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兒時約定
「醒醒,和泉,不要再睡了,要不然待會午覺時間會睡不著的。」
從聲音聽出叫自己的人是自家竹馬,名塚和泉連眼睛都沒睜開,只是順著感覺找到他所在的位子,然後將頭枕到他的腿上,動作十分熟練,「不要,我還想睡……」
「和泉,不要欺負賢了,趕快起來啦!」
「我才沒有欺負賢,是不是?」聽見說話的人變成了不怎麼好說話的一乘寺治,本來還睡意朦朧的和泉馬上坐了起來,不服氣地反駁道,並且在說完後直直地看向一乘寺賢求認同。
看見自家弟弟就像以往一樣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著『嗯,妳沒有』,坐在書桌前寫作業的一乘寺治忍不住扶額搖頭,然後無奈地說道:「和泉,妳以後還是睡飽再來我們家裡玩吧,不要每次都像剛才那樣在賢的床上睡覺。」
「哪有,我都是睡飽才來的,只不過每次一打開書看沒幾行眼皮就會自動闔起來……嗚,都是爸爸媽媽他們選的讀物太無聊的錯,明明我看科學月刊都不會這樣的!」和泉一邊說,一邊順手拿過枕頭到懷中抱著,隨後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轉頭問向一乘寺賢,「對了,賢,那本聖德太子的傳記你看完了嗎?」
看了眼手上的書,一乘寺賢用著歉意的語氣說道:「只看到一半,對不起,和泉……」
「賢不用道歉啦,這本書本來就比之前的還要厚,爸爸也說一天也不一定看得完。再說了,賢願意幫我看這麼無聊的傳記,我還要感謝你呢!」
「並不會無聊…裡面有些地方寫的還挺有趣的……」看到和泉露出燦爛的笑容,本來還苦著臉的一乘寺賢又恢復剛才臉紅的樣子,甚至還因為難為情而低下頭。
「真不愧是賢!難怪爸爸媽媽常說如果我有你一半喜歡看書就好了!」這時和泉放下懷中的枕頭改為緊緊抱住他,臉上也充滿著崇拜,讓他的臉又紅了幾分,「吶,賢真的不考慮來當我們家的小孩嗎?如果有像賢這樣喜愛文學的孩子,爸爸媽媽一定會樂壞的!而且這樣他們也就不會逼我看書,我也可以只看我喜歡的科學週刊還有數學相關的書了!」
名塚和泉的父親名塚康秀是大學日文系的教授,主要教授是日本文學,古代和現代的都有研究。而她的母親名塚香子則是出版社的主編,偶爾也會寫幾篇散文刊登在自家出版社出版的雜誌上。
由於兩人都很熱愛著文學,而康秀和香子的舊姓小野都是百人一首上的歌人名字,所以在生下和泉後,便以同為百人一首上的和歌歌人名字『Izumi』來替她命名,連漢字都選擇少見的『和泉』而並非常用的『泉』,希望她能夠同樣在文學上面有著不凡的成就。
只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和泉對文學並沒有興趣,他們替她添購的各式兒童版的經典著作她連翻都不肯翻,反而是對隔壁一乘寺家幫一乘寺治訂閱的數學自然週刊很有興趣,甚至還開始研究上面出現的數學公式和化學公式。
出於無奈,名塚夫婦只能在和泉滿五歲後時不時指定一本書讓她閱讀,並且在當天晚上詢問裡面的內容和她的感想,看能不能因此讓她對文學產生興趣。但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在曉得同年齡的竹馬一乘寺賢喜歡閱讀後,每次名塚夫婦指定了一本書讓她看,和泉便會拿著那本書到一乘寺家、讓一乘寺賢替她將書看完,並且在他讀完後聽他說明故事的大概和感想,然後回家去交差。
「和泉,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不要再打賢的主意了,賢是我們家的孩子。」無奈地說完後,一乘寺治忽然皺著眉看著他們兩個,「還有,和泉,妳是女生,不該這麼隨便地抱著男生的。」
「唉?我又沒有隨便抱男生,我抱的是賢,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賢!」和泉十分不以為然,甚至還用臉蹭了蹭一乘寺賢的臉,讓他的臉就像煮熟的章魚一樣紅。
看見她的動作變得更放肆了,一乘寺治忍不住抬起手來壓住額頭冒出的青筋,「和泉,古書有言:男女七歲不同席……」
和泉歪著頭想了會,隨後便理解地點了點頭,「嗯,我和賢現在剛滿六歲,所以沒關係,而且我現在是坐在賢的床上。至於已經八歲的治哥哥…唔,你現在是坐在書桌前,嗯,這樣的距離足夠遠了。」
「那照妳這樣說,」一乘寺治咬牙切齒地說道,「妳七歲後就會記得和賢保持適當的距離了嗎?」
聽到他這麼問,和泉皺起了眉,思索了一會後便可憐兮兮地看向一旁安靜地聽著兩人鬥嘴的一乘寺賢,「賢,等到滿七歲以後,你就不願意像現在一樣和我一起玩了嗎?」
「不會的!」被戰火波及的一乘寺賢連忙擺手說道,深怕只要晚一秒她就會立刻哭出來,「我會一直跟和泉在一起的!」
「賢果然對我最好!」和泉高興地抱著他左右搖晃著,「對了,賢,你要開始說故事了嗎?我期待好久了∼∼」
「唉?好,那要不要我先去外面和媽媽拿點心過來、妳邊聽邊吃?」
「不用了,我怕午餐會吃不下,倒是賢要不要我去和伯母拿茶水?我怕你待會會口渴。」
真是夠了,你們這對白癡青梅竹馬?!聽著他們的對話,本來已經作好打算不理他們、專心做作業的一乘寺治忍不住出聲說道:「那個…既然你們兩個在故事時間用茶點,為什麼不乾脆出去客廳呢?這樣媽媽也比較方便替你們準備。」
「我在你們家已經算常客了,怎麼好意思麻煩伯母呢?」在一乘寺賢開口前,和泉便搶先說道,「再說了,我們很怕在外面玩時留在房間寫作業的治哥哥會心理不平衡,所以便決定待在房間陪治哥哥、在精神上給予治哥哥支持!」
妳夠了,你們這樣才會影響我念書!!雖然很想這樣反駁她,但是她不像一乘寺賢那樣聽話,反而還可能會用似是而非的歪理來反駁,又或者是跑出去跟他母親告狀,所以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後,一乘寺治便直接轉過頭、重新看著自己的作業簿,拿起筆開始寫字,而那寫字的力道十分地重。
------------------
由於今天是假日,而且名塚夫婦剛好都在家,所以即便想要繼續賴在一乘寺家,但到了午餐時間,和泉還是只能拿著自己的書向一乘寺琴乃道別。
「雖然很想嘗嘗伯母的手藝,只不過現在時間有些晚,我必須回家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雖然已經看過好幾次她像個小大人似地向自己鞠躬道謝的樣子,但琴乃還是忍不住笑了幾聲,畢竟家裡的那兩個小男生都不像她一樣好玩,她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沒關係,反正之前伯父和伯母就說了,和泉可以常常來,下次伯母一定會做和泉最喜歡的蕎麥面!」
和泉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我會常常來的,伯母做的東西超級好吃,而且賢也很會說故事的,每次都可以將讓我睡著的故事說得很有趣!」
「也是,賢是個愛閱讀的孩子,到現在已經看過很多故事書和名人傳記呢。」琴乃順著她的話開始誇讚一乘寺賢,只不過說沒幾句歎了口氣,「只不過還是跟他哥哥不一樣,治什麼都很喜歡、很擅長,賢卻只喜歡閱讀文學性的東西,對數學則是沒什麼興趣,還要麻煩他哥哥教他……」
看見她又要開始細數一乘寺治在自己這個年紀時就擅長什麼,而在她們兩個不遠處的一乘寺賢的表情也垮了下來,和泉只能裝出為難的樣子說道:「伯母,雖然我也很想知道多一些治哥哥的事,可是現在時間好像有點晚了,再不回去媽媽又要念我不懂事了……」
「啊,是伯母不好,那和泉趕快回去吧!」
「嗯,那伯母再見,賢再見。」又再朝琴乃鞠了個躬後,和泉便離開了。
由於她在離開前有偷偷給一乘寺賢眼神暗示,所以再她走沒多久後,他便拿起她故意『遺忘』在客廳茶几上的聖德太子名人傳,「那個…媽媽,和泉忘記把書帶回去了,我給她送去。」
怕被琴美看出什麼不對勁,所以在說完話後,他便馬上拿著書跑出去了,並且在樓梯處找到了坐在樓梯上等著自己的和泉。
這是他跟和泉兩人之間的小技倆,每次當和泉有話想要避著雙方父母、避著一乘寺治跟一乘寺賢說,她都會故意將自己帶的書放在一乘寺家的某處,然後讓一乘寺賢有藉口能夠離開家裡、跟她一起待在樓梯處說悄悄話。
總算看見他出現了,和泉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賢好慢,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對不起……」
「算了啦,賢是個誠實的乖孩子,哪像我花招那麼多、是個壞孩子。」看見他低下頭向自己道歉,和泉連忙站起來,半跑半跳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剛才伯母的話,賢不要太介意……」
「嗯,我知道,」一乘寺賢努力讓自己擠出一個笑容,「我本來就不像哥哥那樣厲害,哥哥是天才,什麼都會。」
「照這麼說賢也不用難過啊,我也跟你一樣很多東西都不會,學校的同學也是。」
「唔,和泉是不一樣的,妳的數學和自然很厲害,科學週刊上的東西妳也看過一遍就記得了,連哥哥都稱讚過妳……」
「可是賢的國語和社會也是班上最好的喔!」
和泉稍稍提高了音量截斷了他的話,但見他仍是一臉喪氣的樣子,她也只能歎一口氣,然後低下頭來,看著兩人相握的手說道:「賢,最近我有一個想法,要不要我們兩個分工一下?」
「唉?什麼分工?」她那沒頭沒腦的話讓一乘寺賢十分困惑。
「我跟你說喔,賢,雖然說我的爸爸媽媽都很喜歡文學,但是其實爸爸對和歌和詩詞比較有研究,而媽媽則是擅長散文和小說。他們曾經和我說過,他們這叫『互補』,一個人只需要擅長一部分的東西,但若哪天在另一部分的事情上有了問題,只要請另一個人幫忙就可以了。」說到這裡,和泉忽然頓了頓,「而我們兩個的狀況也差不多,不像治哥哥一樣是全能天才,擅長的科目還完全相反,所以我覺得我們兩個可以合作,只需要繼續在自己擅長的科目上努力、成為學校裡最強的,這樣的話,以後我們兩個只要一直在一起、互相幫對方的忙,這樣也算是成為像治哥哥那樣的全能天才了,你說是不是?」
因為她在說話時的表情十分有自信,所以唬得一乘寺賢一愣一愣的,甚至還覺得這樣的方法可行,眼睛開始散發出光采,「這樣真的可以嗎?」
「嗯,一定可以的!我會努力不拖賢的後腿的!」這次和泉的語氣更有自信了。
「那就這樣約定好了,」一乘寺賢伸出小指勾住她的,「我們兩個要一直在一起,成為像哥哥那樣的全能天才!」
「嗯,約定好了。」勾完手指頭後,和泉忽然撲了上去抱住他,「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喔!」
「嗯,我知道,不會反悔的。」
第2章 第二章 工作分配
看著剛才和泉跟一乘寺治半借半搶來的課表,一乘寺賢在紙上寫上了幾個字,「四年級好像只比我們一年級多了家政課和實驗課……」
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後,和泉便拿著紙去問正坐在書桌前寫著補習班英文功課的一乘寺治,「治哥哥,這些科目是所有的科目嗎?」
雖然很不想理她,但一乘寺治抽空掃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嗯,這就是我們小學的時候會學到的所有科目。」
「那中學、高中和大學呢?學的科目也跟這些一樣嗎?」
「中學和高中的時候會有更多科目,有些是必修,有些是選修,必修就是一定要上的科目,選修則是可以學也可以不學的科目。」
「這我很早就知道了,」和泉用著『你當我是笨蛋啊』的眼神看著他,「治哥哥難道忘了嗎,我爸爸是大學教授,必修和選修是什麼他之前就解釋給我聽了,而且還說的比治哥哥還詳細喔!」
既然這樣,那妳就去問妳那教授爸爸就好了,打擾我做什麼?!一乘寺治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那和泉妳到底是想要問什麼呢?」
「我想要問治哥哥的是那些科目的名稱,不管必修或選修的科目。啊,如果治哥哥能夠順便幫我們寫下來的話我和賢都會很感謝你的!」
聽到一乘寺賢的名字,一乘寺治先是看了他一眼,隨後便用狐疑的語氣問道:「和泉,妳跟賢問這個要做什麼?」
想起之前跟和泉那要變得和一乘寺治一樣、合作成為全能天才的約定,一乘寺賢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心虛,「沒…沒什麼,我們只是想知道一下而已……」
「因為這關係到我和賢以後能不能在一起!」和泉向前一步擋住一乘寺治看向一乘寺賢的視線,很籠統地將理由說了出來,隨後她便將紙張直接放到一乘寺治的面前,「所以治哥哥可以寫給我們了嗎?」
由於以為一乘寺賢臉上的心虛是因為害羞,一乘寺治將和泉那簡略過的說詞信以為真,並且認為他們又再進行毫無邏輯性的思考,所以便將紙張移到一旁,重新看著自己的英語功課,「你們自己上網去查,不要再吵我寫作業了。」
「哼,電腦查資料我也會用!」
趁著他背著自己,和泉在小聲地抱怨完後用吐了個舌頭,讓一乘寺賢緊張地將她拉到一旁的電腦桌前。
雖然懂得使用電腦查資料,但是和泉認識的漢字不多,所以她便負責操作,而一乘寺賢便拿著筆在一旁寫下科目的名稱和大致內容。
將他寫滿科目的紙折好放進口袋後,和泉便拉著他出房間,然後到客廳對著正在折衣服的琴乃問道:「伯母伯母,可不可以讓賢去我家玩?」
琴乃愣了一下,「唉,怎麼了?剛才不是待得好好的嗎?」
「唔,」和泉低下了頭,一副十分抱歉的樣子,「伯母也知道,除了看書時會安靜地打瞌睡外,其他時候我都很吵的,我擔心再待在房間會吵到治哥哥、惹他生氣,所以我才想帶賢到家裡,順便讓他看看爸爸最近買給我的那幾本新書有沒有他想要借去看的。」
「伯母並不覺的和泉很吵喔,再說了,活潑一點的女孩子才比較可愛。」雖然是這麼安慰她的,但琴乃也擔心她和一乘寺賢會吵到一乘寺治念書,所以考慮了下後便點了點頭,「那小賢就過去吧,小心不要打擾的名塚伯父和香子伯母。還有,不要玩太晚回來。」
一乘寺賢乖巧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媽媽。」
跟琴乃道別後,和泉便拉著一乘寺賢的手往自己家裡去。
由於名塚康秀出差到四國的大學演講,名塚家裡現在只有名塚香子一個人。看見一乘寺賢來了,她也只是跟和泉交代了句『記得拿茶點招待人家』,隨後便繼續待在書房裡和下星期就要出版的雜誌原稿奮戰。
看著被關上的書房門,早就習以為常的和泉只是無奈地向一乘寺賢攤手,然後帶著他到自家廚房,像獻寶一樣從冰箱將一個紙盒拿出來,「將將!」
幾天前香子到北海道出差時帶了兩盒烤布丁回來,一盒留在家裡,一盒則送給時常照顧和泉的一乘寺家,因為一盒裡面總共有四個,所以在知道一乘寺賢喜歡後,和泉便將家裡的最後一個留下來給他。
「唉?」一乘寺賢先是眼睛一亮,但看見盒子裡只有一個烤布丁,便有些不解地問道,「和泉不是也很喜歡這種甜食嗎,怎麼不留著自己吃?」
和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爸爸媽媽常常出差,下次再請他們帶回來給我就行了。而且,我喜歡吃的東西很多,但烤布丁是我第一次聽賢說覺得很好吃的甜食,所以當然是要給賢吃了!」
她的話讓第一次被人這樣重視的一乘寺賢十分感動,「這樣的話,那和泉跟我一人一半好了,我也擔心吃太多會吃不下晚飯。」
「唔,那要不賢留著一半明天吃?」看見他笑著搖頭的樣子,和泉只能開口問道,「那賢想喝什麼飲料?家裡有果汁和茶。」
「水就可以了。」
看見他這麼客氣,和泉先是皺著眉看了他一眼,隨後便自顧自地泡起了茶,又拿過香子特別買給她的兒童用菜刀將烤布丁切半、放到兩個盤子上。因為時常一個人在家的關係,偶爾又在一乘寺家幫忙琴乃,所以她一連串的動作做下來十分順手。
將茶點弄好拿進房間後,和泉便從口袋裡查出寫滿科目的紙張擺到矮桌上盯了許久,然後才問向正在喝茶的一乘寺賢:「賢有過要怎麼樣分配嗎?」
「我覺得就按照和泉之前說的,妳負責數理科目,我負責社會科目。」一乘寺賢又拿過一張白紙開始畫表格,並且將歷史、地理、公民、政治經濟等科目寫進自己的格子裡,化學、物理、數學、生物等寫進標示著和泉的格子裡,隨後才指著其中幾個還未填入格子裡的科目說道,「現在的問題是國文、英文、音樂、美術、家政、電腦、體育這幾科。」
「家政由我來負責好了,反正我常常跟伯母學習,而且賢剛剛不是也查過了,上了高中後女生會繼續學習家政,男生則是改學工藝課。」和泉指著其中的兩個,「電腦也給我,上次爸爸在學習使用一個新軟體的時候我學的比他還快,那些軟體相關的書我也很有興趣。」
「那體育給我好了,媽媽也常說男孩子就是要多多運動!」
「音樂和美術……」想起一乘寺賢當初在音樂課上認個音符就一個頭兩個大的情形,和泉很體貼地說道,「音樂給我、美術給賢好了,靜下心來畫畫這個對我來說太難了!」
一乘寺賢點了點頭,隨後便指著剩下的國文和英文,「唔,雖然我知道和泉不喜歡那種需要記憶背誦的科目,但這兩科妳還是要學好才行,要不然認識的漢字和英文字不夠的話,那些數理科、電腦相關的書籍妳就看不懂了。至於文學方面的知識的話我會負責的。」
聽到他的解釋,即使不喜歡需要死記的單字和語法,但和泉還是苦著臉點了點頭,隨後便緊握著拳頭說道:「好,那麼我們就按照這個表格來努力吧,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成為跟治哥哥一樣……不對,我們是兩個人分工努力的,之後的專精程度一定會比治哥哥還要好,所以我們要朝比治哥哥還要厲害的這個目標來努力,喔!」
看著她那熱血的樣子,一乘寺賢先是愣了一下,並且想起剛剛她對自家哥哥吐舌頭的畫面,他用著猶豫的語氣問道:「和泉,妳…很討厭哥哥嗎?」
「應該不能說討厭吧……」
準確來說,和泉只是不喜歡一乘寺治的某些方面,像是他常常在鄰居伯母們誇讚他聰明的時候裝出謙虛的樣子說她們家那些同齡孩子的優點,但在私下遇到那些孩子時用著得意又帶了點不屑的眼神看著他們,而且對於他們的問候不理不睬;像是他常常對一乘寺賢說一乘寺賢有哪些優點,但當他們的父母忽視一乘寺賢的感受、細數著一乘寺賢有哪些點比不上他時,他卻只是微笑著看著一乘寺賢,一副『對啊,我就是你該學習的物件』的樣子。
當然,和泉很清楚這些原因有很多都是自己主觀的猜測,而且她其實也知道一乘寺治對自己也算不錯,每次雖然都被自己氣到想趕自己出去但卻從未真正做過,有時對她也是有問必答,省了她許多麻煩,所以說真的算不上討厭。
過了好一會,和泉才開口說道:「賢喜歡治哥哥的話,我就喜歡。當然,不論怎麼樣,我最喜歡的還是賢!」
對於她喜歡自己超過喜歡一乘寺治這一點,一乘寺賢一直很不解,「為什麼?為什麼和泉會比較喜歡我呢?明明就是哥哥比較優秀。」
在學校,老師們總是喜歡誇獎一乘寺治,並且對他投以失望的眼神,而班上的同學也都崇拜著一乘寺治,甚至還有幾個女生請他轉交情書;在住家附近,大家也只稱讚著一乘寺治,好像一乘寺家只有一個小孩一樣;在家裡,父母們也只關心著一乘寺治,而對於他總是說著『你怎麼不能向你哥哥學習呢』、『你哥哥從不會讓我們操心』之類的話。
「儘管我很不想承認,但是治哥哥的確是很優秀,」和泉一臉認真地說道,「只是治哥哥的優秀跟我並沒關係。反倒是賢,賢對我很好,賢願意替我看書,賢有耐心講故事給我聽、即使我中途問了奇怪問題你也願意回答,賢不會嫌棄我每次看書都睡著……最重要的是,賢總是陪著我,連我想做什麼事也一樣陪著我一起做,從沒丟下我一個人!」
她的話讓一乘寺賢沉默了許久,過了好一會,他忽然紅著臉說道:「謝、謝謝妳,和泉……」
「照我剛剛說的話來看,該道謝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賢好奇怪!」和泉笑著抱住他,並且用臉磨蹭他的,「不過,這樣的賢我也好喜歡!」
第3章 第三章 和泉式部
雖然不像一乘寺治那樣十項全能,但若只單看數學和理科這幾個領域的話,和泉也有著極大的天賦,所以從那天和一乘寺賢分工好後,她馬上開始專注學習她所負責的那些科目,而且也學習得很好,除了國語外,其他部份都已經讀到了高年級的課本,甚至是中學的課本了。
相較于她的順利,一乘寺賢卻遇到很多挫折,完全跟不上她的進度,發現到自己和她的差距越來越大,一乘寺賢就越著急想把東西學好,而越著急就越學不好,然後就這樣惡性循環下去。
看著一乘寺賢眉頭皺得一天比一天深,臉色也一天比一天焦躁,本來是為了讓她高興起來而出了一起變成天才這樣的主意的和泉忍不住在心裡暗暗責備自己,然後緩緩靠近他,悄聲在他耳邊問道:「賢,要不要我再多負責一、兩個科目,我負責的那幾個科目要到中學才有比較難的內容……」
「沒事的。」一乘寺賢從自己努力奮鬥的教科書中抬起了頭,朝她硬擠出一個笑容,然後用手指了指她手上的那本書,「不過真得很不好意思,現在沒有時間替和泉看書了。」
「沒關係啦,」和泉連忙笑著朝他搖了搖頭,「而且這次爸爸媽媽他們指定的是《和泉式部日記》,我自己本來就該好好看看,畢竟我也想知道那位平安時代的和泉式部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居然文筆好到讓爸爸媽媽用她的名字來幫我命名!」
聽到她這麼說,一乘寺賢又朝她笑了笑,隨後便低下頭繼續與那些社會科書本奮鬥。
看見他再度皺起的眉頭,和泉覺得有些擔心,只不過由於從眼角餘光發現到坐在書桌前的一乘寺治正轉過頭來看他們在做什麼,她也只能低下頭,重新翻閱著自己手上那本不算厚的《和泉式部日記》。
因為平時都是一乘寺賢替她看書的,所以沒什麼再閱讀的她看書看得很慢,連續三天下來也只看了一半左右。又再翻了幾頁後,她忍不住皺起眉頭,然後抬起頭來看向一乘寺治,「治哥哥,《和泉式部日記》這本書的內容是和泉式部和那個…呃,為尊親王以及敦道親王的戀愛故事吧,可是在我的印象裡,她好像是和那個橘…橘……」
「橘道真,」聽見她一直在那邊念著橘這個字,一乘寺治沒好氣地替她接了下去,「和泉式部她一開始是跟橘道真結婚的,而橘道真他後來當上地方上的國司,把和泉式部留在了平安京,這才開啟了她與為尊親王的戀情。」
和泉皺著眉思考了一會,隨後才開口問出自己的問題:「這樣的話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當時和泉式部是有夫之婦,那為什麼她寫給情人的和歌會被世人認為是文學經典作品呢?難道大家認為一個女人在婚後喜歡上其他人是件沒有錯的事情嗎?」
大概瞭解她的問題,一乘寺治思索了下,然後才回答道:「先不說當時橘道真在離京後也與其他女人同居,大家會將《和泉式部日記》視為名作是因為文筆的關係,與她的無關。」
聽到他的解釋,和泉反而將眉頭皺得更緊了,她隨手翻了翻手上的書,並且看到了附在日記後面的和泉式部的生平年代表,並且忍不住嘖嘖出聲:「除了那個什麼橘道真、為尊親王和敦道親王外,那個什麼和泉式部還時不時和其他男性來往,連那個很有名的藤原道長也曾經在她送給其他人的扇子上提了『風流女之扇』這幾個字……啊,最後她還嫁給藤原道長的部下藤原保昌。天啊,爸爸媽媽為什麼以這樣糟糕的人來替我取名字啊!」
又自顧自地抱怨幾句和泉式部的糟糕私生活,以及自家父母那只注重文學的態度後,和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然後放下手上的書一臉可憐兮兮地看向因為聽到自己的抱怨而打算開口安慰自己的一乘寺賢,「賢,我真的不像那個和泉式部那麼糟糕……」
「嗯,我知道和泉真的很好!」一乘寺賢這時也放下了書,有些著急地安撫著她,「我想伯父伯母只是希望和泉能像和泉式部一樣有著好文筆才這麼幫妳取名的!」
和泉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只是伸手抱住他,語氣嚴肅地承諾道:「我保證,我以後只會喜歡一個人,而且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出軌之類的事情!」
聽到她這麼說,一乘寺賢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只不過沒想到理由的他只能輕拍著她的背,「嗯,我相信妳說的。」
「等到成年後我就去改名字,到時候賢一起幫我想新名字!」
「唉?不用吧,我覺得和泉這個名字很好聽啊……」
真是夠了,我愚蠢的弟弟,居然就因為這樣三流的演技把自己給賣了!!覺得和泉很賊、而自家弟弟也蠢到沒救的一乘寺治只能在心裡催眠自己什麼都聽不到,然後努力讓自己專心在眼前的作業上。
--------------------
雖然將原本玩耍和用來幫和泉看書的時間都拿來專心學習,但是一乘寺賢在學校的表現還是和當年的一乘寺治有著差距,而學校的老師也時常在言語上表達對於兩兄弟實力差距上的失望,讓一乘寺賢十分得難過。
而在這一天的放學時也是一樣,在聽到放學鐘聲、而班主任也宣佈下課後,和泉便像往常一樣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然後背起書包往一乘寺賢的班上跑、打算跟他一起回家。
由於今天她班上的班主任稍稍拖堂,所以當她到一乘寺賢的班上的時候,他們班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只剩下今天的值日一乘寺賢和另一個男生,而一乘寺賢的班主任便趁著這個時候走到正在檢查教室窗戶是否鎖上的一乘寺賢旁邊,先是說著他最近的表現雖然進步一點,不過根他哥哥一乘寺治比還差了那麼一點,要他要多多加油。
靠在走廊的牆上的和泉將那位班主任的話以及一乘寺賢那勉強的回答都一一聽到耳裡了,也氣得想要大聲去反駁那位班主任的話,只不過最後還是忍下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進到教室跟那位班主任問好,並且幫忙一乘寺賢檢查教室,然後一起離開教室。
回家的路上,看見一乘寺賢悶悶不樂的表情,和泉忍不住咬了咬下唇,隨後便伸手拉起他的手,「賢,對不起,剛才間宮老師跟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聽到她這麼說,一乘寺賢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尷尬地抬起手來抓了抓頭髮,「和泉不用道歉啊,本來就是我今天動作慢了,讓妳還要來找我,而且…本來我再怎麼努力都比不上哥哥……」
沉默了好一會,和泉才看著自己的鞋子訥訥地說道:「賢,跟你說喔,之前在春假的時候,有好幾天我都是到爸爸任職的那間大學的圖書館度過的,因為那邊關於數學、自然科學的書很多,也有好幾本電腦相關的教學手冊,所以我就一邊翻著字典,一邊看書。」
雖然不懂她為什麼突然說這些,但是一乘寺賢還是開口說道:「這樣很好啊,我想和泉一定學習到很多東西吧。」
「嗯,學到了很多。」和泉抬起頭來朝他笑了笑,隨後又低下了頭去,「在那幾天裡,還有化學系的教授跟資訊相關科系的教授發現我在看這些書,不僅特別坐到我旁邊指導了我一番,還跟後來來接我的爸爸說我很有數理上的天賦,可是…聽到他們這麼說,爸爸並沒有很高興……」
「唉?為什麼?」在一乘寺賢的印象裡,只要有人跟自家父母稱讚自己或是一乘寺治,不論是多小的事,自家父母都會笑得很高興。
「我猜,應該是因為我國語不好,而且既不愛閱讀,也對寫作沒有興趣。看我的名字就知道,爸爸媽媽多麼希望我能在文學上有著優秀的表現,可是到最後卻發現我的才能居然是在數理方面,他們會失望是很理所當然的吧。」雖然和泉表面上是若無其事地笑著,但每次只要想起名塚康秀那時臉上的勉強笑容,以及他回家一邊搖頭歎息一邊和名塚香子提起那件事的場景,她心裡的某一處就十分難受。
看見她這個樣子,一乘寺賢忍不住反握住她的手,「和泉……」
「嗯?」對上他那擔憂的眼神,和泉對他露出安心的笑容,「沒事的,我只是想跟賢說,你看,我明明能在數理科上被稱作天才,但爸爸媽媽卻沒有因此覺得很高興或是以我為榮,這樣的狀況應該比賢還要不好吧,但是我卻從沒有像賢一樣苦著臉過,賢要好好向我學習喔!」
聽到她居然拿自己當例子來開導自己,一乘寺賢忍不住緊緊握了下她的手,然後朝她露出一個微笑,「嗯,我會向和泉學習的。」
察覺到他的笑容沒有半分勉強後,和泉這才放心了下來,並且大幅度地晃著兩人相握的手。
就在兩人搭著電梯到達自家所在的樓層、準備各自回家時,一乘寺賢卻忽然開口喚道:「和泉……」
「嗯?」和泉馬上轉過身去看他,「賢還有什麼事嗎?」
「如果…如果和泉也有煩惱的話,一定要跟我說喔,」一乘寺賢拉著她的雙手,滿臉正經地說道,「雖然到時候我可能想不出辦法解決妳的煩惱,可是…可是我會聽妳說、幫妳分擔的!」
突然聽見他這麼說,和泉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迅速地抽出自己的手,並且緊緊地抱住他,臉頰微微泛紅,「嗯,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瞞著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