,沒顧慮周全。當時我一心只想著要為娘娘解憂,想讓她能生個兒子,這樣的話,咱們家以後在皇上面前,也多了一重保障。我真的沒有想到,娘娘吃那些符紙灰,竟會中毒,搞到最後讓皇上給發現了,我真是沒臉再去見娘娘了。」

「夫人,你錯了,你現在不僅不能避開娘娘,還應該主動去宮裡請求原諒,讓娘娘為爾康爾泰多美言幾句,這樣他們兩個才有官復原職的希望啊。」

「可是,我去了宮裡幾次,娘娘都拿話攔住了我,根本就不願意見我啊,這可如何是好呢?」令妃的不肯相見,是福晉心裡最大的一聲心病。如果連人都見不到的話,又談何請罪,談何原諒呢。

「夫人,前一陣子,只怕風聲太緊,娘娘是為了做給皇上看的,所以以刻意疏遠你。現如今,風聲已過,皇上又有了南巡的打算,我自是要跟著前往,你便趁皇上不在宮裡時,再進宮去求見娘娘,想必娘娘念在與我們多年的情份上,不會再次推阻的。」

福晉為難地點頭道:「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想到上次南巡時,我們一家人是何等的風光,連我也跟著一道兒去了。沒想到,這一次竟是如此的境地,爾康和爾泰,只怕也是去不成了。老爺,我們家現在,可就全靠你了,你千萬要處處小心,事事留意啊。」

福倫握著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夫人,皇上只是一時在氣頭上罷了,等過段時候氣消了,便沒事兒了。皇上的性子我最瞭解了,一向都很重感情,是個性情中人,爾康爾泰又一向得他喜愛,復職也是遲早的事情的。」

被福倫這麼一安慰,福晉這才安下心來,開始安心養病,準備等乾隆南巡之時,便進宮去找令妃。

爾康的身子,也在白吟霜的細心照顧下,漸漸的好轉了起來。只是他對於自己的遭遇,感到十分之滿,又聽得說,自己降職全是因為母親的緣故,不免覺得心中怨恨。可是,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除了心底不滿之外,面上卻不能表現出分毫來。加上他也明白,自己或許這輩子也娶不了紫薇,便更加地灰心喪氣,整個人都失去了鬥志。乾隆南巡時,他並沒有跟著前往,這對他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是一種完完全全地拋棄。

爾康整個人,都沉浸在抑鬱之中,身子還沒完全好,就開始飲酒作樂起來,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時常一整天都沒有個清醒的時候。

福晉見狀,自然有些著急,可是自己義氣不足,也不好意思去勸他,只能讓爾泰去勸勸爾康。誰知道,爾泰雖然不如爾康這麼抑鬱,可心裡畢竟也是憋著氣的。見著爾康,被他三言兩語一數落,又聽他倒了許多苦水,不免感同深受起來。非但沒有勸著爾康,反倒陪著他一起喝起來了。這下倒好,一個家裡整了兩個酒鬼,福晉又因為奴才受傷人手不夠,忙得暈頭轉向,再也沒心思去管他們兩個了。只求著過一段時間,他們心裡好受了,自然就會扔掉酒瓶子了。

白吟霜現在成了爾康的貼身丫頭了,比起之前來,那關係更是近了一步了。她也就更死心塌地得對爾康好了,簡直是一顆心全撲在他身上了,整天為他端茶送水,寬衣脫襪,這期間,便難免會有一些肌膚上的接觸。每每這個時候,吟霜都緊張地臉紅心跳,整個人激動地全身發熱,又害臊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一夜,爾康又是喝得冥汀大醉,撲在桌上昏昏欲睡。吟霜怕他著涼,便拿了件衣服給他披上,沒想到,手剛鬆開那件衣服,便被另外兩個大手,牢牢地給握住了。只見爾康抬起了臉,滿面發火地望著她,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感情,像在訴說著什麼。吟霜只被他這麼看了一眼,整個人就骨頭酥了起來,緊張地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爾康就這麼直直地盯著她看了半天,然後用一種沙啞的聲音說道:「啊,你真美啊,我真的很愛你。我覺得我這一生,再也沒有辦法,再如此喜歡另外一個姑娘了。」


第七十二章:令妃再出狠招

白吟霜畢竟還是個年輕姑娘,此生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年輕男子如此熱情地表白。她整張臉漲得通紅,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被一種幸福的感覺給包圍了起來,輕飄飄的想要飛起來了。

爾康說完那句要命的話之後,就跟一下子沒電了似的,鬆開了抓著吟霜的手,又趴回了書桌上,繼續睡去了,嘴裡還喃喃地叫著:「紫薇,紫薇。」

只可惜,吟霜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幸福裡,根本沒有聽到爾康那幾句低喃,所以,誤會就這樣造成了。她真的以為,爾康喜歡的人,就是自己。這些天來一直猶豫不定,一直忑忐不安的情緒,也終於得到了舒解。大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福晉這幾天,其實也一直在思考吟霜的問題。這個小姑娘,長得實在是過於漂亮了,留在家城似乎不太合適,可是看她對爾康的模樣,又覺得他們兩個似乎暗藏情愫。福晉其實最擔心的,還是怕福倫會看中吟霜,怕自己把吟霜趕走了,反倒襯了福倫的心,讓他在外面金屋藏嬌了。想來想去,倒還不如給了爾康,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老爺子再怎麼樣,也不至於會跟自己兒子搶女人。

她這一次,安排吟霜照顧爾康,主要也是因為這支意思。那一天夜裡,爾康拉著吟霜的手,深情表白的一幕,福晉很快就知道了,有的是嘴快愛邀賞的奴婢會去報告她。可是,誰也沒有聽到爾康那幾句「紫薇」,全都想當然地認為,爾康喜歡的人,必是白吟霜無疑。這麼漂亮的姑娘,整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哪個男人會不動心呢?

福晉得到這條消息後,也覺得理所當然就是這個樣子了。看來她的兒子,也沒有嘴上說得那麼癡情,什麼要娶只娶紫薇一人之類的話,都不過是說說的而已。娶正妻,那自然是要娶像紫薇那樣,可是,其他的妾氏,那就是越漂亮越好了。

福晉想著紫薇和吟霜兩人的長相,覺得紫薇大約有要被比下去的可能。事實上,不管哪家姑娘嫁進來,只怕都要被吟霜給比下去了。福晉想到這裡,心裡又是一緊,現在這種情況,只怕乾隆未必會給自己的兩個兒子指婚了。這可真是最令她頭痛的一件事情了。

想到這裡,福晉也不再理會吟霜的事情,左不過她就一直在爾康身邊,順其自然就好。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準備好各色的禮物,明天一大早,就去宮裡求見令妃娘娘。說實話,福晉的心裡是很不安的,令妃會不會像福倫說的那樣,因為乾隆不在宮內,就會破例見她,這也真的不好說,萬一這一次,又吃了閉門羹,那該如何是好呢?

為了這個事情,福晉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想著明天會遭遇的各種可能性,越想就越擔心,越擔心就越睡不著,居然一直到了天空發白,也沒有絲毫的睡意。

等到早上起床時,看到鏡中的自己,福晉真是心煩到了極點,忙讓丫頭幫她臉上打了厚厚的白粉,遮住了那濃重的黑眼圈,又化了一個比較重的妝,這才顯得氣色好了一些。

準備停當之後,匆匆用過早膳,福晉就領上家眷帶上禮物,自己則坐上轎子,直往皇宮而去。到了宮門口,自然是要派人去傳話的,守門的侍衛自然是認得福晉的,也知道他們福家現在是落了勢了,看她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麼恭敬了。好在福晉心裡有數,大把的銀子使上去,總會有人見錢眼開,替她辦事的。

等傳話的人進去之後,福晉就開始焦急地等待了,站在那兒脖子伸得老長,就盼著報信的人能給自己帶來好消息。過了不多時,那個回話的人便回來了,果真便是稱了福晉的心,令妃居然很給面子,說要見她。

福晉這下子,可是心花怒放了,臉色一下子活絡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都是喜氣洋洋的。那些個勢利眼的侍衛一見如此,以為福家從此又會春風得意,忙不迭地過來巴結她,連帶陪她來這兒的下人,也受到了極好的禮遇。福晉跟著令妃派出來的一個嬤嬤,拿著禮物往延禧宮走去。這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為什麼令妃突然法外開恩,肯見自己了?難道真的是金石所至金石為開嗎?

福晉哪裡知道,她今天來這兒,完全是撞了運氣了。令妃這幾天,心情可是十分之不好,看著別人都歡天喜地地跟著乾隆南巡去了,整個宮裡空落落的,受寵的妃子,一個沒拉,全都跟著走了。不受寵的吧,也已經習慣了,更有些成天聚在一起,背地裡暗暗嘲笑她,說她令妃終於也有這麼一天,終於也輪到她倒霉了,只怕以後也會跟她們一樣,成天獨守空門,坐冷板凳啊。

令妃隱約聽到這樣的議論,心裡怎麼能不氣。本來被乾隆這麼一安慰,覺得他是為自己好,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結果現在,聽得那些閒言閒語,想著她們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臉,再想著南巡的人正在那兒尋歡作樂,令妃氣得簡直連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了。她覺得,自己真是冤枉,明明沒有害人,不過害到了自己,居然也落得這樣的下場。

想想皇后,以前還公然煽小燕子嘴巴呢,現在還不是依舊母儀天下,皇后位子坐得穩穩的。再看看自己,一直陪著小心做人,步步留意,卻還是著了自己的道。

令妃心情不好,又沒有人可以聽她發牢騷,心腹的兩個丫頭,臘梅和冬雪,早就不在身邊了,現在在身邊的幾個,她又不夠信任,不敢什麼話都說給她們聽。這下子,可把令妃給憋壞了。

正巧這個時候,福晉就進宮來求見了,令妃雖然想到乾隆讓她少跟福晉接觸,但畢竟現在天高皇帝遠的,別人也管不著,就算傳到乾隆耳朵裡,也是幾個月後的事情了,到時候,乾隆的氣,只怕也消了。

於是乎,福晉就這麼撞了大運,終於再次進宮見到了令妃。兩人一見之下,都有些暗暗吃驚,吃驚對方怎麼一下子,就老得這麼快了。果然,女人的身子是經不起折騰的,一次折騰下來,老十歲也是有可能的。

令妃命人給福晉端來了茶,見她似乎有些怕著自己,便笑著道:「姐姐可是好長時間沒來宮裡走走了,聽說姐姐前一陣子身子不大好?可恨我身在宮中,不能前去探望。」

福晉提著一顆心,坐了下來,茶也沒喝,只是笑著道:「是,前一陣子身子是不大舒服,請醫吃藥,費了半天的神,幸好都過去了,現下我身子也好起來了。」

令妃看了福晉一眼,又掃了眼屋子裡的丫頭們,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吧,我不叫的話,不要進來。」

宮女們退出了屋子,只留令妃和福晉兩人說話。福晉見人都走了,膽子稍微大一點,試探性地問道:「小阿哥這一陣子沒見,長大了不少吧,你帶孩子也辛苦了啊。」

令妃到這時,才算是可以說點心裡話了,只見她抬手摸了摸額頭,苦笑道:「你是不是瞧著,我也老了不少?」

「這……」福晉不好明說,只能安慰她道,「生孩子,那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身子必然是要差一些的,等過些日子,你養好了身子,自然就又年輕了。」

「你快別安慰我了。」令妃擺手道,「實際情況是怎樣,你我心裡都是清楚的,你為何生病,我也是知道的。前些時候,你進宮來找我,不是我願見你,實在是怕皇上怪罪下來。你瞧我額上的疤,就是那時候鬧的,到現在還沒消呢?」

福晉湊近了一看,果然便見令妃額前頭髮下,有一塊明顯的疤痕。她不免歎氣道:「都是我的錯,我真是沒有想到,最後竟會害到你。我原本是一心一意想要幫你的呀。」

「姐姐,我知道,你對我的好,我心裡也清楚,只是這一次,咱們可真是著了他人的道了。」

「這話是怎麼說?」福晉有些好奇,壓低了聲音問道。

令妃招呼福晉坐到了自己身邊,湊近她耳邊小聲道:「你可知道,我這延禧宮裡的御廚,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還有我身邊的臘梅冬雪,也讓皇后抓去暗審了幾次,冬雪那孩子,直接就瘋掉了。」

「天哪。」福晉捂著嘴,忍不住小聲地叫了起來,「怎麼會這個樣子,皇后怎麼可以這麼做呢,這心未免也太狠了吧。」

「哼,她心狠?」令妃不屑地冷笑道,「她的心,什麼時候不狠過,自從當了皇后之後,就沒一天看我順眼過,自己沒生出兒子,便嫉妒我,開始拿我尋事情。若不是我拚死辯白的話,只怕今日,我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中毒的事情,和那些符紙無關?」

「誰知道有關沒關,只不過,人人都將責任推到那上頭去罷了,人為了自保,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你不知道吧,皇上已經派人去捉了那個道士,直接處死了。」

福晉聽得冷汗直早,嚇得渾身發抖,那些日子以來擔驚受怕的感覺,好像又重新回來了似的。她看著令妃,臉色慘白,哆嗦著說道:「這,這,這可怎麼辦啊?」

令妃一按她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急,這事兒已經算是過去了,皇上不會再追究了。哼,我看未必是不追究了,只是不敢追究罷了。誰知道,我中毒的事情,和皇后有沒有關係,指不定便是她下的手,不過運氣好罷了,讓那個道士背了黑鍋了,真是算她命好。」

「你的意思是說,你中毒不是那個道士害的,而是皇后派人做的?」

「誰知道呢,反正她想我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下可是稱了她的意了,風風光光地抱著女兒跟皇上出遊去了,只留我一個人獨守空房。我想想,還真是不甘心。她想就這樣斗倒我,門都沒有。哼,我現在也是有兒子的人了,我也不怕她了,既然她想鬥,那我就奉陪到底好了。」

令妃說這話是地,眼裡露出了凶狠的目光,看得福晉心裡一陣顫慄。這些年來,她明顯地感覺到,令妃在宮裡時間越久,人就變得越是殘忍,心已經不是普通人那樣硬了。當初剛入宮時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現在這個野心勃勃,一心要往上爬的女人了。

福晉看著這樣的令妃,雖然心裡有些發毛,但也能理解她的改變,一個女人,想要在深宮下生活下去,是必然要這樣的,那些個柔弱天真的女子,只怕熬不到年老,就已經被人給害死了。宮裡的女人,沒一個是簡單的人物,個個都是蛇蠍心腸的。唯有如此,才能成為最終的勝者。

令妃看福晉的臉色,不禁微笑了起來,說道:「你也用不著替我擔心,今時今日,皇后想要扳倒我,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了。只要我將皇上的心給贏回來,勝負便能扭轉過來。」

「是啊,皇上一向待你不錯,想來不會為難你的。」

「唉,皇上待我再好,畢竟宮裡也不只我一個女人啊。」令妃一想到此處,又忍不住長吁短歎起來,「自從香妃進宮之後,皇上來延禧宮的次數,明顯變少了,我感覺,現在要抓住皇上的心,真的比以前難多了。」

「皇上不過是圖香妃一時新鮮罷了,時間一長,也就那樣了。」

「可是香妃畢竟年輕,比我有優勢,不像我,都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算起來,也三十過半的人了,怎麼跟一個年輕姑娘比呢?而且那個香妃,一臉的狐媚相,成天勾引皇上。皇后居然跟瞎了似的,放著從來不管,我看,我再不採取點行動,皇上這放出去的心,是愈加難收回來了。」

「行動?你有什麼行動?都想好了嗎?」福晉絞著帕子,咬著雙唇,湊到令妃耳邊問道。



第七十三章:白吟霜這顆棋子

令妃的心思,其實一直都沒有停過。自打乾隆帶了一幫子人南巡出宮去後,她就一直在思量著對策。她現在,對於憑自己的力量把乾隆勾引過來,覺得有些沒有把握。看著鏡中那張略顯老態的臉,再摸摸身上中年發福後多出來的肥肉,怎麼看,自己也不如以前水靈了。

可是,即使自己老了,丑了,也不代表她就要認命,不再爭不再搶了。這深宮裡的女人,一生只有兩種死法,在不斷地鬥爭中爭寵中死去,或者就是在默默無聞的冷宮中淒慘的死去。聽上去,似乎都沒有好下場,但令妃寧願選擇前者,也不會心甘情願就接受後者。

福晉對於令妃要有什麼行動,還是很好奇的,絲毫沒有接受上一次符紙事件的教訓。在她看來,女人爭寵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要不搞出人命來,皇帝一般是不會管的。他還巴不得個個女人都使出渾身懈數來討好自己,唯有這樣,才能顯出他的特殊與高貴來。

令妃見福晉問起,便眨著眼睛壞笑道:「這自古以來,哪個君王過得了美色這一關,便是黃帝聖人,不也有娥皇女英嗎?皇上現在對香妃,就跟以前對我好是一個道理,因為她年輕,因為她漂亮。不過,要知道,這世上年輕的女子可不止她一個,比她漂亮的,也大有人在呢。難保下一個進宮的,不會賽過她,姐姐,你說是不是?」

一說到這個,倒是觸動了福晉的心事,她在那兒有感而發道:「是啊,這自古以來,紅顏便是如此,哪一個英雄也過了這一關啊。不說遠的,便說我們家爾康吧,之前不是要死要活地,說什麼非紫薇不娶,還因此頂撞了皇上,弄得皇上很不高興。現在呢,你看看,又是怎麼樣的結果。前些日子,居然就看上了府裡的一個丫頭了。」

令妃掩嘴笑道:「爾康這孩子,我是看著他長大的,看他從小就固執,還以為,他喜歡上了紫薇,就不會變心了,沒想到,居然也會對個丫頭動心。「誰說不是呢,說起來,那丫頭還是爾泰帶回來,跟還珠格格也有些關係呢?」

令妃一聽,就睜大了眼睛,仔細問道:「什麼,跟小燕子有關?」

「是啊,當初爾泰陪小燕子和五阿哥出宮去,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救了這個姑娘回來,說是在賣身葬父什麼的。小燕子和五阿哥不方便帶她回宮來,就讓爾泰帶回府裡來了,我就讓她去爾康書房裡做事兒,沒成想,爾康竟是看上她了。」

「想來這姑娘,長得可算不錯呢。」

「那是自然的了。」一談起白吟霜,福晉就口若懸河起來,「這個姑娘,名叫白吟霜,要我說,那可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說句不好聽的話,你不要生氣。她若是往皇上面前這麼一站,只怕六宮粉黛,全要沒了顏色了。」

「真的?」令妃倒沒有生氣,更多的是好奇,「真有你說的這麼漂亮?難不成,比那香妃更招人喜歡。」

福晉頗有些驕傲地點頭道:「我看就是這樣,香妃的話,漂亮是漂亮,到底跟咱們長得不一樣,我想萬歲爺看上她,多半還是因為新鮮的緣故。可是這白吟霜,就不一樣了,長得那真是有如天仙下凡一般,就算是穿著僕人的裝束,那一身的通靈貴氣,是怎麼也掩不住的。見過她的人,沒一人不讚歎她的漂亮,就連女人,都不得不承認,她確實不是一般的漂亮呢。」

令妃聽得入了神,對這個白吟霜,倒是有些感興趣了,她接著問道:「她是何時進的府,最近的事情嗎?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呢?」

福晉搖頭道:「哪裡是最近的事情,進府來都有好幾個月了。之前我不提,是因為爾康沒有看上她,我倒也有些奇怪,還當是爾康這孩子用情專一,看不上吟霜,只喜歡紫薇呢。誰知道,最近我聽丫頭給我說,說爾康在那兒握著吟霜的手,說喜歡她來著呢。說實在的,爾康真喜歡吟霜,我這心裡,倒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呢。」

「這又是為什麼,給他娶個漂亮的姨太太,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呀?」令妃一面說,一面招呼福晉喝茶。

福晉笑了笑,端起茶碗略喝了一口,又皺著眉頭道:「唉,雖說娶姨太太,向來是挑漂亮溫順的娶,可是這吟霜,雖說性子不錯,是個溫和的人,卻是她那張臉,實在太過出眾。將來,只怕不管是哪家的小姐嫁給爾康,都會被她給比下去的。白吟霜這樣的女人,放在我們家裡,那就是紅顏禍水啊,我真怕她會攪得整個家都不得安寧的。」

「這個白吟霜,真有這麼大的能力?搞得我都挺好奇的,不如哪一天,你帶她進宮來,讓我瞧瞧罷。」

福晉狐疑地看著令妃,不解地問道:「你要看她,你要看她做什麼?」

「做什麼你就不要問了,若是我瞧得好了,想問你要了這個人,你給,還是不給?」

「這個……」福晉倒是猶豫起來了,令妃公然這麼問她要人,按理說,她是不能不給的。可是她吃不透,令妃要這個人,有什麼用處呢?她向來是個心思很深的女人,不要拿著白吟霜,搞出些什麼花頭來,到時候,自己身上也要擔不小的責任呢。

令妃像是看透了福晉的擔憂,笑著道:「你且寬心,我要這姑娘到身邊來,無非就是讓她來侍候我罷了,沒有別的意思。再說了,我也看得出來,你並不想讓她留在你府裡,對不對?你擔心的,遠遠不止以後爾康的正妻與她之間的相處問題,大概,她那個漂亮的臉蛋兒,你還擔心會有別的男人對她動心吧?」

令妃一句話,就戳中了福晉的心事,這個白吟霜,留著倒真不如趕出去的好,以前她不趕,是怕福倫在外面養著她。現在若是她將白吟霜給了令妃,只怕福倫手再長,也管不到令妃這裡來了。福晉這麼一想,就又有些猶豫了。

「你放心,將來就算皇上問起來,我便說是我看中了你家的一個丫頭,覺得投緣,所以才弄來自己身邊。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要弄個把丫頭進宮,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你看看皇后娘娘,不也將紫薇當丫頭弄進宮來了嗎?皇上不也什麼都沒說嘛。」

「可是,萬一皇上怪罪下來呢?」福晉還是有些擔心。

令妃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來,你還是不夠瞭解皇上,咱們皇上這個人啊,見到了美女,豈有怪罪的道理,喜歡還喜歡不過來呢,別說怪罪你了,只怕大大有賞都說不准呢。爾康那一面兒,不能再出什麼差錯了,留著這麼一個鮮花似的女人在他身邊,遲早是要出亂子的。現在皇上還在猶豫,要不要為爾康指婚,你可得想清楚了,這個白吟霜,還是早早地處理掉的好。」

令妃這一番話,說得倒是合情合理,聽上去似乎很為福晉著想,完全是為了福家好似的。福晉到底只是個女人,眼皮子還是淺的,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不會往長遠了考慮。再加上,她確實不太想要吟霜留在府裡,當初不過是為了討好五阿哥和還珠格格,才做了這個順水人情的,現在反倒成了燙手山芋了。如今令妃既然想要,她就索性當人情給了她。

更何況,福晉也有自己另外的打算,這個白吟霜,若真能進得宮來,只怕不會永遠當個宮女這麼簡單。看令妃的意思,明明就是想用她來吊住皇帝的心了,以保自己以後也可以有更多的資本。若是哪一日,這白吟霜真讓乾隆看上了,封嬪封妃什麼的,說起來,那也是自家出來的人,自己也算是她的娘家人了,這是多麼光彩的事情,也是多麼強大的後台啊。

令妃畢竟老了,要爭寵,就得像吟霜這樣的年輕姑娘才行。這令妃,可以在現階段保得住福家,而以後福家要靠的,說不定,就是這個白吟霜呢。

福晉這麼一想,自然就答應了令妃的請求。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趕緊回到家裡,去說服她那個脾氣又臭又硬的兒子。

出乎福晉意料的是,當她把要將吟霜送進宮去的想法一說,爾康非但沒有如想像中的那樣爆跳如雷,反倒很平靜地說道:「額娘既想要她,帶走便是,我這裡侍候的人不少,不缺她這一個的。」

福晉這下倒有些起疑了,仔細地打量著爾康的臉色,看他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好像真是不在乎白吟霜似的。可是,那天丫頭來說的事情,卻也是親眼所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呢?

爾康見額娘一直看著自己,有些奇怪,便問道:「額娘,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我在是想,這吟霜怎麼說也跟了你少時間了,這麼冷不丁的要把她帶走,你就沒有絲毫地不捨得?」

「不過是一個丫頭罷了,咱們府裡又不缺她一個,何苦要捨不得呢?」

「可是,我一直以為,你對吟霜,應該不只是對普通丫頭那樣的感情啊。」福晉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

這下子,倒輪到爾康驚奇了:「額娘何出此言?兒子對吟霜,一向跟其他丫頭一視同仁,從來沒有高看半分,也沒有低看半寸。她不過就是個普通丫頭罷了,難道兒子也應該對她有別的看法才是?」

這倒把福晉噎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不過,她也不打算再多說什麼了,反正爾康同意了,願意了,這就是好事兒了,還省了自己不少口水呢,何苦再去糾纏他對吟霜有情還是無情。不管有情也好,無情有也罷,這個白吟霜,注定不是他的人。

既然爾康沒有問題,福晉自然也沒再理會白吟霜的感受。過了兩天,就又借口去了趟宮裡,這一次,自然是將吟霜一併給帶進去了,讓令妃好好瞧了一瞧。

令妃一見吟霜,就立刻驚為天人。見她雖然穿著布衣,未施脂粉,但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一股少女才有的處子之氣,靈氣逼人,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便如同會說話一般,教人看了就不捨得移開目光了,簡直有一種強烈地吸引力。

更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令妃見到她時,並沒有對她的美貌有所嫉妒,有的只是讚歎罷了。如果說,具有異域風情的香妃,會讓人產生敵意的話,眼前這個如同小綿羊一樣的少女,卻讓人不由自主的喜歡起來了。

令妃看著她,就想到了自己剛進宮時的模樣。那時候的她,也是這般的天真無邪,跟在孝賢皇后身邊,就這麼不經意間,讓乾隆給看上了。她很清楚的記得,那時候的乾隆,來看皇后的次數,明顯增加了,她當時雖然不懂其中的意思,過了這麼些年再來回味時,卻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當時乾隆來看皇后,多半是為了來看自己的。

想到這裡,令妃不禁又有些傷感,感歎時光如梭,美好的青春年華,就這麼一去不回了。當日那個清靈的小姑娘,現如今,也開始要學會自保了。將白吟霜弄進宮來,令妃就算是斷了自己再專寵的念頭了。可是,她不得不賭一把,與其到最後,讓別人身邊的丫頭佔了先,搶了皇帝的歡心,弄得跟自己做對的下場,倒不如自己弄一個在身邊,至少是知根知底的,但凡有點良心的,也不會跟自己做對。女人們都明白,在這個宮裡,哪些人是可以做敵人的,而哪些人,是要拉攏來做朋友了。

令妃算是徹底想通了,年輕的姑娘,哪一宮裡都不缺,現在各宮的娘娘們,除了香妃外,沒一個有本事抓得住乾隆的心。既然自己抓不住,就派一個人去抓好了,若是能讓白吟霜將乾隆勾得整天往延禧宮跑,自己再施展一下魅力,說不定,還有機會再生一個皇子呢。

令妃和福晉都想得很好,全將白吟霜看做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是,她們卻都沒有想到,柔弱溫順的白吟霜,是否願意做這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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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令妃訓練的殺手鑭

白吟霜這個女人,說起來,跟別的女人,是有一些不同的。比如說,她不喜歡說人是非,總是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默默地喜歡著自己愛的人。再比如說,她是個有點死心眼的姑娘,她認定的事情,是很難拉得回來了。

進宮這件事情,在別的姑娘看來,特別是像她這樣身份的丫頭看來,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不說會不會有機會讓皇帝看中,就算是最後沒攻下乾隆這個堡壘,做宮女得的錢,那也是比做丫頭好多了。而且她這麼一進宮,就算是換了身份了,到了二十五歲出宮時,便不必再為奴為婢,大可以用自己攢下的錢,好好地置辦一些地產,過她的舒服小日子了。

換了別人,肯定是對福晉千恩萬謝了,簡直要當再生父母般供奉了。偏偏這個白吟霜,心思實在得要命。她活在這個世上,一不為往上爬,二不為賺大錢,甚至都沒有野心想要霸佔爾康整個人,她的願意,十分之微小,就是能一輩子跟在爾康身邊,哪怕連個妾的名份都沒有,只當個暖床的丫頭,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所以,當福晉跟她提起,要她進宮去給令妃當宮女時,吟霜立馬就哭成個淚人,跪倒在地上,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

這倒是出乎福晉的意料了。她雖然看得出來,吟霜對爾康有情,可是,也不至於要哭成這個樣子吧。莫說爾康還沒給她什麼承諾,就算是給了,她是福家的奴婢,還不是得聽主子的話,主子讓去哪裡,就得去哪裡才好。

福晉看著哭成一團白吟霜,心裡有些煩燥,衝她無奈地說道:「吟霜,你先不要哭,這進宮做宮女,是天大的福份啊,你怎麼就哭成這樣了呢?」

「回福晉,奴婢不願意進宮,奴婢只想留在府裡,永遠侍候您和大人。」吟霜不敢提爾康,只能搬出些冠冕堂皇的話來。

福晉心裡可不樂意了,臉一板,正色道:「吟霜,在府裡當差也好,到宮裡當差也罷,這全是你的福份。更何況,令妃娘娘也不是外人,她是我的表妹,你給她當差,便是給我當差了,何苦計較是在哪裡呢?」

福晉的話,噎得吟霜說不出話來,可是,她還是一心想留在爾康身邊,就只是哭個不停,說什麼也不點頭答應。

見她如此,福晉也沒法子,索性將話給挑明了道:「吟霜,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留在府裡,為的不是我和老爺,是爾康,我說的對不對?」

吟霜吃驚地抬起一雙美目,看著福晉的眼神裡帶有略微的驚嚇,她沒有料到,自己與爾康的事情,福晉這麼快就知道了,當下只能結結巴巴道:「不,不,福晉,不是,不是這樣的。」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就更亂了。福晉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說道:「吟霜,這事兒我已經知道了,你又何苦騙我來著。按理說,我也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你若真與爾康情投意合,我也不至於要拆散你們。只不過,這中間出了點岔子,你讓令妃娘娘看上了,點名要你過去侍候。你說,你能不去嗎?就算我想要保你,又如何能得罪令妃娘娘呢?吟霜,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應該知道這裡面的輕重吧?」

白吟霜懂的,她並不是完全無知的人,她知道自己的賣身契在福晉手裡,莫說要她去令妃那裡,就算是把她賣到山裡,她也是沒有權力反抗的。一想以自己是必定要進宮去了,吟霜整個人都如同死了一般,癱倒在地上,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福晉見她這樣一副可憐相,心裡也有些不落忍,怪不得她心狠,實在是因為吟霜長得太過漂亮了。不過,她還是想了番話來安慰她道:「好了,你也不用過於傷心了,這宮裡的規矩,你也是懂得的。你進去當差,也不是一輩子不回來了,等你滿二十五後,自然就可以出宮了。若你這幾年在宮裡辦事出色,我想到時候,你若真的回來了,我也不會反對你與爾康的事情的。」

這番話,果然起到了作用,吟霜本已死掉的心,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整個人又像是活了回來似的。她抹掉臉上的淚痕,沖福晉磕了一個頭,然後情真意切地說道:「白吟霜從福晉的安排,入宮為婢,但只求福晉讓奴婢再見爾康少爺一面,有些話,吟霜不得不說。」

福晉見她如此癡情,心知不答應的話又要再出妖蛾子,沒法子,只能應允了吟霜的請求,讓她明日再見爾康一面。

在安排他們兩人見面之前,福晉耍了個心眼,自己先去見了爾康。一見到爾康,福晉就吩咐他道:「明日吟霜與你見面之時,你千萬要小心說話,知道嗎?」

爾康最近情緒好了一些,正在那兒看書,聽得額娘這麼說,倒也有些好奇,問道:「額娘何出此言?吟霜見過,大約是為了拜別吧,我應該對她說些什麼呢?」

「你便同她說,讓她安心在宮裡當差,等她年滿二十五之後,自然便可回學士府了。」福晉如此這般地教著爾康。

爾康心裡是有些糊塗的,可是他也沒有多問,反正就是個丫頭,進宮之後便永無相見之日了,臨別前說什麼,也沒什麼要緊的。爾康想到這裡,便答應了福晉的請求。

第二日,吟霜來見他時,他果然便照著福晉說的那般,將那番話學著說了一遍。那白吟霜,自從那日得了爾康的「表白」之後,便已在心裡認定了自己是他的人了。此刻分別,她難過得心如刀絞,只盼著有朝一日,能夠與爾康再度重逢,共度一生才是。

爾康說的那些話,成了她心裡最大的寄托,也是最大的希望,她想當然的以為,爾康是在對她許下承諾,等她回來後,便會納她為妾。殊不知,爾康不過是鸚鵡學舌,隨便說說罷了,根本沒放在心上。可是,他若是知道,人世間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說的,一旦說了出來,便會成為一生的負擔。若是遇上像吟霜這樣死心眼的人,有時候,有些話還是不要說的為好。

可惜,當爾康知道這個道理時,一切都為時已晚。此刻的他,自然並不知曉,自己以後的路,竟會毀在這麼一個女人的手上。他歡天喜地地送走了這個對自己有些癡纏的女人,從此便將她丟到了腦的,直接給忘了。

吟霜拜別爾康之後,當天就跟著福晉進宮去了,從此,她就是宮裡的女人了。令妃對於吟霜的到來,是很小心翼翼的,因為,她是令妃手裡一顆很重要的棋子,這一步棋,下得十分之關鍵,或許將來的成敗一舉,就看她的了。

趁著乾隆不在宮裡的時候,令妃有大把的時間來訓練吟霜。從最簡單的宮女規矩做起,到禮儀儀態,化妝打扮技術。令妃還讓人給吟霜做了幾套新宮女裝,另外還賜了她一些首飾,將她好好地打扮了起來。

每一次,見到裝扮過的吟霜後,令妃總是忍不住在心裡感歎,如此漂亮的姑娘,只怕天底下,沒有幾個男人,會不為她動心吧。連一向固執的爾康,居然也捨棄紫薇,轉投她的裙下了。紫薇雖然長得漂亮,但跟這個白吟霜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的。正如福晉所說的那樣,這個白吟霜,往那兒一站,皇宮所有的女人,就都不夠瞧了。

什麼香妃,什麼皇后,統統要靠邊戰了。令妃滿意地看著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白吟霜,心裡得意極了,整天掰著手指頭,盼著乾隆什麼時候回來,好給他一個驚喜。

乾隆此刻,可是在外面玩得不亦不樂乎。他們一行人,從水路而下,沿著運河到了江南,然後便住在了海寧陳家的陳園內。這個陳家的主人陳幫直,算是乾隆的老朋友了,幾次南巡,都是住在他家裡。太后這一次出巡,心心唸唸想的,不是江南的美景,而是陳幫直的四個女兒,「琴棋書畫」。

老佛爺這個人,向來最喜歡的,就是知書達理的年輕姑娘了。像紫薇這樣的,原本是很能討她的歡心的,可惜,紫薇的母親未婚先孕,這件事情給了紫薇很大的壓力,讓老佛爺就有些瞧不上她了。至於小燕子,那是粗俗不堪,連話都說不清楚的一個人,平時做事毛毛燥燥,粗枝大葉的,根本就入了不老佛爺的法眼。

依老佛爺的意思,恨不得乾隆立馬就將她嫁掉,嫁得是越遠越好。只有她從小看到大的晴兒,是最合她的心意了。所以這一次,到了海寧陳家,見到陳邦直的四個女兒,一下子都長成了大姑娘,而且個個都跟晴兒一樣,知書達理,聰慧過人,長得又是十分地美麗,老佛爺那心裡頭,簡直都快愛死她們四個了。

她看到那四個丫頭時,第一個反應就是,一定要挑一個,給永琪做福晉才是。可巧的是,這四個女兒,前頭那個「琴棋書」全都許了人家了,只剩下最後一個小女兒,名叫知畫的,目前還待字閨中。老佛爺這下子,也就不用挑了,直接在心裡,就將知畫跟永琪湊成一對兒了。

這永琪呢,卻還是一門心思都在小燕子的身上,對於陳家那四個漂亮的女兒,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好像天生就不喜歡漂亮的姑娘,反倒迷戀小燕子這種野丫頭似的。

老佛爺在那裡左暗示右暗示,不停地給他們製造相處的機會,可是,永琪對知畫,就是不來電。倒是知畫,被老佛爺這麼三番四次的暗示給挑動了芳心,見永琪長得一表人才,又是個阿哥,自然心裡是盼著能得他親睞,嫁進皇宮去的。

這幾個人在這裡眉來眼去,暗送秋波的,一直跟在皇后身邊的蘭馨和紫薇,可算是看出點門道兒來了。到了晚間吃過飯,各自回屋後,蘭馨便同紫薇一道,陪著皇后在那兒說話。

蘭馨向來比較活潑,跟皇后感情也深,想到什麼便說了什麼:「皇額娘,女兒看著,老佛爺是打算給五阿哥納福晉了呢。」

「你這個鬼靈精,就知道整天注意這些事情,是不是也想著要出嫁了?放心吧,皇額娘給你選好了人選,過不了多久,你便能嫁去了呢。」

蘭馨一聽,嘴一撇道:「女兒不要,上次挑的那個什麼禎貝勒,女兒看著就不像是個正經人,女兒才不嫁呢,情願陪在額娘身邊。」

皇后寵愛地拍拍她的臉,笑道:「傻孩子,上次那禎貝勒,你皇阿瑪也沒說什麼呀,只是原先有考慮過罷了。這一次,挑的這一個,那可是個極為不錯的孩子,皇額娘早打聽過了,那可是前頭孝賢皇后娘家的侄子,人品身份那都沒得說的,配你,可不委曲你啊。」

一聽是孝賢皇后的的侄子,蘭馨臉先紅了一半了。對於孝賢皇后,她自然是知道的,人品學問那是沒得說的。再看她的弟弟傅恆,那也是個文武全才。蘭馨一想到要嫁到這樣的人家去,心裡是有些歡喜的。只不過,她也不好意思明問,是孝賢皇后的哪一個弟弟的兒子,又是哪一位侄子,只能坐在那裡空歡喜,一顆心跳得撲通撲通,臉就紅了起來。

皇后見她害臊,就故意笑道:「這人兒,你這幾日也是見過的了,怎麼樣,遠遠看著覺得如何?」

蘭馨哪裡知道她在說的是誰,睜著眼睛不解道:「皇額娘說的是哪個,女兒一點兒也不知道啊。」

一旁的紫薇聽了,便笑道:「皇額娘指的,必定是哪個御前侍衛吧,只是蘭馨整日顧著玩,必定沒有留意到呢。蘭馨你若真想知道,問一問你的景順表哥便是了。」

蘭馨一聽是御前侍衛,腦子裡就閃過幾個人,覺得跟在乾隆身邊有點身份地位的年輕人,似乎個個都長得不錯,其中尤有一個,俊眉朗目,風采照人,按照她活在現代時候的說法來看,那可真是比金城武還要有味道。蘭馨心裡打著小鼓,想著自己最終會嫁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心裡便不禁地美了起來。

皇后看著紫薇,想著她的婚事還沒有解決,心裡就跟擱了塊大石頭似的,總有些說不出來的難過。看來,自己也是時候,為她尋一門親事了。


第七十五章:蘭馨的芳心

一想到紫薇的婚事,皇后的腦子裡,就飛快地過濾了幾個人,反正現在看來,福家兄弟是沒指望了,其他的王孫公子們,有好的也有差的。皇后總是希望能盡量幫紫薇挑個好的才是,就算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人品也必得是好的,如若不然,把她嫁過去受委曲,總是不像個話的。

想到這一層,皇后就忍不住挑了個機會,跟乾隆提了起來。乾隆倒還真是有點把紫薇的事情給忘了,前一陣子,光讓爾康給攪和了,總在那裡想著如何成全爾康和紫薇。現在才知道,原來壓根兒不是這麼一回事情,爾康所有的說話,全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紫薇根本對他無意。想到自己無意中做了一回幫兇,害紫薇受了苦,乾隆就恨死福爾康了。這個小子,本事不大,口氣不小,指他指婚還挑三撿四的,幸好及時打發了他去守城門,離得遠遠的了。要是還像以前那樣,成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蕩,乾隆只怕早就暴發了。

聽到皇后說要給紫薇挑夫婿,乾隆倒是也積極了起來,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不錯的人選,同皇后商量道:「你看,景順那孩子如何?」

「景順?便是蘭馨的表哥,傅謙家的兒子?」皇后一想到景順,心裡倒是挺滿意的。說起來,紫薇最終能得到乾隆的承認,景順一家也是立功不小的。若不是當初在祭天時,景順將紫薇給救了下來,只怕紫薇那丫頭,早讓侍衛們給打死了。

乾隆雖然不知這一層關係,倒是很看好景順這孩子,極力向皇后推薦道:「朕看景順平日裡做事不錯,既有分寸,又有膽識。加上他也算是孝賢皇后的倒子,與明軒是堂兄弟,紫薇和蘭馨又都是你的養女,兩個姑娘嫁一對堂兄弟,倒也是不錯的主意,你說是不是?」

「皇上說得極有道理,這兩個孩子,咱們哪個也不偏幫著,嫁去一樣的人家,以後她們,心中必定是感激皇上的。乾隆聽得皇后誇讚自己,就忍不住自大地笑了起來:「朕只盼著這幾個丫頭日子過得舒心,朕也就跟著高興了。唉,只是現在,眼下卻有一樁最為煩人的事情,攪得朕整日裡睡不好。」

皇后自然是知道乾隆的心思的,她雖然一直不說,但其實宮裡發生的事情,盡在她的掌握之中,去太后那裡請安時,太后也時常拉著她的手,說這說那的,想不知道,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聽得乾隆煩心,皇后自然是心疼丈夫的,便安慰他道:「皇上必定是為五阿哥煩惱吧。臣妾也看出來了,太后娘娘似乎有意陳家的四女兒知畫,想將她配給永琪呢。」

乾隆押了口茶,點頭道:「老佛爺確實有這個意思,只是永琪這孩子,性子實在是太強,若他真肯放棄小燕子,這天底下的美女,豈不是任他挑選。朕也實在是不明白,為何他就偏偏看上了小燕子,跟那個福爾康一樣,都喜歡說什麼『非她不娶』之類的蠢話。」

皇后一面笑著讓人給乾隆再沏杯熱茶來,一面說道:「想必五阿哥一直長在宮中,未曾見過小燕子這樣活潑的姑娘,故而有些著迷。這次南巡,正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可以讓他多見見別家的姑娘,心許,五阿哥的心思就會變了。我瞧著,陳家的知畫姑娘就很不錯,容貌長得漂亮,家世也好,難得的是,她自己又很上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只是,臣妾也有些擔心,這陳家畢竟是漢人家,給永琪挑個漢人家的姑娘做福晉,是否妥當?」

「朕原先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看太后的意思,是相當喜歡那個知畫了,簡直是愛到心坎兒裡去了。若太后執意要將知畫配給永琪,朕也只能允了,總好過讓永琪娶小燕子為妻。他日若有需要,再抬旗也不遲啊。」

皇后聽得「他日若有需要」這句話,心裡不禁一個咯登,這話的意思,她是比誰都清楚的。乾隆是在暗示,若永琪有朝一日當上了皇帝,或許便要為陳家抬籍。皇后的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雖不像以前般那樣爭強好勝,但還是盼著自己的兒子永琪能繼承皇位的。當娘的,哪個沒這點心思的,永琪畢竟是嫡出的皇子,若是只當了個親王,他日對他的庶出哥哥下跪稱臣,皇后就算是當上了太后,心裡也會不舒服的。只是現在,考慮這個也有些過早了,乾隆的身子看上去還不錯,也沒有明確地表現出立儲的心思。皇后心裡再急,面上也不敢露出分毫了,只能是聽天由命,撞運氣了。

撇開這個煩心的事情不談,皇后又說道:「既然老佛爺有意撮合他們,皇上倒不如給他們製造些機會。反正現在也不在宮裡,也不必事事都按規矩來。讓幾個年輕孩子們多接觸接觸,若真是性子不合,現在反悔也還得及。他日若是真的指了婚,想要毀婚,那便是大大的不易了。」

「嗯,朕也有些意思,故安排了明日,讓幾個格格合著御前侍衛,還有永琪,一道兒去騎馬去。蘭馨和小燕子,至今沒學會騎馬,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學上一學,咱們滿人家的女兒,還是得學會騎馬的好。」

皇后一聽要騎馬,心裡就有些緊張,嘴裡猶豫道:「這騎馬,可得小心啊,上次小燕子,不就從馬上摔了下來,至今也沒全恢復呢。」

乾隆笑道:「皇后不必擔心,朕早已安排妥當,選的都是些良馴的馬匹,又加派了人手,保護公主格格們的安全,必定不會再發生上次像小燕子那樣的事情了。再說咱們蘭馨,也不是小燕子的性子,哪裡就會像她那樣胡來呢?」

皇后聽著覺得有道理,也就沒有再反對。第二日一大早,接到消息的公主格格們,就都換上了騎馬的裝束,由奴才們領著,各自到馬廄裡挑了匹不錯的馬,出發前去郊外。

當她們見到幾個英姿颯爽的御前侍衛時,免不了心裡會芳心暗動幾下。尤其是小燕子,看到皓禎時,眼睛都發直了,恨不得撲上前去,大謝他的救命之恩。皓禎卻是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來,是讓格格們挑女婿的,他一心還想著白吟霜呢。至於知畫,看到永琪時,自然也是心裡歡喜的。她是個聰明姑娘,早就看出來了,太后有意讓她婚配永琪。以她的心性和才氣,配上個阿哥,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所以,當下一見之下,便大為歡喜,心裡只盼著能得到他的喜歡,好成就一對姻緣。奈何永琪這個人,大概是跟爾康混多的了緣故,竟然也變得從一而終起來了。打從見到幾位姑娘後,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小燕子身上,沒有移開過。可惜小燕子的眼中,除了皓禎,根本沒有別人。這簡直就是一個複雜的戀愛關係,似乎每個人,都心有所屬,可是他們所屬,又都心裡各有所愛,這簡直就是亂了套了。

倒是蘭馨跟紫薇,沒有落入這個俗套裡面。蘭馨跟景順關係挺不錯的,又是表兄妹關係,說起騎馬,自然便是找她幫忙。倒是沒留意一直跟景順在一道兒的明軒,一心只想著趕緊學會了騎馬,好向皇阿瑪交差。

紫薇倒是一早便在夏雨荷的精心安排之下,學了所有該學的東西,騎馬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眼見著景順似乎有些放不開,不大敢教蘭馨的模樣,便在一旁指點著,教了一些小竅門給蘭馨。

別看蘭馨平時外向活潑,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小,這馬兒又是個活物,自然是要動的。雖說這馬溫馴,但偶爾一晃身子,蘭馨還是嚇得直哆嗦,甚至忍不住會叫上幾聲,聽得其他幾人都笑了起來。

蘭馨一聽之下,便嘟著嘴,沖景順發脾氣道:「表哥,你拉著這馬兒啊,千萬別讓它動才好,我都快要嚇死了。」

一旁觀戰的明軒,忍不住插嘴道:「公主不必慌張,此馬已被馴服,極為聽話。只是這學騎馬,必得是讓馬兒動起來才是,若總是原地站著,公主只怕是學不會騎馬的。」

蘭馨聽得這話,才算注意到了明軒,一看之下,不禁暗算讚歎,這男子長得真是不錯,身形頎長,風度翩翩,有著貴公子般的容貌,卻無紈褲子弟的做派。雖說自己是公主,但他說起話來,依舊不卑不抗,既不過分自大,也沒有自貶於人前,顯得很是大方。

聽了他的話後,蘭馨心裡安定了許多,也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正如他所說的那般,練騎馬,光坐在馬背兒上,那何時才能學得會呢?當下便照著他所說的,大著膽子,讓那馬兒慢走了起來,自己則開始回想景順和紫薇教過自己的話,倒也騎得很是順利。她一面騎,不面忍不住偷看了明軒一眼,心裡卻在想著,這個公子,年紀輕輕,風度不凡,有點文人墨客的味道,倒是跟整天詩詞不離手的紫薇有些相配。她哪裡知道,這是乾隆給她挑的乘龍快婿,竟還在那裡,給別人胡亂配對呢。

一騎上馬兒,她就將昨日皇后說的話,全都丟到了腦後,如若不然,隨便用腦子想想,在場這些男子中,除了景順外,大約也只有他能與自己相配了。怪也只怪皇后沒將話說清楚,蘭馨又不識得明軒,也就沒往那方面去想。

倒是皓禎,蘭馨一眼就認了出來,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心裡想著,這個男人,自己幸好沒有嫁過去,若不然的話,只怕今時今日,哪裡還有好日子過,成天要看他與白吟霜在那兒卿卿我我了。蘭馨萬萬沒有想到,白吟霜此刻,卻已是在宮裡,接受著令妃的□,好把她當成一件禮物,獻給乾隆了。

蘭馨、紫薇還有景順和明軒,四人一組,正在那兒交換騎馬的心得,順便指導一下蘭馨的騎術。四個人年紀相當,自然很有話聊,正在那兒說得不亦樂乎時,突然聽得不遠處有人大喝一聲「去死吧!」,然後便傳來了一陣驚呼聲。

怎麼一回事情?四個人同時住了口,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小燕子他們那一幫人,主子奴才亂成了一團,再定晴細看,卻發現有兩個人,正在那兒爭吵不休,旁邊的人似乎在勸架,卻怎麼也勸不住。

還是景順眼尖,看了片刻就叫了起來:「不好,五阿哥和碩親王府的禎貝勒,吵起來了。咱們看看去。」景順說罷,也不管正在教蘭馨騎馬,直接就策馬奔了過去。其他幾人也同時揮動了馬鞭,只有蘭馨騎術不精,不敢亂跑,學著他們夾了一下馬肚子,嘴裡叫著「紫薇等等我」,鞭子還沒揮出去,那馬兒就奔跑了起來。

這可把蘭馨嚇壞了,她還沒感受過馬奔跑時的感覺,一時心慌,腳就從馬蹬子裡面溜了出來。這麼一來,她可就更慌了,將景順教她的東西,全都忘得一乾二淨,只覺得整個身子在馬上顛來倒去的,連五臟六腑都快要被顛散架了。蘭馨嚇得尖叫了起來,下面跟著的奴才們全都圍了上來,想要喝停那馬,可惜沒一個膽子大的,誰都不敢去拉那韁繩。

蘭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飛出去了,就在她以為自己這次命不久矣時,那匹馬居然一下子就停了下來,穩穩地站住了。蘭馨一個沒留意,身子就往前撲去,倒在了馬背上,不停地喘著氣,一顆心跳得都快要飛出喉嚨口了。

「公主,你還好吧?」一個聲音出言詢問道。

蘭馨聽得有人關心自己,便抬頭一看,只見明軒策馬站在她面前,一手拉著自己的韁繩,一手卻拉著她這匹坐騎的韁繩,正關心地看著自己。那一刻,蘭馨真覺得,有如天神降臨一般。她回想著自己在現代時的生活,深深地覺得,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白馬王子吧。


第七十六章:每個人都有小心思

永琪跟皓禎突然打了起來,嚇倒了一幫人,更害得蘭馨差點跌下馬來。幸好有明軒及時出手,救了蘭馨,不由得讓蘭馨少女芳心一動,對他更是親睞了幾分。不過現在,她可沒時間去考慮這些男女之事,她更關心的是,五阿哥怎麼就會跟皓禎打起來了呢?

其實,蘭馨他們多少也是知道一點內情的,看得出來五阿哥是喜歡小燕子的,對於小燕子主動要嫁給皓禎的事情,當初從皇后那兒聽到時,蘭馨和紫薇都是嚇了一跳。尤其是紫薇,受的是正統的古人教育,對於女孩子主動擇夫婿這件事情,是覺得相當之大膽的。蘭馨雖活在現代,但來了古代這些日子,也深知皇宮規矩森嚴,女孩子其實是沒有多少發言權的,像小燕子這麼沒羞沒臊的,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現在五阿哥跟皓禎打了起來,蘭馨一下子就想到了「吃醋」這一方面去了。看五阿哥的加式,明顯就是嫉妒皓禎得到了小燕子的芳心,再聽旁人轉述的打架起因,竟只是為了兩人的馬鞭不慎打在了一起,蘭馨愈發覺得,五阿哥是在借題發揮,擺阿哥架子,欺負皓禎了。

不過,蘭馨絲毫也不覺得皓禎有什麼可憐的,想想《梅花烙》裡皓禎對自己這副身體的所做的為,寵妾滅妻到這樣的程度,活生生逼瘋了一個公主,蘭馨心裡就有氣。以前看電視時,還不覺得怎麼樣,但現在,她很快就是要嫁做人婦,做人嫡妻的女子,自然是事事都站在嫡妻的角度上來看的,這麼一對比,白吟霜和皓禎就很讓人生氣了。

看到永琪打皓禎,蘭馨絲毫沒有要勸架的意思。倒是小燕子,大概是心疼皓禎挨打,衝上去就要幫忙,卻被幾個宮女和嬤嬤死命地拉著,不肯讓她上前,氣得她嘴裡哇哇地大叫,不停地罵道:「永琪,你快住手,你要打傷了他,我跟你沒完。」

她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永琪心裡就更生氣了,打得也更用力了。皓禎雖然從小也是嬌生慣養的,也懂些武功,但畢竟不敢真的跟永琪動手,只能一直處於防手的狀態,以求不要被打得太慘才好。

永琪現在是火氣上了頭,哪裡顧得上什麼,反正打都打了,也不在乎多打幾下了,下手之重,用力之猛,看得旁邊人心驚膽顫。到最後,還是景順和明軒看不過去了,上前一人拉一個,想要勸架。景順架著皓禎,倒還好說,皓禎本就不想打,對方是皇子,他得罪不起,只是不想白白挨打罷了。

可是明軒架著的永琪,卻是另外一副模樣了,永琪現在是豁出去了,就想打個痛快,好好地發洩一下,即便將來真的得不到小燕子,也不能讓皓禎有好日子過。他一把推開明軒,衝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拳頭就砸了下去。可憐無辜的景順,也跟著挨了好幾拳。這下子,蘭馨有點不高興了,自己的表哥挨了打,雖說不是嫡嫡親的哥哥,但總算也是自己人了,被五阿哥的邪火給波及了,真是不值得。

蘭馨急了,就吩咐旁邊的奴才們:「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呀,快去攔下來呀,別讓五阿哥受了傷。」

蘭馨打著保護五阿哥的旗號,唬得奴才們一擁而上,總算是將已經陷入瘋狂的五阿哥沒了出手的機會,氣得他在那裡大叫:「你們這群狗奴才,當心我讓你們好看。」

明軒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衝上前去,沖永琪大喝一聲道:「五阿哥,請冷靜下來。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龍顏大怒的。」

這個時候,大概也只有搬出乾隆來,才能鎮得住永琪了。果然永琪一聽得「皇上」二字,就像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亢奮的情緒立馬就平復了下來,手裡的拳頭也放了下來,只是臉上還是有些生氣的潮紅,呼吸一時也難以平穩,喘得厲害。

眾人見他終於冷靜了下來,都鬆了一口氣,正在慶幸著事情沒有鬧大時,便聽得乾隆在那裡一聲怒喝:「你們都在做什麼!」

大家嚇了一跳,趕忙回頭,只見乾隆帶了一批太監宮女,坐了轎子趕了過來,怒氣沖沖地盯著大家看。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垂著頭高呼萬歲,同時行禮。永琪這時候,心裡倒是有些害怕起來了。雖然他貴為阿哥,但無故打人,打的還是王爺家的世子,說起來,也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他跪在那裡,心裡有些忐忑,也不知乾隆會怎麼處罰自己。乾隆是個好面子的人,現在住在海寧陳家,也算是在別人家裡坐客了,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來,面子上確實不好看。

乾隆走到眾人面前,怒道:「朕讓你們出來騎馬散心,是為了讓你們放鬆放鬆,沒想到,居然膽大妄為,公然打架。你們都給朕起來,跟朕回去,這件事情,朕要好好問個清楚。」

一場好好的騎馬會,就這麼草草了事,本來是給眾位年輕人一個聯絡感情的機會,現在倒好,反倒成了破壞感情的機會了。幾個格格阿哥小姐貝勒的,全都跟著乾隆回到了陳家,在書房裡一溜地排開,站在那兒等著乾隆的審問。

蘭馨等人自然是沒什麼好心虛的,既沒參與打架,也沒參與罵人,完全是置身事外的。而那幾個被牽涉其中的人,心裡自然是上下打鼓的。尤其是皓禎,他地位沒有人家高,惹的是阿哥,十分擔心乾隆會不會偏袒五阿哥,將明顯是他的錯,按在自己身上。一想以這個,皓禎就滿頭是汗,站在那裡心急如焚。想想自己真是倒了大霉,無端端地吃了這麼一個大虧。

所有人中間,只有小燕子最為大無謂,或者說,她最為氣憤,心上人讓人給打了,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真是氣得她直跳腳。所以,當乾隆一拍桌子,罵了一句「你們給朕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時,小燕子第一個就衝了出來,嚷嚷道:「皇阿瑪,這全是永琪的錯,不關皓禎的事情。」

永琪一聽,氣得臉都要歪了,這個女人真是外向,居然一心向著皓禎,完全不幫自己說半句好話。乾隆倒是比較明智,直接打斷了小燕子的話頭,說道:「小燕子,你不許說話,你的事情,朕還要慢慢算呢。蘭馨,你來說說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蘭馨被點了名,不得不上前一步,回話道:「回皇阿瑪,女兒當時正在學騎馬,對這件事情,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五阿哥同禎貝勒,或許有些言語上的衝突吧。」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蘭馨本來想幫五阿哥說幾句放在,觸觸皓禎的霉頭的,但看到永琪連自己表哥也打,心裡就有些不樂意,索性兩邊都不幫,由著乾隆去做定奪吧。

乾隆見在蘭馨這裡問不出什麼,又轉頭問知畫道:「知畫,你當時也在場,你給朕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知畫這個小姑娘,年紀雖然輕,卻是極有膽識的,面對乾隆一點兒也不害怕,反倒很是落落大方,說話聲音輕聲細語,但卻字字分明:「回皇上,小女當時見到,五阿哥與禎貝勒的馬鞭打到了一起,兩人吵了幾句,最後便動了手。至於是誰先動的手,小女並未看清,請皇上明查。」

這個知畫,明顯就是在睜睜說瞎話,完全是偏幫著永琪的。不過,她也聰明,知道若是將所有的責任推在皓禎身上,只怕乾隆不信,皓禎也不依。現在這樣說,等於是雙方都有錯,都有責任,無形中倒是削去了永琪的不少責任了。

乾隆見問了半天,也問不太清楚,索性也就不問了,各人都打五十大板,罰他們兩人在屋裡思過三天,不許出門,另外還佈置了一些有關國家大事的策論文章,讓他們三天後一併交上來。

皓禎對於這個處罰,雖然心存不滿,但總算是逃過了皮肉之苦。至於永琪,則又是另一番感覺了。他走出書房後,回到自己的屋裡,一連三天都在整理自己的情緒。這個小燕子,實在是讓他有些傷心,竟然對皓禎這麼好,好到幾乎要跟息拚命的地步了。可是自己卻這麼地喜歡她,不知道是值得還是不值得。反觀那個陳知畫,人倒是不錯,對自己也好,可是自己對她,卻沒有男女之情,這可真是一件讓人愁苦的事情。不過,通過這件事情,永琪總算對知畫有了一點感恩的心思,覺得這個漂亮姑娘不僅學問不錯,人品也很出色,心裡的天平,竟是有些微微地偏向知畫了。

如此一來,知畫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她是一個相當有心機的姑娘。打從太后拉著她的手,說要幫她尋一門好的親事時,她就知道,自己有機會要嫁進皇宮了。從小她就自認比幾個姐姐都要出色,飛上枝頭做鳳凰,是她的夙願,而永琪,就是她實現夢想最好的機會。

不過,她也看出來了,永琪對那個叫小燕子的還珠格格很是有點好感,如何將他的心,從小燕子那裡搶過來,成了知畫現在,最要緊做的事情了。今天,她故意幫著永琪說話,不僅讓他免除了大的處罰,還和小燕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想到這裡,知畫坐在房中,攬鏡自照,不自覺地就笑了出來。那個還珠格格,一看就是個沒頭腦的,如何能和自己斗呢。

小燕子倒是一點要跟知畫斗的意思都沒有,她一心覺得乾隆太過偏心永琪,明明是永琪的錯,卻兩個人都受了處罰。真是越想越不甘心,吃過晚飯後,她就尋了個機會,去找到了乾隆,向他抱怨道:「皇阿瑪,今天的事情,根本不是那個知畫說的那樣,她完全是在胡說八道。您為什麼要相信她說的呢?」

乾隆哼了一聲,說道:「那你倒說說,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

「當然是永琪不好啦,全是他的錯,不過就是鞭子打在一起罷了,他就發那麼大的脾氣,把人往死裡打,真是太過分了。」

「小燕子,朕倒是覺得,你更過分!」乾隆不動聲色,突然喝了一聲,嚇了小燕子一大跳。

「皇阿瑪,我過分,我哪裡過分啦?」小燕子有點不明白。

「哼,永琪怎麼說,也是你的哥哥,也曾幫過你不少的忙,還曾向朕求過情,讓你免了你假冒格格的罪名。你居然一點情都不為他說,你說皓禎是你的救命恩人,永琪又何嘗不是。你一心只向著皓禎,當眾說出些不堪的話來,向皓禎表明心意。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到底知不知道『羞恥』二字該如何寫法?」

小燕子被罵了一通,有些茫然,看著乾隆,喃喃道:「皇阿瑪,你幹嘛對我發脾氣啊?」

「朕要讓你學會,矜持二字該如何寫法。本來朕確實有意將你指給皓禎,但你的所作所為,卻讓朕寒心。只怕將來嫁了人,連朕這個皇阿瑪也不認了,事事以夫家為先,完全忘了自己還是大清朝的格格了。」

「不會的,皇阿瑪,我怎麼會不認皇阿瑪呢,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人,我最愛的人就是你了。」

「少給朕灌迷湯。」乾隆不吃小燕子那一套,擺手道,「朕現在需要重新考慮你的指婚問題,你最近最好老實一點,不要再惹事生非,不然,朕很難保證,最後會將你指給誰。」

這可是很大的一個威脅,小燕子一聽就老實了,再也不敢說皓禎說情了,灰溜溜地下去了。不過,乾隆倒是信了小燕子的話,特意叫過皓禎來,勸了他幾句,讓他為人處事要大度一些,不要記掛在心上。皓禎自然是一一應允了,將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言詞之懇切,簡直都要讓人為他的演技所折服了。

可是,皓禎也有皓禎的煩惱,他聽著乾隆的意思,似乎是有意將小燕子指給自己,打架的時候,又聽得小燕子當眾說出維護自己的話來,他的心,不禁緊張了起來。他雖然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娶白吟霜為嫡妻,可是,娶一個像小燕子這樣的老婆,他也是大大的不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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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刺客來了

永琪尋釁打人的事情,就這麼被壓了下來。可是乾隆對他這個兒子,算是越來越失望了。先是被小燕子踢成了半殘廢,這事情說起來,倒不能怪他。可是後來,他居然不知死活地又愛上了小燕子,而且敢公然讓自己指婚,說要娶小燕子。乾隆真是既震驚又難過。到現在,他居然還不知錯在何處,打眾為了自己的私慾而打人。

乾隆的一顆心,算是涼到了谷底了。永琪這孩子,看來是沒指望了。對於立他為儲的想法,乾隆也慢慢地淡化了,看看其他的幾個孩子同,如今似乎都比他出色了。至少,也比他理智很多。

似乎只在短短的幾個月裡,原先圍在乾隆身邊的,受寵的幾個人,慢慢的都開始發起瘋來了。福家兄弟已經被踢出了皇宮,遠離了乾隆的視線。現在,五阿哥又在感情事情上犯了混,變得不受待見了。就連原先寵冠後宮的令妃,乾隆也慢慢的有些厭棄她了。她的那些個知書達理聰慧靈秀,在今天看來,都是一文不值了。隱藏在那副賢良淑德的皮囊之下的,竟也是一個滿腦子心計的女人。

乾隆感到很失望,非常地失望。在這種失望之中,原先說話直接不給人留情面的皇后,反而變得可愛了起來。乾隆覺得,與其聽令妃花言巧語地胡謅,盡害自己做出些丟人的事情來,倒不如去聽皇后的忠言逆耳,至少可以讓自己明辨事非,做事不至於糊塗。

因為被永琪這麼一鬧,乾隆南巡的好心思,又變得淡了許多。這讓他非常生氣,怎麼每次南巡,都會出一些妖蛾子。上一次是小燕子假冒格格的事情被拆穿,這一次則是永琪打翻了醋罈子,莫名地跟人動手。這些事情,乾隆不能去跟太后抱怨,只能一股腦兒地,全往皇后那兒吐苦水了。

皇后自然是一一地聽著,心裡不免也有些腹腓:早就讓你不要認小燕子了,不認她,事情都好辦,一認了她,麻煩事情一件接一件,真是何苦呢?可是,皇后面上自然不能這麼說,只能盡量地安慰乾隆,讓他心裡好過一些。因為心情不佳,乾隆就更愛往外面跑,到處去遊山玩水,欣賞大好的風光,以此來緩解心中的鬱悶之情。不過,永琪和小燕子都不能帶了,還有皓禎,這三個人,都在那裡面壁思過,盡量不給他們見面的機會才好。乾隆已經做了決定,等南巡一結束,回到宮裡,就馬上給各個人孩子們指婚,然後挑好日子,統統嫁出去,至於永琪,也趕緊挑個女子給他,知畫可以,別家的小姐也可以,總之就是要讓他盡快地沾上別的女人才好。

這一日,乾隆帶著太后皇后香妃,還有幾個公主阿哥,在陳家人的陪同下,一道去遊湖。一路上說說笑笑,好不快活。雖然這些人個個著便裝,但陳大人還是非常小心,除了帶上一幫乾隆從北京帶來的侍衛外,還另外挑選了一批本地的守衛,跟在乾隆一行人身後,小心翼翼地守衛著。

這大陣仗,看得乾隆都失笑了起來,連連說陳邦直太過小心,簡直是小心地有些過了頭了。陳邦直嘴裡一個盡兒地陪笑,心裡卻在那兒直犯嘀咕,這皇帝的安危自然是越小心越好,如若不然,一個不留神,害哪個皇親國戚受了傷,自己也是擔待不起的。

太后倒是沒在管永琪打架的事情,她最近新得了個知畫,心裡是喜歡得不得了。不管知畫說什麼做什麼,她看著都覺得很貼心,一心想把她帶回北京城,指給永琪當福晉去。所以現在,太后是不管走到哪裡,都一定要帶著知畫,聽她說說家裡的事情,說說江南的風土人情,再唸唸詩作作詞什麼的,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愜意了。

晴兒跟在一旁,看在眼裡,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有一種被搶了親人的感覺。她自小就在太后身邊長大,太后可以說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了。不過一想到知畫來了後,自己就輕鬆了許多,她的心裡就又高興了起來。這種既難過又高興的矛盾心理,搞得晴兒一路上總是有些分神,太后跟她說話,她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心裡。

太后看著晴兒這樣,還以為她依舊在為爾康的事情難過,心裡倒有些著急,想著得盡快催促乾隆,將晴兒趕緊指給六阿哥永瑢才好。這一路上,太后也是費盡了心思,想著法子讓晴兒和永瑢有相處的機會,就是連遊湖這樣的事情,也是盡量把永瑢拉在身邊,讓他陪著晴兒多說說話。

這個永瑢,跟晴兒自然是相熟的,他本人又是極好風雅之事,吟詩做畫無一不精,是眾多皇子中出了名的才子。此刻遇到這樣的美景,自然是免不了詩興大發,在那兒跟晴兒你一句我一句地對起了詩來。

跟在旁邊的蘭馨等人,聽得他們在那兒對詩,不禁也有些技癢。蘭馨來古代時間不長,做詩還不太拿手,便慫恿著紫薇出來上一首,讓大夥兒好好開開眼界。紫薇卻有些不敢,太后跟前,她是亦步亦趨,一點兒差錯也不敢出,但求無功,哪敢搶功,蘭馨在那裡慫恿了半天,紫薇還是不敢開口,只是不停地推托。

這一群人就這樣,結成了好幾堆,紮在一起各玩各的,乾隆身邊,除了跟著幾個老婆之外,竟是沒有一個孩子圍在那兒。他不禁轉過頭,看著幾個小輩們,在那裡玩得起勁,心裡多少有些羨慕,再看看自己,終於覺得,日子過得飛快,自己當皇帝也當了二十幾年了,不得不服老了。

就在所有人的都在為美景著迷,玩得不亦樂乎時,突然便聽得有人在那裡高聲呼喊:「皇上,冤枉啊皇上,皇上為草民申冤哪。」

何人喧嘩?居然這樣的環境下,有人大喊冤枉。剛剛還在那裡說說笑笑的人,頓時都停了下來,衝著呼喊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從遠處跑了過來,他的手裡,還揮著一方白絹,一面喊著「冤枉」,一面沖乾隆衝了過來。「什麼人!快保護皇上。」陳邦直嚇了好大一跳,趕緊大喝一聲,旁邊的侍衛們聽令,直接圍在乾隆身邊,不讓那人近身。

那個大喊冤枉的人中年男子卻沒有停住步子,依舊往前跑著。突然,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從人群裡飛了出來,一下子就攔在了那人身前,用劍抵著他的脖子,高聲喝道:「來者何人!」

那中年男子一下子就跪了下來,雙手托起手中的白絹,中氣十足地喊道:「皇上,小人有天大的冤屈,請皇上替小人做主。」

乾隆此時已經回過了神來,沖身邊的明軒道:「去,將那方白絹呈上來,朕要看看,上面寫的到底是什麼。」

「是。」明軒答應一聲,走上前去,從那人手中拿過白絹,呈到乾隆面前。

乾隆拿過來一看,只見這白絹上只寫了斗大的三個字:方之航。乾隆一看到這個名字,就嚇了一跳,這個方之航,他是有印象的。近二十年前,發生過一場文字獄,當時牽涉其中的主角,就是浙江知府方之航。他們一家人,最終牽連十九人,統統被處死了。

這個案子,當時並非冤案,而是經過審查之後才做出的決定。乾隆實在沒有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有人會舊事重提,重新將這個名字,擺到自己的面前。

乾隆一看之下,就有些生氣,大聲喝道:「將那人帶過來,朕要好好問個清楚。」

「喳。」之前攔在中年男子面前的守衛,此時放下架在那人脖子上了劍,一把拎起他的後衣領子,將他帶到了乾隆面前。那人靠近時,明軒和景順同時緊張了起來,紛紛攔在乾隆面前。

不過細看那中年男子,腳步虛浮,渾身精瘦,除了說話聲音比較大外,看不出像是練過武的樣子。那人被帶到乾隆面前,往地上這麼一跪,就開始流起了眼淚,一面流淚,一面說道:「皇上,方大人是冤枉的,求皇上明查。」

「冤枉,他是如何個冤枉法?他寫了那樣的反詩,來罵朕,罵朕的江山,你如何能說,他是冤枉的。」乾隆一向自負,對於冤假錯案是非常忌諱的,他自認自己這一生,沒做錯過什麼事情,哪怕錯了,也是旁邊的人躥掇的他。

那中年男子抬起頭來,突然發起怒來,大聲地喊道:「你這個昏君,聽信小人謅言,將一首好好的詩硬要說成是反詩。你何德何能,掌握著天下的權勢,卻做出這麼般傷天害理的事情。」

那人罵得真兇,罵得幾乎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就在這一刻,先前那個守衛突然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一把向乾隆刺去,嘴裡高喊著:「狗皇帝,納命來吧,今日我便要為父母報仇。」

場面頓時失去了控制,變得一團混亂,近身的幾個侍衛,如明軒和景順,自然是立刻就行動起來,抽劍出鞘,與來人惡鬥起來。沒成想,那人武功卻是不弱,更何況,他早已拔出了劍,比之另外兩人更早了一步先機。景順一個不防,一劍被他砍傷了手,剛剛才拔出的劍,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明軒反應更快一些,及時躲過了一劍,總算沒有被傷到。

其他侍衛們,此刻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拔劍與那刺客惡鬥。只是他們又怕離得太近,會傷了乾隆和幾個主子,都有些縮手縮腳,反倒不敢動作太過誇張。

那刺客,卻像是拼了性命而來,面上表情堅毅,毫無懼怕之色,想是已將性命豁了出去,勢必要刺到乾隆才可。

乾隆看到這樣的突變,整個人倒是有些呆住了。他一向以明君自詡,從來沒有想到,大清朝的子民之中,居然有這麼痛恨自己的人,恨到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了他的地步。乾隆呆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其他妃嬪們已經紛紛向後退去,嘴裡不住地喊著:「皇上,快跑啊,危險啊。」

蘭馨和紫薇聽得這話,居然同時反應了過來,衝上前去,一左一右拉著乾隆,大聲呼喊著:「來人啊,快保護皇上!」

侍衛們紛紛圍了過來,將乾隆保護得滴水不漏,蘭馨見乾隆安全,不禁又有些擔心皇后,此時所有的侍衛,全都保護著乾隆,皇后她們雖然退得遠了些,畢竟全是弱質女流,聚在一起,只得幾個侍衛保護,顯得有些單薄。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大家手忙腳亂保護各個主子時,又有一個中年守衛,拔出了劍來,居然幫著刺客,對付起其他侍衛們來。陳邦直這下子,可真是完全傻眼了,他沒有想到,自己挑出來保護乾隆的這批人中,居然混進了兩個刺客。

明軒還在那裡跟先前的刺客惡鬥,見又有人跳了出來,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記掛著蘭馨,轉過頭去,沖皇后站著的方向大喊:「小心,大家保護太后,保護娘娘。」

蘭馨此刻看到明軒,心中的擔憂如排山倒海般湧來,一雙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盯著明軒,深怕他也如表哥景順那樣受傷。那後來跳出來刺客,居然看穿了蘭馨的心思,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大約是想拿蘭馨來做個人質,威脅一下明軒和皇帝,一連刺傷了幾名侍衛,扔下乾隆不管,直朝蘭馨衝來。

蘭馨以為那刺客是要對皇后下手,情急之下,竟用身子去擋那劍。沒想到,那刺客本意就在她身上,劍鋒一轉,直朝蘭馨刺去,一把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輕鬆地揪住她的衣襟,將她整個人拉進了自己懷裡,高聲大叫道:「都不許動,誰再動一下,我便殺了她。」

「不要啊!」皇后嚇壞了,立馬就哭了出來,衝著刺客拚命叫道,「來人哪,快來人哪,快救蘭公主。」



第七十八章:蘭馨受傷了

蘭馨被中年刺客劫為人質,一把長劍架在脖子上,幾乎連呼吸都變得非常困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她,做為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她何時有過這樣的經歷,當即就有些頭腦發暈,手腳不聽使喚。

聽著皇后和太后在那裡大聲地呼喊,侍衛們總算是行動了起來,分成了一派,一派幫著明軒去對付那個年輕的刺客,一派將乾隆和其他主子們都圍在中間保護起來,而另一派,則是小心翼翼地,去跟中年刺客周旋,想解救蘭馨於水火。

明軒看到蘭馨被劫,嚇了一跳,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嚴重的失職,更何況,蘭馨對於他來說,似乎也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是於情於理都不能受到傷害的人。

他很想扔下年輕刺客不管,衝過去救蘭馨,可是,那刺客的功夫相當厲害,一把銀劍舞得密不透風,絲毫沒有破綻,快得幾乎讓人找不到他武功中的弱點。明軒被他死纏著,根本就脫不開身,眼看著蘭馨越來越危險,多少有些心急火燎起來。

因為一心二用,記掛著蘭馨,明軒出招時,手中的劍向右面略偏了一點,立馬就讓對手抓住機會,往他的左臂上就砍了一劍。血頓時湧了出來,浸染了明軒的衣袖,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根本也顧不了這樣的小傷。

這麼打下去,實在不是辦法。明軒且戰且想,務必要逼得那人心神混亂,才能伺機攻破他。突然,他向後退了幾步,捂著自己血流不止的左胳膊,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年輕刺客見狀,微微一笑,扔下明軒不管,轉身就向乾隆刺去。

明軒等的,就是這一刻。唯有這個時候,那刺客心下得意,以為自己必定能成事,用盡全力進攻時,才會在防守上露出些許的破綻來。明軒就抓住了這個時機,毫不留情地向他的後背刺去。那刺客沒料到明軒只是故佈疑陣,一心只防著其他的侍衛,終於被明軒一劍刺中後背,悶哼了一聲,倒了下去。說時遲那時快,明軒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劍從他身上抽了出來,改為架在脖子上,將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送到那中年刺客面前,表情堅毅地說道:「放了公主,我便不殺他。」

那中年刺客一見同伴受傷被擄,心裡一慌,架在蘭馨脖子上的劍,就不由自主地放了下來。那年輕刺客雖然受了重傷,卻還強撐著一口氣,沖同伴道:「不要放了她,這女的是公主,用來來要挾皇帝。不要管我,我情願死,也不會讓那個狗皇帝獨活。」

中年刺客一聽,重新又揮起了劍。明軒心急如焚,晃了一下手中的刺客,大聲道:「夠了,你們兩個,為報仇而來,卻只會欺負一個弱質女流。她與你們有何冤仇,你們要置她於死地?放了她,我與她做交換便是。」

「不行,不要聽他的。」年輕刺客依舊嘴硬,絲毫不肯退讓,冷笑著對同伴道,「他武功高強,不是你的對手,你不要上他的當。」

明軒這下子,是真的生氣了,一把將那刺客扔在地上,一腳踏上他的胸口,恨恨道:「哼,我還當你也是英雄豪傑,沒成想,不過是個卑鄙小人。你以為,你能耐皇上何。你若真有冤屈,便當著皇上的面說出來,若是這麼一味地胡來,最終不過是送了性命又無法沉冤得雪罷了。」

那中年刺客看上去是被說動了,主動勸那年輕人道:「簫劍,算了吧,不如聽他的話,向皇上表明實情才好。」

那叫簫劍的年輕人,卻還有些猶豫,嘴硬道:「誰要跟他講,當年便是他,殺了我全家。」

乾隆聽到這話,也極為生氣,晃著手中的白絹,走上前來道:「我知道,你便是方之航的後人。你若真有冤屈,便說出來聽聽,喊打喊殺的,也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那年輕人失血過多,乾隆走到他身邊時,他雖掙扎著要起來,終究還是沒有力氣,躺在地上無奈地看了同伴一眼,輕輕道:「放了她吧。」

蘭馨終於安全了,那個刺客一收回劍,其他的侍衛就一擁而上,保護著蘭馨走遠了。而這兩個人,連同之前那個告狀的傢伙,一道被帶了回去,接受審問。

簫劍雖然身受重傷,但毅志力卻是相當地頑強,傷口隨便包紮了一下,就又重新站在了乾隆面前,一臉的不卑不亢,絲毫沒有愧疚的表情,反倒是跟乾隆欠了他似的。

陳邦直也參與了這次的審問,他見刺客如此囂張,不禁大怒,喝道:「皇上面前,還不跪下!」

簫劍冷哼一聲,不屑道:「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只可惜,父母已死,天地無色,這世上再也沒有值得我跪的人了。」

「大膽,來人哪……」

「算了,他不想跪,那就這麼站著回話吧。」乾隆倒是大度得很,只是臉色相當難看,沉聲道,「你名叫簫劍?那你跟方之航又是什麼關係?」

「方之航是我的父親,我本姓方,簫劍不過是行走江湖時的名字罷了。」

「好,那你倒說說,你與他們一道,演了這齣戲,為的是什麼,就為了刺殺朕嗎?」

簫劍一抬頭,目光凜凜道:「是,我們演了這齣戲,費盡心思,便是為了替父報仇。滅門之仇,難道還不夠大嗎?除了殺了你,我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哼,你父親,當年寫了反詩,意圖不軌,這才讓朕給下令處死的,簫劍,你要知道,這世上做任何事,都是有國家法度的。」

「法度?」簫劍忍不住冷哼道,「什麼法度?大清朝的律法,就是用來保護貪官,殘害忠良的。什麼反詩,文人寫詩,天經地義的事情。皇上,你治理天下,當以德服人,而不靠著殺戮,靠著取人性命來統治天下。乾隆沒想到,自己依法辦事,卻依舊被人駁得啞口無言。是啊,當年殺方之航,為的就是他的不服從,從古至今每一個皇帝,都和自己一樣,打得律法的旗號,實際上,都只是在為自己的統治鋪路。

可是,不殺人又不行,這些手裡拿筆桿子的人,影響力是相當之大的,他們隨便說一句話,就會引來一大幫的人的追隨,是萬萬不得不防的啊。

簫劍見乾隆不說話,忍不住鄙視道:「怎麼,皇上,你說不出話來了?你心虛了嗎?你這一輩子,錯殺亂殺的人,應該不在少數吧,難道你就不會問心有愧嗎?」

「簫劍,你放肆!」陳邦直再次沒忍住,怒喝出聲道。

簫劍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怎麼,陳大人,你有意見?我說的不對嗎?你不就是個最好的例證,這大清朝的律法,保護的就是像你這樣的人。你倒說說,你做這麼一個小小的地方官,何來錢財,修建這富麗堂皇的陳園,何來錢財使喚如此多的奴婢,又何來錢財,為你的四個女兒添妝置業,讓她們風光地嫁人?你所有的一切錢財,除了朝廷給你的俸碌外,哪一樣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你又有何臉面,在這裡教訓我?」

「你!」陳邦直氣得語塞,指著簫劍,整個人都發起了抖來。

「好了,你們兩個,都不要再爭了。簫劍,你倒說說,你是如何化妝成守衛,混到朕身邊來的。」

簫劍看了陳邦直一眼,突然壞笑道:「回皇上,小人是受陳大人所托,奉命來『保護』皇上的,小人所做的一切,皆是陳大人的指使。」

「簫劍,你血口噴人!」陳邦直氣得眼睛都直了,幾乎快要暈過去了。

簫劍不過是開他一個玩笑罷了,對於他剛剛的言語,簫劍十分之不滿,所以故意這麼說,來嚇嚇陳邦直。沒想到,陳邦直還真當真了,氣得七竅生煙,不停地向乾隆解釋,自己完全是一片好意,為的是保護乾隆的安全,絕沒有弒君的念頭。

乾隆也不是白癡,不會憑著簫劍的幾句話,就定陳邦直的罪。更何況,若他真要殺自己,何苦費那麼大的勁兒,自己人就在他家裡,什麼時候動手都可以,這麼大張旗鼓地僱用殺手,實在是愚蠢的行為。

乾隆心裡是明白的,可是陳邦直不明白,在那兒急得團團轉,跪下來磕頭,指天誓日地表示,自己跟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關係。

簫劍看著他這個樣子,終於享受到了作弄他的愉快,心情竟然破天荒的好了許多。接下來的審問,他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的,全都交代了出來。

原來,他的本名姓方名嚴,是方之航的兒子。二十年前的一場文字獄,方家十九口無一倖免。只有他和妹妹兩人,被人偷偷抱走。只可惜,他與妹妹卻從此失散,被送至雲南後,拜了高人為師,一心就想要替父報仇。這次找來的兩個人,告狀的那個,是原先方家逃出去的家奴,為主人早冤,義無反顧,毫不懼死。至於另外一個中年刺客,跟簫劍是江湖朋友,十分同情他的遭遇,主動請纓,要幫他報仇。兩人分別打傷了陳邦直找來的守衛,穿上他們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只等那告狀之人衝出來,一起上演一場好戲。

只可惜,戲演到最後,還是給演砸了,乾隆沒有刺殺到,父親的案子也依舊沒有翻案。簫劍感到沮喪不已,幾次在獄中在想自殺,卻又因為心中記掛著一件事情,遲遲沒有動手。

乾隆現在,也有些為難,怎麼處置這個簫劍呢?真的如陳邦直說的那樣,直接凌遲嗎?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見了簫劍之後,再重新回想當年方之航的案子,乾隆也一直在自我反省。那時候,自己初登帝位沒幾年,正是急於建立聲望,鞏固民心的時候,出來一個方之航,自己便有些用勁過頭,那案子辦得,確實是有些不妥的。

要說方之航是反賊,實在有些過分。他也是通過科舉一路選拔上來的,當了浙江知府,一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官。憑他一人的力量,寫幾首詩,是根本扳不倒大清的基業的。可是,他還是被處死了,被鬧得家破人亡了。

乾隆對於簫劍,竟是有些愧疚,一時打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殺他,就這麼把他關在了牢裡,延後發落。

當天事情解決之後,蘭馨被皇后帶回了房間,在那兒左檢查右檢查的,看了半天的功夫,只發現她脖子處一個小小的傷口,其他地方並未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就這麼一個傷口,皇后也極為緊張,立刻招來了太醫,給蘭馨上藥,同時開了好幾副安神的藥,囑咐崔嬤嬤,一定要按時煎給蘭馨吃。

蘭馨自己倒還不怎麼在意,摸著脖子裡包了紗布的傷口,笑道:「我看啊,還是讓太醫給皇額娘開幾副定神的藥吧,女兒看,皇額娘可是嚇得不輕。」

皇后笑著輕拍了她的手臂一下,說道:「自然是害怕的,先是擔心你皇阿瑪,後來又擔心你,真是差點沒嚇暈過去了。蘭馨啊,你以後做事可要小心了才是啊。」

蘭馨嘟起嘴,撒嬌道:「皇額娘,今兒的事,可不是我的錯啊。」

紫薇在一旁一面給皇后捶肩,一面疑惑道:「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刺客為何要抓蘭馨呢?」

皇后也沉吟著道:「是啊,確實有些奇怪,既不抓太后娘娘,也不衝我下手,何苦要抓蘭馨呢?」

這個道理,她們自然是想不明白了,就連蘭馨,也有些一知半解的。憑著幾分女人的直覺,她意識到,這個事情,可能跟明軒有關。難道說,自己當時,真的有表現得如此明顯?

一想到這裡,蘭馨就紅了臉,再想到明軒當時要拿他的性命來換自己的性命時,蘭馨又不禁感動了起來。只是現在的她,倒是有些猶豫了起來,因為她並不知道,自己的指婚對象就是明軒。她很怕,自己有朝一日付出了感情,到最後,卻要嫁給另外一個男人,那又該如何是好呢?



第七十九章:小燕子的哥哥

蘭馨心中的矛盾,也正是明軒心中所想的。他雖然受了傷,頭腦卻還是清醒的。明知道自己喜歡蘭馨,可是,他卻不能表示什麼。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婚姻不受自己的控制,將來,他必須接受一個皇帝指給他的女人,而且,他必須對這個女人好,不能有二心。而蘭馨,最終也會嫁給乾隆為她選定的夫婿,就這麼了此一生。

兩個互相愛慕的年輕男女,就這麼陷入了痛苦的單戀之中,不能對彼此表白,卻也忘不了對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與對方接觸。蘭馨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借口上次事件之後身體不適,不願意出門。因為她很害怕,出去就會見到明軒,可是見到他後,自己又該如何呢。雖然不見是種痛苦,但是見了卻更讓她感到難過。

心思細膩的紫薇,發現了蘭馨的心情,便整天陪著她,不時地逗她說話,說些有意思的事情給她聽,讓蘭馨可以一解憂愁。

紫薇現在還沒有對任何人產生男女之情,所以,她體會不到蘭馨的痛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蘭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將精神放到其他的事情上來,也許這樣的話,蘭馨的心情能夠好過一些。

所以說,感情這種事情,一旦陷入了,真是比料泥塘還要麻煩。蘭馨跟明軒這樣的一對一傾慕,已經惹得雙方心情鬱悶了。更別說小燕子和永琪那一攤子料事情了。除了他們兩人外,還有一個皓禎在那裡擺著,可是皓禎的心裡呢,又愛慕著白吟霜。他哪裡知道,吟霜早就進了宮,被做為乾隆的女人來培養了,而吟霜的心裡,愛的也只有爾康,沒有皓禎。

來了江南之後,這亂中之亂又添了一筆,那就是陳知畫。這個富於心計的女人,是整個故事裡最為難纏的一個年輕女子了。她的模樣,不用說,自然是出眾的。她的才情,也是讓家人引以為傲的。可是,她也有痛苦的地方,那就是,她發現,自己喜歡的五阿哥,竟然迷戀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那個小燕子,如果跟自己擺到檯面上來一一比較的話,簡直就是一無是處,大概除了打架比她厲害,嗓門比她大之外,其餘的皆是一個「輸」字。

可是,五阿哥還是迷戀上了小燕子,並且為了她,不惜與其他人動武。知畫心裡有些慪氣,不知是氣永琪呢,還是氣小燕子,或者是氣自己?從小到大,她第一次發覺自己輸了,而且是輸給一個什麼都不如自己的人了。

知畫不甘心,於是她選擇了主動出擊,經常找些借口給永琪送點東西什麼的,然後又趁機約他出去,說要帶他領略江南的風光。永琪這幾天正悶著呢,知畫來找他玩,他心裡倒也樂呵了不少。對於知畫的印象也好了很多,覺得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姑娘對自己暗送秋波,總算也是掙回了點面子來了。

太后眼睛最尖,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門道,她又有心撮合永琪和知畫,平時可沒少給他們製造機會,最常見的,就是把他們兩人叫到身邊來,陪著自己一起吃晚飯。在飯桌上,老佛爺眼裡看著的可不是什麼精緻的飯菜,完全就只注意身邊的兩個年輕人了。她看得出來,知畫對永琪,是非常滿意的。但是永琪對知畫,可能還差了那麼一點,欣賞的成份遠大於愛情的感覺。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太后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回宮,讓乾隆給幾個孩子指婚了。那一日,吃過飯後,太后就叫住了乾隆,讓他陪著自己說話,其他的小輩們,統統都被以各種理由給遣了出去,只剩下幾個丫頭在旁邊侍候。

乾隆看太后這副樣子,心裡知道肯定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了,於是便問道:「皇額娘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兒子說的?是不是住著哪裡不方便,要讓兒子去辦的?」

太后笑得兩眼都瞇了起來,連連擺手道:「皇帝這是說的哪裡話啊,這陳家待我們,可算是盡心盡力了,我住得很好,皇帝不必擔心。不過,我倒是真有幾件事情,想同你說一說。」

「皇額娘儘管吩咐便是。」

「嗯,好,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說啦。」太后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我想著,等咱們這一趟回去之後,皇帝趕緊給幾個孩子指婚吧,然後挑幾個好日子,讓他們娶妻的娶妻,出嫁的出嫁,這樣,我才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啊。」

「皇額娘說的極是,兒臣也在考慮,確實也到了該指婚的時候了。不知道皇額娘心中可有什麼打算沒有,兒子這裡,倒是已經配成好幾對了。」

太后一聽眼睛就亮了,笑著道:「皇帝,你倒是說來聽聽啊。」

「朕想著,蘭馨和紫薇,都配給孝賢皇后的侄子為好。蘭馨這丫頭,朕屬意於明軒那孩子,準備提一級他的爵位後,就把蘭馨給嫁過去。至於紫薇那丫頭,朕看著景順不錯,紫薇進宮前,在景順家也住過些日子,想來兩人已是有了點感情的。不知皇額娘覺得如何?」

太后現在,也不好意思再對紫薇發脾氣,畢竟紫薇已是皇后的養女,又是封了公主的人了,而且太后現在也不喜歡爾康了,所以對紫薇,也沒有原先那麼討厭了。乾隆一說這個提議,她就贊成道:「皇帝,你這兩個人,挑得倒是不錯。蘭馨和紫薇都是皇后的養女,同時嫁給富察氏的侄子,不偏不倚,極好極好啊。」

「皇額娘覺得好,兒子就放心了。至於小燕子,朕決定將她指給皓禎那孩子,也算是成全了她了。至於出嫁的事情,越快越好,皇額娘覺得如何?」

太后一聽,幾乎要鼓起掌來了,笑著道:「這是再好不過了,我實話跟你說了吧,皇帝啊,我實在是受不了小燕子那孩子,早點嫁出去,讓她生幾個跟她一樣淘氣的孩子,她就知道苦頭吃了。」

乾隆也忍不住笑道:「皇額娘思慮地極是,想來小燕子的孩子,跟她應該也是一個樣了。只盼著她為了母后,能懂事長進一些才好。」

太后看了看乾隆,又轉頭望了望平時晴兒站著的地方,提醒道:「皇上可別光顧著其他幾個孩子,而把晴兒給忘了啊。」

「不能忘不能忘。晴兒的事情,朕一直記著呢,朕最近看她與永瑢處得不錯,若是沒什麼變數的話,晴兒便指給永瑢吧,也讓她離著皇額娘近一些,能時時陪著老佛爺說說話什麼的。」

「嗯,如此一來,便是再好也不過了。」太后滿意地點點頭,突然又皺起了眉頭,說道,「皇帝啊,其他人的事情,都好辦。只是這永琪的事情,卻是不太好辦。這事情你如何看我是不知道,不過,我已經有了決定,這次我要帶知畫回京城去,一定要將知畫指給他為好。」

乾隆一聽永琪的事情,就覺得頭痛,也懶得再去想,直接附合道:「就依皇額娘的意思辦吧,小燕子一出嫁,永琪必然心裡空落落的,將知畫指給他,也算是彌補他了。只是這知畫是漢人,做永琪的福晉,合適嗎?」

「漢人?」太后忍不住冷笑起來,「皇帝寵愛的后妃中,漢人還少嗎?大不了抬個旗,將知畫抬成滿人便是了。若永琪真能娶了知畫,也是福氣啊,這孩子,我看著,真是越看越喜歡,週身都散發著一種玲瓏剔透的感覺,真讓我愛到心裡去了。」

太后的意思,乾隆早就猜到了,此刻也只能這麼辦了。看太后一臉高興的模樣,連滿漢規矩也不理了,就能看出,知畫這個小姑娘,在她心中的地位了。不過,太后說得也對,乾隆想想自己,歷來寵愛的妃子中,漢人真是不少,現在又寵著一個回人香妃,說起來,正統的滿人后妃,除了兩位皇后讓他有些夫妻之情外,其他的人,他都未曾提起太大的興趣來。難道說,這漢人女子,真要比滿人女子來得討喜?

漢人好還是滿人好,這個問題現在還不需要來考慮,擺在乾隆面前一個最麻煩的問題,就是這個簫劍了。按理說,直接在海寧就地處死,是最好的辦法了。可是乾隆又猶豫磨幾了起來,好像是為了證明給簫劍看似的。你說我乾隆不是個好皇帝,你說我濫殺無辜,你說我殘害忠良。好,那我就給你看看,我不殺你,我連你這種刺客我都不殺,讓你好好看看,什麼叫做仁君的做法。

於是乎,為了乾隆那麼一點面子,南巡迴程的路上,就又多了三個包袱。三個人,坐在一輛囚車裡,押回北京城去。可是回去之後要怎麼辦呢?乾隆依舊沒有想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去的路上,所有的人都顯得有些懶洋洋的,出來時滿心的興奮感,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特別是幾個小輩們,陷在感情的漩渦當中,一個個都是愁眉苦臉的。原先乾隆的意思是,出來玩一趟,讓小個孩子互相培養一下感情,沒想到,因為沒點穿,感情是培養起來了,憂愁也一併培養了起來。

看看蘭馨和明軒,就可以知道,這個培養感情的措施,如果不把話挑明的話,會引發出怎樣的後果。其他幾個人,也都是各有心事,各有所好同,沒一個快樂得起來。整個隊伍裡,最快的,反倒要數離開父母從此進宮的知畫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離開爹媽有什麼好遺憾的,反正女孩子,遲早是要嫁人的,以後嫁了人,見爹媽的機會也不多,現在就進宮,以後當上了福晉,甚至當個皇后的話,到時候,再見父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知畫滿心的歡喜,對於提拔她的老佛爺,更是感恩戴德,一路上坐在馬車裡,不停地說些好聽話來恭維太后,聽到最後,連晴兒都有些聽不下去了,覺得這個姑娘,真是有些虛偽。偏偏太后就愛聽她說這些,每次總是聽得眉開眼笑,不住地誇獎知畫。跟她們同坐一輛馬車的人可算是遭了罪了,連個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幸好蘭馨她們都跟皇后坐一車子,沒有被這種肉麻的戲給噁心到。可是,她們這一車上,也有一個不安分的人,那就是小燕子。小燕子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闖禍的本事是一流。皇后現在雖然不像以前那麼討厭她了,但還是不怎麼喜歡她,聽得她在耳邊不停地跟蘭馨和紫薇嘰嘰喳喳的,皇后就覺得心煩得很。

小燕子倒是心態相當好,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跟誰都有點自來熟的感覺,一個人在車裡又是叫又是笑的,還不時地揭開馬車的簾子,去看外面的人。這一看,就看出事情來了。

原來,剛才上車前,關押簫劍他們的囚車還沒有拉過來,小燕子並不知道有三個囚犯跟著自己一同回京。這下子,趕路的時候,馬車為了平穩走得慢,囚車反倒走得快,漸漸地就趕了上來。小燕子幾次探頭出去,就看到了那輛囚車,稀奇地拉著紫薇的手,招呼道:「哎呀,你們快看呀,怎麼有輛囚車跟在我們後頭啊,那幾個是誰啊,他們犯了什麼事情啊?」

除了小燕子,車裡的人全知道發生了什麼,紫薇怕皇后生氣,一把拉著小燕子,嚴肅地說道:「格格,不要去管那些事情了,你還是好好坐著吧,不要吵著娘娘了。」

「哎呀,咱們正趕路呢,這馬車聲音這麼響,娘娘難道還要睡覺不成?再說了,這多稀奇啊,我們出來玩,居然還抓了幾個囚犯回去。紫薇,你知不知道,他們幾個犯了什麼事兒啊?」

紫薇見小燕子不聽自己的話,反倒越鬧越起勁,有些生氣,索性甩開手,不理她了。小燕子一個人無趣,只能又掀開簾子,再次打量起那三個人來。

就在這時,那囚車中的一個犯人,突然衝著小燕子大聲地喊了起來:「小燕子,蒼天有眼,我們總算見面了,我是你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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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小燕子腦袋遭殃

小燕子不過是將腦袋探出馬車去看熱鬧罷了,沒想到,竟招來了刺客的大聲呼喚。而那呼喊的內容,著實嚇了小燕子一大跳。她呆呆地看著那個大喊大叫的刺客,心裡卻在想著:這人看著倒是眼熟,或許是我認識的。可惜我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不然,肯定能認出來的。

那刺客不依不饒地叫著,一直想著要將小燕子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那兩個同伴在旁邊勸道:「好了,簫劍,不要再叫了。」

簫劍卻很固執,依舊不停口地叫著,看得其他人不停地搖頭。負責押送囚車的侍衛被惹惱了,拿起手中的棍子,刺進囚車裡,一面往簫劍身上打去,一面罵道:「閉嘴,別再叫了,再叫就打死你!」

簫劍卻根本不怕他的威脅,反倒趾高氣昂地斜眼道:「哼,就憑你?乾隆都沒說要殺我,你敢殺嗎?私殺囚犯,你不要要腦袋了嗎?」

這句話倒是挺毒的,那侍衛聽了之後,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覺得真是氣不過,可是又沒法子,只能再重重地打他幾下,譏笑道:「死到臨頭還嘴硬,以為跟還珠格格攀上了親戚,就能保命了?勸你別做大頭夢了,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那可未必啊。」另一個刺客見不得那侍衛的囂張模樣,忍不住逗他道,「若簫劍真的跟還珠格格攀了親戚,以後那也是個人物了,到時候,豈不是想怎麼折騰你,就怎麼折騰你?」

「呸!」那侍衛啐了一口,終究沒敢將事情鬧大,深怕吵著前面馬車裡的乾隆皇帝。

可是,乾隆還是聽到了簫劍的大喊大叫。他掀起簾子,看了一眼,不悅地說道:「來人,去看一看,後面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是囚車裡的人在鬧事。」

「喳。」一個侍衛領命之後,便往後察探去了。過了不多時,他便又策馬回來,向乾隆稟告道:「啟稟皇上,是那個叫簫劍的刺客在吵鬧。他說,他說……」

「他說什麼?」乾隆加重了語氣,怒道。「他說,還珠格格是他的親妹妹,說要認親。」

「簡直是荒唐。」太后有些聽不下去了,臉色一沉,怒罵道,「皇帝,這個刺客,還是趕緊處死的好,這南巡的路上帶著這樣幾個人,真是鬧心,你看看,現在都鬧出笑話來了。」

乾隆倒不像太后這麼想,他倒是沒有直接認定簫劍在那裡信口雌黃。小燕子本來就是個無父無母的人,身世背景都一無所知。就算突然冒出個哥哥來,也沒什麼奇怪的。乾隆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這刺客說的是真是假,所以當馬車行到岸邊,登船啟航後,乾隆便命人,將簫劍給帶了過去。

簫劍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見到乾隆依舊不肯下跪,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抿著嘴一言不發的站著。乾隆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就有氣,可是心裡一肚子的疑惑,還是忍不住瞪著眼睛問道:「簫劍,朕問你,你剛剛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簫劍冷笑一聲,回道:「什麼意思?皇上想必都聽見了,何必再問我呢?」

「朕是問你,你說的是真是假?」

「我簫劍頂天立地,從不說假話,我說的話,句句是真。我可不像有些人,說一套做一套,說什麼愛民如子,結果卻濫殺無辜,將自己的子民一個個殺害。」

「哼,簡直是一派胡言!」乾隆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為的倒不是小燕了,完全是因為簫劍對他的諷刺,讓他相當之不滿。有時想想,自己也真是找罪受,這種東西,一刀殺了就一了白了了,非留在身邊,時時讓他來罵自己,何苦來著。

「胡言?皇上何以見得,草民說的便是胡言?」簫劍根本不管乾隆是不是被他氣得半死,反倒笑著問道。

「不是胡言?那你倒說出個證據來,證明你確實是小燕子的哥哥。」

「好,便將還珠格格請來,我與她當面對質便可。簫劍自信滿滿的模樣。

乾隆卻忍不住冷笑了起來。跟小燕子對質?這個白癡,大概還不知道,小燕子根本就已經失憶了,以前的事情,她壓根兒就不記得了,不然的話,她也不會不告訴別人,她還有個哥哥這麼重要的事情了。

乾隆立馬就派人,叫來了小燕子,讓她當面跟簫劍對質。小燕子一直是稀哩糊塗的,從剛剛聽到簫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後,她就一直在思索,這個人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自己有個哥哥?這麼好的事情,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嗎?

小燕子一直以來,都很羨慕其他人,覺得大家都有親戚,宮裡只有自己,好像除了乾隆就無依無靠了。可是乾隆這個爹呢,又是她冒認來的,跟她也不是血親關係,自己總覺得空落落的。要是真有個哥哥突然冒了出來,那倒不失為一件絕妙的好事兒。她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就笑了起來,甚至都忘記了,那個自稱是她哥哥的人,現在是朝廷欽犯,隨時是要掉腦袋的。正常的人,避他還來不及呢,也就只有小燕子這種頭腦簡單的,才會毫無畏懼,絲毫沒想過自己是否會受到牽連。

被叫到乾隆的船上後,小燕子就開始四處張望,一看到簫劍,就立馬笑開了顏。這個人雖然看上去有點落魄,長得倒還蠻精神的,要是他能做自己的哥哥的話,還是挺不錯的嘛。

乾隆看到小燕子的笑臉,氣就不打一處來,哼了一聲說道:「小燕子,你過來,朕有話要問你。」

小燕子又瞟了簫劍一眼,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乾隆面前,行了個禮道:「小燕子給皇阿瑪請安。」

哼,還知道我是你皇阿瑪啊,瞧你看著簫劍的模樣,朕真以為,你已經全忘了還有這個皇阿瑪呢。乾隆心裡忍不住腹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小燕了,朕問你,面前的這個人,你認得他嗎?」

小燕子又打量了簫劍幾眼,老實地回答道:「回皇阿瑪,我覺得他有點眼熟,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了。他說他是我哥哥,是真的嗎?」

「你還有臉來問朕,朕還想問你呢,你到底有沒有一個哥哥?」

小燕子抓耳撓腮了半天,皺著眉頭道:「皇阿瑪,我真的不記得了,您不記得啦,我從馬上掉下來,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記得啦。」

「哈,全都不記得了?那皓禎是怎麼一回事情,你記他記得挺牢的嘛。」乾隆忍不住譏諷道。

小燕子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嘴裡辯解道:「人家只記得這麼一點點嘛。」

「這麼說,你是真的不記得他了?」

「嗯,不記得了。」

簫劍一聽這話,就有點急了,沖小燕子吼道:「小燕子,你怎麼不記得了呢?好,就算你不記得我,總該記得白雲觀,記得靜慧師太吧。」

「什麼白雲觀,靜慧師太啊?」小燕子摸著頭傻笑道,「我真的都不記得了。」

這下子,可輪到簫劍傻眼了,他一直苟活於世,為的就是能有機會認回小燕子這個親妹妹。可是現在倒好,小燕子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他的所有證據,都成了一紙空談了。

簫劍瘋了,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不管不顧地衝上前去,晃著小燕子的身體,怒吼道:「小燕子,你怎麼能不記得呢,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嗎?你不想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嗎?你怎麼可以什麼都不記得呢?好好想一想,我是你哥哥啊,我是你的親哥哥啊。」

小燕子讓簫劍晃得頭暈眼花,站都站不穩,耳邊又全是他震耳欲聾的吼聲,搞得她整個人一片混亂。侍衛們見情況不妙,呼啦一下全都圍了過來,想要架起簫劍,救出小燕子。

在這種推搡之中,小燕子一個不留神,腳下崴了一下,又不知被誰推了一把,整個人就飛了出去,後腦勺可巧不巧的,就撞上了乾隆的書桌角,尖叫了一聲後,就暈了過去。

小燕子一暈過去,所有的人都清醒了過來,個個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盯著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還珠格格,全都看傻了眼。特別是那些侍衛,個個你看看你我看看你,都在那裡擔心是不是自己推倒了她,萬一是自己的錯,那可是天大的罪啊。

簫劍見小燕子暈了過來,呆了片刻後,就如獅子般大吼一聲,推開了身邊所有的人,衝到小燕子身邊,一把將她抱起,充滿感情地叫道:「小燕子,你醒醒啊,小燕子,你不要有事啊。」

乾隆也有點急了,急忙吩咐道:「快,宣太醫,將還珠格格抬回房去,將這個簫劍,給朕押下去。」

侍衛們個個搶在前頭,有去叫太醫的,有將小燕子抬出去的,還有人去對付簫劍的,人人都找到了活兒干,個個顯得精神頭十足,心裡暗自慶幸,幸好皇上沒追究啊。以後再問起來,就將責任全推到簫劍身上好了。

簫劍走得不情不願,一直記掛著小燕子的傷勢。可是小燕子已經讓人抬走了,他也沒啥可看的了,只能黯然地回到自己的船上,繼續過著被看押的生活。

小燕子被抬回去了之後,依舊昏迷不醒,太后來了之後,查看了半天,說了些模稜兩可的話,然後開了幾帖藥,也就算完了。小燕子不過就是撞暈了,頭上沒有大的傷口,過不了多久就會自動醒來的。

太醫覺得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乾隆聽了之後,也就放下了心來,安心地享自己的福去了。小燕子身邊,除了幾個侍候的宮女外,也沒有其他人了。永琪聽說了想來看她,又被老佛爺看得緊緊的,成天叫他過去陪著知畫說話,哪裡有時間偷溜出去。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小燕了醒來之後,會鬧出這樣大的動靜。當時明月和彩霞正守在她的身邊,細心地照料著她。明月看小燕子遲遲不醒,有些著急,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嘴裡不住地說道:「要不要再找太醫來看看,格格怎麼還不醒呢?」

彩霞就走過去安慰她道:「好了,不要急嘛,太醫說了,格格不要緊的。再說了,咱們也檢查過了,格格的頭上沒有傷口,就是一個小包罷了,不會有問題的。」

彩霞的話音剛落,只聽得一聲呻吟聲,在屋子裡響了起來。兩個宮女同時一喜,衝到床邊,看著微微睜開眼的小燕子,欣喜地叫道:「啊,格格,你醒了,太好了。」

小燕子現在還有些糊哩糊塗的,她努力地睜開了眼,看著面前的兩個宮女,突然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下來,卻又因為頭上有傷,沒有站穩,直接摔在了地上。

明月彩霞趕緊撲過去,將她給扶了起來,順便檢查她有沒有摔傷。小燕子卻推開了她們,嘴裡喃喃道:「紫薇,我要找紫薇,我有話要對她說。」

「格格要找紫薇格格嗎?」

「紫薇格格?」小燕子疑惑道,「啊,紫薇當上格格啦。太好了,那是不是說,我終於把這個爹,還給她了。」

「格格,你這是怎麼了?」彩霞害怕了,看著小燕子的神色,總覺得有點不太對頭。

「快,告訴我,紫薇在哪裡,我要去找她。」

「這個……」

「哎呀,什麼這個那個的,你們快說呀。」

明月彩霞沒有法子,只能給小燕子穿好衣服,帶著她去到皇后的那艘船上,去見紫薇。小燕子一進到屋子裡,看到站在那兒的紫薇,就跟受了莫大的刺激似的,直接撲了過去,跪倒在地上,抱著紫薇的雙腿就大哭了起來:「紫薇啊,我對不起你啊,我太壞了,我不是人啊,我搶了你的爹。你打我罵我吧,你一腳踹死我吧。」

小燕子哭得太過動情,根本沒有注意到,皇后和蘭馨站在一旁,正用一種看西洋鏡的神色盯著她看。

所有的人都以為,小燕子又一次發起了神經來了?難道說,她又受了什麼刺激嗎?



第八十一章:小燕子承認錯誤


小燕子的腦袋門桌角給撞了一下,這下子可又有熱鬧看了。她一醒過來,直接就奔過去找紫薇,一找到紫薇,立馬就跪下抱她大腿,一抱她的大腿,又立馬大哭起來,一面哭還一面檢討自己,將自己說得是十惡不赦,好像是天下第一大罪人似的。

紫薇對於小燕子,早已是死了心了。如果說,剛進宮的時候,她還指望過小燕子良心發現,能主動坦白的話,後來小燕子的失憶就將她的希望完全給擊碎了。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她已經得到了乾隆的承認,獲得了公主的封號,還成了皇后的養女,一切都太完美了,她已經別無所求了。對於小燕子肯不肯承認搶了她的信物這件事情,紫薇也早已不計較了。只有金鎖,偶爾還在那裡說起這個事情,憤憤不平一番。

所以現在,小燕子的態度突然來了個大轉彎,沒人逼她也沒人求她,她自己就給承認,著實讓紫薇吃了一驚。看著一直抱著自己不肯鬆手的小燕子,紫薇沒辦法,只能哀求道:「小燕子,你先起來吧,起來慢慢說啊。」

「不起來不起來,你原諒我,我就永遠不起來了。」小燕子開始撒潑了。

金鎖在一旁看了,忍不住皺著眉頭,小聲嘀咕道:「哼,跪幾下就想讓小姐原諒,真是想得美。」

小燕子似乎聽到了金鎖的聲音,突然放開了紫薇,跪著爬到了金鎖身邊,又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哀嚎道:「啊,金鎖,你幫我說說好話吧,我知道,紫薇最聽你的話了。我的好金鎖,你幫我勸勸紫薇吧。」

金鎖心裡恨透了小燕子,恨不得提起腳,就往她臉上踹去,可是現在她與小燕子畢竟身份有所差別,她怎麼受得起一個格格的跪拜呢。無奈之下,金鎖只能也跪了下來,沖小燕子道:「格格,您就饒了奴婢吧,千萬不要再跪奴婢了,求求您了。」

紫薇上前來,拉著小燕子,勸道:「好了,你不要跪金鎖了,你這樣一跪,讓人瞧見了,會給金鎖帶來麻煩的。小燕子,你要是真想向我認錯,就起來好好把話給說清楚了。」

小燕子看了紫薇一肯,終於點點頭,站了起來。這才注意到,皇后娘娘一直站在旁邊,看著自己表演猴戲兒呢。小燕子臉一紅,上前行禮道:「小燕子恭請皇后娘娘金安。」

「哼,還珠格格的禮,我可受不起。」皇后不悅地皺眉道,「我只盼著格格以後能懂事一些,多少也懂點規矩,不要做什麼事情都風風火火的,至少做之前,好好想一想吧。」

小燕子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聽著皇后教訓自己,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她現在全都想起來了,知道自己真的是冒充的格格了,自然是非常害怕的,只是失憶之後發生的一些事情,她一時還同有統統想過一遍,以至於這連接上就有些問題。基本上,她現在所有的記憶,都是從小到大一直到摔下馬來時的情況,其他的,她一時還沒有想起來。

皇后見小燕子沒有頂嘴,乖乖聽自己的教訓,倒有些奇怪,看了小燕子幾眼,終於吩咐道:「紫薇啊,你帶還珠格格去你屋裡談吧,好好談一談,有些事情,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清楚的。」

「是,皇額娘。」紫薇向皇后行了個禮,就帶著小燕子離開了。蘭馨看著她們兩個走遠,忍不住小聲道:「皇額娘,怎麼不留小燕子在這裡說呢,我也想聽聽呢。」

「你若想聽,到時候問紫薇便是了。只怕當著我的面,小燕子不好意思說什麼呢。」

皇后猜得沒有錯,小燕子一看到皇后,就緊張起來,那些坑蒙拐騙的事情,確實也不好意思說出口,皇后這麼嚴厲的人,平時沒什麼事情都能讓她揪出點錯處來了。要是將自己如何把格格騙到手的事情說出來,只怕皇后直接就要取她的小命了。

一到了紫薇的房裡,小燕子這才算放下心來,終於可以好好地檢討起自己的錯誤來:「紫薇,對不起,是我太貪心了,我辜負了你對我的托付,我搶了你的位置。那個時候,好混亂啊,皇阿瑪一口咬定我就是他的女兒,令妃娘娘也以旁邊起哄,滿屋子的奴才跪了一地,都在高叫『格格千歲千歲千千歲』,我就頭腦發暈了,他們催我叫『皇阿瑪』,我就叫了一聲了。我真的只是想感受一下,有爹的感覺啊。我真的不是有心搶的啊。」

紫薇複雜地看著小燕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小燕子見紫薇不說話,就兀自說了下去:「我本來只是想當幾天格格,就把爹還給你的。可是,幾天之後,當我想說出真相的時候,人人都跟我說,不能說,絕對不能說,說了就會沒命的。我心裡一害怕,就沒敢說了。可是紫薇,我有出宮去找你的,我去了大雜院,可是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柳青柳紅,他們到底去了哪裡了?」

「他們回了山東,以後可能也不會回來了。我當時在遊行隊伍裡看到你的時候,心裡真的是氣壞了,我拚命地追趕遊行隊伍,想要抓住你討個說法。可是,侍衛們攔住了我,柳青柳紅來幫我,也被他們給打了。甚至金鎖,為了保護我,被侍衛們打成了重傷,在床上躺了很久才醒了過來。小燕子,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你當時開口叫『皇阿瑪』的時候,能夠多想一想,哪怕只是想一想我的處境的話,你又怎麼叫得出來呢?」

小燕子抬手就給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邊打邊罵道:「紫薇,我真是沒臉見你了,隨便你怎麼打我都行,只要你解氣就好。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可是,你又是怎麼進的宮呢?」

這個事情,紫薇並不想跟小燕子多談,自從被她欺騙過一次之後,紫薇也多留了個心眼兒,別說她現在跟小燕子還沒有冰釋前言,就算是像以前那麼好,進宮的事情也牽涉太多人,實在不適合說給小燕子這樣的大嘴巴聽。

所以她只是用簡單的一句話一筆帶過,接著又將事情扯到了小燕子的頭上,繼續痛心疾首地責問她:「小燕子,那後來見了我,你為什麼又不肯認我呢,你難道真的失去記憶了嗎?」

小燕子舉起一隻首,認真地說道:「紫薇,我跟你發誓,我絕對絕對是完全失憶了。如果不是的話,我怎麼會不認你呢?如果我真的是假裝失憶的話,今天我又何必跑來找你呢?」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紫薇點點頭,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一回事情,我聽說,你在皇阿瑪的屋裡,撞到了什麼東西?」

一說起這個,小燕子就摸著後腦勺的包仔細地想了半天,突然,失憶之後的事情,如畫片一樣,在她眼前一一閃過,最終定格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小燕子立馬跳了起來,大叫道:「哎呀,我想起來了,我見到了一個叫簫劍的人,他說,他是我哥哥。」

「你哥哥?你什麼時候有個哥哥,你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紫薇又不高興了,想想自己對小燕子掏心掏肺,連身世之謎這樣的大事也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她怎麼連自己有個哥哥的事情,都不肯說呢?

小燕子睜大了眼,滿臉糊塗道:「紫薇,我不知道我有個哥哥啊,我只記得,我是在一個道觀裡長大的,養大我的是個師太。哎呀,對了,那個簫劍說,問我記不記得白雲觀和靜慧師太。他說的都是對的呀,看來,他真的是我哥哥呀。」

看著小燕子在那裡自說自話,紫薇也懶得再跟她說什麼,無奈地看了金鎖一眼,悄悄地搖了搖頭。小燕子卻是越說越興奮,一拍腦門叫道:「不好,皇阿瑪好像要殺他的樣子,我記得簫劍手上腳上都帶著鐵鎖鏈,難道皇阿瑪要殺我哥哥?不行不行,紫薇,我改天再來找你,我得先去求皇阿瑪,放了我哥哥才是。」

還沒等紫薇表態,小燕子又如來時那樣,一陣風似地跑掉了,害得明月彩霞跟在她身後,跑得命都快要沒了。

小燕子腿腳靈便,沒多久就跑去了乾隆的船上,甚至急得等不到奴才們搭船板,就直接用了輕功,飛了過去。觸地之後,她還著實興奮了一把,但一想到哥哥簫劍,她就興奮不起來了,趕忙去找乾隆。

乾隆此刻,正在那兒聽歌看舞蹈呢,一面用著晚飯,一面陪著老佛爺說說笑笑,日子著實好過,皇后和香妃也陪在旁邊,只是小輩們,除了一個知畫外,就只能永琪了,太后看來又在給他們製造機會了。

小燕子這個人,平生最不懂得的,就是把握機會,而最會的,就是掃別人的興了,一點眼力勁兒也沒有,也不管在場的人都是她的長輩或是平輩,直接就衝了進去,一下子跪倒在乾隆面前,高聲叫道:「皇阿瑪,求您開恩啊,饒了我哥哥吧。」

被她這麼一鬧,吹樂的奏曲的,還有那些個跳舞的,統統都停了下來,人人都看著跪在那裡的小燕子,茫然不知所措。

乾隆覺得這真是丟臉極了,揮揮手示意那些奴才們都下去,然後大喝一聲罵道:「小燕子,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你都撞傷了頭了,怎麼不好好休息,跑到這裡來發什麼瘋?」

「皇阿瑪,你是不是要殺簫劍啊,求求您放了他吧,他是我的哥哥呀,親哥哥呀。」

太后聽得一臉糊塗,轉頭問道:「皇帝,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小燕子什麼時候,多了個哥哥出來了?她不是無父無母的嗎?」

「回老佛爺,我有個哥哥的,他叫簫劍,他來跟我相認了,可是皇阿瑪要殺了他。」

太后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簫劍?這不是那個刺客嗎,他怎麼會是小燕子的哥哥呢?」

「小燕子,不要再胡鬧了,剛剛朕讓你跟簫劍對質時,你明明說不記得了了,怎麼這會子,又這麼肯定起來了?」

「皇阿瑪,我剛剛不記得,是因為我失憶了呀,後來我讓桌子角撞了一下,以前的事情,我就都想起來了。簫劍說的白雲觀和靜慧師太,我都是認得的,他肯定就是我哥哥沒有錯了。」

「什麼,你記起以前的事情來了?」乾隆瞪著小燕子,吃驚地問道,「那這麼說來,你是怎麼進的宮,怎麼冒充的格格,這事兒你也記起來了?」

小燕子現在一心要救哥哥,不管什麼都認了:「記得記得,我全記得。我跟紫薇是拜把子的姐妹,她托我帶了信物來找皇阿瑪,沒想到,我讓五阿哥一箭給射中了,後來醒來後,皇阿瑪要我叫人,令妃娘娘要我叫人,我就叫了,然後,我就被當成格格了。」

「哼,你記得倒挺牢的嘛,那你知不知道,冒充格格是什麼罪名?那是要殺頭的。」

「哎呀皇阿瑪,這個事情,不是早就了結了嘛,您也認了紫薇了,我給我降了級了。再說了,我是您的義女呀,本來就是您在民間收的,是不是夏雨荷的女兒,有什麼關係呢。我剛剛一醒來,就去跟紫薇賠不是了,我已經承認錯誤了,皇阿瑪,您就不要追究了,好不好?」

這麼一說,倒成了小燕子有理了。乾隆知道,這件事情,再怎麼扯下去,也是扯不出個所以然來了,索性也就不扯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吞了吧。他現在關心的是,小燕子和簫劍的關係。

「小燕子,你倒說說看,你憑什麼認定那兩點後,就肯定簫劍是你哥哥呢?」

「如果不是的話,他為什麼要認我呢?妹妹哪有瞎認的啊,而且當時白雲觀裡,就我一個小女孩,他肯定不會認錯的。聽說他武功很好,頭腦應該也是聰明的。」

乾隆一想,小燕子說得也有幾分道理。突然,他沉下了臉來,惡狠狠地說道:「好,既然如此,你便是方之航的女兒。你的父親寫反詩,你的哥哥做刺客,小燕子,你要朕怎麼處置你呢?」



正文 第八十二章:難纏的簫劍


小燕子一心想救自己的哥哥簫劍,頭腦發熱去向乾隆求情。豈料卻讓乾隆給耍了半天,反倒給帶溝裡去了。掉進了陷阱的小燕子呆呆地看著乾隆,答非所問道:「啊,原來我爹叫方之航,這麼說起來,我姓方,我叫方小燕子?啊,太好了,我終於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我終於不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了。」

小燕子一興奮,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揮舞著手中的帕子,大喊大叫起來。太后有些看不下去,瞪著眼掩著嘴「哼」了一聲。不過,這對沉浸在喜悅中的小燕子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她完全聽不見也不願意聽見。

乾隆見她鬧得不像話,就一拍桌子道:「小燕子,你給朕跪下,不許胡鬧。」

「。」小燕子有些委曲,只能重新跪下,突然又想起簫劍來了,便接著求情道,「皇阿瑪,既然簫劍是我的哥哥,您就放了他吧,就算是看在我的份上啊。」

「看在你的份上?」乾隆好氣又好笑,咬牙切齒道,「那朕是不是也可以看在簫劍的份上,將你一同關押進大牢,然後砍你的腦袋啊。」

「皇阿瑪,你怎麼又要砍我的腦袋了。」小燕子緊張地護住脖子,搖頭道,「皇阿瑪,你不要這個樣子,每次一發脾氣就說要砍腦袋。我跟您說啊,這個砍腦袋的事情,一點兒也不好玩,一旦砍下來,要是後悔了,就裝不回去啦。」

「砍你的腦袋,朕不會後悔的。」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您砍了之後,過幾天又想起我來了,那可怎麼辦啊,我也活不過來了。再說了,」小燕子眼珠子一轉,壞笑道,「您不是給了我塊免死金牌嘛,我的腦袋,您是不能砍的呀。君無戲言的。」

乾隆被擺了一道,心裡著實後悔,這年頭,送什麼都行,就是不要送免死金牌給人家,活生生把自己給噁心到了。不過,乾隆也有他的法子,他故做悠閒道:「是啊,朕不能殺你,不過,朕可以把你關起來,扔到大牢裡,讓老鼠和蟑螂咬你的手指甲腳指甲,讓你永遠不見到日,讓你再了不能出去玩,怎麼樣,你怕不怕?」

「怕的怕的。」小燕子立馬就求饒了,「皇阿瑪您這一招,也太厲害了,簡直跟要了我的命沒什麼兩樣了。可是,皇阿瑪,簫劍是我唯一的親人,你就不能饒他一死嗎?我讓他來跟皇阿瑪道歉,還不成嗎?」

「哼,你可以嗎?朕看你連自己都搞不定,還想說服簫劍?你那個哥哥,脾氣是又臭又硬,什麼人的話都不會聽的。」

「會的會的,他肯定會聽我的話的,我是她妹妹呀。」

永琪在一邊,看著小燕子這麼著急的樣子,心裡有些心疼她,想了半天,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向乾隆求情道:「皇阿瑪,不如讓小燕子去試一試吧。若真能說服簫劍,總比殺了他來得更好一些。」

永琪這話一出,太后和知畫的眼神同時射向了他。太后心裡不住地感歎,永琪這個孩子啊,還是用情太深,自己這麼努力地撮合他和知畫,他卻還是對小燕子念念不忘。知畫心裡想的,跟太后想的差不多。不過,比起太后,知畫更有鬥志。永琪越是對小燕子不撒手,她就越覺得,永琪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男子,更要想辦法讓她衷情於自己。所以這個時候,她非但沒有落井下石,觸小燕子霉頭,反倒附合著永琪,對太后道:「老佛爺,知畫雖然年輕不懂事,不過總想著,若能說服那個簫劍,讓他對皇上心存感激,說不定,以後會是一件好事情呢。」

太后這幾天,讓知畫灌了不知道多少碗迷湯,對她說的話一般都會存肯定的態度。所以知畫這麼一說,她也就有些心軟,看看小燕子,也怪可憐的樣子,世上唯一的親人才剛相見,若真要生離死別,也怪不落忍的。於是,她也跟著一道勸道:「皇帝,永琪和知畫說的有道理,不如就讓小燕子去試一試吧。咱們大清朝是有容人氣度的,不會跟幾個小賊計較的。」

乾隆讓這些人左勸一句右勸一句的,也就不再堅持,點頭道:「好吧,小燕子,朕就給你個機會,讓你好好跟簫劍談一談。你切記,要說服他,不要再跟朝廷做對,不要再將朕視做是仇人。如果這樣的話,朕或許可以網開一面,饒他一命也未可說。」

小燕子一聽,心裡真是感動極了,忍不住跪下去,沖乾隆磕了幾個響頭,笑道:「小燕子謝皇阿瑪恩典。」說罷,她又轉過身,沖太后磕了個頭,高聲道:「謝老佛爺求情之恩。」

「不必謝我,你要多謝謝知畫。」太后一下子就將功勞全給了知畫。

小燕子現在才不管這些呢,讓她謝誰她都願意,只要能保住她哥哥的命,讓她做什麼她也願意。

知畫看著跪在那裡的小燕子,心裡不禁很是得意。不過,面上卻沒露出什麼,只是有意無意地瞟永琪一眼,正巧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兩個人眼神交流的一剎那,竟都有觸電的感覺。永琪心裡大驚,暗自吃驚,不知道在何時,知畫已經在他心裡,留下了極好的印象了。

小燕子沒看到永琪和知畫的眉來眼去,領了乾隆的命令之後,就立馬奔去了簫劍所坐的船上,在侍衛們的保護下,單獨跟簫劍見了面。

兄妹兩個一見面,小燕子就激動不已,連連擺手示意侍衛們出去,見他們沒有反應,就不耐煩地說道:「你們出去吧,我要跟我哥哥好好談一談,你們站在這裡,會影響我們的。」

侍衛們卻集體一行禮,高聲道:「奴才不敢!」

領頭那個侍衛正是前幾天讓簫劍砍傷了的景順,他耐著性子向小燕子解釋道:「回格格,皇上說了,讓奴才們照顧好格格,不能有一點的閃失。格格有話儘管說,奴才們都是眼聾耳瞎的,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見。」

小燕子見轟不走他們,也沒有法子,只能當他們不存在,看著簫劍,先是笑了一下,然後才叫道:「哥哥,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嗎?」

簫劍這大半天裡,一直沉浸在鬱悶之中,小燕子居然失憶了,不記得自己了,他活著真是沒意思啊。沒想到,才過了幾個時辰,小燕子居然就恢復了,直接就承認自己了。這可把簫劍激動壞了,他站起身來,走到小燕子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動情地說道:「是,小燕子,我真的是你哥哥。」

景順有些看不下去,又上前來提醒道:「格格,皇上有令,只許您與簫劍交談,不許有所接觸,以防不測。」

「什麼測不測的,他是我親哥哥,能有什麼不測?」小燕了發脾氣了。

景順卻依舊笑瞇瞇地說道:「格格,皇上只給了您半個時辰的時間,您最好不要讓奴才一次又一次地來打斷您,抓緊時間說話要緊。」言下之間就是,您趕緊勸他吧,要是不聽我的話不守規矩的話,就沒什麼說話時間了。

小燕子白了景順一眼,終於還是乖乖地順從了他的意思,跟簫劍說道:「哥,你坐下吧,咱們慢慢聊。」

簫劍退回去坐好之後,狐疑地看了小燕子一眼,突然有些謹慎地說道:「小燕子,你真的想起來了?還是說,你是假裝想起來了,為的就是來當個說客。」

小燕子哪裡懂「說客」是個什麼東西,只是傻傻地回答道:「哥,我是真的想起來了。我記得小時候,我是在白雲觀長大的,是靜慧師太養大我的。我小的時候可調皮了,靜慧師太肯定還記得我的。」

簫劍一聽,就笑了出來:「是啊,你確實非常調皮,所以靜慧師太對你印象很深。上次你被封為格格後去天壇祭天時,靜慧師太混在人群中,看到了你,一眼就認了出來。所以後來我向她打聽你的消息時,她非常肯定地告訴我,你就是我的妹妹,方慈。」

「方慈?」小燕子念著這個名字,一臉的幸福,「原來,我的名字叫方慈,真是太好聽了。哥哥,你又叫什麼名字啊?簫劍肯定不是真的名字吧,行走江湖的規矩我懂,一定要了一個假名字的。」

簫劍點頭道:「小燕子,你很聰明,簫劍確實是個假名字,我的真名,叫方嚴。我們兩個,在很小的時候,就被迫分離了。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我們終於又見到了。」

景順在一旁聽著,心裡暗想,這有什麼聰明不聰明的,是個人都能想到吧。但看他們兄妹兩個情深依依的模樣,景順沒來由地就有些胃不舒服。想想這個小燕子,明明就是混大街的女騙子,可憐紫薇格格認人不清,居然跟她拜了把子,讓她佔了大便宜。景順想到紫薇,不禁又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了,心裡不由得更恨小燕子無情,害慘了紫薇,對這個還珠格格,可是非常不以為然了。

小燕子歪著腦袋聽簫劍說他們方家的往事,當聽到簫劍說,自己的父親是被乾隆給下令處死,連帶著一家十九口全部問斬的情況時,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自覺地就開始為乾隆撇清起來了:「哥,你是不是搞錯了?皇阿瑪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是不是下面的貪官殺了我爹啊?」

「小燕子,你不要天真了,我們的爹,是朝廷命官,沒有皇上的命令,誰敢殺他啊,那是死罪啊。所以說,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的真兇,就是你口中的『皇阿瑪』,當今的皇帝啊。」

「不會的不會的,皇阿瑪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小燕子不停地搖頭,根本不肯接受這個事實,「雖然皇阿瑪平時對我挺凶的,還經常罰我這個罰我那個的,可是我知道,他人是很好的,待我也很好。整個皇宮裡,就他對我最好了。一向都幫著我,不管我犯什麼錯,闖什麼樣的大禍,他都會原諒我的。他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我不相信!」

「小燕子,不管你相不相信,這都是事實。你不要被感情給蒙蔽了,你的這個皇阿瑪,對你是好,可是,他對天下的百姓,未必就好。從他登基起一直到現在,二十五年裡,他殺過的人,用這些船來裝也裝不下的。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君王不是滿手沾著鮮血的。小燕子,你不要天真了,清醒過來吧。」簫劍講到動情時,整個身體都在不停地擺動,扣在他手上和腳上的鐵鏈子,晃得叮噹做響,再配上他兇惡的表情,嚇得小燕子往後縮了縮,不禁有些害怕。

「哥,你不要這個樣子嘛,有話好好說啊。」

簫劍瞪了小燕子一眼,不悅道:「小燕子,你老實說吧,你今天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想要說服我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唇舌了。」

小燕子眼睛睜得大大地,佩服地說道:「哥,你太厲害了,連這個也讓你猜到了。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皇阿瑪說了,只要你答應以後不殺他,不恨他,他就不會殺你。」

「不要再在我面前叫那個人『皇阿瑪』!」簫劍怒了,跳起來喝道,「你的親爹娘,就是讓他給殺你,你怎麼能認賊作父,管他叫爹呢?」

「可是,可是,他畢竟也養了我很久啊,給我好吃的好喝的,待我真的很好,就像親爹一樣呢。」

「小燕子,你太讓我失望了。」簫劍看著這樣的妹妹,痛心疾首,「我真的沒有想到,你不僅不認自己的父母,還要去稱讚殺父仇人,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小燕子見簫劍發脾氣了,只能換一種方式,繼續勸道:「哥,我也是為了你好啊,我真的不想你死啊。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真的很想你能活著啊。你能不能答應皇,皇上的這個要求啊。其實,就算你不答應的話,你也殺不了他的,還能送了性命,很不划算的。就算是為

了我們方家,你也得活下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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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劍之死

小燕子前去說服簫劍的行動,進行得很不順利。簫劍非常不給這個妹妹面子,不僅不肯歸順於乾隆放棄報仇,更直指小燕子認賊作父。小燕子對於這樣的指責倒是毫不在意,她本來就不是個記仇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剛認回來的親哥哥,自然是看在眼裡,怎麼都是好的。

可是,讓她擔心的是,哥哥不肯放棄報仇的話,就要連小命都不保了。所以,她絞盡腦汁,終於想出個理由,勸簫劍留得青山在,不要讓方家絕了後。

豈料簫劍就是個硬木頭,怎麼也啃不下來,他完全就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反過來苦口婆心地勸告小燕子道:「妹妹啊,哥哥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只是希望,我們方家能沉冤得雪,你明不明白?你現在既被乾隆收為義女,就應該從旁勸誡,讓他重審方家的案子,讓他看看清楚,我爹究竟是不是反賊,要想辦法讓他為我們方家平反。這才是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啊。」

小燕子滿臉皺成個包子,吱吱唔唔道:「可是,哥哥你要是幫我一起勸皇上的話,效果肯定會更好呀。你要是一直這樣的話,皇上一生氣,更加不會查我們方家的案子了。」

「哼,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要我去向那乾隆卑恭屈膝,我做不到。」

小燕子氣得都要暈倒了,怎麼自己的哥哥,這麼固執,完全不懂得變通呢?她憤憤地說道:「,你是大丈夫,什麼所為不所為的,我是小女子,所以我不要緊,什麼都能做,是不是?哼,我也不做,憑什麼你就做大丈夫,一點委曲也不肯受,我就要做小女子,什麼委曲都要受。你,你氣死我了。」

小燕子終於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甩手跑了出去,不肯再當這個說客了。景順見狀,忍不住在內心偷笑了片刻,這個還珠格格,他早看出來了,根本就不是簫劍的對手,又怎麼說服得了他呢?

失敗而歸的小燕子氣沖沖地回到自己房裡,一個人生悶氣去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乾隆以及太后皇后的耳朵裡。大家倒也沒有太過失望,也許他們早就料定了,小燕子是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既然對她沒有什麼期望,自然也就談不上有什麼失望了。所有的人都當這事情沒發生過一樣,再也不想去提起。

甚至連乾隆,都懶得再去管簫劍的事情,準備一路上先行玩樂,等回到京城後再召集幾個心腹大臣來商量一下的為好。反正天下之大,總有一個地方可以將這個簫劍關上一輩子的,算起來,也實在不必太過擔心。

可是,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當人人都將簫劍的事情放在了身後,甚至連小燕子都不再做努力說服他時,他卻用一種極端的行動,震驚了所有的人。

就在小燕子勸說簫劍失敗的當天夜裡,簫劍在另外兩人的幫助下,打暈了一個侍衛,搶了他的劍,放走了他的同夥。而他自己,卻選擇了自殺。臨死前,他寫了一封血書給小燕子,要她一定要記得為父報仇的事情,記得要讓乾隆為方家翻案。

簫劍這麼做,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用意的,他希望能用自己的死,給小燕子一個極大的觸動,好達到讓她清醒過來為方家報仇的用意。可是,他未免也太糊塗了,也太高看小燕子了,對於已經死去多年一點印象也沒有的爹娘,小燕子其實並沒有太深的感覺,加上乾隆又對她實在不錯,讓她怎麼也恨不起來。可是,對於簫劍學個哥哥,小燕子確是實實在在想受到了悲痛與哀傷的。

接到簫劍的死訊時,小燕子一時接受不了,竟然暈了過去。後來醒了之後,又掙扎著說什麼也要去看哥哥最後一眼。在見到簫劍的屍體時,小燕子趴在他的身上,哭得昏天黑地,幾乎再次暈過去。她實在很有傷心難過的理由,活了這麼大歲數,好不容易出現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可是還沒等她高興幾天,這個親人就這麼沒有了。

當她看到簫劍留給她的那封血書時,不禁再次悲從心起,跳著腳大罵道:「哥哥,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就這麼扔下我了呢?我不要報仇,我不要平麼,我只想有個哥哥陪在我身邊啊。為什麼?你既然要死,又何必認我,這下子,我終於在這個世上,一個親人也沒有了,一點幻想也沒有啦。」

小燕子又哭又鬧,聽得旁邊的人都煩燥不已,只有永琪,依舊滿懷耐心地勸著她,安慰她,將自己的肩膀借給她靠,還吩咐廚房給她做好吃的,好讓她的心情略微好一點。

可是,喪兄之痛不是說平撫就能平撫的,小燕子這一路上,終於成了標準的女子,哭哭啼啼個不停。每天早上醒來時,想著原本到手的哥哥就這麼沒了,她就忍不住流起了眼淚。晚上睡覺時,想著自己在這個世上,竟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她又難掩心中的傷神。如果說,以前她還能自欺欺人,騙自己親人們還活在世上的話,現在的她,已經完全沒有了欺騙的能力了。簫劍打破了一切的幻想,在他死後,小燕子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大家基本上都很同情小燕子的遭遇,也都為簫劍的死感到惋惜,明明皇帝都不追究了,都不是要他非死不可了,他卻還是選擇走上了這條路。

所有的人中,大概只有一人,對這件事情極為震驚,甚至憤怒到立刻找到了乾隆,這個人,便是太后老佛爺。

「皇帝,簫劍那兩個同黨,你可得早日捉住才好,這些侍衛們也太不上心了,居然會讓他們給溜掉,想想就讓人覺得害怕。」

「皇額娘不必擔心,兒子已經派了大量的人手,在這江裡尋找了。再說那兩人,只怕早就淹死在這大江裡了,想逃是很困難的事情。現在簫劍已死,他們必定不會再提報仇之事,皇額娘就放心吧。」

太后皺著眉頭,搖頭道:「皇帝,你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啊。那簫劍雖然是死了,可是,小燕子還活著,日日將她留在身邊,難道你就不擔心嗎?不怕她有一天,也會變成她哥哥的樣子,動不動就說什麼報仇不報仇的?想到簫劍寫的那封血書,我的心就不寒而慄啊。」

乾隆看著太后,思索片刻,這才回答道:「朕看小燕子是不必擔心的,她這個孩子,雖然愛闖禍,但好在沒什麼壞心思,心裡想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那血書,小燕子是主動交給朕看的,說明她的心中,並沒有擱下這件事情。朕看她,倒是更為難過哥哥的離去,也算是個可憐的孩子了。皇額娘就不要太苛責她了。」

太后聽了有些不悅,可是乾隆一口咬定說小燕子沒問題,自己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只盼著小燕子真能如乾隆所想的那樣,沒有將報仇的想法放在心中。

乾隆見太后沒有反對,就繼續說道:「而且方家那個案子,朕這幾天也一直在回想,當年判的確實倉促了些,或許其中真有隱情也說不準。朕準備回宮之後,再提當年的卷宗出來,讓人好好研究一下,說不定,真是冤案的話,平反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皇帝可得想清楚了,那小燕子指婚,到底還做不做數了?若真的指給了碩親王家的禎貝勒,可得想好了才是,這方之航若真定了罪了,小燕子嫁過去,只怕那邊會不樂意呢。」

「所以此事,朕打算密而不發,悄悄進行,回宮之後,若有人提起,只說那簫劍根本就是一江湖騙子,為了活命才強認小燕子做自己的妹妹,想來碩親王爺也不會太過計較才是。」

太后看乾隆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心裡頗不以為然。她是女人,自然懂得女人的心思,就算碩親王爺不計較,福晉可必定會計較的。誰不當著自己的兒子是個寶,娶進來的姑娘個個都不如自家孩子啊。別說嫁小燕子這樣的過去,就算嫁個平常女子過去,若是身份地位不如皓禎,只怕福晉心裡還要覺得人家是高攀呢。

現在小燕子,雖說是皇帝的義女,但也只是個格格,不見得比皓禎這個世子高到哪裡去。而且這小燕子,又是個不懂規矩了,只怕嫁過去了,沒少得要丟人現眼,惹人閒話,給皇宮抹黑呢。若再加上一個反賊的女兒的頭銜,那可真是糟糕到了極點,只怕福晉連退婚的心思都會有呢。

太后沒有說破,她也有自己的打算,說破了,小燕子或許就嫁不出去了。她要是嫁不出去,成天就得在宮裡惹自己生氣了。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把她偷偷地嫁出去,哪怕讓人在背地裡罵幾句,也好過天天看到小燕子生氣來得強。

於是,就這樣,一趟南巡過後,太后得了一個知畫,心滿意足地回到了京城。小燕子呢,得了個哥哥,又很快沒了,哭哭啼啼的回家去了。至於其他人,倒還都算沒什麼大事情,除了蘭馨和明軒這一對,互相愛慕著,又都不敢表明心意的小情侶,整天在那裡糾結來糾結去的。蘭馨只差在采朵花來,數著花瓣在那兒一句「他喜歡我」,一句「他不喜歡我」的這樣折騰了。

有所收穫的人回京時,自然是滿面春風,但是沒有收穫的人,也不見得就鬱鬱寡歡了。比如說,乾隆,他雖然沒有外面獵到什麼新鮮的美人兒,卻沒有想到,令妃已經在宮裡,為她準備了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兒了。而白吟霜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成了一份禮物,很快就要被獻給乾隆了。

她還在那裡成天做白日夢,幻想著過幾年滿了二十五歲後出宮,可以再次回到福爾康的身邊,做他的妾侍,跟他過一輩子呢。

乾隆回到宮後,並沒有立馬就看探望令妃,他要忙的事情很多,要安撫的妃子也不少。令妃卻也並不著急,只是一心在延禧宮裡待著。因為她知道,念舊情的乾隆,總有一天會來這裡探望自己,而一旦他來了之後,以後就不愁他不會再來。

令妃猜得還真是沒有錯,大約南巡過後兩天,乾隆就想兒子了,按捺不住來到了延禧宮,點名要看十五阿哥。令妃抱著小阿哥來到乾隆面前,笑著道:「皇上回來也有兩三天了,除了上次接駕時見了一回,皇上還沒來看過臣妾呢。」

乾隆捏了她一把,笑罵道:「怎麼,想累死朕哪,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巡迴來後,有多少事情要忙呢。」

令妃抓著機會,轉頭吩咐道:「吟霜,給皇上沏杯茶來。」又轉過頭沖乾隆笑道:「臣妾這兒有上好的碧螺春,皇上可得嘗一嘗。」

令妃這話說出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一去就不回了,等了半天也不見乾隆的回話。抬起頭一看,立馬就明白了過來,原來,乾隆已經注意到了白吟霜,此刻正兩眼發直,看得眼睛一轉不轉,只差沒流出口水來了。

真是想不到,自己出去南巡一趟,令妃身邊,竟養了個這麼漂亮的宮女,實在讓乾隆歎為觀止。瞧瞧這個叫吟霜的姑娘,簡直比令妃年輕的時候更要動人,比香妃更具有女人味。乾隆看著看著,不禁就有些心猿意馬,腦子裡全是些不正常的東西。只覺得吟霜走過留下的風中,都帶著他的香氣。

乾隆心領神會地看了令妃一眼,拍拍她的臉蛋兒,眼睛裡滿是讚許的目光。他不是傻瓜,自然知道令妃的用意,而他也一向認為,這宮裡的女人,沒一個不是他的,既是妃子的宮女,自然也可以成為他的女人。

等到吟霜端來了茶,放在乾隆面前,輕聲說了句「皇上請用茶」時,乾隆真是恨不得,立馬就將吟霜撲倒,抱進自己的懷裡。只見他微微抬頭,若有若無地問道:「你叫吟霜?今年多大了,是剛進的宮嗎?」



乾隆的第二春


乾隆幾乎是一見到白吟霜,就立馬喜歡上了。對於他這樣年紀的男子來說,吟霜就像是一枝新抽出來的嫩芽,哪怕只是為了她那一抹新綠,也會忍不住去採擷的。乾隆就是這樣一個採花大盜,於是,他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可是白吟霜呢,卻完全不是這樣想的。她是個矜持又死心眼的女人,在她的心裡,早就把自己當成是爾康的女人了,任何其他的男人,在她看來,那都是需要保持距離的,是需要敬而遠之的。特別是像乾隆這樣的男子,他可是皇上啊,吟霜連正眼看他的勇氣也沒有,又哪裡敢有別的非份之想的。

乾隆的橄欖枝一根又一根地向白吟霜拋了出去,可惜,全都掉在了地上,吟霜一枝都沒有接。或者說,她接到了,卻又扔掉了。這種感覺,讓乾隆有了一股強烈的戰鬥意識。他完全沒有想到,在這個宮裡,還有這樣的女人,會完全無視自己的好感,竟將自己只當做是一個君王,而非一個男人。

乾隆有些挫敗,也被燃起了更強烈的鬥志,他決心,一定要攻下吟霜這座堡壘。可是這個白吟霜,真是有點奇怪,回想當年的令妃,在皇后身邊做宮女的時候,自己不過是稍微暗示了一下,她就含羞帶臊地上鉤了。這才是宮裡一個正常女子該有的表現吧,時時盼著聖寵的降臨,一旦有所機會,就會牢牢地抓住,然後迅速上位才是。哪有人像吟霜似的,不但不期盼聖寵,來了還要躲開的。

乾隆看著這樣的白吟霜,真是又愛又恨,總是偷偷地找機會,跟她說說話,有意無意撩撥她一下。令妃也是識相的,時時給他們製造機會,只要乾隆一來,必定是讓吟霜端茶遞水侍候在跟前的,自己甚至有時候還會走開,讓他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可是乾隆會一直不有成功,甚至偶爾有一次輕輕碰了一下吟霜的手,都把她嚇得不輕,直接跪了下來,大聲地求饒,搞得乾隆興致全無,有一種喪氣的感覺。

不過這樣一來,令妃倒是大大的受益了。先不說乾隆為了見白吟霜,整天往延禧宮跑,難免也要跟令妃溫存一下的。而且每一次,乾隆被吟霜挑起的興致,總是得不到發洩,於是乎,全都便宜了令妃,這可真是個一箭雙鵰的好辦法。令妃甚至滿心歡喜,盼著自己能再懷一次孕,能再生個兒子添一層砝碼才好。

可是,吟霜總是這樣,也不是個事情,乾隆幾次三番向令妃暗示,要她去跟吟霜好好談一談。令妃也覺得,自己也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若是讓吟霜把乾隆給惹惱了,反倒得不償失了。

於是,令妃挑了個日子,像是談心似的,一面吃著東西,一面對吟霜笑道:「吟霜,你進宮也有些時日了,怎麼樣,還習慣嗎?」

「回娘娘的話,奴婢一切都很好。」

「嗯,你能適應宮裡的生活,是再好也不過了。我每次看到你,就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當時我在孝賢皇后的身邊當差,年紀大概還比你輕著一些呢。」

令妃在那裡說著,吟霜就這麼聽著,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令妃轉過頭,細細打量了吟霜一番,繼續說道:「嗯,我雖則比你年輕,卻不如你這麼漂亮。吟霜,我問你,你得老實回答我。你是不是有些怕皇上?」

吟霜臉色一變,跪倒於地道:「奴婢不敢。」

令妃呵呵笑了起來:「起來吧,不要這麼拘束,你跟我這些日子,也該明白,我待奴才是什麼樣子的,只要不犯大錯,我是不會為難你們的。」

吟霜站了起來,又退到一邊,默默地低下了頭,聽著令妃接著說:「其實,你怕皇上也是正常的。我當年也同你一樣,有些害怕皇上,覺得他很威嚴,不敢與他對視。其實,皇上有時候是很好說話的,你只要差使辦得好,皇上也不會為難你的。吟霜,以後你見得皇上,不要這麼小心翼翼的,皇上又不吃人。」

「是,是,奴婢知道了。」

「唉,你還是有些害怕。」令妃無奈地看著吟霜,站起身來,拍拍她的肩膀,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吟霜,人生有很多時候,機會是一剎那的事情,錯過了,可就沒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吟霜其實是有些糊塗的,可是她從骨子裡帶來的奴性讓她不敢回答說「不」,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用輕如蚊蠅的聲音回道:「奴婢明白了。」

令妃這下子,還真是失算了,她還是不太瞭解吟霜,或者說,在這件事情上,她太過自信了,完全不理解,吟霜的口是心非和心有所屬。她將吟霜前一段時間的矜持,看做是小女人的惺惺作態,現在既然她都表態了,自然就算是明白過來了。令妃覺得,自己布的這一枚棋子,算是成功了。她想了想,便走進房裡,從梳妝台裡拿出樣東西,又走到外間來,塞進吟霜的手裡,笑道:「這個,給你添妝吧。」

吟霜握著那東西,連連搖頭道:「奴婢不敢。」

令妃卻把東西直接推進她懷裡,說道:「你只要差使辦得好,讓皇上滿意的話,以後的賞賜會源源不斷的。吟霜,你明白嗎?」

「是,奴婢明白了。」

吟霜既然明白了,令妃也就算是明白了,於是滿心歡喜地去向乾隆報喜,算是邀功,然後還不忘假裝吃醋地說道:「只怕以後,皇上就看不上臣妾了,有了新人,就把舊人給忘了。」

乾隆心情大好,摟著令妃哄她道:「朕像是這麼無情的人嗎?且不說這幾年,比你後進宮的妃嬪也算不少,朕何時冷落過你,你前陣子才剛生了十五阿哥呢,這全是朕疼你的結果啊。」

令妃知道乾隆就是嘴巴上說說罷了,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算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如今也只有歡喜的份,湊到乾隆耳邊,嬌羞地說道:「既如此,皇上再賜一個皇子給臣妾吧。」

「還想要,令妃啊,你可真是貪心啊。」乾隆說歸說,還是主動抱起了令妃,兩人同時回房,辦事兒去了。

白吟霜此刻卻還不知道,自己稀哩糊塗的回答,竟已惹上了一身的情債,乾隆顯然已經認定她已同意跟了自己,再來延禧宮的時候,便大膽了許多,就像當年在孝賢皇后那裡勾引現在的令妃一樣,乾隆活脫脫就是回到了十幾年前了,甚至都覺得,自己像一個年輕小伙子似的,身上的活力又都回來了。

乾隆就這樣,綻放起了他的第二春。令妃看著這樣泥足深陷不可自拔的乾隆,心裡既是歡喜又是苦澀。喜的是自己終於找到了接班人,可以長保地位不變了,澀的是,感歎自己終於年華老去青春不再,要為後來人讓道了。

而吟霜的心,也是越來越痛苦。她越來越害怕在延禧宮見到乾隆,每天聽得外面的太監高聲報著「皇上駕到」,她的心就揪緊了起來。她漸漸地感覺到,乾隆頻繁地出入延禧宮,為的不是令妃,而是自己。她很想要避開乾隆,每次都盡量小心,不引起他的注意,縮在角落裡不出聲不招搖。

可是,令妃就是有心把她往乾隆身邊送,就算她躲得再好,哪怕是躲出屋子去,令妃也會派人將她給尋來,然後讓她不停地侍候乾隆這個侍候他那個的,根本就是時時在乾隆的眼前晃蕩,吟霜別說是躲開了,簡直就是時時與乾隆面對面相處。

吟霜覺得自己都快要憋死了,可是,她不敢反抗。她只是一個弱女子,皇宮又不比民間,犯了錯誤,是很可能要殺頭的,而且她也不能像在民間一樣說跑就跑,皇宮雖然是大,可是卻是一個牢寵,牢牢地困住了她,讓她寸步難行。

她對於乾隆,只覺得害怕和敬畏,絲毫沒有女人對男人的那種感覺。而且,在她的心裡,乾隆應該是屬於自己的主子令妃娘娘的,跟自己毫無關係。她已經是芳心暗許的人,怎麼可以跟比自己大這麼多的乾隆有什麼呢?想想自己死去的爹,那也跟乾隆差不多的年紀了,這個男人,足以當自己的父親了,又是天下之主,吟霜的心裡痛苦極了,恨不得一死了之。

可是,一想到爾康,她又捨不得死了,她真希望自己能平安地離開這個皇宮,再回到爾康的身邊。可是令妃總是話中有話地暗示她,暗示她如果沒有「服侍」好乾隆的話,只怕立刻就會沒命,如果連命也沒了,她又如何去見爾康呢?

所以,吟霜除了默默地隱忍,沒有任何的辦法。可是顯然,乾隆已經不再滿足於每次見她,只是拉拉小手,摸摸小臉了。吟霜這朵含苞待放的鮮花,他迫切地渴望能摘下來,聞一聞她的芳香。

令妃及時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於是只稍稍一籌劃,就準備挑個好日子,將吟霜給了乾隆了。反正盡早是要給的,不如就趁現在吧。萬一拖得久了,宮裡又來了更加出現的姑娘,只怕乾隆那顆見異思遷的心,又不知道要飛到哪裡去了。

令妃挑的那一天,正是一個好日子。宮裡風平浪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乾隆像往常一樣跑來延禧宮見美人,一開始總是免不了要跟令妃寒暄一下。這些日子,托著白吟霜的福,令妃也得了乾隆不少雨露了,她現在只滿心盼著能再懷一個龍種才是。這些天,她時時沒有胃口,一吃東西就想著要吐,人也疲乏地很。這讓她心裡十分之高興,因為按照以往的經驗,只怕是又懷上了。

所以乾隆一進延禧宮,令妃就笑瞇瞇地迎了上去,貼在乾隆胸前,小聲地戲笑道:「臣妾今日身子不大好,有些不舒服,只怕不能服侍皇上了。皇上莫要責怪才是,臣妾讓吟霜來陪皇上『說話』如何?」

乾隆滿意地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壞笑道:「你這個小妖精,又是怎麼了?身子哪裡不好,要不要宣太醫來瞧瞧?」

「明兒再宣吧,都這個時辰了,天都黑了,莫要為了臣妾的一點小事,耽誤了皇上休息才是。臣妾今晚要陪小阿哥,他有些咳嗽,臣妾得好好照顧他才是。臣妾那屋裡,沒有人,皇上自己休息便是了。」

令妃這話,算是做足了功夫,暗示到了極點了。乾隆也不是白癡,哪裡有聽不出來的,當即就高興地摟住了令妃,笑道:「朕真是沒有白疼你一場啊,這麼體貼人,朕可得好好賞賜你呢。前一陣子你說想再要一個孩子,好,朕便賞了你。」

乾隆還真是說到做到,立馬就將令妃給抱了起來,兩人先進屋辦了一回事兒。令妃平白無故得到這麼一份賞賜,立馬高興得什麼似的。本來今晚要給吟霜「□」,她還有些微微吃醋,現在不僅醋意全消,還更積極地辦起這件事情來了。

吟霜則是從乾隆一進屋開始,就緊張不已了,本以為自己又要做好被吃豆腐的準備了,沒想到乾隆直接將令妃抱進了屋裡,幹起事來了。吟霜的一顆心,暫時地放了下來。她哪裡知道,等待她的,將是更為嚴峻的考驗。

令妃侍候完乾隆一輪之後,就穿好衣服,衝他嫣然一笑,然後起身走到門口,沖站在那裡當差的吟霜道:「小阿哥有些咳嗽,我過去瞧瞧。」

吟霜立馬抓著機會道:「奴婢陪娘娘一道兒過去。」

令妃卻一擺手,笑道:「不必了,吟霜你進去,好好侍候皇上,皇上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知道嗎?」

吟霜的臉色一白,驚恐地看著令妃。她雖然不清楚令妃到底要她服侍乾隆什麼,但以她的直覺來說,她知道,這必定不是什麼好事情。

令妃見吟霜如此,知道她心裡害怕,卻還不忘再嚇她一嚇,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吟霜,若是侍候不好皇上,可是要被誅九族的。與你相關的人,是一個也逃不掉的。」

吟霜聽得這話,兩腿一軟,差點就跪了下來。



正文 大結局


對於白吟霜來說,這真是一個難熬又難堪的夜晚。令妃向她交代完「任務」之後,就飄然遠去了,只留下她一個人,站在外間的客廳裡,頭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身子從頭涼到腳,幾乎僵硬地完全動不了了。

可是,她雖然身子不動,面無表情,腦子卻異常清醒,一直回味著令妃剛剛說的那些話。她越想越覺得害怕,如果說,對於死亡的恐懼還不足以壓垮她的話,那一想到跟自己有關的福家有可能會被牽連,想到心愛的爾康有可能會因此獲罪,吟霜的整個身子,就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她到底應該怎麼做呢?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後,吟霜發現,自己似乎連立馬尋死的權力都沒有了。乾隆正在裡屋等著她,而該怎麼辦,成了吟霜現在最大的難題了。

終於,在她猶豫之間的片刻,有一個人進來,說了一句最為關鍵的話。那只是令妃身邊的另一個宮女罷了,但她卻用一種近乎誠懇的語氣,衝著吟霜說道:「進去吧,吟霜,娘娘吩咐我來提醒你,一定要侍候好皇上。」

沒有退路了,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吟霜像是一尊雕像,只是慢慢地挪進了裡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乾隆看到這樣的吟霜,心裡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個畫面似乎很熟悉的樣子,好像在不久之前,就見過似的。

想了片刻,他才想起來,那是香妃剛進宮的時候,自己想要去寵幸她,卻得到了一張這樣的臉孔,沒有表情,沒有喜怒哀樂,但卻可以明顯地從眼中,看到那種絕望與不甘的痛苦。

乾隆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有些被破壞了。但他還是在那裡自我安慰,用吟霜年紀太小,不諳世事來形容。他很難想像,天底下竟然有不止一個像香妃這樣的女人,將聖寵棄之不顧,心裡只想著凡夫俗子。

只可惜,乾隆雖然自信滿滿,卻不明白,白吟霜正是一個如香妃一般的女人。進宮本非她所願的事情,自然蒙受聖恩,也不是她的希望了。

乾隆衝她招招手,拍拍床沿,示意她坐上來。吟霜看了乾隆一眼,終究心裡有些害怕,抖抖嗦嗦地走了過去,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眼神一直望著面前的地面,不敢抬起頭來。

看著她這樣有些嬌羞的模樣,乾隆覺得,自己身體裡那股子精力,又有無處發洩卻想要噴渤而出的感覺了。他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吟霜的渴望,直接伸出手,就去解她的衣扣,一面解一面道:「吟霜,你不要害怕,朕會對你好的。」

吟霜卻像是觸電了一般,整個人都抽起了筋來。乾隆的手解掉了兩個扣子後,便伸進她的衣領,開始動手動腳起來。吟霜覺得,這真是一種羞辱,可是卻完全無能為力,心裡大叫著「爾康爾康」,卻沒有辦法避開。

乾隆摸了半天,發現吟霜只是緊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既不享受也不反抗,有些奇怪,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緊張,朕會慢慢來的,你放鬆一點。」

吟霜此刻,哪裡聽得見他在說什麼,只是維持著一個姿勢,就跟被人點了穴似的,完全不動了。乾隆怕她出事,不禁動手搖了搖她的身體,詢問道:「吟霜,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宣太醫?」

吟霜被推了之後,總算是有了一點反應,回想著剛才所受到的屈辱,不禁紅了眼眶,轉過頭來,哀怨地望著乾隆。乾隆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搞得有些莫名,以為她是擔心自己以後沒有名份,會被辜負,於是便安慰她道:「吟霜,你不要擔心,朕會封你做貴人的,以後你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留在朕的身邊,陪著朕吧,朕會讓你快活的。」

吟霜看著面前這個半老頭子,心裡滿是苦楚,竟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股勇氣,衝著乾隆搖了搖頭。乾隆這下子倒有些急了,握著她的手,追問道:「怎麼了,吟霜,你不願意受封嗎?還是說,你在害怕些什麼。」

吟霜的心裡,真的是千不願萬不肯,思前想後,特別是被乾隆碰到肌膚之後,更是覺得有些噁心。終於,她還是甩掉了乾隆的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停地磕頭祈求道:「皇上,吟霜不敢求別的,只想求皇上答應吟霜一件事情。」

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乾隆一跳,只見他坐在那裡,略有些結巴地說道:「好,好,你有什麼問題,便,便儘管說來吧。」

吟霜抬起頭,滿臉是淚地看著乾隆,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咬牙說道:「皇上,吟霜只求皇上開恩,將來不管吟霜做了什麼,都讓吟霜一人來承擔後果,千萬不要連累其他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乾隆有些糊塗了。

吟霜只是哭個不停,不助地懇求道:「求皇上答應吟霜這個要求,吟霜就死而無憾了。」

乾隆見她如此,沒有法子,只能點頭道:「好,朕答應你便是了。」

吟霜這才站了起來,像是想通了一樣,居然主動爬上了令妃的床,爬到乾隆身邊,解開了自己的衣衫,順從了乾隆的意思,將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了他。只是她的心,已如一口枯井,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

被乾隆臨幸後的第二天,與吟霜同屋的蕊兒,在夜半時分被一陣哭泣聲驚醒,當她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卻是一副駭人的情景。只見吟霜手中拿著一支簪子,直接往自己的脖子處捅了下去。

蕊兒嚇得尖叫起來,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想要去奪那支簪子。只可惜,她還是慢了一步,簪子被吟霜一用力,一截已插入她的皮膚,但蕊兒還是及時地攔下了她,沒有讓她往別往再割下去。那簪子扎出來的血,濺了兩個姑娘一臉。當其他人聽得響動衝進來時,藉著透進窗內的月光,看到的就是兩張佈滿鮮血的臉孔,膽子小的幾個丫頭,直接就大叫了起來。

大家七手八腳地衝了過去,撞成了一團,匆匆地將吟霜給救了下來,傳來了太醫。這件事情,立刻震驚了整個後宮,不到半日的時間,已經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令妃的貼身宮女自殺,這是多大的一件醜聞啊。雖然吟霜最終被救了過來,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引來了許多的流言蜚語。有些知情人,一早就看出令妃招這個白吟霜進宮是另有目的,甚至有人猜測,此女已暗地裡獻身給了乾隆。那些日子,乾隆天天往延禧宮跑,就是最好的證明。可是,她為什麼要自殺?卻成了宮裡人人最為關心的問題。

得沐聖恩,是這宮裡多少女人的期盼。別說那些個小小的宮女,就是已經有了封號的嬪妃,也整天在那裡伸長了脖子盼著,多少個夜晚獨守空閨,無法見乾隆一面。這個白吟霜,日日能見皇上,居然會不開到自殺的境地,實在是讓人太想不通了。

令妃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完全嚇呆了。她本以為,吟霜就算進宮時千不願萬不願的,自己與她曉以利弊之後,她總能開竅了。而且那一夜,囑咐她要侍候好乾隆時,她也沒有出言反對,為何在獻身之後卻選擇的自殺這一條路,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令妃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個明白。

可是,不管她是否想明白,有一個人,卻是準備要徹查這件事情了。這個人,自然不是皇后,她心裡雖然一清二楚,卻不願意點破,似乎有一點看破了的味道。反正在這個宮裡,是防不勝防的,除掉一個漂亮的女人,還會有下一個的出現,不管如何,她現在只求能安穩地做她的皇后,帶大兩個孩子,嫁出去兩個養女,便是足夠的事情了。

要查明白這件事情的人,乃是太后老佛爺。她對於這半年來,在令妃身上發生的諸多事情,已經到了完全無法忍耐的地步了。似乎從她回來之後,令妃就沒有消停過,先是因為小燕子的緣故,從貴妃被降成妃位,這或許不能算全是她的問題。可是後來的符紙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太后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原諒令妃,總覺得這個女人心思太深,事情太多,放著太平日子不過,總要搞出點小花樣來,連生個孩子,也比別人更麻煩。

一直到這一次,她的貼身丫頭白吟霜,居然在宮裡自殺,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啊,太后每每想到,都覺得不寒而慄。而讓她第一反應的就是,這個宮女的死,必定與令妃有關。

蘭馨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正在太后在那裡生悶氣的當口。只見她手裡拿著支簪子,仔細地看了半天,又遞到了身邊的晴兒手中,問道:「晴兒你看看,這簪子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晴兒拿起來看了幾眼,搖頭道:「回老佛爺,這簪子做工精細,樣式考究,看上去不像是尋常宮女用的東西。不過,這也不好說,說不定是那白吟霜進宮前所有之物,晴兒愚鈍,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晴兒看不出來,蘭馨那雙眼睛,卻完全被那支簪子給吸引住了。要論精細與華貴,蘭馨屋裡有的是比這好的東西,鑲金鑲玉的簪子她有一堆,可是她在看到這支簪子的一剎那間,整個人就呆住了。因為她明顯地認了出來,這支簪子,竟是自己曾見過的。

蘭馨愣了片刻,上前幾步道:「老佛爺,蘭馨想看看這支簪子,可以嗎?」

太后聽得此話,點頭笑道:「嗯,蘭馨想看,便拿去看吧。」話音剛落,便有那宮女上前來,將簪子從晴兒手中拿過,遞到了蘭馨手中。

湊近細細看了幾眼,蘭馨愈發肯定,這支簪子自己確實曾經見過。她權衡了半天,還是決定說出實話:「回老佛爺,蘭馨看了一下,發現曾見過這支簪子。」

「,你曾見過?」太后這下子,倒是好奇了起來,「你在是哪裡見到的。」

「唔,其實要認真說,不是見過這支,而是蘭馨曾見過一支與之一模一樣的簪子。」

「是嗎?你在哪裡見的,現下那支簪子又在何處?」

蘭馨的表情嚴肅了起來,沖太后道:「回老佛爺,那支簪子,現下正在蘭馨的房內,自從得了之後,我便一直收著了。只是那支簪子,卻是不祥之物。老佛爺在五台山的時候,蘭馨房裡的一個丫頭,名叫秋竹的,便是用那支簪子,刺死了自己。說起來,她的死法,與這次的白吟霜很是相似,都是拿簪子刺破喉嚨。只可惜,秋竹沒有吟霜的命,當日便死掉了。」

太后越聽越吃驚,這件事情,她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皇宮說小不小,說大其實也不大,短短一年不到的時候,同時有兩名宮女,用同樣的簪子自殺,任誰都能想到,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關聯。太后看著蘭馨,震驚不已,順了半天的氣,這才問道:「蘭馨,你所說的,可是真話?」

「蘭馨不敢欺瞞老佛爺,其實此事,當日皇阿瑪和皇額娘,都是親眼所見的,紫薇當時也在場,蘭馨絕無半句虛言。」

「那你倒說說,那個叫秋竹的丫頭,為何要自殺?」

蘭馨沉吟片刻,終於將那天的事情和盤托出。從秋竹如何陷害紫薇謀害十二阿哥,到自己與皇后識破她的詭計,逼得她說出實情。她又是如何剛烈不願低頭,竟趁大家不注意時,從袖中拿出一支簪子,刺破了自己的喉嚨。

這個事情,蘭馨在說的時候,感覺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卻一想到當日的情景,還是會有一種後背發涼的感覺。彷彿可以從空氣中,聞到秋竹四濺而出的血腥味道。太后聽著蘭馨的描述,臉色愈發地沉默起來。多年的宮廷鬥爭經驗告訴她,這件事情,一定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是需要自己去發掘的。

聽完蘭馨的敘述後,太后不禁長舒了一口氣,悠悠地問道:「秋竹的死,便是皇后從坤寧宮搬至儲秀宮的原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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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向蘭馨問明了當時秋竹的死因之後,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心跳加速,幾乎呼吸不過來。一旁的晴兒可是嚇壞了,趕緊給太后拍背順氣,吩咐人端茶上來。蘭馨見狀,也有點焦急,自責道:「老佛爺,全是蘭馨不好,不該說這些的。」

太后卻推開了晴兒喂到嘴邊的茶水,不知從哪裡生出來一股子勁兒,中氣十足地喝道:「不,蘭馨,多虧你告訴了哀家,要不然,哀家還不知道,在這個後宮裡,有這麼多的齷齪事情。蘭馨,你馬上回儲秀宮,去將那宮女死時的簪子拿來給哀家看,快去!」

蘭馨雖然擔心太后身子,但見她如此激動,也知事情鬧大了,太后必定要追究到底了,當下不敢遲疑,快步退出慈寧宮,回屋取來那支簪子,送去給太后看。當初弄到這支簪子時,蘭馨就隱隱地覺得,這會是一件有用的東西,沒想到,真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了。

將簪子拿給太后之後,蘭馨就退到一邊,默默地看著太后的反應。只見太后眉頭緊蹙,牙根緊咬,以至於兩片薄唇抿得緊緊的,像是心中有一腔怒意,卻又強力地壓抑著,不想讓它爆發出來。

太后將兩支簪子拿在手裡,左看右看了半天,發現這兩支雖然在某些細節上,有些微的差別,但乍一看,確實是一模一樣的。可以肯定,這是出自同一個銀匠師傅之手,甚至可以說是同一批的東西。太后越看越忍不住冷笑出聲,心裡不住地罵道:令妃啊令妃,你未免也太過小氣,過來籠絡人心的東西,竟也是這般大量購置,只怕是見人便送,施以恩惠,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吧。你肯定沒有想到,被你施恩的人中,竟有兩個,會做同樣的事情,會拿你送給她們的東西來抹脖子!

心裡沉思了半天,太后終於做出了決定,大聲道:「來人哪,去把皇上給我請過來。」

太后一吩咐,自然就有人飛快地奔出去尋找乾隆了。蘭馨心裡止不住地想笑,看來太后老佛爺這一次,是真的要清理門戶了。

蘭馨想的是對的,不過,她只想到了一半,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的皇阿瑪,乾隆,此刻也正在調查著這件自殺案的原委。

聽得白吟霜自殺的消息,乾隆簡直震驚到了極點。匆匆地處理完手頭的國事之後,他就趕去了延禧宮,特意摒退了所有人,甚至連貼身太監小路子都讓他在門口等著,只自己一個人,跟吟霜面對面地說話。

吟霜雖然被救了回來,但人還是很虛弱,勉強支起身子想下床給乾隆行禮,卻被他攔了下來,只讓她安心坐在床上,回話即可。

看著這張蒼白沒人血色的臉,乾隆心裡既心疼又難過,彷彿又看到了以前的含香,寧死不從的模樣。難道自己的寵幸,真的讓這個女子生不如死?

默默地站了一會兒,乾隆這才坐了下來,沉聲問道:「吟霜,告訴朕,為何要自殺,是受了什麼委曲嗎?」

吟霜含淚搖搖頭,緊嘴著雙唇不肯說話。她實在很怕自己一旦說錯話,自己死了不要緊,還要連累福家,就不好了。乾隆見她沉默不語,就勸道:「吟霜,你若有什麼不如意的,便說出來吧,朕不希望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若你不說,朕也能調查得出來,結果也是一樣的。」

吟霜想了想,終於開口道:「皇上,希望皇上記得答應奴婢的事情,這一次,是奴婢自己的錯,不干其他人的事兒,請皇上千萬不要追究旁人才好。」

「吟霜,那一夜你便是這麼說的,這麼說來,你在侍候朕之前,是已經想好要自殺了?」

吟霜輕輕地點了點頭。「為什麼,為何要這麼做呢?若你真的不願意,為何不向朕明說呢?」

「奴婢,奴婢害怕。」吟霜的身子縮了起來,一副驚恐的模樣。

乾隆看她這個樣子,細細一想,終於大著膽子問道:「吟霜,你入宮前,是否在民間已有心上人?」

吟霜一下子被問中了心事,原本強忍著的淚水,再也忍耐不住,倏倏地掉了下來,一面哭一面道:「奴婢不敢欺瞞皇上,奴婢進宮前,確實已有心上人,但此次的事情與他無關,求皇上不要追究。」

「這個人是誰?朕記得,你是福家送進來的吧,如此說人,這人必定是福家的人。吟霜,告訴朕,是誰?」

「是,是爾康少爺。」吟霜猶豫了半天,還是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既如此,你為何又要進宮呢?」乾隆也有些氣惱,覺得自己居然輸給了爾康那個毛頭小子,著實讓人心生不快。這個該死的福爾康,怎麼總給自己惹麻煩,招惹了晴兒不夠,又去招惹紫薇,現在又招惹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吟霜,簡直恨不得將他的腦袋給砍下來才好。

吟霜抽抽嗒嗒地回道:「奴婢本在福家當差,沒想過要進宮的。是福晉說,令妃娘娘看中了我,要招我進宮來當宮女。還說當幾年差,便可出宮回家的,奴婢這才進的宮的。福晉對奴婢是有恩之人,奴婢不能不報恩的。」

乾隆聽得吟霜的話,一面生氣她心思單純腦子愚鈍,連別人給她下的套都不知道,另一方面,也十分之氣惱令妃和福晉的所作所為。白吟霜是蠢,不知道她們兩個賣的是什麼藥,但她們兩個人,居然也真做得出來,使出這麼一個美人計來,真是讓人怎麼也想不到。

他壓下怒氣,繼續問道:「那你為何又要順從朕的意思呢?你心裡既有了福爾康,何苦又要從了朕呢?」

吟霜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娘娘說了,若奴婢不從,會累及他人。奴婢真的很怕會連累學士府的人,所以才不得不從了。可是奴婢的身子既已髒了,又有何面目活在這個世上,只得一了百了了。」

乾隆這下子,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氣得直接跳了起來,也沒有再跟吟霜說半個字,就直接衝出了屋子,只留下吟霜一個人,茫然的哭泣著,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乾隆踏出屋子,正準備拐個彎直接就尋令妃,就聽得小路子來報,說太后找他過去,有急事商量,便顧不得其他,匆匆趕了過去。等去到慈寧宮,他才發現,原來令妃也來了這裡,卻是已經跪了下來,整個人抖抖嗦嗦的,不住地顫抖著,看到自己時,頭也埋得低低的,似乎有些羞於見人的模樣。乾隆現在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裡就來氣,若不是念在十五阿哥和兩個格格的份上,他真恨不得直接將她貶不庶人,趕出宮去。

太后也是一臉的肅殺之氣,見到乾隆,二話不說,就讓人將那兩支一樣的簪子遞到他手裡,然後才慢悠悠卻嚴厲地說道:「皇帝,你好好看看,你手上的兩支簪子,可都是沾滿血的啊。」

乾隆捏著那兩支簪子,氣得渾身都在抖。這簪子他自然是認得的,吟霜自殺時,用的便是其中的一支,只是不知道,另外一支是從何而來,於是便問道:「皇額娘,為何會有兩支一模一樣的簪子?」

「呵,這可是令妃的私藏呢,用來籠絡人心,讓人替她辦事的好東西的。皇帝還記得那個叫秋竹的宮女嗎,在坤寧宮裡下毒謀害永琪,還栽贓給紫薇的那個秋竹,原先是在蘭馨身邊貼身當差的,事情敗露後,便是用的其中一支簪子抹了脖子。」

乾隆得太后的提醒,就想了起來,這個事情他印象太深了。雖然他平生殺人無數,但大多數時候,他只是下命令,由手下的人去執行。像秋竹這樣,當場死在他面前的,而且是個女子,真的是生平第一次見,所以讓他印象深刻。乾隆不是笨蛋,吟霜的簪子是令妃給的,秋竹的簪子,必定也是令妃給的。令妃給人東西,不是施人恩惠幫自己做事情,又何必要充大方?

想明白這個道理後,乾隆自然就完全明白了令妃的用意,氣得他衝上前去,指著令妃大罵道:「真是想不到,你竟如此蛇蠍心腸,買通蘭馨的貼身丫頭,在皇后身邊裝神弄鬼,居然還想謀害十二阿哥,令妃,你讓朕如何處置你才能洩心頭之恨!」

令妃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思考的能力,乾隆的一番話,就如同一頓棒打,將她打得癱倒在地上,兩眼一發黑,竟是暈了過去。乾隆見狀,還是不能解恨,吩咐道:「容嬤嬤,去把令妃給朕掐醒,來人啊,拿冷水來。」

容嬤嬤得了這麼個報仇的好機會,哪裡肯放過,當即「喳」了一聲,衝過去抱起令妃的頭,直接就往她的仁中狠狠地掐了一記,直把她給掐出了血來。令妃剛剛醒轉過來「嗯」了一聲,便覺得一盆涼水兜頭倒下,整個人一激靈,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推開容嬤嬤,就跳了起來,兩眼直直地盯著前方,也不知在看著誰,然後便是一陣尖利的大笑聲,嘴裡胡言亂語道:「是啊,皇上,我是壞啊,我壞透了,我心思可黑了,我恨不得後宮的女人全死絕了才好呢?」

「令妃,你瘋了嗎?」乾隆大喝一聲。

令妃慢慢地回過頭來,滿臉狼狽相,卻依舊發出那種磣人的笑聲來,繼續說道:「啊啊,皇上啊,我是瘋了,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瘋了呢。在這個後宮裡面,哪一個是正常的啊,人人都是瘋子啊,哈哈哈,一個大瘋子,帶著一群小瘋子,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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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三個月後,皇宮裡漸漸地熱鬧了起來,一共有四位格格,陸續地嫁了出去。第一個出閣的,便是那最為頑皮的小燕子。她總算如願地嫁進了碩親王府,嫁給了心上人皓禎。

小燕子出嫁的那一日,永琪心裡多少有些不痛快,努力到最後,依舊沒有如願,只得一個人在那兒喝悶酒。知畫很是體貼,恰到好處的受了太后的「提醒」,來探望永琪,一夜過後,知畫便徹底成了永琪的人。

可是這一夜,小燕子卻沒有如願地成為皓禎的女人。她看著躺在床上,喝得酩酊大醉的皓禎,嘴裡不停地叫道:「吟霜,吟霜,吟霜……」駑鈍如小燕子這樣的人,也立刻明白了過來。初嫁人婦的她,竟要跟一個自己皇阿瑪睡過的女人,來爭奪一個男人。小燕子的心,一下子涼到了極點,甚至忍不住想起永琪的好來了。

永琪卻是最終聽從了乾隆的意思,娶了知畫,乾隆又依照太后的意思,給知畫家抬了籍,也算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喜事兒了。只是這知畫,蘭馨跟紫薇,卻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野心,每每談起她,總是欲言又止,兩個人互相用眼神來交流,皆為永琪的將來感到擔心。

可是她們兩個,也顧不上再為別人操心了,眼看著她們的婚事,也漸漸逼近了。隨著晴兒嫁給了六阿哥永瑢後,蘭馨和紫薇的婚事也在同時進行著。皇后因為不值得她們兩個,就將她們的婚期定在了最後面,等所有的人都婚嫁過後,才不情願地同意乾隆的提議,將她們兩人的婚期定在同一日,是一時,一起出嫁。

那一日,皇宮真是熱鬧極了,兩位和碩公主同時出嫁,誰也沒見過這樣的情景。一路吹吹打打,新娘子終於被送進了洞房,兩位額附的手情,卻是完全相異的情況。

紫薇和景順兩人,當蓋頭揭下來時,彼此都相視一笑。這兩個人,很早之前便相識,只是相交不多,從未有深談過。沒有想到,今日竟是做成了夫妻,景順心裡那一堆從救下紫薇時就想問她的話,從今以後,兩人便有一生的時間,慢慢的去細說,去口味。或許緣分早從祭天時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了。

而明軒那一邊,卻是更為喜樂,簡直鬧得要衝翻天了。自從得知乾隆將蘭馨許給自己後,明軒整個人都要樂暈過去了。他和蘭馨,這些日子都受了很大的折磨,兩人日日都思念著對方,卻苦於無法表白心意。真是沒有想到,乾隆竟有成人之好,促成了他們這一對美好姻緣。當夜兩人便相擁相依,將前些日子不得訴說的衷情,一一道出,以解相思之情。

終於,所有的人都出嫁娶妻後,皇宮慢慢地趨於平靜,每個人都開始過起了自己的日子,重新回到了生活的軌跡之中。只是這後宮裡,在某一處地方,卻時時會傳出陰森可怖的笑聲,讓每每路過那裡的人,總覺得脖子一縮,心裡一緊,害怕地頭皮發麻。而那屋裡被關的人,卻似乎完全忘記了塵世間的所有爭鬥和煩惱,永遠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出生不到一年的十五阿哥,被抱去了慶妃陸氏的屋子裡教養。慶妃跟了乾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子女,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兒子,自然是極喜歡的,費盡了心力來養育他。只是誰也沒有料到,這個孩子卻與常人不同,一直到三歲依舊不會開口說話,平日裡也鮮少有表情。待得長到十來歲時,讀書習武,無一難成,甚至連與人的基本交流都有問題。

後宮裡於是流傳了這麼一個傳說,說十五阿哥的瘋傻之病,是他親生母妃令妃所傳,又有說令妃發瘋被囚,靈魂出殼附身於十五阿哥身上。傳聞越說越邪乎,聽在慶妃的耳中,十分之不是滋味。

乾隆沒有法子,只得時時去探望慶妃,安慰她。其實這後宮裡,沒有一個人比他更為清楚,十五阿哥的真正病因是什麼。每當他看到這個孩子時,總是忍不住感歎一番,卻又只能默默走開。宮裡如此多的阿哥,誰又會在意一個癡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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