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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花千骨)相思誡》作者:詩嫁小女【完結】

第146章 烏雲夫婦【六】

  第六章

  *

  蓮池。

  秋高氣爽,萬里無雲,天藍的好似一塊上好的寶石。

  眼下已是深秋,蓮城裡的百姓都忙著收穫勞動成果,準備在秋季的最後一天舉辦狂歡節。

  外面的熱火朝天和蓮池沒什麼關係,門裡眾人依然是一成不變的老樣子,修行練劍、吃飯睡覺。

  在管理門派這一塊,東華上仙沒有什麼經驗,所以經他之手帶出的新弟子們,個個都規規矩矩嚴謹死板,平時都板著張臉不苟言笑的。

  雲牙想到了很久以前她剛來蓮池時,門裡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大家一起生活得非常開心,不管做什麼也好,都是有說有笑的。

  真懷念啊……

  尤其懷念以前的伙食……

  雖然她是只兔子,但她也不想天天吃饅頭和白粥還有白豆腐度日啊……

  難怪這一批的弟子都那麼瘦,明顯是伙食太差!

  嚶嚶嚶,好想吃蘿蔔……

  被饅頭和白豆腐摧殘了兩個多月後,雲牙憋不住想偷跑出去吃點蘿蔔青菜之類的了,可是沒有無垢的腰牌和命令,她根本沒法離開蓮池。

  於是,又熬了半個月後,眼看就要入冬了,雲牙覺得再不出去運點蘿蔔青菜回來,她這個冬天肯定會被餓成皮包骨。

  為了準備過冬用的脂肪,她膽大包天的想到了偷無垢的腰牌溜出去。

  因為腰牌這個東西很重要,所以無垢只有在洗澡和睡覺的時候才讓它離身。

  一開始,雲牙選了洗澡這個機會,但是她剛摸著無垢的衣衫就被他發現了,強迫她變回原形和他一起洗了個「鴛鴦浴」。

  雲牙整個人都不好了!!!

  瞪大雙眼驚恐的望著無垢,心裡有幾百根蘿蔔狂奔而過。

  啊啊啊!城主的肌膚好白好滑好嫩好想摸一摸……

  啊啊啊!城主髮絲淩亂靠在浴桶邊沿的模樣好誘人……

  啊啊啊!她要流鼻血了……

  「你來侍奉我沐浴嗎?」

  無垢面無表情地捏著她的耳朵。

  「……」

  雲牙抬著四隻爪子,紅眼睛睜得大大的,一不小心把無垢精壯的身體全看完了,就差浸在水裡被毛巾覆蓋住的地方。

  「你在看什麼。」

  無垢倏地笑了,薄唇輕抿,嘴角上揚,臉上帶出個小小的弧度,溫柔、迷人,像池子裡綻開的白蓮,好看的叫人神魂顛倒。

  「……」

  她真的流鼻血了……

  「……」

  無垢的臉「唰」的一下變了,揪著她的耳朵從落了她鼻血的浴桶裡起來……

  啊啊啊!這下好了,剛才瞧不見的東西也瞧見了,就像根蘿蔔。哎呀呀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雲牙的鼻血流的更凶了……

  洗澡偷腰牌什麼的,想想就可以了,付諸行動之類的,為了自個兒的小命著想,以後還是不要有這樣不知死活的念頭吧。

  當晚,雲牙捂著自己的鼻子在床上躺了一晚,次日頂著大大的兩個黑眼圈去伺候無垢起身。

  「你眼睛怎麼了?」

  無垢洗漱完坐在桌邊用早膳時,看到了她眼睛下方的兩片烏青,出於奇怪就問了問。

  「呃,沒什麼,城主你快吃吧。」

  雲牙尷尬地摸摸自己髮髻上的絨毛。無垢不喜歡她穿弟子服,給她的衣服首飾都是他親自挑選的,一定要她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滿意,說她如果穿太醜的話,會有礙他的食欲。當時聽了這話,她還心驚膽戰了一段時間,想著無垢是不是還想把她燉湯,好在他後來都沒表現出那個意思。

  「你在想什麼。」

  正想得入神,無垢淡淡的聲音複又響起,雲牙忙拉回思緒,不停搖頭說沒什麼。

  聞言,無垢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繼續慢斯條理動作優雅的進食。

  「城主,弟子有事稟報。」

  突地,外頭走進來一個弟子。

  「說。」

  無垢頭也不抬的道。

  弟子便說:「城主前些日子不是讓弟子去外頭買點蘿蔔回來麼?弟子昨日和師姐一起去市集採購了一批水靈靈的大蘿蔔回來,可是現在想用它們來做菜時,卻發現它們都不見了,似乎……似乎是被人偷吃了……」

  弟子說蘿蔔被偷吃時,眼睛往上翻看向無垢身邊的雲牙。

  至於雲牙,本來一聽到有蘿蔔,小臉都亮了幾分,結果弟子卻說蘿蔔都被偷吃了,登時又垮了臉扁著嘴巴吸了吸鼻子惋惜不已。

  「雲牙昨晚和我在一起。」

  無垢也是直接,張口丟出這麼一句,還不給解釋,驚的弟子立馬結結巴巴的告退,然後飛奔回廚房傳小八卦去了。

  不得了啊!兔子精還真的爬上城主的大床了!

  當然,這些小八卦傳到雲牙耳裡時,她確實已經爬上無垢的大床,還被他「吃幹抹淨」了。


第147章 烏雲夫婦【七】

  第七章

  *

  膳房裡的人另外購買了一批蘿蔔回來,雲牙知道後,不等他們處理乾淨入庫,便火急火燎蹦躂過去拖了一籮筐回來。

  「咯吱咯吱咯吱!」

  整個下午,雲牙就縮在書房的一角,旁邊放著一筐蘿蔔,手裡拿著根蘿蔔不停的啃。

  無垢坐在桌案前處理著蓮城大大小小的事物,等他終於放下毛筆時,雲牙還在那「咯吱咯吱」咬著蘿蔔。

  給她選的衣服是對的,這種純白色的裙衫最適合她,穿在身上顯得她很乾淨,髮髻上的兩團絨毛則顯得她嬌俏可愛。

  旁人都道雲牙既沒有沉魚落雁之姿,亦沒有閉月羞花之貌,他為何獨獨傾心與她?這件事,他也沒辦法回答。

  可愛,大概是可愛吧。

  捧著蘿蔔吃得津津有味的可愛模樣;

  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可愛模樣;

  眨巴著眼睛嘟著嘴認錯的可愛模樣;

  ……

  怎樣都可愛,他看著,心情會莫名其妙愉悅,忍不住想摸摸她抱抱她,甚至是……親親她。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舉動他都好渴望,似乎以前很想做卻沒有機會做,現在終於失而復得有機會了,對她的渴望便日復一日越發的強烈。想要用什麼來將她徹底變成他的所屬物,永生永世都無法離開他。

  也許失去的那段記憶裡,雲牙就是存在的,並且處在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上,所以他才會那麼自然的接受她突然闖入他的世界。

  東華說他受傷後忘了許多事情,但是不要著急,這些事情日後隨著修為的恢復會慢慢想起來的。當時他真的一點都不急,可現在他有點急了,很想快點恢復記憶,好知道雲牙和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對蓮城的一切那麼的熟悉,對他又那麼的順從。

  想到雲牙對自己無條件的順從,無垢真的很不解。兔子是活潑好動的動物,除了睡覺之外,基本上很難有安靜的時候,不是東摳摳就是西敲敲,折騰來折騰去,沒個消停,但她怎麼就願意乖乖陪他在書房枯坐那麼久呢?

  「你不覺得無聊嗎?」

  忍不住出聲問她,無垢微微皺起眉。

  彼時,雲牙叼著一根紅蘿蔔啃得正歡,咋一聽無垢的話,有點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便咬著蘿蔔蹦到他面前,細白的小手擱在桌案上,歪著頭疑惑的看他。

  「城主,你剛才說什麼?」

  「……」

  無垢定定望著她,目光不自覺落在她紅撲撲的小嘴上,無意識吞咽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著。

  「蘿蔔好吃嗎?」

  他問她,聲音倏地變得有點沙啞。

  「好吃呀!當然好吃了!」

  雲牙笑得眼睛眯成兩個月牙兒,伸出舌頭舔了舔蘿蔔上的汁,張開小嘴用白色的牙齒咬了一小塊。

  「真的?」

  無垢緊盯著她,莫名有些口乾舌燥。

  「對啊,我給城主拿一個去。」

  雲牙笑嘻嘻的回答,末了想轉身再去拿一個,豈料她剛有動作,無垢突然伸手揪住她衣領把她提到了自己懷裡,在她驚訝之餘,捧著她的後腦勺吻了過去。

  他氣息急促,眼睛半閉著,真像在品嘗什麼美味的食物一般,小心翼翼的用唇瓣貼著她廝磨,大手用力箍著她的身體,緊張的微微發抖。

  「唔……」

  雲牙被無垢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了,睜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手裡的蘿蔔都掉了。

  無垢吻著她,一點一點吻著,手上的力氣松了些,緊張的心也緩了不少。

  兔子的原形和人形果然很不一樣,雖然兔子的原形很可愛,但人形抱著要更舒服一些,軟軟的,香香的,嘴裡的味道是甜甜的。

  「如你所言,確實好吃。」

  他放開她,一本正經的啟唇。

  雲牙給他吻得暈陶陶的,一張小嘴更加嫣紅水靈,在他懷裡喘著氣兒,臉上一副還未回神的呆愣模樣,瞧著可愛極了。

  「……」

  無垢盯了她小會,心裡掙扎了半天還是沒控制住自己,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又親了過去。這次就不僅僅是小嘴了,連著脖子那片雪白的肌膚一併嘗了個遍。

  ……

  當無垢拉下雲牙的衣衫親她香肩時,從頭而降一堆蘿蔔把兩人給淹沒了。

  「城、城主,救命,有蘿蔔壓著我……」

  雲牙撲騰著小手求救。

  「……」

  無垢的臉「唰」的一下黑的跟鍋底似得,大手一揮把那群不識相的蘿蔔精揮開,再把雲牙摟進懷里拉好衣衫。

  「夭壽啦!城主被小兔子拐走了!!!」

  「嗚嗚嗚,人家也想被城主親小嘴!」

  「城主來嘛,我可以你陪你做各種羞羞的事情……」

  ……


第148章 烏雲夫婦【八】

  第八章

  *

  沒想到那堆蘿蔔精還能追過來,看在它們跋山涉水不辭辛苦的份上,無垢就大發慈悲的讓手下的弟子把它們放到冰窖裡凍著,留著明年夏天做冰凍蘿蔔甜塊吃。

  「上仙怎地如此絕情,枉我們一路奔波追來。」

  「嗚嗚,上仙的眼裡只有白乎乎的小兔子,沒有我們的位置了。」

  「天啦嚕,我要去自盡,看不到上仙傾國傾城貌美如花的容貌,我實在活不下去!」

  ……

  一堆蘿蔔哭天喊地鬧著不肯走,弟子撿起一個塞筐裡,另一個又跳出筐在地上打滾。

  滿地蘿蔔在打滾,它們還個個肥嘟嘟的,負責把它們關進冰窖的弟子撿的快心理陰影了。

  「城主,它們也不容易,要不還是不要吃它們了。」

  雲牙看它們哭得那麼慘,動了惻隱之心,便拉著無垢的衣袖為它們求情。

  「……」

  無垢冷冷望著那堆蘿蔔,半響後才手一揮准許它們在外頭的院子裡住下。

  「又能每天睜開眼睛便看到美麗的上仙了。」

  「上仙真是慈悲,竟然允准我覬覦他的美貌。」

  「怎麼辦怎麼辦,晚上要不要爬進書房找上仙做羞羞的事情呢?」

  「……」

  無垢有點後悔剛下的決定了,瞪著那堆扭來扭去的蘿蔔,黑著臉道:「你們要是敢爬進來,我就把你們送給那只黑熊精。」

  「……」

  想到那只渾身黑漆漆嘴巴還很臭的大黑熊,所有蘿蔔們都乖乖閉上嘴,一個接著一個飛奔到外頭的院子裡挖了個坑蹲下,把腳伸進土裡好好補充能量。

  「雲牙多謝城主。」

  雲牙跪到地上,對無垢拜了拜,小臉笑得燦爛。以前的無垢可沒這麼好說話,總是冷冰冰拉著一張臉,現在的他性子要溫和多了。

  「下去吧,晚上再過來。」無垢看她一眼,腦中倏地冒出方才那副畫面,白皙的臉蛋不由一紅,忙掩飾的側過身子。

  「雲牙告退。」

  雲牙倒未發現他的不自在,抱起剩下的蘿蔔歡天喜地的出了門去找院子裡的蘿蔔聊天去了。等到晚上,她才後知後覺想起白日裡與無垢的親昵,心臟登時「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一張臉更是紅的像煮熟的蝦子似得。

  平時都是由她從膳房帶著兩人的飯菜到無垢房裡用晚膳的,沒發生白日裡的那些事情前,她一點都不會不自在,拎著飯菜直接進去。可今天,一想到無垢的吻,她就有點腿軟,提著食盒站在房外,遲遲不敢進去。

  院子裡那堆蘿蔔吃飽喝足睡醒了,見雲牙在無垢房外徘徊了半天都不進去,不由奇怪的問她:「小兔子,你站在上仙房外做什麼?」

  「莫不是想趁上仙大人睡著了,進去偷親他?」

  「然後做羞羞的事情,嘿嘿嘿嘿……」

  「……」雲牙有點無語,轉身瞪著這群嘴碎的蘿蔔,沒好氣的道:「你們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們全部吃了!哼!」

  「我才不信,小兔子最善良了,才不會吃我們。」一根紅蘿蔔扭著胖胖的身子道。

  「誰說的,你們要是再惹我,我肯定吃了你們。」雲牙沖它們揮著小拳頭,嘴裡說著毫無殺傷力的話。

  「雲牙?」

  屋裡突地響起無垢的呼喚聲,緊接著,他打開了房門。

  「城、城城、城主……」

  一見著無垢,雲牙說話舌頭都打結,低著頭緊張的不敢看他。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無垢奇怪的看著她,而後直接伸手去拉她,「走吧,我們到房裡去。」

  真的,無垢就是嫌棄那堆蘿蔔煩,所以才想快點拉著雲牙進到有結界的房裡,免得又被它們吵的腦袋疼。但是,蠢的轟轟烈烈的蘿蔔就是憋不住要說話,一看無垢出來後瞅也不瞅它們一眼,就只拉著雲牙要進房,頓時不高興的哇啦哇啦大叫起來。

  「上仙不公平!只和小兔子做羞羞的事情!都不愛我們了!」

  「人家也要和上仙做羞羞的事情嘛!人家又白又嫩,一定比小兔子好看。」

  「就是就是,小兔子胸那麼平,一點都不好看,摸起來肯定也不舒服,還是我的大。」

  「……」

  無垢僵住了,旁邊的雲牙則是直接跳腳,指著胖嘟嘟的那根大蘿蔔怒道:「誰說我胸平了!我的胸很大好麼!!!還有你的胸根本就不是大,你是胖!你是胖子,大胖子,你那個是肥肉,根本不是胸,哼!!!」

  「騙人,有本事你脫了給我們看呀!」胖蘿蔔不服氣的沖她大喊。

  「雲牙……」無垢拉了拉雲牙,想讓她別和這群傻蘿蔔較真,可他忘了雲牙終究只是只兔子精,骨子裡的稚氣並未完全去除,被胖蘿蔔一激,還真的放下食盒解衣衫。

  她動作太快,無垢攔都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扯開外衣露出白色的抹胸。

  「雲牙!」

  無垢站不住了,大手一伸攬了人進懷裡,再拎起食盒進了房,「呯」的一聲重重關上了房門,把那群聒噪的蘿蔔關在了外頭。

  「城主你別攔我!我要出去給那群蘿蔔看看,什麼叫大胸!哼,也不想想我們兔子一胎能生好幾個叻,胸不大怎麼喂寶寶!」

  雲牙被蘿蔔氣昏了頭,扒拉著大門還想沖出去。

  「雲牙……」

  無垢哭笑不得地抱著她,手臂微微用力勒緊她的腰,一個偏頭吻住了她的唇,把她所有的火氣都吻沒了。

  「生一個就可以了。」

  「什……什麼?」

  雲牙又被親的暈陶陶的了,小手揪著無垢的衣衫輕喘。

  無垢的手撫上了她半露的香肩,修長的指勾住她的外衣,緩緩往下拉,薄唇一勾,淺淺笑開。

  「我說,我們的孩子,你只要生一個就夠了,太多,會疼。」

  隨著這話落下的,是無垢溫熱的唇瓣,火熱的大手。

  ……

  輕紗綢布落下,藏起滿床春光。

  「城主,你可是記起來了……」

  嬌喘輕吟間,雲牙霧濛濛的望著身上的男子,眼裡的水霧不知是太過喜悅還是太過疼痛。

  「……」

  他沒有回答,俊逸的面龐壓下,修長的指尋著她揪著被單的手,輕輕掰開,與她十指相扣。

  「雲牙,別哭。」

  便是沒有記起,你也是我此生摯愛。


第149章 烏雲夫婦【九】

  第九章

  *

  幾經輪回,還能與自己深愛的人重逢,這真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了。

  無垢這樣冷情淡漠的上仙,能為她動了凡心,還對她那般寵愛,雲牙覺得自己絕對花光了所有的好運氣。

  是怎樣的感覺呢?

  朝陽初升,清晨睜開眼便能看到他睡得安詳的面容,醒來後還會對她淡淡的笑。偶爾半睡半醒,拉過她便是一記深吻,而後纏綿了好一番才肯放過她。

  早膳過後,她在院子裡和蘿蔔拌嘴玩鬧,他坐在有結界隔離噪音的門前,安安靜靜的處理蓮城的事物,時不時抬起頭看她幾眼,單薄的唇彎了又彎,寵溺的目光簡直要淹死她了。

  炎熱的晌午,和他一起在柳樹的樹蔭下乘涼,旁邊湖泊裡盛開的蓮花,風一吹便帶來好聞的花香。她睡的迷糊,不自覺往他懷裡拱,他也不嫌她睡不安定,用手有一下沒一下摸著她的腦袋,還調整姿勢讓她更舒服的睡覺。

  當涼爽的夜晚來臨時,他會帶她在屋頂坐著,兩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勾了螢火蟲過來一起玩,在星星點點的螢光中飛著舞著。回房後,床帳拉下,衣衫褪去,肌.膚相親,纏.綿悱惻,叫人羞紅了臉……

  眨眼兩個月過去了,真是平靜又不真實的日子。

  雲牙常常擔心一切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場美夢,總是要深夜裡在無垢身下被折騰的翻來覆去欲.仙.欲.死,痛與快樂並存時,她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何德何能,她只是一隻小小的兔子精,竟能得堂堂一個上仙的喜愛。

  捫心自問,哪一世她都不曾為無垢做過些什麼,反而還害得他走上歧路最後不得善終,每每想起那一世的事情,她都會心驚膽顫後悔不已,生怕身為無垢生死劫的自個兒,這一世又會害了他。

  自從回蓮池後,她一直沒見到兩人的驗生石,也不知道無垢把它們放哪裡去了,不親眼見見,看看生死劫破了沒,雲牙真的沒法安心。

  趁著無垢不在書房和臥房時,她找了好幾遍,可就是沒找到兩人的驗生石。

  又不能直接去問他,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雲牙愁的蘿蔔都快吃不下去了,怕無垢察覺她的異樣,便騙他說是兔子換毛的季節到了,這段時間她就是會比較煩躁和食難下嚥的,讓他不要擔心。

  她都好幾天鬱鬱寡歡寢食難安的,無垢能不擔心麼,抓了人到大夫那裡看病,沒看出什麼,他不肯放棄,居然打算帶她去長留找桃翁瞅瞅。

  「城主,雲牙真的是只是換毛而已,還是不要去長留打擾人家了吧。」

  雲牙乾笑著,試圖勸無垢放棄去長留的想法。她這是心病,去哪也沒用,還是留在蓮池繼續找驗生石比較好。

  「長留的掌門是我結拜的好朋友,你不用擔心會打擾到他。」

  無垢堅持要去。

  大概一百多年前,妖神突然現世,為了消滅它,各大門派和長留都費了不少的力氣,之後白子畫便回到絕情殿隱居,已經很久沒有在人前露過面了。此番去長留,一方面是給雲牙看病,一方面則是受儒尊笙蕭默之托,去長留看看白子畫。

  說到自己這個結拜的好朋友白子畫,無垢便忍不住要皺眉,他走上了一條和當年的他一樣的道路。人還在時,死不承認愛她,直到親手逼死她了才知道後悔。

  如今他的雲牙輪回重生,可他的卻……


第150章 烏雲夫婦【十】

  第十章

  *

  從蓮城到長留,要想一天之內趕到,必須一刻都不停歇的禦劍飛行,對無垢來說是不算什麼,但帶著個雲牙就不方便了。

  無垢原想讓雲牙變回兔子的原形,他揣在懷裡禦劍飛行時,她便不會被風吹著了。可雲牙不知怎麼了,磨磨蹭蹭半天都不願意變回兔子的原形,扁著嘴巴一聲不吭的在那不高興。

  「你怎麼了?」

  無垢擔心的看著雲牙,發現她最近有點喜怒無常的,經常莫名其妙就不開心,愁眉苦臉嘟著嘴,問她怎麼了也不說。

  「城主,雲牙沒怎麼,就是不想變兔子。」

  雲牙抬手揉了揉鼻子,噘著嘴巴悶聲。

  「知道了。」無垢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抹平她眉間的皺褶,「你到我身後躲著,不要被風吹到。」

  「嗯。」雲牙總算有點笑容了,撲到他身後摟住他的腰,心情大好的把臉貼到他背上,還滿足的蹭了蹭。

  嘴上拒絕變兔子,一舉一動又分明是小兔子才會有的動作,真是拿她沒辦法。

  無垢無聲笑笑,喚出長劍跳上去,帶著雲牙緩慢的朝天上飛去。

  ……

  兩人一路往長留的方向飛,一開始雲牙還興致勃勃的看著腳下的風景,時不時和他說說話,到後來許是乏了,站在劍上就睡著了,要不是無垢發現的及時,她恐怕會不知不覺的掉下去。

  「雲牙,醒醒,雲牙?」

  無垢抱了人在懷裡,輕聲叫著她,試圖讓她保持清醒。雖說他不介意就這樣抱著她去長留,但他怕旁人瞧見了,會用難聽的話傷害她。

  「唔……」

  雲牙迷迷糊糊應了一聲,腦袋在他懷裡動了動,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而後用手揪住他的衣衫繼續睡。

  「雲牙?」

  無垢微微皺了眉,心裡更加擔心她。大概一周前開始,她變得嗜睡又不愛動彈,坐著坐著突然就睡著的情況發生過好多次了,大夫換了一個又一個,可都說她身體好得很,什麼問題都沒有。他半信半疑,自己親自探了探脈,確實沒什麼不對勁的,但她總這樣睡著,他真的很不踏實。

  看來得儘快到長留去,桃翁的醫術算得上六界數一數二的,有他給雲牙診斷,相信一定能查出什麼來。

  想罷,無垢用暖和的毯子裹住雲牙,再單手抱著,另一隻手往後一甩,加快速度朝長留飛去。

  ……

  日出時出發,日落前趕到。

  一落地,無垢也不管自個兒耗費了大量真氣靈力禦劍飛行,此刻需要好好休息調理,只帶著雲牙往桃園沖去。

  彼時,桃翁正蹲在濕漉漉的泥地裡研究新的藥物,無垢忽然現身,二話不說就扯了他上岸,差點把他嚇暈過去。

  「哎喲喂!無垢上仙,老翁一把老骨頭了,可經不起你的折騰。」

  桃翁托著腰呻·吟幾聲。

  「無垢失禮了。」

  無垢赧然地低了低頭,隨即忙把懷裡的雲牙露出來,焦急的把她那些異樣的症狀告知給桃翁。

  「上仙莫急,待老翁看看雲牙姑娘便是。」

  桃翁捋了捋長鬍子,甩甩手拿出一塊方帕蓋在雲牙的手腕上,接著把手指搭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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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烏雲夫婦【十一】

  第十一章

  *

  桃翁摸著自己的長鬍子,閉著眼睛給雲牙把脈,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就是遲遲不說雲牙到底怎麼了,叫旁邊的無垢擔心的眉頭皺出了好幾道皺褶。

  「桃長老,雲牙的身子可好?」

  等了半天沒結果,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

  雲牙這時已經醒了,坐在無垢懷裡覺著害羞,想儘快下去,免得叫旁人看到了說閒話,便也急急問道:「桃長老,我真的沒事,就是冬天快到了,換層皮毛而已。」

  「不對,你不是因為換毛才會嗜睡和食不下嚥。」桃翁搖搖頭,接著睜開眼,慢悠悠的把方帕收回袖子,「你的身體出問題了。」

  「什麼?」

  無垢和雲牙同時愣住。

  「雲牙怎麼了,她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無垢方寸大亂,下意識摟緊了懷裡的雲牙,生怕她有什麼三長兩短的。

  對比無垢的緊張,雲牙只是有點驚訝,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子望著桃翁,「還請桃長老明說,雲牙的身子有什麼不對勁麼?」

  「你肚子裡多了四個小東西。」

  桃翁捋著鬍子哈哈大笑起來,又對著無垢擠眉弄眼很不正經的打趣道:「沒想到啊,當年比我們掌門還要冷情寡欲的無垢上仙居然會和一個女子有了子嗣。你比我們掌門厲害,一次四個,不愧是兔子。」

  「桃長老在說什麼,無垢實在聽不懂。」

  無垢確實沒聽懂桃翁的話,一臉茫然的皺著眉。

  雲牙倒是聽懂了,但是被嚇著了,抬手覆在自己的小腹處,不敢置信裡頭多了四個很快就會出世的小寶寶。

  「桃長老,你是說,你是說,我、我我、我……」

  她又驚又喜,話都說不利索了,撲騰著要從無垢懷裡下去。

  「雲牙,不行。」

  無垢擔心地抱著她,不肯放她下去。

  「城主!」

  雲牙扭過頭興奮的看著無垢,手一伸勾住他的脖子,直起身子在他嘴上親了一口,笑得眼睛變成了月牙兒。

  「城主!你要當爹啦!我們有孩子啦!寶寶!寶寶就在這裡!」

  她興高采烈的大叫,還拿過他一隻手覆在肚子那邊。

  「我要當爹了?」

  無垢低聲重複,有史以來,臉上頭一次露出了茫然呆愣的神情。少頃,他晃了下腦袋,抱起雲牙就往長留的膳房飛去。

  「城主,我們要去哪?」

  「用膳。」

  她都好幾天沒怎麼吃東西,如今腹中多了幾個小東西,再不吃飯,餓著他們怎麼辦!

  ……

  半柱香的功夫罷了,無垢帶著雲牙出現在膳房裡,二話不說就命令負責膳食的弟子馬上準備各種菜肴和湯羹。

  無垢畢竟是五上仙之一,還是當今掌門的好朋友,長留的弟子自然會聽他的指令,恭恭敬敬的準備膳食。

  準備的過程中,幾個弟子閑著無聊就小聲說起八卦來。

  「哎你說,這無垢上仙是步了咱們掌門的後塵嗎,也愛上個妖精?那他會不會像掌門和那個狐妖一樣,落得個生離死別的淒慘結局啊?」一個模樣年長一些的弟子壓低聲音道。

  「這我哪知道,我入長留又沒多久,一百年多前掌門戀上狐妖的事情,我都是從你們這些前輩嘴裡聽來的。」被問到的那個弟子邊洗菜邊回答,甩甩菜上的水放到木籃裡,摸著自己的下巴咕噥:「你們說那狐妖已經死了,蜀山掌門又說沒死,師兄,那狐妖是死了還是沒死?」

  「應該是死了吧,受了那麼重的刑罰,不死不太可能。」年長弟子回憶著震驚整個六界的那天。

  「可是狐妖後來不是還給尊上生下個女兒,現在就在絕情殿養著呢,死了怎麼生的女兒?」

  「說是有女兒,這一百多年誰也沒見過,指不定是謠言。」

  「別說了,摩嚴師尊過來了。」

  ……

  一場八卦以摩嚴的出場而告終。

  昔日裡不苟言笑冷酷無情的世尊摩嚴,歷經多場變故和遭受巨大的打擊後,兩鬢已有些白髮,精神更不如從前,面容憔悴,聲音無力。

  「無垢上仙突然造訪長留可是有什麼要事?」

  摩嚴對著無垢拱了下手。

  因為不想放下雲牙,無垢便就著抱著她的姿勢點了點頭算是回禮,道:「原是有事想請桃長老幫忙的,現下已無事,待用過膳後,我會上絕情殿看望一下你們的掌門。」

  「……」提到白子畫,摩嚴頓時一臉悲痛,啞聲:「原來如此,只是無垢上仙要白跑一趟了,我們掌門不在絕情殿。」

  「不在?」無垢微驚。


第152章 烏雲夫婦【十二】

  第十二章

  *

  摩嚴在心裡掙扎了很久,才同意無垢上絕情殿看看。

  「你在這裡乖乖用膳,等我回來。」

  無垢叮囑埋頭啃蘿蔔的雲牙,末了又摸摸她的小腦袋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禦劍往上,越靠近絕情殿越覺得陰森,絕情殿上不知為何凝聚著一大片烏雲,太陽的光照不到上頭。待飛上絕情殿后,無垢有點不知道該把腳放在哪,因為地上長滿了蘑菇,各式各樣的蘑菇,除此之外任何植物都沒有。

  假山、燈柱、房屋、走廊……整個絕情殿上下裡外都被蘑菇所覆蓋,密密麻麻不留一絲縫隙,五顏六色形態各異的蘑菇叫人看了心裡瘮的慌。

  「這是……」

  無垢站在劍上,飄在半空中,沒有下去。

  摩嚴神情沉痛的望著絕情殿,眼裡既有悲哀又有自責,好半天才嘶啞著嗓子道:「上仙可還記得我們掌門到蓮城拜訪的那次。」

  「怎麼?」

  自從遇到雲牙後,關於以前的記憶,無垢大部分都記起來了,摩嚴這麼一問,很快的,他就想到了叫湘思的那個丫頭。

  「子畫該不會是……」

  眼睛微微睜大了些,無垢有點吃驚的看著摩嚴。

  「那丫頭死了。」

  摩嚴啞聲應道。

  「子畫呢?」無垢有點緊張,擔心白子畫是不是赴了他的後塵,走上了一條回不了頭的絕路。

  「師弟悲痛欲絕萬念俱灰。」摩嚴的聲音開始發抖,嘴唇動了又動,才勉強繼續說,「後來,師弟一念成魔,在六界大開殺戒,整個妖界在短短三天之內被屠殺殆盡。此外,還有不少正派的人士被殃及池魚,萬幸的是沒有傷及到性命。」

  「你們逼他?」

  無垢眼神一冷,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無非是那些所謂的正派人士不准白子畫和湘思這個狐妖相戀,於是打著各種旗幟和口號來制止,之後由於什麼原因,狐妖死了,白子畫便墮仙入魔,失去仙性成為了一個對正派來說最危險的角色。

  「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那樣……」

  摩嚴愧疚地低下頭,面對無垢的質問,有點無言以對。白子畫會墮仙,裡頭也有他瞎攪合的原因,若不是他執意要殺了那個丫頭,恐怕後面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是我的錯,是我的冥頑不靈害了師弟……」

  摩嚴痛苦的說著,在絕情殿前跪了下去。

  「呵。」無垢冷笑一聲,對局面已經無法挽回才知道自己錯了的摩嚴一點都不同情,他冷漠的問他:「子畫現在在哪。」

  「我不知道。」摩嚴搖搖頭,關於白子畫此刻的所在地,他確實不知,「師弟瘋瘋癲癲的過了三個月後,突然出現了個白髮蒼蒼的仙人,他抱著一個孩子,說是……是……是那丫頭給師弟生的女兒,然後師弟就不知所蹤了。」

  「……」

  無垢默默聽著,眼眸微動,半響後腦中靈光一閃,大概猜到了白子畫在哪。他轉身欲走,飛出數丈遠後又扭過頭來,對著還跪在地上的摩嚴道:「你知道萬物生靈為什麼都有一顆心嗎?那是讓你知道,眾生平等,萬物皆有靈性,妖固然是妖,但妖也有心,妖也分好壞。我們雖然是仙,有時候卻不如一隻妖,因為我們的心是死的,是冷的、硬的,無情、冷血、麻木……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愛。」

  「……」

  摩嚴直起身子,愣愣的望著無垢,卻見他露出無比慶倖和感激的神情。

  「我真高興能有重來的機會,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開雲牙。」

  言罷,他飛身下去。

  ……

  雲牙還在膳房裡啃著蘿蔔,小口小口喝著不喜歡的咸湯,見無垢歸來,開心的迎過去。

  「城主,你回來啦,怎麼這麼快~」

  她撲到無垢懷裡,仰起頭笑吟吟的看著他。

  「雲牙。」

  無垢抬手拭去她嘴邊的油漬,捧著她的臉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城主怎麼了?」

  雲牙不解的眨巴眼睛,她覺察到無垢有點不太對勁。

  「沒什麼,只是很高興,我回來了,你還在這裡。」

  無垢淺淺笑開,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擱在她的發頂,知足的閉上眼。

  雲牙,還好你沒走,還好我回頭,你還在。

  這一世,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

  「雲牙……我愛你。」


番外卷:朔風x霓漫天

第153章 逆風夫婦【一】

  第一章

  *

  鬥轉星移,日月如梭,轉眼一百年過去了。

  蓬萊島依然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一片生機勃勃。

  「乖女兒,你真的要去人間找那小子嗎?」

  「爹……你快起來,你這樣成何體統……」

  霓漫天無語的看著抱著自己腳不放的霓千丈,發現自家這個爹爹自從死過一次後,性格變了好多。

  霓千丈看了看四周一個人都沒有,門下弟子全在外面,才不管什麼威嚴和形象呢,還是留住自家的寶貝女兒重要。

  「天兒啊,你看咱們蓬萊現在發展的越來越好,你要是走了,留爹一個人打理,爹怎麼忙的過來。你看爹都老了,你就別出去找那小子了,在家裡等那小子找上門來不就行了。」

  「哎呀爹……」霓漫天忍不住捏額頭,「爹你就別胡鬧了,笨石頭的魂魄轉世輪回後哪還記得我,我要是不去找他,他就被別的臭丫頭搶走了!」說罷,掰著霓千丈的手把腳拿了出來。

  霓千丈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沒好氣的哼道:「你都說是塊笨石頭了,乾脆別理他,找其他更好的小子,我霓千丈的女兒還怕沒人要麼!」

  「爹……」霓漫天橫他一眼,跺了下腳,小女兒的嬌態畢現。

  「罷了罷了,你去就是了。」霓千丈把她的樣子都看在眼裡,心中暗歎能讓自家這個心高氣傲的女兒露出這般神態的,也就只有朔風那個小子了。當年在長留時,兩人也算歷經了不少波折,如今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就成全了他們吧。

  「女兒多謝爹爹成全。」

  霓漫天跪在地上,對著霓千丈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起來起來,對著自家的爹磕什麼頭。」霓千丈心疼地扶起她,摸摸她的額頭,語重心長的叮囑她:「此去人間,萬事小心,有什麼難處的,一定要傳信回來給爹,爹會馬上動身前去幫你。還有朔風那個臭小子,輪回轉世沒了記憶,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別管他的死活,直接回家來。」

  聞此言,霓漫天感動的看著霓千丈,摸摸他臉上的皺紋,柔聲:「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找到笨石頭就給你傳信。」

  「嗯,去吧去吧。」

  霓千丈點點頭,揮手示意她離開。

  「爹,那天兒走了。」

  霓漫天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回頭,看到霓千丈背過身抬起手用袖子抹眼淚。見此情形,心裡不由一酸,飛身回去給他個用力的擁抱,而後掉頭禦劍飛出了蓬萊大殿。

  人總是失而復得,才會明白親人有多麼的重要。

  當年,霓千丈被人殺害,於霓漫天而言可謂是天塌地陷,整個世界都崩潰了。她渾渾噩噩回到蓬萊,處理完爹爹的後事,滿心都是仇恨,為了報仇甚至不惜去修煉禁術,把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還好她還有回頭的機會,湘思救了爹爹,救了朔風,用自己兩條命重新建起了她的世界,讓她找回了當初的自己。

  現在,得了湘思一命的朔風帶著完整獨立的魂魄輪回重生了,她很快就會找到他。

  這一次,那些高傲和自尊她都不要了,只求能和他平靜安詳的度過餘生。


第154章 逆風夫婦【二】

  第二章

  *

  霓漫天到人間時,正值春日,萬物復蘇,百花齊放,溪水潺潺流著,幾個人參娃娃唱著歡快的歌兒在溪邊捉蝴蝶玩。

  雲溪鎮,這便是朔風輪回轉世後出生的鎮子,一個百姓安居樂業平靜度日的小鎮。

  朔風的魂魄在湘思的生命球裡養了一百多年,好不容易才養得三魂七魄,換的再世為人的機會。他降生的那戶人家,是很普通的小販人家,爹娘尚在,除了他之外,下頭還有個八歲的妹妹,一家子以開包子鋪為生。

  朔風的名字沒變,還是叫朔風,只是多了個姓氏,於姓。前年他進京趕考,博了個秀才的頭銜,後來回鎮子裡做了學堂先生。鎮裡的人客氣一點的喊他于秀才,或是管他叫于先生,又或是稱他為于公子,從小到大,竟無人喚過他的名字,導致霓漫天沖到他懷裡摟著他大叫「朔風」時,他第一反應是她認錯人了。

  「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且放開在下。」

  朔風木著一張臉,眉頭微蹙地推開霓漫天。

  「朔風,是我啊,我是漫天,你忘了嗎?」

  霓漫天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無法自拔,被他推開後又黏了過去,拉著他的胳膊不放,仰起小臉興沖沖的望著他。

  「……」

  朔風這時已經想起自己的確叫「朔風」了,但記憶一片空白的他根本不認識霓漫天,自然對她親近的行為感到反感。他拿開她的手,下巴低了低,一眼都不看她,只冷冷道:「這位姑娘恐怕是認錯人了,在下不是你要找的那個朔風,還請姑娘到別處去尋。」

  說完,他轉身就走。

  「朔風!」

  霓漫天大叫一聲,不管不顧的又撲了過去,自後摟住他,腦袋貼在他的背上,感覺到自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後,鼻頭一酸,竟流下淚來。

  「我終於能再見到你,一百多年了,你總算回來了,別走好不好,不要再拋下我了。」

  猶記百年之前,當她拿到那個傳音螺時,心痛的仿佛碎成了粉末,風一吹洋洋灑灑散在天地間,半點都尋不回來。

  失去了朔風,她就像個行屍走肉,整日魂不守舍渾渾噩噩的活著,差一點就為了報仇與花千骨同歸於盡,還好湘思在緊要關頭告訴她,朔風還有機會回來。現在,他終於回來了,她再也不想離開他半步,只想賴在他懷裡一輩子。

  「姑娘!」

  朔風沒有記憶,無法體會霓漫天的感受,見她又纏了過來,當場黑了臉,用力掙開她的手。他轉身欲凶她一頓,卻發現她淚流滿面,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朔風從未見過驕傲的霓漫天落淚,所以,哪怕是輪回轉世了,咋一見她哭得這樣可憐,心中莫名其妙升起幾分憐惜,差點忍不住伸手將她拉進懷裡安撫。

  他怔一下,為自己奇怪的衝動感到不解,擰緊了眉頭看著霓漫天,後者不說話,只是淚眼朦朧瞅著他,粉唇抿成一條委屈的線,哭得肩膀一聳一聳。

  「你是不是……摔壞腦子,找不到家了,所以才會錯認我是你認識的人?」

  僵持了半天,朔風憋出這麼句話來,聽得霓漫天真想打他一頓,不過看在他沒有前世記憶的份上,她忍了,順著他的誤解騙他說自己確實摔傷了腦袋,記不起自個兒的家在哪,只記得自己的夫君叫朔風,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夫君兩個字從嘴裡說出來,霓漫天偷偷紅了臉,揪著衣服下擺沒敢看朔風,希望他日後找回記憶別想起今日這事,否則她的臉都要丟光了,還沒成親就喚他夫君了,真真是羞死人了。

  ……

  難為心高氣傲的蓬萊大小姐撒謊了,還好朔風沒有懷疑,表示願意暫時讓她住在他家裡,直到他幫她找到家人和夫君為止。


第155章 逆風夫婦【三】

  第三章

  *

  於家只是個以賣包子為生的小戶人家,家裡算不上有錢,只是日子過得不會拮据罷了。

  霓漫天從小就被整個蓬萊島當成小公主一樣,捧在手心裡長大,衣食住行,無不是人間帝王的待遇,要她突然之間入住凡人家的窮院子舊屋子,她還真有點不適應。

  普通凡人家,院中自然會養些雞鴨鵝之類的禽類,左右有籬笆圈著,逃不到哪裡去,便沒有關起來,而是散養在院子裡。

  「這是什麼!」

  霓漫天前腳跟著朔風進去,後腳就踩著了一大坨新鮮的排泄物,嬌俏的小臉登時一片煞白,踮著腳心驚膽顫的在一坨又一坨的排泄物中尋找乾淨的落腳之處。

  「……」

  朔風一看她的打扮模樣,就知她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平日裡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走哪都有丫環下人侍奉著,出行也勢必有軟嬌紅毯鋪著,住的宅院是那種纖塵不染華貴至極的金屋銀樓。尋常百姓家常見的禽類糞便,對她來說無疑是噁心骯髒的,她不認得還嫌棄,是情理之中。

  「朔風!朔風,你幫我一下。」

  可不,接二連三踩著好幾坨腥臭無比的排泄物,霓漫天一張臉都青了,提著一隻腳站在勉強乾淨的地方,伸著雙手左搖右晃的想要朔風抱她。

  「寒舍髒亂,讓夫人受累了。」

  朔風似是抱歉的對她拱了下手,而後隨手撿起旁邊的一根柴火,遞到霓漫天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

  霓漫天愣愣的看著遞到身前帶著泥土的樹枝。

  「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只能以這種方式幫夫人過來。」

  朔風一板一眼的回答,還把樹枝往前挪了挪,以為她夠不著。

  「……」

  霓漫天瞪著身前的樹枝,粉唇抿了又抿,心裡掙扎了大半天后,才勉強用袖子裹住髒兮兮的樹枝,然後才握住它東跳西跳的越過那些臭烘烘的排泄物。

  好不容易到了朔風身邊,她的額上都冒汗了,累的小口喘氣,便想也不想的往他身上靠,打算休息休息。結果她剛一靠過去,人還沒站穩呢,他就往旁邊一閃,害她差點摔到地上那坨排泄物上。

  「朔風,你幹什麼啊你!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摔倒!」

  霓漫天生氣了,噘起嘴氣衝衝的瞪朔風。

  「夫人請自重,就算在下和你的夫君模樣相似,但在下畢竟不是你的夫君,若叫旁人瞧見夫人和在下越禮接觸,恐怕會有礙夫人的名聲。」

  朔風不為所動的說出一堆大道理來,氣的霓漫天真想轉身就走。

  「你!」

  她氣急地抬手要戳他胸膛,但她剛一有動作,他就退出老遠,害她只能戳著空氣生悶氣。

  「罷了罷了,笨石頭,輪回轉世還是那個笨石頭,真是氣死我了!」

  霓漫天小聲嘟囔,末了深呼吸幾口緩緩心中的怒氣,再擠出一個笑臉。

  「你說的對,是我不對。」

  能讓她承認是自己錯了,這世上,朔風他絕對是第一個,便是她爹霓千丈讓她認錯,她還未必給面子。

  哼,笨石頭,等你把記憶找回來了,看我怎麼把今天受得罪連本帶利討回去!

  ……

  朔風領著霓漫天進屋後給她倒了杯水就沒再理會她,自個兒站在窗邊畫畫,還要她別過去打擾他。

  霓漫天也是有骨氣的,看他態度那麼不好,就真賭氣沒過去,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

  約莫一個時辰後,外出賣包子的於家二老回來了,朔風引霓漫天見了他們,將她的來歷說了一遍。

  于家二老心地善良,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霓漫天住下。

  朔風投胎的這對父母,待她還是蠻好的,見她細皮嫩肉,怕她不適應窮人家的屋子,便特地打掃重修了一間屋子給她,被褥傢俱是全新的,還貼心的給她買了個花架擺了盆嬌豔的花兒上去。

  上一世,朔風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一個人過了好多年,霓漫天一想到那些年就忍不住為他心疼。還好,這一世他過得挺好的,不但有了慈祥善良的父母,還有個八歲的妹妹,叫于妙妙,粉雕玉琢,可愛極了。

  「姐姐,你長得真好看,妙妙好喜歡姐姐。」

  小丫頭嘴甜,一看到霓漫天就撲到她懷裡纏著她,仰起小臉眨著亮晶晶的大眼睛誇她。

  任憑哪個女人被誇美,心裡都是喜不自禁的,霓漫天也一樣,當即取下頭上用東海蚌珠製成的珠花,戴到於妙妙髮髻上。

  「姐姐出來的匆忙,沒帶什麼奇珍異寶的,這枚珠花就送給妙妙了,等改日姐姐帶你回蓬萊,屆時再送你更好的。」

  「夫人,這萬萬使不得,妙妙還小,怎可收您如此大禮。」

  於家二老是老實人,珠花上的珍珠色澤瑩潤光彩照人,一看就知價值不菲,他們哪裡敢收。忙從於妙妙頭上取下,雙手捧著要還給霓漫天。

  霓漫天無所謂的道:「大娘大叔,你們太客氣了,這只是小小一枚珠花而已,在我蓬萊,這種東西一點都不值錢。」

  「那我們也不能收啊。」他們搖搖頭,誠惶誠恐地捧著珠花。

  「霓夫人還是收回珠花吧,免得在下的爹娘為難。」窗邊畫畫的朔風淡淡出聲,筆尖在黃紙上勾出一朵半開的芍藥,「我們收留你,不求回報,你無須客氣。」

  「……」霓漫天給他說的不知道回什麼好,她是真心喜歡妙妙才想送她珠花,又沒有其他意思,被他一說,好像她是為了報答他們收留她才給珠花似得。笨石頭,一張嘴巴怎麼活兩回還是那麼不會說話,就知道氣她,哼!

  無奈,她只能收回珠花,但沒有戴回發上,而是氣哼哼的往袖子裡一塞。

  於是,霓漫天就假借失憶的由頭,暫時在朔風家住了下來。

  ……

  次日,朔風早早起來,帶著於妙妙前往學堂。霓漫天硬是要跟過去,前者拿她沒法,只得假裝看不見她,大踏步走在前頭,理也不理後頭的她。

  「這個笨石頭,要怎樣才會想起前世的記憶,冷冰冰的,比尊上還難接近。」

  霓漫天跟在朔風後面,步子踩得重重的,心中有幾分挫敗和無奈。

  算了,總歸是急不來的,她等了他一百多年,現在就再等一等吧。

  唉,笨石頭,她怎麼就喜歡上了個這麼笨的石頭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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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逆風夫婦【四】

  第四章

  *

  雲溪鎮的學堂建在山腳下,旁邊是一大片桃花林,還有條小溪潺潺流著。

  朔風牽著於妙妙去學堂的路上,時不時有挎著布包的孩童從他身邊跑過,親熱的向他問好。

  霓漫天跟在後頭慢悠悠走著,隨手折了一枝桃花捏在手裡把玩,饒有興趣的望著被一堆孩子圍在中間的朔風。

  猶記前世,他不但是個笨石頭,還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怪石頭。不喜歡和別人太親近,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除了她和花千骨外,就沒見過他與別的同門有什麼交流。沒想到這一世,他成了一大群孩子的先生,她真懷疑他板著一張臉,孩子們會不會被他嚇哭,再也不敢上學堂?

  事實證明霓漫天多慮了,朔風對孩子是非常和藹縱容,甚至是寵愛的。認識他那麼久,她從未見過他笑,但他此刻正對那些孩子淡淡笑著,唇邊的弧度雖淺,溫柔的笑意卻足以化解所有的春寒。

  許是覺察到了霓漫天炙熱的目光,朔風帶著笑意抬起頭望向她那邊,只一眼就愣住了。

  霓漫天生得貌美,又愛穿粉色衣裙,今日著的便是一身嫩粉色的齊襟對腰襦裙,外披淺粉色繡花鏤空長衫。明明是鎮上很常見的裙衫,偏她生生穿出了一身貴氣,靜立在滿樹桃花下頭,美麗的小臉比桃花還要嬌豔迷人,宛若天上的仙娥落入人間,叫人看得癡癡移不開眼。

  她真是極好看的女子,好看到朔風頭一次晃了神,愣愣望了她許久都沒回神,還是她奇怪的走過來戳戳他的肩膀,他才失態的眨眨眼拉回飄飛的神智。

  「朔風,你怎麼了?一臉呆相。」

  霓漫天歪著頭看他,臉上寫滿了疑惑。

  「沒什麼。」

  朔風飛快的應了句,而後慌忙轉身避開她探究的眼神,耳根子卻隱隱發燙。

  「妹妹,走吧,該上課了。」

  他掩飾地抱起於妙妙,快步遠離霓漫天,心裡微微松了口氣。

  「哥哥,你的臉好紅,怎麼了,是生病了麼?」

  於妙妙人小不懂事,見朔風雙頰兩抹緋紅,以為他哪裡不舒服,便想也不想的問出聲。

  「妹妹,休得胡言。」

  朔風趕緊抬手捂住於妙妙的嘴,偷偷看一眼後方的霓漫天,還好她正和一個女童說話,沒有留意他這邊。

  「我這是怎麼了……」

  朔風有些懊惱的輕喃,不解自己的心為何跳的那麼快。

  ……

  上課鈴響。

  朔風拿起書本開始認真的教書,霓漫天坐在教室最後頭,百無聊賴地托著下巴看他。

  「今日教的是《詩經》第六篇《桃夭》,我先念一遍與你們聽,都坐好,不可胡鬧。」

  朔風在學生們之間慢慢走著,偶爾用眼神示意走神的學生認真聽。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茂盛的桃樹開著千萬朵桃花,花紅似火,這位姑娘就要出嫁,帶著莫大的喜氣去往夫家;茂盛的桃樹開著千萬朵桃花,果子結的又大又多,這位姑娘就要出嫁,與心愛的夫君喜結連理綿延子嗣;茂盛的桃樹開著千萬朵桃花,綠葉片片永不凋落,這位姑娘就要出嫁,同夫君一起努力維護家族的和睦。」

  「這是一首祝福年輕姑娘出嫁的詩……」

  朔風簡單解釋著《桃夭》一詩的意思,還未說完,平日裡最調皮搗蛋的那個男童便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先生,先生,學生有話想問。」

  「有何事?」朔風微微皺了下眉,對男童未經允許就擅自起身打斷他的話感到不悅。

  男童站在位置上,扭扭捏捏半天後指著教室最後頭的霓漫天,囁囁嚅嚅出聲:「這位小姐,不知你可願嫁給我為妻?先生方才念的這首《桃夭》,詩裡的姑娘如此美好,我看你就是那樣的姑娘。」

  「啊?」

  扯著桃花花瓣玩的霓漫天怔住了。


第157章 逆風夫婦【五】

  第五章

  *

  小孩子不懂事,眼睛見著什麼便是什麼,在他看來,捏著桃花玩又穿的一身粉的霓漫天,就是詩經《桃夭》裡說的美好女子。

  「我爹是雲溪鎮最有錢的人,你嫁給我,以後每天有吃不完的糖人,數不清的風箏玩兒。」

  男童一本正經的說完,還跑到霓漫天身邊,趁她沒防備親了她的臉頰一下。

  「姐姐,你真香。」

  他親完,發出這麼一聲感慨,聽得朔風臉都綠了。

  「胡鬧!」

  朔風黑著一張臉走過去,揪住男童的衣服將他提回座位,然後,轉身冷冷看著霓漫天。

  「笨石頭,你凶巴巴瞧著我做什麼?」

  霓漫天瞪他一眼,她還沒生氣一個小屁孩居然敢隨便親她蓬萊大小姐的臉蛋呢!哼,她就說朔風不是教書先生的料,看看教出的孩子熊的,口水都糊上來了。

  霓漫天甚是嫌棄的用袖子擦擦臉頰,丟一記眼刀子給那個男童:「小屁孩兒,你爹沒有教過你不准亂親別人麼,尤其是女孩子,你以後要是再這樣欺負女孩子,我就把你丟進東海喂惡魚。」

  「壞姐姐不許欺負大寶哥!」

  霓漫天話剛說完,一個女娃娃突然蹦出來指著她大叫。

  「大寶哥要是被惡魚吃掉了,以後誰給妞妞糖人吃,風箏也沒得玩兒,壞姐姐是笨蛋,哼!」

  「就是就是,沒有糖人和風箏,我們以後要怎麼辦?」

  「這個姐姐長得漂亮,就是好凶。」

  「她好可怕,會不會打我屁股,嗚嗚嗚……」

  ……

  莫名其妙的,霓漫天成了所有小屁孩討厭的對象,他們全都不上課了,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有的還哇哇大哭起來。

  眨眼功夫,好好的學堂變得鬧哄哄亂糟糟。

  作為先生的朔風,見此情形,想不生氣都不可能。偏偏霓漫天還幼稚的很,居然叉著腰伸長脖子和一群小毛孩爭執吵架,就差動手上去打了。

  朔風忍了又忍,終究是被鬧騰的煩了,大踏步走到霓漫天身邊,像拎小雞似得,拎起她往學堂外頭一丟。

  「霓夫人,請你出去,不要影響在下授課。」

  「什麼叫我影響你授課,明明是那群小屁孩欺負我,你怎麼不幫著我,還對我凶!」

  霓漫天甩一甩袖子,仰起頭氣呼呼的回他。

  「霓夫人既然知道他們是孩子,就該多包容他們一些,怎可與他們計較?」

  朔風面無表情的瞅著她,冷淡的出聲。

  「我……我……」霓漫天一時語塞,半響後眨巴著眼睛閉了嘴。

  「霓夫人。」朔風抬手行了個禮,再客客氣氣的說:「如果沒什麼事,在下要進去繼續上課了,霓夫人腦子受了傷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興許能快些想起家人在哪。」

  「朔風!!!」

  霓漫天被他一口一個「霓夫人」叫的煩死了,他還拐著彎的罵她腦子不好得回去歇著,她能不生氣麼。

  「你這塊愚不可及的笨石頭!我是瞎了眼才會對你上心,早知道不來找你,就讓你在這個破地方當一輩子的窮秀才!」

  不知為何,聽她這麼說,朔風沒來由感到不悅,一想到她已有夫君這件事,他的心裡就悶悶的,感覺少了一件重要的東西。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他不高興,語氣自然更加冷淡,抿緊了唇道:「霓夫人又認錯人了,在下不是你的夫君,請你冷靜一點,清醒一點。」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明明說過要是有來生,一定會和我在一起,保護我、疼愛我、順著我!你怎麼可以騙我!」

  霓漫天越說越委屈,眼眶紅了大半,想起當初在傳音螺裡看到的朔風就忍不住落淚。那時候,她以為他死了,再也沒法回來了,一顆心碎得不成樣子,拿手去撿,紮了滿手的血,怎麼都拼不起來。之後,她渾渾噩噩活著,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花千骨為他報仇。她甚至不惜偷了爹爹的禁·書去學,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直到湘思告訴她,他還活著,還有機會再輪回轉世,她才總算變回正常人。

  「我等了你一百多年,尋了你一百多年,你可知道,這一百多年我都是怎麼過來的?」

  她這個人,驕傲的哪怕死也不願向誰低頭,可她輸了,徹徹底底輸給了朔風。他死了,她才明白自己原來早就離不開他了,整個長留上下,除了湘思外,她就只有他這一個朋友,沒了他,她做什麼都孤孤單單的,旁人都在背後說她活該沒朋友,那段日子她過得不知道有多可憐多狼狽。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氣,你還想怎樣才肯答應我?」

  諸多情緒一下子全湧了上來,使得霓漫天忘了朔風失憶一事,看他那麼冷淡的對待自個兒,心裡有氣,只想著自己發洩,說起話來便沒做什麼考慮,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朔風擰著眉,記憶還未恢復的他沒法理解此刻委屈又生氣的霓漫天,還當她是腦子摔壞發病了,有些擔心的看著她:「霓夫人,你是不是又發病了?」

  「你!」

  霓漫天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理智全部拋到腦後,喚出長劍跳上去,禦劍飛行走了。

  「妖……妖妖……妖怪啊……」

  學堂前恰好有個老者路過,見霓漫天居然會飛,登時嚇得癱在了地上。

  「婆婆。」

  朔風連忙跑過去扶起她。

  老者起來後,拉著他的手哆哆嗦嗦道:「於秀長,妖怪啊!那個女的一定是妖怪,不然怎麼會飛呢?糟了糟了!秀才郎喲,那妖怪定是從山中來的,為了修煉來咱們雲溪鎮吸男子精氣來了!」

  「婆婆,您莫慌,霓夫人雖貌美,但未必就是山中的妖怪。」朔風怕老者嚇得暈過去,趕緊安撫她。

  「怎麼不是妖怪了,東邊的一個村裡就遭妖怪了,村裡的男子死了不少,全是沒了精氣不穿衣衫的躺在家裡。依我看就是剛才那個女妖怪害的,她吃光東邊村裡的男人後來咱們雲溪鎮了!不行,我得趕緊去找鎮長。」

  老者說完,撿起地上的拐杖,急衝衝離開了。

  「婆婆!」

  朔風叫了一聲,心裡也有疑惑,但他潛意識的認為霓漫天絕對不是妖怪。


第158章 逆風夫婦【六】

  第六章

  *

  霓漫天飛出一段距離後,被天上的冷風一吹,心裡的怒意去了不少,便掉轉頭回到雲溪鎮。

  學堂那空無一人,只有書本淩亂的堆在桌上,也不知朔風他們去哪兒了。

  霓漫天找不著人便飛向朔風在人間的家,到了門口,剛推開門,人還沒走進去,一盆水就迎面潑來。

  「妖怪真的回來了!」

  有陌生人的聲音在大叫。

  霓漫天放下遮擋的手,發現自己被潑了一大盆腥臭無比的狗血,抬眼一看,朔風家的院子裡擠滿了手拿棍棒鐵器的凡人。

  「你們什麼意思?」

  無緣無故被潑了一身狗血,任誰都會發火。霓漫天的脾氣本來就不好,眼下被如此對待,要不是看在朔風的面上,她早拔出長劍修理他們了。礙於朔風的情面沒有發作,只是怒目圓睜氣呼呼的瞪著他們。

  「你這個妖怪,還敢回來,是不是想害我們!」

  去找鎮長告狀的老者拄著拐杖,指著霓漫天大叫。

  「什麼妖怪?老傢伙!你說誰是妖怪!」

  霓漫天不甘示弱的回敬,甩了甩袖子上的狗血。

  「怎麼辦,這個妖怪不怕狗血,你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個個子矮小的男子握著長棍,害怕的往後縮了縮。

  霓漫天一記眼刀子過去,眉眼兇惡,呵斥道:「愚蠢的凡人,你們再敢說我是妖怪,我就把你們丟進東海裡喂魚!」

  「鎮長,她果然是妖怪,還要害我們,我們快打死她吧!」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拿起手裡的東西,朝著霓漫天不管不顧地打過去。

  「打呀!打死這個妖怪!」

  「對,不能讓她禍害咱們雲溪鎮的鄉親!」

  「大家注意別被她的美貌蠱惑,一定要下狠手往死裡打!」

  ……

  眾人高聲叫著,手裡的東西毫無章法的往霓漫天身上落。

  「你們!」

  霓漫天氣得不行,又不能真拔出劍來傷了他們,只好不斷後退躲避。可他們人多勢眾,下手又狠,時間一長,她漸漸應付不來,欲禦劍飛出重圍,卻發現四周圍滿了人,此刻要是喚出長劍,可能會不小心弄傷他們。

  「我不是妖怪!我是蓬萊仙島島主霓千丈的女兒,你們這群愚蠢的凡人,還不快快住手!別真逼我動手打你們!」

  霓漫天狼狽地躲著棍棒,無奈手上還是挨了幾下。正當她氣惱不已時,一聲巨大的咆哮聲倏地響徹整個雲溪鎮。

  「嗷——」

  「什麼聲音?」

  眾人都停下動作,側耳細聽。

  「嗷——」

  又是一聲嚇人的咆哮聲,緊接著,雲溪鎮東邊的樹林一陣搖晃,下一秒沖出一隻碩大無比的黑熊。

  「妖怪……妖怪啊~~~」

  膽子小的人直接嚇暈過去了。

  黑熊一出來就開始破壞鎮上的房屋,看到好吃的就往嘴裡塞,不多時就把東邊樹林旁的那一片地方弄的亂七八糟。

  「……」

  霓漫天皺一皺眉,趁眾人都被黑熊嚇呆了,喚出長劍飛了過去,擋在黑熊面前。

  「我乃長留弟子霓漫天,你若不想死,就快些離開此地。」

  她厲聲對黑熊大喝,手舉起來,做出一副隨時會進攻的樣子。

  「蘿蔔,我的蘿蔔呢,是不是你偷了我的蘿蔔!」

  黑熊並沒有被長留的名頭嚇到,反而張開大嘴對霓漫天怒吼,言罷抬起熊掌揮向霓漫天。


第159章 逆風夫婦【七】

  第七章

  *

  話說這黑熊精,原本住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裡,只因最喜歡的蘿蔔消失了,便跋山涉水一路奔波到了雲溪鎮來尋找。

  黑熊精有五百多年的修為,體型龐大,渾身使不完的蠻力,霓漫天要真和它硬碰硬打,勝算不大。

  「我的蘿蔔是不是你偷了,還給我!!!」

  黑熊精粗聲粗氣吼叫著,兩隻熊掌重重拍向懸在半空中的霓漫天。它力氣雖大,腦子卻不好使,一路上逮著什麼都問對方有沒有偷它的蘿蔔,不管對方回答有沒有,它都會一掌拍死他們,再塞進嘴裡吃了當點心。

  霓漫天腳尖一動,從長劍上躍起,避過了黑熊精的雙掌。她順勢跳到它的頭上,收回長劍刺瞎了它一隻眼睛。

  「嗷——」

  黑熊精吃痛怒吼,舉起兩隻前掌想拍死霓漫天,無奈前掌太短,只夠得著眼睛,夠不著耳朵那邊。

  「我再說一遍,若不想死就快些離開這裡。」

  霓漫天揪著它的耳朵厲聲警告它。

  「你這人咋這樣,欺負人家,嗚嗚嗚。」

  黑熊精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隨即一陣黑煙飄起,霓漫天的腳下一空,身子直直往下落,她忙穩住身形禦劍飛起。

  「怎麼回事?」

  她疑惑的懸在半空中,睜大眼睛看著四周,奇怪黑熊精怎麼不見了。

  風起,黑煙散盡,一個身形魁梧面容粗野的男子出現在地上。

  「嗚嗚嗚!娘啊,你說的沒錯,凡間的人都是殺熊不眨眼的惡魔,熊大要被吃掉了哇啊啊——」

  男子捂著自己受傷的眼睛,張開大嘴一通鬼哭狼嚎,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你是黑熊精?」

  霓漫天不敢置信地落到男子面前。她方才刺瞎了黑熊精的一隻眼睛,眼前的男子剛好有只眼睛受傷了,還自稱自己是熊大,難道他是黑熊精所化的人形?

  「熊大和你無冤無仇,你為啥打瞎了我的眼睛,你這個惡魔!」

  男子氣衝衝的對著霓漫天大叫,還激動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放肆!」

  霓漫天嬌聲大喝,揚手打飛男子,小臉上多了兩抹紅暈。

  「你幹啥又打我,嗚嗚嗚……」

  被打飛的黑熊精委屈的不行,坐在一間房屋的廢墟裡哭哭啼啼抹眼淚。

  「誰讓你不穿衣服的。」

  霓漫天又羞又氣,左右張望一下,還好附近都沒人。眼角餘光掃到左邊有個布攤,微一思索,她施法取了一匹棕色長布,手裡的劍比劃幾下做出套簡單的衣衫,再把衣衫套到男子身上,確認他裹的嚴嚴實實了,才揮手把他拉到面前。

  「你是剛才的黑熊精?」

  她問他。

  「我有名字,我叫熊大!」男子不高興的哼哼。

  「誰管你叫什麼。」霓漫天沒好氣的嘀咕,末了用劍指著他,抬高下巴哼道:「你也看見了,你不是我的對手,我還是那句話,不想死就快點回你修行的地方去,以後都不准再出來騷擾別人。」

  「那不行,我得找我的蘿蔔,沒蘿蔔吃我會餓死的。」

  黑熊精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手掌,等上頭沾滿口水後抹向受傷的那只眼睛。片刻後,他眼睛上的傷口癒合了,變成一道淺淺的疤痕,但眼睛是真的看不見了。

  「你的意思是想死?」手裡的劍往前指了指,霓漫天拔高了聲音嚇唬他。

  「嗚哇!娘啊,有人欺負熊大——」

  他又開始扯著大嗓門啼哭,聲音大的霓漫天耳朵都要聾了。


第160章 逆風夫婦【八】

  第八章

  *

  黑熊精的哭聲實在太大,雲溪鎮方圓百里全是它震耳欲聾的嚎叫。眼看鎮上的凡人都受不了它的叫聲暈過去了,無奈,霓漫天只得使出渾身解數哄它停下了哭號。

  「我帶你去找蘿蔔便是,你別再哭了。」

  霓漫天冷著一張臉收回長劍。

  「哦。」

  黑熊精立刻停止了哭泣,閉上嘴乖乖的坐在原地。

  經過這麼一通折騰,鎮上的凡人更加害怕霓漫天,認為她和黑熊精是一夥的,但礙於兩人「妖怪」的身份,又不敢再隨便造次,一個接一個逃離了朔風家的院子。

  「朔風……」

  霓漫天快步奔到朔風身邊,還未近前,於家二老便抱著於妙妙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不要吃了我們,如果真要吃,就吃了我和孩子他爹吧,求你放過我家兩個孩子。」

  于母摟緊於妙妙,對著霓漫天不住地磕頭哀求。

  「不不不,大仙要吃還是吃我這個老東西吧,我家孩子還小,沒有娘照顧他們的話,他們也會活不成的。」

  于父往前跪了幾步,雙手合十一臉懇求。

  「大娘,大叔,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我真的不是妖怪,不會吃人的。」

  霓漫天哭笑不得,忙彎腰把於家二老扶起來。

  「就是就是,我才不吃人,人又不好吃,熊大我最愛吃的是蘿蔔,會說話的蘿蔔最好吃。」黑熊精也拍拍自己的胸脯聲明它對人肉不感興趣。

  「娘親,有壞人,妙妙害怕。」

  於妙妙年紀小,被粗眉大眼面相兇惡的黑熊精嚇著了,小聲嗚咽著往於母懷裡縮。

  於家二老也害怕黑熊精,身體抖得跟篩子一樣,畏懼的望著霓漫天,「你你、你真的不是妖怪嗎?」

  「我當然不是了,我是蓬萊掌門之女霓漫天,長留落十一門下大弟子,和朔風是同門,他輪回轉世投胎到了您的腹中,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找他的。」

  霓漫天說完,把一百年前發生在長留的事情說了一遍。

  一席話聽罷,於家二老似懂非懂,不過長留的名頭他們是知道的,細細打量霓漫天一番,見她並不會妖裡妖氣的,心裡總算踏實了些。

  「你說我一百年是長留門下的弟子?」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朔風開口了,緩步上前,立於霓漫天面前,眉頭緊蹙的看著她。

  「不僅是長留的弟子,你還是我的師弟,我千辛萬苦從蓬萊趕到這裡,就是來尋你回去的。」

  終於能把全部事情說出來,霓漫天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只能等時間來恢復朔風的記憶了。

  「我是你的師弟?」

  朔風對此事持半信半疑的態度,頓一頓,眼睛定定瞅著她,淡淡道:「你我初見時,你說我是你的夫君來著……」

  「我、我我……」霓漫天囁囁嚅嚅不知如何接話,兩邊臉頰紅透了,耳根子也在隱隱發燙。

  「你一會兒說我是你夫君,一會兒說我是你師弟,我究竟該信哪一個?還是你在花言巧語哄騙我們?」朔風還一本正經的說著,完全沒注意到霓漫天嬌羞的女兒家姿態。

  於家二老到底是過來人,一眼便看出了霓漫天的心思,便出聲替她解圍,表示願意相信她說的話。

  「那你們可願隨我回蓬萊?」

  霓漫天定一定心神,真誠的詢問於家二老。

  「這……」

  於家二老互看一眼,心中舉棋不定。

  「長留仙山乃是仙人居住的地方,我們兩個老傢伙不敢上去,怕汙了仙山的靈氣。若是可以,霓姑娘帶我家朔兒去拜見一下前世的師父就好。」

  「娘,我不去。」

  於母話音未落,朔風便出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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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逆風夫婦【九】

  第九章

  *

  朔風這塊笨石頭,好說歹說,就是不願隨她去蓬萊,霓漫天快氣死了。

  「蓬萊你不去,那長留你總該回去吧?師父這些年一直念著你。」

  一百年前發生那麼多的變故後,長留一直萎靡不振,早沒了往日六界第一大派的昌盛繁榮。三尊之中的白子畫和笙蕭默相繼離開長留,就只剩下摩嚴在勉強維持著門派的運作,但他這些年過的很不好,良心備受譴責,常常寢食難安噩夢纏身,精神狀態不佳,門派裡的事務便大多交給她的師父落十一處理。

  落十一這個師父,以前因著花千骨和糖寶的緣故,對她這個徒弟並不太喜歡,便是長留歷經巨變之後,對她依然是不冷不熱的,她爹爹看不過,硬是拉她回到蓬萊。算起來,她也有一百年沒有見過他了,不知他現在過的好不好。

  「你要是能回去看看他,師父一定很高興,他以前很喜歡你的。」

  霓漫天這話說的倒是真的,落十一若是知道朔風沒死,定是欣喜不已的。

  「朔兒,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雖說你已重入輪回成了我的孩兒,但你師父尚在人世,于情於理你應該回去看望下他老人家。放心,家裡有娘和你爹照看著,不用掛念,你快去快回便是。」於母貼心的幫霓漫天勸朔風。

  「娘,你這麼快便相信她了嗎?」朔風皺著眉頭看霓漫天,對她的話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但潛意識裡覺得,她應該是不會騙他的,對這種莫名其妙出現的「潛意識」,他又感到困惑不解。難道他一百年前真的是她師弟,兩人是同門,關係也不錯?

  「朔兒,娘想不出咱們家有什麼值得霓姑娘欺騙的……」於母略顯羞赧的輕聲,「咱們家又窮又破,霓姑娘就是想騙點什麼,咱們家也沒有啊,所以娘相信霓姑娘。」其實並非如此,於母相信霓漫天,是因為她看出了霓漫天對朔風的情意。

  無奈朔風還真是一塊冥頑不靈的笨石頭,於母和霓漫天都那麼說了,他還是說要考慮幾天,等雲溪鎮被黑熊精破壞的地方修繕好了,他再決定要不要去長留。

  霓漫天真是無話可說了,想一走了之又捨不得朔風,糾結半天後還是乖乖回到於家。

  之後的幾日,朔風每日都早出晚歸,幫鎮上的鄉親們重建被黑熊精毀壞的房屋。

  受到冷落的霓漫天無趣極了,想跟著朔風一起去幫忙吧,那些愚蠢的凡人一見著她就嚇得大叫「妖怪」,然後抱頭逃走,害她被朔風瞪了好幾眼。

  「你老對我瞪什麼眼,又不是我的錯!」

  霓漫天不服氣的嚷嚷,雙手叉腰,盛氣淩人的站在廢墟高處。

  「你在這只會幫倒忙,還是回家去吧。」

  朔風彎腰搬起一根樑柱,有些吃力地往旁邊拖。

  「誰說我只會幫倒忙!」霓漫天哼道,抬手一個法術過去,輕輕鬆松就把朔風手裡的樑柱移到了一旁。末了,她拍拍手,得意的笑:「看吧,我的本事可大了,有我幫你,這些破房子不出三日就能變回原來的樣子。」

  「……」

  朔風站在原地沒說話。

  「妖怪啊!救命啊,真的是妖怪啊!」

  「可不是,那麼大一根柱子,她只是抬抬手就用妖術搬開了。」

  「好可怕,她為什麼一直纏著于先生,難道是看中他的精氣了嗎?」

  ……

  躲在遠處圍觀的那些凡人紛紛交頭接耳,害怕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

  朔風平靜的看著霓漫天,後者嬌俏的小臉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氣呼呼地甩了下袖子,禦劍飛走了。


第162章 逆風夫婦【十】

  第十章

  *

  霓漫天氣呼呼的回到於家,踩著重重的步子走到罪魁禍首的黑熊精身邊。彼時,它正抱著一個蘿蔔啃的歡快,心滿意足的模樣像極了某個傻乎乎的蠢丫頭,不過她吃的是蘑菇,不是蘿蔔。

  原想□□熊精一頓出氣的手緩緩放了下來,一縷哀傷湧上心頭。

  「蠢丫頭,你若還在,該多好……」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不知不覺竟已過去百年。每每憶起那個蠢丫頭,霓漫天的心總會莫名柔軟幾分,也是,那樣嬌嬌軟軟的臭丫頭,生來就該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寵著疼著慣著,誰也不准傷她一絲一毫。可惜啊,她偏偏是被她最愛的那個人傷的體無完膚,最後還……

  「湘思……」

  一想起當年的六界公審,霓漫天沉痛不已,恨自己當年勢單力薄,沒能護住那個蠢丫頭,眼睜睜看著她受盡折磨卻無能為力。這麼想著,眼前的黑熊精忽然順眼了許多,看著它貪吃的模樣,好像看到了昔日的湘思,令她不由抬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

  「咦,仙子姐姐你回來了。」

  黑熊精轉身對她「嘿嘿」一笑,接著從懷裡拿出一根蘿蔔,吹了吹上頭的泥土後遞給她。

  「仙子姐姐給熊大帶回來的蘿蔔好吃極了,熊大無以為報,就勉強分一根給仙子姐姐吧。」

  瞧瞧,這說話的語氣和那蠢丫頭簡直如出一轍,明明是她千辛萬苦挖回來的蘿蔔,她吃多少根都是應該的,到了它嘴裡,卻變成是它大發慈悲分給她。

  「傻。」

  霓漫天抿唇輕笑,沒有接蘿蔔,而是戳了戳黑熊精的大腦袋。

  「仙子姐姐不吃的話那熊大吃了哦~」

  黑熊精飛快地縮回手,「啊嗚」一口吞了那根蘿蔔。

  霓漫天對它溫和的笑笑,矮下身子坐在它身邊,趁著天氣不錯,閉上眼靠在它身上,打算小憩片刻。

  ……

  約莫半個時辰後,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驚醒了霓漫天,睜開眼一看,朔風面色凝重的往這邊走,身後跟著那些愚蠢的凡人。

  「怎麼了?」

  霓漫天覺察到了不對勁,足尖輕點,一個飛身過去。

  「……」

  朔風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但沒有說話,而他身後的那些凡人則一臉恐懼的盯著她,個個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到底怎麼了?快說。」

  霓漫天沒那個耐心和他們打啞謎,徑直拉住朔風問他。

  「你剛才一直在家,沒有離開過?」

  朔風看著她,薄唇輕啟。

  「沒有。」霓漫天快速答道,「朔風,發生什麼事了嗎?」

  「……鎮上打鐵鋪的師傅死了。」朔風沉聲,驀地抬手反握住她的手,聲音有些發顫:「師傅的死相極為恐怖,雙目怒睜,面容烏黑發皺,龐大的身軀猶如枯槁的樹枝,只剩一層皮包著骨頭,血肉都不見了。」

  「這分明是被吸幹精氣而死,妖怪終於出手了!」

  有人壯著膽子出聲,話音剛落,眾人都對著霓漫天指指點點,看樣子是以為她下的毒手。

  「不是我。」

  霓漫天連忙解釋。

  「……」

  眾人都不信她,朔風也沒有吭聲。

  「你不相信我嗎?」

  霓漫天咬咬唇,心裡升起幾分委屈。

  出乎意料的,朔風在沉默小會兒後,轉身對眾人大聲道:「我相信她。」

  「哎喲于先生,你莫不是也被這個妖怪迷惑了吧?」

  「就是就是,這裡除了她以外又沒有別的妖怪,打鐵師傅估計就是被她害死的。」

  「于秀才,你真的敢相信她嗎?她可是個妖怪。」

  ……

  眾人七嘴八舌,對朔風的舉動很不支持。


第163章 逆風夫婦【十一】

  第十一章

  *

  旁人信不信她,霓漫天不在乎,她只知道朔風信她,那邊足夠了。

  霓漫天同朔風一起前往打鐵鋪,在打鐵師傅的遺體旁查探小會兒後,可以確定師傅的確是因精氣被吸幹而慘死的。

  「雲溪鎮附近的村鎮可發生過同樣的事情?」

  以殘留在現場的妖氣來看,這只妖怪修為不淺,不太可能是剛修煉出妖丹的妖怪。

  朔風想到了那個老者曾說過的話,上前一步:「婆婆說東邊一個村子最近死了不少男子,都是被吸幹精氣身亡的,看來那只妖怪真的潛入雲溪鎮了。」

  「慣犯?」霓漫天眨眨眼,沉思片刻,心中已有了想法。

  這妖怪既然不是第一次吸人精氣,之後勢必還會對鎮上的男子出手。

  霓漫天要來一招引蛇出洞。

  將自己的想法與朔風言明後,他再三堅持要做引妖怪現身的誘餌,霓漫天拗不過他,只得同意。

  時間定在晚上。

  地點是於家小院。

  明月當空,月光皎潔,溫柔的鋪灑在院中。

  朔風持一本竹簡,裝模作樣在院中慢慢念著,修長挺拔的身姿沐浴在瑩白色的月光下,使他冷酷的容顏柔和幾分。

  霓漫天在院子四周布下了法陣,不放心朔風,又在他身體四周加了道結界,確定他不會有危險後,她才掩藏氣息躲在暗處。

  為了抓那只妖怪,鎮上的人早早聚集在城隍廟裡,此時此刻,整個鎮上只有朔風「獨自一人」,是最好的下手目標。

  ……

  夜色漸深,薄薄的霧浮起。

  朔風偷偷看了看四周,正欲問霓漫天那妖怪是不是不會來了,一陣醉人的香氣倏地冒出,緊接著,暗沉沉的夜色中,有個身形曼妙的女子出現在院外。

  她著一身雪白的薄紗曳地裙,烏髮雪顏,貌可傾城,單薄的紅唇噙著一抹勾人的淺笑。

  開口,聲如黃鸝:「公子,這麼晚還不上床歇息?」

  「你是……」

  朔風佯裝被她傾城的美貌驚呆,嘴微微張著,眼睛癡癡的盯在她身上。

  「公子覺得小女子是誰呢?」

  她抬手以袖掩唇,發出清脆的笑聲,末了,身形一動,不過眨眼功夫,已貼在了朔風身上。

  「男女授受不親,姑娘請自重。」

  朔風先是一愣,隨即忙退開幾步低下頭,一副不敢直視她的驚慌模樣。

  「什麼自重不自重的。」她複又黏上來,一對雪白的手臂勾住朔風的脖子,紅唇逼近他,「公子能在今夜遇見小女子,那便是緣分,既如此有緣,不如讓我們再加深一下感情……」

  「姑娘。」本來僵硬著身體不敢看她的朔風突然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淡淡出聲:「你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什麼?」

  狐妖有點反應不過來,下一刻,猛地回頭一看,自己的狐狸尾巴果然露出來了,正一搖一擺地晃著。

  「孽障!受死吧!」

  憑空一聲大喝,一道嬌小的身影從旁邊快速撲了過來。

  寒光閃過,狐妖捂著臉失聲尖叫,因為她的尾巴被霓漫天砍斷了。

  「你是誰,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設計害我!」

  狐妖斷了尾巴,欲逃跑又被法陣困住,便只能和霓漫天正面對上。

  「原來是只狐妖。」

  霓漫天抿一抿唇,下意識想到了湘思。


第164章 逆風夫婦【十二】

  第十二章

  *

  小小的院子裡妖風四起,狐妖斷了尾巴,心裡恨極了霓漫天,橫衝直撞了半天後見無法掙脫法陣,把心一橫,乾脆朝她沖了過去,打算來個殊死搏鬥。

  「小心!」

  見狐妖來勢洶洶,朔風不由擔心的驚呼。

  「你退出去!」

  霓漫天手一揮,將朔風送到法陣外。

  「賤人!你要我死!你也別想活!」

  狐妖呲牙咧嘴的怒駡,雙手化作狐狸爪子,帶著勁風掃向霓漫天。

  「乒」的一聲,霓漫天以手裡的仙劍擋下,同時另一隻手飛快地變換指訣,出其不意用力戳向狐妖的腹部。

  「啊啊啊!!!」

  狐妖吃痛退開,不過是眨眼功夫,腹中的妖丹已被擊碎了。

  為求一擊必中,霓漫天這招用了大半靈力,緩過神來身子有點吃不消,踉蹌一下靠著手裡的劍支撐才沒有跪倒在地。

  「賤人,你竟然敢打碎我的妖丹!」

  狐妖失了妖丹,人形漸漸維持不住,在半人半狐中切換著,怒不可遏的她仰天嘶鳴,而後奮不顧身地撲向霓漫天。

  霓漫天再次用仙劍抵擋,但這次沒能擋住發狂後狐妖的攻勢,被它一爪子揮開,肩頭被它另一隻狐爪狠狠刺穿。

  「漫天!」

  法陣外的朔風失聲大叫,心中驟然一痛,莫大的恐懼盤上心頭。

  「別過來!你快去城隍廟,我拖住它!」

  霓漫天強忍著劇烈的痛楚大喊,掌心一動,握緊仙劍,劈向身上的狐妖。

  狐妖變回原形躲過,朝著因擔心霓漫天而走入法陣範圍內的朔風撲去,冷笑道:「賤人,我殺不了你,有你的相好給我陪葬也不錯,呵呵呵!」

  「不——」

  霓漫天驚恐地翻起身來,用盡全身的力氣追過去,想阻止狐妖傷害朔風。可惜她受了傷,靈力又所剩不多,身形難免遲鈍,眼看狐妖的利爪揮向朔風,她發出淒厲的尖叫,「朔風!!!」

  「轟!」一道白光出現,在千鈞一髮之際將狐妖打了個魂飛魄散,僥倖撿回小命的朔風滿面煞白的站在原地。看他安然無恙,霓漫天松了口氣,身子一軟癱倒在地,神智漸漸飛離。

  「唰!」

  一柄熟悉的仙劍從天而降,在失去所有意識之前,霓漫天努力睜開眼睛看了看。

  「斷念劍?」

  之後,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

  再醒來時,睜開眼回到了一個熟悉無比的地方,長留的弟子房。

  「我……在長留?」

  霓漫天驚訝的喃喃,摸了摸床帳,有點不敢置信。

  「你醒了。」

  突地,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待到近前後,霓漫天望著她,小嘴張了老半天才叫出她的名字。

  「花千骨?」

  「漫天,一百多年未見,別來無恙。」

  梳著婦人髮髻的花千骨淺淺一笑,清麗的面容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不再像過去般稚氣未脫。

  「你怎麼在這?」霓漫天愣愣起身,「世尊還在長留,你就這麼回來,不怕他對付你?」摩嚴有多厭惡花千骨,她是知道的,如今白子畫和笙蕭默都不在長留,她就這麼回來,若是被世尊逮著了,免不得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師父和儒尊都被他逼走了,你以為今時今日,他還敢再出手害我嗎?」

  談到摩嚴,花千骨也是沒什麼好臉色,頓一頓,她拿過一個枕頭墊到霓漫天身後。「你傷勢未愈,不可下床走動,得在床上修養。來,這是十一師兄剛熬好的藥,有助你傷勢儘快恢復,快些喝了吧。」

  自兩人鬧掰後,這還是第一次平靜的共處,霓漫天心裡清楚在雲溪鎮是花千骨救了自個兒和朔風,便眨眨眼輕聲道:「謝謝你。」

  「你謝我什麼?」花千骨沒什麼反應的答,端起藥碗作勢要喂她。

  霓漫天怎可能讓她喂藥,連忙接過碗,「不用了,我自己來便好。」接著又說:「我、我、我謝謝你救了我和朔風。」

  「你和朔風都是長留的弟子,我救你們是應當的,再說朔風於我有大恩,我一直未能回報他。這次救了他不算什麼,我還是欠他一個無以為報的人情。」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

  霓漫天垂下眸子,說完後又有點彆扭,便借著喝藥掩飾自己的尷尬。

  花千骨知道她生性要強,能拉下面子說了三次「謝謝」已是極不容易,兩人往日雖然恩怨頗多,但自湘思走後,所有的一切已煙消雲散。她看她幾眼,心內長歎,粉唇抿了抿,「你要謝就謝十一師兄吧,這藥是他親自配的親自熬制的,費了一番心思呢。」

  「師父他……原諒我了麼?」

  說到落十一,霓漫天咬一咬唇,放下藥碗。當年她總是任性妄為,不把他這個師父放在眼裡,做了許多叫他失望的事情,現在,他還肯認她這個徒弟麼?


第165章 逆風夫婦【十三】

  第十三章

  *

  花千骨走後沒多久,朔風回來了。

  他提著一個食盒,進房後見霓漫天已經醒了,忙大步走到床邊,仔細端詳她的氣色。

  「你可好些?」

  「朔風?」霓漫天一愣,「你也回長留了?不是不願意麼,怎麼……」

  「你傷得太重,我不放心你。」

  朔風不懂拐彎抹角的說話來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無論是一百年前還是現在,都只會直接告訴對方他的想法。

  「你是在關心我麼?」

  霓漫天情不自禁彎了嘴角,欣喜地抓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對長留還有印象嗎?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

  望著她期待的模樣,朔風突然有點開不了口,長留並沒有讓他記起什麼。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他去了自己以前的弟子房,還有經常去的幾個地方,但腦子裡還是一點印象都無。

  他的沉默讓霓漫天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她鬆開他的手,失落的牽了牽唇瓣:「沒關係,你需要時間,你總會記起來的。」

  「為什麼你一定要我記起來?」

  朔風忍不住問出聲。在他覺得,霓漫天是堂堂蓬萊掌門的獨女,又是長留暫代掌門的首徒,身份地位何其尊貴,百年之前怎會和他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凡人有什麼糾葛呢。

  「我等了你一百年,你若不記起來,要我情何以堪?」

  霓漫天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晶瑩的眸子中有千絲萬縷的情緒,無奈朔風只在裡頭讀出了哀傷和氣憤。

  「……」

  朔風嘴笨,不知道眼下要怎麼回答才是,便乾脆抿唇不語。

  「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又嫌我吵?」

  霓漫天看著他,他的沉默讓她不安,經歷過那麼多次生離死別,她變得非常患得患失,很沒安全感。

  「不會,你不吵。」朔風搖搖頭,接著打開食盒,拿出一碗還散發著淡淡熱氣的人參白果粥,「這是膳房的人為你做的,他們說這是你以前最喜歡的吃食。」

  聞此言,霓漫天輕歎一聲:「一百年過去了,難為長留還有能記住我喜好的同門。」

  「粥還熱著,你快吃吧。」朔風捧著碗,用木勺舀了一口,放在唇邊吹了吹,而後遞到霓漫天嘴邊。

  「你要喂我麼。」霓漫天有點不自在的左顧右盼,蒼白的臉頰多了兩抹緋紅。

  朔風驀然醒悟自己此舉不太合禮節,欲收回手,她卻已湊過來,薄薄的唇含住木勺,吃了裡頭的人參白果粥。不知為何,看她這樣乖順,他的心莫名一軟,絲絲喜悅湧上心頭,令他忘了所有禮節,一口接一口,喂她吃完了整碗粥。

  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像在這碗粥吃完後發生了一些變化,若有若無的曖昧縈繞在兩人身邊。

  幾日後,當霓漫天能下床行走時,她不顧自己傷勢未愈,硬是拉著朔風在長留到處亂跑,每到一處地方便告訴他,百年前他曾在這做過什麼,末了總要問他一句「可有印象」。

  「……」

  朔風無法回答,因為他對那些地方都沒有印象,但他不想霓漫天傷心,便努力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樣,讓她以為他是在回憶。

  ……

  這天,霓漫天帶著朔風來到了兩人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地方。在這裡,笨石頭毫無預兆的吻了她,嚇了她一大跳,回神之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想到那一巴掌她就覺得心疼。

  「當時,我在這打了你一巴掌,我打得很是用力,你……你還記得麼?」

  霓漫天有些彆扭的甕聲,耳根子又發燙了。

  朔風的觀察力向來敏銳,瞥見她通紅的耳朵後,想也不想的道:「你為什麼臉紅?在這裡發生過什麼會讓你臉紅的事情嗎?」

  「你!」

  霓漫天沒想到他這麼直接的問出來,害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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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逆風夫婦【十四】

  第十四章

  *

  清風掠過,白玉長廊旁的蓮池送來陣陣涼意。明明是早春三月,天兒還有些冷,霓漫天卻覺得渾身熱的難受,尤其是臉頰,滾燙的都快燒起來了。

  「你看錯了,我這並非是臉紅,而是方才帶你轉了那麼多地方,走的有些熱了而已。」

  一想到百年前朔風那個突然壓下的吻,霓漫天的心就「咚咚咚」跳得飛快,但一想到他強吻她的原因,心裡又高興不起來了。

  「笨石頭。」她戳一戳朔風的胸膛,噘了下嘴,哼道:「你記不記得花千骨?」

  自那日醒來見過花千骨后,這幾日倒不曾有見到她,不知她是離開長留了,還是和糖寶待在師父的院子里。一百年前,她做了不少對不起她的事情,還差點害死糖寶,現下她回來了,她倒有些不知如何面對她。

  「花千骨?」

  朔風微微蹙眉,腦中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花千骨是誰?」

  「你連花千骨也想不起來么?」霓漫天有點子驚訝,因為百年前他那麼袒護花千骨,還三番兩次為了她呵斥她來著,結果輪迴轉世后,也把她忘了個一乾二淨。

  「抱歉。」

  朔風低了低頭,臉上掛滿歉意。他知道霓漫天很想讓他記起前世的事情,這些天他也有努力的去回憶,可惜還是什麼都沒記起來。

  出乎意料的,往常要是他記不起來,霓漫天都會露出很失望的神情,但這次她並沒有,反而彎了唇角笑,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你忘了花千骨也好,她、她、她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朔風有些奇怪,隨手拿下她的手握住,睜大了些眼睛看著她:「你不生氣嗎?」

  「不生氣不生氣,我相信你總會記起來的。」霓漫天笑著搖搖頭,「來日方長,朔風,我們有的是時間,一百年已經等過去了,再多個三五年又算什麼,只要你還在就好。」

  「……」

  朔風握著她的手杵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她笑得這樣開心又好看,心中多了几絲異樣又熟悉的感覺,總覺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這樣與她在一起。

  「漫天。」他略顯彆扭的喚出這個稱呼,眼鏡左顧右盼,有點不敢看她,卻還是一咬牙繼續說:「我們初遇時,你說你的夫君叫朔風,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言至此,他的臉已紅的不行,嘴裡也有些口乾舌燥,不自覺咽著唾沫,「莫非,一百年前在這個叫長留的地方,我們是夫妻?」

  「朔風……」

  甚少看他如此局促不安的模樣,霓漫天覺得很新奇,眨巴著眼睛想了想,一個壞點子在腦中冒出。

  她順勢做出一副被親夫拋棄的可憐樣,仰起頭擰著眉,委屈又怨念的看他,粉唇輕啟:「怎麼,你想起來了么?朔風,我的確是你的娘子啊,一百年前我倆才剛成親,你就為了……額就、就死了。我好可憐,新婚燕爾就沒了夫君,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旁人都笑話我欺負我,說我是克夫的命,害得我一氣之下跑回蓬萊,等到今日才敢回長留。朔風,我……唔?」

  演戲演得正高興的霓漫天驚愕的瞪大眼,兩瓣粉唇被人用溫熱濕潤的后唇堵住了。

  朔風他……他在同樣的地方,又一次吻了她!!!


第167章 逆風夫婦【十五】

  第十五章

  *

  朔風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吻了霓漫天,只感覺好像很久以前也做過同樣的事情。

  親昵又纏綿的吻著她,等放開她時,望著她迷離的眸子和紅潤的臉頰,他有點明白方才她為何會臉紅了。

  「一百年前,我在這裡,也吻過你,是不是?」

  他沙啞著嗓子出聲問她,手貼著她纖細的腰肢,明知此舉於禮不妥,但他就是捨不得拿開。

  「你別說話了……」

  霓漫天表面上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對男女感情卻害羞靦腆的很,朔風那麼直白的問她,她臉紅的都快滴出血了,哪還會回答他。她輕捶他的胸口一下,咬著唇緩緩貼過去,把腦袋靠在他的肩頭,鼓起勇氣抬手環住他的腰。

  第一個甜蜜相擁,隔了一百多年,還好她沒放棄,還好他依然喜歡她。

  ……

  一吻之後,兩人的關係似乎親近了不少。

  之後的幾日裡,霓漫天不再帶著朔風到處轉悠尋找記憶,而是與他一起在百年前兩人常去的幾個地方。偶爾教他練練劍;偶爾和他一起看看書;又或是閑來無事,兩人肩並肩坐在蓮池旁吃點糕點,看看風景曬曬太陽,日子雖平靜,兩人的心卻越發靠攏。

  又是一日萬里無雲,陽光普照。

  霓漫天和朔風一起坐在院子裡下棋,正下到關鍵時刻,花千骨忽然急急忙忙沖了進來,走得太快還差點摔到地上,是朔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姑娘小心。」

  等花千骨站穩後,朔風立刻就拿開了手,往後退了退,與她保持距離。

  霓漫天原本還擔心朔風看到花千骨會不會受什麼刺激,結果他仍是一副無波無瀾的樣子,心裡便微微松了口氣。

  「朔風,這就是我與你提起過的小師叔,長留上仙白子畫唯一的徒弟,花千骨。」她指了指花千骨,給朔風介紹,末了問他:「看到她,你可有印象?」

  「沒有。」朔風沒有絲毫停頓的回答。

  「好吧。」

  霓漫天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失望。

  「漫天!」

  花千骨可沒空理會朔風,這會子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和霓漫天說。

  「怎麼了?」見她一臉驚慌失措的,霓漫天疑惑的皺眉。

  「你知不知道湘思去哪兒了?」

  猝不及防的,湘思的名字被花千骨說了出來,一邊的朔風聽了,心臟的位置猛地一震,無數畫面從眼前閃過,令他不適地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臟。

  「湘思?」

  霓漫天並未注意到朔風的異樣,一門心思都掛在了湘思身上。「好端端的,你為何提起湘思,你明知道她已經死了,一百多年前為了救你……」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湘思沒有死!」

  花千骨急聲打斷她,緊接著把手伸到她面前,手指張開後,裡頭赫然是一塊發著淡淡光芒的驗生石。

  「這是臭丫頭的驗生石?」

  霓漫天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看著重新發出光芒的驗生石。少頃,抬起頭與花千骨對視一眼,這才發現,她和她都已淚流滿面。

  「湘思還活著……」

  「臭丫頭沒有死……」

  哽咽著異口同聲,兩個鬥了大半輩子的人相擁而泣,只因那個兩人都深愛的傻丫頭——復活了。

  若湘思真的活過來了,於二人而言,是最開心不過的事情。

  一百多年後的今日,兩人都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便是沒有記憶,朔風還是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了霓漫天。

  來日方長,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相互磨合,彼此相愛。


卷四:大結局

第168章 妖

  第一百三十四章

  *

  寒風刺骨,吹的湘思不住發抖,她突然想起關於蠻荒的那個夢境,一刹那間,明白當初為何會做那樣的夢了。

  那不是夢,而是一個暗示,暗示今日若她打開玲瓏匣交出花千骨,那麼她的結局很有可能就是受盡苦楚後被打入蠻荒。

  「不!不可以!!我不能!!!」

  一想到夢中花千骨的慘像,湘思就拼命搖頭,她不願娘親的後人受罪,何況她早已做好了決定。還記得在花蓮村時,花千骨和白子畫站在花秀才的墳前,她在不遠處玩耍,聽了兩人的對話後,心裡便下定決心今後無論發生什麼,她都要保護他們。現在,是她該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一連三個「不」,直接激怒了摩嚴,他厲聲喝道:「孽障!你究竟打不打開!」

  「花千骨沒有錯,我不能打開,讓你們害了她的性命。」湘思大聲喊著,「神器是我用妖術蠱惑花千骨偷的,為的就是得到洪荒之力重振妖族……」

  「你胡說八道!」

  她話未說完,一旁的霓漫天已忍不住打斷她。

  湘思沒有看她,只道:「我沒有胡說,我是九尾狐妖,重振妖族是我分內之事。若能得到洪荒之力,我妖族復興有望,來日定將你們這些名門正派通通消滅!」

  「一派胡言!」霓漫天氣急,幾個大步奔到湘思面前,握住她的雙肩使勁搖晃,「你是不是瘋了!花千骨到底哪裡對你好了,你非要一次又一次不顧自己的性命袒護她?依我看是她用妖術迷惑了你才對,醒醒吧湘思,這是誅仙柱,你知不知道上面沾了多少仙人前輩的血?自長留創派以來,但凡上了誅仙柱的,沒有一個能活著下來。你別傻了好不好?」

  「小霓,對不起……」

  湘思以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對霓漫天道歉,話畢咬一咬牙,手變回狐爪,作勢要刺向她的脖子。

  「天兒!」

  霓千丈眼疾手快拉回霓漫天。

  「湘思!」

  霓漫天不信她真的會對她下手。

  「……」

  湘思一句話也沒說,閉一閉眼,再睜開眼時,黝黑的眸子變成了血紅色的,一頭烏黑的長髮好似褪了色一般,短短幾秒內變成了銀白色,身後緩緩長出九條又長又粗的尾巴。她仰起頭,額頭現出一個狐狸腦袋形狀的紅印,幾條紅色紋路從鬢角衍伸至眼角,團成一個詭異的圖案。

  白髮紅眸,半人半狐,她是妖,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妖怪!她真的是妖怪!」

  「好可怕,湘思師妹的模樣真嚇人。」

  「她剛才還想殺了與她情如姐妹的霓漫天,你們看見沒有,妖怪果然都沒良心,就知道殺人。」

  ……

  圍觀的眾人議論紛紛,臉上逐漸掛起憎恨和畏懼的神情。

  東方彧卿負手而立,唇邊噙著一抹冷笑,斜眼看向上方的白子畫。

  寒風吹得白子畫的衣袍獵獵作響,湘思的再三忤逆早已讓他怒火中燒,此刻正不自覺緊攥拳頭克制著心中滔天的怒意。

  「掌門師兄,你一定要冷靜,千萬別再動怒。」

  笙蕭默隔空傳音給白子畫,希望他能穩住心神,不要被怒意衝昏頭腦放出心魔,否則局面會朝不敢想像的方向發展。

  「我是妖,洪荒之力我是絕對不會給你們的。」

  下方,湘思還在不知死活的說話。

  「是嗎。」

  白子畫怒到極點反而更顯冷靜,他收起臉上所有的情緒,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薄唇一開一合,吐出一句冷漠無比的話。

  「好,如你所願,上誅仙柱。」


第169章 蠱【四】

  第一百三十五章

  *

  「掌門師兄,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先把湘思押下去,等我們商量後再審吧。」

  笙蕭默急得坐不住了,快步走到白子畫身邊,壓低聲音勸他。

  「師弟,你這話就不知輕重了。」摩嚴聽到笙蕭默的話,很是生氣的轉身上去,把玲瓏匣往他面前一放,道:「孽障遲遲不打開玲瓏匣,裡頭的花千骨說不定正慢慢變成妖神,再拖延下去,等妖神出世了,我看你要怎麼向天下蒼生交代!」

  「大師兄,我……」笙蕭默被他訓斥的無言以對,但他又擔心湘思和白子畫,便繼續勸說:「掌門師兄,要打開玲瓏匣並不是非得湘思才能辦到,那東方彧卿不是異朽閣閣主麼,以他的本事,小小玲瓏匣又怎麼難得到他?不如讓他把玲瓏匣打開,待花千骨出來後,我們先將她體內的洪荒之力封印,再查詢古籍,看看能否有破解之法。修仙之人當慈悲為懷憐憫眾生,不可隨意開殺戒,還請掌門師兄三思。」

  「師弟,既然你提到殺戒,那你考慮過那些因墟洞出現差點慘死在東海海水倒灌之下的無辜凡人嗎?」摩嚴冷哼,「若不是蓬萊和各大門派救助及時,那些無辜的村民早死在花千骨和孽障手裡,單憑這一點,她二人就該上誅仙柱。」言至此,他頓一頓,語氣柔和幾分,說:「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我們身為仙者,確實不可妄開殺戒。讓孽障上誅仙柱,不過是吃點苦頭小懲大誡一下,若不如此,你要我長留如何向六界蒼生交代?」

  「……」

  笙蕭默再次無言以對,他竟不知自己這個大師兄如此能言善辯巧舌如簧。

  「子畫,你覺得呢?」摩嚴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白子畫,瞥一眼邊上的笙蕭默,臉上閃過一道古怪的神情,而後,他以隔空傳音的方式對白子畫道:「孽障和花千骨都是我長留的弟子,若不懲處,六界各派勢必不服,也會因此破壞我長留和各派交好的關係。子畫,大局為重,我知道你向來寵愛她,但你想一想,孽障不是九尾狐妖嗎,她有九條命,為了平息眾怒和長留的名聲,犧牲一條不礙事的。反正她不會死,大不了我退一步,等她從誅仙柱下來,今後你想把她怎麼著就怎麼著,我絕不干涉。」

  聞此言,白子畫有點茫然,腦袋裡渾濁一片,好像被什麼操控了似得。

  「子畫,別猶豫了,只是一條命罷了,那丫頭死不了,你快下決定吧。」摩嚴鬼魅般的聲音在白子畫耳畔響著,「再拖延下去,要是花千骨真變成妖神,那你這個心愛的小徒弟就保不住了。小畜牲的一條命就能換得花千骨周全,還能給六界各派一個交代,這種兩全其美的事多好,白子畫你還在猶豫什麼?上*釘!!!」

  「上*釘……」

  淒厲的女聲響徹整個腦海,白子畫不知不覺順著她的話張了嘴。

  「掌門師兄!」

  笙蕭默大驚,不敢置信白子畫竟然真的要用*釘對付湘思,他明明對她動情到入魔的程度,又怎麼狠得下心這麼傷害她?


第170章 銷魂釘

  第一百三十六章

  *

  鐵鍊拴著湘思的四肢,將她固定在誅仙柱上,在鐵鍊的拉扯下,不需要*釘,她千瘡百孔的身體已支離破碎,疼痛鋪天蓋地籠罩著她。

  她死死咬著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嬌嫩的唇瓣被牙齒咬破,血一滴滴落下,在她前襟上暈開一朵朵紅色的花。

  「孽障湘思,夥同花千骨盜取神器釋放妖神,又居心不良和妖族勾結禍害蒼生,罪無可恕!經三尊共議後,決定賜誅仙柱上受七七四十九根*釘,立即執行!」

  「湘思!」

  霓漫天大喊出聲,若不是霓千丈拽著她,她早沖上去了。放眼整個六界,到這種時候,竟只剩她一人會心疼湘思。

  「嗖——」

  三枚*釘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丟向湘思,令本來想開口安慰霓漫天的她瞬間失聲,臉龐因痛楚而扭曲,嘴張成一個滑稽的形狀。

  「嗖嗖嗖!」

  又是三聲,湘思還未從痛楚中回過神來,另一波痛楚就將她淹沒,臉頰抽搐著,沾了血的唇瓣抖個不停,下一秒,她昏死過去。

  「爹,放開我!我要去救湘思!」

  眼看湘思只受了六枚*釘就撐不下去,霓漫天悲憤填膺,掙開霓千丈的束縛就要衝上去。

  「天兒,不可胡鬧!」

  霓千丈低喝一聲,見拉不回霓漫天,無奈之下只得一道法術弄暈了她。

  「掌門師兄,我看湘思丫頭有點不太對勁,還是先把她押下去吧,玲瓏匣交給東方彧卿打開,想必是沒有問題的。」

  高臺上,笙蕭默同樣著急又擔心,一看湘思昏死過去,忙再次出言勸白子畫住手。

  「……」

  白子畫一言不發死死盯著誅仙柱那邊,從湘思身上落下的血沒有像往常般開出妖異的紅花,而是觸目驚心的猩紅色。他握緊了身側石椅的扶手,修長的指因用了太大力氣而指尖泛白,單薄的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他正如坐針氈,心跳如雷,很想按笙蕭默所說的下令,但一想到摩嚴的話,湧到嘴邊的字眼又咽了回去。

  「哼,孽障,以為裝暈就能逃過一劫嗎!」

  摩嚴始終不肯放過湘思,手一揚帶起誅仙台旁水池裡的水,用力潑向湘思。

  「嘩啦!」

  這麼冷的天被潑了滿身水,冷風一吹,湘思不得不清醒過來。她急促的喘息著,嬌小的身子在誅仙柱上抖個不停,嘴唇已發白泛紫,眸子裡的紅色漸漸褪去,變成了清澈乾淨的湛藍色。

  「尊上……」

  她痛的神志不清,眼睛吃力的看向高高在上的白子畫,下意識可憐兮兮的向他求救。

  白子畫依然沉默不語的坐著,墨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她,清冷俊逸的面龐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孽障,我再問你一遍,打不打開玲瓏匣!」

  摩嚴怒聲大喝,六枚*釘出現在手中,只待湘思拒絕就狠狠釘入她的體內。

  「我……」

  「呼——」

  一陣帶著香味的風驟然刮起,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夏紫薰突然出現在湘思身邊,幾掌劈斷鐵鍊,把她扶在懷裡落到地上。

  「子畫,不能再用*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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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蛇女

  第一百三十七章

  *

  當著六界各派的面把湘思帶走顯然不太可能,但又不能把秘密說出來,夏紫薰陷入了兩難之地。

  「紫薰上仙,你為何救我?」

  湘思靠在夏紫薰懷中,虛弱的問她。

  「我只是擔心子畫真殺了你又後悔。」夏紫薰壓低聲音回答她,握著她肩膀的手微微施力,暗中渡了些真氣給她,末了有些恨恨的道:「我早便說過身為子畫的生死劫,你遲早會害死他的。因為你,子畫已心生魔障,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什麼……尊上他……」

  湘思一怔,眼睛睜大了些,不敢置信的望向上方的白子畫,心懷天下普度眾生的他怎麼會心生魔障?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因為生死劫,所以……

  「你知道嗎,你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夏紫薰在她耳邊輕語,「何況就算你死了,花千骨終有一日還是會沖出玲瓏匣,到那時候就真沒有人能救得了化身妖神的她了。你不是九尾狐妖嗎,等眾人聯手除去洪荒之力後,隨便取一條性命復活花千骨便是了。」言罷,她帶著她飛到摩嚴跟前,目光淩厲的瞪著他。

  見著她,摩嚴臉色微變,一個箭步上前:「夏紫薰,你什麼意思?」先前還幫他對付孽障,這會子又出手救人,她究竟想做什麼?

  「我有話要說。」夏紫薰移開目光,越過摩嚴看向白子畫,「神器是花千骨自己要盜取的,與湘思無關,你們不能用*釘懲處她。」

  「哼,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摩嚴冷哼一聲,「快把孽障交出來,否則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摩嚴師尊,弟子知罪,弟子願意馬上打開玲瓏匣,只求師尊能饒弟子一命。」

  湘思倏地開口,「撲通」一下重重跪到地上,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懇切。

  「你願意打開玲瓏匣了?」摩嚴面上一喜。

  湘思點點頭,沖夏紫薰露出個感激的笑容,後者一甩袖子,冷豔高傲地旋身退到一邊。

  「還請師尊把玲瓏匣給我。」

  聞此言,摩嚴迫不及待的從墟鼎中取出玲瓏匣。

  正當湘思起身去接時,眼前突然一花,她發現自己處在了一個全白的空間。

  「小畜牲。」

  熟悉的冷笑聲響起,緊接著,一身紅妝的霓玉綺出現在湘思面前,手裡拿著的,赫然是玲瓏匣。

  「你怎麼會在這?這是哪裡?」湘思大驚。

  霓玉綺呵呵一笑,瞬移過去,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惡狠狠的道:「我答應幫你保守秘密,你也答應我會把洪荒之力獻給我,怎麼,你要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不,不是……」湘思驚恐不安地搖搖頭,眼珠子轉個不停,心裡慌到了極點。

  「諒你也不敢!」霓玉綺鬆開她,抬了抬下巴,說:「我在摩嚴身上下了移魂蠱,我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等會兒我會讓他把玲瓏匣給你,我再用他要脅白子畫,你我二人伺機逃出長留與結界外的妖族大部隊會合,到時候你馬上打開玲瓏匣,我要奪取洪荒之力為己所用,將追過來的六界各派通通消滅!」

  湘思憤恨的瞪著她,咬牙切齒著:「原來這些天毒打我的人是你!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三番兩次欺辱於我!」

  「閉嘴!」霓玉綺二話不說,揚手給她一記耳光,「我可沒空跟你廢話,識相的就按我說的做,不然我就把你和白子畫那檔子不要臉的事當著六界各派的面說出來!」

  「……」

  湘思捂著臉,牙齒緊緊咬著唇瓣,真想一劍殺了霓玉綺,但她不能,為了白子畫,她不能。

  「是,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求你不要把那些事情說出去。」

  「廢話少說,回去!」

  霓玉綺手一揚,湘思感到自己的身體晃了晃,定睛一看,已從剛才那個空間裡回來了。


第172章 橫霜劍

  第一百三十八章

  *

  湘思不知道摩嚴怎麼會被霓玉綺暗算,但她知道他現在已經完全被霓玉綺控制住了。

  就如霓玉綺的計畫那般,她拿到了玲瓏匣,她也順利劫持摩嚴威脅白子畫等人不准靠近,讓她二人暢通無阻的離開長留。

  「妖就是妖!這個狐妖和霓玉綺果然是一夥的,目的就是要盜取洪荒之力禍害六界!」

  早前主張立即處死湘思和花千骨的那個白鬍子老道很是憤怒的大喝,手持拂塵擋在兩人身後,一副不肯放她們離開的樣子。

  「南海仙翁此言甚是,妖性難移,我們決不能放這兩個孽障離開,何況她們手裡還拿著洪荒之力,若今日真將她們放走了,無意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為了六界蒼生著想,我崆峒派就是傾盡所有,也決不讓洪荒之力落入妖族之手!」

  ……

  一人開口,眾人附和,眼看六界各派將湘思和霓玉綺圍在中間,個個兇神惡煞的瞪著她們,一點放她們走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連摩嚴的死活也不顧。

  「退後!你們想讓我殺了他嗎!」

  霓玉綺有點慌了,手一用力,指甲變長,在摩嚴脖子上示威地抹了一條血痕出來。

  「摩嚴師尊!」

  其他各派不管摩嚴的死活,長留弟子還是很尊師重道的,見他性命受到危險,忙飛身到各派面前,攔住他們不讓他們上前激怒霓玉綺。

  「尊上,求您救救我師父。」落十一飛到白子畫跟前,跪在地上懇求他。

  白子畫還未開口,一旁的夏紫薰已不屑的笑道:「哼!堂堂長留三尊之一,居然被一條蛇妖下了移魂蠱,傳出去真是貽笑六界。」難怪她總覺得他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原來是被妖怪種下了蠱毒。這霓玉綺是什麼意思,附身在摩嚴身上就是為了利用他虐待狐妖,再盜取洪荒之力嗎?

  白子畫不知夏紫薰心中所想,見摩嚴被霓玉綺困住,終於坐不下去了。他從石椅上飛去,化作一道白光沖向湘思,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將她拉進懷裡飛到高臺上。

  「尊上……」

  湘思慌張的看著他,像做錯事情的小孩子一般,看他一眼後低下頭,神情忐忑不安。

  「孽障。」

  白子畫冷冷啟唇,一掌推開她,再伸手從她墟鼎中強硬的把玲瓏匣掏了出來。

  「尊上,不要!」湘思一愣,忙跪到地上揪著他的衣擺求他,「偷盜神器不是小花的錯,她是為了……為了……為了我,是我逼她盜取神器釋放洪荒之力的,求尊上不要傷害小花,要殺就殺我吧!什麼*釘千刀萬剮魂飛魄散,我都願意受罰,只求尊上不要遷怒小花……」

  「你以為你是誰!」

  白子畫驟然發怒,手一揚將她重重揮開,再喚出橫霜劍抵在她的眉心。

  「掌門師兄,不可!」

  見此情形,笙蕭默驚得差點從石椅上摔下去,趕緊站起來奔過去,拉住白子畫的手。

  「子畫,你別動怒,這狐妖如此不懂事,不如交給我處置好了。」夏紫薰也站了出來,「我答應你不傷她性命,只是小小懲罰她一下,再說我帶她走,六界各派就算有異議也不會算在長留頭上,你……」

  「住口!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白子畫怒喝一聲,掌心帶出道光把夏紫薰打飛,又掙開笙蕭默的束縛,橫霜劍紋絲不動的指著湘思。


第173章 正文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

  橫霜劍泛著寒光,手持它的白子畫同樣寒著一張臉。

  湘思僵硬地抬起頭,觸及到白子畫帶著怒意的冰冷眸子後,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冷得她渾身發顫。

  「花千骨要如何處置,與你無關,你做出那麼多的錯事,長留已無法再收留你。」

  白子畫握著橫霜劍的手微微發抖,他強迫自己冷若冰霜的說話。

  「我教過你,錯了便是錯了,任何理由和解釋都不能成為你做錯的藉口。」

  湘思已淚眼婆娑,支離破碎的身子疼的無法呼吸,但她強撐著跪在他面前,哽咽道:「可是小花沒有做錯!尊上,弟子不求您原諒弟子,弟子只求您能饒了小花,不要傷害到她的性命。」

  「打開玲瓏匣。」白子畫冷著臉,無視她苦苦哀求。

  「小畜牲!你敢!」

  那邊的霓玉綺急了,生怕花千骨一出現就會被六界各派所殺,她想用洪荒之力復興妖族稱霸六界的美夢也會因此破滅。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把洪荒之力搶過來,我就把那些事全部說出來!哼,到時候要死的可不只是花千骨和你了,就連你心裡念著的那個人也會死!還是羞愧自盡而死,想想那畫面都覺得好玩,你想試試嗎?」

  「住嘴,你這個蛇妖!」霓玉綺話音剛落,被她控制的摩嚴便惱怒的大叫,再對白子畫喊道:「子畫,你不用管我,儘管殺了這兩個孽障便是,能為天下蒼生而死,我摩嚴死得其所!」

  聽了這話,霓玉綺「咯咯」笑起來,蛇信子從嘴裡探出,舔了舔摩嚴脖子上的血,長長的指甲在他脖頸上輕柔地移動著,「我看你是怕白子畫知道你對那個孽障做了什麼,所以心虛急著殺人滅口吧。」

  提及仙牢裡對湘思的淩虐,還有那個被他和夏紫薰打掉的孩子,摩嚴的額頭開始冒汗,眼睛不敢看白子畫了,只怒聲道:「那些事情都是你用移魂蠱控制我做的,不是我本意,我沒錯。」

  「哎呦呦,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做錯的時候,就喜歡逃避責任。」霓玉綺嬌滴滴的出聲,「移魂蠱只能媚惑人心,卻不能完全操控人心,若非如此,我早控制你將玲瓏匣和小畜牲帶出長留了。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你真心實意想做的,我不過是蠱惑了你一下,花言巧語說服你真的那樣做了而已。」

  說罷,她頓一頓,媚眼如絲的望向白子畫,妖嬈一笑:「你不必惱羞成怒,因為被我蠱惑的不止你一個,長留上仙白子畫方才也被我蠱惑了呢~我告訴他只需犧牲小畜牲的一條命不但能保住花千骨,還能護住長留的名聲,他居然同意了,親口下了命令用*釘……呵呵呵!是不是很有趣,你們這些所謂清心寡欲的仙者,實際個個都存有一己之私,卻總用虛偽的表像來偽裝自己,還不如我們妖族之人坦坦蕩蕩。」

  霓玉綺一番話,聽得湘思錯愕的愣在原地,望著還指著自己眉心的橫霜劍,她第一次覺得白子畫好陌生,從前那個寵她疼她的尊上已不知去哪了。

  她低下頭,抬起雙手環住自己的身子,淚珠一滴一滴落下,少頃,她緩緩站起來,朝著白子畫伸出手。

  「還給我……把玲瓏匣,還給我……」


第174章 正文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

  對白子畫,湘思向來是言聽計從,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她不曾也不敢忤逆他,可今時今日,她不想再聽他的話了。

  「尊上,弟子什麼都能答應你,什麼都能聽你的,唯獨花千骨,弟子不能把她交給你,所以求你還給我,把玲瓏匣還給我。」

  湘思擲地有聲的望著白子畫,一臉的堅定。

  「不可能。」

  白子畫冷酷的回答。

  「那就恕弟子以下犯上了。」

  說罷,湘思喚出自己的隨身佩劍,握著它攻向白子畫。

  「湘思丫頭,不可胡鬧!」

  一旁的笙蕭默欲上前阻止,但被白子畫制止了。

  「她是我親手教出來的弟子,現今如此大逆不道,我自會清理門戶,旁人都不得擅自插手!」

  白子畫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打破原則寵著慣著的湘思竟然會對他動手。她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他倒要看看她能耍出什麼花招來。

  確實,湘思的法術和劍術都是白子畫所授,她身形剛動,招術還沒完全使出來,他已輕輕鬆松破解。

  「呯!」

  她又一次重重摔在了地上,嘴角溢出幾縷血絲。

  白子畫持著橫霜劍的手背在身後,用另一隻沒拿兵器的手和她對打,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占了上風。

  「丫頭,別胡鬧了,你不是掌門師兄的對手,還是乖乖聽話把玲瓏匣打開,再耽誤下去,花千骨要是變成妖神闖出來那就糟了!」笙蕭默大步過去扶起湘思,焦急的勸她。

  「……」

  湘思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絲,沒理笙蕭默,掙開他再次沖向白子畫。

  結果自然是再次被打飛。

  這次,她摔在地上都快爬不起來了,摩嚴毒打她的傷勢都還在,之前又被*釘所傷,這會子的她幾乎是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和白子畫拼命。

  「夠了,你是贏不了我的。」

  白子畫總算開口阻止,側身站得筆直,一眼都不看湘思,只是冷冷的說話。

  「你死活不願打開玲瓏匣也無礙,自會有人打開它。」

  「尊上是在說我嗎?」台下觀戰許久的東方彧卿站了出來,笑眯眯的看著白子畫,抬手行了個禮,道:「能為長留上仙效勞,在下十分樂意。」

  白子畫轉過身,居高臨下冷眼瞥他,淡淡出聲:「無需多言,你打開玲瓏匣便是。」

  「在下遵命。」

  東方彧卿繼續笑著,緩步朝高臺走去。

  見此情形,霓玉綺急了,掐著摩嚴對湘思厲聲叫喊:「小畜牲!你還不快爬起來,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洪荒之力被奪走,花千骨被殺死嗎?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再不把洪荒之力拿回來,我就全部說出來,你和白……」

  「不要——」

  湘思尖叫著打斷霓玉綺,靠著隨身佩劍的支撐從地上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朝白子畫那邊走去。

  「孽障,你還不死心?」

  白子畫怒喝一聲,背在身後的橫霜劍再次對準了她。

  「尊上,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把玲瓏匣還給我,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霓玉綺咄咄逼人,湘思已走投無路。

  「求你,還給我……」


第175章 正文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

  [紫薰上仙,湘思有一事求您。湘思自知是尊上的生死劫,若想破劫,唯有死。我不怕死,我只怕小花會死,所以我求您幫我把玲瓏匣帶出長留。打開的口訣我已用法術繡在了您的衣袖內側,請您在打開玲瓏匣後把小花偷偷交給異朽閣閣主,他自會有法子封印小花體內的洪荒之力。]

  「你什麼意思?」

  立于台下的夏紫薰忽然收到來自湘思的密語傳音,疑惑之餘緊緊盯著臺上正一步一步走向白子畫的她。

  [湘思是九尾狐妖,有九條命,到現在,這九條命只剩下兩條了。其中一條在我身上,苟延殘喘,另外一條在玲瓏匣內,你用它復活檀梵上仙吧。]

  聞此言,夏紫薰大驚失色,不敢置信的望著湘思。

  「你早就想到會有今日?」

  [從知道自己是尊上生死劫的那一刻起,我已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能拖到今日才死,有過那麼多美好的時光,我很滿足很開心,就算是死,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也許死了,還能見到娘親,見到我的爹爹和媽媽,真好,我好累了,好想趴在娘親懷裡睡一覺……]

  湘思的眼前漸漸朦朧,除了一身白衣的白子畫外,周遭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

  「尊上,還給我吧,玲瓏匣,還給我,求求你了……」

  她吃力的說完,猝不及防挺起胸膛迎向橫霜劍。

  「噗!」

  利劍沒入血肉的聲音。

  「湘思丫頭!」

  「子畫!住手!!!」

  笙蕭默和夏紫薰同時失聲大喊,但還是遲了一步。

  橫霜劍貫穿了湘思的心臟,嵌在裡頭的女媧石被一分為二,「嗖」的一下化為兩道華光消失不見。

  「還給我好不好,尊上,弟子求你了……」

  橫霜劍插在胸口,湘思卻一點都不疼的樣子,還拖著步子朝白子畫走去,任憑利劍慢慢割著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

  白子畫震在原地,渾身僵硬,維持著站立的姿勢久久未動,直到湘思口吐鮮血栽倒在他胸口。

  「尊上,弟子求你了,是弟子錯了……弟子以後都不會犯錯了,這是最後一次……」

  湘思嘴裡不斷往外噴著血,胸口處溢出的鮮血則盡數落在白子畫的衣衫上,浸透了他潔白如雪的衣袍,沾到了他的肌膚上。他猛地一震,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神志,橫霜劍和玲瓏匣都不要了,全部丟到一邊,只將她攬進懷中。

  「湘兒,你在做什麼,你在做什麼……」

  白子畫從未如此驚慌過,哪怕是當年與最強大的邪魔對抗,他也不曾露出過半點懼色,但他現在滿臉的驚恐,眼裡是深深的恐懼,顫抖著雙手抱著湘思,甚至失態地跌坐在地上。

  「弟子……對不起尊上……對不起……」

  湘思不忍心看白子畫露出那麼害怕的神情,感覺生命在體內一點一滴的流逝之際,手緩緩抬了起來,妄圖用最後一點力氣用攝魂*抹去他有關她的所有記憶。

  「……都是傻子……」

  台下的夏紫薰亦是被白子畫驚恐的模樣驚呆了,少頃,雙眸含淚的苦笑,手一揚,將抹在湘思身上偽裝她沒受傷的奇香去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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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正文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

  湘思想再抹去白子畫的記憶,但她實在沒力氣了,剛抬起手便無力地垂下,眼睛也緩緩閉上。

  「湘兒!」

  白子畫失聲大叫,一刹那間,整個長留的天都被烏雲所遮蔽。

  趁著眾人都被白子畫和湘思那邊吸引之際,霓玉綺一掌拍暈摩嚴收入自己的墟鼎之中,再變回原形躥到臺階上,撿起玲瓏匣往長留外逃去。

  「糟了!洪荒之力!」

  白鬍子老道反應過來,忙運氣騰雲去追,其他門派的人見狀,紛紛飛身跟去。

  幾口茶的功夫,整個誅仙柱附近只剩下長留的弟子。

  沒有白子畫的命令,弟子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尊上,我師父被蛇妖抓走了,弟子斗膽求尊上允准弟子去救師父。」

  摩嚴到底是落十一的師父,作為他的大弟子,落十一有責任去救他。

  笙蕭默亦是擔心摩嚴的安危,看了看白子畫後,對旁邊的夏紫薰道:「有勞你了,若我師兄因湘思丫頭之死而入魔,還請你在他失去理智之前打暈他,多謝。」

  言罷,笙蕭默下令所有長留弟子追擊蛇妖,與各大門派一起奪回洪荒之力,並救出被蛇妖抓走的世尊。

  隨著笙蕭默一聲令下,誅仙柱旁不多時空空如也,唯有白子畫抱著湘思坐在地上,夏紫薰則擔心的立在一邊看著他。

  沒了奇香的偽裝,湘思身上所有的傷勢都暴露在白子畫面前。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一身白色的弟子服被鮮紅的血浸透,四周都是她鮮血的異香,縈繞在空氣中濃郁到熏人的地步,可想而知她傷的有多重。

  湘思就像一面四分五裂的銅鏡,鏡子碎成了千千萬萬片,再也沒法拼湊起來。

  「湘兒……」

  白子畫捧著她,心驚膽顫地捧著她,好怕自己稍微一個用力,她就會碎成粉末消失於天地間。

  「他們怎麼可以如此待你……」

  比*釘還要殘忍,怵目驚心。

  「怎麼可以……」

  白子畫喃喃自語著,額上青筋暴起,因巨大的憤怒而微微顫抖,黑色的魔氣漸漸出現在眉心。

  一旁的夏紫薰見狀,慌忙出聲勸他:「子畫,你不要太生氣,摩嚴也是擔心她會害死你,所以才百般為難她。現今洪荒之力被霓玉綺帶走,你的徒弟花千骨也危在旦夕,為了六界蒼生,你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能走上歧路,毀了自己又害了天下。」

  「那又如何!我的湘兒就不重要嗎!」

  白子畫驀地怒吼,強大的靈力從他體內向四周爆發,震碎了以他為中心方圓十裡內的所有建築和花草樹木。夏紫薰再慢一點,恐怕也會被他重傷。

  「子畫!」

  夏紫薰驚慌不已,懸在半空中不敢靠近白子畫,見他眉間入魔的印記若隱若現,心裡急得不行。

  就在這時,本已閉上眼一動不動的湘思忽然輕咳幾聲,緊接著睜開了眼。

  「尊上……」

  她是被白子畫強大的靈力震醒的,看她醒來,夏紫薰急忙隔空傳音給她。

  [湘思,你看看子畫,你若死了,他勢必墮入魔道。我夏紫薰從未求過你什麼,但我現在求你,求你救救子畫,你給我的那條命我還給你,我欠檀梵的太多了,不差這一條命。求你不要讓子畫走上不歸之路,求你為天下蒼生著想,求你幫子畫祛除心魔。]


第177章 正文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

  [曾經我的確恨不得將你打個魂飛魄散,再無轉世輪回的可能。但我想我可能錯了,我和摩嚴都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自以為除掉你是為了子畫好,你若死了,子畫的生死劫便能破除。]

  [我從未想過你對子畫來說那麼重要,就像你也不曾想到自己對子畫來說原來那麼重要。]

  [有件事,我想我該告訴你和子畫了。]

  夏紫薰傳音到這,好似放下了一切般,露出個愜意的淺笑,從半空中緩緩落到兩人面前。

  「子畫,湘思不會死,因為她有……」

  「唰」的一下,一道紅光破空而來,卷了白子畫懷中的湘思沖向遠方。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夏紫薰和白子畫都沒能反應過來,待兩人回神去追,對方已飛出好遠,速度之快,竟是二人都無法在短時間內追上的。

  「子畫,你可看清那是什麼?」

  夏紫薰緊緊跟在白子畫後方,睜大眼睛看著遠處那道散發著火焰的紅光,仔細一看,裡頭似乎有華麗的羽毛。

  「……」

  白子畫一言不發的抿著唇,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只渾身不滿火焰的鳳凰。

  上古邪魔,琉璃鳳,它不是被封印在蠻荒之中麼?怎麼會逃出來,還抓走湘兒,難道是為了湘兒體內的女媧石?

  ……

  正如白子畫的猜測,帶走湘思的的確是上古邪魔琉璃鳳,也就是湘思幼年認識的那只脫了衣衫給她看大東西的騷包鳳凰——花鎏年。

  當年他被女媧騙到蠻荒之中,與太陽神一起將他的修為靈力全部封印,令他被迫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兩千多年。

  然而蒼天有眼啊!在他被苦尋離開蠻荒的辦法時,夜梓華把湘思騙到了蠻荒邊界,她受傷後流出的血意外解開了他部分封印,他便因此逃出了蠻荒。

  說起來,花鎏年和湘思勉強還算是朋友,湘思出生後沒多久就在女媧神殿和他見面了,那時他為了躲避諸神的追殺,隱藏身份化作一隻小雞仔住在女媧神殿的不起眼的一個小角落裡。

  狐妖嘛,狐狸嘛,天性就是吃雞咯。

  猶記兩人第一次見面,湘思撲騰著小短腿想捉他當點心,結果又傻又笨還平地摔,愣是把自己摔了個鼻青眼腫還是沒碰著他一根毛。

  之後,花鎏年就開始了特別冷豔高貴地蹲在灌木叢上,鄙視又不屑的旁觀湘思每天來表演如何把自己弄得一身傷後灰溜溜地夾著尾巴打道回府。

  嘗試了一次又一次,湘思終於放棄吃雞了,改為每天來找他玩,當然,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她在自娛自樂。

  小狐狸蠢萌蠢萌,玩累了往地上一趟就軟成一塊純天然毛毯,花鎏年要是心情好,會撲扇翅膀落在她身上睡覺。

  湘思沒有情根,年紀又小,智商完全是負數,便很樂意的做了花鎏年兩三百年的睡墊,直到他給她看大東西,然後被女媧發現了身份……

  回想起來,除了吃食有點差以外,那段日子過的還蠻舒心的。

  出了蠻荒後,花鎏年在六界到處轉悠,可惜昔日的好友不是被諸神殺了,就是被封印在哪個鬼地方,他轉了一圈下來,發現除了湘思外一個朋友都沒有。

  左右無聊,便去尋湘思,碰巧救了她一回,掐指一算,算到她不久後會有個大劫數。

  兩千年前,女媧和太陽神明明能殺他的,但他們沒有,而是將他封印在了蠻荒。這事說起來也是有趣,女媧封印他時給了他一個泥巴做的小貝殼,說什麼希望日後有朝一日小狐狸要是遇到什麼大劫數了,他能用小貝殼救她一命。

  那小貝殼,花鎏年一出蠻荒就丟回自己的火焰山老巢去了,看到湘思後才起來,見她果然就快遭遇大劫數了,趕緊回火焰山去找,還真被他找著了,但裡頭只有一個泥巴做的小人,除此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

  花鎏年也不知道女媧是什麼意思,便帶著泥巴小人去找湘思,結果剛一到長留,就看到她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個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男人懷裡。

  他藏在一邊圍觀了一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瞭解了一下,便現身帶走了湘思,他要去拿回那個什麼玲瓏匣的,把裡頭小狐狸最後一條命還給她。


第178章 正文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

  花鎏年飛得極快,眨眼飛出數丈,若是往常,白子畫拼盡全力也未必能勉強跟在後頭追著,今日之所以能,全靠他心中對湘思的執念。

  出了長留,沒有結界的阻隔,人間的寒意撲面而來。

  白子畫在雲層裡禦劍疾飛,雲朵裡的水汽在他睫毛和眉毛上凝了一層白霜,寒風吹亂了他的髮髻,髮絲在他腦後淩亂飛舞。他大睜著眼憤怒的瞪著前方的花鎏年,猙獰的神情令他看起來將要變身為可怕的邪魔,隨時都會出手殘害六界蒼生。

  夏紫薰的修為靈力不如白子畫,飛的便比他要慢許多,落在他身後好一段距離。

  烏雲在頭頂上方堆積著,醞釀多日的雪花終於落下。

  當第一片雪花落在白子畫的鼻尖時,他猛地一震,隨即停止前進,踩著橫霜劍頓住不動。

  「子畫……」

  後方傳來夏紫薰變了調的呼喚,聲音裡帶著驚慌和悲哀。

  「……」

  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白子畫僵硬地轉過身去,便看到飄飄灑灑的雪花中,穿著弟子服的湘思懸在自己身後。

  「尊上。」

  咋一見白子畫,她有點忐忑不安,眨巴著大眼睛小心翼翼看著他,白裡透紅的小臉上寫滿了對他的心疼。

  「下雪了,尊上不要再追了,你是追不上小哥哥的。」

  湘思大著膽子靠近他,抬手扯著袖子想為他遮擋雪花,但那些晶瑩的雪花還是越過她,毫不留情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冷,冷極了。這雪花讓他的心冷成了一塊寒冰,稍微受點刺激,就會變成再也無法拼湊起來的碎片。

  白子畫怔怔的望著她,少頃,兩行清淚滾落腮邊。

  他顫抖著伸手,想輕撫她白嫩的臉頰,可他的手卻穿過她接了幾片冰冷的雪花。

  「湘兒……」

  白子畫啞聲喚她,墨色的眸子裡淚水越聚越多,順著臉頰不停落下。

  他的湘兒,因為心疼他被風吹著被雪花凍著,還心疼他追得那麼辛苦,竟然魂魄離體倒過來尋他了。

  「尊上,你怎麼哭了?」

  看到白子畫潸然淚下,湘思驚慌不已,想替他把眼淚擦掉,已經死去只剩魂魄的她又辦不到,手忙腳亂的嘗試了好一會兒後,才不得不作罷,改為軟聲軟語的安慰他。

  「尊上不哭,弟子不疼,弟子現在一點都不疼了。」

  她以為白子畫落淚,是擔心她遭受了那麼多創傷的軀殼。

  「弟子真的不疼,魂魄一離開軀殼,弟子就不疼了。尊上不哭好不好?弟子以後都不會再惹尊上生氣了,弟子會去找娘親,乖乖待在她身邊,哪裡也不去。」

  是啊……她一點都不覺得疼了,很快就能去娘親所在的地方,有娘親寵著愛著,再也不用被人欺負毒打。

  「不——」

  白子畫倏地出聲,眉間的入魔印記越發明顯,「你哪裡也不准去!」他大喝一聲,手一揚,用法術將她的魂魄束縛起來。「什麼長留掌門,什麼六界蒼生,什麼洪荒之力,我白子畫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活著,活著在我身邊,永遠不准離開!!!」

  「不好,子畫就要被心魔徹底控制了!」

  好不容易才追上來的夏紫薰大驚失色,連忙抬手渡靈力給白子畫,試圖以此壓制他心裡的魔障。

  「滾開!」

  白子畫鐵了心要自甘墮落,揮手推開夏紫薰,任由魔氣從眉心向身體四周蔓延。

  見此情形,湘思又急又怕,飛到白子畫懷裡,雙眸含淚的懇求他:「尊上,你不可以這樣做。你還記不記得你教過弟子,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要付起多大的責任。」

  「弟子一直把尊上的話銘記于心,弟子的能力不大,唯一的想法就是保護自己重要的人。弟子應該是做到了,弟子保護了小花、保護了小霓……如今,也算是保護了尊上。」

  「死並不可怕,弟子雖然死了,但弟子死得其所。小花的生死劫破了,尊上的生死劫也破了,比起小花和尊上,弟子的生死並不重要。」

  「尊上,您的職責便是保護天下蒼生,白鬍子老頭說過的,有你在,可保六界百年安穩。現在,洪荒之力被霓玉綺所奪,七殺派又蠢蠢欲動,小花也沒有救回來,難道這些事情尊上都不管了麼?太陽神伯伯教過弟子,比起對天下蒼生的大愛,男女之間的小愛不算什麼,為了六界生靈,就算犧牲自己的性命也是應當的。」

  「弟子羞愧,沒能為六界蒼生做些什麼,心裡頭只有自個兒那些小情小愛。可尊上和弟子是不一樣的,尊上是長留的掌門,仙界的第一上仙,您的能力那麼大,可以為天下生靈做許多的事情……」

  「尊上,醒一醒,不要被心魔控制,在弟子心目中,心懷天下蒼生的尊上才是……弟子大逆不道喜歡的男子,想要和他成親的男子,哪怕生下一堆會和弟子搶蘑菇的小屁孩也要和他在一起的男子……」

  「尊上,弟子可以告訴你麼,弟子喜歡你。」

  「好喜歡,比蘑菇還要喜歡。」

  「湘兒喜歡你,尊上,湘兒喜歡喜歡喜歡你!」

  深埋在心底,不敢啟齒的話,終於在這一刻全部說了出來。


第179章 正文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

  湘兒喜歡你,尊上。

  ……

  湘思說完,往上飄了飄,在白子畫煞白的唇上落下一吻。

  再多的寒意都隨著這輕飄飄的一吻消失殆盡,纏繞在白子畫周身的魔氣也隨之散去。

  「你要我保護六界蒼生?」

  他輕聲開口,末了,薄唇勾起一個淒涼的笑。

  「好,我答應你便是。」

  言罷,他緩緩收回手,束縛著湘思魂魄的光圈消失。

  「……」

  湘思淚眼婆娑的看著白子畫,努力把他的樣子牢記在心中,隨後緩緩化作萬道星光消失於天地之間。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隨著湘思的魂飛魄散,下著的大雪突然停了,堆在天際的烏雲也煙消雲散,湛藍色的天空重新出現,就像是她美麗的大眼睛,正深情的注視著白子畫。

  「湘兒……」

  白子畫哽咽一聲,手撫過自己的唇瓣,感受著湘思留給他的最後一點溫度。

  「她對子畫的愛,絲毫不低於我,怪我當初亂來,害了她性命。」

  夏紫薰羞愧的歎息,耳邊卻忽然響起湘思的聲音。

  [紫薰上仙,你是個好人,玲瓏匣裡的一命給你,謝謝你。]

  謝謝你幫我最後一次救小花。

  小花,我走了。

  *

  不周山。

  早前逃跑的霓玉綺帶著玲瓏匣和妖族會合了。

  「封印解開了嗎?」

  剛一落地,霓玉綺便急急詢問那些小妖。

  不周山位於東洲大陸和西洲大陸中間的大海裡,山上封印著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的心魔。霓玉綺在離開東洲大陸的那段時間,和西洲大陸一個叫陵越的男子聯手,盜走了西洲大陸兩件神器,欲借助神器的力量打開封印釋放天神的心魔,再借助洪荒之力的力量將二者收為己用,一舉攻回六界。

  「回稟大王,靈脈覆蓋在封印上頭,阻擋了我們的法術,我們正在考慮要不要破壞靈脈。」

  一個妖怪恭恭敬敬的回答霓玉綺。

  「那還等什麼,破壞就破壞了,有什麼不能破壞的嗎?」霓玉綺沒好氣的給他腦袋一下,扭著身子走到巨洞旁邊,往下看,代表著萬物生靈之根本的靈脈在封印上頭盤旋。

  妖怪謹慎的道:「大王,這可是大地靈脈,咱們也得靠它才能好好活著,要是隨隨便便就破壞了,屬下擔心我們妖族也會受到影響。」

  「大地不是有許多地方有靈脈麼,只是破壞這一出地方不礙事的。」霓玉綺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接著轉身拔高音量對周圍的妖怪們下命令,「眾妖聽令,六界各派很快便會追到這裡來,你們要是不想死就快解開封印!」

  「屬下遵命!」

  妖怪們自然不想死,便聽從霓玉綺的命令,一起動手破壞起靈脈來。

  「唰唰唰!!!」

  數柄長劍從不周山的背後飛落下來,砸在地上後化身為一個個身著西洲大陸服飾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皆對霓玉綺等人怒目而視。

  「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連大地靈脈也敢破壞,當真是該死!」

  身著青色衣裙,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女子第一個發話,怒氣衝衝的瞪著霓玉綺。

  「淺淺,不要和它們廢話,儘快誅殺它們修復靈脈才是要緊的。」

  女子身旁木著臉的一個男子出言勸她,而後飛身朝霓玉綺撲去。

  兩邊很快打成一團,雙方勢均力敵,短時間內誰也沒占上風。

  「轟隆」巨響,不周山驟然坍塌了一座山峰,受損的靈脈則裂開更多的裂縫,被封印在下方的心魔趁此機會拼命衝擊封印。眼看封印快被衝破,有個白鬍子老道大叫起來:「不好!屠蘇青淺,你二人速去加固封印,莫要讓邪魔出世!」

  聞此言,青衣女子和麵癱男子從戰鬥中抽身,雙□□到巨洞旁,互視一眼後抬手給封印加固。

  「大膽蛇妖!還不交出洪荒之力!」

  以霓千丈為首的東洲大陸各派終於趕到,迅速加入了戰局。


第180章 正文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

  自一萬年前諸神為斬邪魔全體飛升後,世上再無神族,眾多修仙修道的門派慢慢崛起。

  東洲大陸和西洲大陸素無往來,是完全不一樣和各自獨立的兩個世界,由妖族殘裔佔領的無際海將兩個世界隔開,彼此之間基本沒有任何的交流和聯繫。

  霓玉綺和陵越聯手盜取西洲大陸神器,還試圖用神器打開時空之門召喚上古邪魔,為了阻止二人的逆天之舉,以蜀山派和天墉城為首的兩大門派,帶領各個修道者對抗二人,伺機奪回神器並嚴懲罪犯。

  修仙和修道雖有差別,但兩者也有共同的宗旨,那便是降妖伏魔保護天下蒼生。東西兩個世界的人碰面後,互相點點頭算是打招呼,隨即一起投入到擊殺妖族的戰鬥中。

  也不知道霓玉綺從哪知曉了打開玲瓏匣的法子,竟然用湘思的一滴血和口訣打開了玲瓏匣,已被洪荒之力侵蝕了一半神志的花千骨飛了出來。

  「那是什麼?」

  西洲大陸的蜀山掌門徐長卿甚是不解的看著半人半魔的花千骨。

  花千骨懸在半空中,眼睛是紫色的,睫毛又長又翹,身子因洪荒之力而妖化,從小孩的身體迅速長大成了十五六歲的少女。

  「妖神!!!」

  霓千丈大驚失色,忙飛身過去,揮掌朝花千骨攻擊。其他門派的人見狀,紛紛跟在他後頭飛起來,一起對花千骨出手。

  徐長卿和其他人對視一眼,決定暫時不插手東洲大陸的事情,先把不周山的靈脈修復,還有封印也需要很多的靈力加固。

  於是,兩個世界的人各自處理著自己那邊的事情,一時之間,給了霓玉綺和妖族喘息的空隙。

  「湘思在哪裡?」

  花千骨隨意揚了揚袖子,便有無數花朵擋開了霓千丈等人的攻擊。這些日子,雖然她被關在玲瓏匣裡,但外頭發生的事情她都能看見,包括摩嚴和霓玉綺是怎麼殘忍的虐待湘思,湘思又是怎麼替她上誅仙柱受*釘,到最後被白子畫一劍穿胸……

  「我問你們,湘思在哪!!!」

  一想到湘思受了那麼多的苦頭,花千骨便怒火中燒,任由洪荒之力吞噬她的神志和人性,逐漸的妖化,往真正的妖神之路邁進。

  「你還有臉問?」霓千丈冷笑一聲,用劍指著她大喝:「那丫頭已經死了,被你害死的,你這個禍害,還不束手就擒!」

  「閉嘴!」

  花千骨厲聲怒叫,一掌掀飛霓千丈。

  「湘思若是死了,我要你們給她償命!」

  言罷,她拖著身上華麗的裙衫,帶著濃重的魔氣沖向眾人,眨眼功夫打飛了一大片人。

  「花千骨,住手!」

  笙蕭默挺身而出,擋在花千骨面前。

  「是你。」見著笙蕭默,花千骨淩厲的氣勢收了幾分,抬手撫了下頰邊妖化的紫色髮絲,冷冷啟唇:「你平日待我不薄,長留對我也算有養育之恩,我可以放過長留除了摩嚴之外的人,你們走吧。」

  「花千骨,你以為湘思丫頭要是還活著,會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模樣?」笙蕭默痛苦地搖搖頭,眼看局面變成這樣,他又何嘗好受。湘思丫頭死了,掌門師兄入魔了,花千骨也被洪荒之力所控制,妖族又和西洲大陸的人聯手作亂禍害六界。他們這些修仙修道者,自有本事保護自己和親人朋友,可那些無辜的凡人和脆弱的生靈又該怎麼辦?

  「你師父心懷天下,肩負保衛六界蒼生的大任,作為他唯一的徒弟,你不幫著他便算了,眼下竟自甘墮落和邪魔為伍,倚靠洪荒之力對付與你無冤無仇的旁人。」

  「花千骨,你這樣做,實在太給你師父丟人!也白費了湘思丫頭用了那麼多條命來救你!」

  他話音未落,花千骨猛地揮手帶出道法術攻向他,唇瓣的顏色越來越紫,僅剩的神志也快要被洪荒之力奪取。

  笙蕭默的一席話不但沒有起到勸解的作用,反而激怒了她。

  「花千骨!」

  霓漫天突然出現在花千骨身後,手裡的碧落劍狠狠刺入她的體內。

  若是以前,被碧落劍刺穿了身體,花千骨必死無疑,但此時的她有洪荒之力護身,上古凶劍碧落劍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麼。她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沖著霓漫天陰笑幾聲,抬手掐住她的下巴:「霓漫天,你總是這麼不放過我。」

  「你害死了湘思,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霓漫天恨恨瞪著她。

  花千骨仰頭大笑,不屑的瞥著她,「呵,可笑,你就是變成鬼了,也永遠不是我的對手。」說完,輕輕鬆松一個反手卸了她的下巴,而後把她像丟布娃娃一般丟到一邊。

  「師父心懷天下,所以要殺了我和湘思,因為我們偷盜了神器釋放了妖神,可你們知不知道我為何要盜取神器?」

  花千骨陰森森的看著霓千丈等人,長長的紫色髮絲無風自動,襯得她鬼魅妖異,眼裡是赤·裸·裸的恨意和怒意。

  「我不怪師父,也可以不殺你們,但摩嚴,他必須死!!!」

  「住口!」

  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響徹整個不周山,橫霜劍破空而來,衣袂翩翩的白子畫飄然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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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正文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

  不周山上風聲陣陣,封印之下的邪魔不顧一切地撞擊著封印,試圖衝破枷鎖重回人間。

  花千骨所有的憤怒和殺意都在白子畫現身的那一刹那消失殆盡,她落到地上,緩緩跪下,如往日般恭敬仰慕的喚他「師父」。

  「尊上。」

  長留的弟子們紛紛下跪,笙蕭默收起扇子,目光複雜的看著白子畫,總覺得他哪裡不太對勁。

  白子畫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面無表情的飄在半空中,墨色的眸子無波無瀾的注視著花千骨,啟唇,聲音淡淡:「小骨,住手,湘思已經死了,她要你活著。」

  「什麼!湘思她!!!」花千骨飛快地抬起頭,臉上佈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少頃,聲嘶力竭的大喊起來,「師父!錯的不是湘思,而是小骨,為什麼!為什麼師父要那樣對湘思!!!」

  「錯又如何,對又如何,她能死而復生嗎?」

  出乎意料的,對湘思的死,白子畫顯得極其冷靜,依然不鹹不淡的說著話。

  笙蕭默疑惑的看著他,很納悶他此刻的反應,「掌門師兄,你真的沒事嗎?湘思丫頭的魂魄的呢?」

  「她已魂飛魄散。」白子畫冷淡的答道,末了還勾唇似笑非笑的看向六界各派,「各位仙友道兄可還滿意這個結果?若是不滿意,你們想殺了花千骨也可以,我白子畫願意親自動手,再殺了我的徒弟。」

  一語出,全場俱靜,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白子畫說話有點陰陽怪氣。

  「掌門師兄,你終究還是……」

  眾人之中,唯有笙蕭默看得最透,白子畫如此反常,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墮入魔道。

  「呃……上仙這話聽起來似乎在責怪我們。聽說那狐妖沒有暴露身份前,上仙對她頗為寵愛,還經常帶在身邊同寢同食,依我看上仙是被狐妖媚惑了,所以捨不得殺了那狐妖……」

  有人不知死活的出聲,話音未落,白子畫便瞬移到他面前,和他臉貼著臉直勾勾的看著他。

  「道兄的話聽起來為何那麼可笑又刺耳呢?」白子畫冷聲道,「我捨不得殺了那狐妖?誅仙柱是我讓她上去的,*釘也是我下令釘的,還有那致命的一劍,更是出自我的隨身佩劍橫霜劍,她的的確確死於我手,你還敢睜著眼睛說瞎話說我捨不得殺她?」

  「上仙……你……你眉間的黑色印記是……天啊……是……」

  那人的眼睛驚恐的瞪大,眸子裡倒映出漸漸魔化的白子畫。

  「我白子畫但凡有一點捨不得殺她,她就不會被這天下蒼生逼死!!!」

  白子畫驚天動地一聲大吼,掐著面前之人的脖子將他提起,緊接著毫不留情的丟到身後。

  那人落地後立刻口吐鮮血昏死過去,身上幾大氣穴爆裂,真氣靈力散盡,就算能救回來也是廢人一個。

  「大家小心,長留上仙這是入魔了!」

  霓千丈揚聲大叫,護著蓬萊的人往後退去,其他人見狀,忙跟著往後退,警惕的看著白子畫。

  「尊上……」

  長留的弟子們面面相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就在這時,被霓玉綺抓走丟在一邊的摩嚴醒轉過來,由於身體四周有妖族的結界,一時之間無法衝破,便只能站在結界的牢籠裡向四周張望。他先是為四周混亂的局面感到不解,待看到入魔的白子畫後,雙眼驀地睜大,眼珠子都好似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他沖到結界邊沿,用力拍著結界,歇斯底里的對白子畫那邊大喊。

  「子畫,你怎麼可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被那個孽障害死!!!子畫!不可啊!不可啊!你若入魔,天下蒼生誰來保護!子畫,你忘了師父當初授你長流掌門和斷念劍時說的話了嗎?區區一個孽障,死多少次都是死有餘辜,你怎可為了一個孽障拋棄蒼生,自甘墮落!!!」

  「對啊,白掌門,眼下洪荒之力還未解決,妖族又興風作浪,你莫要糊塗。」

  「小小一個狐妖死便死了,尊上你若是喜歡,大不了等洪荒之力的失去解決了,你再找一個狐妖便是了。我等將不會再干涉尊上的喜好,還請尊上以大局為重,三思而後行。」

  摩嚴一發話,其他人連忙出言勸解白子畫,畢竟放眼整個六界,能帶領他們奪回洪荒之力和消滅妖族的,目前只有白子畫。


第182章 正文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

  「降妖除魔乃正派人士之根本,湘思是妖,你們非要殺了她,如今我化身成魔,你們卻變了。」

  「呵,我竟不知原來所謂的根本也是可以因人而異的。」

  「若是這般,我的湘兒豈不是白白丟了性命。」

  「也只有她最和善無知,才會被我害死了,依然愛我……」

  白子畫從未一次性說過那麼多的話,是自言自語,又是說給全天下的人聽的。他的湘兒是那麼的單純天真,旁人怎麼害她傷她,她都不曾有過半句怨言,只一味覺得自己應該去死,死了就能成全小骨成全他,成全天下蒼生。

  「世間只有一個湘兒,你們又怎麼會知道?」

  他笑著說完,飛身到花千骨面前,盤腿坐下,抬手施法,將她體內的洪荒之力吸向自己。

  一切發生的太快,眾人都來不及反應,等他們有所動作時,白子畫已把所有的洪荒之力吸到了自己體內。

  「師父——」

  失去了洪荒之力的花千骨有些虛弱的癱在地上,淚眼婆娑的望著白子畫。

  「長留上仙,你!」

  「尊上!」

  「子畫!!!」

  其餘人瞠目結舌的看著白子畫,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白子畫面色如常地放下手,眉間的入魔印記鮮豔無比,洪荒之力在他體內翻湧著,他勉強壓下,一頭烏黑的長髮隨風褪去顏色,變成如雪般的白色。

  「湘兒,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和你一樣了……」

  他淺淺一笑,腦中想起了湘思的原形。毛茸茸白乎乎一團,小小的可愛極了,捲縮在軟榻上,緩緩睜眼,湛藍色的眸子裡裝著一汪澄澈無暇的清泉,當時他便覺得,這樣漂亮的眼睛,它的主人又怎麼會是禍亂六界的妖孽?所以他對她的真實身份保持了緘默,甚至偷偷幫她隱瞞。

  「我已為魔,諸位儘管動手,洪荒之力一除,天下蒼生也就得救了。」

  白子畫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平靜安詳的閉上眼,等待著魂飛魄散的那一刻。

  「掌門師兄!」

  一直沉默不語的笙蕭默驟然明白,白子畫是在故意求死,從一開始他就想好了要把洪荒之力引到自己身上,再借眾人的手殺了他,如此他既沒有違背自己的諾言守護天下蒼生,也不用在世間苟延殘喘,整日沉浸在湘思已死的痛苦中。

  「掌門師兄啊……」

  笙蕭默痛惜的長歎,一掀衣袍跪到地上,低下頭不再說話。

  「尊上!」

  所有的長留弟子跟著笙蕭默跪下,皆把兵器收到身後,低著頭跪著不說話。

  「這可怎麼辦?」

  其他門派的人手足無措的杵在那,互相對視,都不知接下去該做什麼。

  就在眾人都束手無策時,夏紫薰拿著從霓玉綺那奪回的玲瓏匣,急匆匆的奔到白子畫面前,拉起他的手把玲瓏匣給他,「子畫,你不能死,玲瓏匣裡還有那丫頭的一條性命,興許還能救回那丫頭。」

  白子畫眼皮一動,眼睛睜開了一些,看看手裡的玲瓏匣,又看看到如今還不忘念著他的夏紫薰,釋懷地搖搖頭。「紫薰,不必了。湘兒要我保護天下蒼生,我依她便是,這條命是湘兒給你的,你拿著它把檀梵救回來,以後……不要再做傻事,好好活下去。」

  言罷,他抬手,修長的手指在夏紫薰眉間輕輕一點,墮仙的印記便消失了。

  「子畫……」夏紫薰哽咽著看著他,淚水在臉上肆意著,勉強勾起唇對他笑,「檀梵的魂魄未散,以後,我總有法子能救他。這條命還是給你,你拿它試試能不能把那丫頭散去的魂魄召回來,她不能死啊……她……」

  多想把湘思身懷有孕的事情說出來,但夏紫薰又怕湘思的魂魄召不回來,不能復活,那對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白子畫而言,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白子畫不知她心中所想,仍搖著頭勸她:「紫薰,放下執念吧。你已經失去過一次,現在有機會補救,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放下的機會呢?」

  「可是子畫……」夏紫薰欲言又止,陷入一個兩難的境界。

  「白子畫!你還記不記得數月前在絕情殿發生過什麼!」

  藏在妖族裡的霓玉綺忽然拔高聲音尖叫起來,話畢,從妖族的保護圈裡飛起來,落在摩嚴跟前。

  「我與你做個交易,我要你把洪荒之力給我,我會告訴你一件關於小畜牲的事情,也會把摩嚴還給你們。」


第183章 正文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

  「當初,你身中蔔元鼎之毒,每每毒發都會失去仙性,你想不想知道你毒發時曾對那個小畜牲做過些什麼?」

  霓玉綺「咯咯咯」的笑著,蛇信子在嘴裡若隱若現。

  「子畫,你莫要聽這個蛇妖胡言亂語!長留弟子聽令,速速誅殺蛇妖,不要管我!」

  結界內的摩嚴驚慌的不行,生怕霓玉綺把那些事說出來毀了白子畫的名聲。

  「大師兄,你有事瞞著我們?」

  笙蕭默把手一揮,不讓長留的弟子過去。

  白子畫也不尋死了,起身走向霓玉綺,在三丈外站定,嚴肅的看著她和摩嚴。「師兄,關於湘兒,你們究竟還有何事瞞著我?」

  「你想知道?」

  魚兒上鉤,霓玉綺笑得得意,留了那麼久的把柄終於派上用場了。

  「孽障,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摩嚴憤怒的大喝,抬手帶出道光劈向自己,想自盡不給霓玉綺說出真相的機會。

  「現在還不是你死的時候。」霓玉綺眼疾手快變出條小蛇丟進結界阻止了摩嚴,並用小蛇把他定在原地。

  「到底有何事。」白子畫的表情越發嚴肅,摩嚴和霓玉綺的反應令他更加想知道兩人瞞了他什麼事情。

  霓玉綺妖嬈地撫了下自己的臉蛋,笑著道:「秘密可是很值錢的,除非你拿洪荒之力來換,否則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你不怕死?」

  白子畫一個瞬移過去,五指用力掐住霓玉綺的脖子。

  「呵呵呵~」霓玉綺一點都害怕,還吐出蛇信子舔著白子畫的手指,嫵媚一笑:「我死了沒關係,但是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關於小畜牲的秘密了。」

  「……」

  白子畫眯了眯眼,手指微微收緊,霓玉綺立刻痛苦的扭曲面孔,但她咬緊牙關一個字也不肯說。

  少頃,白子畫鬆開手,退一退,冷冷出聲:「洪荒之力可以給你。」

  此言一出,眾人又驚又怒。

  「上仙,你怎麼可以答應蛇妖!」

  「白掌門,你糊塗了,天下蒼生還不如一個秘密?」

  「糟了糟了,這長留上仙已被心魔控制,如今要把洪荒之力給妖族,六界生靈大難臨頭!!!」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對白子畫要把洪荒之力交給霓玉綺這件事感到生氣和著急,紛紛急得團團轉又不敢隨意出手。

  這時,西洲大陸的人已經把靈脈修復,封印也加固好了。

  「徐掌門,我們要插手東洲大陸的事情嗎?」

  有人詢問徐長卿的意思。

  「不可。」

  徐長卿深思熟慮一番後,慎重的否決。

  「東洲大陸和西洲大陸素無往來,未經對方同意,我們若擅自插手,恐會引起兩方的不快,他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

  「徐掌門言之有理,那我們回去?」那人點點頭。

  徐長卿答:「讓眾人兵分兩路,一行人前往北方苦寒之地搜尋陵越的蹤跡,另一行人前往蓬萊查探。」

  「是,我等謹遵徐掌門的安排。」

  ……

  隨後,西洲大陸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只剩東洲大陸的人留在不周山。

  徐長卿是最後一個走的,臨走前多看了花千骨幾眼,因為他驚訝的發現她竟然是女媧後人,不知她和紫萱有什麼關係,待日後再尋機會瞭解吧。

  由於人多雜亂的關係,此次大戰,徐長卿和白子畫並未碰面,旁人也沒留意到兩人極為相像的容貌。

  西洲大陸的人離開後,白子畫繼續質問霓玉綺。

  「絕情殿到底發生過何事,我答應把洪荒之力給你就一定會給,你若敢耍什麼花招,就算你得到了洪荒之力,我也一樣能殺了你!」

  魔化後的白子畫仙性不在,性子變得極其易怒和暴躁。

  「你先把洪荒之力給我,然後我再告訴你。」

  霓玉綺摸摸自己的脖子,不把洪荒之力拿到手,她怎麼都放心不下。

  「我白子畫一言既出,絕不反悔。」白子畫道,「倒是你,詭計多端,我又怎知你是不是在騙我。」

  「……」霓玉綺的眼珠子轉了轉,心想白子畫確實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小人,便把絕情殿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長留上仙和狐妖的旖旎一夜被曝出,在場眾人聽後,紛紛臉色大變難以置信。


第184章 妖神出世

  第一百五十章

  *

  白子畫亦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曾對湘思做過那樣混帳不恥的事情,他正想否認,腦中突然一陣劇痛,有什麼東西衝破枷鎖湧入記憶之海裡,各種不堪入目的畫面緩緩飄過。

  「湘兒……」

  攝魂*失效了,擁有洪荒之力的白子畫自行衝破記憶的封印,想起了那兩晚。

  「*雖苦短,但長留上仙能有兩夜春風,應是心滿意足了的,畢竟那小畜牲次日走路腳都打顫呢~」

  霓玉綺抬起袖子掩唇嗤笑,沖白子畫曖昧的笑著。

  「……」

  白子畫渾身僵硬的立在原地,遲遲無法接受自己曾對湘思做過那種事情,明知不該,他卻還是兩次將她壓在身下,不顧她的哀求痛哭,禽獸一般「欺負」她。

  「我是罪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湘兒是無辜的,該死的是我,不是她……」

  他痛苦萬分的喃喃,失去力氣跪在地上,用雙手捂著臉捲縮成一團,心中覺得十分羞愧內疚。

  湘思原本是一個沒有情絲無憂無慮開開心心活著的可愛孩子,整日除了吃喝玩樂外什麼也不用擔心,之後卻被他連累長出了情絲,飽受情愛之苦,而後又被他強佔了身子,經歷那麼可怕的事情。

  在他對她做了那麼多無恥和該死的事情後,他還親手逼死了她……

  「湘兒,湘兒……」

  淚水從眼眶中迸出,白子畫捂著臉跪在地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哭出了聲,什麼面子和名譽都不要了,他只想要回他的湘兒。

  「子畫……」夏紫薰淚眼朦朧的飛到他身邊,想出聲安慰他又不知能說些什麼,便在一旁陪著他靜靜落淚。

  「唉……冤孽啊……」

  笙蕭默長歎一聲,別過臉閉上眼,將眸子的水霧逼回去。

  見白子畫傷心的痛哭,霓玉綺心情大好。誰讓他當初那樣輕視她不屑她,當初在絕情殿的恥辱,她今天全部都要討回來!思及此,她嬌滴滴的笑道:「我才說了一半,長留上仙便痛哭流涕了,若我把剩下的一半說出來,你豈不是要哭得昏天黑地不能自己?」

  聞此言,白子畫一僵,費力地直起身子,愣愣的注視著霓玉綺,蒼白的唇微動,流出的聲音破碎不堪,「你還有什麼沒說……」

  「當然了~」霓玉綺給他個媚眼,「剩下的一半秘密才是重頭戲呢~」

  「蛇妖!住嘴!」

  霓玉綺話音剛落,夏紫薰便揚手給了她一記耳光,將她重重打到一邊,紫色的利劍從掌心飛出,直對她的胸口。

  「乒」的一下,橫霜劍破空而出擊飛了夏紫薰的佩劍。

  「紫薰,你早便知道這些事,對不對?」

  白子畫慢慢站起來,墨色的眸子裡佈滿了寒意,俊逸非凡的面龐冷若冰霜,看似冷靜的表像下其實蘊藏著滔天的怒意。如果摩嚴和夏紫薰早一點告訴他這些事,或許他就不會對湘思下那麼重的手,更不會鬼迷心竅了想犧牲她一條性命來換取六界蒼生的平安!

  「你們早就知道,卻故意瞞著我!還封印我的記憶!!」

  他紅著眼睛怒吼,體內的洪荒之力開始作亂,天際陡然烏雲密佈,不周山下的無際海,海浪翻湧,四周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記憶是那丫頭封印的。」夏紫薰淚盈盈的啟唇,「子畫,是我錯了,我不該答應她瞞著你,更不該把她……已經懷了你孩子的事情瞞著你……」

  「什麼……」

  白子畫瞬間呆住了,瞠目結舌的望著夏紫薰,嘴唇抖得不成樣子,「你說什麼……」

  「夏紫薰,你怎麼可以說出來!」

  結界內的摩嚴哇哇大叫,氣憤的瞪著夏紫薰。

  霓玉綺撇撇嘴,夏紫薰把話說出來,倒省的她再多費口舌了。

  「摩嚴把湘思關在仙牢時發現她懷孕了,他找到我,要我打掉湘思的孩子,再用奇香偽裝她並沒有受到過虐打……」夏紫薰說完,無力地軟倒在地,泣不成聲,「子畫,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湘思,對不起……」

  「……」

  白子畫已忘了該怎麼說話,雙目空洞的杵在原地,就像失去了魂魄的木偶,一張臉慘白的猶如厲鬼,兩行血淚緩緩流下。

  「轟隆——」

  雷聲在雲端炸響,閃電一道一道劈向大地,海水倒灌著流向天際,無數草木被連根拔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龍捲風沖向人間。

  「白子畫變成妖神了!白子畫變成妖神了!!!」

  有人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音還在,人卻已被白子畫一道紅光過去燒成了灰。

  「子畫——」

  摩嚴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幾口血噴出,昏死過去。他失去意識前還在不斷質問自己,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畫竟被他一手逼成了妖神……


第185章 沉安

  第一百五十一章

  *

  妖神現世,天地巨變。

  白子畫失去所有的理智,化身為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在不周山瘋了三天三夜,殺光了所有的妖族,就連六界各派也有弟子慘遭毒手,萬幸沒有傷及性命。各派掌門見局面無法收拾,忙帶領自己門下的弟子撤退,很快的,不周山只剩下長留的人在那。

  與白子畫纏鬥小會兒,笙蕭默見喚不回白子畫的理智,便也帶領眾人退出不周山,臨走前救走了摩嚴。

  整個不周山只剩下霓玉綺和白子畫。

  霓玉綺死的極慘,身上的肉和骨頭被一點一點割下切開,就連魂魄,也被白子畫一片一片撕碎,揉成粉丟棄在無際海中。

  滿身的血腥都無法消滅白子畫心中的怒火,他離開不周山,在六界各處追殺正派人士,一直到有一日,一個身著道袍手持拂塵懷抱嬰兒的老者從天而降,阻止了他。

  「師父……」

  白子畫渾濁的眼漸漸清明,望著仙風道骨的雲清仙人,不由自主屈起雙膝跪到地上。

  「混帳徒兒,師父不過是去天外天轉了轉,回來後六界竟發生那麼多事情,你還把小狐狸給弄死了,你要我怎麼跟女媧交代,以後還怎麼好意思喝她賄賂我的美酒?」

  雲清吹鬍子瞪眼,用拂塵敲著白子畫的腦袋,邊敲邊訓斥他。

  「師父?」

  白子畫有些詫異的抬起頭,覺得自家師父和以前很不一樣,一貫穩重的他此刻看起來有點輕浮,說起話來亦是從未有過的口吻。

  「您真是我師父?」

  「混帳!你連師父都不認了?」

  雲清氣得跳腳,而後左右看看,拂塵往白子畫身上一揮,帶了他飛回到長留的絕情殿。

  修理徒弟什麼的,還是關起來門來好,免得教旁人看了笑話。

  ……

  長留絕情殿。

  雲清帶白子畫回去,先是用拂塵好好抽了他一頓,然後才氣呼呼的坐在石椅上喝茶。

  「……」

  白子畫自知有錯,不解釋也不躲避,悶不吭聲跪在那,任憑雲清抽打。

  到底是自己的徒弟,雲清打他一頓氣消了不少,看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再想到湘思,所有的火氣都沒了。

  「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要我說什麼好!」雲清歎道,捋了捋自個兒的鬍子,瞥一眼桃花樹下沉睡的嬰兒,又重重歎息幾聲。

  「師父,是徒兒罪該萬死害死了湘兒,也是徒兒用妖神之力禍害六界,徒兒願以死謝罪!」

  白子畫腦袋對著地板磕了個響頭,然後就想自我了斷。

  雲清眼疾手快阻止他,怒道:「你死了你女兒怎麼辦,難不成要我這個老頭子替你養?」

  「女兒……」白子畫呆呆的喃喃。

  「不是你女兒還是誰女兒!」雲清白他一眼,手一揮將桃樹下的嬰兒取了過來,徑直往白子畫懷裡一塞,再端起茶一飲而盡滅滅心頭又升起的火氣。

  裹在繈褓中的嬰兒閉著雙眼安靜的睡著,睫毛又長又翹,肌膚雪白雪白,兩瓣小小的唇如桃花一般粉嫩。她的五官模樣和尋常人家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唯一的區別就是腦袋上有兩隻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形狀顏色和湘思的如出一轍。

  「這是……」

  腦中猛地閃過什麼,但白子畫不敢確認,飛快的仰頭顫抖著嘴唇等待雲清仙人開口給他答案。

  「這是你和湘思的女兒,她死之前用女媧石保住了孩子。」

  短短一句話,白子畫眼中的希望之光破滅了,他黯淡的垂下眸子,悲哀的望著懷中的女兒。

  「孩子我交給你了,為師要回崍央仙山閉關,你好自為之吧。」

  雲清仙人說罷,踩著祥雲飛離了長留,他剛走沒多久,摩嚴等人就飛了上來,一看真是白子畫,高興的不得了。

  「子畫,你終於清醒過來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摩嚴興沖沖的奔過去想給白子畫一個擁抱,但後者「唰」的一下往後退,避開了他。

  「子畫,你還在怪我嗎?」摩嚴的笑僵在臉上。

  「你沒有什麼值得我責怪的。」

  白子畫十分冷淡的啟唇,一眼都不看摩嚴,而是手一揮將所有人推出絕情殿。

  事後,白子畫在絕情殿待了三日,不吃不喝,不動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臺階上。

  ……

  三日後,絕情殿的結界打開,但裡頭已空無一人,只有長滿了整個絕情殿的蘑菇。

  對此,摩嚴痛心疾首,派了門下弟子尋找白子畫,可惜找了三年都沒有他的消息。

  ……

  又是十年後,笙蕭默藉故外出雲遊悟道,離開了長留,至此一去不歸,蹤跡全無。

  長留掌門之位交由落十一暫代。

  同年,霓漫天遍尋花千骨報仇不得,意圖加害糖寶,被落十一發現後,關入仙牢面壁思過。

  當年不周山一戰,花千骨不知被誰救走,從那以後沒人知道她的去處。

  霓漫天後來才知道朔風為了成全花千骨,甘願化身為炎水玉死去。

  朔風和湘思兩條命,還有她爹爹的一條命,再加上過往種種恩怨,霓漫天對花千骨的恨意達到了無法言語的階段。她瞞著霓千丈偷學蓬萊禁術,變得半人半魔,在六界各處搜尋花千骨的藏身之處,遍尋無果,便把怒意發洩到糖寶身上,差點殺了她。

  落十一將霓漫天關入仙牢後沒多久,霓千丈就自請帶女兒回蓬萊訓誡。

  兩派情分擺在那,加之落十一也不想再看到霓漫天,便同意放她回蓬萊。

  回到蓬萊後,霓千丈把霓漫天關在房間,只給了她兩個傳音螺,一個是朔風臨死前的告白,一個是湘思死之前的告別。

  得知湘思犧牲了自己一條命換得朔風輪回再生,霓漫天捧著傳音螺嚎啕大哭。

  痛哭之後,霓漫天在蓬萊潛心修煉,摒除雜念,平靜的等待朔風輪回。

  ……

  次年,檀梵魂魄和湘思給的生命球融合在一起,檀梵重生。

  東方彧卿也找到了被夏紫薰帶走後一直隱居在散仙閣的花千骨。

  「東方,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我無法原諒你,你走吧。」

  花千骨知道東方彧卿喜歡自己,但湘思的死,東方彧卿也有責任,她不能原諒他,更不能原諒自己。

  「骨頭,當年的事,是我做的不對,我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害了無辜的湘思。」

  其實,東方彧卿後來也後悔了,覺得自己對湘思太過分了,她那樣幫著花千骨,他卻在背後推波助瀾逼死了她。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但我這次來不是求你原諒的,而是想告訴你,我找到辦法救湘思了。」

  此話一出,不只是花千骨打開門走了出來,就連夏紫薰和剛有人形的檀梵也迎了過來。

  「東方,你真的有法子復活湘思?」

  花千骨一臉期待的看著東方彧卿。

  「是有法子,但時間很長。」

  東方彧卿點點頭,他永遠都不會告訴花千骨,為了這個法子,他必須犧牲什麼。

  看過那麼多的生離死別,白子畫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把一切都放下了,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花千骨。

  也許,只有復活那個小丫頭,才能重新換得眾人的平靜。

  ……

  一百年後,西洲大陸蜀山派的徐長卿莫名其妙收了個狐妖為徒。

  「掌門,你確定要收這個女孩為徒弟嗎?她身邊帶著只沒毛的雞和凶巴巴的蛇便罷了,可她怎麼還有個兒子……」

  蜀山派長老之一的常胤很不贊成徐長卿收徒。

  「醜八怪!說誰是沒毛的雞!信不信我分分鐘弄死你!」

  沒毛的雞「咕咕」怪叫,撲騰著沒毛的翅膀飛到常胤頭上拉了泡屎。

  「……」

  蜀山長老的臉綠了。

  「出門在外,要好好說話,你媽媽沒給教過你嗎?」

  凶巴巴的蛇溫柔的對常胤眨眨眼。

  「……」

  蜀山長老的臉紅了。

  「叔叔好,我叫團子,這是我娘,她叫湘湘,以後請多多指教。」

  五歲的小屁孩很有禮貌的沖常胤鞠了個躬。

  「……」

  蜀山長老表示小屁孩你可以叫我哥哥的!

  「師父,湘湘好害怕,這個怪老頭為什麼要你趕走湘湘,還要把湘湘丟進鍋裡煮了吃掉,嗚嗚嗚……」

  徐長卿剛收的女徒弟扒拉在他身上,整個人依偎在他懷中,嬌滴滴的說話。

  「……」

  蜀山長老想動怒……他什麼時候說過後面那些話!怪老頭又是在說誰!!!

  「常胤,你無需多言,此事我已下了決定,今後,她就是我徐長卿的徒弟。」

  徐長卿很淡定的丟下這句話,帶著他們走了。

  「……」

  被留在原地的常胤感到很不好,整個蜀山派的畫風似乎都變了。

  這些奇怪的傢伙到底是誰,又是從哪個奇怪的地方來到蜀山的!

  ……

  「阿嚏!」

  遠在無際海另一邊的雲宮裡,趴在白衣男膝頭睡的正香的女童忽然醒來,還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爹爹……」

  她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爬上男子的懷裡,軟糯糯的喚他。

  「沉安醒了。」

  白衣男子寵溺一笑,將兩歲模樣的女童抱進懷中。

  「爹爹,我想去找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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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正文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

  蜀山派。

  山腳下的密林裡,背著竹筐一身白色弟子服的女子正唱著歡快的曲兒走在凹凸不平的山間。

  「一個蘑菇,兩個蘑菇,三個蘑菇,蘑菇蘑菇大有多,好吃好吃真好吃。」

  女子唱的曲兒有些不倫不類,幸好她聲音嬌嬌軟軟的,否則負責看守後山的蜀山弟子一定會出去抗議。

  「團子,你想吃幾個蘑菇呢,三個還是一個?」

  女子唱著唱著,突然停下,轉身晃著手裡的蘑菇對身後緊跟著的一個小男孩笑。

  「娘,說過多少次了,我不喜歡吃蘑菇,你自己吃吧。」

  叫團子的小男孩很是不高興的撇撇嘴。

  「你真的不吃麼,蘑菇可好吃了。」

  女子笑眯眯的說罷,把手裡剛摘的蘑菇丟進嘴裡。

  小男孩慢了一步沒能阻止她,快步奔到她面前,生氣的奪過她手裡剩下的蘑菇:「娘!你怎麼又亂吃蘑菇,萬一中毒怎麼辦。」

  「湘兒。」

  兩人的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呼喚,緊接著,身著紫色衣袍眉目清冷的男子從天而降。

  「師父!你來接湘兒啦!」

  女子一見著男子,便撇下男孩興奮地撲過去,原是想撲進對方懷裡的,但她才一伸手,對方就抬手用法術擋下了她。

  「為師教過湘兒,男女授受不親,不可隨意與旁人摟摟抱抱,不成體統。」

  男子聲音淡淡,擋下女子的手一轉,輕輕摸了摸她的髮髻。

  「哦,湘兒知道啦。」女子笑呵呵地看著他。

  「團子拜見掌門。」

  追過來的小男孩很有禮貌的沖男子鞠了個躬。

  來人正是蜀山派掌門徐長卿,女子是他最近才收的徒弟湘思。

  他這個徒弟說起來不是自願收的,而是受人之托暫時照顧他們一段時間,不日孩子的父親就會來接走他們。

  「天色不早,回去吧。」

  徐長卿溫和的啟唇,領著湘思和小男孩往林外走。

  蜀山派弟子皆為男性,湘思一個女子,生活在山上多有不便,他便在山腳下蓋了一棟小院子,讓她和她的孩子居住,得空時,他會下山來看他們。

  一路往回走,湘思像只聒噪的小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還都是些奇奇怪怪難以聽懂的話。

  徐長卿很有耐心的聽著,時不時回復幾句。

  湘思的魂魄是不完整的,因而性格與思想才像小孩子一般,懵懂無知,天真無邪。

  他不知道她曾遭受過什麼,才會使得魂魄有裂縫,缺少好幾塊碎片。又有點困惑,叫她娘親的小男孩體內為何會有女媧石這等上古神物,雖說只有一半,但力量也足夠強大。

  小男孩看著四五歲大,心智卻比尋常孩子要早熟的很,總是一本正經板著臉,跟在湘思的身後看著她,避免她做傻事胡鬧。

  「團子,你知道你爹什麼時候來接你嗎?」

  徐長卿隨口問道。

  聞此言,小男孩搖搖頭:「掌門,團子沒有爹爹,自睜開眼睛以來,團子只有娘親。」

  看他不像在說假話,徐長卿更不解了,難不成雲清仙人是在捉弄他?

  帶著疑惑,一行人回到了院子。

  *

  鬥轉星移,日月如梭,轉眼七年過去了。

  雲清仙人口中湘思的夫君團子的爹爹,一直沒來蜀山派。

  湘思和團子在蜀山派山腳下過了七年平靜又快樂的日子,可隨著她魂魄的完整,她開始時常做一些古怪的夢。夢境有好也有壞,每次都會出現一個很像是師父但又絕對不是師父的男子,令她十分好奇他究竟是誰,又為何一直出現在她的夢境裡。

  眼看沒毛的雞和小蛇都修出人形了,湘思終於決定拜別徐長卿去外面的世界尋找答案。

  「你自己去,為師不放心,不如派幾個師兄一路保護你們?」

  湘思太過單純善良,放她獨自面對外頭的世界,徐長卿真的不放心。

  「不用了,師父,湘兒有師父給的羅盤呀,要是有什麼事,湘兒會用羅盤告訴師父的。」湘思從墟鼎裡取出蜀山派的捉妖法寶之一給徐長卿看,再指了指身後已修出人形的小雞和小蛇,「再說有花花和龍龍呢,湘兒不會有事的。」

  「……」

  徐長卿看向湘思口中的花花和龍龍,默默住了嘴,有他們在,他的擔心確實是多餘的。

  「那湘兒走啦,師父多多保重~」

  湘思對徐長卿拜了拜,轉身禦劍飛行離開了蜀山。


第187章 再相逢

  第一百五十三章

  *

  許是出門沒看黃曆,湘思離開蜀山后沒多久就被不知名的東西從天上打了下去,掉進了湖泊裡。

  再睜開眼時,床頭坐著個綁著可愛髮髻的小女娃,正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見她醒來,一把抱住她,高興的大喊:「娘親你終於醒了!」

  「呃……」

  湘思愣愣地抱著女娃娃坐起來,伸手掐掐她嫩的出水的小臉蛋,驚訝的道:「團子,怎麼娘親一覺醒來,你變成女孩子了,還變得這麼小這麼矮……嗯這麼胖。」

  「娘親,人家才不胖呢!爹爹說我圓圓的,就和我娘親一樣,好看!」

  小女娃不服氣的反駁,話音剛落,房門被人拉開,真正的團子出現在門口,身後還站著個……

  「師父?」

  湘思不確定的叫他,呆呆的看著門口和徐長卿長相十分相似的男子。

  「你叫我師父?」

  男子亦有些愣,一個瞬移到床邊,直接伸手撫向她的額頭。

  「湘兒,可是哪裡還有不適?」

  未感風寒,莫不是摔著腦子了?

  「爹爹爹爹,娘親說沉安胖!爹爹說沉安和娘親一樣好看的,娘親不胖,可娘親為什麼說沉安胖?」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順勢跳進男子懷中,摟住他的脖子撒嬌。

  「師父何時有個女兒?還和團子長得那麼像?」湘思完全傻了,睜大眼看看女娃娃又看看團子,對後者招招手,「團子,你看你看,這裡有個縮小版的你耶!」

  「……」團子感覺自己很不好,沖天翻了個白眼後,一板一眼的道:「娘親,這是你的女兒,我的姐姐,沉安。」說完,舉起小肉手指了指男子,「這不是徐掌門,這是爹爹,你的夫君,白子畫。」

  白子畫?誰是白子畫?

  眼前忽然出現個畫面,一襲白衣清逸出塵的男子背對著她負手而立,沉默安靜的站在高高的石臺上,周身散發著堪比寒冬臘月的冰冷氣息。

  「我的頭好痛!」

  不知為何,一聽到男子的名字,湘思便覺得頭痛欲裂。

  「湘兒?」

  白子畫驚慌失措的看著她,抬手施法替她緩解疼痛。

  許多陌生的畫面在腦中快速掠過,湘思想抓住它們看清楚,可它們的速度太快了,她一個也抓不住。

  「白子畫……」

  她痛苦的重複這三個字,心臟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痛,無法言語的難受,令她不由自主落下淚來。

  「湘兒,是我,一百多年了,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你。」

  白子畫沉浸在失而復得的狂喜中,什麼形象和禮儀都不要了,只想把她抱進懷裡,確認她真真實實活著,健健康康的存在著。

  「你不要碰我!」

  湘思突然大叫一聲,隨即用力揮開他的手,身子瑟瑟發抖。

  「娘——」團子見情況不對,忙奔到床邊爬上去,張開小手捧住湘思的臉頰,柔聲安撫她:「娘親,我是團子,你怎麼了,好端端為何會頭疼?」

  「團子……」湘思一臉蒼白,輕喃之後昏厥過去。

  「湘兒!」

  白子畫撲回床邊,拉開團子,心急如焚的用法術檢查她的身體。

  「魂魄……有裂縫?」

  仔細檢查一番後,發現湘思的魂魄七零八碎,有人用強大的靈力才勉強把所有魂魄的碎片聚攏成形。

  「沉玉?」

  白子畫扭頭詢問一旁的兒子。

  剛換了個終於能叫出口名字的沉玉很鎮定的開口:「爹爹,團子方才與你說過,娘親好不容易才能復活,生下我和姐姐後就陷入了沉睡,直到前幾年才醒轉過來。團子身上的一半女媧石比較多,所以團子長得快,姐姐身上的一半女媧石比較少,所以姐姐長得慢。」

  「我不在的時候,湘兒受了那麼多的苦難……」白子畫聲音一沉,墨色的眸子滿是心疼,緊接著,不顧一雙兒女在場,徑直把湘思摟進懷中,下巴擱在她的發頂,溫柔的出聲:「湘兒別怕,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半步,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爹爹,娘親的魂魄還沒完全融合恢復成正常的魂魄,有許多事情都忘記了,爹爹不要擔心,娘親會慢慢想起來的。」

  「沒關係,她能不能想起來都沒關係,只要她還在我身邊,任何事情都沒關係。」

  白子畫淺淺一笑,牽起湘思的手印下一吻,縈繞在身側終年不散的寒意瞬間煙消雲散。

  他再也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長留上仙,更不是一心只為天下蒼生的白子畫。

  從今以後,他只為湘兒一人而活。


第188章 正文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

  長留沒有四季更替,人間卻有。

  白子畫離開雲宮後,沉安想去哪裡,他便往哪裡去,不知不覺越過無際海來到了西洲大陸,後來又意外碰到了湘思。

  仔細想來,與湘思的重逢或許不是意外,而是沉安和她血脈相連心意相通,冥冥之中註定會相遇。

  怎樣都好,她還好好活著,他也能好好再看到她。

  湘思忘了白子畫,忘了長留,對曾經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忘光了,只記得他的師父雲清仙人,還有女媧。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再次清醒後,湘思不願和白子畫待在一起,領著沉玉要走人。

  白子畫也不說話,就帶著女兒靜靜跟在她娘倆後頭。

  「團子,這個是不是壞人,他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們?」

  湘思抱起沉玉,小小聲在他耳邊嘀咕。

  「娘親,我告訴你了,他是爹爹,你的夫君,不是壞人。」

  沉玉有些無奈的回答她,轉身趴在湘思肩頭,他姐姐在後面嘟著嘴生氣,因為湘思只抱他卻不抱她,還躲著她和白子畫。

  「他才不是,你爹爹長得可好看了,他……」湘思原想說白子畫一點都不好看,可回頭一看,劍眉星目,面如冠玉,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他好看的男子了。何況他與徐長卿長得十分相似,若說他不好看,那豈不是在辱駡自個兒的師父?這樣一想,她又閉了嘴,把頭一扭,氣哼哼往前走。

  沉玉已經五歲,身子有點分量,湘思嬌嬌弱弱的,力氣又小,抱著他沒走多遠就累的「哼哧哼哧」直喘氣。

  「娘親,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沉玉心疼她。

  「小傻瓜,娘放你下來,萬一後頭的壞人抓走你怎麼辦?」湘思已把白子畫歸入壞人的行列,抱著沉玉大踏步往前狂奔,「他長得那麼高大又冷著一張臉,娘可打不過……哎呀!」

  「湘兒!」

  白子畫眼明手快一道白綢過去,成功救下了差點摔個頭破血流的湘思,還有她抱著的沉玉。

  「可有傷著?」

  明知自己的白綢將她護的好好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擔心,撇下沉安飛身過去,把驚魂未定的人兒摟進懷裡上下查看。

  「你你你!男女授受不親,你怎可對我上下其手!」

  湘思又羞又氣,一把推開白子畫,腦中突地又想起不知誰曾教過她,若是有旁的男子欺負她,她就可以出手打他。思及此,她二話不說揚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啪」的一聲甚是響亮。

  「……」

  白子畫猝不及防挨了一一下,俊逸出塵的面龐上立刻多了三個手指印。

  沉玉和沉安大張著嘴望著突如其來的一幕,兩人都傻了,但令兩人更驚訝的是挨打的白子畫並未生氣,反而頂著耳光印高興地抱起湘思。

  「湘兒,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我教過你,對方若不是你的夫君,他便不可以碰你,若他非要碰你,你可以打他。」

  「……」

  「……」

  沉玉和沉安很是無語的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啼笑皆非的神情。

  爹爹教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再看湘思,拼命掙扎要離開白子畫的懷抱,努力半天掙不開後,「啊嗚」一口咬住了他的鼻子。

  這下白子畫終於黑臉了。

  「胡鬧,這招以後不許對旁人使!」


第189章 琴川

  第一百五十五章

  *

  夢境裡的世界在哪裡,湘思自己也不知道,於是一路走走停停,算是遊山玩水,反正走到哪都有蘑菇吃。

  沉玉不喜歡吃蘑菇,好在和親爹重逢了,有白子畫在,他吃穿不愁,儘管陪著傻乎乎的娘親到處瘋玩。

  白子畫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牽著沉安,守在母子二人身後,暗中施法把前路可能會傷及二人的一切障礙都掃除。

  ……

  繞著西洲大陸轉了大半個月,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叫琴川的地方。

  這是個繁華的鎮子,陰沉沉的天氣並未影響小販們出攤,兩側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位,賣什麼的都有。

  「娘親,天要下雨了,我們找個地方歇腳吧,免得淋雨染上風寒。」

  沉玉抬起小腦袋看了看烏雲密佈的天空,收回目光一看,身邊的湘思沒影了。

  「你娘在那。」

  白子畫抱著睡著的沉安,大掌在沉玉頭上摸了摸,眼睛盯著前方的湘思,唇邊是溫柔的一抹笑。

  賣丸子的小攤前,湘思手裡握著幾串吃得正歡。

  「小姑娘,俺家的丸子好吃吧?」

  攤主樂呵呵的看著她。

  「嗯嗯,可好吃啦~」

  湘思不住點頭,張嘴咬下兩個丸子,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那你還沒給錢呢。」

  「什麼是錢?」

  湘思愣住了,自打她有意識以來,吃什麼用什麼,都是不要錢的,錢是什麼東西?也是好吃的麼?

  「哎小姑娘,你沒錢你咋吃俺家的丸子啊。」

  攤主也是有些愣,睜大眼看著她。

  「我……」湘思被他怒目圓睜的模樣嚇著了,往後退了退,伸手把沒吃完的丸子遞給他,道:「那、那我還給你好了,我沒有錢。」

  她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的無辜。

  「你都吃過了還怎麼還給我。」攤主無語的瞪著她。

  「可我沒有錢……」

  湘思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就在這時,一隻乾淨白皙的大手捏著幾枚圓圓的東西出現在她面前。

  「我替她付。」

  白子畫神情淡淡,把錢拿給攤主後,又用多餘的錢買了幾串丸子,轉身塞到湘思手裡。

  「吃吧。」他的聲音溫柔又寵溺。

  「……」

  湘思怔怔望著他,腦中又出現了那個負手而立的男子,這次她離他近了一些,但還是無法看清他的模樣。

  「怎麼了?」

  白子畫見湘思盯著他發呆,便疑惑的問她。

  「沒什麼!」

  湘思飛快的回神,沒好氣的哼了聲,背過身大踏步往前走,故意不理他。

  白子畫沒有生氣,依然慢慢跟在她後頭,之後只要是她想吃的,全都是他付的錢。

  「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大吃大喝了一路,到橋邊時,湘思忍不住了,回身氣鼓鼓質問他。他明明是大壞蛋,為什麼要幫她呢?他這樣讓她好糾結哦,都不知道該不該把他劃到壞人的行列裡。

  「……」

  聽了她的問話,他先是沉默不語,半響後才啞聲答道:「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我為你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微風咋起,吹得他衣袂翩翩,堅定的面龐看著陌生又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但她一回憶,心就疼得不行,害她不敢多想。

  「哼!你少花言巧語了,我才不會被你所騙!」

  湘思跺了下腳,鼓著腮幫子大叫,話音未落,一個男子突然冒了出來,二話不說越過她撲向白子畫。

  「長卿大俠!你怎麼在此?來琴川也不和我方蘭生說一聲,太不夠朋友了!」

  男子興高采烈地抓著白子畫的胳膊,一副和他很熟悉的樣子,但後者面露不解的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分明寫著他不認識他。

  「不是吧!長卿大俠,才幾年不見你就把我方蘭生忘記了?修仙之人的記性怎麼比我一個凡人還差勁啊?」

  男子皺起眉,鬱悶的嘟囔。

  「我不認識你。」

  白子畫一個法術掙脫他,冷冷啟唇。

  「你認識我師父?」

  一旁的湘思驀地接過話,聞此言,男子扭頭看向她,「你師父是誰?」

  「徐長卿。」


第190章 動怒

  第一百五十六章

  *

  方府。

  「來,你們隨便坐。」方蘭生招呼湘思和白子畫坐下,扭頭對一旁的下人高聲吩咐,「還愣著幹什麼,快上茶,上最好的茶,再端幾盤點心過來。」

  「是,老爺。」下人忙點頭退下。

  「哎,你真的不是長卿大俠嗎?」方蘭生繞著白子畫走來又走去,眼睛一個勁兒盯著他,「太像了,你和長卿大俠實在太像了!不過有些年頭未曾見過長卿大俠了,不知他現下的模樣可有變化。」

  徐長卿這個名字出現的太過頻繁,每每提到他,湘思又是一副極為崇拜和歡喜的模樣,白子畫見了,心中升起幾分不悅,便出聲問道:「方老爺,不知你口中所說的長卿大俠究竟是何人。」

  不待方蘭生開口,盤腿坐在椅子上的湘思就快速接過話,一臉驕傲的說:「我師父是蜀山派的掌門,可厲害了,什麼妖魔鬼怪都怕他。鎖妖塔里關了成千上萬的妖怪,全是我師父抓回來的,我師父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人,也是最好看的人!湘兒最喜歡的就是師父啦!」

  「長卿大俠是你師父?」

  她話音未落,方蘭生已驚訝的走過去。

  「對啊對啊,他是我師父。」湘思笑著點點頭,「師父只收了我一個做徒弟,旁人他都不收的,師父最愛湘兒了!」

  「什麼嘛……」方蘭生撇撇嘴,有些鬱悶的看著湘思,「當初我求長卿大俠求了好久,連我大哥都搬出來了,他就是不肯收我為徒。你這個小丫頭有什麼過人之處麼,竟然能讓長卿大俠鬆口收你為徒?」

  聞此言,湘思想也不想地抬手捧著自己的小臉,眉眼彎彎的笑:「湘兒長得漂亮又可愛,師父喜歡湘兒,收湘兒為徒有什麼不對的麼?」

  「夠了!」

  一直沉默的白子畫倏地大喝,儒雅俊逸的面龐上籠著一層怒意,被他握著手裡的椅子扶手已出現了幾條裂紋。

  「呃,白大哥怎麼了,可是哪裡不適,為何臉色如此難看?」

  方蘭生不明所以的望著白子畫。

  白子畫陰森森的瞅著湘思,眸子裡是刺骨的寒意,後者被他冰冷的目光看的後背發涼,咬咬嘴唇不敢再說話,乖乖坐在椅子上。良久,白子畫抿一抿唇,冷聲:「多謝方老爺關心,子畫無礙,只是小女困了,可否借廂房一用,讓小女休息片刻。」

  「當然可以!」方蘭生笑呵呵的答,揮手叫來一個下人,「來,你帶白大哥去廂房休息,要最好的那間廂房。」

  「多謝。」

  白子畫起身,抱著沉安跟在下人後頭往外走,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眼湘思,目光甚是駭人。

  湘思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瞥,不知怎地,下意識站起來跟了過去。

  「咦,湘思妹妹也要去休息嗎?」

  方蘭生還想再和她聊聊關於徐長卿的事情,卻見她突然走向白子畫。

  「是、是啊,我、我有點困了。」

  湘思偷偷看了下白子畫,末了乾笑著扯謊。

  「走吧。」

  白子畫不願湘思再和方蘭生多說,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

  ……

  下人以為湘思他們是一家四口出門遊玩,便只給了他們一間屋子。

  「有勞。」

  白子畫彬彬有禮的對下人道謝。

  「貴客無須多禮,奴婢先下去了,有什麼事,到院子外吩咐一聲便是。」

  下人沖白子畫福了福身子,轉身離去。

  目送下人走出院子後,白子畫關上房門,一個法術將沉玉和沉安都安置在床上睡下,接著,他緩緩走向立在窗邊的湘思。

  「你師父是全天下最厲害最好看的人?」

  他似笑非笑的重複她在大廳時說過的話。

  「……」

  湘思不安地摳著窗戶的邊沿,心裡尋思著要不要趕緊從這跳出去逃跑,壞人終於要對她出手了麼,好可怕,她要不要召喚師父過來?

  「你最喜歡的人就是你師父?」

  白子畫還在笑,就只是嘴角詭異的彎著,眼中半點笑意都無,周身散發著叫人心驚膽顫的寒意。

  「你師父最愛的人是你?」

  隨著這話,他毫無預兆瞬移過來,將她壓在了窗邊的牆上,眉間出現了個奇怪的黑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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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正文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

  心魔未除,洪荒之力尚在,白子畫被湘思一番話激怒,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他生氣,很生氣!曾經的拜師大典上,他那麼想收她為徒,當著天下人的面一次次把宮鈴遞給她,可她卻沒有接,選了桃翁做師父,如今,她又選了旁的人做師父,還口口聲聲說著她與她的師父有多親昵恩愛。

  白子畫一拳砸在她身側的牆上,砸出個巨大的窟窿,他真想用法術強行修復她的魂魄,逼她把過往種種全部都記起來。

  「你是不要我了麼?」

  他努力克制著心中滔天的怒意,一字一句的問她。

  「……」

  湘思驚恐又茫然的望著他,眼裡盛滿了害怕,一張小臉煞白無比,僵在那一動也不敢動。

  「是我錯了。」

  白子畫聲音沙啞,少頃淒涼一笑,緩緩往後退,悲傷的看著她,單薄的唇死死抿著。

  「噗——」

  毫無預兆的,他噴出一大口鮮血來,身體晃了晃,往旁邊倒去。

  「喂!」

  湘思嚇了一跳,不等細想,便已奔過去扶住他。

  「好端端的,為什麼會吐血,你受傷了嗎?」湘思扶著他到一邊坐下,不知怎麼了,看他吐血,她心裡悶悶的很難受。

  「不礙事,別怕。」

  白子畫無所謂的笑笑,很隨意地抬手用袖子擦去嘴邊的血絲。

  「袖子弄髒了。」

  湘思扁了下嘴巴,不喜歡看他弄髒自己,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她就是覺得他這麼清逸出塵,好像神仙一樣,什麼東西都不可以弄髒他。

  「湘兒……」

  白子畫忍不住想觸碰她,可他的手剛有動作,她就飛快地跳開了,站在一邊警惕的瞪著他。

  「你又想做什麼?」湘思往後躲得遠遠的,「你都吐血生病了還不安分,大壞蛋!哼,病死你算了,我才不要幫你去請大夫。」

  說完,她跑到床邊抱起沉玉,沖白子畫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出了房間。

  這時,聽到後院動靜的方家主人已經過來了,看到牆壁破了個大洞,感到很奇怪。

  湘思恰好出去,見到方蘭生後,磕磕巴巴騙他說白子畫得了瘋病,時不時就會發作,牆壁就是他瘋病發作打破的,還請方蘭生幫忙叫個大夫過來給他瞧瞧。

  「不必了。」

  正說著話,白子畫突然從房裡走了出來,白色的前襟上沾了一大片的血。湘思皺起眉,咬住嘴唇盯著他胸前,一顆心提了起來。他怎麼了,又吐血了麼,剛才胸口沒那麼多血的啊……

  「哇白大哥,你身上怎麼那麼多血啊!」

  方蘭生瞪大眼瞅著白子畫,末了連忙吩咐下人去請大夫。

  白子畫一個法術過去阻止了下人,再對著方蘭生淡淡道:「多謝方老爺的關心,子畫這傷,誰也治不了,歇息片刻便好。」

  方蘭生知道修仙之人受了傷,一般都是自行療傷的,確實不用請大夫,如此,便沒有堅持要請大夫,而是著下人給白子畫換了一間房。

  湘思趁機多要了一間,還有幾盤點心。

  「咦?湘思妹妹,你和白大哥不是夫妻嗎?」方蘭生有些訝異。

  「你和他才是夫妻呢!」湘思白他一眼,抱著沉玉走向自己的房間。

  還好,換房間後,白子畫待在自己的房裡,沒有再過來欺負她。

  湘思一開始很開心,可用過晚膳也不見白子畫出來,她又有點擔心他,腦子裡胡思亂想著他該不會傷勢太重又吐血,然後昏過去什麼的吧?還是他自知對她無禮感到羞愧,所以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方家?

  想去看看他又不太情願,湘思陷入了一個非常矛盾的狀態。

  一直糾結到亥時,當她準備放棄過去看他時,一陣熟悉的琴聲忽地響起,是從屋外傳進來的。

  「好像在哪聽過,是在哪裡呢?」

  湘思捶了捶自己的腦袋,一些破碎的畫面在腦中拼湊著,畫面上有個身著白衣白袍的仙人,背對她坐在一顆桃花樹下,修長的手指撥動著琴弦,琴音和此刻屋外傳來的琴音一模一樣,但她就是看不清撫琴之人的容貌。

  「難道……這就是師父口中,我丟失的記憶麼?」

  ……

  屋外,皎潔的月光下,白子畫端坐在院中,對面坐著早前陪伴在湘思身邊的龍龍和花花。

  「小狐狸給我取名『花花』,我還是極喜歡的,不過我堂堂一個大邪魔,叫這樣的名字太不霸氣,還是原來的花鎏年好聽。」

  花鎏年手一揚,變出幾壺美酒,芊芊玉指輕點幻出三個酒杯,替三人斟滿。

  「我沒什麼好和你廢話的,而且就算我不說,想必你也猜到了。」

  一貫高傲的口吻,有著金色眸子的龍龍,正是當年在東海邊為救湘思魂飛魄散的夜梓華。


第192章 放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

  花鎏年,夜梓華,兩個都是極難解決的對手,白子畫不喜歡他們待在湘思身邊,但又感謝他們替他守護著湘思。

  「告訴你也是不怕的,我對小狐狸好,原是想借她體內的女媧石一用,回蠻荒把我的法力修為都拿回來。結果被你打亂了計畫,小狐狸懷了你的孩子,女媧石一分為二成了兩個小毛孩的護身符。」

  一百多年前,六界因洪荒之力大亂,小狐狸為救花千骨不惜一死。花鎏年帶著她,還沒把玲瓏匣裡的一命搶回來,她就已魂飛魄散,他便用女媧留下的泥巴小人封存她的軀體。

  後來,有個叫東方彧卿的凡人找到火焰山,說是有法子找回小狐狸的魂魄。左右花鎏年想不出法子復活湘思,便答應讓他一試,沒想到他還真把小狐狸給救活了。

  湘思復活的同一天,身體裡飛出一隻發光的蝴蝶,在半空中盤旋了幾圈後變成了一條金色的小龍,正是夜梓華。

  「我娘的靈識救了我一命。」

  夜梓華彎了彎唇,當初他還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娘的靈識會沒入湘思的身體不見,原來他娘早算到了日後他會為她而死,便事先藏在湘思體內,待關鍵時刻鎖住他的魂魄,讓他能有機會輪回再生。

  「我們龍初生後,兩百年之內,必有天劫,此外直到徹底成年,期間要經歷大大小小無數的天劫。」

  「白子畫,老天爺對你真仁慈,你那樣狠心絕情的傷害湘湘,她卻還是對你念念不忘。」

  說起這個也是好笑,他有沒有人形,蠢丫頭依然不喜歡他,只把他當成哥哥一樣對待。夜梓華很想陪在她身邊,可惜不能,他害怕自己的天劫會連累她。蠢丫頭和白子畫的重逢,在他的意料之中,有沉玉沉安這對血脈相連的雙生子在,他們遲早會重新在一起。

  「你說你,幾次三番為了天下蒼生傷害湘湘,你怎麼還有臉來找她呢?」

  夜梓華諷刺的出聲,若不是看在沉玉沉安的面子上,他一定動手好好教訓白子畫一頓,替湘思往日所受的苦難出出氣。

  「我尋不尋湘兒,與你無關。」

  白子畫面無表情地撥弄著琴弦,一副不把花鎏年和夜梓華放在眼裡的冷傲樣。

  「東海那時,你是故意死在我劍下的,以你的本事,怎會躲不開那一劍。」白子畫冷笑一下,斜眼瞥向夜梓華,「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無非是想讓湘兒心懷愧疚一直記著你,所以,我現在不殺你。」

  聞此言,夜梓華哈哈大笑起來,「也對,我差點忘了,現在的你身懷洪荒之力,隨便動個手指頭,我便死無葬身之地。」說到這,他勾著唇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六界的那些名門正派若是知道你的行蹤,會不會追過來要殺了你?到時候你要怎麼辦呢,不反抗就得死,反抗就得開殺戒。」

  「……」

  白子畫按住琴弦,抬眼冷冷看著他,薄唇輕啟,還是那句不鹹不淡的「與你無關。」言罷,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接著站起身把古琴收入墟鼎之中,道:「這杯酒就當是我白子畫為二位餞行,慢走不送。」

  「喂喂喂,這條龍為了躲避天劫要走,我可沒說我也要走啊。」一直圍觀的花鎏年不滿地拍桌。

  「你沒聽到他說的嗎?」白子畫居高臨下瞥他一眼,「我身懷洪荒之力,六界的人若知道了,勢必會來追殺我,屆時若被他們得知上古邪魔逃出了蠻荒,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

  「我……」

  花鎏年被他說的無言以對,暗自想了下自己的情況,覺得還是遠離白子畫比較安全一些,思及此,二話不說化作一縷青煙消失。

  「哈哈哈!!!」

  夜梓華突然又大笑不止,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末了拿起酒杯喝幹裡頭的酒,起身變回原形飛向天空,只留下兩句話響徹整個夜空。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

  白子畫沉默的立在原地,良久沒有說話,直到湘思從院子的拱門邊探出頭。

  「過來。」

  白子畫一見著她,便對她招手。

  湘思縮在拱門旁,她是因為聽不到那個熟悉的琴聲了,所以才偷偷跑過來的。

  「你是大壞蛋,你把花花和龍龍都趕跑了。」

  她氣哼哼的瞪著他,不願意過去。

  「夜梓華有天劫要躲,花鎏年要去遊山玩水,不是我趕走他們的。」

  白子畫邊說邊往她那邊走,還是第一次,當他說「過來」,而湘思沒有過來時,他主動向她走去。

  湘思看著他越走越近,腦中那個始終看不清容貌的男子忽然變得清晰起來,修長挺拔的身姿和他如出一轍。

  「你是……」

  她呆住了。


第193章 【全文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

  琴川的夜,少了長留山的結界,月色更加玲瓏剔透,皎潔美麗。

  白子畫取了琴,坐在院中一首又一首的彈,湘思在他身旁安靜的聽著,直到腦中那個模糊的人影徹底清晰。

  「我原是認識你的麼?」

  她茫然的問他,許多陌生的場景和熟悉的畫面在腦中緩緩飄過,裡頭有好多她不認識但莫名覺得眼熟的人,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就是白子畫。

  「長留……絕情殿……桃園……這些都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會知道它們……」

  湘思捏著自己的額頭,一臉的困惑,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不知為何。

  「若是覺得不適,就不要想了。」

  白子畫按住琴弦,不想看她露出難受的神情。

  「你是誰?」

  湘思皺一皺眉,睜大眼睛看著他。

  「白子畫。」

  白子畫輕聲回答她,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墨色的眸子裡盛著滿滿的溫柔。

  「我對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和糟糕的事情,使得你受到傷害忘了我。」

  一百多年了,他終於有機會向她懺悔。過去的無數個日夜,他寢食難安,一想到她便心如刀割,若不是看在沉安的面子上,他早自絕筋脈隨她而去。

  「湘兒,我不能奢求你的原諒,只求今後你能讓我守護在你身旁。」

  「不要說了……」

  湘思驀地出聲打斷他,她不想看他這麼謙卑的懇求,在她的記憶裡,他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仙人,誰也不能讓他低頭。

  「團子從不騙我,他說你是他的爹爹。」

  她咬了咬下唇,其實當她看到沉安的第一眼,她就明白她是她的女兒,沉玉的姐姐或者妹妹。

  沉玉的模樣,和白子畫是很相似的,就像是……像是她曾在某座仙山陪伴了長達數百年的一個小孩兒。

  隨著這幾日和白子畫的相處,夢境裡的畫面和腦海深處的記憶碎片融合在了一起,關於一百多年前發生過的事情,她已經記起了不少,就是不敢相信而已。

  「你為什麼要入魔?」

  她忍不住問他,真的很想知道一心掛念著天下蒼生的他,怎麼會被心魔所控制,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荒唐事。

  「有人曾教過我,一個人有多大的能力,就要肩負起多大的責任。你是長留的掌門,六界第一上仙,為何會墮入魔道,反而和正派為敵呢?」

  「湘兒……」白子畫的聲音有點發顫,他不敢置信的瞪著眼,手指緊緊摳住古琴,「你忘了麼?關於誅仙柱*釘……橫霜劍……還有我師兄摩嚴對你做過的事情……」

  湘思不解的眨巴幾下眼睛,「你說的我都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東西?摩嚴又是誰?」

  「……」

  白子畫頓時失去所有的言語,他的湘兒,竟善良到如此地步,記得長留記得絕情殿……唯獨把旁人和他曾怎麼傷害她的事都忘了。

  當年他是鬼迷心竅了麼,怎會對這樣單純心善的她下手,傷得她體無完膚魂飛魄散。

  「噗!」

  他不由噴出一大口血,手大力捂著自己的胸口,一顆心痛的渾身發抖,好似有無數刀子在刺著他,令他痛的連叫一聲都辦不到。

  「你怎麼了?」

  湘思看他吐血,擔心的不行,忙伸手過去扶住他。

  「……」

  白子畫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死死看著她,單薄的唇煞白無比,使得唇上的血更加殷紅。

  「你哭了……」

  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腮邊滑落,滴在湘思的手上,燙得她心慌意亂。

  「你為什麼要哭,是我說錯什麼話了麼?對不起,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哭好不好?」

  湘思下意識的認錯,殊不知這樣的她,讓白子畫更加心痛難忍,狼狽不堪,像個女人一樣淚流不止。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白子畫勉強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好想,此時此刻真的好想要抱抱他可憐的湘兒,明明受了那麼多的苦難,心中卻一絲一毫的怨恨都無。

  「好,只要你別哭。」

  湘思想也不想的答應,還主動站起來走入他的懷中。

  「湘兒……湘兒……我的湘兒……」

  白子畫哽咽著喚著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喃喃了好久都不願放開她。

  ……

  這一夜,兩人秉燭夜談,直到天明才困極的上床安歇。

  白子畫紅著臉,鼓足了勇氣抱著湘思,時隔百年後,兩人再次同榻而眠。

  湘思疲倦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也就沒管那麼多,捲縮在熟悉的懷抱裡,平靜安詳的睡過去。

  屋外下起了綿綿細雨,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一百多年來,懷抱湘思的白子畫終於能入睡了。

  「尊上……」

  恍惚之間,似乎聽到了她在叫他。

  「嗯?」

  白子畫輕撫她消瘦的背脊。

  「天亮了也不要再放開我,好不好?」

  湘思揪緊他胸前的衣衫,濃密的睫毛被水霧打濕。

  「好。」

  他沉聲回答她,低了低頭,找到她粉嫩的唇兒,在上頭落下纏綿悱惻的一吻。

  ……

  秋雨攜風,微微的涼意,屋內的兩人親密相擁著,再也不會感到寒冷。

  世間最是幸運的事,莫過於當我發現原來我是那麼的愛你時,你依然愛我。

  長相思,長相守,不分離。

  *

  —【全文完】—


第194章 【發糖】一

  第一章

  *

  冬雪悄至,琴川一夜白襖。

  晨起,穿戴好冬衣,把門打開一條小縫,不讓外頭的寒風進來,湘思悄無聲息地摸出去。

  沉玉和沉安還在被窩裡睡著,她想先去膳房為他們準備吃的,住在方家已是很不好意思了,總不能連這點小事還要麻煩方家的下人。

  「是吃蘑菇呢,還是吃蘿蔔呢?」

  湘思咬著手指頭慢吞吞在大雪中移動,心裡在糾結今早吃什麼好。

  「湘兒?」

  身後忽然傳來白子畫的聲音,緊接著,頭頂上方多了一把油紙傘。

  「哎,小白,你起的好早哦。」

  湘思有個習慣,不知道其他人發現沒有,她叫別人的名字,都是取第一個字,然後前面加個「小」。

  「……」

  白子畫被她一句「小白」叫的嘴角微抽,忍不住出聲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要叫小白。」

  「不太好吧……」湘思吐了吐舌頭,「總覺得你好厲害的樣子,身份也很尊貴,直接叫名字怎麼行呢。」

  「……」

  小白這個稱呼似乎比直接叫他的名字還更不妥當吧。

  白子畫哭笑不得的看著她,抬手拂去她肩頭的雪花,牽過她的手捂在掌心,「這麼冷,為何出來?」

  「不冷呀,我們狐狸冬天會換厚厚的一層毛禦寒的,不信我變給你看呀。」

  湘思說著就想變回原形,還好白子畫及時拉住她。

  「隨我進房取暖,雪太大了,我怕你著涼。」

  白子畫瞥一眼四周的鵝毛大雪,摸著湘思微涼的小手,眉頭皺了皺。

  「可是我肚子餓餓……」

  她扁著嘴巴,可憐巴巴的瞅著他。

  「知道了。」

  白子畫彎一彎嘴角,手一伸抱起她裹到自己的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手上,像抱小孩一樣抱著她往膳房走。

  「小白真好!」

  湘思笑彎了眼,捧著白子畫的腦袋親了親他的眼角,然後興高采烈地揮著手。

  蜻蜓點水的吻印在眼角,柔軟濕潤的觸感,令白子畫不由自主淺淺笑開,腳下的步子有意放慢,只為能多抱著她一會兒。

  那晚長談之後,她的記憶還是沒有恢復,但對他的態度明顯改變了不少,變得喜歡親近他了,對他一些親昵的舉動也不會排斥。

  白子畫覺得自己很幸運,即便湘思沒有過去的記憶,再次重逢,她依然對他動心了。

  「湘兒想吃什麼,我給你做蘑菇羹可好?」

  「咦,你會做蘑菇羹呀!」湘思驚喜的睜大眼,接著嘟嘟囔囔道:「我曾做過一次給花花龍龍吃,結果他們吃完在床上躺了一天才能動……」

  「那是他們沒福氣享用。」白子畫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下次你可以做給我吃。」

  「不不,還是做桃花羹吧。」湘思可不想連白子畫也中毒,事後她才知道自己做蘑菇羹的蘑菇是毒蘑菇,所以夜梓華和花鎏年才會中毒。

  「你還記得桃花羹?」

  白子畫微微一怔。

  「好像有個認識的人很會做這道菜。」湘思努力在腦中搜尋著有關桃花羹的記憶,半響後笑著開口:「忘了是誰啦,不過你好像是很喜歡吃桃花羹的,這個我記得。」

  「……湘兒……」

  白子畫莫名難受,停下腳步抬頭看她,見她笑得眉眼彎彎,心裡疼的不行。

  什麼都忘了,卻唯獨記得他喜歡吃桃花羹。

  「怎麼啦~」她摸摸他的臉。

  「沒什麼。」白子畫放下她,雙手摟在懷裡,「突然想抱抱你。」

  「哎?」

  湘思傻傻的由他抱著,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抬手回抱他。

  「你的身上好暖和呀!」

  「傻丫頭。」

  「湘兒不傻。」

  「好,湘兒不傻,是我傻。」

  「那今早就吃桃花羹吧。」

  「好。」

  ……

  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只要你還在,我什麼都給你。  


第195章 【發糖】二

  第二章

  *

  轉眼過去一月有餘,白子畫和湘思已在琴川方府住了許多日子,該玩的該吃的,湘思大多都玩了吃了,新奇勁兒過去,有點想離開去往別處遊玩。

  「湘兒可想好去哪?」

  白子畫必定是順著她的,只要她開心,就算要他帶她去天宮裡轉悠,他也會二話不說攜了她上天去。

  湘思正逗著方蘭生的貓兒,聽了他的問題後,撫著貓兒的背脊想了想,道:「聽聞越過雷雲之海,有另外一個與西洲大陸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我曾聽師父提起過幾次,說那裡山河秀美繁榮昌盛。不若,我們便去東洲大陸好了。」

  「你想回東洲?」白子畫一愣,天下各處都想過,就是沒想過她要回東洲。那個地方,於二人而言,都是個不太好的地方,他怕她想起那些傷心事兒,更怕她記起後會遠離他。

  「怎麼,小白不想回家看看麼?」她眨巴著眼睛困惑的望著他,「據你而言,你離開長留已久,這會子回去看看不正好,為何露出一副不願意的神情呢?」

  「並不是。」

  白子畫少見的猶豫不決,心中似有不能說的事情讓他為難。

  湘思放了貓兒,站起身撲到他胸前,勾著他脖子嬌笑:「若不是,我們便去東洲大陸,屆時也可去長留瞧瞧,我總覺著那裡還有人記掛著你,又或是記掛著我。」

  白子畫看她笑靨如花,比園子裡頭剛開的牡丹還要嬌豔醉人,忍不住抬手輕撫她頰上的酒窩,再接著已是莫名其妙吻了過去。

  他的唇輕柔又纏綿,吻得湘思眼波迷離,得了空隙低聲笑出來:「你可是長留上仙,當清心寡欲才對,怎地如此沒定力,輕而易舉便給我誘惑了?」

  白子畫聽罷,手更加緊地摟住她,唇瓣漸漸下移,笑意在眼底盛開,啞聲:「我的湘兒學壞了,竟故意勾我了麼……」

  「這個吻便算是去東洲大陸的報酬,上仙已經要了,可不能反悔,明日我們便出發。」

  她說完,身子變回原形從他懷裡溜走,跳到屋頂和方蘭生的貓兒玩去了。

  白子畫立在院中,懷抱已空,唯有唇邊還殘留著小狐狸的香甜,微一愣神,之後無奈一笑。

  去東洲大陸的事便這麼定了下來。

  ……

  次日,得知湘思一行人要離開,方蘭生是千般不願百般不肯,若不是他姐姐在後頭殺氣騰騰的盯著,他還要跟他們一起出去玩兒。

  後來好不容易離開方家,二人抱著一雙兒女禦劍飛行前往雷雲之海。

  雷雲之海是西洲大陸的稱呼,在東洲,眾人管它叫無際海。

  這次帶著沉安和沉玉,他們還小,中途便不得不停下休息,因此到天黑才到達海邊的一個小鎮。

  「娘親,這是哪兒?」

  沉玉不曾到過東洲大陸,對這個世界的事情亦是一無所知,初來乍到好奇的很,牽著湘思的手問個不停。

  「弟弟你好笨呐,這裡是爹爹的家,也就是你我的家。」

  沉安窩在湘思懷裡,甚是驕傲的開口,她隨白子畫遊歷人間,自是熟悉東洲這邊的情況。

  「哼,你比我矮,看著也比我小,你當叫我哥哥才對,不許叫弟弟。」沉玉嘟著嘴,氣哼哼的瞪沉安一眼。

  說起這個,沉安比沉玉先出生幾分鐘,確實是姐姐,但她出世沒多久就離開湘思,而那時湘思又命懸一線,後陷入沉睡,導致她這個血脈相連的女兒也一併沉睡,直到她醒來,她才醒來。至於沉玉這邊,有花鎏年和夜梓華在,兩人用了不少法子令其沒有一起沉睡,而是慢慢長大。

  便是這樣,就外表而言,沉玉看著比沉安大了不少,前者更像哥哥,而非弟弟。

  再說性格,沉玉不用說也是像白子畫的,沉安的話……隨她娘親,頑皮天真,可愛又可恨。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不要鬥嘴了,飛了這麼久,我肚子都餓了。」

  兩個小傢伙互不相讓拌嘴個不停,吵得湘思頭疼,只好掩住女兒的小嘴,再瞪一眼鼓著腮幫子一臉不服氣的兒子。

  「聽話。」

  白子畫斜眼一瞥,薄唇輕啟,淡淡兩個字,兩人立即閉嘴安靜下來。

  「……」

  爹爹眼神好凶哦。

  沉安沖沉玉擠擠眼,後者贊同的點頭。

  白子畫假裝沒看見兒女的互動,伸手接過女兒,目光一落到湘思身上就柔和起來,還貼心的問她累不累餓不餓,需不需要休息啊之類的。

  爹爹好偏心,就只對娘親溫柔。

  沉安再次給沉玉使眼色,後者兩手一攤聳聳肩表示沒辦法。

  可不是,白子畫已經越來越往寵妻狂魔的方向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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