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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黑籃)冬櫻》作者:洵夢塵【完結】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失蹤

  接下來的數日,在赤司家大宅裡,除了家主和少數幾個人,誰也不知道橋本家發生的事情。人們一如往常般,每天繼續著自己的日常生活。

  而被列入重點隱瞞對象的赤司,在結束完冬季杯的比賽後,沉默了許久,直到寒假快要結束前,他才真正回復過來,那時已是綁架事件發生後的第五天。

  早上的九點鐘,赤司俊次早已用完早餐回到公司,麗奈得以取得使用廚房的權力,鍛煉自己的烹飪技巧。就在她從烤爐裡拿出烘培好的蛋糕,準備抹上奶油時,一個身影走進了廚房,令她差點手滑,把手上的奶油全擠到蛋糕上。

  「真是奇跡,你居然成功了。」打開食物儲藏櫃,赤司從裡面拿出一罐盒裝果汁喝了起來,這些天他都沒有胃口,早餐吃的份量很少,要不是家裡還有果汁,他可能連食欲也提不起來。

  「這是練習的成果。」麗奈望向赤司一頭修剪過的短髮,有點不適應堂弟現在的髮型,「到是你,把瀏海修剪過後,外表完全從草食性男子光速進化成肉食性男子,看來今年的冬季杯比賽挺讓你頭疼的。」

  廚房的氣氛再次變冷,提起冬季杯決賽,赤司又陷入沉思中,那場比賽打的不輕鬆,和誠凜的一戰有太多的意外發生。畢竟能令他如此全程投入的對手真的不多見,通過那場比賽,可以證明有些事情並未在他的預想之列。

  對他而言,勝者擁有話語權這點並無改變,可當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範圍,就另當別論,或許就如教練所說的那樣,在寒假的時間裡,他需要反省。

  「比賽能磨練自己的能力,只有戰勝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勝利。」喝完果汁,赤司把廚師做好的早餐放進微波爐加熱,順便向麗奈問道:「對了,堂姐,你這些天是否有接過沙耶的電話?」

  「你問的有點奇怪呢,她和你每天都有短訊往來,你應該最清楚她的狀況才對。」麗奈佯裝鎮定,為自己的蛋糕擠上奶油,其實心裡在擔心自己是否會被看穿,洩露了橋本家的消息,不過,以目前的狀況來看,他仍不知情。

  「她只在短訊裡說外公延長了實習時間,要在分店忙上一陣子。」

  這條短訊是赤司前兩天收到的,當時他覺得有點奇怪,還特地打過電話去橋本家確認,結果,橋本信仁不是說她在睡覺,要麼出門去分店,手機通話總是忙音打不通,無奈之下,兩人只好通過短訊聊天,但怪異的是,他還是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是啊,我前兩天去過香川,看到她為店務忙前忙後,真想去幫她的忙。」為了赤司著想,麗奈對他撒下了善意的謊言。

  「你去幫忙只會把人家店裡的古董盤子摔成碎片,到時大伯就會接到橋本家的帳單,所以你沒去是明智之舉。」不是赤司危言聳聽,他堂姐的破壞力不可小覬,再加上像香川那樣的名店,使用的食器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要麼就是有紀念意義,他家堂姐沒跑去搗亂真是幸事。

  「不要告訴我你今天要去香川。」麗奈的臉龐不禁滑下冷汗,原以為堂弟會因為比賽的事情消沉許久,沒想到他回復過來後還掂記著沙耶的事,這要怎麼辦?她決不能讓他去香川或橋本家。

  從微波爐裡拿出早餐,赤司無奈的歎道,「嗯,最近我忙著比賽,沒空陪她,現在我要補回失去的時間,約她到外面走一走。」

  「可是今晚有家族聚會,你必須要在家幫忙,別指望去約會了。」這個藉口是赤司俊次留給麗奈的方法,用來打消兒子想要去橋本家的念頭,誰知她剛把話說完,便立刻換來赤司的大黑臉。

  「我明白了,那些準備工作我會儘快完成,讓今晚的家族聚會能順利進行。」儘管心裡有強烈的不滿,赤司還是接下了父親給他的工作,就算所謂的家族聚會只是吃飯聊天,作為下任家主,該忙的事情一件也不會少。

  「呃……忍耐一下吧,熬完今天就能去約會了。」麗奈突然發現自己的精神壓力劇增,今天用家族聚會的理由留住人,明天要用什麼?她快無計可施了,要是讓堂弟知道沙耶住院,豈止是黑臉那麼簡單,她已經無法想像他暴怒時的情景。

  赤司家這邊不時發散著無法外出的怨氣,另一邊在橋本商社的總公司,已有一個怨氣沖天,還帶著濃烈殺氣的人闖進了社長辦公室,嚇得秘書和其他員工們急忙轉移工作地點,不敢靠近。

  於是,為了公司能正常運作,不受到任何影響,橋本信仁把談話地點轉到自己家裡,避免事情越鬧越大。

  然而,某人的怒火並未平息,來到橋本家大宅後,他甚至抓狂的用手揪住橋本信仁的衣領搖晃,對其大聲怒吼,大嚷著要為自己的兒子討個公道。

  「憑什麼要我們春日家為你們的恩怨付出代價!你們害我兒子被綁票,要如何給我交待!」春日宏知被怒氣沖昏了頭,他發出的吼聲差點拆了橋本家的屋頂,可即使如此,被吼的人依然神情鎮定,回起話來不慌不亂,只差麼沒把春日宏知氣的直跳腳。

  「春日社長,敬輔也是受害者之一,我和你一樣都為孩子們的安全擔心,現在請你冷靜下來,發生綁架事件並不是沙耶的錯……」橋本信仁想把春日宏知的怒火壓下去,不料勸說的話語才說了一半,後半句又被對方的怒言轟了回去。

  「對方已指名要她去交換,還說事情和她無關?你們橋本家護短也要有個限度,你們是要把我兒子逼死才肯善罷甘休?」

  雖然平時對兒子的要求有點岢刻,但春日宏知其實很疼愛自己的獨子,如今得知兒子被綁架,他幾乎情緒失控,在不能報警又不能用錢解決的情況下,他只能怒氣衝衝的來找橋本家問罪,希望借由對橋本家的施壓,把兒子從綁匪手裡救出。

  「那春日社長的意思是要我們把沙耶送到綁匪那裡去?」

  橋本信仁的神情依舊淡定,起初他不相信春日家會提出如此過分要求,後來要不是赤司俊次特地打電話提醒他,他還以為春日宏知說出來的話是氣話。

  「只要能換回我兒子的平安,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反正你們橋本家的繼承人不止橋本沙耶一個,沒了她,你們橋本家照樣能存活……」

  話說到後面,春日宏知開始為自己說過的話感到不安,他的怒氣是得到了宣洩,可這對救人一點都沒有幫助,搞不好還惹怒了橋本家,但事已至此,已無法回頭,他唯有期望完成綁匪的要求,以保全兒子的性命。

  「如果這樣做能換回令郎的性命,那我們橋本家到時又要找誰算帳呢?綁匪嗎?難道這就證明我們家沙耶是活該要死?」

  假如說春日宏知是被憤怒支配而口不擇言,那橋本信仁也有自己的怨念,他的兒子生死未明,春日家又逼著他把外甥女送進虎口,這讓他累積多日的怨念全面爆發,要論發火的可怕程度,他絕對會比春日宏知更勝一籌。

  就在兩家長輩的口舌之戰不斷升級之際,驚惶失措的輝子突然拿著手機沖進了客廳,她跑到橋本信仁身前,焦急的對他說道:「信仁,醫院那邊出事了,我剛才接到院方的電話,說沙耶私自離院了。」

  「你說什麼?沙耶才動完手術沒多久,她怎麼有力氣獨自離開醫院?」

  聽到這個消息,橋本信仁也被嚇的臉色發青,沙耶帶傷離院就意味著她聽到他和父親的談話,並深知等待無法解決問題,才想親自去救人,那個笨蛋,就算把人換回來,她自己肯定也會凶多吉少。

  「我也不太清楚,爸爸已派人去找,到現在還沒消息傳回來。」

  氣話只是頭腦發熱的產物,很多人都是說完了事,不會去在意。但當氣話成真的那一天,人們卻開始後悔,輝子也不例外,她想不到沙耶會把她和丈夫的談話記在心裡,為了讓敬輔能早日回來,沙耶才會獨自去做傻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次你們橋本家是想徹底逃避責任,把人送走了事?」

  聽到沙耶失蹤的消息,春日巨集知第一個反應是兒子無法回來了,他以為沙耶是因為他對橋本家施壓的關係而心生懼意脫逃,可他的質問很快被橋本家反駁,也讓這次談話無疾而終。

  「春日社長,我想我們兩家已無對談的必要,請回吧,無論你如何威脅,或者要上報或上新聞爆光,我們橋本家都無所謂。現在,我和家人們只祈求孩子們能平安回家,你要是還覺得不滿,請自行想辦法解決。」

  兒子被綁,外甥女失蹤,情況已到了失控的狀態,橋本信仁覺得再和春日家鬧下去已無意義。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把人找回來,再聯合警方一起行動,決不能讓沙耶盲目去送死,以前川家的處事方式,就算及川憲一沒有滅口之心,前川家也會痛下殺手。

  兩家談判破裂,只能各自尋找方法去救人,而在醫院,沙耶的獨自離院造成了小混亂,醫生和護士們都忙著在院內找人,可惜找了兩三個小時都沒有結果,最後,還是老腹蛇出面和院方詳談,才把這場小混亂平息。

  沙耶離開醫院會去哪?恐怕連老腹蛇自己也無法知道外孫女的下落,雖說她此次離開是得到他同意才實行,但他心裡比任何人都擔心外孫女的身體狀況。

  當時她向他提出親自去把人換回來時,他還怒斥她的天真想法,直到她說出那番話,他才明白外孫女的用意,在警方真正出動前,置死地而後生或許是終結及川與橋本兩家的好方法。

  在醫院的天臺,老腹蛇坐在長椅上休息,為接下來出現的麻煩事情想出一個可靠的應對方法。很明顯,及川家已惹怒了他,再加上及川家在背後搞鬼,這場硬仗比預期中要棘手。

  「難得看到你皺眉的模樣,這次的事件你打算怎麼處理?」在老腹蛇低頭思索時,有人已來到天臺,光聽聲音,老腹蛇已猜到來者是誰。

  「魔王,今天的探病時間已過,請下次再來。」看到赤司俊次手裡拿著一大束鮮花,老腹蛇覺得有點意外,未來的親家居然會過來探病,而不是和春日宏知那樣,來找他鬧一場。

  「抱歉,我晚來一步,還是讓春日宏知去你那邊鬧事。」

  放下手裡的花,赤司俊次在老腹蛇身旁坐了下來,點了一根煙,不滿的吐著槽,「本來今天想來探望未來兒媳,卻沒想到你任由她獨自去冒險,拜託你,好歹也考慮一下我這邊的狀況,我都快瞞不下去了。」

  「我還以為你找我談解除婚約的事情。」這是老腹蛇預料中的麻煩之一,誰知魔王完全無視麻煩事件的存在,並未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只是向他問起一件過去已久的事情。

  「無論發生任何事,兩家訂下的婚約都不會解除,我今天來找你是想確認另一件事。」那個疑問在赤司俊次的心裡埋藏多年,今天才想找老腹蛇問個明白,希望在別人那裡能聽到事情的另一個版本。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惡兆

  「什麼事?我可不記得橋本家向赤司家借過錢。

  只要和錢扯上關係,連帶談話的氣氛也會發生改變,老腹蛇忽然覺得冬天的冷風越來越冷,讓他這個身著厚衣的老頭子冷的直發顫,再加上赤司俊次的奇怪問題,他可能要多穿一件外套才能抵擋寒冷的侵襲。

  「是和錢有點關係,我想找你問清楚,你女兒是否向你借過一筆鉅款。」

  煙圈在空氣中飄散,尼古丁的作用似乎很難消除赤司俊次心裡的疑慮,此時的他猶如一個守株待兔的笨蛋,在等待著多年來無法知道的真相,一個困擾著他的妻子,也困擾著他的謎之答案。

  「沒有。」老腹蛇斬釘截鐵的回道,「我女兒看男人的眼光算是廢了,但她的商才沒廢,出嫁後,她所有的花銷都是自給自足,沒多問娘家要一分錢。」

  老腹蛇的回答令赤司俊次的疑慮更甚,他緊攏的眉頭沒有舒展開,反而越發覺得事有蹊蹺,他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即使她有意在海外投資產業,用的也是自己的錢?」

  老腹蛇點了一下頭,算是驗證了赤司俊次的猜測,順帶還補充道:「雪枝用的都是她的嫁妝錢。」

  「難怪當初禮子會向我詢問美國的投資環境狀況,原來是這個原因。」答案初步浮現,煙草總算發揮了它的效用,讓赤司俊次理清了過往的線索,拼湊出他想要的答案。

  吹來的冷風讓老腹蛇瑟縮了一□子,感覺身旁像是放了一個大冰塊,冷的他直冒雞皮疙瘩,「魔王,你到底想問什麼?拐彎抹角可不是你的作風,有話就直說。」

  「我懷疑禮子有參與你女兒在美國的投資計畫。」赤司俊次說出驚人的話語,這也是多年來的謎團之一,天要不是今和老腹蛇交談過,他不敢妄下定論。

  老腹蛇皺眉思索了一陣子,終於想起以前的一些片斷,說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到是想起那孩子說過的話,說在美國的投資很順利,待沙耶高中畢業後,就能對其有幫助。」

  「這就是前川家的目的。」老腹蛇的回憶讓赤司俊次茅塞頓開,以前考慮過的可能性在這一刻成為現實,「雪枝留下的遺矚裡一定有老狐狸想要的東西,所以,他才會極力慫恿及川憲一,逼迫沙耶簽下財產轉讓書。」

  「而綁架是計畫的第一步。」老腹蛇接下赤司俊次的話尾,可即使如此,他這老頭子卻沒有後悔讓外孫女冒險,如她所說,及川家與橋本家的恩怨要有個了斷,本來及川憲一安分守己的過活還能逃過一劫,如今看來,有人就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

  「我不會讓事態惡化到難以控制的地步。」老腹蛇的鎮定讓赤司俊次感到不安,和橋本家的放任做法不同,他決定加派人手找到沙耶,以免老狐狸改變主意對她痛下殺手。

  「她會贏的。」

  這是雪枝臨終前的遺言之一,當時老腹蛇覺得意義不明,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回想起來,可能就是指這次的事件。當然,雪枝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只是料到及川憲一遲早會打那筆財產的主意,因此,她多年前就設下一個局,等待那個負心漢跳進去,至於是否成功,仍是個未知數。

  老腹蛇與魔王的商談依然在繼續,而長椅上被遺忘的鮮花,卻因寒冷的天氣開始變得僵硬,有些葉子甚至開始脫落,像是在預示著事物再美麗,也會隨著時間消逝。

  這會是一種惡兆?那帶傷離院的沙耶此時又會在哪裡?

  ******

  東京涉穀,這裡是年輕人們喜歡逛街購物的地點,也是商業集中地,比起夜晚的璀璨燈光,白天的涉谷區仍然人潮不減,和新宿一樣,它也上一條24小時不眠之街。

  平時,除了前來購物的年輕人們,在涉穀步行也不乏看到各大電視臺的外景組,或者藝人們來此拍攝廣告。近期,路人們的眼福不淺,在涉谷地區經常看到不少藝人在錄製節目,而今天被圍觀的主要對象,就是最近在雜誌暴光率居高不下的兩位平面模特。

  「莉莉子,看這邊,笑一個,對,笑一個。」負責拍照的攝影師拿著相機,不斷變換著拍攝角度,力求每個角度都能拍下模特兒最美的一面。

  模特兒盡職配合,攝影師賣力工作,這對一個工作團隊來說,工作效率能提高廣告的拍攝進度,可這一切在某人眼中卻是一根刺,不僅刺的他心極度不舒服,連帶那股酸意也噴湧而出。

  「啪!」第三個易開罐被人為捏扁,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罐子上的折痕清晰可見,足以證明某人的怒氣已累積到一定程度,只差沒當場爆發。

  「喂,黃瀨,別皺著眉,板著臉,你這樣我很難幫你補妝。」黃瀨吃醋的狀況讓化妝師也跟著遭殃,她拿著粉撲,小心翼翼的幫他補妝,希望能儘快趕上十分鐘後的拍攝工作。

  「抱歉,我只是看到那個畫面覺得很不爽。」為了不耽誤工作,黃瀨最終還是緩下臉上的表情,讓化妝師忙完手上的活,而他的雙眼仍舊盯著正在工作的莉莉子,始終沒有移開。

  「心裡再苦,她也要笑出來,這就是她的敬業精神,多諒解她一下吧,畢竟她心裡所受的傷是我們無法想像的。」忙完黃瀨的妝容,化妝師接著去給其他模特補妝,與此同時,她的話也像一顆沒入水中的石子,在黃瀨的心湖泛起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那道黑暗中的光芒,真的是你嗎?

  這是告白當天,莉莉子提出的問題,當時他不知如何回答,到現在還未有一個說出口的答案,她說會等他的回答,可他究竟何時能說得出口?

  就在黃瀨為老問題煩惱之際,攝影師那邊的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模特兒們回到車子上各自休息,忽然,攝影師在查看照片預覽時發出驚駭的叫聲,緊接著,眾人就看到莉莉子快速跑出拍攝場地,工作人員們想攔也攔不住。

  「莉莉子,快回來,別去追那女鬼!」受到驚嚇的攝影師大聲朝遠去的身影喊道,可惜,他的呼喊無效,看到相機影像的人跑的飛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人群中。

  女鬼?黃瀨看到這狀況,也湊過頭去看相機裡的預覽畫面,很快,出現在畫面的人影讓他明白莉莉子追出去的原因。於是,他也拿起外套往外跑,想追過去幫莉莉子一把。

  「黃瀨,你給我回來!你怎麼也中女鬼的魔咒往外跑,快給我回來!」

  攝影師的反應之所以如此奇怪,全因最近的綜藝節目爆出電視與廣告拍攝地不斷出現靈異現象,害得本來就怕鬼怪的攝影師心裡陰影重現,錯把照片裡的人當成了女鬼。

  那照片裡的「女鬼」又是誰?

  在場的工作人員無人知曉,連沖出去的黃瀨也難以在人群中找到莉莉子的身影,無奈之下,他跟隨著她消失的方向,逐一查找,最後走過兩個街口,才發現莉莉子的蹤影。

  「小莉子!」黃瀨急忙跑到她的身邊,卻發現此時的她臉色發青,神情呆滯,完全忘記自己還穿著廣告拍攝用的服裝,獨自呆站在街頭,任由周圍的路人好奇的圍觀。

  「涼太……」聽到黃瀨的聲音,莉莉子總算有了反應,只見她緩緩轉過身,接著低頭看向手裡的衣物,「我剛才看到沙耶學姐,她……她出事了……」

  沙耶就是攝影師口中的女鬼?

  起初,黃瀨覺得攝影師的反應有點誇張,現在看到莉莉子一副驚恐的模樣,他才意識到事情並非那麼簡單,情況有可能比他預想中還要更糟糕。

  「小莉子,你先冷靜下來,慢慢把話說清楚,你和學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免過往的人流駐足圍觀,黃瀨拉著莉莉子走到街道的某個隱蔽的角落,待她的情緒穩定下來,才仔細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看…………」莉莉子鬆開拿著外套的手,把它伸到黃瀨面前,「在相機的照片預覽裡,我看到學姐的神情很不對勁,就追了出來,沒想到她不願和我對話,只顧著逃離,而我只能抓住她的衣服,留不住她的人……」

  看著莉莉子手上沾染的紅色汙跡,黃瀨一度以為是番茄醬或顏料之類的東西,直到他拿起她手裡的外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進鼻間,他才明白她的恐懼感是從這裡而來。

  「小莉子,你確認自己沒眼花看錯?」即使深色的外套沾了血跡,在外表上也很難看出來,要不是親手碰過或者聞到血腥味,黃瀨也不相信沙耶遭受過遇襲的危險。

  「絕對沒有!」莉莉子氣呼呼的反駁,「那時我的反應和你一樣,以為她的衣服沾到顏料之類的東西,可當我看到她的臉,就被那死人般的蒼白臉色嚇了一跳,後來我就想拉她去附近的醫院診察,卻被她逃開了。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遇到危險都不去報警,不去療傷,甚至連男友那邊也不聯絡?」

  「不可能,你學姐一直和小赤司在一起,他應該很清楚她的身體狀況。」

  莉莉子的話提醒了黃瀨,按常理,那兩人是親密的戀人,平時那些芝麻綠豆的小事都逃不過赤司的雙眼,像遇險受傷之類的事情怎麼可能視而不見?真要說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赤司也被蒙在鼓裡,並不知情。

  「那我們還等什麼,你快點聯絡赤司,以他的能力,應該能比我們更快找到學姐。」莉莉子催促著黃瀨去找赤司,她自己則拿出手機,撥通夏野理紗的的電話,要其幫忙留意沙耶的行蹤,如果連她們也找不到,剩下的方法只能是向警方求助。


第一百二十章 父親的私心

  紙包不住火,事情隱瞞得再完美,也會有洩露的一天。當黃瀨真正聯絡到赤司,那時已是晚上時分。

  在赤司家的主宅裡,一場家族餐會正在大廳裡進行,這是每月的不定時聚會,家族成員們齊聚一堂,聊著各自的近況。而現任家主通常會在大廳主持這個活動,接待前來參加聚會的客人,但是,今晚卻出了一個意外。

  在二樓的書房裡,有人正和家主對峙,他們四目相視,濃烈的火藥味在房內蔓延,好像在向旁人預示,一場父與子之間的爭執即將到來。

  「爸爸,那些事情你還要瞞我多久,為什麼連沙耶遇襲的事也要對我隱瞞?」

  赤司鐵青著臉,雙手緊握成拳,從他聽到黃瀨的電話,知道沙耶遇襲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已被那個壞消息打的支離破碎。前些日子他忙著比賽,心想只要結束比賽,他就能和她補回失去的時間,卻沒想到他還是有所疏乎,不僅給別人鑽了空子,更讓她受到傷害。

  面對兒子帶著怒意的質問,赤司俊次面不改色,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種狀況發生,他沉聲回道:「不告訴你實情是為你著想,我不希望你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那沙耶就該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聽到父親的回答,赤司的臉色更是陰沉的可怕,起初,他以為沙耶遇襲和及川家有一定的關係,但結合中村正雄所說的綁架事件,他發現事有蹊蹺。

  表面上,綁架和遇襲都與及川憲一貪圖亡妻遺產有關,事實上兩件事都是假像,赤司家才是幕後黑手們想要對付的目標。而沙耶是下任赤司家家主的未婚妻,自然成了那些人眼中的障礙,所以才會有遇襲事件的發生。

  「征十郎,人都是自私的,比起別人的安危,我要先保護自己的孩子,難道這也是一種錯誤?」

  現實是殘酷的,在危險面前,大多數人會優先選擇保護自己的親人,之後再去理會他人的生死。赤司俊次也不例外,十年前他已失去摯愛的妻子,如今他更不能失去自己的獨子,這不是為了赤司家的未來,而是一個父親的私心,只要能保全自己兒子的性命,不讓其受到受害,他寧願被兒子怨恨誤會,也不能讓兒子去外面冒險。

  「這不是沙耶成為犧牲品的藉口,我要去找她回來,決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面逗留。」

  以家族元老們的做法,那就是犧牲外來者,來確保家主的安全。那些被列為未婚妻人選的千金小姐們,說好聽點是未來嫁進豪門,真實的情況則是在危險之時成為擋箭牌,成為聯盟內部利益糾紛的犧牲品。

  這是在無法剷除糾紛根源前,聯盟之主要接受的無奈現實之一。赤司無法接受這種做法,也不會任由自己所愛的人去獨自冒險。他擔心她的傷勢,按照黃瀨在通話中所描述的情況,她的傷口不淺,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完全癒合,如果再讓她在外面過久,她的傷口肯定會持續惡化。

  「回來,征十郎!」看到兒子轉身離開,赤司俊次驚恐的從沙發上起身,想要上前阻止兒子去做傻事,幸虧在一旁候命的中村正雄動作快,先行一步堵住門口,成功把人留了下來。

  「正雄叔,連你也阻止我?」赤司瞪向擋在身前的男人,雖說他不會把過度的憤怒發洩在別人身上,但此時,他不想為其他事情分心,只想儘快找到下落不明的戀人,讓她在安全的地方養傷,遠離前川家的魔爪。

  「少爺,社長已安排好人手到外面尋找,我們只要留在家裡等消息即可。」

  看到未成年的繼承人已提早顯露出其父的威嚴,即使只是站在他身前,中村正雄也能感覺到那股沉重的低壓,要不是多年來已習慣赤司俊次的氣場,他恐怕早已被瞪的無法動彈,連腳步也邁不出去。

  「等?你要我怎麼等?前川家可沒有我們的好耐性!」能對沙耶痛下殺手,赤司也料到交換人質後,前川家不會安全放她離開,當想要的利益到手,接下來就是銷毀罪證,他必須要在那些人動手前找到她。

  「少爺,在找人這件事上,我們絕對需要耐性。」

  對於小主人的焦躁不安,中村正雄找到一個讓其安靜下來的方法,雖然現在的事態看似很嚴重,但仍沒到無計可施的地步,只要找到相關線索,他們就能很快找到人。

  「你要我繼續忍耐下去?」

  當理性變的薄弱,感性漸漸佔據上風,赤司幾乎想要拉開中村正雄擋在前面的身體,直沖出家門,到市區去尋常沙耶的行蹤。可是,他最終還是壓下內心那股衝動,讓自己的理智回歸,畢竟衝動行事無法解決問題,他要想找到人,就先要讓自己的腦子冷靜下來。

  「少爺,沙耶小姐也是為了結束那段恩怨在努力,而且,她是老腹蛇的外孫女,在那些人得到報應前,她一定會堅持到底,決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你要相信她。」

  作為外人,中村正雄只能在心裡祈禱著沙耶能熬過這一劫,當初認識她時,他就看出她是一個溫柔堅強的女孩,如橋本家的家訓般,要想獨當一面,定要經過嚴岢的考驗,不過,這次的考驗著實嚴岢過頭,那位老爺子真是夠狠心。

  「正雄,這些天你陪征十郎去找人,有突發狀況再派人通知我。」不能強制性限止兒子外出,只好讓身邊最信任的人跟在身邊,這是赤司俊次做出的最大讓步,如果是中村正雄的話,應該有辦法去把人找出來。

  「爸爸…………」赤司驚訝的轉過身,望著自己的父親,好半晌,他才開口回道:「請你放心,去找人期間,我會跟著正雄叔行動,不會單獨行事。」

  即使兒子做出這樣的保證,赤司俊次心裡仍是放心不下,他無奈的歎道:「在你真正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前,我怎麼可能安心,想要我不囉嗦,就快點把人找回來,老是看你愁眉苦臉,鬱鬱寡歡的模樣,你媽媽也會擔心你的。」

  赤司明白父親的苦心,也為自己剛才的怒不擇言感到歉疚,母親去逝,父親強忍著喪妻之痛,獨立撐起這個家,如果自己再不懂事,老是給父親增加麻煩,那只會辜負母親的期望。

  家,不是一個人的,而是靠家人共同來維護,他不能再讓父親擔心,為他操勞。現在,他該靠自己力量去尋找沙耶,假如他沒猜錯,她要去的地方很可能是及川家在東京的總公司,要是時間能趕得上,他或許能截住她。

  赤司在中村正雄的協助下,著手追蹤沙耶的下落,而被追蹤的目標卻早已離開了涉谷區,朝另一個地方走去。

  那是一個陌生的街區,與市區內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景象相比,那裡顯得格外安靜,尤其在寒冬的雨夜裡,街上的行人稀少,除了個別喝得酩酊大醉的上班族,只剩下附近的居民在此經過,隨著氣溫不斷下降,人們都趕回家中,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居酒屋中暢飲,直至天明。

  刺目的白光透過眼瞼間的縫隙,喚醒沉睡中的人,沙耶睜開雙眼,困惑的打量著所處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想起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家私人小診所,也是外公推薦給她的暫避所。

  「你醒啦,橋本小姐,你睡了很長一段時間呢。」一個穿著白大褂,留著小平頭,滿臉胡渣子的中年男人剛好走進室內,他看到沙耶已經清醒,便拿著醫療器具走過來,準備幫她做靜脈輸液治療。

  「謝謝你,三枝醫生,我覺得傷口已經沒那麼痛了。」沙耶從床上坐起,向中年男人道謝。

  他叫三枝藏之介,是這個私人小診所的醫生,沙耶離院後就拿著外公給予的名片,來到這裡尋求幫助。而三枝藏之介在知道她是老腹蛇的外孫女後,馬上便幫她緊急處理出血的傷口,讓她在診所裡暫住下來。

  「以前,你外公經常對我伸出援手,現在該輪到我報答他的恩情了。」三枝藏之介走到矮桌前拿了杯水和藥盒,把它們放到沙耶手裡,「你先把止痛藥吃下去,不然局麻藥過後又會感到疼痛,那滋味可不好受。」

  接過三枝藏之介遞來的藥,沙耶乖乖把藥服下,不過,還沒等止痛藥發揮作用,局麻藥的效果已經消失,傷口的痛楚又隨之而來,讓她不禁咬緊牙關,忍著疼痛,一直熬到藥效出現為止。

  「就算是報恩,我也不能連累你,等輸液治療完成後,我就會馬上離開。」

  之前捅她一刀子的人明顯是受人指使,沙耶怕那些人傷及無辜,才不想在一個地方逗留太久,這家小診所也一樣,雖說是外公推薦的安全地點,但她不能長時間待下去,那只會讓敬輔和直樹的處境更加危險。

  「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全,這個街區有特殊人士保護,刺傷你的人是不會來鬧事的,你可以放心在我家休息兩天。」三枝藏之介到是不怕別人來找麻煩,在年輕時,他就麻煩不斷,要不是有橋本家的老爺子出手幫忙,他八成連醫生也當不成。

  「那好吧,這兩天裡要暫時麻煩你了。」

  既然三枝藏之介說沒問題,沙耶也只能接受了他的好意,暫時留在診所裡休息,等身上的傷勢穩定,再去聯繫及川家的人交換人質,到時便是恩怨終結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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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轉機

  腦海中的計畫有了妥善的安排,現實裡要完成卻有一定難度。自出事以來,傷口的疼痛漸漸變的次要,當濃烈的思念挑起內心的隱痛,那種感覺如同一把冰冷的尖刀,正不斷的戳刺著她的心,像是在向她宣告,這就是違背重要承諾的懲罰。

  牽絆越深,越難割捨那份感情,沙耶已不止一次強迫自己,要把人質交換的事情放在首位,不能被個人感情困擾。可越想忘記,越忘不掉,或許就像他說的那樣,與他的牽絆在很久以前已經開始,只是那些回憶片斷很模糊,卻隱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人感到很懷念,很溫馨。

  「征十郎…………」

  夜晚是高燒症狀的狂歡時間,即使在進行輸液治療,沙耶突發的高燒一時之間仍難以消退。三枝藏之介一直守在床邊,觀察她的病情發展,同時也聽到她夢中的囈語,征十郎?那是橋本家大小姐的男朋友?

  別人的戀情不是他管閒事的範圍,但能讓橋本家大小姐念念不忘的人,定非等閒之輩。三枝藏之介不禁想起自己以前也有過相同的煩惱,誰說身為豪門子弟就會幸福,光是婚姻與戀愛不能自主,已讓人生的意義大打折扣,看來橋本老爺子的外孫女也遇到相同的問題。

  離開病床,悄悄的走到診所的前臺,三枝藏之介拿起掛在牆上的電話,按下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打算與那位闊別多年,未曾見面的恩公聊一聊。雖然他是一個外人,但沙耶那種狀況他實在看不下去,情緒與心情也是影響病情的重要因素之一,他不想她的病情再度惡化。

  今年冬季的雨天特別長,連綿的細雨夾雜著寒意,接近零下的溫度,似乎連人心也能凍結。那看似無法控制的事態,在好管閒事的外人摻合下,慢慢出現轉機,這讓處在焦慮狀態中的某人找到救星,不用再為尋人而發愁。

  「沙耶……」

  為了尋找沙耶的下落,赤司的睡眠品質已降到最低,每次閉上雙眼,自己都會陷入惡夢中,之後再被夢中的景象驚醒。今晚也不例外,惡夢變換著花樣,折磨著他的精神,在他和沙耶去過的台場海濱公園,一個陌生的男人佔據了他的位置,對她說出告白的話語,面對突如其來的告白,沙耶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在長椅上坐下來,凝望著前方彩虹橋的景致。

  「放棄他吧,他無法給你幸福,而我,會永遠珍惜你的一切。」

  男人說完這句話便消失了,可是目睹這場景的赤司卻是怒火中燒,那個男人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在暗示他在這段戀情裡仍有不足,忽略了某些重要事情?

  緩緩走近坐在長椅上的沙耶,赤司想要上前和她解釋清楚,希望她不要被那個男人的言語所迷惑,不料,他卻看到她悄然脫下戴在手上的戒指,開始對它輕喃著話語。

  「征十郎,你不該被我絆住,你的人生路還很長,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

  拿著戒指離開長椅,沙耶來到觀景台的欄杆前,慢慢放開自己的手,任由那枚戒指穿過指縫落入海中,隨著戒指的消失,她無力的癱坐在地上,背靠著欄杆低聲哭泣著,有很長一段時間,赤司就是這樣看著她獨自流淚,而他卻無法靠近,更無法給予她任何安慰。

  惡夢到此結束,整個過程中他都無法和夢中的沙耶接觸,既使醒過來,腦海裡依然能聽到她的啜泣之聲。真是一個惡夢啊,現實世界裡的沙耶無論心情如何抑鬱,很少會把負面情緒形之於色,通常,她寧願自己一個人痛苦,也不會讓別人去幫她分擔,該說這是她的缺點,還是優點?

  從夢中驚醒的赤司坐在床上,異色雙眸望向窗外,發現外面的雨勢已變大,現在是深夜的零晨三點,父親派出去的人仍沒傳回有用的消息,而他起碼要等到天亮才能出門。此時此刻,失蹤的沙耶到底會去哪?以她的傷勢,不可能走得出東京。

  把想到的地點逐一排除,赤司沉思著,東京都內是否還有沙耶喜歡的地方,他又未曾去過,或者再去橋本家一趟,尋找一些相關線索,說不定能從中找到她可能會去的地方。

  然而,這些想法來不及等到明天實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讓他游離的神志再度回歸。

  「發生什麼事?」赤司沒有開門,而是隔著一道門詢問著外面的情況,「有事明天再說,我想再睡三小時,別來吵我。」

  平時,執事們絕不會在半夜三更前來打擾小主人的休息,如今連赤司的警告都能置之不顧,可見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發生,不然,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深夜來吵鬧。

  「少爺,我剛接到橋本老爺子的電話,他說有沙耶小姐的行蹤了……」

  房門外傳來中村正雄的低沉嗓音,他那句簡短的話就像沙漠中的水源,讓飽受乾渴折磨的人重獲新生,赤司連外套也沒來得及穿,馬上下床打開房門,沒等中村正雄把話說完,他已急切的上前開口詢問。

  「正雄叔,你說的全是真的?那沙耶現在在哪,我立刻去接她回來。」

  赤司回到房中,想從衣櫥裡拿出厚外套和其他衣服,打算換裝完就冒雨到外面接人,但是,中村正雄卻反對他深夜出行,並把他的衣服重新掛好,原封不動的放回衣櫥裡。

  「少爺,你不要著急,那邊我已派了人手去監視,有任何動靜我都能第一時間知道,你大可安心睡到天明,到時準備好需要用的東西,我再帶你去接她回來。」

  中村正雄知道這個理由不足以說服赤司,可他還是按照自家上司的吩咐去做,綁架事件非同小看,已不是能私自了結的程度。因此,他的上司才要他三更半夜過來吵醒小主人,說服其不要衝動行事,一切行動均要按長輩們的安排去做。

  「這是爸爸的安排?他已經想到辦法救人了」

  赤司不會懷疑父親的處事能力,赤司家是歷史悠久的豪族,本家一向是商界霸主,其他分家的人脈關係也遍佈政商兩界,其中警視廳高層人員中就有赤司家的人任職,所以,當中村正雄阻止他深夜外出時,他就想到父親有可能已動用人脈關係去救人。

  「是的,你的叔父正在和你父親通電話,聽說警方那邊已準備就緒,就差一個關鍵的突破口。」中村正雄猶豫片刻,還是將那部分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突破口?赤司明白中村正雄所指何事,臉色也隨之變得陰沉起來,他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那個關鍵的突破口就是沙耶。」

  中村正雄無奈的點了點頭,「現在也只有那個方法奏效,既能不驚動綁匪,又能救人,說不定期間還能抓到前川家的小辨子。」

  「那沙耶遇刺的事件呢?叔父那邊是否有派人去查?」赤司仍對那件事耿耿於懷,雖然心裡已有嫌犯的人選,但警方沒立案調查,他也不好下定論。既然叔父那邊已安排人手接下綁票案,那沙耶的遇襲事件也該有個說法,她絕不能白挨那一刀。

  「關於那件事,警方已經立案進行調查,這些天應該會有好消息傳回來。」中村正雄站在赤司身旁,隱約感到一股殺氣在身旁徘徊不去,看來,似乎不用警方全力追查,遇襲與綁架事件的罪魁禍首已浮出水面,只不過時機未到,他們不能打草驚蛇。

  「不管是誰碰了我的女人,我都要那些混蛋付出無盡的代價來償還!」

  被壓抑的怒火完全釋放,可憐的衣櫥櫃門暫時成了赤司的出氣筒,默默承受著主人的捶打,直到怒火發洩殆淨,它才勉強逃過一劫。可即使如此,每當赤司想到刺傷沙耶的人和前川家有關,他心裡的怒氣就無法壓下去。

  「少爺,目前要以救人為先,你快點歇息吧,待明日一早,我開車載你去接人。」

  找到人就代表事情有轉機,中村正雄明白自家小主人需要時間考慮,畢竟,誰願意把自己最重要的人送進危險的虎口。更可怕的是,警方的提案並未說明成功後是否會有後續事件發生,搞不好及川家被警方壓制,前川家那邊偷偷在背後補上一刀,那情況就會變得更加難收拾。

  「正雄叔,沙耶的事要麻煩你多費心思,那件事要是交給你去辦,一定能避免某些事件發生。」

  不是赤司不相信警方的辦事能力,而是他瞭解前川老狐狸的行事方式,以及川憲一的智商,不可能制定周密的綁架計畫,八成拿到財產轉讓書後,就會溜之大吉不見蹤影,不會殺人滅口。

  但前川家不同,沙耶的存在代表了橋本家的利益,她一旦出事,就意味著赤司與橋本兩家無法聯姻。沒有新成員的進入,聯盟內部的不安會不斷加劇,前川老狐狸的勢力會越變越大,到時赤司家想要消滅內部的小聯盟,恐怕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少爺請放心,那件事包在我身上。」有些事情不用言明,中村正雄自會明瞭,要對付狡滑多端的人,必須要以毒攻毒,出來混遲早要還,也該讓老狐狸試一下自食其果的美妙滋味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短暫的幸福

  翌日,清晨的陽光送走連綿的細雨,讓靜隘的街道慢慢回復其原來的活力。小診所對面的手工煎餅店很早便開始營業,一陣陣醬油與味噌汁的香味不時飄蕩在街道上,讓過往的不少路人被香味吸引,紛紛進店購買。

  三枝藏之介也是這家店的常客,由於經常有熬夜的習慣,烤煎餅自然成了他的宵夜。今天,為了補足家裡的存貨,他起床不久便跑到對面的老店購買,順便為今天要招待的客人準備茶點。

  平時,他那家診所來的都是病人,顯少有真正的客人到訪,直到昨晚和橋本家老爺子通了電話,情況才所改變。說是今天早上會有人來他這邊拜訪,但沒明說是橋本家的人或是警方,只叮囑他來者的背景不簡單,要好好招待。

  這個叮囑著實讓他發愁,究竟是何方神聖如此大來頭,會和橋本家的大小姐有關聯?三枝藏之介拿著買回的煎餅,穿過街道回到自己的診所,途中一直在腦補著可能發生的事情,可是想來想去,他還是想不出會發生何事。算了,誰叫橋本老爺子沒把具體情況對他明說,待會他只能見機行事,別把人錯交給那些危險分子就好。

  在診所的門前掛上休診的小木牌,三枝藏之介回到自己的小診所,這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從二樓走了下來,他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快步迎了上去,向其給予一個熱情的擁抱,不料,人沒碰到,卻被毛巾扔了一臉。

  「笨蛋小藏!橋本老爺子拜託的事應該早點告訴我才對!」

  在診所裡擔任護士的是三枝藏之介的妻子三枝弘子,昨晚由於要去朋友的婚宴幫忙,今天早上才回來,沒想到一回家就看到丈夫留的小紙條,嚇的她立刻換上工作服跑到客房照顧客人。幸好橋本老爺子的外孫女病況穩定,不然,她真不知該如何向大恩人交待。

  「抱歉,弘子,我不是有給你留小紙條?你現在知道也不遲啊。」拿下臉上的毛巾,三枝藏之介向妻子賠著笑臉。當然,他也不忘問及沙耶的病況,「你剛才去看過橋本小姐,她已經醒了吧,我想她應該退燒了。」

  聽丈夫提起那位貴客的病情,弘子仍是憂心忡忡,臉上的愁雲並未因此消散,她回道:「燒是退了,但眼睛卻腫的像兩顆大核桃,到底是發生什麼事,能讓她發著高燒哭一個晚上,難道是和男朋友鬧分手?」

  想起沙耶昨晚發燒中叫喚的名字,三枝藏之介不敢再猜測個中緣由。豪門家族的煩事多,依橋本家大小姐現在的落魄模樣,豈止和男友鬧分手那麼簡單,一定是發生了更可怕更複雜的事情,才會讓橋本老爺子特地打電話來拜託他幫忙。

  「先不管發生過什麼事,弘子,能幫忙做一下早飯嗎?我的肚子好餓……」不提早飯還好,一提起胃就難受,從昨晚開始,三枝藏之介就沒吃過一頓正式的晚飯,說來也慚愧,他居然做烏冬面待客,要是被他老婆知道,又少不了吐槽他一番。

  「做早飯?」弘子很好奇丈夫的體力能撐到清早,依他那爛得要死的廚藝,要麼就是叫外賣,或者是做即食烏冬面,天啊,搞不好他還真用烏冬面來待客,真是的,她要是早點趕回來就好了,至少還能做一頓正常的晚飯。

  就在弘子準備好好對丈夫說教時,門鈴聲突然響起,三枝藏之介考慮到有可能是上門找茬的人,於是,為防止再有突發狀況發生,他讓妻子上樓躲避,自己則去診室拿了把手術刀當武器,等裝備齊全他才跑去應門。

  伸手觸及門把,沒有打架經驗的人深呼吸一口氣,接著用力把門打開,頓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當場石化,喂,這兩個人是誰?

  一個是身材高大,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表面上看起來很親切,實則全身散發著強烈的保鏢氣場,好像他敢輕舉妄動,待會躺地上的人就是他。

  至於那位紅發少年,年紀輕輕就讓人有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此時,那雙冰冷的薔薇色雙眸在瞪著他,淩厲的眼神裡沒有一絲怒意,到是像是在審視可疑人物一般,不斷的打量著他,好半晌,在確定他沒有危險性後,紅發少年才有禮的向他打起招呼。

  「抱歉,打擾了,請問橋本沙耶小姐是否在你這裡留宿?」

  「你是……」紅發少年一開口,那溫和的嗓音,優雅的談吐舉止一改三枝藏之介剛才對他的印象,這不是什麼黑道家的孩子,分明就是某豪門的大少爺。等等,橋本老爺子說的那位訪客不會就是這位少年吧,這回真是窘死了。

  「失禮了,忘了向你自我介紹,我是赤司征十郎,橋本沙耶小姐是我的未婚妻。」赤司向三枝藏之介道出自己的身份,接著他才說出今天前來的目的,「昨晚真是麻煩你們照顧她,今天我是來接她回去的,這件事橋本老爺子應該有跟你提前說過。」

  居然是他啊,讓橋本小姐念叨了一晚的人。

  既然紅發少年已對他言明身份與來意,三枝藏之介更不能讓他們站在門口吹冷風,他連忙走到一邊,招待兩人走進診所,並對赤司說道:「橋本小姐現在正在二樓的客房休息,你可以上去找她,切記,她的高燒剛退下來,你們不要吵架……」

  發高燒?聽到沙耶的病況,赤司心中的不祥預感全部應驗。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樣,沒有醫院的好環境和系統治療,她的傷果然惡化的很厲害,要不是她真的決定來老腹蛇推薦的歇腳點尋求幫助,他可能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找到她。

  「我明白了。」強壓著內心的隱痛,赤司儘量讓自己的神色保持平和,克制著焦慮感帶來的不安,但是,急於想見到沙耶的心情壓制了一切,沒等三枝藏之介的話說完,他便快速沖上了二樓,去見他掛念多日的戀人。

  「看來少爺今晚能睡個安穩覺了。」望著赤司沖上二樓的身影,中村正雄在診所的候診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和三枝藏之介閒聊,「三枝醫生,趁著年輕人們去談情說愛,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最近我的慢性咽喉炎有復發的趨勢,麻煩你幫我檢查一下。」

  「沒問題,你稍等一下,我去把手電筒和壓舌板拿過來。」明白中村正雄的用意,三枝藏之介也識趣的把空間留給樓上的兩人,分別多日,那對戀人肯定需要時間好好談一談。

  樓下,三枝藏之介細心的為中村正雄檢查咽喉,樓上,赤司的苦等有了回報,他終於見到掛念許久的人。

  與往常不同,這次沒有令人喜悅的重逢畫面,只有死寂的氣息。消毒藥水的味道充斥著房間的每個角落,門旁的垃圾桶裡還堆著不少染血的紗布和棉球,上面沾染的血全是出自一人。那個會在他失落時給予他安慰,生病時會照顧他的人,那個只為他著想,從不為自己考慮的人,現在已經不復存在。

  眼前的她面容憔悴,沒有血色的臉龐白得能嚇死人,而病床似乎成了她的依戀對象,讓她久睡不起,完全沒察覺他來到她的身邊。

  「沙耶……對不起……」

  緩緩伸出手,輕撫著沙耶蒼白的臉頰,赤司再次為自己的疏乎感到自責,如果他能在比賽後多抽出時間來陪她,就不會讓她遇襲。這次的事發地點是人來人往的街道,幸好有路人出手幫忙報警,把她送去醫院,下次可能就沒有這種好運,以前川老狐狸的心狠手辣,決不會失敗第二次。

  「你沒有錯……不需要向我道歉……」臉上的熱度喚醒了床上熟睡的人,沙耶睜開雙眼,用臉頰輕蹭著赤司的掌心,輕聲回道:「在事件結束前……能再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

  「夠了,沙耶,不要再說那些喪氣話,這次的綁架事件不是你的錯。」

  有前川家在幕後操縱,綁架事件遲早會發生,沙耶和直樹他們一樣,都是被聯盟的利益爭奪所連累,但是那些人卻把全部的責任推到沙耶身上,這實在是不公平。

  「可是……直樹和敬輔確實是因為我而被綁架,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想到自己的傷勢沒穩定下來,沙耶在心裡就暗歎自己的身體不中用,只要能多撐一陣子,她就能把人換回來,讓他們回到各自的父母身邊,這樣舅舅舅媽就能露出開心的笑容,而不是愁雲滿面的待在家中,期盼著綁匪能把人放回去。

  「後面的事情交給警方去處理,你不要一個人去冒險。」

  一股莫名的恐懼在赤司的心裡發散,雖說有了警方的介入,去交換人質也多了一份安全保證,但他還是有不祥預感,怕她這次去交換人質會凶多吉少。

  「只有那樣做才能把他們救出來,別無他法。」世事有太多的無奈,人們要麼屈從於命運的安排,要麼就是反抗到底,沙耶明顯選擇了後者。

  「我不想失去你!」事到如今,赤司也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感,而是直接對沙耶說出心裡的煩悶和苦楚,「你這笨蛋總是為別人著想,何時才能為自己考慮一下?你以為那樣做我會高興?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做法只會讓我更痛苦,更難受!」

  「對不起,征十郎……」看到赤司生氣的背過身去,沙耶試探性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小聲的道著歉,可是生氣的人仍在氣頭上,根本不想理會她。

  「好嘛,征十郎,我會好好反省的,你不要生氣。」沙耶忍著痛,從床上起身,她把自己的身子慢慢挪近,然後靠在他的背上,並用雙手環住他的腰,希望這種親昵的舉動能讓他稍微消氣。

  「反省意識不足,給我重來!」其實在沙耶靠過來時,赤司的氣已經消了不少,他之所以沒有說出來,是想要她好好想清楚,雖然她的獨斷獨行是為他著想,但他不會接受那種痛苦的結果,假如要以失去她為代價,來換取他短時間的安全,他寧願和她一起面對危險,共同走到最後。

  連續兩種方法都無法壓下赤司的怒火,沙耶只好另尋他法,最後,她把心一橫,直接對赤司說道:「我答應你,等這件事完結,我會接受你的任何懲罰。」

  這個方法很快奏效,赤司回過頭,並用狐疑的眼神盯著她,「真的?到時你可別反悔。」

  「決不反悔。」沙耶斬釘截鐵的回道。

  這回,赤司的臉上總算露出了笑意,他轉過身,把她擁入懷中,低頭吻一下她的前額,「那我先饒了你,現在我帶你回家,你舅舅和舅媽在等著你回去。」

  「我……」提到回家,沙耶仍猶豫不決,敬輔生死不明,回去以後她不知該如何面對舅舅和舅媽,或許對他們而言,她是一個災星吧,如今只有把人救回來,她才能給他們一個交待。

  「沒關係,不想回去就去我家,反正那裡以後也是你的家,你只是提早入住而已。」看到沙耶面露難色,赤司趁此機會把她帶回家中,橋本與赤司兩家的聯姻已成定局,不會再有任何改變,加上家族的內部認定,讓沙耶住到赤司家完全沒問題。

  「抱歉,征十郎,我老是給你添麻煩。」沙耶靠進赤司的懷裡,他的懷抱讓她感到安心,即使以後她要面臨更殘酷的事情,此時此刻,她只想抓住這份短暫的甜蜜時光,不想放開。

  「對我,你永遠不需要客氣。」


卷六 :終結之時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質的命運

  在三枝夫婦的幫忙下,赤司如願把沙耶帶回家中。在此之前,大宅裡早已安排私人醫生與護士待命,等車子一到步,就能馬上幫沙耶進行治療。比起小診所裡的狹窄空間,赤司家的房間更加寬敞,也更適合病人療養。

  然而,沙耶很清楚,她在那裡住不了幾天,警方那邊的準備工作已全部就緒,拯救人質的行動迫在眉睫,不可能一拖再拖。為了能讓人質早日脫險,她接受了警方提議,以自己為餌,去引出綁匪。

  有了沙耶的配合,救出人質的希望又多了幾分。現在,人質的情況眾人一無所知,家屬們只能暗中祈禱他們能平安無事,不要遭受綁匪的虐待。不過,肉票們的處境真的如眾人想像般那樣,被人關在黑屋子裡虐打?

  以當事人的角度來說,答案是否定的。

  在東京某處的高級住宅區裡,一棟許久沒有人入住的別墅最近熱鬧起來,附近的人見此都不以為然,以為是富有的屋主回來小住,才會經常有高級轎車和保鏢出入。孰不知,這一切都是假像,住在裡面的是另有其人。

  別看這座別墅長期空置,一旦入住,裡面的設施也不是擺設,在寒冷的冬季,外面的保鏢冷的要穿大衣,室內卻是暖意盎然,裡面的人還有美食和娛樂相伴,待遇相差十萬八千里。但保鏢們沒有抱怨,仍是堅守在崗位上,連在室內幹活的人也不敢偷懶,只要是室內的人有要求,他們會全部滿足。

  「春日少爺,橋本少爺,晚飯已經為兩位準備好了,請移步飯廳用餐。」黑衣保鏢來到客廳,像對待貴客一樣,用恭敬的語調告知客廳的兩位少年,他們之前要求的菜肴已準備好,只等他們入桌進餐。

  「喂,我們真的是肉票?這有求必應的待遇甚至比家裡還好。」

  這是敬輔近日產生的疑問之一,通常,被綁架的人都會遭受綁匪不同程度的虐待,要麼就是帶往偏遠的地方關起來,不見天日。而他和直樹被抓到這裡來卻完全相反,吃好的,穿好的,睡好的,除了手機被沒收不能與外界聯繫,他們待在這裡和家中沒兩樣。

  「再好的待遇也改變不了我們是肉票的現實。」直樹的防備意識並未因綁匪的優待而消失,反而懷疑起主謀的動機,前川老狐狸這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綁完人,再優待,是不想得罪春日和橋本兩家,還是另有陰謀?

  「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放人?」敬輔這個問題在被綁後已問過將近無數次,可是,被問的人就像一部複讀機,每次的回答都是同一個答案,沒有任何花樣變化,有時對方被問煩了,索性沉默不語,把他氣的半死。

  而這次,黑衣保鏢似乎感覺到兩人的不滿情緒,便特別在回答的語句上做了一番改動,換成別的內容。

  「抱歉,那不是我負責的工作,主人有交待,如果兩位少爺不想某位小姐繼續受傷,可以盡情反抗。」

  這次的新內容果然讓直樹他們為之一驚,尤其是聽到某位小姐繼續受傷的話,直樹的心仿佛驟停,透徹心肺的刺痛迅速擴散,讓他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那個事實。

  她受傷了,傷勢如何,是否能得到及時的治療,這一系列的疑問均無法得到解答,可惡!要是他能再小心一些,平時在家族訓練時上多用心,就不會被那些人有機可趁。

  「你們這群混蛋!到底對我表姐做了什麼!」敬輔的反應是直接上前給了對方一拳,當場打的對方倒在地上,嘴角流血。接著,怒火中燒的他抓著對方的衣領,準備再繼續用力揍下去,就在他的拳頭即將碰到對方的臉時,直樹卻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進一步的行動。

  「敬輔,快住手!你要是為她著想,就不要冒然行動!」直樹的怒火不比敬輔少,如今對方以此要脅,他們只能先按照著對方的要求去做,再另尋他法逃離。

  「我……」敬輔緊握著拳頭,怒氣壓根就下不去,想到從小就很照顧他的表姐受傷,他的怒氣不減反增,好幾次還想把拳頭招呼到黑衣保鏢的身上,要不是直樹牢牢抓緊他的手,倒在地上的人肯定臉上掛彩。

  「為了她的安全,我們要忍耐下去。」直樹湊在敬輔耳邊小聲說道,雖說這樣做仍無法保證老狐狸對沙耶再次出手,但他們乖乖配合的話,或許能拖延一下時間,讓橋本家那邊去找警方尋求保護。

  「春日少爺真是一個聰明人,你們放心,我家主人親口說過,只要兩位乖乖留在這裡,待事件完結,就能送你們回家。」掙開敬輔的手,黑衣保鏢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走到一旁,讓出通往餐廳的路,示意直樹和敬輔儘快去用晚餐。

  「走吧,敬輔,我們先顧好自己,之後再去考慮別的事情。」

  暫時妥協不代表永遠的屈服,直樹勸說敬輔,要他徹底冷靜下來,不要被憤怒衝昏頭腦。

  既然兩人無法強行突破包圍離開,那就換另外一種方式,那些黑衣保鏢就是一個情報收集點,直樹發現他們在私下聊天時會露出些許口風,要是能從中得到一些有用的資訊,說不定能有利於指證那只可惡的前川老狐狸。

  壓下心裡的怒氣,敬輔跟著直樹來到餐廳,餐桌上早已擺滿了精緻的菜肴,有些還是他們之前故意刁難綁匪才說出來的料理。原以為前川老狐狸是只鐵公雞,不會對肉票的伙食投入一分線,沒想到事實正好相反,只要他們想到的,再貴的食材也能上桌,今天也不例外,晚飯的菜色依然十分豐富,只多不少,完全能把兩人的胃吃撐。

  「兩位請盡情用餐,有事可以搖桌上的手鈴,我會派人進來處理。」把人領進餐廳後,黑衣保鏢就把看守的工作交給廳外的手下,自己則離開餐廳,到別的地方去處理其他事情。

  厚重的木門被拉開再關上,室內很快又安靜下來。直樹並沒有坐下來大塊朵頤,而是跑到門前,拿著杯子貼在門板上,仔細探聽門外是否有交談的人聲。不出他所料,在黑衣保鏢走後沒多久,門外的守衛就不甘寂寞,開始閒聊起來。

  「真是的,老大一定是腦殼被門夾了,才要我們去侍候那兩位大少爺!」

  「沒辦法,誰叫老大不敢和春日和橋本兩家撕破臉,只能讓我們多受罪了。」

  「笑話,都把人綁回來了,怎麼可能不得罪那兩家人,我看老大是另有計劃,才要我們像供奉神佛一樣,盡心侍候那兩位大少爺。」

  「說的也是,老大的宗旨是,利用完再幹掉,可憐那位小姐,在花樣年華時就要丟掉性命,實在是可惜。」

  「下手的人是那個大叔啊,凡是他看中的獵物,都逃不脫他的手心,到時又不知道誰去幫他善後,反正我不去淌那混水,我暈血的。」

  守衛們的談話讓直樹差點把手裡的杯子掉到地上。之前,他以為自己和敬輔的安分配合能保護沙耶,現在聽完那些話,他就知道前川老狐狸滿嘴謊言,該拿的東西還是要拿,礙事的人絕對要除掉,這就是老狐狸的小算盤,而他和敬輔就是餌料,專門用來吸引沙耶步入陷阱,將她拖進死路。

  「怎麼辦,沒有手機,我們無法聯繫橋本家……」敬輔也在一旁乾著急,如果那些人的話全部屬實,那沙耶的處境比他們更危險,即使交換人質成功,綁匪得到想要的東西也不會讓她活著離開。

  「別慌!」直樹用手指彈了一下敬輔的腦門,要其安靜下來,不要自亂陣腳。他坐在地板上,低頭思索著可行的計策,許久,他忽然靈光一閃,一個好點子在他腦中生成。

  他們的手機已被綁匪沒收,並未完全銷毀,應該還在這棟屋子的某處。要是找不到,他們還可以轉移目標,從那些守衛的身上拿到手機,但這樣做的風險也很高,失敗的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為了能儘快和外界聯繫,阻止慘劇發生,他決定豁出去了,前川老狐狸不是說他和敬輔的要求是有求必應嗎?那肉票生病的話肯定要管,是該好好利用一下那個小空子了,或許那會成為他們的救命索。

  「你有好辦法?快說出來啊,別藏著。」看著直樹的臉龐露出狡黠的笑意,敬輔心裡的焦慮更甚,時間不等人,要是有好的計畫,他們就要提早實行,不能錯過大好時機。

  「那個方法是有點麻煩,也很浪費時間,到時你跟著我那樣做……」

  直樹想到一個好主意去對付難纏的守衛,他們的時間已不多,前川老狐狸的耐性也有限,以目前的事態發展,沙耶那邊可能已經接到不明電話,逼她提早進行人質交換,那時,無論她躲在哪,老狐狸的人都能找到她。

  *****

  當危險逼近之時,世上沒有一個安全的避風港,對沙耶而言,赤司家也不是個久留的地方。

  其實,原因並不是因為赤司家不安全,而是她不想把危險帶給別人。儘管赤司俊次已對家族內部表態,會幫橋本家全力解決這件事,可當危險找上門,那些被壓下去的反對之聲又會冒出來,嚷著要下任家主繼承人遠離危險之源,搞得赤司家本家不得安寧。

  對此,沙耶覺得自己快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每去到一個地方都會被人驅逐。雖然赤司沒有理會那些反對的人,仍堅持讓她住在家中,但她心裡卻對他感到很歉疚,他是未來的家主,遲早會坐上其父的位子,決不能與家族內部失和。

  為了他的未來著想,她該走了。

  「橋本小姐,橋本小姐?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在沙耶尋思未來之際,醫生的話語把她的思緒拉回現實世界,她回過神來,說道:「抱歉,醫生,我剛才有點走神,請問我的傷口還要多久才能痊癒?」

  話題扯到病況上,醫生也不再隱瞞,而是直接對沙耶說出他的檢查結果,「傷口的癒合狀況很好,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完全康復不成問題,至於留下的疤痕也不用擔心,它會慢慢消失……」

  「那我這兩天能自由跑動?」這是沙耶最關心的問題,前去交換人質決非一帆風順,所以,她想先確認自己身體的狀況,希望身上的傷口不要妨礙那天的行動。

  「外出散步是沒有問題的,劇烈運動要禁止。」在病人的健康問題上,醫生絕不妥協。

  「那……醫生順備開一些長效的止痛藥給我吧,有時傷口疼起來真的很難受。」

  在房間裡,沙耶和醫生討論著自己病情,想要用其他方法早日讓自己行動自如。可她的請求屢遭醫生駁回,只有開止痛藥這個要求得到滿足,無奈之下,她只好順著醫生的意思,繼續躺在床上休息。

  這不是很好嗎?

  能舒服的躺在床上休息是一件好事,還不用為其他事情煩惱,可這樣做是逃避現實,綁匪也不會讓她有一天好日子過。

  沙耶閉上雙眼,讓自己緩緩墜於睡夢之中,好不容易熬到睡神拉她去入眠,安靜的室內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披上外套,下床後的沙耶慢慢挪動著步子,走去開門,不一會兒,她就看到中村正雄呆站在房門外。她對上他的雙眼,發現他的神色有異,不像往常般平和淡定,仿佛是知道了某些可怕的事情,才會露出那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看來,不用她追問下去,壞事已經找上門了。

  「沙耶小姐,警方剛才接到一個不明電話,懷疑是綁匪的頭目打過來的,那人指明要你去聽電話,請你馬上過去一趟。」

  隨著綁架事件升級,赤司家最近頻繁被不明電話騷擾,每次中村正雄接電話,對方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掛線,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於是,為了安全起鍵,他按照赤司俊次的命令,通知了警方的專案小組,特別監聽家裡的電話通訊,結果,今天就撞上好運,綁匪終於開了金口。

  「我明白了,我換好衣服就過去。」

  聽完中村正雄的轉述,沙耶已大致猜到客廳那邊發生的事情,綁匪難得開口,就意味著今天的赤司家會變非常熱鬧,不僅警方在場,連受害者的家屬也會前來等消息,那時,又少不了一場罵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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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蔓珠沙華之影

  在赤司家的客廳裡,難得聚集各家族的重要人物,大家都是為了確定人質的下落,才急匆匆來到赤司家,期望警方的調查能有所進展。

  沙耶一步入客廳,已感覺到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特別是長輩們的目光,有悲傷,有憤怒,好像在向她控訴,綁架事件全因她而起,她應該要負全責。

  「沙耶,和綁匪對話時不要緊張,儘量拖延時間,讓警方去追蹤綁匪的所在地。」

  即使所有人都敵視沙耶,還是有一個人站在她那邊。

  在這短短幾天裡,赤司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幫她換藥,陪她去花園散步,讓她不會感到孤單寂寞。今天,綁匪開口要她接電話,他怕她的情緒受到影響,就事先把她拉到一旁,輕聲安撫著她,要她無須在意他人的眼光,去盡力完成警方安排的任務。

  「我明白了。」在危機面前,赤司的陪伴讓沙耶勇氣倍增,為了他,為了把被困的人救出來,她決不能在難關前退縮。

  走到放置電話的矮幾旁,沙耶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的話筒,又看了一下負責監聽的警官,待手提電腦和追蹤儀器連接完成,她才接收到警官的眼神暗示,緩緩伸出手,拿起了話筒。

  「喂,我是橋本沙耶。」

  柔聲的話語開始了與匪首的對談,此時的沙耶很冷靜,並未被周遭的氣氛所影響。其實早在第一個騷擾電話打來赤司家時,她就有心理準備,要和匪首進行談判,可惜,這次的匪首是個小嘍羅,不是她要找的人。

  「終於等到你了,橋本小姐,身體別來無恙?」

  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一把低沉的男性嗓音,那戲謔的語調像是為沙耶的良好病況感到驚奇,之前明明傷重住院,現在卻能正常和他對話,著實讓他有點意外。

  「多謝你的問候,那一刀我受教了。」

  怒火不是對談的必須品,沙耶的鎮定令在場的眾人大吃一驚之餘,同時也憂心忡忡,生怕她會說錯話,激怒匪首,導致人質被害。

  「你別誤會,我可不是你要找的仇人。今天我找你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我想,聰明如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你們想要的是我母親的遺產。」沙耶也懶得和對方兜圈子,直接了當的挑明重點。

  「沒錯,只要你在財產轉讓書上簽字,我就會把人放回來。」對方爽快的拋下餌食,等待著沙耶上鉤。

  誰知,沙耶對他的餌沒興趣,反而把餌扔了回去,說道:「想要我簽字,起碼要拿出點誠意,不確定他們還活著,休想我去簽字。」

  沒想到沙耶會有這一手,匪首頓時沉默,過了一會兒,才回道:「好吧,我讓他們來聽電話。」

  在座的人聽到匪首同意妥協,紛紛向沙耶投來期待的目光,連日來,他們都寢食難安,無法得知兒子的生死。現在,匪首能讓親人接電話就是一個好的開始,至少他們能確定,兒子還活在人世。

  時間分秒過去,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匪首也是個幹活利索的人,說要帶人來接電話,很快就兌現諾言。而警方也在監聽設備上裝好聲音外放的裝置,讓焦急等待回音的家屬們能聽到親人的聲音。

  「表姐,我是敬輔,你的傷怎麼樣,我很擔心你……」被綁架後的第一次通話,令敬輔高興之餘,又心生猶豫,他有太多的話要說,無奈匪首在旁邊,他只能把到嘴的話語又吞了回去。

  「我的傷不要緊,到是你,他們沒對你施暴吧?」沙耶想知道表弟和直樹的狀況,假如他們真的遭受毒打,那她就要考慮提早去換人,絕不浪費半分半秒。

  「我和直樹都很好,好吃好住,我讓他過來接電話。」敬輔剛說完,便把話筒移交給身邊的直樹,可是沒等他開口說話,電話那邊的聲音差點把他嚇了一跳。

  「直樹,你沒事吧?你快說說話!」愛子心切的春日宏知搶過沙耶手裡的電話,對另一邊大聲喊道,「你放心,爸爸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

  「爸爸,你稍安勿躁,我這邊很安全,不會有危險,請把話筒交給橋本小姐,我有話要跟她說。」出聲讓父親安心後,直樹要其把通話權還給沙耶,他要趁難得的通話機會給予沙耶警告。

  知道兒子平安無事,春日宏知總算放下心來,不過,當聽到兒子要和沙耶通話,他的臉色不禁變得陰沉起來,無奈和匪首周旋需要她,他只好不情願的把電話交給沙耶。

  「請說吧,春日少爺,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的。」接過電話,沙耶的語調依然平靜無波,即使春日宏知在用怨恨的目光瞪著她,她也沒受到影響,繼續和匪首通話。

  「下次買花別買紅色的石蒜花,那不適合你。」直樹沒有和敬輔那樣著重關心沙耶的傷勢,而是對她說出一句很平常,又無意義的話語,聽的在場的眾人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謝謝你給我的意見,那些花也不差,我把它收下了。」沙耶自然明白直樹的暗語,紅色石蒜花,另一個名字就是人們廣為熟悉的『蔓珠沙華』,傳說它開在黃泉路上,專為亡者引路。而他提起這種花,明顯是一種警告,並告訴她,這次的交換人質,已彌漫著濃重的死亡氣息。

  「春日少爺真是貼心呢,危機時刻還顧著你的日常生活,真是聽得令人火大。」

  匪首也不是傻子,豈會聽不出直樹話中的暗示?但他沒有因為這個理由對人質動手,他知道對方即使收到警告,交換人質的事還是會順利進行。

  在座的眾人聽出匪首話中的不悅,立刻被嚇的臉色蒼白,不知所措,兩位受害者的母親甚至哭的泣不成聲,生怕匪首因此動怒而撕票。看到這場景,沙耶的心裡不禁揪緊,也更讓她堅定把事情徹底完結的決心。

  「是嗎?真可惜,我還想告訴你,我母親的遺產還有另外一部分。」人為財死,在金錢與利益的誘惑下,其他的事情均是浮雲,沙耶就不信,匪首會對另一筆錢沒有興趣。

  「你說的全是真的?」沙耶成功轉移匪首的注意力,也讓他的語調由之前的囂張暗諷,變的更加凝重,可想而知,聽到有另一筆巨額資金存在,不心動,絕對是假的。

  察覺魚咬到了餌,沙耶樂的繼續放長線,她笑著回道:「當然,我是遺產的唯一繼承者,知道的內容絕對比你們多,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份文書就在我的手裡。」

  「說吧,你要什麼條件?」事態來了個180度大轉變,匪首成了被要脅的物件,在沙耶的強力誘餌下,他首先提出了交換條件。

  「很簡單,我要人質平安離開,只要他們身上有一條傷痕、一個傷疤,我就立刻燒掉那份文書,拒絕簽字,讓你幕後的大老闆一分錢也拿不到。」沙耶開始拉緊魚線,試探著對方的耐性,假如他真的對那筆錢有興趣,一定會馬上答應她的條件,而不是遲疑不決,無法做出決定。

  「不愧是老腹蛇的外孫女,毒牙沒長全也能把人咬疼,好,你的條件我接受,下週一在港口附近的舊倉庫交換人質,如何?」

  「下週一?你家大老闆恐怕無法等到那時候吧,我就不吊你們胃口了,後天,我們一次把這件事解決。」

  時間拖的越長,對人質越不利,而在兩天的時間裡,也足夠警方去做好相關準備,到時,只要按原計劃去救人即可。

  「沒問題,就如你的意,那我們後天見。」

  匪首談完條件,便迅速掛線,負責監聽的警方剛好也完成手上的工作,他和同事發現,匪首所在的地點就在東京市區內,繁華地段是商業密集地,是一個很好的掩藏點,那裡的公用電話亭很多,就算他們找到準確的座標,現在趕過去也只能撲個空,要想抓到人,只能等到後天。

  沙耶放下電話,心裡在思量著後天即將發生的事情。雖說她對匪首言明有另外一份財產證明書,但到那天要拿出來卻非常困難。即使她以前保存了律師給予的舊文件,要做修改也要花費一番功夫,罷了,現在趕工或許還來得及,幸好當時負責遺囑的律師不止一位,去拜託他們應該沒問題。

  「今天,各位先回去等消息,等後天事件完結,我們再會派人通知你們。」

  警方監聽匪徒電話的任務已經完成,眾人也不便繼續留在赤司家,便按照警方的安排,各自回到家中等待好消息。偌大的客廳在家屬們散去不久,慢慢變的冷清下來,此時,留在客廳裡的人只剩下赤司父子和家族的老長輩赤司剛志。

  「橋本小姐,後天你真的要去交換人質?」赤司剛志叫住正欲離開的沙耶,他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

  「是的,後天我一定要去。」沙耶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依然堅持後天成行。

  「原因呢?有什麼事能比我侄孫更重要,值得你去冒險?」這不是赤司剛志第一次見到沙耶,其實在夏季宴會那次,他就在遠處觀察著她,很好奇她為何會被禮子選中,成為他的未來侄孫媳,現在看來,他已知其中緣由。

  面對赤司剛志的質問,沙耶鎮定自若,對自己的決定沒有半點後悔,她回道:「事件因我而起,就要由我來終結,要是我連獨力承擔的能力也沒有,我不配當橋本家的繼承人。」

  沙耶的回答令赤司剛志愣住了,片刻過後,他才接著問道:「就算知道此次交換人質是有去無回,你也要去?」

  「是的。」和匪首已約定好,沙耶絕不會食言,至於危險指數,不是她要考慮的範圍,先把人換出來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證據

  「那你喜歡征十郎嗎?」赤司剛志的追問沒有停止,他把問題細化,讓沙耶敞開心扉,說出她的真心話。

  「喜歡,我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他和外祖父母。」

  親人,戀人,沙耶都把他們放在第一位,她曾答應過母親,要好好侍奉外公外婆,如今恐怕不能如願了。人生中難免要有所取捨,綁架事件必須要有人去承擔責任,為了自己身邊重要的人,她要把事件了結。

  「既然喜歡,那就為了你所愛的人活著回來。」赤司剛志語重心長的勸說著沙耶,「不要辜負禮子對你的期望,她很希望你能和征十郎在一起。」

  「我…………」生與死的問題,沒有一個最終答案,一時之間,沙耶不知如何回答。她望向赤司,而他只是沉默不語,愁悶的神色在他的臉上徘徊不去,似乎仍在為她的安全憂心不已。

  「我明白了,事情完結後我一定會回來。」

  最後,理智敗于情感,沙耶還是答應了赤司剛志的要求,盡力在那一天為自己尋找脫逃的機會。雖說這個可能性極低,但完全放棄還為時過早,有警方在後面援護,說不定她真的能從中找到一線生機。

  「你能明白就好,我這老頭子等著你們的好消息。」赤司剛志笑著看向自己的侄孫,對其說道:「征十郎,你有空也該帶橋本小姐去那個地方了,禮子還在那裡等著你們。」

  「是,待事情完結,我就帶她過去。」

  在赤司和橋本兩家的姻親關係確定後,赤司早就想帶沙耶去見他的母親,不料冬季杯比賽纏身,一直無法成行。現在,綁票事件緊跟其後,短短的一天時間根本就不夠用,要想真正去一趟,也只能等到春分時節來臨。

  客廳裡的對談暫告一段落,赤司剛志在離開前,特別和赤司俊次聊了十分鐘,之後才在中村正雄的護送下,離開本家大宅,回到自己的家中休養。而兩位小輩也不想在客廳久留,打算去花園那邊散心,不料,在他們走到門口時,卻被赤司俊次叫了回來。

  「沙耶,關於那份財產檔,你手頭上是否有一部分原件?」雪枝夫人的遺產是一個謎,連當初立遺囑所找的律師也不止一位,所以,赤司俊次懷疑,遺囑的原件有可能分開幾處收藏,其中一份就在他的手裡。

  提及給予匪首的遺產文件,沙耶也不對赤司俊次隱瞞,坦承說出真相,「其實我手裡根本就沒有那份財產檔,我之所以那樣說,是想拖住綁匪,要他們善待人質。」

  「你想以假亂真,用假貨去換人質的安全?」

  一旁的赤司大致猜到沙耶將要實施的計畫,也為她如此冒險的行徑感到擔憂,要是成功固然是好事,要是不幸失敗,以匪首的心狠手辣,絕不會讓她全身而退。

  「錯,是半真半假。」沙耶接著往下說道,「外公曾告訴我,媽媽生前拜託過一位律師擬寫遺囑,可能還會有部分存稿,我想去找他幫忙。」

  假貨不能瞞天過海,遲早會被對方識破,可事到如今,沙耶也別無他法,只求能拖到人質被安全解救,再想其他辦法脫身。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你需要的檔我這裡就有一份。」

  遠水救不了近火,雖然沙耶的辦法行得通,但花費的時間頗長,有可能趕不上預定時間。於是,赤司俊次決定把當年雪枝托他保管的檔拿出來,交給沙耶使用,也算了結雪枝臨終前的遺願。

  「真的?為什麼伯父的手裡會有那份遺囑文件?難道是……」

  自母親去逝後,關於遺產的相關事宜,她都是從外公口中得知,其中,遺囑的保管地點是一個謎,由不同的人分別保管存放,而赤司俊次有可能就是母親當年拜託的人之一。

  「不錯,我當年只是答應你母親,幫她保管一份遺囑檔,待你急需使用時,再拿出來歸還,現在,它能派上用場了。」

  多年來,赤司俊次都不明白雪枝的用意,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份檔也是她的計畫之一。她一早料到及川憲一會對那筆錢動心,就事先留下了應對的方法,交給他人保管,等到危機真的出現,她的計畫也隨之開始實行。

  「謝謝你,伯父,有了它,後天的行動就能順利進行了。」

  最重要的談判籌碼到手,沙耶的心也暫時安定下來,可她身旁的赤司卻沒有那麼樂觀,他可以看的出來,她是在佯裝笑顏。那種被人敵視和排擠的感覺,他能感同身受,甚至覺得她的心如同一盞墜入黑色深淵的燈,正在慢慢燃儘自身的火光,當那盞燈真正失去光茫後,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絕望。

  不,他決不允許那個可能性發生!既使要和命運對抗,他也要把她拉回來。

  ******

  人質交換的時間已定,綁匪那邊也開始忙碌起來,匪首不斷調派人手前往港口,只留下一小部分的人在別墅看守肉票,可即使如此,別墅週邊的守衛依然加強了防守,肉票想要逃走,根本無法成功。

  既然已知道自己插翅難飛,那就該另謀出路,直樹和敬輔索性放棄了無謂的反抗,改為利用他們在宅子裡自由行動的權利,在別墅裡尋找匪首和前川老狐狸聯繫的證據。這並不容易,而且也很危險,但天無絕人之路,他們很快發現了一個可疑的地方。

  目標是二樓的一個房間,在被軟禁期間,直樹已不止一次看到匪首從那裡走出來。有時是清晨,有時是三更半夜,只要是踏進這棟大宅,匪首絕對會在房間裡待上大半小時才會離開。由此可見,在那個房間裡,一定放著非常重要的東西,說不定就有直樹想找的證據。

  「喂,大門那邊人手不夠,你們快去那裡望一下風,小心員警上門盤查。」黑衣保鏢走上二樓,命令看守臥室的兩個守衛去門口看門,以填補那裡人手不足的狀況。

  「可是我們走開以後,誰來守二樓?」

  二樓的守衛一聽到要去大門那邊吹風,臉色瞬間垮了下來,他們戰戰兢兢的望向黑衣保鏢,希望能繼續留守二樓,可是,黑衣保鏢接下來的話卻把他們嚇的半死,連到嘴的話也吞了回去。

  「二樓沒你們守也沒事,裡外都是我們的人,你們還怕肉票們會長翅膀飛走?快給我過去幹活,要是稍有差錯,那個人絕不會放過你們!」

  黑衣保鏢說完,兩個守衛不敢在原地停留,急忙加快步伐,朝大門的方向跑去,不一會兒,二樓就變的安靜起來。

  敬輔拿著書,慢慢接近目標房間,他環伺四周,發現二樓空無一人,接著,他才對不遠處的直樹打起手勢,要他安心走過來,不用再擔心會有守衛上樓。

  「直樹,我在這裡幫你望風,你快進去裡面找證據。」

  今天另外一件幸運的事,就是目標房間的門鎖損壞,這多虧了某個守衛醉酒後的蠢行,把鑰匙卡斷在鎖孔裡,加上警方在周邊地區的巡邏力度加大,讓匪首沒空修鎖,才讓敬輔他們有機可趁。

  輕輕推開房門,直樹悄悄溜進房間,如他之前的猜測,這個小房間和其他房間不同,二樓的房間幾乎全是臥室,裡面有床有傢俱,而這裡,只有幾張長桌,上面放著兩部手提電腦,還有一支錄音筆,他好奇的拿起它,按下播放按鈕,頓時,一把熟悉的聲音響起,讓他堆在心裡的諸多疑問得到了答案。

  「森戶,我叫你辦的事做的怎樣?那個女人到底有沒有進醫院?」

  「亞希子小姐,你的要求很難辦啊,我派去的人只能把獵物弄死,你說的半死不活實在很難把握。」

  「我不管,總之我要她一輩子躺醫院,沒機會跟我搶人!」

  「請適可而止吧,被你父親知道,我會丟飯碗的,反正你的眼中釘中了一刀死不成,輪到我下手時也會死透,何必急於一時?」

  對話就此中斷,直樹按下快進鍵,跳到下一段音訊,這次不是亞希子的聲音,而是前川老狐狸和匪首的電話錄音,時長超過5分鐘,對談的內容非常豐富,完全超出了直樹的預料範圍。

  「森戶,這次的事你要做的乾淨俐落,不要留活口,不然,會影響到小聯盟的發展速度。」

  「前川社長,有及川憲一當替死鬼,你怕什麼?以你的實力,還怕赤司家來找茬?」

  「哼,別小看赤司家的實力,這十多年來,我費盡心思,都無法把赤司家推下聯盟之主的寶座,只能先拿橋本家的小丫頭來開刀。萬一她死亡,赤司家就無法和橋本家結盟,自然也沒有能力一舉剷除我的勢力,你快給我把事辦好,儘快送那個女孩去黃泉。」

  「前川社長,我給你一個忠告,不會抓蛇,就最好放棄,勉強自己,沒有好結果。」

  待在房間裡的時間不能太久,直樹無法一一把錄音筆內的音訊全部聽完,為了保留證據,他把錄音筆內的快閃記憶體卡拔了出來,收進自己的褲兜裡,之後再把錄音筆放回原處,繼續在桌子上尋找他需要的證據。

  可惜,時間緊迫,手提電腦裡存放的資料沒時間全部查看,直樹只能把電腦旁邊的兩個快閃記憶體盤拿走。至於書面檔,他帶不走,也不能帶走,那實在太顯眼,根本藏不住。而快閃記憶體盤不同,進出這個房間的人除了匪首,還有二樓的守衛,因此,房間裡有物品丟失,也很難懷疑到他頭上。

  「咳……咳……」

  在直樹準備離房間前,房門外突然傳來敬輔的乾咳聲,這是他們之前定下的暗號,只要聽到咳嗽聲,就表示有人接近二樓。反正該拿的東西已經到手,他也不想留在房間裡被人抓個現形,就順著原來的路線返回,和敬輔一起離開了那個房間。

  「真是冷死人了,大冷天還在外面吹風,我的鼻子快凍裂了。」

  「還是室內暖和啊,起碼不會冷的直打哆嗦。」

  當熟悉的吐槽聲響起,二樓的守衛從室外回到平時的位子站崗,那時,直樹和敬輔早已安全回到臥室,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有了那個快閃記憶體卡裡的錄音,要指證前川老狐狸已不是問題,現在,他們只能養足精神,盡足肉票的本分,等待著後天來臨。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離別之日

  時間,總是悄然而逝,當人們試圖去留住光陰的腳步,命運中的惡夢也隨之來臨。

  赤司第一次感覺到清晨的陽光會如此難受,在冬季,溫暖的陽光本該讓人感到愜意盎然,但今天,他的心只會感到疼痛欲裂,沒有一絲暖意。

  按照與匪首的約定時間,今天早上10點30分將在港口碼頭的倉庫交換人質,過程中如果發現有警方干涉,匪首就會下令撕票。因此,即使有警方當後援,沙耶也只能獨自前往,這樣才能保住人質的安全。

  不過,關注此事的人大都在擔心著人質的安危,很少有人考慮過沙耶的處境,也難怪,警方曾對橋本家承諾,會盡力救出人質,也會保護沙耶的安全,保證能讓她在交換人質後全身而退。

  面對這些強有力的說詞,自然不會有人擔心沙耶的安全,更很少有人打電話到赤司家,用言語撫慰她的不安。只有老腹蛇夫婦,那對把沙耶拉扯大的老夫妻,曾和她通過半小時的電話,其餘的時間,赤司家的電話一直是靜寂無聲,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這算是迎接絕望前的唯一安慰?

  沙耶接完電話後,沒有把心裡的苦悶形之於色,而是像平常那樣,神色平和的來到餐桌旁,安靜的吃著早餐。可是在餐桌上,濃重的死寂氣息卻籠罩著眾人,沒有人開口說話,只剩下刀叉碰觸盤子的聲音在不間斷響起,那種沉重的感覺,不禁也讓周圍待命的執事們感到十分難受。

  「沙耶,今天你去到港口那邊,記得要謹慎行事,不要慌亂,我會讓正雄去幫你。」

  赤司俊次打破了沉默,不忘在臨行前叮囑沙耶,要她無須過分緊張,就算警方靠不住,還有中村正雄會過去接應她。

  「是,我明白了。」

  雖然有警方與赤司家的後援,但沙耶很清楚,她此番前去的危險性並未有所降低,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起綁架事件不簡單,表面上是為了逼她在財產轉讓書上簽字,實則還有其他目的隱藏在事件背後,讓人不得而知。

  那位幕後黑手到底想要什麼?真的只是單純奪取她母親留下的遺產?

  手中的筷子夾起盤子裡的烤魚肉,慢慢放進口中,沙耶在心裡琢磨著那個可能性是否存在。假如真的有,那誰才是最終目標?當各種大膽的假設在腦中浮現,讓她這頓早餐吃得極不安穩,忽然,一陣輕微的疼痛從臉頰傳來,把她從思緒中拉回,她看向身旁,原來是赤司出手掐出了她的臉頰。

  「別自己胡思亂想,我會陪你一起去的,絕不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從早上開始,赤司可以說是一直陰沉著臉,他的身上不斷散發著一股可怕的威壓感,令人不寒而慄,大宅內的執事們見此,全體立刻打起了精神,不敢在工作中偷懶,生怕一出錯會踩到少爺的地雷。

  「少爺,你可以考慮去倉庫選擇幾把武器帶在身邊,說不定到時能派上用場。」站在赤司後方的中村正雄輕聲勸說道,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他家少主人著想,及川家的後臺是誰,已無需言喻,為了防止突發的危險事件,有防身的物品在手,比空手反抗要好的多。

  武器?赤司疑惑的皺起眉,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中村正雄所說的武器究竟是何物,他歎了一口氣,沉聲回道:「正雄叔,那幾把古董刀還是在倉庫裡積灰塵吧,它們派不上用場。」

  「是嗎?征十郎,我還以為你的劍道退步了。」赤司俊次知道中村正雄是在開玩笑,倉庫裡的確有幾把家傳古董刀,但它們的年代太久遠,根本無法使用,真要防身,還是要用別的東西。

  「爸爸,那可是我的必修課程之一,怎麼可能會因疏於練習而退步?」

  赤司家的精英課程密集,幾乎讓普通人難以承受,何況是每項課程都要達到優秀,能做到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作為下任家主,赤司認為自己還處在學習中,要真正獨當一面,仍為時過早。

  「你能有所自覺是好事,但今天的事情你真的要插手到底?」

  赤司俊次依然擔心兒子的安危,這次可不是高中生郊遊,而是有可能丟掉性命的事,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兒子能三思而後行,不要參於到這次的人質交換行動中。

  「是的,爸爸。」赤司語氣堅定的回答,「這次的事我絕對要管到底,你們做不到的事情也由我來完成,如果媽媽還在人世,我相信她也會支持我的決定。」

  提起亡妻生前曾說過的話語,赤司俊次就想起當初兒子剛出生時的情景,那時的禮子抱著未睜開雙眼的小嬰兒,頗為自豪的對他落下她的預言——

  俊次,征十郎長大後以後會比你更聰明、更出色,他一定能完成你做不到的事情。

  當時,他可以把禮子的話當成是玩笑,可事隔多年以後,她的預言正慢慢成真,兒子的成長速度驚人,已漸漸有一家之主的氣勢。雖說離正式當家還有一段距離,但他已經能看到赤司家的未來,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無法完成的事情,將會由他兒子來終結。

  「征十郎,你還是不要去了,那裡實在太危險。」

  沙耶也加入到勸說的行列中,為了這筆遺產,已牽扯到許多無辜的人,她不能再把赤司捲進危險之中,萬一他受傷遇險,她肯定會恨自己一輩子。

  「沙耶,你不用說了,我心意已決,這次是非去不可。」赤司並沒有因沙耶的勸說而改變決定,他伸出手,把她的手納入掌心,以驅散她雙手的冷意,「你放心,要不是經過深思熟慮,有把握能成功,我是不會執意成行的,你要相信我。」

  「正雄,你到時記得看著他,如果他衝動行事,就把他打暈帶回來。」

  赤司俊次可以容忍兒子的偶爾任性,卻只有今天的事不能妥協,想要去?可以,只要全按照他的安排去做,他就肯放行,甚至還會加派人手暗中保護。

  「是,請社長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少爺的。」中村正雄點頭應答。

  早餐的死寂之感在聊天聲中漸漸消散,許久,當執事們忙著收拾餐具,在大宅門口巡視的警衛卻走進來向家主彙報,警方的人已來門口。

  「你們先讓警官在客廳等候,等沙耶小姐準備好,就跟他們一起去港口。」

  中村正雄對警衛交待完,他便抬頭看了一下餐廳的掛鐘,時間正好是八點,離出發還有一個小時,應該有充足的時間來做其他準備。

  「沙耶小姐,在出發之前,我有一些東西要給你,請你跟我過來去花園一趟。」

  早餐已結束,中村正雄依照上司的安排,打算帶沙耶去做最後的準備工作,可當她正想離開,卻被赤司拉了回去,讓她無移動一步。

  「正雄叔,我和她一起去。」越接近預定時間,赤司的心裡越不安,為免事情再橫生枝節,他要陪在沙耶身邊,直到那一刻來臨。

  「這…………」

  「沒關係,正雄,把征十郎也帶過去,他多一份準備,也多一份安全。」

  看到中村正雄面露難色,赤司俊次直接開口替其解圍。原本,這是安排給沙耶的應緊訓練,利用大半小時的時間,學習自衛術的技巧。現在他兒子也有興趣參加,那就乾脆兩個人一起練。畢竟,今天的事情一落幕,沙耶能否平安回來,結果無人得知,兩人能多相處一分鐘,也是一件好事。

  有了上司的允許,中村正雄便帶著兩人去花園練習,而赤司俊次則離開餐廳,去客廳與辦案的警官會面,希望能通過和員警的交談,找出綁架案背後的線索,倘若事情的發展真的和他猜想的情況一樣,那他就有必要採取其他的應對措施。

  ******

  名門豪族子弟被綁架的新聞是媒體們不會放過的目標之一。可惜,這次由於幾大財團和警視廳的壓力,警方先是對內部封鎖消息,又不對外界透露案情,才得以讓這個綁架案能夠繼續進行偵查。

  為了不驚動綁匪,在臨近港口的一個街區,警方重案組便衣探員已在交接地點的附近埋伏,看守著各個街口,嚴密監視著綁匪的動向。至於重要的餌,已由專人護送到目的地,她將帶著警方安置在她身上的微型攝像頭行動,為警方收集相關犯罪證據。

  然而,此次行動危險性極高,警方一般要求受害者家屬在家等待消息,可兩位元受害者的家人仍然不顧勸阻,來到現場等待。重案組的池田組長拗不過他們,只好讓家屬們在安全範圍內等候,只是,當他們在安全區碰上這次配合辦案的餌,一場爭執在所難免,這不禁讓周圍的警員感到頭疼起來。

  「橋本沙耶,要是我兒子無法回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當焦慮到達頂點,春日宏知的怒火已無法控制,特別是當他看到沙耶,他就忍不住理智盡失的朝她發火開罵,似乎只有那樣做,才能緩解他內心那份強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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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這不是告別

  「有意思,舅舅,以你的角度來說,還是用一條人命換兩條人命比較划算吧,在你眼中,橋本家不缺繼承人,沙耶是死是活對你們兩家都無關緊要,不,為了讓你的兒子能平安回來,她必須要死,我說對了嗎?」

  在春日宏知沖著沙耶發火時,赤司已站到她身前,為她擋下那些刻薄的言語。以前,他很少說出如此苛刻的語句,今天,他為了沙耶破例,要想吵,沖著他來,他決不允許別人對她惡言相向。

  「征十郎,你說的太過火了,我們夫妻倆怎麼會想讓沙耶去死,我們一直把她當成親生孩子般看待,只是,敬輔被綁架,我們很擔心他,所以才……」

  說到被綁架的兒子,輝子再次泣不成聲,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她放棄其中一個都捨不得,在無法選擇的情況下,他們只能選擇自己的兒子,這是一種無奈,也是屬於父母的私心。

  看著輝子臉上的淚痕,赤司只是輕歎了一口氣,語調冰冷的反詰,「不管你們是否有過這種念頭,它的確在你們的心裡出現過。罷了,今天的事件過後,我會帶沙耶離開橋本家,不會再讓大家感到煩惱,以後,橋本家的產業繼承都和沙耶無關,你們好自為之。」

  「征十郎,橋本家的事情不是你說了算,你不能私自把沙耶帶走。」

  聽到赤司的這番話,橋本信仁連忙出聲反駁,繼承人一事已在多年前決定,不容更改,就算他自己心有不甘,為兒子不能繼承家業而感到遺憾,但他是真心承認沙耶的能力,如今,要想更改繼承人又談何容易?

  「他不能帶走,我可以自己選擇離開。」

  沙耶從赤司身後走了出來,只見她來到橋本夫婦面前,對兩人深深地鞠了一恭,說道:「舅舅、舅媽,這些年來非常感謝你們,在橋本家的日子我過得很快樂,請你轉告外公,繼承人一事,請他再仔細考慮清楚,我………不是他期待的那個人。」

  換上一套黑色的便服,把披散在肩頭的黑色長直發被梳成了高馬尾,和平時的打扮不同,今天的沙耶為了能和匪徒周旋,特意做了一番準備。到時,要是真的發生難以控制的突發事件,一身輕便的服裝也能方便她快速移動,躲避襲來的危險。

  「沙耶……。」

  面對沙耶的告別,橋本夫婦頓時啞言,不知為何,想要出口的挽留話語卡在喉嚨,一時之間無法說出來,尤其是聽到她最後的那一句話,夫婦兩人的心裡更是覺得心酸,更加難過。

  「請兩位保重身體,敬輔他一定會回來的。」沙耶和橋本夫婦說完話,接著望向仍在氣頭上的春日宏知,並有禮的向他低頭道歉,「春日先生,把你兒子捲進這次的事件真是十分抱歉,我向你保證,這次會把他平安帶回來,請你安心等待。」

  「哼,你最好說到做到!」被妻子拖到一旁勸說一番後,春日宏知的火氣已經降了不少,但他依然沒有給沙耶好臉色看。對他來說,好話人人都會講,就看實際行動上是否能履行承諾,反正,在兒子回來前,他絕對不會相信她的說辭。

  隨著家屬們的怒火平息,一段煩人的爭吵也畫下了句點。為免再讓家屬們再受到刺激,沙耶沒有在安全區停留,而是去到離交接點很近的空地休息,那裡靠近海邊,有不少剛建好的觀景台,可以讓她一個人安靜的獨處。

  靠著欄杆,眺望著遠處的海景,迎面而來的是帶著冷意的腥咸海風。沙耶把自己外套的領口拉攏,擋住寒意對頸部的侵襲。現在,氣溫接近零度,沒有隨身暖包在身邊,外套的作用大打折扣,幸好,還是有人及時發現她的異狀,並悄然把溫暖送至她的身旁。

  「還會覺得冷嗎?」赤司從身後抱住沙耶,用自己的大衣把她裹住,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懷中取暖。

  「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會覺得冷。」身體的寒冷永遠比不上心靈上的冷寂之苦。沙耶靠在赤司的懷裡,汲取著他身上的熱度,任由那種溫暖的感覺透入心沛,倘若可以,她不想再和他分開,可事實告訴她,這完全是她的奢望,今天的事必須要由她來了結。

  「沙耶,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如果敢食言,我會親自去找你。」被動的等待已無法消除赤司心中的焦躁,他已經決定在她出發後,和中村正雄繞趟遠路,用另外一種方法接近碼頭倉庫,這樣,他可以比警方更早掌握事態的發展,防止整個交涉過程發生突變,還能更快把她從危險中救回來。

  赤司的話令沙耶沉默了片刻,之後她才輕聲回答,「嗯,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的。」

  「那就給我一個證明。」

  赤司用手輕抬起沙耶的下齶,低頭吻上她的唇,讓那熟悉的溫熱觸感在唇間擴散,他感覺到她在回應著他,但她這種輕羽般的吻卻難以滿足他內心深處的渴望,他不禁用手攬緊她的背,拉近兩人的距離,持續掠奪著她的甜美,直到他真正感到饜足,才捨得放開她去呼吸新鮮空氣。

  「征十郎…………」

  沙耶的唇被吻的通紅,連帶頸間也被赤司落下痕跡,這是屬於戀人間的親密,猶如一個甜美的誘惑,讓人流連忘返,難以忘卻。但美好的時刻也將在這裡停止,警方那邊已開始集合人手,準備實施營救人質的計畫,她該離開了,因為還有人在等著親人回家。

  「沙耶,剛才我給你的吻不是告別,而是約定。」沒有放開懷中的人,赤司繼續對她說道:「待這件事徹底結束,我會讓你成為我的人,以後你就能擺脫沉重的家業,和我一起生活。」

  沙耶愣住了,赤司的話中顯然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他絕對是說到做到,只是,在前路未明的情況下,她實在無法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就連答應他要平安回來,也可能是一個謊言。

  「我……去和員警匯合,你也快回安全區,別讓中村先生擔心。」幫赤司扣好大衣的扣子,沙耶極力壓下內心的不舍,離開了他的懷抱。

  有他那些話就夠了,不管今天的事情結果如何,她已沒有任何遺撼。

  「沙耶,你要等著我,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

  這是在沙耶趕去匯合前,赤司最後對她說出的話,在她遇襲那天,他無法待在她的身邊,這一次他要堅決守到底。那些可惡的幕後黑手想要找茬?很好,他奉陪到底!敢對赤司家的人起歪念頭,那些人就該付出慘痛的代價。

  ******

  通往碰面地點的小路寂靜的可怕,沿途沒有一個人影,即使偶爾能聽到海邊船隻的鳴笛聲,也難以驅散小路上散發出的死寂氣息。

  沙耶按照匪首的要求,帶著財產檔前去碰面的地點,在途中,警方的便衣探員一直遠遠的跟在她的身後,確保她不會在路上被匪徒偷襲,而她之前的擔心也在應驗,匪徒的狡猾程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們好像早已料到警方會從中插手,就特別在電話裡提出要求,要她按照指定的路線前行。這個要求其實並不困難,只是有時會碰上一些看似死路的暗巷,她要翻過一些舊鐵門才能通過,可是,像這樣不斷的爬上躍下,對她身上的傷造成了很大負荷,即使臨行前她服下了醫生開的止痛藥,但連續不斷的劇烈動作遲早會讓傷口再次裂開。

  當然,在藥物的作用下,沙耶暫時不會感到疼痛,她仍然能爬高跑步,不會受到影響。不過,她的熱身運動也快完結,在翻過最後一道破舊的圍牆後,她終於看到匪首指定的碰面地點。

  沒有出入口,沒有像樣的大門,出現在沙耶面前的只有一張大型的鐵絲網,部分的網面因為海風和水分的侵蝕而被人為的弄出一個破洞,看來,要想到達預定的地點,就要從那個洞鑽進去。

  這個入口立刻給警方設下了第一道關卡,成功阻礙了大批人員湧進倉庫。以它的大小,目前只能讓沙耶一個人通過,其他人要想跟過來,就先要用工具剪除鐵絲網,不然,他們只能在外面等待,或者是另尋入口。

  「橋本,你先進去,我們隨後就會趕到。」負責在後方護衛的探員要沙耶先行一步,他們要留下來處理鐵絲網,為後面跟上來的警員打通一條順暢的路。

  「我明白了,那我先進去看看。」

  沙耶小心翼翼的鑽過那個洞,成功進入到內圍,接著,她按了一下衣服上的一顆鈕扣,它是連接警方監控電腦的信號裝置,一但按下,遠在安全區監控的員警就能知道她已經平安到達目的地,而且,她身上裝著的微型攝像頭還能看清倉庫裡外的人手分佈,假如需要強行突破,這些情報必不可少。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初次交鋒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沙耶拿著文件慢慢接近碰面地點。

  她的腳步聲很快引來了倉庫的守衛,他們大多數人都手持棍棒刀具,沒有人持槍,看來匪首是認為她一個女高生沒有反抗能力,才沒有在武器上多費心神。但這些很可能是假像,棍棒和刀是用來對付她的,那藏在背後的槍呢?它要瞄準的人是員警,還是另外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帶著這個疑問,沙耶一步步走向倉庫,而那些手持武器的人也識趣的讓出一條通路,讓她能走到碰面的地點。她不時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發現匪徒的數量不算多,負責望風警備的人卻分佈的很散,因此,那些人要互相聯繫只能用腰上的無線電對講機來解決。

  用手調整著偽裝成小飾品的微型攝象鏡頭,沙耶讓警方的監控人員通過鏡頭,看清倉庫裡面的人手分佈狀況。她鎮定的穿過守衛的包圍圈,來到匪首所在的地方,倉庫的門口早已有人在等待,還有兩個熟悉的面孔在看到她出現後,露出了慌亂的神色,好像在用表情對她說,這裡有危險,她不應該來。

  「橋本小姐果然準時,我家老闆要的東西你帶來了嗎?」匪首的嘴巴就是一堵不透風的牆,直到現在,他還未對手下提過他老闆的名字,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和老闆還有另外的秘密。

  「當然,不帶過來,怎麼把人贖回去?」沙耶對匪首揚了揚手裡的資料夾,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只要把人放了,它就屬於你的老闆,可前提是我要看到他們毫髮無傷,並且平安離開這裡,否則,我不僅會把它當場撕毀,還會把自己的命送掉。」

  聽到沙耶的威脅,匪首起初是嗤之以鼻,沒有放在眼裡,後來,在看到她不知從哪亮出一把鋒利的彈簧刀,他才意識到眼前的少女沒有開玩笑,她真的有可能用那把刀子幹出傻事來。

  「橋本小姐,你的要求我能滿足。」匪首決定先制止沙耶的行為,再考慮用別的方法要她放下刀子,他連忙對看守人質的手下使了一個眼色,要他們把人帶到沙耶面前,讓三人正式見面。

  「表姐,你為什麼要來……」

  離家多日,當敬輔再次看到自己的親人,他的眼眶不禁泛起了濕意。他從沒想過自己的表姐真的會來救他,她是橋本家的下任繼承人,只要把營救的事交給警方,她就能免於遭受這次的危險,但她沒有那樣做,她還是選擇來換人,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舅舅和舅媽還在等著你回去,你以後要好好照顧父母,不要再讓他們為你操心。」

  沒有正面回答敬輔的問題,沙耶只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現在看到表弟和直樹安然無恙,她的任務已完成一半,待他們安全離開,她真正的任務才算開始。

  「沙耶,你沒必要來到這裡,春日家會準備贖金把我贖回去的,你快點離開這裡。」

  看到喜歡的人熬過了遇襲的意外,直樹心裡覺得很高興,可一想到她即將面對的危險,他就想打消她救人的念頭,要她馬上回到安全的地方暫避。

  「直樹,我向你父親保證過,無論如何,都要把你送回家,我要兌現自己的承諾。」

  她已沒有回頭的機會,既使有逃的念頭,匪首也不會讓她活著離開,有了小時候的境遇,沙耶此時再遇到相同的情況,也能把生與死看的很平淡。現在,只要能把敬輔和直樹平安送回他們的父母身邊,她自己的人身安全已不重要,有人願意為財而亡,她為何不成全他們呢?

  三人的會面很短暫,話根本說不長,在讓沙耶確定人質身上沒有傷痕後,守衛把兩位人質帶走,等待他們老大的後續安排。

  「如何?我已經讓你檢查過人質的身體,你也該放下手裡的刀。」派人上前硬搶只會造成無謂的傷害,為免刺激到沙耶,匪首仍然採取懷柔手段,讓她本人自動放下手裡的利器。

  「可以,你先把人放了。」沙耶沒那麼蠢,要想她放下手裡的刀,除非匪首能當場放人。

  「橋本小姐,你似乎忘了來這裡的目的,財產轉讓書上沒有你的名字,我是不會放人的。」匪首也不是省油的燈,在沒得到轉讓書上的簽名前,他不可能把有用的人質放走,而且,他家老闆的女兒還指定要他下狠手對付情敵,太早讓獵物見閻王,只會壞了他這筆買賣。

  兩邊都互不退讓,眼看初次的交涉就陷入僵局,沙耶考慮到匪首接下來還有別的手段未使出,長時間的僵持對她和人質都不利,為了能速戰速決,她只能先作出妥協,再去想其他方法。

  「那好吧,我先把它收起來。」沙耶把刀子收回,緩步朝匪首的方向走去,她的雙眼望向匪首身後的倉庫,忽然,另一個問題在她腦中生成。於是,她試探性向匪首問道:「既然你們想要我在轉讓書上簽字,那起碼也要告訴我你家老闆的名字,要我不明不白的在檔上簽名,我可不幹。」

  沒想到沙耶會有此一問,匪首也沒慌亂,他笑著應答,「橋本小姐,有求知欲是好事,但問的太多就是一種麻煩,請不要再讓你的胸口挨一刀,那只會讓別人高興,自己痛苦。」

  匪首的回答讓在場的人聽得一頭霧水,他的手下們都不明白,為何他們的老大非要和這個女孩進行口舌之爭,直接逼她簽字不是更能快速完事?何必再浪費口水跟她胡扯。

  「我明白了,那個問題就當我沒問過,現在,我們來商量一下人質的事,你何時才肯放人?」既使匪首沒有說出他老闆的名字,光是聽到他的後半句話,她已猜到大概,誰會對她受傷幸災樂禍?恐怕也只有那位前川家大小姐會如此恨她了。

  兩人之間的對談再度回歸正題,只見匪首拿起身邊放置的黑色手提箱,打開箱子的密碼鎖,從裡面拿出一份文件,讓身邊的守衛把檔交到沙耶的手裡。

  「只要你在上面簽名,我就會放人,絕不食言。」

  接過守衛遞過來的文件,沙耶仔細翻閱著轉讓書上列出的財產明細目錄,心裡也驗證了之前的猜測,以及川憲一的能力,很難找得全這些檔的內容,更別說檔上連資產總額都算得如此清楚明瞭,可見在他背後操縱的人就是前川家的老狐狸。

  很好,找到了幕後黑手,那就更方便她尋找罪證,以前川老狐狸的處事作風,當她的利用價值全部消耗殆淨,極有可能會殺人滅口。

  「先放人,我再簽名。」沙耶再次和匪首交涉,「反正,這裡已被你的人包圍,我想跑也跑不掉,難道你還怕我會暗算你?」

  匪首忍不住冷笑出聲,他回答,「你可沒那能耐,就不知到時從哪殺出一個勇者,來個英雄救美,那我的損失可就很慘重了。」

  「你放還是不放?」沙耶沒時間很匪首閒聊,她再次把彈簧刀拿了出來,但這次刀子不是在她手裡把玩,而是把它擱在自己的脖子上。

  「橋本小姐,別對我玩這套,你是不會對自己狠心的。」女生要麼怕疼,要麼怕見血,匪首認為沙耶此舉也只是嚇唬他而已,根本就不可能自刎。

  「是嗎?那我們等著瞧。」

  話音剛落,沙耶立刻把刀刃壓向脖子,不一會兒,刀刃上就染上了血跡,敬輔和直樹看到這驚嚇的一幕,急忙掙脫守衛,想沖上前奪下她手裡的刀,可沒跑幾步,他們就被守衛攔了下來,無法再前進一步。

  「真是夠狠啊,你就吃定我會妥協,才冒險劃上一刀?」

  匪首望向沙耶的傷口,以現在的出血量來看,只是還未傷及動脈,看來,他要是再拖下去,不做出任何讓步,眼前的女孩絕對會越割越深,直到他肯答應為止。

  「為了你的買賣著想,我勸你最好慎重考慮。」

  對自己的頸部動刀是一個用到爛的老招數,不過,也多虧這種老招數發揮了作用,才讓沙耶成功翻盤,讓匪首開始有妥協的傾向。

  被沙耶的話戳中要害,匪首考慮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同意她的條件,她如今已是籠中鳥,今天能進來,就飛不出去。而那兩個人質,在她踏進這裡後,就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所以,放走他們也不妨礙他老闆的計畫。

  「沒問題,我答應你的要求。」匪首對看守的守衛使了一個眼色,要他們解開人質手上的手銬,讓那兩人能重獲自由。

  「我要看著他們安全離開。」為了防止匪徒中途變卦,突然撕票,沙耶臨時追加了這個要求。

  「當然可以,不讓你親眼看他們離開,你是不會同意留在這裡的。」這筆交易已經成交,在收穫成果前,匪首自然也會讓獵物與親友告別一番,算是他給予的最後仁慈。

  「等一下,為什麼我們可以離開,而她卻要留下?」能從匪窩裡脫身固然是好事,但聽到沙耶要被留下,直樹就不想丟下她,要走,他就要帶著她一起走。


第一百二十九章 營救

  「就是啊,難道你們出爾反而,想要中途變卦?」

  敬輔也覺得事情不對頭,按照電話裡的約定內容,只要沙耶在財產轉讓書上簽名,匪首就會放人,可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還沒等到把檔簽完就放人,這些匪徒到底要幹什麼?

  「小少爺,我做買賣一向誠信,當初在和你表姐談條件時,可沒說簽完名就放她走,我只是按照交易內容來做,並沒有違約。」

  所謂的奸商,就是該說的話不說全,不該說的廢話一堆,只要利益能進到自己的腰包,就算被罵欺詐,也會覺得無所謂。

  「可惡,你這個老混蛋!」敬輔生氣的向上前揍人,但他的拳頭還沒揮出,就被沙耶出聲喝止。

  「住手!你把我剛才說的話當成耳邊風?快給我回去,不要再回來!」好不容易才讓匪首妥協放人,沙耶絕不讓表弟的衝動毀掉這個機會,為了能讓那兩人回去,她只好佯裝發火,黑著臉朝他們開罵。

  「表姐…………」

  「敬輔,你別再說了,聽你表姐的話,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看到敬輔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直樹就知道其誤會了沙耶的用意,起初他和敬輔有相同的想法,都想帶她一起走,可當他聽到她開罵的言語,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他們只有活著離開,才有機會去搬救兵。

  「是啊,你們就不要辜負橋本小姐的美意,快點離開這裡,我待會可沒空招待你們兩位大少爺。」

  匪首臉帶微笑的下著逐客令,對他來說礙事的人越少越好,特別是這兩位大少爺,他家老闆暫時不想和那兩家撕破臉,他們能毫髮無傷的離開,才是對他最有利的。

  「兩位少爺,請往這邊走。」

  接到自家老大的命令,守衛拿著武器強迫著直樹和敬輔往出口走去,而沙耶也跟在他們身後,看匪首是否會兌現承諾,真正讓兩人安全離開。一行人穿過倉庫後方的小型貨場,來到之前沙耶當初進入倉庫的入口,不用猜,敬輔他們也是要由這裡離開。

  這算是綁匪們的另類惡搞?難道看著兩位名門豪族的少爺狼狽鑽過那個洞,心裡會覺得非常爽?

  沒有餘力再去管別人的感受,沙耶看著敬輔和直樹小心的彎下腰,鑽過鐵絲網的破洞,成功的離開了倉庫內圍。人質的解救行動到了這一步就算全部完成,接下來的事已和他們無關,那是屬於她和及川家的恩怨,在劃下句點前,她一定要讓那些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快跑,不要再回來!」為了防止直樹和敬輔在原地停留,沙耶朝他們大聲喊著,並催促著兩人儘快遠離倉庫,不要再回頭。

  就這樣過了十多分鐘,直到兩人越跑越遠,沙耶總算能放下心來,不過,她放心之餘,將要面對的惡運也隨之來臨,突然,一記重擊突然襲向頸後,她馬上眼前一黑,立刻昏倒在地上。

  「把她帶到倉庫裡面去,待會還有貴客來臨,千萬不要有所怠慢。」舊的人質消失,新的人質入網,匪首要手下把沙耶搬回倉庫裡,而他則去迎接即將到來的貴客。

  「是,老大。」

  守衛們把昏倒的沙耶扛了起來,運回舊倉庫,等待她的究竟是期待的真相,還是死亡危機,誰也不得而知。與此同時,在沙耶被打昏的那一刻,埋伏在倉庫週邊的員警接回了被困的人質,這對在安全區等候的家屬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人質們是救回來了,去和綁匪交涉的人卻被留在倉庫,生死不明。對此,警方臨時改變計畫,根據微型攝象頭拍回的影像資料,組織人手進行救援。可他們沒想到,已有人先行一步,快速朝那座廢舊的碼頭倉庫趕去。

  *****

  「少爺,他們果然忘記了沙耶小姐,只顧著籌備家宴,為自己歷劫歸來的兒子洗塵。」

  假如說警方一直通過沙耶身上的微型攝象頭監視綁匪,那中村正雄也安排了自己的人手觀察著警方的一舉一動。如赤司出發前所料,當敬輔他們重新回到親人身邊時,沙耶就會那些人遺忘,好像這一系列的可怕事件都要她負全責,就算付出性命的代價把人救回也是她應盡的責任。

  「正雄叔,我現在只想把沙耶救回去,其他的事情不是我關心的重點。」

  人有私心在所難免,赤司也一樣,其實在警方陪同沙耶去救人前,他早料到敬輔和直樹會安然無恙的回來。

  畢竟,老狐狸還沒那個能耐得罪春日和橋本兩家,而為了破壞赤司家與橋本家的聯盟,老狐狸還特地繞了個圈子,製造了這起綁架事件。只要沙耶是因為在和匪徒交涉中意外身亡,那橋本家追究起責任只會找警方,不會懷疑前川家,這樣既能和罪案撇清關係,又能除掉眼中釘,絕對是一個一石二鳥的好辦法。

  「少爺,你別急,我們快到目的地了。」

  由於事前做好了充足準備,又有人安排在會面地點監視,中村正雄甚至比警方還更早確定沙耶的所在位置。為了避免和警方相遇,他這次選擇了水路,從另一個方向駕駛快艇接近那座舊碼頭倉庫。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沒錯,在趕路的過程中,他並未在相關海域看到可疑的船隻,可見綁匪的主力都在岸上,沒有在海邊設防。

  冬風在海面上呼嘯而過,不斷加大著風速,讓快艇的前進速度有所減慢。本來,為了安全起鍵,中村正雄應該放慢速度前行,可一想到赤司的耐性已到極限,他還是決定按照原來的速度趕路,終於,他們在預定的時間內安全到達,而在岸上等候的監視人員看到有船靠岸,也急忙趕了過來,一起幫他們把船停好。

  「中村先生,你交待的事情已經辦好,你和征少爺是否須要休息一下再行動?」

  在岸邊監視的人是中村正雄的屬下,是赤司家安保企業的員工,而中村正雄除了有執事總管的工作,還是那家安保企業的高層主管,所以,他才有權利在短時間內調動大量人手,參與這次的營救行動。

  「我不需要休息,裡面的情況怎樣,沙耶她到底在哪?」剛下船不久,赤司就直接問起戀人的下落,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自敬輔他們脫險後,她就陷入危險之中,如果再拖下去,搞不好那老狐狸真的會殺人滅口。

  「橋本小姐她…………被綁匪打暈了,關在舊倉庫裡。」監視人員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冒著掉飯碗的風險,把沙耶的下落說了出來。

  赤司聽到這個消息後,臉色一沉,許久說不出話來,他還是晚了一步,如果能在綁匪動手前趕來,事情可能就不會變得如此棘手。

  「警方那邊呢?難道他們還在週邊觀望?」

  中村正雄把話題引向重點,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坐以待斃根本無放解救被困的人,要是警方還在拖拉,那他這邊就要提早行動,暗中進入倉庫把人救出來。

  「不,員警那邊已在集結人手,好像是想分批進入倉庫,並強行突破裡面的守衛救人。對了,我和其他人還發現一件怪事,在人質走後不久,有一輛豪華轎車通過一條沒有警方把守的小路,駛進那個倉庫。」監視人員把在監視途中看到的可疑事件告訴了中村正雄。

  小路上出現的豪華轎車?

  聽到這件怪事,赤司很快想到某人有重大嫌疑,他急忙往下追問:「從車上下來的都是些什麼人,你是否看到他們的容貌特徵?」

  「很可惜,我監視的地點離車子太遠,並未看清那些人的長相,可是,我對其中一個人印象很深刻,他的身材微胖,穿著一件棕色的大衣,那些綁匪對他很恭敬,好像在招待貴賓似的,不敢對他有所怠慢。」

  聽完監視人員的簡述,赤司已經可以肯定車上的人就是前川老狐狸,至於這位幕後黑手為何會來這裡,有可能是想親自確認財產檔的真實性,以防及川憲一和手下私吞。

  「正雄叔,我們快去做準備,我想警方也和我們一樣心急,都想快點進入倉庫救人。」

  幕後黑手出現,就意味著沙耶的處境越來越危險,赤司已沒有耐性留在原地等待,他脫□上的外套和毛衣,穿上監視人員遞來的防彈背心,打算待會跟其他人一起去尋找可供進入的入口。

  「等一下,少爺,就這樣進去的話,我們是會被綁匪和員警發現的。」中村正雄及時叫住了正欲離開的赤司,要他稍安勿躁,靜觀奇變後再行動。

  「你的意思是…………」

  要論應付持械的暴徒,中村正雄是個老手,而身為下任家主的赤司則是一隻小菜鳥。由於之前已和父親定下的交換條件,這次的行動,他必須要完全服從中村正雄的安排,不能莽撞行事,不然,他絕對會被打暈送回赤司家。

  「我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趁亂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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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脫逃

  頭好重,口好渴,雙手像是被一股強大的拉力往下扯,疼的讓人受不了,她到底在哪?為什麼她的腳無法著地,雙手無法動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映入沙耶眼簾的是一片昏暗的景致,她下意識的活動一□體,發現自己的手腕被綁住,懸吊在一個陳舊的小雜物室裡。室內唯一的光源只有一個發光的小燈泡,能勉強讓她看清周遭的環境,可詭異的是,房間裡雜物眾多,卻沒有一件利器,難道是怕她會中途脫逃,才把所有金屬物件拿走?

  手腕上的疼痛加劇,再加上止痛藥的效果漸失,讓沙耶原本昏沉的腦子再次變的清醒起來。當失去的神志回歸,她也漸漸想起被綁前發生的事。

  在她被匪首打暈後,曾在倉庫裡醒過一次,當時,倉庫裡只有匪首和他的手下,並未看到其他人在場。之後,她在匪首的監視下,在財產轉讓書上簽了名,接著等待預想中的滅口事件。誰知,匪首沒有立即殺掉她,而是再次把她打暈,掛在雜物室裡。看來,匪首的買賣並未因她簽名而結束,相反,他認為她還有利用價值。

  這就是她被綁前發生的事情,原以為自己會命喪於此,但老天爺卻給了她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就拿她手腕上的繩結來說,把她綁起來的匪徒算是送了她一份大禮,沒有把她手腕上的手鐲取下來,而那個就是中村正雄送她的小玩意——防身鋼絲。

  當遇到現在這種情況,沙耶只需用手指拉開手鐲上裝飾的珍珠,就能把鋼絲拉出來,可是,要用鋼絲把繩子鋸斷需要花不少時間,但總比掛在這裡任人宰割要好,她要活下去,這是她和赤司的約定,她答應過他,一定會活著回去。

  事不宜遲,脫逃行動開始,沙耶拉出鋼絲纏住繩子,不斷的磨擦,這個過程持續許久,時間之長,有時連她也在懷疑鋼絲鋸能否把繩子鋸斷。最後,在她的努力下,繩子被切斷,而她也順勢掉到一堆破舊的雜物堆裡,把屁股摔開了花。

  「好痛……」

  沙耶皺著眉,慢慢從地上坐起,她暗自慶倖下方是一堆紙質雜物,讓她的屁股不至於摔的過重。而她的手腕也得到暫時的解脫,不用再被往下拉扯,接下來,她只要把手上殘留的繩子弄掉,她的雙手就能重新自由活動。

  有了剛才的經驗,第二次處理繩子的速度自然快了不少,當沙耶完全擺脫繩子的束縛時,雜物間外面也傳來嘈雜的人聲。她沒空細聽,而是在室內尋找可以離開的方法,不一會兒,室內重疊堆放的木質大箱子給了她一個好提示。

  望向上方,整個雜物室的出口除了門,只有位於上方的通風口,可要爬上去並非易事,要想攀上那個通風口的位置,必須找個高處的落腳點,然後縱身跳起,抓出通風口前方專門掛東西的金屬鐵杠,通過像單杠類似的動作,把自己晃到那個預定的位置。

  聽起來,這一系列的動作真的和單杠體操類似,沙耶也為自己曾練過競技體操而感到幸運。只是,許久未曾練習,又有傷在身,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個程度。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途徑,沙耶把這次的嘗試當成是單杠練習,起跳,抓杠,整套動作有驚無險,一氣呵成的完成。她成功讓自己扒住了通風口的位置,慢慢的往上爬。

  不過,這個倉庫的通風口也是其他動物的家,老鼠先生經常路過,蟑螂之類的昆蟲也在她爬進去後紛紛走避,為了能活著離開,沙耶把這一切忍了下來。待她真正爬過通風口,迎接她的是久違的陽光,還有不斷傳來的嘈雜人聲。

  「恭喜前川社長,有了那筆資產,要擴充小聯盟就不再困難了。」

  「及川社長也不差啊,能把亡妻的遺產弄到手,你對自己的女兒真狠啊。」

  「要成大事,必要有所犧牲,那些資產與其便宜那個賠錢貨,不如給我充分利用。」

  「及川社長,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殺人滅口了?我可以這樣理解吧。」

  「森戶,你的言詞別太尖銳,只要做好你的本分,給你的錢絕不會少。」

  這就是人聲的來源,多虧了倉庫內的回音,沙耶才能把幕後黑手們的閒聊聽得一清二楚。

  她那獸父還是老樣子,多年來未曾改變,另一個在場的人應該就是前川老狐狸。而那個叫森戶的匪首,他心裡的小算盤此時仍在啪啪作響,正試圖從老狐狸那裡榨取更多的錢,但他那個雇主不是傻子,沒完成他想要的結果,絕不會付一分錢,這讓森戶的買賣越發難做。

  用手拿掉頭上的沾到的蜘蛛網,拍掉身上的灰,沙耶環伺四周,發現二樓無人看守,那些她簽名前看到的人像是人間蒸發般消失了,只餘下幾個人留在一樓望風。

  提早把人撤走,是因為簽名的轉讓書到手才放鬆戒備?可倉庫外面有員警埋伏,他們不可能讓一大群人在短時間內快速離開,究竟他們是用什麼辦法,該不會是有地道之類的出路?

  躲在暗處的木箱堆中,沙耶思索著那些幕後黑手們的下一步行動,突然,一聲男性怒吼傳來,糟糕!她被去二樓上廁所的小嘍羅發現了!

  「你這傢伙怎麼跑出來了,快給我站住!」要上廁所的守衛連如廁也顧不上,調轉方向就朝沙耶沖了過來。

  見此,沙耶連忙用力推翻前面的箱子,暫時阻礙了守衛的腳步,兩人一前一後,你追我趕,雜物倒地的聲音甚至驚動了一樓的幕後黑手們。

  及川憲一嚇得臉色大變,森戶則早已料到有這種狀況發生,就派手下趕去二樓抓人,而老狐狸也是個經歷過大風浪的人,雖然他對沙耶的出逃感到驚訝,但他只覺得這種行為是垂死掙扎,她遲早會死在這裡,也就沒對眼前發生的事發火。

  二樓瞬間變成了障礙賽場地,沙耶不斷借助雜物來妨礙後方的追兵,起初,這個方法很有效,倒下的雜物好幾次把小嘍羅絆倒在地。後來,當一樓的守衛跑上二樓增援,她的處境就變的十分危險,顯然,抓迷藏的技倆已不管用,面對人數眾多的匪徒,她只能用武力解決。

  化被動為主動,當其中一個匪徒揮舞著棍棒朝她沖過來,她急忙往旁邊一閃,躲過棍棒的攻擊,緊接著拿起身邊一個舊平底鍋當武器,擋下匪徒襲來的球棒。

  論力氣的大小,女孩子肯定比成年男子要小,打起架來也比較吃虧,所以,她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但是,匪徒沒有憐憫之心,更不會讓沙耶有思考的空餘時間。他步步緊逼,幾乎把她逼到角落,而她手裡的平底鍋在經過多次的碰撞與抵擋後,在匪徒有力的一擊下,鍋柄和鍋體被打的分了家。

  就這樣,手上僅有的一個武器廢掉,更糟糕的是,四周沒有可用的東西替代。眼看匪徒的棍子再度朝她揮過來,她快速拉開了手鐲上的鋼絲,擋下了攻擊,接著再利用鋼絲纏住球棒,身形一閃,快速欺身到匪徒身前,出手就給他的下巴一記有力的上鉤拳,把他揍倒在地。

  這一拳的力度不小,足以令匪徒疼的直掉眼淚,但他很快又從地上站了起來,重新拿起球棒沖了過來,沙耶無奈,只能再用同樣的方法應付。

  這是一場持久的車輪戰,單挑的話,沙耶還有勝算,要是換成群毆,情況可能不樂觀。即使從小就接受合氣道訓練,在帶傷的狀態下,要同時對付多人的進攻非常吃力,可她還是堅持下來,活用合氣道的以柔克剛特性,擊退攻上來的匪徒。

  二樓上面打的熱鬧,一直沉默不語的前川老狐狸卻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看向身旁的森戶,怒氣衝衝的對其說道:「森戶,你那些手下是飯桶?幾個大男人打不過一個女高中生,我養你們這些人是吃閒飯的?快去把她解決掉,別留後患!」

  「前川社長說得對,她活著對我們都不利,如果你還想拿報酬,就快照他的意思去做。」

  在利益面前,親情皆是浮雲,更何況及川憲一早把女兒踢出家族。現在的她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是死是活都和他無關,可為了他能拿錢拿得安穩,她必須徹底消失。

  看著兩人生氣的模樣,森戶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冷笑,他回道:「要我出馬?可以啊,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就是買賣。可要是碰上出爾反爾的小人,那我就有可能成了替罪羊,連一分錢的酬勞也拿不到。」

  「總之,你要快點幹掉她,別再拖下去!」

  森戶話中的暗示令前川老狐狸滑下了冷汗,他強壓下心裡的不安,盡力讓自己的神色保持鎮定,不讓旁人看到半分異樣。

  「行,沒問題,我會依約行事的,可我還是要提醒兩位,今天這件事過後,請小心鬼蛇的眼線,這是我給你們的最後忠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殺機

  「我不管是神蛇還是鬼神,你快去把那個女孩解決掉!」看著又一個守衛倒下,前川老狐狸不禁焦急起來,他沒想到那個小女孩會那麼難纏,幾個男人都對付不了她。

  看到前川老狐狸滿臉不在乎的模樣,森戶就知道那筆財產到手後,那只死老狐狸就會變得更加自大.,現在好了,忽視他的忠告之餘,接下來可能會翻臉不認人,把知道綁架事件的人全部滅口,看來他之前留的後路算是派上用場了。

  「就這樣殺掉豈不是太可惜?你好歹也讓她和及川社長來個告別,這樣晚上睡覺也能安穩些。」

  森戶的暗諷直指及川憲一和老狐狸,他的意思很簡單,這筆帶血的不易之財拿到手後也會終日做惡夢,與其讓將死之人死不瞑目,到不如把一切說個明白,讓對方安心合眼。

  前川老狐狸的臉龐不禁滑下冷汗,他考慮片刻,才答應了森戶的提議,「你說的有道理,讓她死的明白,不要做一個冤死鬼,你去把她抓過來。」

  屬於自己的後路已鋪設完畢,森戶笑著脫□上的外套,挽起袖子,朝沙耶的方向走去。途中,他的兩個手下曾被打的倒在地上,其中一個還剛好滾到他的腳邊。他搖頭歎了一口氣,給了地上的人一腳,要其躲開點,別礙著他出手。

  二樓的氣氛瞬間變的異樣起來,持續與數人纏鬥,讓沙耶的體力開始透支。森戶並不覺得眼前的女孩會就此束手就擒,相反,在看到新的強敵出現,她的防備意識加重,緊繃的神經絲毫沒有放鬆下來,像是不戰到最後一刻,絕不會投降。

  對手不是一捏就死的溫室的花朵,森戶覺得暫時不會無聊了,他笑著走近沙耶,對她說道:「不愧是橋本老爺子的外孫女,假如你沒有過早婚配,或許你真的會被嫁到鬼蛇家族去。」

  「鬼蛇?你說的是誰?」和前川老狐狸的反應一樣,沙耶聽到森戶說出個名字感到很困惑,她不明白,為何他要在動手前要說一些莫名奇妙的話。

  「看來,你家的老長輩沒告訴你實情呢,那個人是某方面的大人物,和你家老長輩有很深的交情,等你成人以後,就會接下他老人家建立的人際網路,到時,你就可以見到他。」

  森戶特地壓低了聲量說出這句話,幸好一樓的老狐狸和及川憲一被守衛拉到遠處暫避打鬥,不然這番話就會落到那兩人耳中。

  「抱歉,你這些話可能要對下任的繼承人說了,對我說沒用。」

  活動著手指的關節,沙耶在心裡盤算著能贏的機率。但站在她前面的男人顯然不好對付,她可以隱約感覺到他身上那股殺氣,假如他和她交起手來,即使她從小接受過訓練,在帶傷的情況下也很難和他抗衡。

  「別太絕望嘛,說不定你能贏呢。」看到沙耶已擺出防禦陣勢,森戶沒有立即動手,而是走到一旁,拿起手下丟下的兩把木刀,把其中一把扔給了她,「讓我看看你的身手,既然合氣道難不倒你,劍道應該也不差。」

  「這和你的本來目的相違背吧,就不怕你家老闆說你偷懶不幹活?」接過扔過來的木刀,沙耶揮了兩下試了一下手感,覺得不會滑手後,才雙手握刀,準備好應對森戶的攻擊。

  「我的事你無需擔心,先顧著你自己吧。」

  森戶說完,便首先發動攻擊,起初,他的速度不快,沙耶能看清他的動作,自然也能擋得下他的進攻,可隨著進攻的速度加快,一味的防守只會節節敗退,在她的手還能握住木刀前,她一定要進行反攻。

  在敏捷的閃過一次攻擊後,沙耶由守轉為攻,加強了進攻的步伐,木刀好幾次擦過森戶身體上的要害。而森戶也沒視這次的打鬥是兒戲,一邊躲開她的進攻,一邊尋找空檔反擊,很快,優勢漸漸傾向他那邊,於是,他乘勝追擊,直攻她的弱點,在她之前的傷口上來了一個重擊,立刻就讓她捂著疼痛的傷口倒下,手裡的刀也掉了下來。

  「要不是你身上帶傷,要對付你真的很棘手,不過,你比起那些同齡的男生來說,已經很強了。」

  走到沙耶身邊,森戶接收他的勝利果實,他把她的手扳到身後,用繩子把她的手捆好,然後再押著她下樓,把她帶到前川老狐狸面前。

  「要殺就快動手,別在那裡廢話!」被生擒的後果已經註定,沙耶不奢望森戶會放人,只希望自己能走的痛快一些,不想再被那些討厭的人折磨至死。

  「別急嘛,在解決你之前,我的老闆有話對你說,順便也和你父親見上一面,好好道一個別。」森戶本想利用沙耶為自己鋪平後路,可當這對父女碰面,兩人馬上發生了爭吵。

  「他才不是我的父親!」

  「她才不是我的女兒!」

  當仇恨的種子在十幾年前種下,所有的親情也會在那一刻消逝殆淨。時至今日,昔日的仇恨仍在,再加上綁架事件,沙耶看到及川憲一就像看到仇人般,眼中只有仇恨,沒有一絲親情。

  「及川社長,你先走開一下,我和你女兒說兩句。」前川老狐狸要及川憲一到室外透一下氣,而他則留下來和沙耶對談。

  積著一肚子火,及川憲一不敢違抗老狐狸的命令,只好走到室外去抽煙。而就在他走後不久,清脆的響聲在倉庫內響起,原來,老狐狸沒有開口說話,而是先打了沙耶一巴掌。

  這個突發的狀況讓森戶有點驚訝,但他依然保持沉默,想看看老狐狸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可他料想不到,接下他聽到的話,比預期中要精彩。

  「這一巴掌是替我女兒打的,要恨的話,就恨你自己不自量力,去接近赤司家的下任家主。」

  「真是笑話,你說我是不自量力,那你女兒呢?我可沒勞師動眾的買通殺手綁架她,到是你,前川社長,你兜了那麼大的圈子就是想致我於死地,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沙耶的左臉紅了一大片,嘴角也在流血,但她沒在老狐狸面前示弱,反正最後都是一個結果,在口舌之戰上,她絕對不會認輸。

  「你也只能在這時候逞口舌之快了。真可惜啊,當初我還以為春日禮子選中的人會很難解決,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她還是無法阻止我,而你,也將會步她的後塵,在我面前消失。」

  知道的越多,死的也越快,前川老狐狸並不在乎把過去的事情全盤道出,對他而言,死人是不會洩密的,因此,他才放心在這裡大聲說話,而不用擔心被人知道。

  「禮子夫人的死和你有關?」

  春日禮子,赤司的母親,沙耶曾聽赤司說過他母親的事情,卻很少提及她的死因,只說過是因病去逝。如今聽到老狐狸說出以前的舊事,她很懷疑禮子夫人的去逝並不簡單。

  老狐狸仍是老狐狸,有些重要的部分他並未言明,只是接著回答:「怎麼可能和我有關,這世上還有另一種人,叫幫兇,多虧他們的存在,我才能成功讓春日禮子的計畫停頓。可多年過後,她的計畫仍在繼續,你就是她選中的後繼者。」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這是沙耶的實話,她從未想過禮子夫人的去逝會牽扯出這些陳年舊事,而老狐狸口中的後繼者又是指什麼?

  沙耶的疑惑神色讓前川老狐狸有點生氣,他一把揪住沙耶的衣領,沉聲說道:「你不明白沒關係,赤司俊次明白就行了,連他也承認你的地位,可見你就是那位繼承另一枚戒指的人。」

  「原來那個去學校搗亂的人是你派過去的,可聽你的語氣,似乎不止一個人覬覦它。」

  那時留下的疑團終於真相大白,沙耶相信,想要得到聯盟之戒的人除了前川老狐狸,還另有其人,只是那些人有賊心沒賊膽,不敢出手而已。

  「你很聰明,猜中不少,雖然那枚戒指是聯盟之主的象徵,不代表得到它就能得到實權,但它背後蘊藏的權力和財富才是我所追求的,但是,春日禮子卻破壞了我的計畫。」

  前川老狐狸一想到那段過往,仍是心有不甘,小聯盟的建立本該在十年前就能完成,卻被當時的春日禮子發覺,才被迫停止。現在,另一位後繼者出現,他將不再像十年前那樣仁慈,而是必須趕盡殺絕,不留後患。

  「這就是你殺我的原因,我破壞了你女兒進入赤司家的機會。」離真相越近,死亡的氣息也隨之逼近,老狐狸的耐性已到極限,假如沙耶的感覺沒出錯,她與他的對談將要就此結束。

  「知道這些事,你也該死得暝目了。」前川老狐狸望向沙耶身後的森戶,對其下著命令,「森戶,解決掉她,記住,不要流太多的血,那種味道令我覺得噁心。」

  「好吧,我照做就是了,也請麻煩你準備好後半部分的酬勞,我從不做白工。」好處全歸自己,髒活全讓別人來做,森戶再次為自己碰上這樣的雇主感到倒楣,這次別說尾款拿不到,搞不好他連小命都會丟掉。


第一百三十二章 狐狸的陷阱

  不能弄出太多血,又要致目標于死地,老狐狸的要求總是讓森戶感到為難。為了不斷絕自己的後路,森戶佯裝著把沙耶拖去暗處解決,盡可能拖延著時間。

  不一會兒,在室外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只見在外面抽煙的及川憲一突然驚慌失措的跑進來,氣喘吁吁籲的對前川老狐狸說道:「不好了,前川社長,警方已經突圍進來了,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儘快離開這裡。」

  前川老狐狸對在附近望風的手下使了一個眼色,接著,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漸漸在倉庫內彌漫開來,那時,老狐狸從褲袋裡拿出一個打火機,把它扔給了森戶。

  「這是…………」森戶接過火機,察覺情況不妙,老狐狸該不是想毀屍滅跡,把這裡燒個精光?

  「在警方進來前把人幹掉,不然,等大火真正燒起來,你會和這小姑娘一起被燒成烤豬。」警方的干預也在前川老狐狸的預料範圍內,幸好他早就暗中派人備好後續手段,到時大火燃起,死無對證,警方根本無法對付他。

  「前川社長,外面都被警方包圍了,我們怎麼離開這裡?」

  倉庫的守衛全部都跑去應付侵入的警員,眼看即將逼近倉庫內部,及川憲一生怕自己的罪行被發現,想找辦法離開此處,可糟糕的是,警方已切斷所有的出入口,要想逃離,難如登天。

  「這點你可以放心,倉庫裡有另外一條路出去。」

  多方準備才會萬無一失,老狐狸在確定手下完成放火的工作後,才帶著及川憲一走向秘密通道,那裡是他預先準備好的通路,以備在突發狀況下能安全離開。

  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在前川老狐狸和及川憲一悠哉的走入秘密通道後,外面已有人突圍進來,只是來者不是員警,而是一直在外面等待時機,趁混亂而進入到倉庫內圍的中村正雄和赤司。

  「沙耶!!」

  趁著員警與外面的守衛糾纏,赤司和中村正雄首先進入到倉庫裡面。但他們沒料到,剛進入不久,一團火焰就從倉庫的另一頭噴出,周圍的雜物碰到火舌,很快被燒了起來。而可怕的事還在後頭,二樓忽然出現了幾個黑衣人,每人拿著手槍,正朝一樓的眾人瘋狂的傾泄著子彈。

  眼明手快的中村正雄立刻帶著赤司閃進一堆大鐵箱背後,森戶那邊也把沙耶推到柱子的死角位躲避著子彈。而他,則摸出身上的槍,起手就解決掉一個黑衣人,心裡同時在暗罵那只惡毒的死老狐狸,根本就是一隻鐵公雞,只想利用他的能力幹髒活,不願付昂貴的酬勞,很好,等他從這裡出去,他定會要那老狐狸變成死狐狸。

  「少爺,你沒事吧。」躲在掩體後方,中村正雄檢查著赤司的身體,在確認他毫髮無傷後,他才真正松一口氣。

  「我沒事,但沙耶她……」

  好不容易兩人才再度見面,卻碰上了危險的槍戰,這絕對是赤司人生中的首次重要考驗,高中生的生活就是一個天堂,成人的世界就是一個充滿危機的黑水潭,如何活下去,如何保護自己重要的人,將是他未來要學習的重要課程之一。

  「看匪首的樣子還不想讓她死,我們還有機會,可在此之前,我們要先解決上面的麻煩。」中村正雄拿出自己的槍,拉開槍上的保險,準備沖出去解決二樓的那些黑衣人。

  然而,認為黑衣人是麻煩的不止中村正雄,還有在遠處躲藏的森戶,他不愧是在灰色地帶遊走的人,每次開槍都能命中目標。在他和中村正雄的相互夾攻下,黑衣人的攻勢減弱,隨著倉庫裡的大火蔓延,他們已無法堅持下去,只好一邊維持著攻擊火力,一邊掩護著同伴撤退。

  「哼,逃得到挺快,算了,等我出去以後再去收拾他們。」

  沒有追下去的打算,森戶轉身跑回沙耶身邊,打算帶她遠離火舌的侵襲,可就在這時,一個硬物抵住了他的背脊,無奈之下,他只好舉起雙手。

  「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識趣的話就放下手裡的槍。」中村正雄把槍從森戶的背部移到其太陽穴的位置,沉聲說道:「要是敢反抗,你的腦袋就會被爆掉。」

  要是換成是普通人被槍頂著頭,可能早就嚇的腿軟。而森戶只是微笑著舉手投降,整個過程非常配合,甚至還和他身後的中村正雄聊了起來:「我說這位老兄,看你的身手,應該和我是同道中人,為了你家小少爺著想,勸你不要弄出過於血腥的畫面,會嚇著他的。」

  「這點你用不著擔心,我的承受力沒你想像中那麼差。」

  看到中村正雄控制住森戶的行動,赤司連忙跑到沙耶身邊,把她護在自己懷中。就在這時,他的右手感覺到一股濕膩,他以為她的衣服被水弄濕,可當他低下頭查看時,才發現那股濕意不是水,而是沙耶的血。

  那一刻,赤司被嚇的臉色發白,那是和在醫院看到傷者時完全不同的感覺,現在是他的戀人受了傷,而且傷勢頗重,難道是剛才的槍戰時受的傷?

  沒有時間再去考慮別的事情,他拉開沙耶的外套,查看她身上的傷口,一處是舊傷開裂,是主要的出血點,另一處傷口只是擦傷,並沒有傷到要害。他急忙取出隨身帶著的手帕,幫她壓著舊傷的出血口,希望能通過這種方法來阻止傷口繼續流血。

  「沙耶,堅持住,我立刻帶你去醫院治療。」想要抱起受傷的傷耶離開倉庫,但他來時的大門已被火舌包圍,無法離開,而這時,森戶卻對赤司開了口。

  「你就是赤司家的下任家主?果然不是前川家小丫頭能控制的角色。」

  這不是評價,是森戶的肯定,之前他一直以為前川老狐狸對自家女兒有自信,完全是因為赤司家的下任家主是個無能者,如今親眼看到真人,他終於明白現任的家主為何會看中老腹蛇的外孫女,而不選擇其他家族的嬌弱小花。

  「前川社長是你的老闆?」沒能逮住那只老狐狸有點可惜,但能把老狐狸的手下困住,也是一個不錯的收穫。他把沙耶安置好,接著走近森戶,繼續問出心裡的疑問,「沙耶遇襲的事情也是他在幕後主使?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全部給我說出來!」

  「赤司少爺,我知道的事情你遲早會知道,我真不明白,你為何要以身犯險前來救人,以赤司家的做法,一個新娘消失,還有一卡車的後備,你卻偏偏選擇了她。」

  森戶說出殘酷的現實,這也是他從老狐狸那裡聽回來的事,下任家主的安全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為此有所犧牲,在所難免。

  而剛才那些黑衣人的攻擊,就是老狐狸送給這位少年的禮物,這樣做既能解決掉自己的眼中釘,又能把知道真相的人滅口。可惜,事情的發展並沒能如老狐狸的願,赤司家的下任家主仍然活著,他也有命等著復仇。

  「無論發生任何事,我的選擇只有她,誰也無法代替她的位置。」面對森戶的質問,赤司也給出堅定的回答。

  森戶忍不住笑了起來,「明明只是大家族之間的利益交換,請不要掛上戀情的名號,當你們的熱情冷卻以後,就會以分手收場。」

  「那你儘管看著,是合是分,並不是你說了算。」赤司逼近森戶,把話題引向重點,「現在,既然你不想說老狐狸的事,那就告訴我離開這裡的辦法。」

  「可以,但前提是你能贏得了我,只要你能贏,別說出口的位置,連你想要的前川社長的信息我也能給你。」森戶沒有畏懼頂在他腦門上的槍,他相信有這個誘人的條件,赤司一定會答應他。

  「少爺,這個人的話不可信,你別答應他。」中村正雄沒有放下手裡的槍,他盡力勸說著赤司,不要被匪徒扔下的誘餌所迷惑。

  「沒關係,正雄叔,我接受他的挑戰。」

  考慮到沙耶的傷勢不能再等下去,赤司決定冒險一試,便答應了對方要求。他能看得出來,對方無意致他於死地,只是想從他身上尋找某種證明,至於是哪些證明,他無從得知。此時,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贏,這樣才能帶著沙耶安全離開。

  「少爺,你…………」看到赤司的神情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中村正雄的勸說話語不禁又吞了回去,為了自家少爺的安全,他還是把森戶手上的槍拿走,之後才放心的移開自己的槍。

  「你要比什麼?」倉庫內的火情越來越猛,產生的濃煙讓人感到不適,赤司想速戰速決,解決掉眼前的麻煩。可是,能被老狐狸雇傭的人絕不是軟腳蝦,這一次的實戰他一定要謹慎行事。

  「老腹蛇外孫女的劍道不錯,就不知道你的能力如何,如果不到五分鐘就認輸,你可能真的要在這裡當烤肉了。」

  名門豪族的貴公子們大部分是嬌嫩的溫室花朵,沒有幾個正式接受過武道方面的特殊訓練。森戶想看看,到底赤司家的下任家主,究竟有哪一點讓老狐狸感到害怕,非要趕盡殺絕才善罷干休。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你,你可要撐著點,別倒的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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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脫險

  有了冬季杯比賽的教訓,赤司在行事上和以往一樣謹慎。只不過,他不會再輕視對手的實力,籃球也好,日常生活也罷,在那次比賽結束以後,他再次把自己放在起跑線前,從頭開始學習,既能禰補他自身的不足之處,又能為他的未來打下好基礎。

  「這裡剛好有兩把木刀,你們拿著。」

  中村正雄把拾起的兩把木刀扔給兩人,而他則走到一旁,照顧著沙耶的傷勢,期間還不忘觀察周遭的情況,以防中途再有人出來搗亂,讓赤司陷入危險之中。

  「準備好了?小少爺,我先提前聲明,這次我是不會留手的。」

  握著木刀,森戶擺出攻擊架勢,他發現眼前的少年與沙耶不同,赤司的體力更充沛,也沒有受傷,因此,兩人交起手來,他不會占到任何便宜。

  「在你說完廢話前,我已經準備好了,請出招。」赤司從容應對,他集中所有注意力,雙眼緊盯著對手的動作,等待著對手首先發動攻擊。

  在大火蔓延之時,在倉庫一樓的空曠地域,一場對決即將開始。森戶率先發動攻擊,第一刀就直劈對手的右肩,而被攻擊的人也沒在原地發呆,起手就擋住森戶的第一擊,接著向後退了一步,穩住身形,維持著之前的防守狀態。

  進攻,抵擋,不斷來回數次,森戶故意放慢了動作,想引誘赤司上前攻擊,可他的意圖全部被看穿,赤司非但沒有上當,而且還加強了防守,沒對他露出半點破綻。

  這個小子真難撂倒啊,森戶在心裡暗自嘀咕著。他握著木刀試著加快進攻速度,儘管每一招都沒有打中,他卻發現赤司的行動在發生變化,最開始是防守,到了後面漸漸變成轉守為攻,這個過程很緩慢,要不是經過他的細心觀察,根本很難察覺到。

  可是,他仍然晚了一步,他沒想到防守和進攻的轉換速會如此之快,幾乎是在兩秒內就能完成。赤司經過和他的交手,已看清他的動作和出招的規律,在擋下他一擊後,赤司立刻發動反攻,快速揮出的一刀剛好擊中他的左肩,那股力道很重,差點連他手裡的刀也被打掉。

  「如何?我沒令你失望吧?」

  赤司的臉上沒有任何得意的神色,他只是拿著木刀慢慢逼近森戶,「要是覺得還不夠,我可以打到你滿意為止。」

  話音剛落,對決再起,這次赤司沒有再繼續觀察,而是主動進攻,以迅捷猛烈的攻擊直攻森戶的面門。有好幾次,森戶都是勉強擋住,或者是急忙閃到一邊,久而久之,森戶的行動已被赤司壓制,無法反攻,只能一味的防守。

  可再防也防不住赤司的猛攻,在想出應付對手的辦法前,勝利女神已離森戶而去,他層嘗試著扭轉敗局,但赤司巧妙的避開了他的一擊,緊接著一個快速轉身,把刀揮向他的腹部,那股強烈的疼痛馬上讓他倒在地上,勝負已分,這場對決,赤司贏了。」

  「很好……小少爺,剛才你真的沒有留手,打的真重。」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遊走灰色地帶多年,森戶總算和一個滿意的對手打上一場。諷刺的是,那個對手仍是一個未出社會的高中生,但論起老謀深算,赤司絕對比那些成年人要厲害得多,他可以肯定,未來的赤司家有這位新生的魔王接班,再加上橋本家的毒牙,商場上已沒有人成為他們的對手。

  「你已經輸了,快把出口的位置告訴我!」丟下手裡的木刀,赤司改為用手揪著森戶的衣領,「如果因此耽擱了沙耶的病情,你別想活著離開。」

  「小少爺,你別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嘛,我也是有信用的,既然我輸了,就告訴你另一條出路好了。」森戶沒有要赤司鬆開他的衣領,而是抬起手,指向不遠處沒被火焰吞噬的小房間,「你要找的出口就在那裡,是一條地下通道,能通到倉庫外面,老狐狸也是從那裡溜走的,要是你不信,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火勢不斷加強,濃煙嗆的人直流眼淚,喉嚨也變得刺痛起來,為了能早日離開這裡,赤司決定和森戶去小房間那邊看個究竟,希望能找到那條逃生通道。

  「我保證,那個通道很安全,待警方沖進來時,我們已經……」

  帶著赤司來到那個空無一物的小房間,當森戶拉開地上的鐵質拉門時,絕望的氣息也隨之來臨,這哪是秘密頻道啊,完全就是一個充滿海水的深坑。

  「這就是你的信用?真是低的令人笑不出來。」

  唯一的出路消失,赤司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早知匪首也是被滅口的物件,他才不會和其磨蹭那麼久。看來,關鍵時刻還是要靠他自己,他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他和沙耶的生命絕不會在這裡結束。

  「抱歉,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會奢想老狐狸給我留生路,真是蠢的可以。」

  死老狐梨,果然連生路都不留!森戶在心裡暗罵著,雖說他心裡不願承認被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中,但事實已向他證明,當棋子失去了利用價值,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那你就留在這裡吧,我不奉陪。」赤司回到沙耶身邊,發現她因吸入濃煙而變得神志模糊起來,他輕聲喚道:「沙耶,堅持一下,我現在立刻帶你離開。」

  「喂,小少爺,你沒昏頭吧,那條路已被海水封死,我們已經沒有出路,你該不會想抱著自己的戀人去自殺徇情吧。」森戶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就接收到赤司和中村正雄的可怕目光,好像他再敢多說一句,後果會不堪設想。

  「有空關心別人,先顧好自己吧,大叔。」

  赤司打橫抱起沙耶,快速朝二樓樓梯跑去,那裡的火勢不猛,還有一條小路通到二樓的小平臺。而在外面,警方已制服了大部分的守衛,正忙著調動人手前來滅火,倉庫內部濃煙四散,當赤司他們跑到二樓的小平臺,一條新的出路就展現在他們面前。

  一望無際的海?跟著赤司跑到兩樓面向大海的小平臺,森戶終於明白赤司的用意,既然所知到的出路已經被封死,那只能從別處想辦法,水路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小少爺,你這主意真不錯,至少我不用留在這裡等死了。」

  這裡離岸邊有一段距離,森戶在心裡大略估算了一下時間,要從這裡下水,要遊上二十分鐘才能回到最近的海岸,可比起變成烤豬,下海一搏的生還率顯然要高多了。

  森戶的擔憂不是多餘,就在他們一行人來到二樓的小平臺,倉庫裡面就不斷傳出爆炸聲,那爆炸的威力甚至讓他們所站的平臺也感到搖搖欲墜。要是再這樣持續下去,爆炸的衝擊波遲早會波及到這裡,到時誰也別想逃脫。

  「征十郎……你快走吧,別管我了……」

  室外的新鮮空氣令沙耶在短時間內回復清醒,只見她輕拉著赤司的衣襟,央求著他放下她這個累贅,不要為了她丟掉自己的性命,但她的請求卻被赤司嚴詞駁回。

  「不行,我說過你要是沒回來,就親自來找你的,難道你忘了我說過的話?」

  感覺到沙耶的體溫變的越來越低,臉色和嘴唇都在變白,赤司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裡廢話下去,而是要儘快離開此處。

  「少爺,我已經叫人過來這邊海域接應,醫療直升機那邊也已經出發,不久就會到達,我們該走了。」

  在危急時刻,中村正雄通過手機,喚來在岸邊待命的手下,只要有了船隻過來幫忙,即使他們跳入冰冷的海水中,也能提早脫險,但這只限於未受傷的人,對於受傷的沙耶來說,失血的虛弱身體要是再泡上冰冷的海水,她的傷勢會加重,可能連撐下去的力氣也會消失,難道他們真的要冒這個險?

  跳,還有一線生機,不跳,等著被烤死或被爆炸的衝擊*及,在如此無奈的選擇下,赤司果斷選擇了前者。不過,在行動前,他低下頭,輕吻了一下沙耶冰冷的唇,溫柔的問道:「沙耶,你相信我嗎?」

  沙耶無力的點了點頭。

  「那就和我一起堅持五分鐘,只要熬過這一關,我們就能脫險了。」

  赤司示意懷中的沙耶跟著他一起深呼吸一口氣,身邊的中村正雄和森戶跟著照做,在入水前吸入充足的氧氣。待倉庫內的爆炸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赤司才抱著沙耶往前一跳,第一個落入海中,接著中村正雄和森戶也跳了下來,及時避過爆炸的餘波。

  正如中村正雄所料,沙耶入海不久,就被低溫侵襲,僅有的體力消耗殆淨,要不是赤司在水中托住她的身體,她早已沉入海中。

  「沙耶,堅持住,船快開過來了,你要堅持住!」

  赤司用盡全力把沙耶的身體往水面上托起,而中村正雄也遊過來幫忙,森戶見此,本來想過去還個人情,卻不料遠處響起了快艇的馬達聲,幾艘快艇正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的方向趕來。為免復仇不成被員警抓個正著,森戶最後還是悄然離開,臨走前,他不忘對赤司落下自己的承諾。

  「小少爺,我們後會無期,我欠你的情一定會還,你就安心等著看報紙和網路上的新聞頭條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蔓珠沙華的誘惑

  當赤司家的的快艇趕到眾人落水地點,森戶已經悄悄離開,中村正雄的手下幫忙把三人拉到快艇上,並為受寒的人送上吸水的大毛巾。

  而這時,沙耶已陷入昏迷狀態,體溫也在不斷下降,赤司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對勁。以他的體質,短時間內泡在冰冷的海水裡不會有問題,但之前在倉庫裡吸入的濃煙,仍令他感到不適,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強撐著身體,沒有放開懷裡的沙耶。

  「少爺,你累了,先把沙耶小姐放下來吧。」看到赤司的臉色在變壞,中村正雄在一旁勸說,希望赤司能偶爾休息一下,不要過分勞累。

  「我沒事,可以堅持到上直升飛機。」

  赤司最清楚自己的身體變化,既使感到身體不適,他也要親眼看著沙耶脫離危險才能安心,比起戀人的傷勢,他這點症狀又算得了什麼。

  快艇載著三人快速朝醫療直升機停駐的地點駛去,而在海岸邊,警方已在直升飛機附近駐守,醫務人員全部到位,正等著去接人的快艇回來。麗奈站在岸邊,焦急的在踱著步,不時用手中的望遠鏡看向前方的海域,期待著外出的三艘快艇能把她熟悉的人帶回來。

  「麗奈小姐,快看前面,中村先生和征少爺他們回來了。」

  在直升飛機降落後的大半小時,中村正雄的下屬首先看到海面上活動的小黑影,那些派出去的快艇正載著赤司一行人往他們所在的海岸碼頭趕來。麗奈見此,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她馬上調動赤司家的人,去配合醫務人員工作,準備把受傷的人搬上直升飛機。

  隨著快艇的馬達聲越來越清晰,快艇離海岸碼頭的距離越來越近,麗奈真正迎回自己的親人。可是,當她看到救人回來的堂弟和沙耶,她就被嚇傻了。一個陷入昏迷瀕死,另一個體力消耗過度,正由中村正雄背回到岸上。

  「征十郎,你怎麼了?快醒醒!」

  麗奈急忙跑了過去,想喚醒昏迷中的赤司,她從未看過堂弟的臉色會差的那麼厲害,也沒想過他會有體力透支的情況出現,他去倉庫那邊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時間回答麗奈的疑問,中村正雄把赤司和沙耶移交給醫務人員。經過醫生的初步診斷,赤司是因為吸入火災的濃煙才會感到輕微的不適,只需入院後休息靜養就能康復。但沙耶卻沒有他的好運,她身上的傷已經惡化,必須儘快進行手術治療,護士為此給她戴上了氧氣罩,緊接著,其他醫護人員把她抬上單架,搬上直升飛機。

  為了全程看護著赤司和沙耶,麗奈和中村正雄也跟著上了直升飛機,只留下部分人員和警方周旋,並錄下相關口供。直升機緩緩升空,在趕往醫院的途中,麗奈問起倉庫那裡發生的事情,可中村正雄沒有開口,只是以現在不宜談話為由,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中村正雄的怪異反應令麗奈心中起疑,於是,她順著他的意,一路上都保持著沉默,沒有再好奇的發問。詭異的氣息在機艙內部擴散,雖然脫離了危險的倉庫,但危機卻沒有消失,相反,新的危險正隨著沙耶的獲救而產生,逃走的老狐狸似乎還要實施別的計畫。

  ******

  位於東京市區的大型綜合醫院,這一天接收了兩名急症患者,一名懷疑是得了敗血症,急需進入手術室做手術,而另一名則是因為火災時吸入濃煙導致不適,外加發燒,已被送到普通病房進行輸液治療。

  當然,救死扶傷是醫護人員的天職,八卦不是他們的工作重點。但是,奇異的事情也是在兩位患者正式入住病房後開始。病症較輕的那位在入住不久,就陸續有很多人前來探望,眾多的慰問禮放滿了私人病房的長沙發,而那位仍掛著氧氣罩,剛做完手術的女孩卻無人關心,只有護士和醫生會偶爾來巡房。

  直到夜晚,她的病情仍不穩定,在別的病人睡得香甜時,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還在不斷進出她的病房。這個救治的過程很長,到第二天清晨才得以結束,那時,女孩的親屬才得到消息趕來醫院。

  「抱歉,橋本小姐還沒醒過來,暫時不宜探視。」

  這幾天裡,護士長已不止一次對女孩的家屬們說過這句話。第一天還能湊效,後面那幾天,家屬們就開始追問女孩的病情發展,在被煩的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護士長只好對他們說明實情。

  「醫生說她的病情反復,之前使用的抗生素效果不好,現在換藥後還在觀察她的病況發展,希望新藥能讓她的高燒退下來,你們還是等她的身體有好轉再過來探望她吧。」

  護士長換了另外一種說法,終於能讓家屬們暫時離開,而那位受傷的女孩也如她所說的那樣,正躺在病床上與病魔搏鬥。持續的高熱讓她的神志暫時無法清醒,導致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睡夢中度過。

  那種痛苦的感覺究竟只是單純作惡夢,還是真實的在生死界線前徘徊,恐怕只有她本人才最清楚。

  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她會來到這裡?

  沙耶發覺自己正身處一個奇怪的地方,身後一片黑暗,前面則被大霧籠罩,看不清任何事物。而在路邊,她隱約看到一種植物在微風中搖弋,她好奇的蹲□,伸手摘下那株植物,原來這不是路邊的野花野草,而是一株紅色石蒜花,也就是在黃泉路邊盛開的蔓珠沙華,專為亡者們引路前往黃泉。

  那她現在是在黃泉之路?

  沙耶轉身望向身後的無盡黑暗,又看了一下前面大霧彌漫的黃泉之路,最後,她決定前往大霧的深處。因為,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已無須再對人世有所留戀,要說心裡唯一的遺憾,那可能就是赤司和外公外婆,她無法履行和戀人的約定,又不能照顧外祖父母,假如她的時間能再長一些,或許情況就會有改變吧。

  拿著手裡的花,沙耶緩緩往前走去,進入到濃霧之中。令人覺得怪異的是,濃霧裡看到的景色與外面所看的情景完全不同。出現在她眼前的,除了有大片的蔓珠沙華,幾乎沒有大型建築物,就連人影,也只能依稀看到幾個,他們全部都穿著白衣,神色萎靡,她朝他們輕喚,卻無一人應答。

  難道他們就是亡者?

  跟著那些人影往前走,途中遇到更多類似的人,沙耶不知不覺來到一條大河前,那裡顯然有更多的亡者,他們都在河岸邊徘徊,不敢往前走一步。不過,為了能渡過那條大河,大多數人還是去到某處排隊,沙耶見此,也跟在亡者們的身後排起隊來,可她還沒走到龍尾,就被人突然拉了回來。

  「不可以哦,那是亡者專屬的通道,生者不能去排隊。」

  一把溫柔的嗓音在沙耶身後響起,她回過頭,望向拉著她的人,很快,驚訝的表情在她臉上綻開,她從未想過,居然會在這裡碰到記憶中的身影。

  「禮子夫人?」

  沙耶認出眼前的中年美婦人就是赤司的母親——春日禮子,其實她在小時候起就見過她,只是在長久以來的學習與訓練壓力下,讓她忘掉了其中最重要的片斷。現在,昔日的溫柔容顏重現,那段被遺忘的記憶也慢慢在她腦海裡浮現出來。

  「我們又見面了,沙耶,你長大以後我都快認不出你了。」禮子微笑著走到沙耶身前,並牽著她的手離開亡者的隊伍,把她帶到一處遠離河流的空地。

  「禮子夫人,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那條河……」

  沙耶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雙眼看向河邊的洶湧人潮,身體還是有點不受控制的想往那邊走去,幸好身旁的禮子再次打消了她的念頭,讓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沙耶,你還活著,三途之川不是你要去的地方。」

  禮子安撫著沙耶的情緒,接著說起自己停留在河岸邊的原因,「而我,是為了阻止你和征十郎來到這裡,才會長年在河邊徘徊,沒有去排隊過河,可我還是料不到,會在河邊看到你。」

  說到自己通過黃泉之路來到三途之川的河岸,沙耶沉默了,許久,她才開口說道:「這或許就是命運的安排,我的任務已經結束,是該離開了。」

  「那征十郎呢?你忍心丟下他一個人?」

  禮子雖然不知道沙耶為何會來到三途之川,但她一直相信,既使遇到危險,沙耶也能挺過去。誰叫那兩人的牽絆已深,就算閻王要帶人走,她兒子恐怕也會跑到這邊來搶人。

  「我……放不下他,可一想到留在他身邊會引起更多的麻煩,我想還是離開比較好,那對他有好處。」沙耶對禮子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上天能讓她和赤司相遇相戀,已是一份難得的厚禮,只是她沒能完成和他的約定,他肯定會怨她一輩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回到現實

  「放不下,就回去找他。」

  禮子勸說著沙耶,希望她不要為遇到的困難而感到沮喪,「你和我不同,還有許多時間去和所愛的人在一起,不像我,身體不爭氣,離開人世後只能用這種方法守護他們父子兩人。」

  「守護?你是說為了防止征十郎和伯父誤入三途之川,才會長年待在河邊?」

  沙耶覺得很驚訝,她沒想到禮子夫人會如此執著,居然為了丈夫和兒子,暫時放棄了渡河,只為了能守護自己生前的最愛。

  禮子莞爾一笑,那抹笑容如她生前的留影般,依然溫婉親切,她輕聲歎道:「是啊,赤司家的聯盟內部就是一個小王國,看似平和,實則暗藏混亂。我最怕他們父子兩人會被那些人暗算,才會長年守在這裡,不讓他們靠近。只是,我卻看到不應該出現的人,沙耶,你到底遇到何事?」

  「那些事情說起來有點麻煩,但我確實是因為那些事情才來到這裡。」能有機會把心中的煩悶全說出來,沙耶也不再保留,就把事情經過告訴了禮子。

  許久,當禮子仔細聽完沙耶的描述,她的笑容依舊,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那種情況發生,她笑著回答,「果然,你和征十郎發展的不順利,也難怪,赤司家的老頑固眾多,你們要想真的在一起,必須經過一番努力才能衝破障礙,我真不想讓你步我的後塵。」

  禮子的話令沙耶想起老狐狸在倉庫說起的往事,她急忙追問道:「禮子夫人,你真的是被前川社長給……」

  「不,他沒有親自動手,而是繞了很大一個圈子,專門找我麻煩。不過,儘管他機關算盡,也無法動我兒子和丈夫一條汗毛,為了防止他搞鬼,我離世前安排好一切,那場遺留下來的對決,我只會贏,決不會輸。」

  禮子和沙耶一樣,只要提起前川老狐狸的惡行,臉上的神情也會變得像如臨大敵一般,可見她生前沒少受老狐狸的折騰。如今,老狐狸的折騰對象變成了沙耶,還想對其故計重施,以便能剷除異己,他想得美,她決不會讓他的計畫得逞。

  「禮子夫人,征十郎和你真的很像呢,你們都對勝利如此執著。」

  有其子必有其母,沙耶從禮子的身上看到了赤司的影子,想到這裡,她越來越想他了,連之前想去渡河的念頭也在漸漸消失,她想見他。

  「他是我引以為傲的兒子,我相信他成人以後能撐起赤司家,完成俊次無法做到的事情。你也一樣哦,沙耶,千萬不要輕易放棄,你的路還很長,未來可能會遇到更多的困難,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強,這樣才能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禮子鼓勵著沙耶,要其無須為碰到的困難感到煩惱,人生在世,總要面對數不盡的麻煩,如何去處理它們,也是一門重要的人生課程。而這項課程必須自己親身經歷,才算是真正的人生歷練,她相信,沙耶和征十郎不會讓她失望。

  「我……真的能做到?」

  沙耶對自己沒有自信,特別是經過人質交換的事件後,她發覺自己的力量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強,準確來說,就是自信不足。如果她還想自己的未來生活能持續下去,她就要克服這個弱點。

  禮子拍了拍沙耶的肩膀,說道:「沒問題的,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為了你最重要的人,加油變強哦。」

  兩人的長談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三途之川的河岸仍然人潮洶湧,沙耶畢竟是生魂,不能長時間在河岸久留,禮子再捨不得,也要把沙耶送回去。

  「沙耶,你該回去了,征十郎還在另一邊等著你。」

  禮子的臉上帶著笑意,只見她抬起手,用手指輕彈了一下沙耶的額頭,輕聲訓斥,「這是未來婆婆給你的小懲罰,下次可別跑來這邊了,知道嗎?」

  「是,我明白了。」

  沙耶紅著臉點了點頭,自從和禮子聊過以後,心裡的煩悶已一掃而空。現在她該回去了,即使那邊只有赤司在等她,那也足夠成為她活下去的理由,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要變強。

  就這樣,禮子陪伴著沙耶重回那條大霧彌漫的小路,向那個最初進入到黃泉之路的入口走去,待她們真正到達目的地後,兩人也迎來分別的時刻。

  在臨行前,禮子握住沙耶的手,以極其慎重的口吻對她說道:「沙耶,征十郎就拜託你照顧了,我敢預言,你和他絕對會走到一起,你們一定要幸福,這是我的願望,也是你母親的心願,加油吧。」

  話音剛落,沙耶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往後倒下去,原來,是禮子在前面重重推了她一把。無盡的黑暗慢慢在她四周聚集,她甚至還能看到禮子朝她揮手告別,直到她的意識全部被黑暗吞噬,這個怪異的夢境才得以結束。

  翌日,待她再次找回知覺,睜開沉重的眼皮,她所看到的只有白色的事物,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紗制窗簾……

  難道昨晚發生的一切,全部都是一場夢?她到底躺在床上多久了?

  「沙耶,你終於醒過來了。」

  沙耶從睡夢中醒過來不久,一把熟悉的男聲就在她耳邊響起,她微微轉過頭,看到她一直掛念著的人正拿著毛巾,幫她擦掉額頭上的汗水。

  「征十郎……」

  沙耶本想拿掉赤司手上的毛巾,自己動手擦掉額頭上的汗,但她卻發現他的臉色很蒼白,身上穿著和她相同的病人服,手背上還殘留著輸液時留下的針口,他該不會是生病了?

  看到沙耶露出擔憂的神情,赤司只是放下手裡的毛巾,低頭輕吻了一下她的唇,並輕聲安撫道:「沙耶,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和你身上的傷比起來,我那些小病不算什麼,在開學前就能完全康復。」

  「抱歉,要不是你來救我,就不會遇到那些事。」

  沙耶已無法記起夢境裡的內容,這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通常夢境過後,很少人會記得夢境裡的具體內容,她也不例外。

  可是夢能忘掉,老狐狸曾經說過的話卻不能忘。禮子夫人的死因和他有關,還在她面前親口承認過他的罪行,這段對話當時沒錄下來真的很可惜。那時她身上的監聽裝備都被匪徒拆掉,不能把老狐狸說過的話發送給警方,要不然,赤司家就能以此為據,把前川家逼出聯盟。

  「我說過的,你要是無法回來,就由我去找你,我說到做到。」

  赤司把沙耶的手塞回被子裡,然後再走到床邊的另一側,查看輸液管裡的藥液滴落速度。他相信前川老狐狸不會善罷甘休,只要知道沙耶和他生還,絕對會再派人來搗亂,而最先動手腳的,有可能就是沙耶使用的輸液管。

  就在赤司思索著老狐狸的下一步行動時,有人敲響了房門,他聽得出那是中村正雄的敲門聲,三輕兩重,是一個特別的暗號,能讓赤司識別來者到底是自家人,還是醫務人員,或者是搗亂分子。

  「進來吧,正雄叔,沙耶已經醒了。」

  赤司回到床邊,把一束新鮮的花束插進空置的花瓶裡,而門外的中村正雄在得到赤司的允許後,才捧著一個木質託盤走進房內。

  一股誘人的食物香氣很快擴散到房間的每個角落。赤司這時才發現已到午飯時間,連躺在病床上的沙耶也被食物引誘,不時看向那個木質託盤,好奇上面放著何種美食。

  「少爺,看來醫生的新藥很有效,沙耶小姐不僅退了燒,食欲也跟著回來了。」

  把簡易折疊的小桌子放上床,中村正雄把託盤放好,從裡面取出雙份的米飯和菜肴,其中有一盤,裡面全是肉類,蔬菜的份量占的較少,很明顯,那是專為術後的沙耶準備的午餐。

  「這是好現象,我總算能安心吃飯了。」

  把床上的枕頭靠放在床頭,赤司把沙耶扶起來,讓她舒服的靠著身後的枕頭。之後,他再把小桌子拉到她面前,拿起託盤裡放置的刀叉,把熱氣騰騰的漢堡肉切成小塊,方便她用另外一隻手來進食。

  「你們的意思是說,我住院期間要化身成為食肉獸了?」

  空虛的胃得到食物的慰藉,沙耶的心情自然好了不少。她很明白,老狐狸並沒有就此罷手,要想應付他的再次騷擾,她一定要在短時間內儘快養好身體,不能給老狐狸留下可趁之機。

  「動物蛋白質有利於傷口癒合,而前些日子,你的傷口恢復的很慢,就是因為動物蛋白質攝取過低所造成。所以,住院期間,你要給我盡情的吃肉。」看到沙耶開心的吃著午飯,赤司也拿起自己喜歡吃的湯豆腐定食,坐在她床邊的木椅上吃起了午飯。

  脫離了倉庫的危險,重回平靜的生活,在病房裡,分開的戀人再次重聚,這段相處時間並不算長,至少對某些人來說,赤司和沙耶的生還令他們極度不爽。誰想自己長年累月埋下的計畫成為泡影?十幾年前有春日禮子搞破壞,現在,那些人決不允新的後繼者成為他們最大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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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陌生的戰書

  住院的天數已超過一周以上,赤司的小病在開學前已康復,沙耶身上的傷也癒合良好,只是需要不定時的進行輸液治療,防止感染菌的再次侵襲。可是,沙耶擔心的事也在同時發生。

  最近的日子裡,前來探望赤司的人依然絡繹不絕,而沙耶的病房也多了以前的朋友前來探病。不過,關心病人的話語沒有一句,在沙耶病房內部,只有女生們的吐槽聲和吵鬧聲。

  「喂,沙耶,你快說,到底是誰把你弄進醫院的?」

  緒方亞夜此時就像個灌滿沸水的茶壺,怒氣衝天的插著腰,用手指直戳著好友的臉頰,語調中沒有半點溫柔,只讓周遭的人感到一股濃重的殺意。

  「亞夜,你冷靜一下,你大老遠從秋田過來,可不是要在男友面前暴露過往黑歷史的,有話就開口問,千萬別動手。」

  夏野理紗在一旁輕聲說道,畢竟在這間病房裡,還有其他人在場,太吵鬧的話是會被護士小姐趕出去的。

  「別勸我,我要問個清楚明白,到底是誰有那個能耐,敢把蛇女給弄進醫院!」

  憤怒有時會令人口不擇言,亞夜就是個好例子,被怒氣沖昏頭的她居然把多年前沒提起過的綽號給說了出來。

  「真懷念啊,自從中學時代以後,就很少提起過這個綽號了。」

  理紗不禁想起三人的中學時代,那時,她們三人忙於訓練和高壓學習,就連日常生活方面也比常人要辛苦,但能在學校裡認識到難得的知己好友,她們再苦再累也覺得很開心。

  「我的事你們不用擔心,已經全部解決了。」

  沙耶伸手拍掉亞夜的手指,未對事態的後續的發展感到擔憂,雖說老狐狸不會放過滅口的機會,但他從她手上拿走的那筆遺產也不是好東西。貪欲將會導致滅亡,裡面潛藏著的炸彈也該生效了,而隨之產生的副作用也會在近期襲來,不,或者說是會提早到來。

  「亞夜,沙耶說的對,她那邊的事情已超出高中生能應對的範圍,既然她自己都說沒問題,那我們就不要多管閒事。」

  理紗瞭解沙耶的家族背景複雜,恩怨深遠,不是她們這些女高生能參與的事情,所以,她們比較適合當一個旁觀者。但是,看著好友傷重住院,她們又幫不上任何忙,那種無奈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真是氣死我了,要是被我見到那個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他!」亞夜心裡也知道那件事已由警方接手,沒有自己插手的餘地,可她就是吞不下這口氣。

  「好啦,亞夜,你就別讓男生們看你笑話了,好好聽你家馴獸師的話。」

  理紗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就看到亞夜臉紅加怒氣衝天,只差沒當場大聲反駁,就在吵鬧聲的音量不斷擴大,即將引來巡房的醫務人員時,有人及時喝止了亞夜,把聲量再次降回最低。

  「亞夜,我們來這裡是探病的,太大聲會吵到隔壁哦。」冰室的話宛如一大盆冰水,瞬間澆熄了亞夜的怒火,不到1分鐘,她便從之前的暴怒狀態,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這情景讓一同坐在沙發上喝茶的男生們感到驚訝,他們全部望向冰室辰也,之後又看了一下前方的亞夜,全部異口的同聲回道——

  「馴獸師啊,冰室,這個綽號很適合你呢。」

  冰室喝了口茶,無奈的苦笑,他回道:「我的話不是每次都有效的,萬一碰上無法收拾的情況,我肯定拉不住她。」

  「好厲害,真希望你傳授我一些秘決。」

  黃瀨用羡慕的眼神直盯著冰室,雖說他和莉莉子才交往沒多久,但一遇上女友的黑化狀態,他就有點束手無策。為此他才想從冰室裡吸取點經驗,以應付那些突發狀況。

  「黃瀨,我覺得你這種問題向赤司請教比較好,我聽理紗說,她們三人之中,及川是她們的老大,發起火來非常恐怖,連男生都退避三舍。能壓制那種程度的怒火,赤司才是最厲害的那個。」

  笠松一向對女生沒轍,能和理紗走在一起,他已覺得很幸運。而他也相信,以赤司的睿智,會有更好辦法解決這種難題。

  「抱歉,我這邊的情況和你們不同,如果沙耶真的會暴怒失控,那八成是我遇到危險或麻煩,那時就算有一百個人,都別想壓住她的怒火。」

  笠松的話勾起赤司曾經忘記的一些回憶片段,腦中的記憶碎片顯示,他曾看到過沙耶黑化暴怒的模樣,當時的自己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還大膽的和她攀談起來。真是的,當腦中的記憶碎片一但慢慢拼合,過往被忘掉的事又再浮現腦海,黑化暴怒的沙耶嗎?那時的她真的很有趣。

  「小……小赤司,你說得太誇張了,無論她如何生氣,你總會有辦法制止她的。」

  黃瀨不相信赤司會有束手無策的時候,賽場和日常生活是兩碼事,赤司是最清楚沙耶性格的人,不可能看著女友暴走而無動於衷。

  「是真的,那時我會坐在一旁,看著我的敵人被揍得滿地找牙。」

  看著沙耶和朋友們談笑風生,赤司也算安心下來。住院期間,他很少看到她露出笑容,現在有了她的朋友們前來探望,看來她的心情比前些日子要好多了。

  其餘在座的三人,額頭猛冒著冷汗,無法想像成為赤司的敵人會有何種下場,幸好那種情況只在日常生活裡發生,不會出現在球場。不,說起球場,他們有不祥的預感,今年冬季杯落幕後,未來的兩年,賽況會增加很多變數,洛山經過冬季杯一戰,不會就此一蹶不振,相反,以後在賽場上會變得更加厲害。

  「小赤司,難得看到你那種笑容,我怎麼覺得,你很久以前就很清楚她的為人?」

  黃瀨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當初在看到那兩人走到一起時,他就覺得那兩人的關係很親密,與其說是剛交往的戀人,更像是熱戀中的情人。如果不是相識多年,雙方彼此瞭解,絕不可能清楚對方的一切,因此,他很懷疑,其實赤司和沙耶,兩人很久以前是舊識,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走到一起。

  「正如你說的那樣,早在十幾年前,我和她已經相識。」當心中的重壓消失,那段被他遺忘的記憶也隨之解封,赤司也不再對黃瀨有所隱瞞,爽快的承認了事實。

  「看來,你們有許多小秘密呢。」

  黃瀨本來想趁此追問下去,不料,房間的門卻在這時被推開,到外面買東西的莉莉子推門而入,只見她捧著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玫瑰,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病房內。

  「小……小莉子,那些花是……」

  黃瀨看到女友手裡的花束,首先想到有可能是粉絲送的禮物,之後才是情敵之類的人,可當他看到莉莉子臉上的凝重表情,到嘴的話語又再吞了回去,最後,他還是決定讓她親口對自己說明原由。

  「我在走廊上碰到一個怪人,他把花塞給我後就走了,臨走前還對我說,學姐看完花束上的卡片,要記得給他打電話。」

  莉莉子抱著花束走近沙耶的床頭,可惜,床頭的花瓶太小,無法插下那一大束花,無奈之下,她只好暫時把花放在窗臺邊,並拿起花束裡的小卡片,把它交給了沙耶。

  接過莉莉子遞來的卡片,沙耶慢慢打開它,很快,卡片上的熟悉字跡和留言內容映入眼簾,立刻氣得她火冒三丈。原以為去到京都讀書很少和那個人聯繫,沒想到住院的消息還是傳到那邊,可惡,都讓那個傢伙看笑話了。

  「沙耶,你的臉色很可怕呢,這束花到底是誰送來的,能讓你氣成這樣子。」

  亞夜的話完全就是廢話,從沙耶的表情就能看出,送花的人很可疑,更別提赤司也露出極度不悅的神色,可見送花的人絕對是男人。

  沒等沙耶把怒氣壓下,把詳情說明,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赤司拿出沙耶之前放在他那邊的手機,發現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那個號碼他從未見過,也不曾聽沙耶提起,於是,為了弄清心裡的疑團,他接下了這通怪異的來電。

  「你好,請問你找誰?」

  赤司的聲音馬上讓手機的另一邊沉默了下來,許久,才有人開口應答,但怪異的是,對方並沒要求找沙耶接電話,而是直接和赤司聊了起來。

  「幸會,你一定就是赤司征十郎,數年前就久聞你的大名,沒想到那傢伙還是想起你的事情,真是令人不爽啊。」

  「你是誰?」

  這種挑釁的語調並未讓赤司動怒,比起爭風吃醋之類的事情,他更想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假如是老狐狸那邊的人,他不會就此甘休;如果是情敵,那他更不能手軟,來一個滅一個,他和沙耶的戀情,絕不允許有第三者出現。

  「赤司征十郎,我們遲早會再見面的,到時候,那傢伙的未來可不是你說了算。」對方沒有說明身份,只是對赤司落下類似戰書的話語。

  「哼,有意思,不管你是誰,有些事情已成定局,你沒有插足的機會。」


第一百三十七章 垂死一擊

  「是嗎?那我們就等著瞧,現在我就好心給你一個提醒,這家醫院有一些行跡可疑的人進出,經常徘徊在病房外,如果你不想那個傢伙出事,就好好守著她吧。」既使聽出赤司話語中的怒氣,但對方的態度依舊囂張,根本麼被赤司的話嚇倒。

  「謝謝,你的忠告我替沙耶收下了,只不過,你不肯留下姓名,究竟是故弄玄虛,還是想臨陣退縮,害怕和我對話?」

  要戰勝對手,先要瞭解對手的一切。赤司此時可以確定,對方不是老狐狸那邊的人,那個忠告也不會是陷阱。就算那個人的語調再囂張狂妄,他仍能從其話語間感覺到濃重的關切之意,而老狐狸那邊的人可沒這種閒情和演技搞小花樣。因此,那個身份不明的男子只能算是有情敵嫌疑,不會對沙耶人身安全造成威脅,至少,目前不會成為他的障礙。

  「那你聽好了,赤司家的大少爺,我是鬼蛇家的獨子,我們以後會見面的,到時,請你把那個傢伙還給我,她不適合你。」

  沒等赤司有所回應,對方留下自己的身份後,便快速掛了線,整個對談很短暫,只有三分鐘,卻已提早點燃兩人爭鬥的火花。

  鬼蛇?那到底是家族姓氏,還是綽號之類的名稱?赤司為此陷入沉思中,從小到大,和赤司家有生意來往的大家族他都記得一清二楚,但從未聽父親提起過鬼蛇。如今,那個陌生男子能有膽量挑釁赤司家,想必來頭不小,看來他有必要去向父親問個明白,鬼蛇到底是誰?

  「今天的探視時間似乎已過,我們應該回去了。」察覺到室內的異樣氣氛在不斷擴散,冰室首先打破了沉默,準備提早離開,好讓赤司去處理後續而來的麻煩。

  「小赤司,你也快養好身體吧,我還期待著新賽季能和洛山交手。」

  看到赤司陰沉著臉,黃瀨很清楚那個人質事件並未完結,雖然他很想留下來幫忙,但就像莉莉子之前跟他說的那樣,已超出高中生能力範圍的事情,他根本無法插手。

  「黃瀨說的對,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我們不便再打擾,今天就先告辭了。」

  笠松也意識到赤司和沙耶需要單獨相處,就附和著黃瀨的話,結束今天的東京之行,等那件可怕的事情真正結束,他和理紗再過來也不遲,那時,事件才是真正告一段落。

  「亞夜,我們走吧,不要在這裡當電燈泡,不然會惹人嫌哦。」

  理紗也同意笠松的決定,她幫好友整理好其他人送來的鮮花和禮物,就背起隨身小包,拉著亞夜和男生們一起離開,把剩下的空間留給好友。就這樣,喧鬧的病房在黃瀨他們離開不久,一下子變的安靜下來。

  沒有訪客的打擾,赤司終於能找回屬於他的時間,他歎了一口氣,走到沙耶的床邊,把她手中那枚卡片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筒裡。接著,他欺身上前,強迫沙耶的眼神與他對視,輕聲對她說道:「沙耶,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把你讓給那個人。」

  「那個傢伙到底跟你說了什麼?」沙耶下意識的把身子挪後,不料赤司早就想到她有此一舉,就先行斷了她的後路,用手臂圈住了她的腰,把她擁進他的懷裡。

  「沒什麼,只是很普通的問候語而已。」

  赤司不想把通話的內容告訴沙耶,一來是怕會影響她的傷口癒合,二是不想讓她生氣操勞,以她的個性脾氣,要是知道真相,肯定會帶傷去找那個人算帳,再加上老狐狸派來的人已來到這家醫院,他不能再讓她去冒險。

  「看你的臉色就知道那傢伙說的不是好話。」

  關於那位花大價錢送花的人,沙耶一直把他當作是弟弟般看待,雖說他的父親是她的合氣道老師,但她從未對老師的獨子產生過半點異樣的情感,對她而言,好玩伴和戀人完全是兩碼事。

  赤司笑著俯下頭,輕吻了一下她的唇,說道:「不用擔心我,他還不是我的對手,你只要安心把傷養好,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去處理。」

  「征十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有事在瞞著我?」

  看到赤司通話時的表情變化,沙耶根本無法安心,好不容易兩人熬過一劫,她不想再讓某個愛搗亂的人前來添亂。感情一事無法勉強,在多年前,她已對某人明確表態,只會停留在朋友關係上,不會更進一步,如今,對方親自打電話找上門,明擺著把她當初說過的話當成耳邊風,沒有真正死心。

  「就算有事瞞著你,我也是為了你著想,千萬別再反抗大魔王的命令,我可不想讓你帶著身上的傷,接受我的懲罰。」

  要想制止沙耶進一步的詢問,赤司一向有自己的好辦法,他抱著她的身體,倒向病床,兩人的臉龐再度靠近,咫尺之間,甚至能感覺到雙方呼出的氣息。

  「大魔王,你已經在使出懲罰手段了,這裡是病房,你別亂來。」

  沙耶及時用手擋住赤司將要落下的唇,可擋得了一招,防不了下一招,不到兩秒,她的頸間就被攻佔,熟悉的觸感襲來,很快,一個淡紅色的痕跡留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我都是病人,互相欺負的話很公平。」

  沒有理會沙耶的反抗,赤司控制住她的雙手,繼續在她的頸間留下屬於他的印記。平時,他也只能偶爾用這種方法,去壓下心中的焦躁不安,誰叫他還有兩年的時限呢?待他真正18歲前,他只能繼續忍耐下去。

  「一點都不公平……」

  嘴裡吐著槽,身體和心卻接受了赤司的溫柔掠奪,當沙耶的手重獲自由,她並沒有推開他,而是把他摟得更緊,這樣她可以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能幻想著自己能永遠和他在一起,只是,這個願望真的能實現嗎?

  ******

  沙耶的願望能否實現仍是個未知數,但某人給予的忠告已成為現實。

  在醫院裡,某些可疑人士們為了接近病房而絞盡腦汁,可惜,在嚴密的保安措施下,他們那些五花八門的方法沒有一個能成功,除了醫生和護士,就連一隻蟲子也別想靠近沙耶的病房半步。

  面對人數眾多的安保人員,可疑人士們均無計可施,直到出錢的金主打算親自上陣,那些被雇傭的可疑人士們才為自己的幸運感到高興不已。

  畢竟,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想去找赤司家的茬,更何況病房裡的人是老腹蛇家的人?那位說他們辦事不力的大金主最好自求多福,她的嫉妒之心只會讓她變的更加愚蠢,而不是隨心所欲的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每天,在病房外,不時會有醫生和護士們經過,站在門口的安保人員也早已習慣了眼前的忙碌景象。可他們依然堅守崗位,一守就是一整天,除去換班和午晚飯時段,他們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病房外度過。

  但人有三急,總有發生突發事件的時候。一天夜晚,趁著其中一名守衛跑去廁所拉肚子,另一名去跑腿買東西,一個人抓緊了這個難得的機會,伺機接近病房。她身穿一套粉色的護士制服,手上推著放著針劑藥物的小推車,光明正大的路過護士站,慢慢朝無人看守的病房走去。

  那時已是深夜,樓層裡的病人都陷入了睡夢之中,連巡房的醫務人員也變的稀少起來,裝扮成護士的女子在病房門口停了下來,警覺的環伺四周,確定沒被人發現後,才悄悄的扭開房門門把,推著小推車進入房間。

  室內,一片漆黑,女子打開手電筒,走近床邊,發現沙耶在藥物的作用下睡的很沉,而且手背上依然紮著針,進行著長達數小時的輸液治療,一時半刻內無法醒來。

  見此,女子用憤恨的眼神緊盯著床上熟睡的人,她把手伸進制服的衣袋,從裡面拿出一把手術刀,打算親手了結沙耶的生命。但實際行動永遠比想像中要困難,當她拿著手術刀準備刺向目標時,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忽然湧上心頭,讓她的手忍不住發起抖起來。

  真是怪事,室內明明沒有其他人存在,她為何會感覺到有人正在暗處盯著她的行動?越猶豫不決,越難下手,為免拖延時間無法脫身,女子索性放棄了刀殺,決定沿用之前的計畫,用另外一種方法快速解決掉目標。

  女子走到放置藥物針劑的小推車旁,拿起一支吸滿了透明藥液的注射器,她望向沙耶手上的輸液膠管,看到裡面藥液的滴落速度緩慢,正是下手的好時機。她快步走到床邊,馬上把輸液的藥水袋取了下來,再將注射器裡的藥物注入藥水袋中,這個方法遠比用刀子殺人更隱蔽,到時就算出事,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只會是經常進出的醫務人員,而不是她。

  想到這點,女子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她把做好手腳的藥水包重新掛好,並收拾掉自己的作案工具,準備溜之大吉,可就在她即將打開房門的那一刹那間,房間裡的燈卻亮了起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末路

  「難得前川小姐盛妝打扮前來,何必急著走?」

  燈光亮起來以後,赤司從窗簾後緩緩步出。他輕拍了一下手,另外一些躲在床底和櫃子裡的安保人員也走了出來,他們迅速上前擋住了門口,斷了女子的退路,把她圍困在病房裡。

  「征十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看到赤司出現在自己面前,亞希子的雙腿馬上軟了下來,根本沒有力氣逃離。她千想萬想,自認計畫完美不會露出破綻,沒想到今晚會在現場被人抓個正著,這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誰洩露了她的行蹤?

  「在你行動前,我已經在這間病房裡佈署好一切,就等著有人上鉤,卻沒料到老狐狸派來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女兒,該說他是年老犯糊塗,還是你自作主張的前來報私仇?」

  赤司並不認為今天的行動是老狐狸的計畫,自人質事件過後,老狐狸已得到雪枝夫人的遺產,不可能分心去收拾已無利用價值的人,直到亞希子自動送上門,才真正驗證了他的猜測。

  「哼!我得不到的東西,她也別想得到!」見事情已敗露,亞希子也不再裝傻,直接當著赤司的面,把對沙耶的怨怒全部發洩出來,「我爸爸拿到多少錢都和我無關,你原本就是我的,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你!無論是赤司家未來女主人的寶座,還是你的人,我都不會讓給她!」

  這番歇斯底里話語著實讓在場的安保人員吃了一驚,他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大聲說話,只能安靜的等待著赤司的回答。可惜,出乎眾人意料之外,赤司臉上的表情仍是從容鎮定,他沒有大聲反駁,更沒有怒氣衝天,他只是冷冷的開口回答,說出的話立刻讓周遭的人冷的直打顫。

  「真是蠢的無藥可醫,你該慶倖我叫醫生給沙耶打了鎮定劑,不然,今晚倒在地上的人就是你。」

  清楚沙耶過往的黑歷史,為了不把事情鬧大,赤司要求醫生給沙耶打了一針,讓她好好睡上一覺,而亞希子的事則交給他來處理。比起她動手,他出手的話或許還能仁慈一些。

  「胡說八道!不就是一個普通女生,她會有多大能耐?」亞希子不相信沙耶的能力會有赤司說的那麼強,同是出身大家族,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比得上她?

  「假如她沒有能力,是一個大笨蛋,那你父親怎會出動大量人力,還花盡了心思避開赤司家的耳目,只為了把她致於死地?而你,空有一副好皮囊,卻只會任人擺佈,沒有自己的主見,你和那些沒有生命和思想的玩偶有何區別?」

  人的一生中出現過許多次機遇,小時候的一次偶遇已把赤司和沙耶綁在一起,雖說那時童言無忌,曾對母親說出要帶沙耶回家的傻話,但現在回想起來,多虧了那句傻話,他才能把這段緣份留住。對他而言,一個是任人擺佈的漂亮洋娃娃,一個是老腹蛇的外孫女,他肯定會選擇後者。

  「你以為她能繼續悠哉下去?我父親是不會放過她的!」

  聽到赤司的回答,亞希子仍把希望寄託于父親身上。從小到大,她都是被寵大的,哪能受半點委屈,更無法忍受別人的拒絕,只要等父親拿到聯盟的實權,她一定要赤司哭著來求她交往。

  「在想動她之前,你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父親的處境。」

  亞希子的恐嚇在赤司面前完全起不了作用。因為在人質事件過後,直樹把森戶的錄音筆記憶體交給了他的父親,裡面有老狐狸和森戶的全部錄音對話,應該是森戶為了怕老狐狸滅口,才保留下來作為保命之用。如今,有了那份證據在手,要削弱老狐狸在聯盟內的勢力,要比以前順利多了。

  「你是什麼意思?」

  赤司話中的暗示令亞希子愣在原地,一直以來,她都相信父親的計畫一帆風順,整個過程不會出任何差錯,現在,赤司居然還能悠閒自在的和她對談,難道父親那邊真的出了事?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父親貪欲太重,他該為那筆不義之財付出應有的代價。」

  最初,赤司以為沙耶會因為沒有守住母親的遺產而感到難過。可怪異的是,住院期間他沒有發現她有半點傷心之意,今天甚至還能和朋友談笑風聲,可想而知,那筆遺產有問題,而那個問題將顯現在老狐狸身上。

  「不……你說謊,前川家是不會變成那樣子的,不……不會的……」

  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情,亞希子的臉色瞬間變的蒼白不已,不,那不是真的,她過慣了舒適的生活,忽然要過種貧困潦倒的日子,她根本無法適應,這讓她怎麼活下去?

  「麻煩你們把前川小姐送回去,記得,別送去警察局。」

  看到亞希子臉色大變,赤司已覺得沒有必要再和她糾纏下去。他之所以交待安保人員不把人送去警察局,也是為了方便父親對老狐狸進行反擊,畢竟,多一份籌碼就多一份勝算,不趁此利用,實在是可惜。

  「是,少爺。」

  接到赤司的命令,幾個保安人員準備架著亞希子離開病房,而就在臨行前,亞希子卻哭鬧起來,死活也不肯被帶走。

  「放開我,你們不要送我回家,快送我去警局,我不要回家!」

  一想到回家的後果,亞希子害怕的直發抖,她很明白,擅自行動會有怎樣的後果,他的父親絕不會原諒拖其後腿的人,就算是親生女兒,他也不會手軟。

  但是,無論亞希子如何哭喊,她還是被安保人員帶走,至於是送回家還是送到警局,已不是赤司考慮的範圍。而那些負責送人的安保人員也很清楚,亞希子身份特殊,在把她直接送回家之前,他們有必要先請示赤司家的家主,由他來定奪。

  深夜的鬧劇就此劃下句點,在安保人員全部退出病房之後,赤司才走到沙耶的床邊,幫她拆掉手上的輸液管。之前為了迷惑前來襲擊的人,他把輸液管的針頭做了處理,表面上看,管中的藥液在正常滴落,實則輸液管針頭並未插進沙耶的手裡,而是連接到別的地方,這樣,即使亞希子往藥水包裡打劇毒藥,也不會對沙耶造成傷害。

  現在,床上的人依然睡的很沉,沒發覺今晚有人來她的病房鬧了一場。赤司幫沙耶拉好被子,讓她睡的安穩,然後才回到自己的病房補眠,離開學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他也該注意自己的健康管理,不能耽誤新一年的籃球練習。

  而老狐狸那邊嘛,今晚或許能睡個好覺,可之後就會迎來最大的厄運,那筆不義之財終將把前川家帶向末路。

  *****

  赤司的預感一向很准,這次也不例外,沙耶沒為財產被奪的事而心,其實是另有原因,那筆遺產裡的確有陷阱存在。

  翌日,在前川家的商社董事長室裡,前川老狐狸正忙著和及川憲一商量產業分配問題。他們萬萬想不到,雪枝夫人留給女兒的遺產眾多,大到鉅款和海外公司運營權,小至東京某地段的房產,要全部分配完,需要花上不少時間。

  看到手上那份眼花繚亂的財產清單,前川老狐狸高興極了,就連女兒昨晚私自尋仇的事也被拋在一旁。只要有了這筆鉅款和資產,他的小聯盟就能更加壯大,再過一些日子,他不用再看赤司家的臉色,聯盟盟主的位子也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奇怪,前川社長,你派去美國的人怎麼還沒回來?」

  翻著手裡的檔,及川憲一道出自己的擔憂。雖說他想要的已經得到,但心裡總感覺事情不太對頭,尤其是這次派人去美國拿取財產繼承檔,他很擔心赤司家的人半路出手搞破壞。

  「誰叫這份財產如此豐厚,要辦完所有的轉讓手續並不容易,所以有所耽擱很正常,你不用大驚小怪。」

  沒把及川憲一的憂慮聽進去,前川老狐狸相信自己的得力助手能平安回來,不像他的笨女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希望是我多心了。」

  既然前川老狐狸對下屬的辦事能力有信心,及川憲一也不便多言。他壓下心裡的不安,繼續埋首工作,而在這時,老狐狸桌上的內線電話卻響了起來。

  「喂,說過多少次,我在工作中,不見客。」

  不耐煩的接下內線電話,前川老狐狸只是簡單的交待秘書不要打擾,就想快速掛線,豈料這回秘書卻告訴他一個驚人消息。

  「前川社長,他們不是普通的客人,而是來自美國的律師,他們說有關於財產繼承的事要和你商量。」

  來自美國的律師?

  秘書的話不禁讓前川老狐狸想起上周發生的事情,他和及川憲一連夜飛往美國紐約,辦理財產轉讓方面的手續,而負責看管巨額財產的是當地兩名著名律師,難道他們今天已來到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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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惡之果

  「請他們兩位在會議事等待,順便再幫我去找個翻譯過來。」面對即將到來的重要面談,淺川老狐狸不能指望秘書的英語水準,為免會談搞砸,他還是覺得找一個翻譯過來會更加妥當。

  「社長,那兩位元律師都會說流利的日語,真的還需要另外請翻譯?」秘書覺得有點為難,遠道而來的來兩位外國人似乎很趕時間,再臨時去找翻譯,恐怕會耽誤別人的行程。

  前川老狐狸真不知該生氣還是高興,之前他就覺得奇怪,秘書的英文會話水準啥時提高許多,能和外國人聊的如此順暢,原因是對方本來就會日語。看來現在已無須臨時去請翻譯,他還是早點去和來客會面,以免有所怠慢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你先帶他們去會議室,我和及川社長立刻就過去。」

  「是,社長。」

  秘書接到上司的命令後,馬上去安排兩位貴客去會議室休息,而老狐狸在掛線不久,也忙著整理儀容,準備去會議室和兩位律師見面。而及川憲一生怕老狐狸會獨吞剩餘的財產,也打算跟過去瞧個究竟,希望能在剩下的財產裡占到大的份額。

  兩人在樓層裡沒走多久,就來到公司的會議室,前川老狐狸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扭開門把進入室內。咖啡的香氣很快撲面而來,盡責的秘書已按照之前的吩咐,留在會議室裡招待客人,直到上司趕來,才安靜的離去。

  「這不是海蓮娜小姐和路易先生?歡迎你們來到日本。」

  看到會議室裡出現的熟悉身影,前川老狐狸連忙堆起笑容,上前和兩位外國人打起了招呼。原來,今日來前來拜訪的人,就是在紐約幫他辦理轉讓手續的律師,由於那兩人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因此在溝通上並無障礙,這也讓前川老狐狸緊繃的情緒不禁放鬆下來。

  「抱歉,前川先生,我和路易冒昧打擾了。」

  和在紐約見面時那樣,海蓮娜看到老狐狸出現,也用日本的禮節回禮,她那流利的日語一出口,讓人很難相信她是一個美國人。而她身邊的男人卻沒有她的好脾氣,他神情嚴肅,不時低頭看著手腕上的表,像是在暗示著身旁的女人,時間很寶貴,他們該幹正事了,而不是來這裡和別人聊家常。

  「海蓮娜小姐你太見外了,如果你們早點通知我,我一定會派專人去機場接機,幫你們安排好食宿,如今沒能盡地主之宜招待你們,我真是覺得過意不去。」

  由於上次在紐約時,海蓮娜在手續方面幫了他不少忙,前川老狐狸才想好好招待她,以表達自己的謝意。

  「前川先生,你的好意我和路易心領了,其實,我們這次趕來日本也是為了工作,並不是觀光。」

  有人盛情款待兼提供食宿固然吸引人,但海蓮娜沒有忘記此次來日本的真正目的,只見她從公文箱裡拿出幾份文件,把它們交到前川老狐狸的手裡。

  「這是…………」

  看著文件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前川老狐狸立刻看的頭皮發麻,他連忙把檔交給身旁的及川憲一,要其幫忙解讀,可是,英文水準一般的及川憲一隻看懂其中一小部分,其他大部分的內容仍看不明白。

  不想看到同事的惡作劇拖慢工作的進度,海蓮娜身旁的路易拿出一份日文版本的檔遞給了兩人,「抱歉,這份檔有兩種語言版本,那是英文版的原文,這份才是你們要看的日文版文書。」

  路易那份文書不拿出來還好,一到前川老狐狸手裡就差點把他嚇得當場昏過去,那份文書根本就不是他期望的後續財產檔,而是債務清單。

  誰也想不到,他剛到手不久的美國新公司,居然會是個欠債大戶,文件上列出的欠款金額都十分巨大,甚至已經到了必須變賣產業還債的地步。而更讓他感到吐血的是,檔上還注明了作為抵壓的不動產清單,包擴美國境內的所有房產和產業,還有日本的資產。

  萬一公司赤字到了底限仍沒錢還債,就要把抵壓的財產全部拿去還債,如果變賣掉那些財產也無法還清所欠的金額,還要另外尋找資金補洞。也就是說,他還要自掏腰包還債,損失的金額之大,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相對于老狐狸家的大出血,及川憲一那邊可以說是完全死透了。及川家的公司本來就收益差,還指望著這筆鉅款度過金融危機,誰知竹籃打水一場空,剛得到的錢又還了回去,順帶還把及川家的所有資產搭了進去。眨眼間,他從一個富人變成了窮光蛋,這份強烈的落差感差點把他逼瘋。

  「海蓮娜小姐,你……你們是在和我開玩笑吧,這些債務是從哪裡來的?」

  前川老狐狸慌了,他絕不相信海蓮娜千里迢迢來日本,就是送債務檔給他,他明明已派人核實過所有財產的明細,為何還會把這筆龐大的債務遺漏?

  「前川先生,我們沒有和你開玩笑,在你和及川先生在繼承檔上簽字後,橋本雪枝小姐名下的產業都歸你們所有。與此同時,她產業下的公司債務也由你們接手,難道你們簽名時沒看清檔上的附加內容?」看到那兩人驚嚇過度的表情,路易強忍著笑意,把自己的工作進行到底。

  附加內容?前川老狐狸和及川憲一頓時傻眼。的確,他們在簽字時有看到過相同的附加內容,可當時他們考慮到全球經濟疲軟,新接手的公司有一點虧損並無大礙。卻沒想到公司除了有虧損,還有巨額負債,更奇怪的是前來要債的公司居然是同一家,這到底是偶然的巧合,還是人為製造的陷阱?

  「路易先生,難道我們就沒有辦法甩開這筆債務?」

  貪欲過盛的後果就是只顧眼前的利益,看不清自身的狀況,眼看家產將一無所有,及川憲一此時只能想到的就是甩開那筆債務,保全自己的利益。

  路易搖了搖頭,歎著氣回道:「這次我只負責送債務文件過來,具體的事宜還要由日本這邊的律師團接手,到時將由他們來接管債務管理方面的手續,如有疑問,你可以和他們聯繫。」

  前川家的商社投資專案一向由公司的業務開發部負責。而在簽約時,卻是老狐狸自己作出了決定,他自認為眼光不差,作出的決策應該也不會有問題,故而忽略了這筆不義之財背後隱藏的陷阱。最終,把他帶往末路的不是他人,而是他自己。

  「兩位……我能否請教一下這家公司的負責人是誰?」

  為了驗證心中所想,前川老狐狸指著檔上的債主公司名稱,要求海蓮娜和路易能把真實狀況說明。

  面對老狐狸的詢問,海蓮娜也爽快的回道:「聽說那家公司的負責人是你以前的熟人,前川先生,你應該聽說過她的名字。」

  「難道是…………」

  儘管心裡不認為那個可能性會存在,但海蓮娜的話又將他忘卻許久的恐懼召喚出來,多年前,他以為用間接手段逼她遠離聯盟的決策層,自己就能把小聯盟壯大起來,孰不知多年過去以後,她的影響力依然存在。

  「她叫春日禮子。」

  海蓮娜說出答案以後,前川老狐狸徹底崩潰了,這場持續多年的爭鬥,終以春日禮子的勝利劃上句號。至於及川憲一那邊,他也好不到哪去,海蓮娜給他的一封信函足以把他嚇破了膽,該來的報應,遲早要來。有誰知道當年他出軌、在家毆打妻子和女兒後,現在會變成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當你得到這筆財產,也就意味著你已走向末路,我的復仇成功了。」

  信裡只寫著這一句話,及川憲一認出了紙上的字跡,確實是他前妻雪枝所寫。他的心瞬間被挫敗感掏空了,以前所做的事猶如走馬燈般,在他腦中不斷迴圈播放,像是在對他說,惡有惡報,他要為之前的所作所為付出高昂的代價。

  「前川先生,既然債務文件已送達,那我們的工作也結束了,先行告辭。」

  該完成的工作已告一段落,接下來的手續只需交給當地的律師去處理,路易不想久留,就帶著海蓮娜離開會議室,讓前川老狐狸和及川憲一去面對那堆厚重的債務清單。

  「請等一下,你們一早就知道遺產有問題吧,為什麼當時不阻止我們去簽字?你們是故意讓我們掉進圈套?」眼看自己創立的小聯盟面臨解散的命運,前川老狐狸生氣的質問著前方的一男一女。

  「你說的太誇張了,前川先生,我和路易的工作就是管理客戶的遺囑檔,其他事情不是我們負責的範圍。要說給你警告,我可沒少說三思而後行,可那時的你已被貪念侵蝕,任何勸誡都無濟於事,所以,你會有今天這個下場,都要怪你自己。」

  落下這句話後,海蓮娜笑著挽起路易的手,快步離開了會議室,他們這趟公差已圓滿完結,接下來就是兩人的快樂度假的時間。再過數天,媒體和記者將會包圍這棟辦公大樓,把一個驚人消息發散出去,那時,事件才算是真正結束。

  走廊上的腳步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會議室裡的哀號,美夢破碎,厄運來臨,無止境的貪念把前川與及川兩家引向滅亡之路,連帶小聯盟內部的家族也受到牽連,損失慘重。


第一百四十章 母親的遺產

  從天而降的巨額債務在短短數天內壓垮了前川和及川兩個家族,而同為小聯盟的其他成員也難逃一劫,都被這筆巨額債務折磨的元氣大傷。

  在這場危機裡,赤司家趁機收購了其他家族的股份,把小聯盟的成員收編到分公司旗下。及川家也不例外,為了還債,及川憲一只好把公司股權雙手奉上給赤司俊次,依靠赤司家的力量,得以保留了一小部分產業。只是保得了家族,保不了自己,巨額債務消失不久,員警那邊又找上門來,可以說,及川憲一最近已沒有好日子過。

  前川老狐狸也一樣,綁架案加上巨額債務的糾纏讓他險些精神崩潰,雖然他已竭盡全力的去保住自己的財產,但最終還是損失慘重。現在的他,已沒有多餘的資金去重整小聯盟,只能在心裡暗自祈求赤司俊次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給他留一條生路。

  事到如今,才想起昔日的情分討要生路,已為時已晚,對前川家的去留,已不是赤司俊次說了算。在下個月,聯盟內部的各大家族將會進行投票,來決定是否將前川家逐出聯盟,那時,才是老狐狸膽顫心驚的日子。

  在海蓮娜和路易把債務檔傳到前川家後,在日本的律師團也開始接手相關的手續,他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把真正的遺產送到繼承者手裡。由於遺囑裡要求繼承者起碼要年滿18歲,所以,繼承手續要在現任監護人陪同下才能進行。

  沙耶和赤司在出院前就待在病房裡,等候著律師們的到來,和前川老狐狸那邊相同,前來辦理手續的也是兩名律師。他們除了工作量增加不少,工作內容卻和海蓮娜路易那邊有很大的不同,因為他們手上的檔才是真正的遺囑,而且,數量不只一份。

  聽聞妻子生前立有遺囑,這對赤司俊次來說,無疑是一個意外的消息。在她離世前,夫妻兩人都是坦誠以對,無論大事小事都不會向對方隱瞞,唯獨這份秘密遺囑例外,她為何要這樣做?

  赤司俊次心裡有難解的疑問等待解答,而老腹蛇卻早已明白女兒生前的用意,他沒有煩躁不安,只是耐心的坐在沙發上等候著繼承手續的開始。

  負責手續工作的藤井律師看到人已到齊,便從手提箱裡拿出遺囑,正式為今天的客戶辦理遺產繼承手續。首先,從赤司家開始,藤井律師把檔和財產清單交給赤司俊次,要其代未成年的繼承人過目。

  「藤井律師,這是……」

  看著清單上的財產明細,赤司俊次終於解開了心中存在多年的謎團,為何妻子在臨終前對遺囑隻字不提,為何在她去逝不久,她銀行帳戶內的所有存款會被人全部提空,多年來查不出是誰所為。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赤司家的聯盟著想,還有,為自己最心愛的兒子,留一條能自由生活的路。

  「禮子夫人生前有交待,將名下財產,包括在歐洲公司的股權,還有大量不動產歸於其子赤司征十郎名下。」藤井律師對赤司俊次說出春日禮子臨終前說過的遺言。

  「那美國的公司又是怎麼一回事?」

  依赤司俊次對妻子的瞭解,要在美國和歐洲兩地組建公司,需要一筆非常龐大的資金,以禮子當時的經濟狀況,不可能一個人獨撐著公司運營。

  「美國的公司只是一個空殼,那是禮子夫人和雪枝夫人聯合制作的試驗品,壽命只到前川社長接手為止,也就是說,那是一個人造的陷阱。」面對追問,藤井律師臉帶微笑的給赤司俊次解了疑。

  果然,真的是和老腹蛇的女兒聯手啊,赤司俊次苦笑著發出哀歎之聲。

  在美國特地挖了一個大坑等著給老狐狸跳,然後在未來,再把老狐狸掠走的資產收個乾淨,全部歸於兒子名下。這樣做既能替赤司家除掉大患,又能為兒子以後的生活找到充足的金錢支持,這一石二鳥的妙計真是讓他感到佩服,也終於明白她臨終前為何會對他說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俊次,請原諒我,為了征十郎,這是我最後一次任性。」

  這最後的任性真是讓他大吃一驚,恐怕連家族裡的元老們也無法想到,最終壓制住老狐狸的人還是他的妻子。而她之所以瞞著他,可能也是考慮到兒子的將來,只有除掉前川家這個大障礙,兒子成年後才能安全登上商盟盟主的寶座。

  「俊次先生,征少爺,我這裡還有禮子夫人生前留下的兩封家書,請你們過目。」辦理繼承手續固然很重要,但替雇主保管重要物件也是藤井律師的工作之一,只見他從一個牛皮大紙袋中取出兩封用蠟封好的信件,並分別把它們交到赤司父子手裡。

  父子兩人沒有開口詢問原由,而是直接拿過信件,拆開信封,各自走到一邊,仔細讀著信裡的內容。這一看就是十幾分鐘,當赤司俊次真正把信看完,他的眼眶已沾染上濕意,那是許久都未曾有過的感覺,在妻子去逝以後,這封家書再次讓他感覺到,這些年來,她都在他的身邊守護著自己和兒子,不曾離開半步。

  「爸爸,要是被媽媽看到你露出這種表情,她會笑話你的。」

  在赤司眼中,父親一向不苟言笑,即使遇到難過的事情或者挫折,最多只會微微皺眉,很少會把悲傷的情緒形之於色。而現在,那封家書卻讓父親觸景生情,也讓他看到父親脆弱的一面。

  「小子,你到是有心情笑話我,我看你媽媽在信裡也沒少訓你話。」最熟悉禮子的人,還是赤司俊次,就算他沒看過兒子手上的信件,也能猜到裡面的大致內容。

  「你說的不錯,信裡的確是訓話居多,不過,她還是給了我一些寶貴的參考意見。」

  赤司的視線再次回到信件上,讓那段文字映入眼簾中,這時,他的唇際不禁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心中的疑惑與不安也隨著閱讀信件內容,消失的無影無蹤。

  「征十郎,我知道你是一個不會向命運低頭的孩子,更不願意讓別人安排你的人生。在這裡,我先向你道歉,我不該拜託你父親,去撮合你和沙耶的感情。戀愛不該勉強,婚姻之事更不是兒戲,童年時代的戲言又怎能成真,你始終要長大成人,有自己正確的選擇。你的人生已被家業和責任束縛,我不想再讓你的感情與婚姻成為家族的犧牲品,至少,你未來的妻子應該是你真心喜歡的人。」

  「至於沙耶,那位你小時候就想帶回家的小姐姐,她和你有相似的命運,假如你真的和她在一起,那就不要放手,因為你一旦放手,就會有人代替你的位置。我相信,你是不會讓對手存在的,我引以為傲的兒子必將掃清眼前的所有障礙,抱得美人歸。」

  掃清眼前的所有障礙?赤司很明白,這是母親給他的暗示之一,在未來,他不僅會有情敵擋路,在繼承家業上還會遇到不少阻礙,要想成功坐上家主的位子,就要先下手為強。

  「最後,要是有一天,赤司家那些囉嗦的長輩們反對你的婚事,那就帶著你的戀人儘快離開,外面海闊天空,總有地方能成為你的容身之所。而我給你留下的財產足以供你養家育兒,因此,在感情問題上,你絕不能向老古董們妥協。」

  看到後面那段話,赤司忍不住笑了出來,母親預料的事情從沒有落空過,就連他未來可能遇到的問題也作出了預測,並留下解決的方法。和沙耶私奔?這個辦法用來應付那些家族元老們似乎挺有效的,就是不知父親會有何感想,八成會被氣的火冒三丈吧。

  「征十郎,你在笑什麼?」

  看著兒子強忍著笑意把信遞過來,赤司俊次滿臉狐疑的接過信件,很快,他便知道兒子是為了何事而笑容滿面,他的妻子居然慫恿兒子帶著未來兒媳私奔?原因是怕家族內部的元老們反對?

  喂,她是否有點多慮,以橋本家的家勢,和赤司家的聯姻本來就是門當戶對,雖說家族內部的確會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但大部分的人都是十分贊成這樁婚事。

  看來既使去逝多年,他的妻子仍把兒子寵上了天,處處為其著想,好吧,假如這是她的希望,他這個當丈夫的自然奉陪到底,誰叫他只有一個兒子呢。平時既使對兒子要求嚴格,私心還是希望兒子能過的幸福快樂,而不是到時心裡存有怨恨,帶著戀人私奔。

  「咳……征十郎,關於那件事……」

  赤司俊次收好信件,並偷偷瞄了老腹蛇一眼,輕聲繼續說道:「爸爸和叔祖父一定會幫你達成願望的,你不要心急,該是你的,遲早是你的,你千萬不要有那種念頭,目前先完成學業,待你真正上了大學,那件事就會有著落。」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抉擇

  「那我就等著爸爸和叔祖父的好消息。」與其說母親那句話是給他的暗示,到不如說是專門對付父親的好辦法,這樣一來,赤司就不必擔心以後出現變數,影響結納儀式的舉行。

  笑著拿起筆,在檔上簽名,赤司完成了全部的繼承手續。而一旁的沙耶和老腹蛇自然不清楚赤司父子兩人之間的交流,只是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等待著藤井律師為橋本家辦理手續。

  「好了,接下來輪到橋本家,橋本雪枝夫人同樣為其女兒留下一份財產,還有家書兩封。」

  藤井律師做事也不拖拉,馬上把工作導入正軌,他先是將財產文件交予老腹蛇過目,然後再把家書交到兩人手裡。這個過程和赤司家相同,可是看家書的兩人卻沒有赤司父子的好心情,尤其是沙耶,本來能看到母親的留言應該感到高興,而她卻是眉頭緊鎖,像是信中有她不願看到的內容,因而遲遲不肯打開信封。

  「沙耶,你沒事吧,如果覺得不舒服,先去休息一下,待會我們再繼續辦理手續。」

  看到沙耶神色凝重,盯著手裡的信封發呆,赤司急忙走到她身邊,輕握著她的手,勸說著她暫時去休息,不要過分勞累。

  「不,我沒事。」

  不想把自己的憂慮傳給別人,沙耶強撐起臉上的笑意,慢慢打開手裡的信封,可這一拆信,很快便應證了她的心中所想,那些不該存在的話語終究出現在母親給她的家書中。

  假如說赤司看到母親的家書時是欣喜之情,那沙耶這邊就像是被人淋了一盆冰水,從頭冷到腳,甚至連心也覺得被冷凍般,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來。為什麼,為什麼母親會說這樣的話,難道母親早已預見她長大後會有這樣的選擇,才留書給予警告?這是否太遲了,在她越陷越深之後,她又如何能割捨那份感情?

  盯著信上的文字,那一字一句都讓沙耶覺得為難,她到底該怎麼辦?」

  「沙耶,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外公一直有意把你培養成橋本家的下任家主,可我只希望你能像普通人那樣活下去。沒有家業的重壓,更不需要為家族去聯姻,你是人,不是家族的棋子,理應有自己的生活。我寧願你平凡的度過一生,也不要你去過豪門大家族的生活,那只會讓你失去自由,把自己困死在那個局限的空間裡,直到老死為止。假如可以的話,你成年後就離開橋本家,自己獨立生活,我留給你的財產足以讓你後半生過得衣食無憂,無須再被捲進那個可怕的泥潭,我已經錯了一次,更不想讓你步我的後塵,毀掉自己的一生。」

  世事難料,誰會想到她會和赤司家的人相戀?想起母親在臨終前曾說過的話,沙耶覺得很迷惘,母親在信裡已說的很明白,就是希望她成年後能脫離橋本家生活,不要被愛情蒙蔽雙眼,最終把自己陷入死地之中。

  可是,赤司並不是及川憲一那種男人,即使現在不能下定論,但她可以肯定,他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物件。只不過,事情真的會如她想像中那樣順利?像赤司家那種大家族,在利益爭鬥方面比其他家族更可怕,母親是怕她成為聯姻的犧牲品,才會在信裡留言勸誡吧,的確,籠中鳥的生活真的很無趣,又浪費時光,時間一長,只會讓自己失去自我。

  「我……想出去透一下氣……」

  沙耶匆忙簽好桌上的手續檔,便找了一個藉口,到外面去冷靜一下混亂的頭腦。赤司見此,發現她的神情不太對勁,就拿起沙發上的羽絨外套,悄悄尾隨在她身後,離開了病房。

  「真難得你會露出這種表情,你女兒在信裡向你提出抗議了?」當兩位年輕人離開病房不久,赤司俊次才開口吐槽著老腹蛇。雖說這位老人家生氣的模樣難得一見,但這次顯然氣的不輕,看來,去逝多年的雪枝是向她父親提出某些過分要求了。

  「雪枝要我解除沙耶的繼承人身份。」老腹蛇歎了口氣,說出了他生氣的理由,「那個孩子也真是的,為了幫我的外孫女脫離橋本家繼承人的身份,不惜做到這種地步,我想沙耶也覺得很為難吧,她能理解雪枝的苦心,卻無法做到拋棄家族,自己一個人獨自逍遙。」

  「就因為她有這個優點,禮子才看中她的。」

  赤司俊次對妻子的選擇一向很支持,當然,遊說老腹蛇結親也是他的任務之一。至於雪枝在信中的擔憂,他在妻子去逝前就略有耳聞,不錯,大家族的內部爭鬥的確很可怕,但他相信自己兒子的能力,絕不會讓那種惡況繼續發展下去。

  「魔王,你確定你們赤司家仍要聯姻?」老腹蛇試探性的問道。

  「當然。」赤司俊次回答的很爽快,「不為家族利益,也要為了我兒子著想,或許你會認為未來的事仍存在變數,不可過早下決定,那我可以告訴你,征十郎已看到想要的未來,你的外孫女就等著進赤司家的門吧。」

  兩位長輩在病房裡談論著小輩們的婚事,而之前離開病房的沙耶卻走出了醫院,來到熱鬧的街頭。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試圖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可是,坐了大半小時,她非但沒冷靜下來,心情反而變得更加鬱悶了。

  住院這些天,她幾乎快忘了臨近二月份的重要節日,現在看到商業區裡鋪天蓋地的情人節宣傳,她開始為情人節的禮物煩惱。說老實話,她從未送過情人節禮物給男生,就連基本的情人節巧克力也沒送過,如今看著別的女生快樂的出入各大商店購買巧克力,她不禁在心裡琢磨著,她是否也該去逛一逛,為赤司準備一份情人節巧克力?

  「沙耶,不要在這裡發呆吹冷風,會著涼的。」

  就在某人想要臨時為情人節努力時,一直在遠處觀望的赤司已走到她的身邊,並把一件羽絨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以免她著涼感冒。

  「征十郎,你怎麼也跟著跑出來了?」

  沙耶一看到突然出現的赤司,便立刻回過神來。她急忙回復往日的平靜神色,不想讓赤司看穿她的心思,但她這個微小的舉動哪瞞得過赤司的雙眼,他只是伸手輕掐了她的臉頰一下,開口就戳中了她煩惱的重點。

  「你還在為那封家書煩惱?」

  能讓沙耶感到萬般為難的人,恐怕也只有她的母親橋本雪枝夫人,赤司既使沒看過那封家書,也能猜到大致的內容。

  「嗯,我媽媽希望我成年後能擺脫繼承人的身份,去當一個普通人。」既然已被赤司看穿,沙耶也不再隱瞞,將心裡的鬱悶全部道出:「普通的生活,普通的戀愛,然後和普通人結婚,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

  「沙耶,你的選擇究竟是錯,還是對,心裡應該早就有了答案。」

  聽到沙耶的回答,赤司的心也算安定下來,原來雪枝夫人是怕女兒未來走錯路,才灰在家書裡留下勸誡的話,難怪沙耶看信前就神色不對頭,她早就預料到自己的戀情會遭到母親的反對。

  「征十郎,我並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就算是錯,我也想要繼續錯下去,這樣我就不會離開你,不用放棄這段感情。」

  母親的勸誡,沙耶謹記在心,可當她陷入情感的泥沼時,已無法全身而退,她不想放棄,更不想違背自己的真心,無論未來會有怎樣的結果,她都想把這段感情延續下去。

  「放心吧,你逃不掉的,你是我的人,誰也無法分開我們。」赤司執起沙耶的手,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我會向你母親證明,你的選擇非常明智,絕不是錯誤。」

  「少爺,你似乎對未來充滿信心呢。」雖然赤司的安慰能把沙耶心中的不安趕跑,但是情人節禮物至今還沒有著落,怎麼辦?難道她要回京都後再做打算?

  「那是因為我有自信去征服眼前的困難,說好要永遠守著你的,我絕不會食言。」落下這句話後,赤司牽著沙耶的手站了起來,笑著對她說道:「現在,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只要你看中那裡的東西,心情就會立刻好起來,我們快走吧。」

  能讓心情好轉的地方?是遊樂場?還是電玩店?

  被赤司拉著往前走,沙耶在腦中猜想著可能的地點,可惜,她想出來的地點都不靠譜,電玩店、精品店都被赤司一一否決,兩人只是從這些店的門口匆匆而過,根本沒有在門前停留。就這樣,走了大概十五分鐘,她終於跟著赤司來到目的地,等等,這家店是巧克力店?為什麼赤司要帶她來這裡?

  沒有閒置時間在店門外發呆,洶湧的人流已把沙耶推進店內,幸好赤司眼明手快,一手攬緊她的腰,把她困在他的身邊,不然,她早被人流逼到貨架那邊去。

  「這邊在搞促銷活動,人流量太大,我們去那邊看看,那裡肯定有你喜歡的小東西。」

  在全是女客人的店裡,赤司的出現就是一道令人注目的風景線,特別是那些同齡的女高中生們,在挑巧克力時頻頻望向赤司所在的方向,有些女生甚至已拿著電話號碼走過去搭訕,卻礙於他身邊已有女伴而無奈作罷。

  對於女生們的炙熱目光,赤司沒有任何感覺,他把周遭的人當成了空氣,只沉浸在自己的約會時間裡。他帶著沙耶來到另一邊的貨架,這裡售賣的全是高級的手工製作巧克力,客人可以購買成品,也可以選購材料回家自己動手製作,但和節前的大促銷活動相比,這邊的貨架到是冷清不少。

  「這種巧克力真的很可愛,還有不同的動物造型,好想全部買下來帶回家。」赤司的方法很奏效,不用一分鐘,沙耶的眼神就被貨架上的立體動物巧克力吸引,一步也不肯離開。

  「你最喜歡哪一個?」赤司也跟著湊了過去,幫忙挑選著貨架子上的成品,「我們待會還要去台場,就買一些帶過去吧,到時會派上用場。」

  「我們待會還要去台場?」沙耶皺著眉望向身旁的赤司,「可是我們今天才剛出院,要是隨便亂跑的話,會給長輩們添麻煩的。」

  「這點你不用擔心,正雄叔已經幫我們安排好了,今晚我們可以晚一些回家。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和喜歡的人度過那個節日,我不想其他人打擾。」

  說是已有安排,其實就是臨時成行,赤司很佩服中村正雄的辦事效率,他只是說會在台場那邊玩的晚一些,中村正雄已識趣的幫他回家報備,順帶還安排了安保人員在後面護衛,讓他今晚的約會沒有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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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戀人之夜

  「少爺,我怎麼覺得你是早有安排,才會說的如此輕鬆?」

  台場的範圍很大,要把全部景點逛完,需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沙耶到是很想知道,赤司為何一定要玩到晚上才肯回家。

  「為了你,我花再多的心思也值得。」

  今晚的約會和以往不同,經歷過人質事件以後,赤司生怕會有其他不穩定因素影響兩人的關係,於是,就趁著回京都前的日子,加深他和沙耶的感情。而今晚,只是他的前進的一小步。

  「那到時候我玩瘋了,你可別後悔。」

  感覺圈在她腰間的手腕不禁收緊,沙耶下意識的想稍微拉開距離,免得周圍的女生們不斷朝她投來怨妒的目光,可赤司不以為然,仍舊享受著男友應得的福利,不讓她離開他半步。

  「沒關係,等你玩累了,我們再回家。」只要沙耶開心,赤司都會滿足她的要求,帶她去盡情玩個痛快。他打量著貨架上的手工巧克力,拿起其中一個放到沙耶的手裡,「喏,快把這只小獅子買回去,你盯著它快流口水了,再讓你看下去,我是會吃醋的。」

  「我哪有那麼饞,而且這個巧克力做的那麼可愛,我……等等,你在吃什麼?」

  沙耶剛拿著小獅子巧克力往購物小籃子裡放,就看到赤司已拿起一個試吃品塞進嘴裡,她好奇的湊過去一看,發現他吃的巧克力是店內的新產品,綿羊造型的立體巧克力。

  「我覺得它和你很相像,口感鬆軟,入口即化,令人回味無窮。」對於甜食,赤司一向興趣不大,要不是覺得這款新產品和沙耶有相似之處,他絕不會去碰那盤試吃品。

  「少爺,你的話很奇怪,到底是在說巧克力,還是人?」面對赤司的怪異說辭,沙耶只能紅著臉,含糊其詞的把話題帶過,不敢再胡思亂想。

  「當然是你,小綿羊。」赤司摟緊沙耶,低頭靠向她的耳邊,輕聲呢喃,「比起情人節的巧克力,我更想把你困在身邊,永遠只屬於我。」

  「小獅子,你的意思是說,我是你一輩子的獵物?難道你就不會膩?」

  未來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測,更何況是男女之間的感情?沙耶老實承認,赤司的回答像是讓她吃了蜜般,心裡有甜滋滋的感覺,可即使如此,為何她的心裡還是殘存著一絲不安?

  「對你,我一輩子都不會膩。」

  這不是赤司的謊言,而是他給沙耶的承諾,既然他已認定沙耶是未婚妻,就不會再讓她有機會離開。他會向她證明,時間不是障礙,這段戀情遲早會開花結果,他和她終將攜手走向人生之路的終點。

  「真的?」

  沙耶本來只是隨口一問,不料剛說完,赤司的吻就落了下來,立刻把她臉上褪掉的紅潮又拉了回來。

  「如何,還需要我繼續證明下去?」

  指腹輕輕撫上戀人嫣紅的唇,赤司原想把懲罰進行到底,但礙於所處場地不宜,他只好忍了下來,待去到台場那邊再好好跟她算這筆賬。

  「好了……饒了我吧,是我錯了……」

  看到赤司忽然打開了魔王狀態的開關,沙耶識趣的猛搖著頭,表示不會再說出任何質疑的語句。可惜,她的認錯求饒沒有讓赤司消火,反而令他想到一個有趣的點子,為今晚的約會增加幾分情趣。

  「那今晚的約會你要好好補償我,不准再找藉口臨陣脫逃。」

  赤司強忍著笑意,故意板起臉,佯裝生氣。其實,他並不想捉弄她,只是想稍微懲罰她一下,好讓她有未婚妻的自覺。至於後續的懲罰,當然要留到晚上再進行,那時,他會給她一個驚喜。

  *****

  隨著巧克力店的人流越來越大,促銷活動也越演越烈,一些女顧客們甚至還在店外排起隊,希望能趁著特價日買到物廉價美的巧克力。結果,受此影響,客人離店成為了一個難題,幸好店主也考慮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及時打開店鋪的側門疏導人流,才得以讓店內的客人們順利離開。

  就在洶湧的人潮包圍著巧克力店時,赤司和沙耶已來到附近的電車站,搭乘著電車前往台場,由於臨近情人節,電車上也不乏情侶們的身影。不過,吸引赤司和沙耶注意的不是情侶們的談情說愛,而是車上中年男人們的聊天內容,他們沒想到,在警方的干預下,那件事還是爆了光。

  「你聽說了嗎,商界最近發生不得了的事情了。」一個中年西裝男人拿著手裡的報紙,與身旁的同事聊了起來。

  「怎麼會不知道,商界最大的聯盟內部出了內鬼,還牽扯上綁架事件,再加上近幾年的經濟本來就不太好,如今又鬧出了那件事,我們這些小職員能保住飯碗就很不錯了。」想起自己沒有著落的年終獎,中年男人的同事頓時愁雲滿面,哀歎連連。

  「真是人心難測,誰叫前川家的野心太大,會有這樣的下場也是遲早的事,只是不知下次又有誰打著聯姻的名號,去覬覦赤司家的產業。要論精彩程度,大家族豪門的恩怨情事可比明星八卦要強多了。」

  是啊,真是精彩過頭了。

  在後方偷瞄報紙內容的赤司和沙耶同時松了一口氣,慶倖警方那邊有所保留,沒有對媒體公開事件的詳情。但狗仔隊那邊卻正好相反,前川家的花邊醜聞事件幾乎占了娛樂版的三分之二的版面,無論是過往的舊聞,還是最近的豪門花邊新聞,前川家都成了人們的飯後談資。

  然而,能把花邊新聞炒的如此沸沸揚揚,肯定也有人在幕後操縱,那個人是誰,赤司已心中有數。畢竟對某人而言,前川家結下的怨並沒有完全消除,醜聞上報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會如何發展,誰也無法預料。

  在大叔們的聊天聲中,電車很快到達新橋站,赤司和沙耶在那裡下車,換乘百合海歐號電車前往台場。

  兩人行程的第一站是購物中心。通常,逛商場購物是女生們的最愛,可對男生們來說卻是一種慢性折磨,不僅要耗費體力,還要錢包大出血。因此,男生們都覺得陪女友逛商場很受罪。

  當然,這只是其他人的觀點,換成赤司面對同樣的情況,他卻是過得輕鬆自在,別的情侶都是女生猛拉著男友朝服飾店飾品店進發,而他和沙耶則是去到日用品的樓層,為即將返回京都做最後的準備。

  「征十郎,要是覺得無聊,你可以在外面等我……。」不想讓赤司感到無趣,沙耶勸他先去隔壁的咖啡店等她,可是這個提議卻被他否決。

  「沙耶,你是在剝奪我的樂趣,難得能提前體驗未來的生活,我可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和自家堂姐的逛街功力相比,赤司覺得和戀人一起逛商場才是真正的天堂,而且,他很清楚沙耶的習慣,一般都是有計劃的買東西,不會到處亂逛浪費時間。但是,今天他想讓她逛個盡興,只要能令她放鬆心情,重展笑顏,無論花費的時間有多長,他都會陪著她。

  「提前體驗未來生活?」

  高中畢業後,沙耶將會迎來自己的大學生活,那時她會住在母親留下的房子裡,直到完成大學的學業。而赤司和她的情況不同,有了人質事件作祟,家族裡那些元老們肯定反對下任家主和她同住,至少在安全方面,就足以讓他們憂心不已。

  「你那是什麼表情?」

  赤司用手輕掐了一下沙耶的臉頰,「你是我的未婚妻,本來就應該和我住在一起,至於我父親那邊,你更不用擔心,他早就答應我的要求。」

  「征十郎,大學生活對你來說還太早了。」

  高中與大學,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或許其他人會認為大學生活很輕鬆,不用再面對可怕的高考地獄,可沙耶希望赤司能快樂的度過三年的高中生活,能愉快的和隊友在賽場上打籃球,去贏得勝利,而不是心存顧慮,為未來的生活操心。

  「不早了,我們連洗髮水都能共用同一瓶,上大學以後我們更不可能分開住。」

  同在屋簷下,和戀人之間的趣事總是讓赤司忍俊不禁,在外人面前,沙耶給人的感覺都是溫婉穩重,極少會有迷糊的一面,只有和他單獨相處時,那些有趣的囧事才會冒出來。

  赤司不提洗髮水的事還好,一提起就令沙耶的臉染上紅暈,只見她結結巴巴的回答,「那……那件事純屬偶然,當時我自己那瓶洗髮水用光了,無奈之下只好借用你那瓶……」

  「真的是偶然?你的回答很可疑。」赤司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意,他摟緊沙耶,陪著她走向其他貨架,「不如下次我們換別的牌子?最近廣告宣傳的那種好像很不錯。」

  「但我覺得原來那瓶很好用,洗完後清爽又不油膩。」沙耶的話一出口,很快便意識到自己進了赤司的圈套。

  「不是只用過一次?你似乎比我更喜歡它。」看著沙耶呆愣的表情,赤司被逗笑了,他伸手輕撫著她那頭黑色的長直發,說道:「既然那麼喜歡,你就繼續用下去,我喜歡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哼,你就喜歡捉弄我。」被赤司戳破囧事,沙耶無力反駁,只好別過臉,不敢和他雙目對視。

  「哈哈哈……抱歉,是我不對,為了補償你,晚飯後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到時你可不能臨陣退縮,嚷著要我帶你離開。」

  單純逛街可不是今晚約會的重點,赤司早已安排了一個好地方專門享受戀人的時間,雖說他也是第一次去玩,但他有預感,到時會玩的很開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戀人的時光

  位於台場的大型電子娛樂中心是遊人們的必到之地,也是年輕人們約會的熱門地點。裡面有眾多電子娛樂設施和電動玩具,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只要踏進

  sega joypolis,他們都會有同一種衝動,那就是玩遍全場的遊樂設施,定要盡興而歸,不留遺憾。

  站在sega joypolis的門口,熱鬧的氣息撲面而來,即使到了夜晚,人們的遊興依然不減,隨著歡樂的笑聲不斷傳出,進場遊玩的人也在陸續增多。

  此刻,沙耶覺得這個地方很陌生,明明去遊樂場玩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對小時候的她而言,卻是一種奢侈的願望。及川家也好,橋本家也罷,大量的英才教育壓榨了她的所有時間,也註定了她的成長道路比常人要殘酷。

  「第一次來這裡感覺如何?」買完票的赤司回到沙耶身邊,發現她正盯著入口處的人流瞧,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她偶爾回神。

  沙耶苦笑著歎了一口氣,語調平淡的反詰,「征十郎,你怎麼知道我從沒去過遊樂場?」

  「很簡單,你的時間都給了家族訓練和體操練習,就連平時的休閒時間也被利用到學習裡,你那拼命努力的模樣,直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當時我真的想對你說,別對自己太岢刻了。」

  自從回想起中學時代遺忘的往事,赤司最近的心情就不禁大好,同時他也在心裡埋怨自己,如果中學時代能對她說出真心話,或許他與她的關係還會比現在更進一步,而不是緩慢前行。

  「當時?」沙耶狐疑的望向身旁的赤司,「難道你還記得中學時代的事?等等,不要告訴我,你想起的事情和我有關。」

  赤司的唇際現出一抹淺笑,他沒有給沙耶答案,而是向她伸出手,像是在邀請舞伴般對她說道:「小綿羊,準備好迎接我的懲罰?你該履行之前的承諾了。」

  小綿羊?想起在巧克力店給赤司的承諾,沙耶馬上料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不會吧,這裡是遊樂場,真要對她進行懲罰,究竟是坐雲宵飛車還是進驚嚇度爆表的鬼屋?

  「好啊,儘管放馬過來,我還沒怕過。」

  無法想像會有怎樣的懲罰,沙耶只能硬著頭皮接受,她把手放在赤司的手心,任由他牽著她手,走進喧鬧的場內。

  就如兩人當初想像的那樣,sega joypolis不愧是台場最大的電子遊樂場,裡面的設施應有盡有,就算中途玩累了還能去主題餐廳休息用餐。然而,今晚的情形與眾不同,場內到處都是年輕人的身影,每走到一個遊樂設施前,都有數對情侶在排隊,人數比前來遊玩的小朋友還要多。

  「征十郎,我們要去哪?」

  看著各種電子遊樂設施在眼前一閃而過,沙耶覺得有點可惜,如果現在去排隊,說不定很快就能輪到她和赤司。只不過,那些遊樂項目沒有留下赤司的腳步,而是一直拉著她沖上第三層,也是情侶們最集中的地方——數位寫真館。

  「你看你看,這套怎麼樣?」

  「很可愛哦,就穿這套好了。」

  望著一些換裝完畢的情侶們走進拍攝寫真的場地,沙耶終於明白赤司的用意,所謂的懲罰,就是換裝拍立體寫真。

  「少爺,你的懲罰內容是否有點另類?」濃濃的不祥預感充斥心頭,沙耶來到放置衣物的衣架前,打量著架子上各色怪異的cos服裝,其中一套吸引了她的注意。

  女僕,女僕,為什麼cos的元素裡都不缺少女僕裝?

  「沙耶,你說過會任我擺佈的,不准反抗。」其實,赤司之所以來到三樓的3d立體寫真館,初衷只是為了能讓兩人留個紀念,後來看到這裡可以換裝cos拍照,他就決定把懲罰放在這裡執行,算是為兩人的約會增加一點小情趣。

  「哼,少爺,你可別後悔。」沙耶就不信自己沒有反攻機會,她連忙走到衣架前翻找著合適的衣服,之後拿著看中的cos服走進更衣室。

  由於前來拍照的情侶很多,也讓沙耶換衣服的時間縮短不少,可當她換好身上的cos服走出更衣室時,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另一個情景。只見幾個女生正圍著一個身穿黑色執事服的男生,而那個人恰好就是在外面等她的赤司。

  「請問……是否方便留下你的手機號碼?」

  「不方便。」赤司冷冷的回道。

  「假如有空的話,我想約你去喝咖啡……」

  「沒空。」赤司仍然冷著一張俊臉,沒有理會女生們的搭訕。

  「能和我合照一張嗎?……拜託你……。」

  竟然有人當著她的面向赤司搭訕?沙耶突然感到一股醋意從心底冒出,她的雙手不禁緊握,立刻上前想把被包圍的人解救出來,可沒等她走近,赤司已輕鬆突破重圍,快步朝她走來。

  緊接著,後面發生的事情讓一干搭訕女生呆在原地,特別是當那個情景映入眼簾,她們恨不得自己從未見過那兩個人,沒看到那幅能把人閃瞎眼的畫面。

  赤司到底對沙耶做了什麼?其實很簡單,他只是當著那群女生的面給戀人來了個公主抱而已。而被抱的人在反應過來後,本來也沒有作聲,直到她看見赤司的臉龐離她越靠越近,她才發覺自己已被他抱進了拍攝照片的場地,遠離了那些礙事的電燈泡們。

  「羞死人了,快放我下來。」沙耶輕聲要求道。

  「不要,我們就這樣拍。」

  赤司說完沒多久,前方的鏡頭已完成一次拍攝,接著自動進入倒計時,為下次的拍攝作準備。

  「這就是你的懲罰?」為免拍出難看的囧照,沙耶只好妥協,乖乖的按照赤司的要求配合。

  「不,這只是前菜,誰叫你想看我失控的模樣,待會我會讓你看個夠。」

  在閃光燈消失以後,赤司的雙眼不忘瞄向她身上那條短裙,沉聲輕斥,「還有,下次不准再穿這條裙子,實在是太短了!」

  兩人在3d寫真館的玩鬧只持續了十五分鐘,待他們真正拿到拍好的照片時,寫真館裡的人流已比剛才翻了一倍。為免再發生有陌生人搭訕的情況,赤司沒等沙耶選好一個遊玩項目,就帶著她快速轉移了地點,來到同樓層的3d鬼屋。

  這一向是男生們的福利,情侶們約會的必玩項目。再加上這裡的鬼屋除了在視覺上讓人感到害怕,在音效和氣氛上也做足了功夫,只要遊人們進入鬼屋後,就能體驗到視覺和聽覺的雙重恐懼。

  恐怖人偶,就是這座鬼屋的主題,不少人進入其中,都會被裡面的恐怖氣氛嚇的慘叫連連。沙耶起初並沒有被鬼屋的介紹嚇倒,還以為裡面只是和普通鬼屋那樣,把人偶弄的破舊一些,再抹上人造血漿製造恐怖場面,或者從某處突然冒出來,把遊人嚇一跳。

  可遊樂場的鬼屋完全在沙耶的預料之外,當她和赤司跟著前面的情侶進入內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就朝他們襲來。

  不一會兒,前方的通道有一小束燈光亮起,投射到兩旁的木架上,就如她之前的想像,木架上放置的全是人偶。它們有些完好無損,有些殘破不堪,另一些四肢不全,頭部和身體分了家,帶血的眼珠子掉了出來,散落在木架下方的木桌上。再配上通道四周點燃的蠟燭和特質的3d音效,即使遊人們不去特意看人偶們的表情,也會有毛骨竦然的感覺。

  而如此詭異恐怖的氣氛卻為戀人們提供了獨處的好機會,不少女生被嚇得往男友的懷裡鑽,有些還小聲的哭了起來,要求男友帶她儘快離開。到是赤司那邊出現異樣,他的戀人並沒有向他求援,只是緊抓著他的手,慢慢往前走著,連尖叫聲都不曾發出。

  對此,赤司沒有感到失望。雖然她的臉上沒有出現驚嚇反應,但從兩人交握的雙手能感覺到,她也有害怕的時候,只是好強的個性讓她把恐懼壓在心裡,沒有形之於色。

  但沙耶的堅強也只持續了五分鐘,在兩人走到通道的中央的轉彎處時,一個癱坐在架子上的人偶令她停下腳步。她慢慢走了過去,打量著那個人偶,似乎想起自己童年時代也有過同樣的表情,神色萎靡,目光呆滯,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緩慢度過那段痛苦的時光。

  「沙耶,要是覺得這裡無聊,我們去別的地方。」察覺沙耶的神情有異,赤司鬆開了她的手,把她摟進懷裡,安靜的等待著她情緒平復。

  「征十郎,能讓我靠一會兒嗎,就一會兒……」

  把頭靠在赤司的肩膀上,沙耶閉上雙眼,努力把那段沉重的過往拋諸腦後,人要向前看,她也一樣,如果總是被過去束縛,只會被永遠困在原地,無法成長。

  「好,等你的心情變好了,我們再離開。」

  這種被依賴的感覺讓赤司覺得很滿足,自人質事件過後,他就不想再讓沙耶遇到同類事件,他會守著她,就算要把她變成籠中鳥,也不能讓危險靠近她。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空之吻

  戀人間的依偎固然美好,可在鬼屋裡遊玩的人並不止沙耶和赤司兩人,長時間在原地逗留會妨礙其他遊客。為此,沙耶還是及時平復心情,挽著赤司的手,和他一起走完整個人偶鬼屋。

  恐怖的氣氛很快被戀人的甜蜜沖散,赤司帶著沙耶回到下面的樓層,避開過度刺激的機動遊樂設施,專挑一些不耗體力的項目給她玩。而沙耶也是個知足常樂的人,只要赤司能陪在她身邊,去哪她都能玩得盡興,不,是玩瘋了才對。

  就拿普通的夾玩偶機來說,這本來就是小孩子們喜歡的遊樂設施之一,沙耶這個高中生卻玩的不亦樂乎,不願離開。而赤司也沒攔著她,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她手握搖杆,不斷向裡面的毛絨玩具挑戰,一次又一次,只為了夾住那只待在角落的毛絨獅子。

  「那個位置太偏了,你真的不打算更換目標?」看沙耶好幾次都失敗而回,赤司好心的給她提出意見,要她適時放棄,轉移目標,不要在沒希望的目標上浪費時間。

  「好不容易才掌握到絕竅,我一定要把它夾起來,那只獅子是我的。」

  往投幣口塞入硬幣,沙耶繼續開始她的夾玩偶挑戰。這一次,就如她所說那樣,吸取前幾次的教訓後,她改變了機械夾的下落位置,慢慢將它伸向目標。待時機合適之時,她才輕輕按下確定的按扭,讓機械夾抓住角落的毛絨小獅子,再把它移向洞口。不一會兒,一隻可愛的毛絨小獅子就從機器下方的洞口滾了出來,落到她的手裡。

  「滿足了?」

  看到沙耶露出快樂的笑容,赤司就知道今晚的約會已成功一半,有些事情本來就不該停留在腦海裡,特別是人質事件和親戚那邊的差別待遇。他想讓她儘快忘記前些日子積累的煩惱,不然,那些事件的殘留陰影只會影響她與他的感情進展。

  「嗯,征十郎,我們回去吧。」

  抱著懷裡的毛絨小獅子,沙耶沒有提出繼續遊玩的要求,而是想提早回家,這著實讓赤司感到意外不已。

  「不是說好了要玩個痛快,怎麼突然想要回去?」赤司覺得不解,之前還想玩遍全場的人,現在居然想回家,到底是他的計畫出錯,還是她真的已經累了?

  「征十郎,你和我都是大病初愈的人,我不能自私的要求你陪我去玩,那對你的身體不好。」

  沙耶沒有忘記在醫院休養期間,從中村正雄那裡聽回來的事情。赤司為了救她,在倉庫裡吸入了火災的濃煙,雖然沒有給呼吸系統造成傷害,但也讓他入院後就進行了給氧治療,難受了一段時間。所以,要在戀人的健康和玩樂間進行選擇,她毫不猶豫的選了前者。

  「沙耶,今晚是我們的重要約會,我不准你說那些掃興話。」

  帶沙耶來台場遊玩,其實只是赤司的藉口。他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平時的他被理性主宰,唯獨在戀情方面,理性會給感性做出讓步。而這次,純屬他的任性而為,只為了把某些話提前傳達給她,好讓她明白,他不是理想主義者,給她的承諾,他會說到做到,絕對不會視作兒戲。

  「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沙耶拿出手機,看了一下螢幕顯示的時間,現在是九點鐘,別說是大型商場,連遊樂場的人流也在慢慢減少,在剩下的時間裡,他們又能去哪?

  「跟我來,在這層的餐廳裡我們能看到它的全景。」

  赤司沒有把真正的答案告訴沙耶,而是保持著神秘感,拉著她走進附近的餐廳,透過裡面的窗戶,讓她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向前方極遠處。那裡,正有一個閃爍著五彩亮光,不斷變換彩色圖案的旋轉物體,那就是台場的著名地標——pallete town的摩天輪。

  「我們要去坐那個摩天輪?」

  其實,在下午坐電車進入台場時,沙耶就看到那座醒目的摩天輪。當時她只覺得很漂亮,並未起遊玩之心,現在,赤司卻提議趕去pallete town,確實讓她吃了一驚。

  「那是我們今晚約會的最後一站,快走吧,這個時間段坐車過去,應該還能趕得及。」

  赤司沒有再多作解釋,他抓著沙耶的手,拉著她快步朝遊樂場出口走去,時間不等人,如果錯過了那個重要時刻,那他只能在下次放假時再帶她過去。

  跟著赤司的腳步往出口走去,沙耶起初還在為交通方面發愁,畢竟,要從這裡前往電車站,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既使他們能坐上電車,要趕去pallete town實在有點勉強。

  但是,她的煩惱沒有持續很久,在遊樂場週邊,一個人影的出現,就把她剛剛冒出來的顧慮全部驅散。

  「少爺,沙耶小姐,我們已恭候多時了,請上車。」

  原來,赤司所說的車,就是赤司家平時出行所使用的轎車,而駕車的人當然是中村正雄。他除了在家負責赤司的安全,在外面還充當接送的司機,就連在遊樂場外候命,也是遵照赤司的安排行事。

  「正雄叔,麻煩你儘快趕去pallete town,我們要在商場關店前坐上最後一趟摩天輪。」拉著沙耶坐進車內,赤司關好車門,便讓中村正雄立刻駕車開往pallete town。

  「是,少爺,請你和沙耶小姐扣好安全帶,我們馬上出發。」

  待車內的人全部坐定,中村正雄也不再磨蹭,他先把車駛離停車場,接著再快速朝目的地進發。期間,他還貼心的為自家少爺按下前後座的隔離板,製造一個安靜的戀愛環境,至於他嘛,當然是專心開車,不當高瓦數的電燈泡了。

  *****

  pallete town的摩天輪不愧是東京的戀愛聖地,在情人節效應和電視劇的渲染下,除去天氣惡劣的原因,幾乎每晚都會有成雙成對的男女來這裡享受浪漫的台場之夜。

  就拿現在來說,即使寒風刺骨,吹的人臉頰發疼,商場的人流依然有增無減,似乎和情人們如火般的熱情相比,寒風的冷意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來,沙耶,我帶你去坐摩天輪。」

  下車後,赤司讓中村正雄在商場外等候,而他則摟著沙耶的腰,和她一起走入商場,慢慢閒逛著,走向今晚約會的終點站。

  「好……」

  不知為何,赤司這句話卻令沙耶的臉瞬間紅了起來。明明兩人已是戀人,摟抱之類的親密行為是很正常的事,可她就是覺得他有點不對勁,那種感覺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讓她忍不住想親近,又想急忙逃開,如此忐忑不安的心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總覺得赤司帶她來坐摩天輪是另有目的。

  「怎麼了?你的臉很燙,該不會是感冒發熱?」

  這句話如果換作是在醫院裡說出來,那或許會有一點為別人健康著想的意思,但在此時這種怪異的氣氛下,赤司這句話卻多了幾分調戲的意味,不,連他自己也在心裡承認,他就是存心欺負她。

  「我……沒事,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室內的暖意難以壓下臉上的熱度,再加上赤司還摟緊她的腰,讓兩人靠的更近,反而還讓那股熱度有不斷升高的趨勢。無奈之下,她只好在心裡期望,在去到室外時,呼嘯的寒風能幫自己的臉降一下溫。

  就這樣,在前往摩天輪的途中,兩人之間的怪異氣氛仍在持續,直到他們離開溫暖的室內,來到摩天輪的售票搭乘處,她臉上的熱度才真正降了下來。

  跟著前方的人流排著隊,赤司和沙耶耐心的等待著摩天輪的旋臂緩緩降下,待真正輪到他們兩人時,已有不少情侶坐上了摩天輪,開始了全程16分鐘的戀人專屬之旅。

  「請問兩位要選擇哪種顏色的觀景艙?」

  彩虹色觀景艙是台場摩天輪專為情侶們提供的服務,每當有情侶們搭乘摩天輪,工作人員都會貼心的上前詢問,讓客人按照喜好選擇不同顏色的觀景艙。其中,在64個彩色觀景艙中,有1個是全透明設計,能全方位觀賞四周的景色,頗受人們的歡迎,不過,要輪到那個透明觀景艙也不容易,有時還需要運氣和時間配合。

  而赤司的好運氣在這一刻卻發揮到極致,在輪到他們兩人時,剛好有一個全透明觀景艙回到搭乘處。赤司果斷放棄了那些花花綠綠的顏色,直接選擇了眼前出現的好運。

  「我們選全透明的。」

  對於赤司的選擇,沙耶沒有任何異議,她本來就沒有恐高症,觀景艙是哪種顏色都無所謂。可當她真正坐上那個八角形的全透明觀景艙後,隨著摩天輪緩緩轉動,真正的現實才展現在她的面前。

  「東京灣的夜景真的很漂亮呢。」

  360度全透明的設計能讓艙內的人觀賞艙外的迷人景致,再加上地板也是透明,在夜晚,就有一種漫步夜空中的感覺,這多少讓沙耶有點不太適應。

  「沙耶,過來我這邊。」

  共賞夜景雖是赤司的原定計劃,但不代表他要看著戀人坐到他對面,只顧著欣賞夜景,而把他晾在一邊。

  那略帶命令的語調讓沙耶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於是,她起身坐到赤司的身旁,並敏感的察覺到,之前那股怪異的感覺又再折回,不會吧,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在摩天輪裡才不會發生那些奇怪的事情!

  「征十郎,你……有話要對我說?」不管猜測是否正確,沙耶決定豁出去了。

  赤司沒有回答,只是臉帶笑意的摟著她,靜靜的享受著十六分鐘的行程,當觀景艙慢慢跟著旋臂的轉動上升,東京灣與台場的全景也盡收眼底。

  可是,夜景雖美,卻難敵某個重要時刻的來臨。過了一會兒,在觀景艙即將接近摩天輪的至高點前,赤司終於把目光放回到沙耶身上,只不過他沒開口說話,而是把她困在懷中,強硬的吻上她的唇。

  「唔…………」

  這突如其來的吻令沙耶感到措手不及,就如她之前所感覺到的那樣,這個吻不像往常般溫柔,既強硬又霸道,只能讓她無力的承受著他的侵襲,無法脫逃。

  「沙耶,我愛你。」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時間,沙耶在聽到赤司這句話後又呆住了,她連忙伸出手貼在他的額頭,關切的問道:「少爺,你沒發燒吧,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拉下沙耶放在他額頭上的手,赤司輕吻著她的手背,薔薇色的雙眸凝視著她的容顏,以無比認真的語調回答:「我的話絕無虛假,更不是戲言,我愛的人是你,從小時候到現在,我們經歷過數次的短暫分離,這次我不想再放開你。」

  「征十郎……我……」沙耶發愣之余,順帶連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喂,振作點,這時候腦子不能當機!

  「給我答案,你愛我嗎?」赤司繼續逼問。

  愛,有許多種含意,沙耶很清楚赤司的愛並不是一句隨口而出的話,不是那些花花公子們哄騙女生們的甜言蜜語,那是一個約定,甜蜜又令人感到沉重,一旦她親口應允,就沒有回頭的機會。

  愛他,就留下來,不愛他,就迅速離開。

  這是母親家書裡留下的警告,沙耶一直謹記在心。

  可惜,她的心早已淪陷,要想在赤司面前說謊,已無濟於事。以他的處事手段,就算她說出拒絕的話語,他也會有辦法令她點頭答應,既然如此,那不如順應自己的心,去為這段戀情努力,她相信,即使兩人的戀情是一個錯誤,他和她,也能走到一起。

  「我愛你,征十郎。」

  沙耶的回答才剛出口,赤司的氣息又封住了她的唇,將她拉入無法自拔的深淵。他似乎有點失控了,特別是聽到她的回答,他體內的渴望就叫囂著到處亂竄,不斷衝擊著理智設下的防線,最後,理智贏得勝利,在關鍵時刻,他還是放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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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清晨之約

  「沙耶,我說過的,你想看我失控的模樣,我會成全你。」深呼吸一口氣,赤司壓下心裡的躁動,回復往常的平靜。

  失控?想起剛才的熱吻,沙耶臉上的熱度就無法消褪,她結結巴巴的回道:「我……我可沒說過那種話,你不能……」

  「我能。」赤司的回答到是乾淨俐落,「既然你已經選擇了我,那以後就是我的人,別忘了,我給你的懲罰還沒結束。」

  「等等,你所說的懲罰,不會是……」

  當沙耶感覺到那股炙熱的氣息又再次襲來,她忍不住往後退,不料卻被赤司先一步控制住行動,把她困在他的懷中。

  這次,唇上沒有落下他的吻,他只是像平時那樣抱著她,和她一起觀賞著窗外的夜景。

  不過,這種安靜的氣氛只持續了一分鐘,在觀覽艙慢慢往地面上降落時,赤司忽然抱著沙耶換了一個位置,並伸手指向艙外夜景的某一個位置,對她說道:「等我們以後上了大學,我會駕船載你出海,在東京灣的夜色中陪你度過情人節。」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過情人節我都無所謂。」

  誰也無法預測未來,即使赤司已認定她為未婚妻,沙耶也不敢抱有幻想。不然,母親也不會在家書裡留言警告她,要她凡事小心,尤其是自己的終身幸福,一定要慎重考慮。

  相愛未必能相守,戀情能否修成正果,全看雙方的努力。

  「真的?我以為你還想來坐摩天輪,畢竟,女生們都希望那個傳說能成真。」

  要是別人問赤司是否有浪漫細胞,他肯定會回答,沒有。可當他真正陷入情愛的泥沼後,那些以前不會存在的東西卻在慢慢生成,只為了她,為了他心中的唯一,他會試著稍做出改變。

  「你是指摩天輪的傳說?不要告訴我,你就是為了那個傳說才帶我來的。」

  傳說終歸是傳說,沙耶從未想過,只需坐一次摩天輪,就能得到永恆的愛戀,那實在是太扯了。

  「不,與其靠傳說把你留在身邊,我更喜歡自己親力親為,這樣更有效,更長久。」

  赤司並不相信摩天輪的愛情傳說,雖然他剛才也如傳說般那樣,在觀覽艙升到最高點時吻了沙耶,但那只是情到濃時的親密行為而已,和傳說無關。他一直覺得,如果真的想令戀情走向永恆,只有靠自己和戀人的相互維護才能長久,否則,那只會成為空談。

  「聽你這麼一說,我到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沙耶轉過身,與赤司的雙眸對視,「你答應我,聽完後不能生氣。」

  「好,你說。」赤司也非常配合,靜靜的坐在一旁,等待著她的提問。

  沙耶不安的看了赤司一眼,猶豫片刻後才開口問道:「假如我提早畢業,要和你分開兩年,去忙別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嗎?」

  「不會。」不用多想,赤司已給出答案,「一年已是我的極限,兩年的話我情願把你困在赤司家,也不讓你離開。」

  「你果然生氣了。」沙耶歎了一口氣,早知道赤司會生氣,她就不用多此一舉,去問那個無聊的問題。

  「沙耶,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件事就交給我去處理,你只要等著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為免新問題掃了約會的興,赤司決定把問題暫時擱至一旁,待回家後再做打算,現在,他只想享受兩人的約會時間,陪著沙耶度過這個難忘的台場之夜。

  時間分秒過去,在觀覽艙回到地面後,全程十六分鐘的浪漫之旅也宣告結束。赤司和沙耶玩的很盡性,他們手牽著手,結伴走出觀覽艙,那時已是晚上十點十五分,不少情侶們也提早離開,前往車站趕搭回程的電車。只有他們兩人一邊散著步,一邊閒聊著,慢慢離開pallete town,向商場外的停車場走去。

  「歡迎回來,少爺、沙耶小姐,請上車。」

  在商場外等候的中村正雄看到兩人回到停車場,便馬上打開了車門,讓兩人能儘早坐到車裡,回家消除疲勞。而就在這時,赤司卻在上車前叫住了他,並把他拉到一邊,小聲的對他說了一句話。

  「橋本家的老爺子要是這兩天過來,請你提早通知我。」

  「是,我知道了。」

  中村正雄沒有多問,他只是和平常那樣冷靜的應答,去完成少主人交予的任務,至於任務的目的,那就不是他要關心的事,他相信,以少主人的能力,絕對能輕鬆解決。

  *        ****

  赤司的預感很准,在浪漫的台場之行不久,橋本家的老腹蛇夫婦就登門拜訪。不過,這次他們到達的時間很早,甚至連赤司還在睡夢中時,兩位老人家已來到赤司家的大廳,坐在沙發上悠閒的喝著茶。

  「社長,這樣真的好嗎?」

  作為全宅最早醒來的人,中村正雄此刻呆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身穿和服的沙耶在料理台前忙碌,而大宅裡的廚師則有了半天帶薪假期,下午才回來上班。

  「作為橋本家的繼承人,廚藝是她的基本功,做頓早飯難不倒她。」

  今天,是橋本和赤司兩家的會談日,為了兒子的未來,他特意在週末早起準備,卻沒想到老腹蛇夫婦比約定的時間來得更早,甚至還提出了要沙耶幫忙做早飯的要求,這算是和未來親家的早餐會?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明白了,那麗奈小姐……」

  中村正雄本想提議盡力阻止麗奈進廚房,可沒等他的話說完,一個人影已先他一步閃進了廚房,在料理台前徘徊。

  「麗奈,給我回房認真打扮,別頂著那頭亂髮去招待客人。」不想重要的會面被搞砸,赤司俊次要麗奈回房間梳洗,待會好去餐廳那邊幫忙。

  被長輩輕聲喝斥一番後,麗奈不滿的提出抗議,「叔叔,我是起得太早才沒時間打扮,更何況,征十郎也還在睡……」

  「抱歉,我已經醒了。」

  不知何時,從睡夢中醒來的赤司已走出房間,來到廚房門口,和麗奈一樣,他起床起得很匆忙,別說是整理儀容,就連身上的睡衣也來不及換。

  「征十郎,你是怎麼一回事?」

  赤司俊次微皺著眉,望向仍然睡眼惺松的兒子,從小到大,他都不曾看到兒子為了某些事特地早起過,一般都是定時起床,不會過早,不會太遲,而今天,就出了例外。

  「我發現沙耶不見了,就出來找她。」

  赤司老實的向父親道出早起的理由,誰叫他和沙耶相處的時間久了,只要一早起來看不到她,他的心就覺得很不安。

  「今天我要和橋本老爺子見面,你快回去洗漱,待會去餐廳吃早餐。」

  「是。」

  聽完父親的訓話,赤司便乖乖的挪動著步子,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而這時,在廚房裡搗亂的麗奈忽然探出頭來,大聲對他說道——

  「征十郎,待會一定要嘗嘗我做的烤魚!」

  正在回房途中的赤司一聽到麗奈的話,馬上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回房,並給予自家堂姐一記沉重的關門聲,以作回答。

  赤司家的清晨就在這場小混亂下慢慢拉開序幕,當大宅裡的執事們忙著手裡的工作,沙耶那邊已做好了早飯,正準備把它們送上餐桌。

  沒有麵包,更沒有牛奶和水果,今天主要是以日式早餐為主,這對一般家庭說,應該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在橋本家,一頓早飯就是一次考驗。每代的繼承人若想正式繼承家主之位,嚴格的廚藝訓練必不可少,而老腹蛇夫婦也是想趁此機會,試探一下外孫女的能力,看其是否有所進步。

  鬆軟的米飯,鮮香的烤銀鱈魚,再加上配飯的各式小菜和味噌湯,這頓臨時做出來的早飯看似簡單,卻讓人有一種豐盛大餐的錯覺。可如此光鮮的賣相不代表這頓早飯就能符合老腹蛇夫婦定下的標準,飯菜是否過關,一嘗便知。

  赤司俊次帶著橋本家兩老在餐桌旁坐了下來,開始吃起今天的早飯。用餐期間,餐桌上安靜無聲,對於沙耶的廚藝好壞,眾人都以實際行動作出了評價。特別是赤司父子,早飯的小菜有兩人喜歡的鹽水煮豆腐,因此,這頓早飯兩人吃的很滿足。而麗奈也在早飯中找到了她最愛的海鮮食材,自己那份三文魚籽吃完,還不忘掃蕩堂地那份,當然,赤司不會讓她得逞,在她的手耐不住誘惑想要伸過來時,他那份魚籽已放到沙耶面前。

  「沙耶,我記得你很喜歡三文魚籽,你多吃一些。」

  「征十郎……」

  這種貼心的舉動要是換作平時,沙耶肯定會很高興,可是有長輩在場,情況就剛好相反。此時,外婆的淩厲眼神像是在警告她,凡事不能得寸進尺,就算是戀人間的相處也要適可而止。

  「沙耶,不能給征十郎添麻煩。」

  「不,千代夫人,這不是麻煩,沙耶是我的未婚妻,照顧她是我的責任。」

  面對千代夫人的斥責,赤司直接替沙耶回了話,雖說父親長年教導他對長輩要有禮恭敬,說話不可頂撞無禮,但這次,他不想讓沙耶受委屈,戀人如何相處是兩人之間的事,他並不想他人插手。

  「是嗎?」感覺到少年的平和語調中潛藏著的怒意,千代夫人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她歎道:「以前都是我訓她,只有老頭子偶爾幫忙說幾句,現在好了,小妮子人還沒嫁出去,就有人幫她撐腰,我這個外孫女啊,看來是無法長留在家裡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兩人的決意

  「呵呵,留不長就把她嫁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喝了一口味噌湯,老腹蛇一邊吃著外孫女煮的早餐,一邊笑呵呵的插著話,完全沒把妻子的埋怨聽進去。

  「老頭子,你別在這時候犯老糊塗,那件事我們還沒忙完。」

  見到自己的丈夫正悠哉的吃著早飯,不談及主題,千代夫人不滿的輕聲提醒,希望老腹蛇別在關鍵時刻轉變心意,忘記此行的真正目的。

  「難得他們的戀情發展順利,你真的要說?」

  老腹蛇若有所思的望了對面的赤司和沙耶一眼,再度把視線移回早飯上,「我勸你先問一下魔王的意見,在他點頭前,最好別妄下決定。」

  「不,橋本老爺子,那件事他們遲早要知道,不如就趁今天這個機會,對他們說個明白。」

  本來在餐桌上就不宜議事,但考慮到兒子的未來,赤司俊次覺得有必要提前把那件事告訴兒子,好讓其有心理準備。

  長輩們互相打著啞謎,令在場的赤司和沙耶感到很不安。特別是赤司,他發現周遭隨侍的執事們都紛紛離開了餐廳,只餘下中村正雄一人留在原地待命,可想而知,他父親接下來說的事非常重要,嚴重的程度甚至不允許有其他外人在場。

  「爸爸,請問你和橋本爺爺所說的重要事情,到底是什麼?」

  聽到赤司的質問,正在喝味噌湯的兩位家主同時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相繼放下手裡的早飯,開始說出兩人一直不想說出口的事情。

  「征十郎,當你升上高中二年級,在空閒的時間裡將有新的課程等待著你去學習。」赤司俊次慢慢道出未來兩年為兒子作出的安排,「這是為了讓你更快接觸家業而做的前期準備,到時如何合理運用閒置時間,就全看你自己。」

  真的只有家業訓練,而沒有其他事?赤司心存疑慮,但在口頭上還是和往常一樣,簡潔的回道:「是,請父親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把全部課程完成。」

  「魔王,你家孩子能如此懂事真讓我羡慕,就不知我家沙耶是否也能像他那樣,安靜的把我說的話聽完。」

  赤司家那邊交待完事情後,橋本家也開始對下任家主繼承人說起教來。只見老腹蛇臉上的溫和笑意沒有消失,更沒有生氣,在外人眼裡,這似乎沒有任何不妥,只有沙耶例外,她已感覺外公溫和面具下藏著的算計,那股強烈的預感正告訴她,外公要說的事絕非好事。

  「橋本老爺子,你是話中有話,就別再瞞著她了。」赤司俊次也被老腹蛇將要說出的話挑起了興趣。

  「那我就直說了,沙耶,今年你要提前畢業,去進行為期一年的女將修習。」

  老腹蛇這話一出,沙耶沒有任何反應,她只是冷冷的追問,「我到是想知道,您老人家說的修習課程有幾鐘?」

  這不問還好,一問就得出令人驚訝的答案,沙耶永遠也想不到,她家外公會作出那種安排。

  「當然是新娘課程和店務實習這兩部分,你要加油。」

  老腹蛇剛說完這番話,正在喝湯的赤司就被突然嗆到,咳嗽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

  「外公,是誰刺激了你,讓你忽然有那種念頭,你說的課程我從小就開始練習,有必要提前畢業去進修?」

  不是沙耶愛吐槽,實在是外公提到的課程,她已接受了長達十年的訓練,她不認為再繼續練下去會有更好的成果。

  老腹蛇的臉色終於在外孫女的反詰下有了變化,之前的溫和笑容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極少出現的嚴肅神情,他沉著臉,慢慢道出事情的原委。

  「沙耶,我知道這時候跟你說這些話很不妥,但為了你的未來著想,我今天要跟你說清楚,赤司家的商會內部有不少人對你和征十郎的事有異議,其中一些人還在前幾天的商宴中對我落下話,說不能讓危險的女孩留在下任家主的身邊…………」

  「有意思,前川老狐狸出事沒多久,以前那些膽小的傢伙到是冒出來了,難怪征十郎住院時,他們會經常跑過來探病,原來是另有目的。」

  不用老腹蛇提起商宴中發生的事情,赤司俊次早就察覺到商會內部的不穩定。小聯盟已散,內部一些僅次於前川家的家族正想方設法替代前川家的位子,而想要當上會裡的第二把交椅,就先要排除異己,再快速與赤司家結下聯姻關係是辦法之一,第二個辦法,則是擋住橋本家的路,讓其無法進入商會。

  「魔王,你今天要給我老蛇一個交待,我們兩家的聯姻能否繼續下去,全看你的選擇。」

  俗話說的好,人比人會氣死人,一向冷靜的老腹蛇從不把他人的惡意評價放在心裡,只有自家的外孫女,他決不允許別人在背後多舌議論,那時要不是商宴中還有其他重要人物存在,他才不會把那口氣忍到現在才發作。

  「我選沙耶,如果爸爸和家族裡的人反對,高中畢業後我會帶她去私奔。」

  家族內部的不安定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赤司很明白,有許多旁系中人覬覦著家主之位,而作為家中的長男,他已把自己困在家業中,一步也無法離開。但是,只有戀愛和婚姻他絕不妥協。

  「看吧,橋本老爺子,我這邊是我兒子說了算,我做不了主。」赤司俊次無奈的苦笑,他望向正板著臉的兒子,語重心長的說道:「征十郎,關於私奔,你就不要再提起了,你叔祖父他會受不了的。」

  「爸爸,我剛才那些話或許是個玩笑,但我還是想麻煩你,幫我把話轉達給那些人,我赤司征十郎的未婚妻已選定,要是他們有異議,請叫他們拿出實力來跟我一較高下,不然,誰也別想動搖下任家主的決定。」

  赤司話中的暗示已很明顯,在場的長輩們心裡有數,沒有多言,連老腹蛇之前積累的怒火也被赤司的話壓了回去。不過,心裡的火是消了,可是某些事他還想問個清楚。

  「征十郎,看來你已經準備好接受那個考驗,你真的不後悔?」

  「我不後悔。」

  赤司回答著老腹蛇的問題,不忘在桌下握緊沙耶的手,阻止她開口打斷對話,他知道她想要說什麼,所以,在這種關鍵時刻,他不能讓她搞破壞。

  「人心是會變的,猶其是在社會的沉重生活壓力下,那時,你真能確定自己仍能保持原來的心,去喜歡沙耶,愛她,照顧她?回答我,我老頭子不要聽那些漂亮話,我要的是你的真心話。」

  兩人的對談持續,聊起的話題也越發尖銳起來。可即使如此,赤司依舊沉著的應對,心裡絲毫沒有半分迷惘,難得老腹蛇把話挑明,他再不把話說明白,只會把他和沙耶的事拖得越久。

  「橋本爺爺,你要看我的真心,現在的確不太可能。但時間是一個很好的見證者,它會見證著我的成長,我的未來,就像戰國時代的織田信長與歸蝶的故事,假如我成年後真的不是沙耶眼中的合適對象,那她肯定會離我而去,去尋找更適合的人。可我是不會讓她走的,更不可能讓她去找別的男人,所以,為了把她留下來,就算要接受嚴苛的考驗,我也甘之若飴。」

  赤司俊次笑而不語,對兒子的回答非常滿意,而千代夫人則是安靜的吃著早飯,沒有插嘴,反正事已成定局,無需她過分操心,到是沙耶聽到那番話後愣住了,仍還沒回過神來。

  「沙耶,你聽到沒有,征十郎已下了決心,你也該放下心裡的顧慮,去接受我給你安排的訓練,記住,不能偷懶,要是稍有鬆懈,征十郎就會被其他女孩搶走……」

  「贏的人絕對是我!」沒等老腹蛇的激將法使完,沙耶已直接了當的給出回答,「外公,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媽媽當年做不到的事情我一定會完成,無論是家業還是戀情,我都不會落下!」

  聽到兩位後輩許下的承諾,長輩們就能放下心來去為子女們的婚事忙碌。雖說現在籌備結納儀式還太早,可為了防止某些有心人士前來搞破壞,他們必須提早就有所防備,以免到時又出現難以收拾的鬧劇。

  「呃……抱歉,打擾一下,千代夫人,請問橋本家的新娘課程能收外人嗎?」

  談完嚴肅的話題,長時間都無法開口的麗奈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當然可以,只要你願意吃苦,就來和沙耶做伴吧。」千代夫人到是覺得無所謂,反正橋本家的老宅只有她和丈夫居住,平時多一些人來拜訪也是好事,自然也不會拒絕麗奈的要求。

  「真的嗎?那請您嚴格的教導我,我一定要學會做飯!」

  「堂姐,你最好三思而後行,你沒有做飯的天分。」

  和沙耶的婚事有了著落,赤司的心情也隨之變好,連吐槽的樂趣都回來了。

  「征十郎,你要是再阻止我,小心我把你那些候補未婚妻的可疑人選名單全說給沙耶聽,那時你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你敢?」只要牽扯到自己的未來幸福,赤司立刻變臉,魔王模式瞬間啟動,好像麗奈再說出一句類似的話,後果都不堪設想。

  「哼,沒有什麼我不敢的,如何,要吵架嗎,臭小子。」

  堂姐弟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就在兩人即將演變成爭吵之際,赤司俊次適時的開口,制止了這場口角之爭。

  「麗奈,你要去參加新娘課程就好好去練,別給千代夫人添麻煩,至於你父親那邊,他要是知道你肯下決心克服老難題,應該會感到很欣慰。」

  「謝謝叔叔!」麗奈開心極了,有了赤司俊次的親口應允,堂弟再反對也沒用。

  「好了,你去學習課程時也要為你堂弟著想,不准惡作劇。」

  赤司俊次不忘留下警告,叮囑侄女不要開過分的玩笑,萬一影響到他兒子的婚事,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知道了,叔叔。」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人節

  餐桌上的決定很快成為現實,橋本與赤司家開始著手為兒女們籌備各自的訓練,而兩位未來的繼承人,也暫時告別假期,由東京回到京都,繼續他們的高中課程。

  輕鬆、自在,沒有長輩們的念叨,兩人在回到赤司家別宅不久,又回到以前的生活。按照橋本家的安排,沙耶在高中畢業前還能暫時和赤司住在別宅,但只要拿到畢業證書,她就要收拾行禮回到橋本家老宅,正式接受訓練。

  這是老腹蛇給這對小情人做出的最大讓步,讓他們在訓練時間之外能私下見面,繼續培養感情。

  對此,赤司即使心有不舍,也只能接受這個安排,不過,說總比做要來得輕鬆,就算口頭上答應了讓沙耶回家,他的心裡仍舊無法輕易放手。就拿回京都後的某個夜晚來說,那個已許久不曾出現的身影在夢境裡重現,開口就澆了他一盆冰水,把他剛回京都燃起的熱情沖的無影無蹤。

  「連潛在的威脅都察覺不到,真不知你是沒有危機感,還是自信心過盛?」

  在櫻樹下假寐的帝光赤睜開雙眼,望向前方站著的洛山赤,「看來那段回憶你忘的很徹底,直到現在還沒想起來。」

  「你專門冒出來,就是要對我說這些話?」

  洛山赤皺著眉,顯然對帝光赤的言詞感到十分不悅,以前兩人在夢裡碰面談話,很少會針鋒相對,如今對方來了個360度大轉變,一開口就對他冷嘲熱諷,不禁令他懷疑,對方究竟有何意圖。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在這個身體裡共存,唯一的不同之處,那就是我是你的過去,也是赤司征十郎情感的一面,而你,就是赤司征十郎的理性,也是他的現在,所以,我才會知道那些被你刻意遺忘的事情。」

  「有意思,那你就說說看,我到底遺忘了什麼?」

  聽帝光赤說的那麼肯定,洛山赤也被挑起了興趣,他在原地坐下來,耐心等待著對方說出有趣的事情。

  「你遺忘了一個人,當年就是因為他,你才會退縮,錯過了與沙耶發展下去的機會。」

  帝光赤道出當年的驚人事實,誰也想不到,就是在那個關鍵時刻,一段本來該有所發展的戀情又再度回到原點。

  「那個人是誰?」

  就像帝光赤說的那樣,洛山赤的確感到自己的記憶有所缺失,雖說他以前覺得那些事情無關緊要,但現在牽扯到情敵,他無論如何都要想起那段被遺忘的往事。

  「他曾經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

  帝光赤本來想好心的給予洛山赤提醒,誰知話剛到嘴邊,一陣強烈的亮光閃過,把兩人分隔開來,把夢境裡徘徊的意識再度拉回到現實世界。

  赤司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從夢中醒來的原因,完全是因為房間裡的燈光所致。奇怪,他明明在睡前就把燈都全部關掉,怎麼睡到現在它們卻突然亮了起來,難道是沙耶半夜起來後忘記關燈?

  習慣性的望向枕邊,赤司看到沙耶正睡的香甜,沒有醒來的跡象,可當他湊近她的身旁,一股熟悉的香氣就飄進他的鼻間,那是……巧克力?

  說起巧克力,赤司也想起天亮後就是情人節,這就可以解釋房間為何會半夜亮燈,沙耶的身上為何會有巧克力的香味。為了這個一年一度的節日,從來沒送過巧克力給男生的人,半夜三更在廚房裡忙碌,只為了明天能給他一個驚喜。

  現在,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他會欣喜的期待著明天的到來,到時,他也會用自己的方式,給予她厚重的回禮。

  至於那個在夢中提到的人又會是誰?看來在想起帝光時期遺忘的往事前,那個謎底仍無法揭開。

  帶著未解的疑問,赤司下床把燈關掉,接著回到被窩裡繼續補眠。和沙耶同住的時間已不長,他不能為了一些無謂的事情浪費掉難得的相處時間,假如可以的話,他真想時間就此停留,不再消逝。可是,這畢竟是空談,不想失去寶貴的時間,就要學會珍惜眼前的一切,這是唯一的辦法。

  *****

  翌日,清晨的霞光為京都古城染上一片淡黃,當那份遲來的暖意來到地面,二月的寒風依舊固守著陣地,不肯輕易離去。

  可即使如此,寒冷的天氣也難以抵擋每年一度的情人節大戰。不錯,就是大戰,對洛山高中的女生們來說,情人節除了是向心上人表白的好日子,也是和其他女生的戰爭。

  因此,每年的2月14日當天,最幸福的莫過於那些高人氣的帥哥們。他們被女生們圍繞,被男生們嫉妒,可誰又能真正想過,收巧克力也是辛苦活,尤其是已有女朋友的人,每收一份都要多一份擔心,生怕收到以後戀人會鬧彆扭。當然,這是別人的煩惱,聰明的赤司早就想好應對策略,去對付那些源源不斷送來的巧克力。

  「我代表籃球部的所有部員,感謝你們的支持,謝謝你們的心意。」

  不錯,這就是赤司給女生們的回答,本來,他已經有戀人,其他女生應該會轉移目標,把巧克力送到直樹那邊。

  可惜,有些人還未對他死心,無奈之下,赤司只能用這個辦法來應付,不過,這個方法只持續了一個上午就失效,到了午飯時間,女生們的攻勢再度捲土重來,直到赤司真正等待的巧克力出現,女生們的強勁攻勢才停了下來。

  坐在平時吃午飯的長桌前,籃球部的正選們流著冷汗,眼神盯著桌面上的鎏金漆木盒子。在他們的認知範圍裡,女生送男生的巧克力通常是包裝花哨的紙盒,或者是可愛的糖果色之類的包裝,而沙耶的巧克力,卻選擇用裝料理的漆木食盒,這……究竟是情人節巧克力,還是情人節愛心便當?

  「小征,你再讓他們看下去也不是辦法,快揭曉謎底吧,那些女生們又要過來了。」

  經歷完冬季杯回到校園,今年的情人節只會讓籃球部的部員們感到吵鬧不堪,別說玲央本人,就連其他部員都沒有多少愉悅心情。

  不過,赤司是個例外,在收到戀人為他製作的巧克力後,他的心情就一直處於絕佳狀態,這讓其他人不禁感到好奇,到底沙耶送的巧克力有何特別之處,居然能讓赤司長時間掛著笑容,又捨不得吃。

  「只是很平常的巧克力而已,你們不用抱太大的希望。」

  雖然這是赤司的實話,但臉上的笑意已向他人表明,此時的他心情大好,好像巧克力沒入口,就能感覺到其中沁入心脾的甜味。現在,籃球部的人吵著要一瞧究竟,那他也趁此機會打開木盒,正式收下沙耶放在巧克力裡的情人節告白。

  眾人點了點頭,等待著盒子裡的巧克力露出其真面目,不一會兒,盒蓋被打開,裡面的東西立刻讓眾人眼前一亮。

  不會是他們眼花吧,真有人在巧克力上花盡心思,只為博君一笑?

  看著盒子裡的巧克力,眾人在心裡不禁暗歎,能如此大膽的借用巧克力來表達愛意,難怪那些女生們看到後,都紛紛自動退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小征,你的嘴都快笑裂了,要是再不把巧克力吃掉,永吉那傢伙會動手哦。」

  看到赤司走出冬季杯的陰影,玲央的心情也隨之變的好起來。沙耶這份巧克力送的真是時候,起碼今天下午的社團活動,他不必擔心那些傢伙們會偷懶,心情絕佳的赤司一定會好好操練那群人。

  「是啊,根武穀不會欣賞盒底的的砂糖畫,你最好先下手為強,別讓他碰到。」很少開口的黛千尋也多嘴的插了一句進來。

  「喂,你們是什麼意思,我當然知道那幅砂糖畫畫的是啥,不就是一堆團子嗎?」

  話音剛落,一股強烈的低氣壓就朝根武穀襲來,只見赤司陰沉著臉,冷冷的回答:「那是裝飾用的海紋圖案。」

  「呃……是嗎?那巧克力外層的糖果紙屑…………」

  這次,根武谷連話也沒來得及說清,玲央已先行捂住他的大嘴巴,暗示其不要再開口,不然後果自負。

  「永吉,那不是糖果紙屑,是食用金箔,至於為何會在巧克力上面放那東西,等你戀愛後就會明白了。」

  金箔與巧克力的結合,意為情比金堅,但玲央很清楚,沙耶想表達的並非這種意思,真正的含意可能只有赤司才能明白。

  「對啊,赤司的戀人謎題我們就不要插手了,看看葉山吧,他那邊挺有趣的。」

  黛千尋識趣的遠離赤司的巧克力話題,並要眾人把視線集中到小太郎的手裡,論巧克力的創意度,葉山那份才最喜感的。

  聽黛這麼一說,眾人全看向葉山手裡的巧克力,原來,沙耶在給赤司做巧克力時,也不忘給身邊的朋友們做一份。由於小太郎是她的童年玩伴,他那份友情巧克力也與玲央他們不同,就形狀而言,巧克力不是圓形就是心形,而小太郎的巧克力則是立體小動物,一群非常可愛的皮卡丘。

  「小太郎,看你做的好事,你怎麼把皮卡丘的頭吃掉了?」

  看著盒子裡排排站的可愛小傢伙們,玲央都捨不得吃掉,小太郎到好,一個人吃的開心極了。

  被玲央盯的心裡直發寒,小太郎覺得很無辜,他怯怯的回道:「玲央姐,這個問題請去找沙耶,就因為別人給我起外號叫雷獸,她就送我皮卡丘,這分明是惡搞。」

  「那沙耶呢,她和你不是同班?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吃午飯?」

  玲央終於發現今天的異樣所在,平時,一到午休,他都能看到赤司和沙耶結伴到餐廳吃午飯,今天卻只有赤司一人,沙耶到底去哪了?

  「她有事要去校長室一趟,待會再過來。」

  在來餐廳前,赤司已知道沙耶的去向,為了提前畢業考試的報名問題,沙耶和她所在班級的老師去找校長商量事情,起碼要過半小時才能回來。

  「真的?」小太郎把手裡的皮卡丘巧克力放進嘴裡,「或許是我多心吧,剛才在來餐廳的途中,我看到赤司的表弟正向校長室走去……」

  直樹要去校長室?難道是…………

  沒等眾人有所反應,赤司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迅速拿起漆木盒,快步離開了喧鬧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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