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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灰姑娘)王子走開》作者:黑醋栗【完結】

第28章 Question01

  從出生開始,辛德瑞拉的世界便只有自家的莊園。

  一直到參加史密斯家族的音樂會前,她都沒有怎麼離開過身為侯爵的父親所擁有的這塊領土,就別提在短短幾個月裡,兩次與年輕的陌生男人邂逅了。

  其實辛德瑞拉並不喜歡「邂逅」這個詞,因為這總會讓她想起自己曾經讀過的羅曼小說裡男女主人公相遇的情節。

  那些羅曼小說的作者總喜歡用邂逅這個詞來描述男女主人公的初次見面,而這些主人公——他們無論擁有什麼樣身份與性格、無論他們見面時的情形如何,幾乎都會對只是初次見面的對方擁有好感,甚至一見鍾情。

  ——而那也是那些以悲劇結尾的小說的開端。

  這或許也是辛德瑞拉對邂逅這個詞、這件事所產生抵觸情緒的原因,然而……

  辛德瑞拉卻並不覺得這是自己對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產生抵觸情緒的原因。

  同樣是邂逅——或者換成辛德瑞拉並不怎麼討厭的「偶遇」這個詞,辛德瑞拉在史密斯家族的音樂會上遇見的那個男人時,首先是被他的眼睛所吸引。

  或者說,是被那個男人的那雙眼睛所迷|||惑。

  至於對那個男人的罪惡感與愧疚,這些異樣的情緒全都是在辛德瑞拉在之後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時才厘清的。

  至少在當時,自己在和那個男人交談、對視的時候,辛德瑞拉完全沒有那樣的時間與精力來整理自己的情緒——比如,她究竟是如何看待那個男人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

  看著眼前注視著自己的男人——對方的目光在辛德瑞拉看來,甚至用凝視來形容也不為過。

  然而面對著這樣的目光,辛德瑞拉發自內心地感到厭惡。

  她厭惡著眼前的這個陌生的男人。

  事實上辛德瑞拉和這個男人並沒有任何言語甚至是肢體上的交流,她只是看著這個男人緩緩地朝自己走來,最後以一種驚愕的、仿佛突然看見貓咪說起了人類的語言一樣愣在了原地。

  僅僅只是這樣,迎著對方的目光的辛德瑞拉便感覺到自己的內心產生了名為厭惡的感情。

  就如同她一直以來都抗拒著的社交圈、抗拒著的爵位、以及抗拒著的婚姻一樣。

  她抗拒著眼前這個陌生男人。

  即使他看起來年輕英俊、又地位尊崇。

  但即使內心再怎麼對這個男人產生厭惡感,辛德瑞拉的教養也不允許她將這樣的感情放在臉上,所以她只能按捺著心中的抵觸、靜靜地看著對面的男人,然後希望他早早地離開。

  最好對方發現了他的目光有多麼的失禮,然後更加失禮地不說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辛德瑞拉想,如果對方真的能夠按照她此時此刻所期盼的這麼做的話,她一定會非常高興的——甚至高興到不去計較他一切的失禮。

  然而辛德瑞拉的希望註定不會成真。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眼前這個被她抵觸著的男人,對辛德瑞拉產生了比她想像中更大的興趣。

  他為自己能夠在這個時間、在這個地點,因為這樣的巧合而見到辛德瑞拉這件事,發自內心地感到喜悅,就仿佛美夢成真一般。

  不,這正是美夢成真的好事。

  男人幾近癡迷的凝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辛德瑞拉,雖然此時此刻她穿著騎馬裝,但是他卻可以肯定,眼前的這個少女就是幾個月前開始頻繁地出現在自己夢裡的那個少女。

  那個穿著精緻的禮服、只為了自己而出現在集合了全國的少女的舞會上,與自己共舞卻又在最後只給自己留下了一隻水晶鞋的少女。

  而她現在,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雖然這樣的情景和自己的夢境截然不同,但是男人覺得現在這樣其實也不錯——畢竟這也是邂逅的一種。

  如果他能夠在現在就得知這個少女的姓名甚至是家庭背景,男人認為自己屆時再舉辦舞會,或許就不會再出現夢中的情節了;即使她最後依舊像夢中一樣留下了一直水晶鞋,自己也可以在第一時間找到她。

  最主要的是,他已經確信了夢中的那個少女是真是存在的,而非自己的妄想。

  這對男人而言,比什麼都重要。

  就在男人思考著自己的夢境、甚至開始在腦中勾勒起了對自己而言無疑是美好的未來時,被他注視著的辛德瑞拉卻開始忍不住想要後退。

  男人的眼神在她看來太過可怕。

  尤其是他在看見自己之後便露出了這樣令人心驚的表情,可他卻又一言不發、仿佛是在構想著什麼奇怪的事情。

  辛德瑞拉並不願意去猜測人心——尤其還是往糟糕的方向。

  但是眼前這個令她厭惡與恐懼的男人,辛德瑞拉覺得自己實在是無法往好的一方面去推想。

  對方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表情、甚至是那樣的氣息……令辛德瑞拉在短短那麼一瞬間裡,有想要騎上自己的愛馬史蒂芬妮、然後迅速地逃回到瑞貝卡夫人以及兩位姐姐所在的地方的衝動。

  「請不要害怕。」

  男人終於從自己的妄想中回過了神,隨後他憑藉著自己的經驗與知識立刻察覺到了辛德瑞拉的不安與恐懼。

  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或者說自己什麼都沒有做、居然就讓自己的夢中情人感受到了不安,但是男人還是立刻露出了一個和善的表情,出聲安撫著明顯是收到了驚嚇的辛德瑞拉。

  「我並沒有惡意。」

  (喝醉酒的人也總說自己是清醒著的。)

  辛德瑞拉在內心小聲地反駁著,她甚至沒有因為男人那顯然是安撫的言語而感到放鬆,然而愈發地警惕。而她的內心深處似乎還有一個聲音正在叫囂著讓她快點逃離這裡、快點逃離這個陌生的男人。

  在恍惚間聽到了這個聲音的辛德瑞拉突然沒有那麼緊張了,她深呼吸了幾次,身體雖然依舊下意識地緊繃著,但是她的臉色看起來卻沒有之前那麼糟糕了。

  辛德瑞拉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還在湖畔喝水的史蒂芬妮,隨後暗自地慶倖著自己幸好沒有鬆開手裡的韁繩。

  ——對方的身份看起來並不在自己的父親之下。

  辛德瑞拉的視線從史蒂芬妮身上移開,隨後移到了男人的身上,不過她並沒有多加注視對方的容貌,反而開始打量起了男人的衣著,隨後在心中判斷道。

  「我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一位這麼美麗的女性。」

  男人的話語還在繼續,辛德瑞拉雖然依舊沒有回答他,但還是留了一半的注意力在他的話語上,至於她另一半的思緒……則是在考慮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

  如果發生了,自己應該怎麼處理。

  ——身處高位的人必然有他們的矜持。

  辛德瑞拉還記得父親曾經這麼對自己說過。

  如果這個男人也是貴族、甚至還是有爵位在身的爵士的話,那麼他應該不會在這裡對自己做出什麼有*份的事情。

  即使她厭惡著這個男人。

  但是辛德瑞拉覺得賭一下自己的分些能力以及判斷力。

  在男人似乎飽含著期待的目光中,辛德瑞拉終於開口。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

  她接著男人剛才的話說道,只是才說了沒幾個字就開始停頓,似乎是在心裡選擇著最合適的措辭——既不會將自己的抵觸表露,又不會顯得太過親密。

  辛德瑞拉覺得這對於自己而言太過困難了一些,尤其是對從前的自己而言,她實在是不懂得該怎麼處理這樣的情況。

  但是……

  辛德瑞拉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有辦法,來讓這個只是初次見面就表現得異常親近的男人知難而退的。

  她眨了眨眼,腦中一閃而過的是應該能在此時幫助到自己的人的面容與姿態,隨後辛德瑞拉再度深呼吸,接著將視線移到了男人的臉上。

  這是辛德瑞拉和這個男人今天在這裡偶然相遇之後,辛德瑞拉第一次正視這個男人。

  或許這對於平時那個注重禮儀在內的自身教養的辛德瑞拉來說,實在是不符合自己受到的教育;但是現在,辛德瑞拉覺得自己先前因為對於男人的厭惡而沒有直視他的行為,似乎在現在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這麼一位紳士。」

  辛德瑞拉的手下意識地了緊了緊手中的韁繩,但是除了這一小動作之外,她在面對著男人時的態度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無論是臉上的笑容還是語氣,都可以說是恰到好處,既不親熱,也沒有表露出她內心的抗拒。

  完全是一位高貴優雅又冷淡疏離的貴族小姐的形象。

  見一直沉默不語的辛德瑞拉終於開口,態度也從原先的不安轉為了平靜,男人一開始還有些高興、覺得自己表現出的平易近人足以讓辛德瑞拉放下一切的警惕。

  但事實證明他似乎是把現實想得太美好了一些。

  辛德瑞拉給與他的回應就這麼到此為止,她的話語中沒有提供更多有用的訊息、也沒有任何從他那兒得到訊息的意圖。

  她只是完全順著他的話語在回答,雖說這樣的回答並沒有任何的不妥之處,卻還是讓先前信心滿滿、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憑藉自身的魅力來擄獲辛德瑞拉的芳心的男人,覺得自己像是被潑了一頭的冷水。

  ——冰冷刺骨。

  男人覺得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對——在這位天之驕子的認知中,但凡事情沒有按照他所預料的方向發展,那必然是其中的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可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只從辛德瑞拉那兒得到了一個冷淡的回應的男人完全沒有想通,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辛德瑞拉的好感……以及那顆試圖接近她的心的跳動。

  想到這兒,男人覺得自己已經克制不住臉上的笑容了。

  他一邊按捺著自己內心的興奮,一邊又極力地擺出了自認為是親和的笑容,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臉因為這種複雜的喜悅而變得有多麼扭曲的男人繼續說道,「能夠在這裡、與您這麼一位美麗的女士見面,這必然是這個國家的守護仙女所賜予我的奇跡。」

  事實上在這之前,男人從未說過類似的話語。

  他的身份(或許還有他的容貌)註定了他的這一生都是被女性所簇擁、追求的;從來都只有女人向他示好、而沒有他向一個女人——還是不知道身份與家庭背景的女人示愛的一天。

  所以即使此刻他模仿著自己的某個親信平時向女人示好的話語,但是他的語氣依舊還是那麼的蒼白,眼中流露出的激動中也沒有半分的愛意。

  但是,他依舊試圖用自己也覺得可笑——放在平時、作為第三人聽見時都會嗤笑的話語,來打動自己的夢中情人。

  辛德瑞拉自然沒有被男人這種蒼白無力的示好所打動。

  相反的,男人這輕浮的話語、以及話語背後那顯然會被仙女和奇跡所拋棄的虛偽,讓辛德瑞拉對這個男人愈發的厭惡。

  她無法從他的話語中找到任何的真誠。

  雖然這個陌生男人的內心看起來並不平靜——他的眼神與表情都表露了這一點,但是他的話語卻只會讓辛德瑞拉愈發地作嘔、這也讓她心中對這個男人的厭惡感攀升到了頂點。

  「如果……」

  辛德瑞拉不動聲色地微微地向後退了一步,臉上依然維持著自己想要表達的疏離的笑容不說,就連站姿與神態也在此時達成了最為完美的模仿。

  「我是說如果,如果這個國家的守護仙女真的存在的話。」

  如果安提與塔娜此時此刻也在這兒的話,她們一定會覺得辛德瑞拉這會兒像極了她們的母親——或者說,像極了見到討厭的人時的瑞貝卡。

  「您說……她是否會有為自己曾經賜下某個奇跡、而感到懊惱的一天?」

  這話語可以說是辛辣到了極點,哪怕是放在一般的貴族小姐身上都令人覺得詫異,就更別提這樣的話是出自于辛德瑞拉之口的了。

  事實上辛德瑞拉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說出這樣的話語的一天,她甚至開始慶倖這會兒父親不在這裡、瑞貝卡夫人不在這裡、就連安提和塔娜兩位姐姐也不在這裡,否則他們肯定會懷疑站在這兒的人是否是辛德瑞拉了。

  但是她不後悔。

  不後悔自己對這麼一個陌生的男人說出這樣的話語,而且她會這麼說的原因只是因為她對這個男人感到厭惡、對他的眼神、他的話語、甚至是他存在的本身感到厭惡。

  辛德瑞拉的話說到了這個地步,男人也察覺到了眼前的這個少女似乎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不是他夢中的場景——自己牽著身穿華麗的禮服、迎著舞會會場所有人的目光從門口緩緩走入、最後站到了自己的面前的她,在大廳的中央緩緩起舞的場景。

  這個少女依舊是美麗、耀眼的。

  即使她身上穿著的是令她看起來英姿颯爽的騎裝、而非是將她顯得耀眼奪目的禮服,這一點依舊沒有改變。

  不同的是這個少女的表情。

  夢中的她在面對著自己的時候有癡迷、有愛慕;但是此時此刻她的臉上、她的眼中卻只有冷靜——別說是愛意,哪怕是絲毫的喜悅他都無法看見。

  這是怎麼了?

  男人在心中詢問著自己。

  為什麼一切都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樣?

  辛德瑞拉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可能會觸怒這個男人,但是她在說這句話之前,已經做好了隨時騎上馬的準備——只要自己逃到瑞貝卡夫人還有姐姐們所在的地方就沒事了,畢竟那裡還有父親派來的部下們在。

  辛德瑞拉唯一擔心的事,只有自己在逃跑中,這個男人會不會對背向他的自己或者史蒂芬妮射箭這一點。

  但是男人的反應卻和她想像中的有些不一樣。

  在聽到了她的回應之後,他或許產生了憤怒,但是更多的卻還是震驚,仿佛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回答;或者說,以自己平時的性格,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對著一個陌生的男人說這麼失禮的話。

  可是他們並不認識,不是麼?

  那麼這個男人又是從哪裡知道自己的性格、以及她的習慣的?

  就在辛德瑞拉感覺到了困惑的同時,男人也從混亂之中找到了神志——並沒有勃然大怒,他甚至再度擺出了和先前類似的笑容,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非常的友好、和善。

  「我是不是在無意中得罪你了?」

  沒有先前的誇張,但是這一次卻換成了較之先前更為親密的語氣,仿佛他們兩人相識許久甚至關係匪淺。

  這讓辛德瑞拉愈發地覺得這個男人難纏又不可理喻。

  「並沒有,這位先生,」不再用紳士這個詞,或許是覺得自己如果用了的話,可能是對這個詞語乃至這個國家所有紳士們的侮辱。

  辛德瑞拉一邊模仿著自己的繼母——瑞貝卡夫人的高傲姿態。

  事實上瑞貝卡從未在辛德瑞拉露出過這樣的一面,她在辛德瑞拉的面前總是溫和從容而又和藹慈祥的,和辛德瑞拉記憶中自己親生母親的樣子幾乎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所以辛德瑞拉所模仿的,是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學生時期的瑞貝卡的形象。

  冷漠的、高傲的、疏離的、難以親近的瑞貝卡。

  「您並沒有得罪過我,無論是在您的定義中,還是我的定義中。」

  辛德瑞拉握緊了自己的左手,她可以感覺到那韁繩已經嵌入了自己的掌心,甚至已經在她的手掌內留下了深深的印痕,但是她還是沒有因為疼痛而鬆手。

  「只是抱歉,我想我恐怕無法給與您想要的回應。」

  辛德瑞拉決定賭一把。

  「如果您需要我的説明的話,我自然會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您,」她在男人的困惑中話鋒一轉,「如果您並不需要我任何説明、只是一味地糾纏的話,我想我可能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終於明白了辛德瑞拉的意思,男人臉色一變、立刻就為自己的行為開始辯解,「我只是對你產生了好感、想要接近你,這難道也有問題麼?」

  臉紅、尖叫、然後露出癡迷與愛慕的表情。

  這才是尋常女性在遇到自己之後的正常反應,就更別提還是在自己有意接近的情況下了。

  她沒有因為自己的接近而感恩戴德,反倒是因此而憤怒。

  男人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辛德瑞拉似乎是有些不可理喻,但是他也不討厭就是了,甚至覺得這樣的辛德瑞拉更加的與眾不同。

  「這就是糾纏!」

  辛德瑞拉似乎也覺得這個男人有些不可思議,能夠理直氣壯地將這種令人厭惡的話語宣之於口,這個基本上是貴族無誤的男人,或許比她想像中的更加自大。

  ——或許是被寵壞了也說不定。

  男人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卻看見辛德瑞拉的眉頭忽然緊蹙,緊接著他就聽到馬蹄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的男人扭過頭向自己過來的方向望去,隨即便看見自己帶來的親信一邊揮舞著手一邊騎著馬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趕來。

  「殿下——」

  對方大聲地呼叫者,聽到了這第三人的呼喚聲,男人和辛德瑞拉的臉色同時一變。

  將視線從自己的親信身上撤離的男人剛想對辛德瑞拉說些什麼,就看見原本還站在自己面前的辛德瑞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騎到了馬上,然後——

  揮鞭離開。


第29章 Question02

  騎著馬迅速地逃離了那個男人和他的下屬所在的湖畔,雖然心中依舊懷揣著驚恐(雖然辛德瑞拉也說不出這樣的恐懼究竟從何而起)但她還是按捺著這樣的不安與恐懼,隔三差五地向自己的身後望去,確認那個男人的確沒有追上來。

  或是正是因為出於對那個男人的恐懼,所以才導致了辛德瑞拉如此小心謹慎的行為。

  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在情急之下做出的魯莽決定,牽連到了她所愛的瑞貝卡夫人以及安提、塔娜兩位姐姐。這樣的後果比自己被那個男人抓到更難讓辛德瑞拉接受。

  一旦這個男人真的跟了上來,那麼辛德瑞拉是絕對不會把他往瑞貝卡夫人等人所在的地方帶的。相反的,她會選擇另一種可能是更加極端的方式來逃離——比如帶著他在這片森林裡繞圈子、進而將他甩開。

  從小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辛德瑞拉對自己的騎術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最主要的是,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片森林。

  她有信心,自己不會在這片森林裡迷路,至於那個男人——她就不能保證了。

  值得慶倖的事情有兩件,第一件事自然是那個男人並沒有追上來,這讓精神處於高度緊繃狀態的辛德瑞拉微微地松了口氣。

  而第二件事,則是她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依然還是記得瑞貝卡夫人和自己的兩位姐姐所處的位置;這才沒有發生她躲過了那個男人、卻忘了自己回家的路的蠢事。

  等到辛德瑞拉匆匆忙忙地趕到她們的所在地時,就看見瑞貝卡和安提、塔娜母女三人坐在樹蔭下,似乎聊得非常愉悅的模樣。

  可謂是劫後逃生的辛德瑞拉在看見這寧靜安詳的畫面時,並沒有產生任何負面的情緒。相反的,因為那個男人而變得有些陰暗、晦澀的心靈在看見這一幕時,竟被平靜所取代。

  仿佛是得到了淨化與救贖。

  而與此同時,她也發自內心地覺得慶倖。

  幸好,她能夠平安地從那個男人身邊逃離。

  幸好,那個男人沒有跟來。

  幸好,那個男人的部下沒有接近這裡。

  幸好,幸好……

  ——幸好,她們沒事。

  原本正在和兩個女兒說話的瑞貝卡似乎是有感應一般,忽然抬起頭向辛德瑞拉剛才離去的地方望去,然後正好對上了因為剛才的策馬逃離還有些面紅耳赤、甚至喘不過氣來的辛德瑞拉的雙眼。

  看見似乎離去了許久的辛德瑞拉的歸來,瑞貝卡向她露出了一個微笑,正待她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察覺到了辛德瑞拉的異樣。

  這讓瑞貝卡不由地微微地蹙起了眉。

  雖然不知道辛德瑞拉這究竟是怎麼了,但瑞貝卡卻可以非常肯定,就在辛德瑞拉離開她們的這段時間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她才會露出這種似乎是驚魂未定、可又夾雜著些許安心的表情。

  發現一直在和她們說話的母親忽然沒有了聲音,甚至連視線都從她們的身上偏移了許多,安提與塔娜也隨之抬頭順著瑞貝卡的目光看去,隨後——

  「辛德瑞拉,你回來啦!」

  當辛德瑞拉的身影出現在她們的視線裡時,安提與塔娜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了燦爛地笑容,隨後她們朝著自己的妹妹揮了揮手,示意她趕快回到她們的身邊。

  而在來到古滕堡侯爵家之後,就開始注重兩個女兒的禮儀的瑞貝卡,竟然也沒有制止安提與塔娜這「毫不淑女」的行為。

  辛德瑞拉籲了一口氣,為自己的安全逃脫以及瑞貝卡夫人和自己兩位姐姐的平安無事感到由衷地慶倖。隨後,在安提與塔娜發現自己回來、並揮手打起了招呼的同時,辛德瑞拉也借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向她們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裡有她尊敬的瑞貝卡夫人,以及她所喜愛的兩位姐姐。

  甚至還學起了安提與塔娜,揮手和她們打起了招呼。

  ——她的親人就在這裡,她不能出事;可她更不能被她們發現自己的異樣、以至於讓她們擔心。

  至於那個男人——

  辛德瑞拉並不覺得只是這麼一次偶爾的見面,就能夠讓那個男人對自己上心、乃至去探究自己的身份。雖然,他可能真的有這樣的能耐。

  輕輕鬆松地下了馬,辛德瑞拉將史蒂芬妮的韁繩交給了隨行的家僕,接著再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與服裝,然後擺出了一張「我很好、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表情向自己的繼母以及繼姐們走去。

  此時此刻,辛德瑞拉的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主意。

  今天的事情雖然不能告知瑞貝卡夫人以及兩位姐姐、讓她們擔心,但是辛德瑞拉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父親。雖然她也不想麻煩自己的父親甚至讓他擔憂,但是為了避免今後可能發生的不必要的麻煩……

  辛德瑞拉不得不這麼做。

  只可惜辛德瑞拉的掩飾落在已經非常瞭解她的母女三人的眼中,非但沒有起到任何粉飾太平的作用,反而更加讓她們感覺到了異樣。

  看著表面上似乎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但辛德瑞拉的雙眼中卻流露出隱藏不住的驚魂未定。雖然她掩飾得很好,安提與塔娜卻還是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如果放在從前的話,他們未必能夠發現彼此與母親之外的人的變化,但正是因為如今她們在乎辛德瑞拉這個妹妹,所以才會注意到這些小細節。

  安提與塔娜對視了一眼,也就是這麼一個瞬間,她們兩個已經決定好了由相對穩重的安提開口詢問。

  「是發生了什麼嗎,辛德瑞拉?」

  安提小心翼翼地開口,雖然比起孿生妹妹塔娜她可以稱得上是相對的沉穩,但是和辛德瑞拉比起來——就連安提自己都覺得她還不夠淑女,更稱不上是細膩。

  所以在做這種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讓辛德瑞拉感到反感的事情時,她便要更加的小心謹慎了。

  可問題是她本來就不習慣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或許比塔娜更加不擅長,所以安提在心中小小地糾結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決定直截了當地詢問。

  「並、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呀,安提姐姐,」似乎是沒有想到安提居然這麼容易就察覺到自己的異樣,辛德瑞拉有些慌了神,

  這慌張的語氣和神態顯然是有鬼,安提和塔娜自然不相信辛德瑞拉的這番說辭。

  倒也不是這對雙胞胎不信任辛德瑞拉,正是因為她們太瞭解辛德瑞拉了,知道這姑娘除非是發生了什麼會影響到全家的大事,否則一般的小事哪怕她再怎麼委屈都絕對不會說出來,就是怕大家會擔心。

  雖然是知道,但安提和塔娜卻也心疼這樣的辛德瑞拉。

  就如同辛德瑞拉不想讓她們擔心的溫柔一樣,她們也希望辛德瑞拉在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可以與她們商量——哪怕只是傾訴也行。

  「但是……」

  塔娜還想說些什麼,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做些什麼,但她只希望辛德瑞拉不要再一個人憋著了——這樣的辛德瑞拉她們看著也心疼。

  辛德瑞拉朝自己的姐姐們看去,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把這段遭遇告訴她們的時候,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她猶豫。

  「夠了,塔娜,」制止雙胞胎進一步追問的人是一直沒有開口的瑞貝卡。

  她是母女三人中最早發現辛德瑞拉異樣的人,但是深知辛德瑞拉的性格——或者說,深知辛德瑞拉的性格和她的母親一模一樣的瑞貝卡也非常清楚,一旦辛德瑞拉決定隱瞞,那麼她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從她的口中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回答。

  最主要的是,辛德瑞拉現在還沒有完全地恢復平靜,就算要說什麼,也還是等她完全冷靜下來再說會比較好。

  聽到了母親的喝止,安提和塔娜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在看見瑞貝卡的表情之後,她們還是決定聽從母親的話——論擔心辛德瑞拉,恐怕她們的母親還在她們之上。

  畢竟當初她們的母親維護辛德瑞拉到了令她們都感到嫉妒的程度。

  而且比起她們的魯莽追問,想來她們的母親應該比她們更能夠從辛德瑞拉那兒得到回答——再怎麼說,她們的母親還有長輩這個身份在,和她們這些做姐姐的畢竟還有些不同。

  這麼想著,安提和塔娜覺得她們竟然有些嫉妒自己的母親,因為面對著她,辛德瑞拉可以毫無顧忌地地傾訴。

  似乎是察覺到了兩個女兒的小情緒,瑞貝卡只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更多的還是欣慰。

  看著安提和塔娜對辛德瑞拉的態度從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的親密無間,瑞貝卡覺得沒有比這個更加令她感到高興的事情了。

  只是她雖然還想維持這段美好的母女時光,但是今天的郊遊怎麼看也無法像之前預定的那樣繼續進行下去了。

  雖然辛德瑞拉雖然極力地想要掩飾自己的驚恐與不安,但是這個森林畢竟是辛德瑞拉之前「發生了什麼事」的地方,或許這裡還隱藏著不能令辛德瑞拉平復心緒的東西,再繼續待在這兒的話,只會讓辛德瑞拉的不安越來越劇烈。

  與其放任這樣的不安滋生,還不如讓她回到自己熟悉、也是最能夠放鬆自己的環境。

  如果不儘早讓辛德瑞拉回到古滕堡家的莊園、回到她最熟悉的家的話,瑞貝卡覺得她遲早會出事的。

  「我有些倦了,」仿佛是感應到自己母親的想法,視線一直在瑞貝卡和辛德瑞拉身上來回轉悠的塔娜忽然開口說道,「雖然有點對不起辛德瑞拉和姐姐,但是今天我們能夠早點回去麼?」

  安提一怔,但是當她看見自己母親在聽見塔娜的話後,居然流露出了些許滿意的神色之後,也明白塔娜的話語或許正是母親所期望的。

  她們擔心著辛德瑞拉,卻也知道如果主動提出「因為擔心辛德瑞拉,所以早點結束行程」這樣的說法的話,辛德瑞拉一定不會接受。與其這樣,倒不如說自己不適,「要求」辛德瑞拉早點結束行程。

  想來善良的辛德瑞拉一定不會拒絕的。

  正如同母女三人所料的一般,辛德瑞拉在聽見塔娜的話之後,也不管自己精神的疲憊,立刻就擔心起了「有些倦了」的塔娜,「塔娜姐姐,你不要緊麼?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還是立刻回家?」

  辛德瑞拉一連串的詢問讓塔娜覺得非常地暖心,她看了看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在看見她們同意的目光後立刻回答道,「回家,當然是回家!我們現在立刻就回家!」

  這麼說著,她甚至奔奔跳跳地朝自己的坐騎走去,留給辛德瑞拉一個愉快的背影。

  辛德瑞拉望著塔娜漸漸遠去的身影,隨後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其他兩人,「塔娜姐姐她……真的沒事麼?」

  安提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卻還是拽著辛德瑞拉的手追上了自稱有些倦了的塔娜的腳步。而瑞貝卡望著自己三個女兒的背影,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她真的好喜歡現在這種平靜溫馨的日子。

  只要那個男人不要再出現在辛德瑞拉的面前、只要辛德瑞拉之後不要再去參加那個該死的舞會,無論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只要辛德瑞拉平平安安的,那就都好了。


第30章 Question03

  有時候安提與塔娜也覺得,就算她們在學習上比不過辛德瑞拉,但是在需要耍小聰明的地方上,或許還是她們更強一些。

  ——雖然這也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

  不過這一次她們的小聰明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要知道辛德瑞拉的不安她們都看在眼中,可這姑娘是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因為自己的關係而拖累其他人的死腦筋;在這個時候塔娜那差強人意的浮誇演技還是起到了作用。

  在塔娜主導、安提配合一集集瑞貝卡的推波助瀾之下,原計劃在戶外野餐之後的一切活動直接被打道回府所取代。

  幸好導致她們會這麼做的主因是辛德瑞拉,而辛德瑞拉本人又在擔心塔娜的身體情況,所以也並沒有什麼人覺得掃興。

  以和來時差不多的速度回到了莊園,安提率先下了馬,接著一邊頂著辛德瑞拉滿是擔憂的目光一邊回絕了她陪同的要求。

  在隱晦地向對方表達了「看你今天也累了,比如也好好休息一下,塔娜就交給我吧」的意思後,便護送著還在佯裝自己很累、仿佛今天一天都站不起來了的塔娜回到了她的房間。

  其實在安提和瑞貝卡看來,塔娜那一手捂著胸、然後借機將全身的力氣都壓在雙生姐姐安提身上的演技已經不是用「浮誇」就可以形容的了——這哪裡像是因為騎馬太久而疲憊,說是心肌梗塞也不為過。

  ——但只要辛德瑞拉相信了,那麼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反正安提被塔娜白占的便宜她自己就可以討回來。

  目送了雙胞胎的離去,辛德瑞拉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後先是換回了平時在家時穿的長裙,隨後稍作歇息,便漫步來到了書房。

  若是在平時,在休息過後她必然會去塔娜的房間去探望下自稱「身體不舒服」的塔娜——不,以她的性格哪裡會休息,換好衣服直接就沖過去還差不多,但是今天的話……

  辛德瑞拉覺得自己並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塔娜的演戲她並非沒有看穿。

  倒也不是說她不相信或者不擔心塔娜,只是她還真的沒有見過會捂著心臟喊累的,一般捂著心臟不是應該喊疼麼?更別提她前不久還騎在馬上唱著歡快又不成調的童謠、甚至還和安提說說笑笑討論著今晚的晚餐,下了馬卻立刻像是失去了行動能力一般。

  辛德瑞拉覺得自己既不聾又不瞎,明辨是非的能力也處於正常人的水準上,塔娜這明顯的做戲她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而在看出來的同時,她也就明白了塔娜——包括安提和瑞貝卡夫人會這麼做的用意。

  她的失常到底還是讓她們擔心了。

  自覺給瑞貝卡夫人以及姐姐們添麻煩的辛德瑞拉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在輕聲地關上了書房的門之後也沒有挑選今天要看的書,只是徑直地走到自己一直坐的位置上,接著將視線投降了窗戶外。

  透過這個與其他房間相比算不上太大的窗戶,辛德瑞拉靜靜地凝視著窗外自己已經無比熟悉的景色。

  翠綠的樹葉與青嫩的草地就像是一幅畫一般,這個屬於春天的顏色總是能令人覺得心曠神怡。透過窗戶灑落在自己身上的陽光一如方才在室外所感受到的溫暖,蔚藍色的天空上浮著白雲,偶爾還飛過幾隻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種類的鳥,迅速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如果不是自己遇見了那個男人的話。

  不,如果自己方才沒有遇見那個男人的話,那麼這會兒她與瑞貝卡夫人還有兩位姐姐,應該還在林中騎馬散步吧。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與往日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的坐在這兒。

  辛德瑞拉在書房一坐便是一個下午,直到女傭跑來找她,她才意識到外面的天已經染上了暮色,而自己的肚子也餓得快不行了。

  只可惜她的心情並沒有在時間的流逝中好轉。

  這也直接導致了今天的晚餐,是在一種頗為古怪的氣氛中結束的。

  儘管在晚餐期間辛德瑞拉努力地將自己便顯得很好、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仿佛其他人的擔心都只是多餘的,但因為白天她驚慌失措乃至心神不寧的樣子其他三人都看在眼中,所以她現在的模樣落在瑞貝卡母女三人的眼中,完全就是在粉飾太平。

  而母女三人那時不時向自己投來的那飽含擔憂的目光,更是令辛德瑞拉覺得這頓晚餐實在是太過煎熬。

  自從她與雙胞胎親近起來之後,這麼煎熬的用餐似乎還是頭一回。

  於是在古滕堡侯爵不明就裡的目光中,今天早上還興高采烈地四人這會兒就像是有人催促一般、匆匆忙忙地結束了晚餐。隨後也沒有像平時那樣享用一杯餐後的紅茶,瑞貝卡便跟著辛德瑞拉來到了她的房間。

  ——在雙胞胎帶著明顯的不滿的視線中。

  不過即使雙胞胎再怎麼不滿被自己的母親搶了先也沒有用,因為她們心裡也很清楚,辛德瑞拉不一定會告訴她們,但絕對無法在她們的母親面前繼續隱瞞。

  雙胞胎覺得她們已經看見了結局,至於瑞貝卡——不得不說她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

  當時她雖然是阻止了雙胞胎對還處於慌亂之中的辛德瑞拉的追問,但這不代表她在事後——比如說辛德瑞拉已經平靜下來之後——不會問清楚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怎麼可能在辛德瑞拉發生了什麼事之後,還保持沉默、甚至不聞不問?

  ——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白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辛德瑞拉小心翼翼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瑞貝卡,心中滿是說不出的惴惴不安。雖然瑞貝卡的表情一如自己所熟悉的溫和,但是她隱隱約約地還是感受到了她話語中的嚴肅。

  說實話,辛德瑞拉並不想把這位自己還是很喜歡的夫人牽扯到這件事中,畢竟她的直覺告訴她,今天遇見的那個男人並不是什麼善茬。

  如果可以的話,辛德瑞拉真希望時間可以回溯到自己去那個湖畔之前、如此一來她便可以選擇留在原地,不在那個時間去「偶遇」那個男人,只可惜她無法令這種光陰逆轉的奇跡發生。

  所以她又隱隱地希望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其實她帶著史蒂芬妮去湖畔飲水的期間裡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自己遇見那個男人不過是一個幻想。但這樣的幾率或許只比光陰逆轉高出那麼一點點,而且這種自欺欺人的行為也實在與她不符。

  於是辛德瑞拉又冀翼著自己明天一早醒來之後,便已經徹徹底底的忘記了這件事。不過這個概率比起「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幻覺」的說法也高不到哪裡去,除非她的腦袋在這一夜之間發生了什麼。

  但是她又不可能拿自己的腦袋做實驗。

  其實辛德瑞拉也明白,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她不是仙女不會使用魔法,所以也不能使光陰回溯;而即使受了點驚嚇,她的精神也非常的正常,所以不可能出現什麼幻覺;可她就算有那個膽量拿自己的腦袋做實驗,也不一定能夠讓自己遺忘這件事——說不定最終只會讓她頭破血流。

  這說到底還是一件令辛德瑞拉連回憶都覺得糟心、甚至是不寒而慄的事情。只是辛德瑞拉的心中也清楚,這件事她必須告訴自己的父親,或者瑞貝卡夫人。

  就在辛德瑞拉胡思亂想的同時,坐在她對面瑞貝卡也在細細地打量著辛德瑞拉的表情。

  以她對辛德瑞拉的瞭解,或者說,以她對辛德瑞拉的母親奧格薇拉的瞭解,再加上自己的直覺,她可以非常的確信,今天辛德瑞拉在湖畔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一種糟糕的預感湧上了瑞貝卡的心頭,但是她強忍著這種有些熟悉的糟心的感覺,靜靜地等待著辛德瑞拉的平靜。

  似乎是感受到了瑞貝卡的情緒有些不太穩定,辛德瑞拉怯怯地再度抬起頭朝她望去,而後在對方強作平穩的目光之下再度掙扎了一番,最後一邊絞著自己的手指,一邊吞吞吐吐地說道:

  「我今天遇見了一個人。」

  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道。

  「他似乎是來打獵的,但是他的存在令我覺得……」她想了想,再回憶起對方的模樣甚至是目光之後,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當時的場景似乎再度浮現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當時的心情更是支配了此時的她,「他的存在,令我非常的厭惡。」

  聽到了辛德瑞拉的描述,瑞貝卡微微地挑眉。

  她再清楚不過辛德瑞拉的性格了,能夠令這孩子發自內心地感受到厭惡的存在……說實話並不多。

  但是辛德瑞拉的情緒是真的。

  她是真的厭惡那個應該是初次見面的男人的。

  腦中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咆哮,仿佛是有一隻鷹在自己的腦中不斷地盤旋,然後發出淒厲地警告聲;又似乎是有一條蛇,正朝那不斷向自己湧來的黑暗吐著蛇信子。

  隨後她便聽到辛德瑞拉這麼說道——

  「然後,我就聽見有人叫他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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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Question04

  瑞貝卡的呼吸猛然一窒。

  那並非是什麼誇張的形容,在聽到辛德瑞拉這麼描述之後,瑞貝卡有那麼一瞬間的確覺得自己呼吸不能。

  仿佛是有一條毒蛇正纏繞著自己的脖子,她在動彈不能的情況下就連呼吸都是那麼的困難,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尾椎骨倏然竄起,直沖大腦之後擴散到四肢百骸。

  瑞貝卡覺得此時此刻自己連端起面前的那杯紅茶來掩飾她的不安都是那麼的困難。

  她能夠聽出辛德瑞拉語氣中的恐懼不安以及厭惡——是的,瑞貝卡完全可以聽出辛德瑞拉對今天遇見的那個男人、那個被稱為殿下的男人的厭惡,可就算如此,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還是在她的心中逐漸擴散。

  這並非是瑞貝卡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情緒,但是上一次這樣的情緒出現在她的心中還是許久以前——久到這樣的情緒在當初折磨得她幾乎發瘋、久到她在見到辛德瑞拉之後幾乎都要忘記自己曾有過這樣的過去。

  久到她幾乎都要忘卻了這樣的感受。

  然而現在這樣的感情再度產生,瑞貝卡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快失去了功能,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成為一種艱難的活動,然而這種被壓抑逼得讓她產生了自己快要瀕臨死亡的錯覺卻並非瑞貝卡此時此刻真正在意的。

  她想起了自己上一次產生這樣的壓抑感時的畫面了。

  那時候,自己這輩子最在乎的那個人巧笑嫣然的望著她,語氣中還夾雜了顯而易見的喜悅與些許的羞澀。那一天,自己這一生最愛的那個人揚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幸福笑容向她說了一件事。

  可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自己最為珍視、連她受了一點委屈自己都會覺得不痛快的人受到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委屈;而自己在替她復仇之後卻並沒有再度得到對方的笑臉,取而代之的是兩人之間的決裂。

  瑞貝卡覺得那壓抑如同鉛灰的空中逐漸聚集的厚重雲層,壓得她直透不過氣來,而且那雲層越積越厚,隨時就有暴雨襲來並伴隨著電閃雷鳴的可能性。

  想到了那個人,瑞貝卡就想到了自己還是學生時期——那段自己此生最幸福的時光。

  那個時候她被成為學院裡數一數二的天才,前途一片光明璀璨。比起再怎麼教都教不會的吊車尾好友伊莉絲,瑞貝卡完全屬於不用教就會的那一類。

  可是她再怎麼聰慧也無法阻攔最愛之人的「殞落」,再如何伶俐也無法拯救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再如何機智也沒有想通對方為什麼會與自己決裂。

  然而她畢竟還是一個天才,瑞貝卡想,和伊莉斯那個笨蛋是不一樣的。

  當年她無法阻止奧格薇拉、沒能拯救奧格薇拉;甚至在「那時候」同樣能幫助到奧格薇拉的孩子、加害並虐|||待了她之後甚至還眼睜睜地看著她一腳踏入了火坑。

  可是在有了那樣不看的過去,並且「看見了」同樣悲慘的未來之後,天才是不會讓悲劇重演的。

  就在瑞貝卡的心思轉得飛快的時候,辛德瑞拉也在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頗為尊敬的這位夫人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辛德瑞拉覺得瑞貝卡的臉似乎有一半都沉浸在了陰影之中,窗外的天色漸沉,而屋內的燭火明明滅滅,讓瑞貝卡那張本應該是明豔的臉看著似乎染上了些許的陰翳。

  這或許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辛德瑞拉想道。

  瑞貝卡夫人看起來非常的不高興。

  原本還沉溺在白日的不安中的辛德瑞拉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在哪裡觸動到了自己的這位後母。是因為她的魯莽給家族帶來了危險麼?還是對方覺得在私下裡接觸陌生男性的自己非常不堪?

  可這也並非是自己的本願啊。

  一想到今天白天遇見的那個被稱之為殿下的男性——在這個國家中能被如此稱呼的人真的不多,再考慮下如今的皇帝陛下只有一個兒子,連拼運氣的可能都不需要了。

  可辛德瑞拉並沒有遇見皇族(而且還是將來唯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王子殿下)之後應該有的欣喜,其實辛德瑞拉覺得自己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是喜悅的,然而她有的只有恐懼與厭惡,似乎對方隨時隨地就會將刀子捅向自己的心臟。

  辛德瑞拉覺得自己的妄想有些嚴重,畢竟她與對方只是初次見面,然而恐懼不是假的,厭惡比本應該誕生的喜悅來得更加的真切。

  「夫人?」

  辛德瑞拉小心翼翼地開口,語氣中帶著些許的試探,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為什麼會如此的異樣,但是她更想知道自己所尊敬的瑞貝卡夫人的態度和意見。

  瑞貝卡在聽見辛德瑞拉的呼喚之後抬眼看了看她,表情是冷漠的,言語之間更帶著比辛德瑞拉方才所表現出來的更濃重的厭惡,「那個男人,」她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咬牙切齒,「是什麼態度?他還說了什麼?」

  辛德瑞拉對瑞貝卡的詢問有些奇怪,但是想到對方若是真的要處理這件事,也必須知道事情的經過,於是將那那個男人的一言一行娓娓道來。

  「那個男人的言行太過輕浮,」辛德瑞拉看見瑞貝卡在同樣猜測到對方的身份後還是這麼稱呼他時有些竊喜,事實上她也不想用王子來稱呼那個男人,雖然辛德瑞拉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他說與我的見面是這個國家守護仙女賜予的奇跡。」

  辛德瑞拉覺得堂堂的王子殿下會對初次見面的女性說出這樣的話語,足以見得對方有多麼的不莊重。

  「他還說……」想到了對方今日的態度,辛德瑞拉臉不禁紅了——那不是羞澀,而是十足十的惱怒,「他還說他對我產生了好感,想要接近我。」

  如果換成平時的瑞貝卡,她未必會錯過辛德瑞拉的不滿,也不一定會把她臉上因為憤惱而產生的紅暈當作羞澀。

  然而此時此刻坐在辛德瑞拉麵前的瑞貝卡完全沒有她表現的那般冷靜。

  眼前的辛德瑞拉的表情和當年的奧格薇拉的戀交疊在了一起;就在她訴說著對方那輕浮的話語的同時,奧格薇拉的聲音也在瑞貝卡的耳畔想起;就連辛德瑞拉臉上的緋紅也讓瑞貝卡產生了一種錯覺。

  「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

  眼前的辛德瑞拉不僅一次地讓瑞貝卡產生了奧格薇拉再世的錯覺,於是她也錯把對方的憤怒當成了羞澀,一時間當年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奧格薇拉的心態再度湧現,讓瑞貝卡直接將內心的壓抑一股腦地宣洩出來。

  辛德瑞拉有些懵了。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對那個男人的不滿竟引來了瑞貝卡的猜忌,她並不認為自己沒有將自己內心的厭惡表達出來,但是瑞貝卡的反應實在讓辛德瑞拉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見辛德瑞拉沒有回答,只是用那雙像極了奧格薇拉的眼睛望著自己,瑞貝卡完全無法壓抑自己的憤怒,「別再私底下和那些莫名其妙的男人來往了!」

  瑞貝卡的話讓原本就有些不安、並且存有一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小秘密的辛德瑞拉忽然想起了那個男人。

  與今天遇見的王子一樣,也是她在離開瑞貝卡夫人和姐姐們之後私下裡遇見的男人;但是和今天遇見的王子所不同的,是對方讓她產生了好感。

  但是因為害怕瑞貝卡夫人會對自己產生不滿,所以辛德瑞拉一直沒敢和任何人提起——包括瑞貝卡。然而今天聽瑞貝卡這麼一說,辛德瑞拉忽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情緒,混雜著秘密敗露之後的驚懼、以及被身為繼母的瑞貝卡夫人如此指責之後的不滿。

  若是放在平時辛德瑞拉一定會服軟,然而今天她卻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對抗心態,「您這是什麼意思。」

  她斂起了表情,難得嚴肅又不恭地看著瑞貝卡。

  自從瑞貝卡夫人來到這個家之後,她雖然遲遲沒有稱呼對方為母親(幸好瑞貝卡夫人也沒有因此而責難她),但是卻也將對方視為值得敬愛的長輩,今日被瑞貝卡如此指責,讓辛德瑞拉覺得有些不堪。

  仿佛覺得自己在瑞貝卡心中,一直都是一個會在私底下偷偷摸摸地與男性見面的輕浮女性。

  「我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當年奧格薇拉就是因為意外與那個男人見面,才會產生後面發生的一切,所以她在一切才只是剛剛開頭的時候杜絕後面一切的隱患,「不然怎麼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

  「那只是一個意外!」

  辛德瑞拉覺得自己已經解釋得足夠清楚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再也不想與那個男人見面了。然而她的話對於瑞貝卡來說,卻仿佛壓在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株稻草,「意外」兩個字刺激著她的神經,讓瑞貝卡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是不是意外你心裡清楚,」瑞貝卡猛地站起,然後同面色慘白的辛德瑞拉說道,「總之我不會允許你再和他見面的!」

  這麼說著,瑞貝卡轉身朝門口走去。就在辛德瑞拉的房門被她毫不溫柔甩上之後不久,還呆愣愣地坐在屋內的辛德瑞拉就聽見了落鎖的聲音。

  ——瑞貝卡將她的房門鎖上了。


第32章 Question05

  向來對自己的頭腦引以為傲的瑞貝卡在離開辛德瑞拉的房間之後,並沒有多想地就將她的房門落了鎖,隨後一臉陰沉地轉身離開。

  此時的瑞貝卡滿腦子都是奧格薇拉與辛德瑞拉,過去不堪的回憶充斥在了她的腦海中,那些對於她來說就連回想都覺得艱難的事情一幕幕浮現在了她的眼前,令素來堅韌剛毅的瑞貝卡難以克制自己身體的顫抖。

  方才辛德瑞拉的話語給她衝擊不可謂不大,這令瑞貝卡變得有些異常,也直接導致了一直對周遭環境頗為敏|||感的她罕見地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情況。

  因為擔心辛德瑞拉所以跟來的安提與塔娜一直都躲在角落裡,原本她們想偷聽母親與妹妹的對話——就算最後她們什麼都沒聽見,但也還是可以在母親出來之後再向母親詢問。

  想來涉及到辛德瑞拉的事情,母親是不會向她們隱瞞的。

  誰知道母親與辛德瑞拉談話的內容她們倒沒聽清,但是兩人的爭吵聲卻是真真切切地傳了出來。

  雖然隔著門板她們並沒有完全聽清母親與妹妹爭吵的內容,但這並不妨礙雙胞胎對房內局勢的判斷——關鍵是她們完全無法相信對待辛德瑞拉比她們還親的母親、和一直都是溫柔平和的辛德瑞拉居然會發生爭吵!

  這簡直比她們明天就能加入皇宮的可能性還低好麼!

  安提與塔娜越聽越心慌,她們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雖然她倆非常想沖進去勸說一番——就算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得讓她倆平心靜氣恢復到平時的樣子,但是仔細想想……

  雙胞胎又不確定她們在此時沖進去是否是火上澆油,難得發那麼大火的母親是否會將矛頭指向她們。

  安提與塔娜的確懼怕母親的責駡,但是她們更害怕因為自己的魯莽又連累了先前正于母親進行爭吵的辛德瑞拉。

  所幸的是這場爭吵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們的母親很快就離開了辛德瑞拉的房間——聽到了動靜的安提與塔娜連忙在隔壁的空房裡躲了起來,但耳朵緊貼著門板的她倆隨即就聽見落鎖的聲音。

  雙胞胎一開始還以為是母親發現了她們的存在,所以想要給進行偷聽的她倆一個教訓,但姐妹倆很快就發現被母親鎖在房間裡的並不是她們——而是辛德瑞拉。

  ——今天真是怪事連連!

  先是辛德瑞拉在離開了她們之後又一臉慌張地逃了回來,在回到宅邸之後也是心神不定。好不容易在尷尬的氣氛中結束了晚餐,由母親打頭陣跑去詢問,誰知道這不是母女勝似母女的兩人居然吵了起來。

  而且母親居然把辛德瑞拉給鎖在了房間裡!

  雙胞胎怎麼都不覺得這樣的事會是一直都保持著貴婦氣質、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是氣定神閑的母親會做的。

  躲在空房間裡的安提與塔娜只覺得今天的事情說不出的奇怪,但是她倆誰也不敢出這個頭,於是只能躲在房間裡準備等母親離開了再說。

  好在瑞貝卡今天在和辛德瑞拉進行一番爭吵之後真的情緒失常,也沒有注意到兩個女兒的存在更沒有在走廊裡久留。

  安提與塔娜在聽到母親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之後,先是小心翼翼地地打開了房門隨後探頭探腦地朝走廊看去。在看見母親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之後,雙胞胎連忙對視了一眼,隨後塔娜脫下了腳上穿著的高跟鞋,接著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等到塔娜看見母親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維持著一張棺材臉下了樓之後,趕緊小跑步地回到了自己孿生姐姐的面前。

  「走了麼?」

  安提壓著嗓音小聲地詢問道。

  塔娜緊張地點了點頭,「走了走了,」她回答得飛快,然後彎下了身把自己的鞋穿好,「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作為雙胞胎,她和安提心意相通,有時候只需要一個對視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思。可是她和安提剛才都快把對方的臉給看穿了,卻依舊捉摸不透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怎麼知道,」安提瞥了眼自己的妹妹,然後伸出手讓正在穿第二隻鞋的妹妹有個依靠、別一不小心倒在了地上,但嘴上卻還是帶著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快點,別磨磨蹭蹭的了。」

  塔娜倒在地上倒是沒問題,可別再把好不容易離開的母親再給招回來了。

  「你別催我,」剛才「捨命」跟蹤母親的塔娜瞪了眼自己的姐姐,卻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然後在站穩之後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這才和姐姐一起來到了辛德瑞拉的房門口。

  雙胞胎對視了一眼,她們很清楚,在這個時候去找辛德瑞拉勢必會引起母親的不滿——她們不確定餘怒未消的母親是否會將怒火撒在她們的身上。但同時,她們卻也非常擔心被母親鎖在房間裡的辛德瑞拉。

  要知道辛德瑞拉在白天還受到了驚嚇,她們先前還商量著要在母親詢問好原由後去安慰一下這個她們現在都非常喜歡的妹妹,誰知道……

  對於辛德瑞拉的關心,最終還是戰勝了依舊處於憤怒中的母親的恐懼。

  安提與塔娜對視了一眼,隨後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接著這對雙胞胎同時抬起了手、輕輕地敲了敲辛德瑞拉的房門。

  然而回應她們的只有沉默——辛德瑞拉既沒有回答她們更沒有任何的動作,仿佛她此時並不在屋內一樣。

  如果會在這裡死心就不是安提與塔娜了,姐妹兩人或許耐心並不如辛德瑞拉,但是勝在她們足夠的死皮賴臉——一旦認定了事情就不會輕易地停止。

  比如當初對辛德瑞拉的捉弄,以及此時對辛德瑞拉的擔心。

  於是雙胞胎繼續敲起了門,同時還附上了自己「身份的證明」——證明她們不是去而複返的母親。

  「辛德瑞拉,你沒事吧?」

  安提率先開口詢問。

  「辛德瑞拉,是我們,安提與塔娜。」

  塔娜接著姐姐的話說道。

  回應她們的依舊是一片沉默,正當雙胞胎困惑辛德瑞拉是否已經睡了——雖然可能性真的不高——的時候,屋內終於傳出了一片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她們終於得到了辛德瑞拉的回答。

  「我沒事。」

  自從瑞貝卡夫人離開之後便一直坐在座位上的辛德瑞拉終於回過了神,雖然她並不理解瑞貝卡剛才突然翻臉是因為什麼,但是雙胞胎的關心卻還是讓她覺得心頭一暖。

  辛德瑞拉起身走到了門邊,伸手撫摸著這個在此時囚|||禁著自己的房門,然後她對著屋外的雙胞胎說道,「請不用擔心我,安提姐姐、塔娜姐姐。」

  能夠得到回應就說明辛德瑞拉這回暫且無事。

  安提與塔娜對視了一眼,這樣的認知令她們覺得有點心虛:畢竟這個「暫且無事」說的是辛德瑞拉暫時性命無憂,不會因為白天裡發生的事情以及剛才與母親的爭吵而一個想不開跑去自殺——雖然辛德瑞拉看起來並不是這樣的人。

  但是性命無憂不代表其他方面也沒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著門的緣故,辛德瑞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完全沒有往日裡的那般明快,就連已經快成為她的象徵的溫柔也不復存在——聽起來死氣沉沉的。

  「真的……沒事麼?辛德瑞拉,」塔娜有些忍不住地開口,「如果你不開心的話可以說出來,我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自己的雙生姐姐用眼色制止住了。

  在安提看來,雙生妹妹的話對於辛德瑞拉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這會兒辛德瑞拉不高興分明就是明擺著的事情,她再針對這事說不是擺明瞭要在辛德瑞拉的傷口上撒鹽麼!

  再說辛德瑞拉就算說了,她們也什麼都不能做。

  辛德瑞拉的房門被母親鎖上了,雖然也並非沒有辦法得到鑰匙,可是她們就算真的能拿到鑰匙又能怎麼辦?去告訴古滕堡侯爵她們的母親關了他的女兒麼?還是在母親親手關住了辛德瑞拉的情況下再把辛德瑞拉放出來?

  不,她們什麼都做不到。

  她們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我真的沒事,」就在塔娜也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魯莽時,辛德瑞拉的聲音再度從房間內傳來,「我很好,雖然和瑞貝卡夫人發生了爭執,但我想瑞貝卡夫人應該也是在擔心我。」

  雖然不明白自己哪句話激怒了瑞貝卡夫人,但是辛德瑞拉細細地回憶了一下對方在說那些話時的神情,發現她的臉上她的眼中蘊含的不僅僅只有憤怒。

  還有悲傷、懊惱與無能為力,以及一些令她在恍惚間以為是錯覺的陰鷙。

  這樣的情緒從未在瑞貝卡夫人的身上出現過——儘管她與她相處的時間真的只有短短的那麼幾個月,可就算是夢裡與她的母親還有教母相處時的瑞貝卡夫人也是那麼的明豔,雖然不像她的教母伊莉斯那樣陽光,卻也不曾被陰暗所侵蝕。

  比起被對方的指責,此時的辛德瑞拉倒是有些擔心瑞貝卡夫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從覺得如果放著這樣的瑞貝卡夫人不管的話,可能會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然而她此刻被關在了房間裡什麼也做不到。

  無法詢問瑞貝卡夫人曾經是否發生過什麼,更無法拯救這個看起來似乎隨時會被完全染黑的瑞貝卡夫人。

  不,她也不是真的什麼都做不到的。

  辛德瑞拉的雙眼一亮,即使她並沒有參與到瑞貝卡夫人的過去,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沒有。這麼想著,她向屋外顯然還在擔心自己的雙胞胎詢問道。

  「安提姐姐、塔娜姐姐。」

  她克制著心中的不安,隨後主動開口發起了詢問。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們。」


第33章 Question06

  瑞貝卡在離開辛德瑞拉的房間之後,便匆匆地離開了宅邸,朝墓園走去。

  無論是古滕堡侯爵還是辛德瑞拉都沒有在夜半時分去墓園的愛好,所以通往墓園的路上是滿目的漆黑與陰森,別說是照明工具的影子了——這條在白日裡都顯得僻靜的小路此時被黑暗所覆蓋。

  就這麼步履匆匆地走在這條只有夜色小路之上的瑞貝卡,並沒有帶上任何照明用的工具——事實上她也沒有隨身攜帶照明工具的習慣;再加上事發突然,離開了辛德瑞拉的房間之後就直接朝這裡趕來的她也不可能特意跑去拿蠟燭。

  不過黑暗並不能阻擋瑞貝卡。

  滿目的黑暗對於瑞貝卡來說並不算什麼,而晚風撫過樹葉所帶起的悉悉索索的小聲音也沒能驚擾到瑞貝卡。穿著高跟鞋與家居服的瑞貝卡步履矯健地朝自己的目的地趕去,若不是她的神色平靜,真的會令人以為她的身後還追著一隻狗熊。

  不,其實此時此刻的瑞貝卡完全稱不上是平靜。

  她將所有的怒火以及別的情緒壓在了心底,腦中想著的只有快一些來到奧格薇拉的墓地。

  此時此刻的瑞貝卡比任何時候的她都迫切地想要見到奧格薇拉——雖然她知道這早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哪怕只是凝望著她的墓碑,也好過她自己一個人在華麗卻令人感到絕望的房間裡獨處。

  這條自她嫁入古滕堡家之後,便已經走了無數次的小路即使沉浸在夜色之中,對於瑞貝卡而言也沒有任何的阻礙。她順順利利、甚至連任何停頓都沒有的就摸索到了奧格薇拉的目前,隨後借著微弱的月光靜靜地看著自己此生最珍視的人的墓碑,良久沒有說話。

  今天在聽到了辛德瑞拉的話之後,她一直以來都壓在心底的黑暗便完全不受控制地湧現了出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話語與行為可能會給辛德瑞拉帶來怎樣的傷害,甚至可能直接破壞了過去幾個月來辛德瑞拉對她的好感,令她的尊敬成為了厭惡——然而瑞貝卡就算是知道,卻也還是無法克制自己。

  無法阻止自己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也無法阻止自己將辛德瑞拉鎖在房間裡的行為。

  因為比起辛德瑞拉的憎恨,她更怕同樣的「未來」再度發生。

  ——那個她在重新拿起自己的水晶法杖後,看見的未來。

  當年她無法阻止奧格薇拉走向自我毀滅——是的,瑞貝卡至今都覺得奧格薇拉當年的行為是錯誤的,甚至是愚蠢的。但是她卻無法制止對方的愚蠢,所以她選擇陪同奧格薇拉一同殞落。

  而這種自我毀滅的下場就是,她在「那時候」傷害了作為奧格薇拉的後代的辛德瑞拉。就如同她剛才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一樣,傷害了她。而等到她終於悔悟想要彌補的時候,卻發現為時已晚。

  溫柔的辛德瑞拉將她視為陌生人,沒有敬愛也沒有厭恨。

  最後,嫁給了王子的辛德瑞拉迎來了她的死亡。

  瑞貝卡將自己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狀,一想起自己看見的那樣的未來,她便無法克制自己的恨意——即使她知道已經選擇過一次黑暗的自己應該保持平靜,不然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黑暗所侵蝕。

  但是……

  「但是你還是無法保持冷靜,是麼?」

  靜謐到陰森的墓園中突然響起了一個柔和的女聲,伴隨著璀璨的光芒同時出現在了瑞貝卡的身後,身穿著白色的蓬鬆長裙,蓄著一頭金色的卷髮的女人向瑞貝卡走近了幾步,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嚇壞對方。

  事實上瑞貝卡的確不會被她的舉動給嚇到,她甚至像沒有聽見對方的聲音一樣,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奧格薇拉的墓碑,面色陰沉但是目光卻依舊是那麼的溫柔。

  「想開點吧,瑞貝卡,」沒有在意對方的沉默,伊莉斯仿佛早就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冷淡,隨後自顧自地接著說道,「這是遲早要發生的事情,你是沒有辦法抵抗的。」

  瑞貝卡聞言終於有了反應。

  她緩緩地扭過了頭——似乎全身就快僵硬了似的——朝伊莉斯望去,她素來明亮的雙眼在此時卻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就連那張精緻的面容也是古板無波,「我不會讓那樣的結局再度發生的。」

  「誰和你說結局了,」伊莉斯也不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瑞貝卡了,只是上一次見到這樣她之後發生了什麼,伊莉斯實在不敢去回想,「我是說辛德瑞拉和王子的相遇是冥冥之中註定要發生的。」

  瑞貝卡並沒有回答她,伊莉斯見狀連忙開口,生怕自己晚了一步瑞貝卡就又要做出什麼驚人之舉,到時候就算一切真的還有救也會迎來最不祥的結局了。

  「我的意思是他倆的相遇是命運的指引。」

  伊莉斯頭一回恨起了自己的笨口拙舌。

  她既沒有瑞貝卡當年以一敵百的氣勢在,也沒有奧格薇拉能夠什麼都不說就吸引他人的氣質,但是這會兒她就算覺得自己解釋不清也還得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奧格薇拉說人與人之間是被命運所牽引著的,」伊莉斯也不知道這會兒是否應該提到奧格薇拉,可她的名字能夠吸引瑞貝卡一切的注意力,這樣就足夠了,「辛德瑞拉和王子之間連著的那根線從一早就存在了,而不是經過一次不合時宜的偶遇後才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伊莉斯的錯覺,在聽到自己這麼說之後,原本似乎在醞釀著些什麼的瑞貝卡的氣息突然平穩了許多,於是她再接再厲、繼續勸道:

  「他們的相遇是必然的結果,就算你時時刻刻都在辛德瑞拉的身邊也無法改變這註定要發生的事情,」伊莉斯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口才和頭腦都用在這時候上了。

  可如果她現在沒有把瑞貝卡勸好,她真的懷疑明天王國裡是否就會傳來王子身亡的消息。

  她相信以現在的瑞貝卡的心態和實力是絕對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與把柄。

  但是這麼做了的瑞貝卡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就不是伊莉斯可以甚至是願意去想像的了。

  「但是&lt現在&gt和我們看到的那個&lt未來&gt已經很不一樣了。」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要把瑞貝卡穩住才行——畢竟現在的瑞貝卡因為悲慟、憤怒讓原本比自己更清明的她忽視了很多事情,「就好比&lt那個未來&gt裡的你對辛德瑞拉各種虐|||待、但是現在的你卻是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看待。」

  「你已經和那個你不一樣了,辛德瑞拉也不是&lt那個未來&gt裡的辛德瑞拉了。」

  伊莉斯上前一步輕輕地環住了自己唯一還在世的友人,語氣也愈發的溫柔,就仿佛是在規勸誤入歧途了的孩子一般。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就有所註定,但不代表完全無法改變不是麼?&lt那個辛德瑞拉&gt改變了你、讓&lt那個你&gt悔悟,而悔悟了的你也用逆轉光陰的方式將一切恢復到最初。你看,改變已經發生了,所以你也不用擔心辛德瑞拉是否會再有那樣的結局了。」

  而且就她看來,辛德瑞拉也沒有像&lt那個她&gt一般對王子產生了好感。

  &lt那個未來&gt裡的辛德瑞拉在瑞貝卡嫁進來之後長期都處於她的壓迫之中,後來更是失去了父親,讓她從原本的貴族小姐變成了如同女傭一般的存在。種種外因之下,讓她對唯一能夠解救她於苦海之中的王子產生了好感——畢竟一位英俊又有地位的男性符合許多年輕女性對伴侶的假想。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瑞貝卡愛護著她就如同愛護著自己的孩子一樣,辛德瑞拉就算沒有稱呼她為母親、但至少還是把她當作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輩,而古滕堡侯爵也還在世。

  開始接受貴族課程的辛德瑞拉就算依舊保持著天真、也不懂王室裡的彎彎繞繞,但是卻也明白能夠成為優秀伴侶的並不僅僅只有王子,她還有很多選擇。

  已經變得和&lt過去&gt不一樣的辛德瑞拉今天又在那樣的情況下、遇見了並不紳士的王子,伊莉斯不覺得她還會對王子存在著什麼遐想。

  ——這根本就是連好感都不存在了。

  響鼓不用重錘敲,伊莉斯雖然並沒有把自己的意思全部表達出來,但並不妨礙學生時期一直都是學院最優秀的瑞貝卡的理解,尤其是此時的瑞貝卡在她的勸說中早已恢復了平時應有的冷靜與理智。

  「……頭一次覺得你的囉嗦與多事也不是一無是處。」

  瑞貝卡抱了抱伊莉斯,並不是特別的重、甚至立刻就縮回了手,然後將自己從對方的懷抱中掙扎了開,「但還是謝謝你了,伊莉斯,如果沒有你的勸說的話,我今晚或許真的會做什麼衝動的事情也說不定。」

  伊莉斯:「……」

  她見情況不對所以跑出來真是太好了!

  「開玩笑的,」看見好友的表情和動作都變得僵硬,瑞貝卡終於笑了,但是這笑容也沒能讓伊莉斯覺得放鬆,甚至覺得愈發發緊張。

  瑞貝卡將好友的這幅蠢像看在了眼中,心知這是對方在擔心自己之後也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嘲笑她——畢竟自己剛才的確是有做「蠢事」的打算,實在是沒有資格再去嘲笑來寬慰自己的好友,「放心吧,我已經想通了。」

  伊莉斯發現瑞貝卡的的確確是想明白了之後這才松了口氣,也毫不客氣地沖好友說道,「你就是太偏執了一點,雖然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有時候會害了你自己。」

  這些年她一直擔心瑞貝卡的情況會惡化,但如今看來,有辛德瑞拉的存在真是太好了。

  雖然同樣有風險在,但是想通了之後的瑞貝卡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

  「沒想到我居然有被你說教的一天,」瑞貝卡牽動了一下嘴角,「不過原來你也不是盡說蠢話的。」

  「……你的嘴還是一樣的壞,」伊莉斯見瑞貝卡恢復到了平時的樣子後覺得松了口氣,但還是不忘提醒對方,「你不去看看辛德瑞拉嗎?有些事能今晚解決就別再拖到明天。」

  一晚上的時間足夠讓辛德瑞拉想很多事情,她可不想再讓瑞貝卡和辛德瑞拉的關係惡化。

  瑞貝卡一愣,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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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Question07

  步履匆匆地朝墓園趕去的瑞貝卡在離開之後不久,便又步履匆匆地趕了回來。

  她的這一去而複返的舉動來得可謂是毫無徵兆……也直接就讓原本倚在辛德瑞拉的房門口和她聊天的雙胞胎愣在了原地。

  雙胞胎顯然沒有想到她們的母親這麼早就會回來,而瑞貝卡也沒想到她一回來……就看見自己的一雙女兒堵在了辛德瑞拉的房間門口。

  六目相對了大概有好一會兒,只是相對於瑞貝卡的驚訝,雙胞胎的臉上更多的還是驚嚇與尷尬。

  也不知道過了究竟有多久,但最先頂不住的,毫無意外的是安提與塔娜。

  這對雙胞胎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在用視線交流了片刻之後,最後還是由作為姐姐的安提硬著頭皮朝她們的母親開口。

  「您、您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啊,媽媽。」

  安提一開口,塔娜立刻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露出了一副大概可以被稱作難以直視的姿態。

  ——她這麼說,不就是等於在告訴媽媽她們一早就待在這兒的事情了麼?!

  塔娜能夠想到的事,瑞貝卡自然也能夠想到;就算她是真的一時疏忽了沒有察覺到安提的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看見了塔娜的這幅姿態之後自然也就明白了。

  雖然她也知道自己和辛德瑞拉爭吵的內容女兒們估計是聽不太清的,然而一想到她們在爭吵時安提與塔娜這兩個孩子就躲在門外偷聽……

  ——瑞貝卡就覺得自己也有些不太好了。

  想來她居然會沒有發現她們的存在,估計也是被辛德瑞拉的話氣得沖昏了頭腦吧。

  不然她怎麼可能會沒有發現安提與塔娜?

  而且從她們的話來看……這兩人估計從一開始就在了。不,就算不是從一開始就在門口偷聽但至少也是從中途開始就來了。

  然而現在並不是教育或者是質問安提與塔娜的時候。

  如果她在和辛德瑞拉爭吵過後就看見了她們的話,或許她會把自己的餘怒撒在她們身上,然後把這兩人也關到她們的房間裡去。

  但是在被伊莉斯開導了之後的現在,瑞貝卡也就暫時懶得和她們計較了。

  畢竟現在辛德瑞拉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至於她們偷聽的事情,就等和辛德瑞拉的心結解開之後再來處理吧。

  「你們先……」

  瑞貝卡正打算讓兩個孩子先行離開,然而當她發現她們兩人雖然有些畏懼、但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目光後,瑞貝卡忽然就明白了什麼。

  其實這兩個孩子,也是在擔心辛德瑞拉吧?

  瑞貝卡又回憶了一下她剛剛回來時這兩個孩子倚在門口的模樣,想來她們剛才應該是在和辛德瑞拉聊天吧?

  想到了這兒,瑞貝卡的表情不由得變得柔軟了一些。

  她剛才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眼前不斷交織著過去與&lt那個世界&gt的事情、想著不能讓辛德瑞拉離開去見王子便鎖了她的房門,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如果安提和塔娜那時候沒有在門口偷聽,之後又沒有去和辛德瑞拉聊天的話……

  「算了,你們先回去吧。」

  瑞貝卡緩緩地朝自己的孩子們走去,隨後伸手撫摸了一下她們柔軟的頭髮,「不用擔心,這一次我會和辛德瑞拉好好……」

  「碰——!!!」

  然而瑞貝卡的話才說到了一般,從辛德瑞拉的房間內忽然響起了一陣劇烈的聲響,那宛若重物落地的聲音直接截斷了瑞貝卡那尚未來得及說完的話。

  瑞貝卡快步來到了辛德瑞拉的房門口,拿出了鑰匙顫抖著手對準了鎖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的心情徹底充斥在了瑞貝卡的心中,素來冷靜理智的她竟然連續兩次都沒有將鑰匙塞|進鎖孔內,看得一旁的安提與塔娜在乾著急的同時,也不由地面面相覷。

  這樣的母親她們從未見過!

  伴隨著一記在這個只有呼吸聲的走廊裡顯得異常清晰的「哢嚓」聲,瑞貝卡那止不住顫抖的手握上了刻著雕花的門把手,她一把將門推開,隨即就看見了令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無法忘卻的一幕——

  鋪著柔軟的地毯的房間依舊維持著她離開時的樣子,然而唯一不同的是在她離開時還坐在椅子上的辛德瑞拉,此時此刻卻是躺倒在了地上。

  「辛德瑞拉!」

  瑞貝卡連忙跑到了辛德瑞拉的身邊,蹲下了身扶起了昏迷不醒的辛德瑞拉。

  毫無疑問的,剛才那聲巨響就是辛德瑞拉倒地時發出來的。

  只是當瑞貝卡的手剛剛接觸到了辛德瑞拉的身體時,就發現了一件令她更為膽戰心驚的事:辛德瑞拉的體溫比尋常的要高出了太多。

  某個糟糕的猜想瞬間浮現在了瑞貝卡的腦海中,她顫抖著手撫上了辛德瑞拉的額頭,掌心內傳來的炙熱的溫度立刻證實了瑞貝卡那糟糕的猜想是正確的。

  她連忙將辛德瑞拉抱到了床上,站在一旁的安提與塔娜在見到自己母親的這一舉動之後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她們緊張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的一舉一動,卻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快去找侯爵,請他派人去聯繫醫生。」

  站在床邊的瑞貝卡皺了皺眉,隨後朝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姐妹倆吩咐道。

  「這個點的話他應該是在書房。」

  安提與塔娜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這般焦急的模樣,如果放在從前的話,姐妹倆一定會對令她們的母親如此擔憂掛心的辛德瑞拉醋意滿滿,但是現在的話……

  在聽到母親的吩咐之後,姐妹倆點了點頭,隨後一把撩起了裙子就小跑著朝侯爵所在的書房趕去。

  此時此刻無論是瑞貝卡還是雙胞胎,心中就只有這麼一個念頭,便是希望辛德瑞拉平安無事。

  在雙胞離開之後,房間似乎是變得更加寂靜了,瑞貝卡站在了辛德瑞拉的床邊,凝視著尚處於昏迷之中的辛德瑞拉許久,最後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扭頭就朝窗邊走去。

  撩開窗簾,打開鎖栓,推開窗戶,最後一把抓住停在窗戶外的鴿子。

  這一系列的動作並不需要花去瑞貝卡太多的時間和力氣,但是她的樣子看起來卻仿佛是在短短一瞬間便蒼老了許多。

  「伊莉斯,你出來。」

  她對著那只白鴿沉聲地吩咐著。

  可雖然是這麼說,但她仿佛是擔心自己的聲音會吵醒辛德瑞拉、又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瑞貝卡的聲音聽著倒沒有平時那般底氣十足,而是多了許多的疲憊。

  「怎麼了,瑞貝卡?」

  這並不是伊莉斯第一次憑空出現了,但是和從前對局勢瞭若指掌的她不同,此時的伊莉斯滿臉的困惑,顯然是沒有想到自己在和瑞貝卡剛剛分別之後,對方便又一次地找到了自己。

  而且還是在辛德瑞拉的房裡。

  「你和辛德瑞拉說得怎麼樣了?」

  她有些奇怪地看著瑞貝卡,但是很快就發現了靜靜地躺在了床上的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這是怎麼了?」

  困惑變成了驚訝,她三兩步地走到了床邊,只需稍稍那麼一眼就能夠從辛德瑞拉那變得通紅的膚色中,判斷出她此時此刻絕對稱不上是好的狀況。

  伊莉斯試探性地伸出了手,只是當她的掌心觸摸到了辛德瑞拉的額頭時,立刻就皺起了眉,「好燙!」

  其實這也不奇怪。

  辛德瑞拉在白日裡受到了那樣大的刺激,之後又一直都心緒不寧的,晚飯吃得不多緊接著又和瑞貝卡吵了一架。

  在驚懼交加的情況下如果再著了些涼,辛德瑞拉就算體質再好估計也抵不住。

  「醫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到,」就算古滕堡伯爵立刻派人去請醫生,但是等醫生真的到了估計也要許久了,「我現在只能靠你了,伊莉斯。」

  伊莉斯在學校時的成績是常年倒數的,或者說自從進了學校之後她就沒有脫離過倒數的行列。

  當年她能夠順順利利地畢業,恐怕一直到如今都是學校內的幾大難解之謎之一。

  其他人不清楚伊莉斯能夠順利畢業的原因但是伊莉斯本人卻是清楚的,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如果沒有奧格薇拉和瑞貝卡交給自己的東西的話,恐怕她至今都不能夠離開學校。

  或者離開了學校,然後自生自滅了。

  ——而非成為守護這個王國的專屬仙女。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她,當年還是有一門課是學得非常不錯的,雖然沒有到能夠俯視奧格薇拉甚至是瑞貝卡的地步,但是在學校裡卻也稱得上是名列前茅。

  那就是祝福。

  她與瑞貝卡相識多年,她一開口伊莉斯自然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伊莉斯自然知道辛德瑞拉對於瑞貝卡的重要性,畢竟她本人也是辛德瑞拉的教母,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必須要和瑞貝卡說清楚——

  「我的力量只能使辛德瑞拉的情況好轉,卻不能夠徹底的治癒她。」

  如果放在平時的話,瑞貝卡一定會送給伊莉斯一個大大的白眼,但是此時此刻她滿腦子都只有辛德瑞拉,所以便直接跳過了那個環節,步入了正題。

  「這個我自然知道。」

  她當年可是學校內最優秀的仙女,就算是她的力量頂峰時期,也不一定能夠靠祝福術就讓辛德瑞拉立刻就徹底痊癒。

  但是在得到了仙女的祝福之後,辛德瑞拉的情況就算不能夠徹底轉好,但是卻也不會變得更壞。

  ——之後只要等到醫生趕來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

  看著瑞貝卡的樣子雖然焦急,但是頭腦還是非常清楚的之後,伊莉斯內心其實也是松了口氣。

  辛德瑞拉已經倒下了,如果這時候瑞貝卡也倒下了那就真的問題大了。

  她再度走到了辛德瑞拉的床邊,隨後將掌心緊緊地貼到了她那滾燙如舊的額頭之上,給予這個繼承了故友的希望的孩子最大的祝福。

  ——親愛的孩子,願你能夠一切平安。


第35章 Question08

  辛德瑞拉覺得自己似乎沉入了一片如同海洋一般的黑暗之中。

  周遭是難以突破的混沌,尋找不到任何落腳點的身體就這麼漂浮在黑暗中,由於沒有任何參照物的緣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靜止的還是正在隨波逐流中。

  然而比這片無盡的黑暗更加令她難以承受的,還是呼吸上的困難。

  鼻子就仿佛是被一張透明而又無情的手掌死死地捂住一般失去了作用,胸口也似乎是被壓著一塊巨大的時候令她覺得透不過氣,辛德瑞拉掙扎著想要從這裡逃脫,然而她很快就發現自己的四肢似乎也失去了機能。

  她唯一能夠做的,也就只有遵循人類生存的本能,張大嘴貪婪地呼吸著稀薄的空氣。

  就當渾身燥熱的辛德瑞拉以為自己從黑暗被移向了火海的時候,她隱隱約約中似乎又感覺到似乎有一隻非常冰涼的手掌,溫柔的撫上了她的額頭。

  而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卻為她驅逐了身上所有的不適。

  煩悶與燥熱很快就褪去,她的呼吸也變得非常的平穩,雖然四肢依舊無力但精神卻似乎是鬆快了許多,緊接著一陣疲憊感毫無徵兆地向她襲來。

  辛德瑞拉原本還想要維持自己的意識、睜眼瞧一瞧那只手的主人是誰,然而因為前番種種不適與掙扎而變得異常虛弱的她最終還是敵不過那強烈的疲憊感,意識也再度地陷入了黑暗中。

  但相對的,她迎來了自己似乎是已經睽違已久的一夜好眠。

  坐在床邊的瑞貝卡靜靜地看著服用過藥劑的辛德瑞拉,被侯爵連夜派人請來的家庭醫生在半個小時之前剛剛離開,安提與塔娜也在醫生離開後不久被她趕去了睡覺。

  憂心忡忡的侯爵雖然也想留在這裡看護自己唯一的女兒,但最終還是被她以明天有要事處理給送出了房門,雖然臨走前他還依依不捨的連連回頭,但最終還是敗在了她毫不留情的催促之下,只留下了一句「你也要注意休息」。

  瑞貝卡端詳著辛德瑞拉的睡顏,心中暗自地向早已被自己拋棄的神明祈禱著。

  伊莉斯在醫生和其他人到來的時候便隱去了身形,雖然古滕堡家的人基本上都認識了她,可就算這樣也無法解釋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辛德瑞拉的房間的原因。

  現在房間內終於又只剩下了瑞貝卡和處於昏迷中的辛德瑞拉,伊莉斯也再度出現在了房間內。

  然而那唯一處於清醒狀態的人,卻至始至終都沒有在意過她究竟是離開還是又再度出現了,因為那人的雙眼始終都沒有從辛德瑞拉的身上挪開過分毫——即使在醫生來檢查辛德瑞拉的身體狀況、她被迫離開辛德瑞拉的床邊時也是一樣。

  「辛德瑞拉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被無視的伊莉斯沉默了很久,但是在發現昔年是學校內最優秀的學生的好友真的沒有發現自己再度出現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勸了一句。

  用輕到細不可聞的聲音。

  她自知自己頭腦不太好使,卻也清楚如果自己在辛德瑞拉好不容易從昏迷變成了沉睡的情況下將她吵醒,那麼她的好友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即使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力量。

  「……我知道,」瑞貝卡頭也不回的答道,「可是沒有見她醒來我始終不能放心。」

  可是再這樣下去要擔心的就不止是辛德瑞拉了。

  伊莉斯在心中無聲的駁斥著,卻一點兒都不敢把這話說給瑞貝卡聽,畢竟她太瞭解自己的這位多年好友了。明明看起來比誰都要沉著冷靜,可一旦涉及到了奧格薇拉的問題卻又比任何人都要執拗。

  當然,現在這個範圍已經從奧格薇拉擴展到了她的女兒辛德瑞拉身上了。

  面對處於差不多要進入歇斯底里的狀態的瑞貝卡,她還是不要做出任何能夠激怒她的行為比較好。

  然而瑞貝卡卻似乎是看穿了伊莉斯的想法,她不動聲色地睨了對方一眼,卻很快又將視線移回到了辛德瑞拉的身上,「你不用那麼緊張,我現在很冷靜。」

  然而伊莉斯對她這番話的回應只是一個誇張的冷顫,「我沒有做夢吧?還是你也燒糊塗了?」

  「……閉嘴,伊莉斯。」

  「……」好嘛,她就知道自己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能欺壓到瑞貝卡的頭上。

  看到了好友的沉默,瑞貝卡繼續壓低了嗓音說道,「這次的事情責任在我,我還沒有不明是非到因此而遷怒於旁人。」

  「最好是這樣,」伊莉斯隨手拉過了另一張椅子在瑞貝卡的身邊坐下,「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情等辛德瑞拉醒了之後還是早些和她說清楚吧,我明白你擔心她,但長此以往遲早是要出事的。」

  瑞貝卡沉默地點了點頭,見好友似乎也有此打算,伊莉斯又問道,只是這一次卻是小心翼翼,「那麼……那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雖然先前在奧格薇拉的墓前她已經成功勸服了好友,但伊莉斯是真的擔心對方會因為辛德瑞拉的這次意外而再度萌生某些可怕的想法。

  要知道一旦瑞貝卡下定決心,她就真的敢去做。

  「你就一定要在這時候提到那個令人作嘔的存在麼?」瑞貝卡擰著眉有些不悅的說道,「你放心吧,至少我現在還不會對他做什麼事。」

  「你能想通那就再好不過了,畢竟對方是王室,就算是……」伊莉斯的話說到了一半,隨即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而相對的,她抬起頭朝瑞貝卡看了過去,結果不出意外的對上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王室?」瑞貝卡用一種奇異的語調說道,語氣中滿是嘲弄,「那個令人作嘔的存在?」

  「……當我沒說,」伊莉斯擺了擺手。

  有些事情大家心裡清楚就好,沒必要說穿,再說對方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本就不是她倆非常願意甚至是樂意提及的角色,說多了反而會弄得彼此心中都不舒坦。

  瑞貝卡見狀也不再說什麼,倒是伊莉斯,她在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開口說道,「雖然怕刺激到你,但是有件事我想我不得不告訴你。」

  以瑞貝卡對伊莉斯的熟悉度,她自然知道對方這樣的語氣意味著什麼,雖然她隱隱約約也能夠猜到和誰以及和什麼事有關,但是想到這可能涉及到辛德瑞拉,她就算再抗拒也不得不選擇聽伊莉斯說下去。

  為了能夠更早的做好準備。

  所以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凝視著辛德瑞拉的瑞貝卡還是點了點頭,「你說吧。」

  「你也是知道的,因為你我的關係,在&lt那個未來&gt裡王子也是死得怨氣沖天……」伊莉斯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瑞貝卡一聲冷哼,意識到了這是對方在隱晦的表達那是某人活該之後,伊莉斯乾笑了一聲又繼續說道,「再加上你倒行逆施的關係,他死時的怨氣也因為你那根破碎的法杖而一併帶到了這個世界。」

  伊莉斯的話剛說完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因為她已經看見瑞貝卡朝自己瞪來的目光,但她還是鼓足勇氣硬著頭皮為自己辯解,「你就算這麼看我也沒用,使用那個力量的人是你,而且法杖的碎片會包含什麼也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

  作為法杖曾經的主人,瑞貝卡自然也明白伊莉斯的話是正確的。

  &lt那個未來&gt的她因為使用了令時間逆轉的力量,作為法器的法杖因為承受不住那龐大的力量而化為了齏粉,其中大部分按照她的意願附著在了現在的她的法杖上、令她可以得知有關&lt那個未來&gt的一切;而另一部分則是包含著她最為強烈也是最為真切的思念與愛,成為了辛德瑞拉的夢境。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作為與&lt那個未來&gt的辛德瑞拉生前最為息息相關的人之一的王子的怨氣,竟然也融入了那些碎片中,甚至還影響到了這個世界的他。

  這在瑞貝卡看來,可以說是最大的失誤了。

  「值得慶倖的是,王子的夢中只有辛德瑞拉的存在,關於那些未來的情況他似乎並不知曉,」看見瑞貝卡臉色驟變,伊莉斯連忙補充道。

  「我可不覺得這是令人值得慶倖的事情,」瑞貝卡冷著臉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那個人的眼睛和記憶中從來就沒有辛德瑞拉的存在。」

  伊莉斯何嘗不是這樣想?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她也清楚瑞貝卡其實也明白這件事。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這個,」伊莉斯歎了一聲氣,不得不向現在情緒有些不穩定但是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的瑞貝卡說道:

  「國王最近正打算為王子挑選一位妻子。」


第36章 Question09

  辛德瑞拉醒了,在晨曦和瑞貝卡的守護中。

  因為高燒而睡得迷迷糊糊的她睜開了眼,在一片朦朧中,她首先看見的是瑞貝卡那掛滿了擔憂的臉。

  昏迷之前的爭吵讓辛德瑞拉在看見對方時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可能會讓瑞貝卡不高興。

  只是……

  她看了看似乎是什麼都沒有注意到的瑞貝卡,又稍稍地松了口氣——事實上她並不希望自己的行為再刺傷對方了,更不想再與對方爭吵。

  如果可以的話,這一次她想好好地、心平氣和地再與對方談一談。

  至於瑞貝卡看見辛德瑞拉的反應了麼?

  她自然是看見了。

  可是在好友的勸解下意識到是自己錯了的瑞貝卡卻,當作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她完全能夠理解辛德瑞拉害怕自己的原因,所以她願意等待對方的原諒。

  如果辛德瑞拉還想聽的話,這一次她願意將一部分的事情告訴這個尚且不知人心險惡的小姑娘。

  並不是為了將她染黑,只是單純地想讓她再長長見識,不要隨隨便便地就被那些只會說些花言巧語、實則只是一個草包的壞男人給欺騙了。

  「你還好麼,辛德瑞拉。」

  瑞貝卡小心翼翼地扶起了想要起身的辛德瑞拉,還細心地拿了一個靠枕安置在了她的身後,「餓了嗎?想要吃點什麼嗎?」

  辛德瑞拉抬頭看了眼瑞貝卡,雖然她的內心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擔憂,但是她卻並沒有再在瑞貝卡的身上感到憤怒與不安這些負面情緒。

  或許對方也已經冷靜下來了。

  辛德瑞拉想道。

  「水……」

  靠在了靠枕之上的辛德瑞拉朝不遠處的桌子上看了一眼,有些虛弱地說道。

  「我想喝水。」

  即使她並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內部還在發燙,不僅口渴就連嘴唇也有一些乾裂。

  瑞貝卡連忙點頭應了下,隨後起身為辛德瑞拉倒了一杯水,接著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等到杯子快要見底了又問道,「還要嗎?」

  雖然對方一直非常關愛自己,但辛德瑞拉明顯可以感覺到自己面前的瑞貝卡體貼得過頭了。

  她點了點頭,隨後怔怔地看著瑞貝卡為自己忙碌的身影,又用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回憶了一下先前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對方會這般異常的原因。

  接連喝了兩杯水,辛德瑞拉在瑞貝卡那飽含關切的詢問聲中搖了搖頭。

  「……我先去叫你的父親過來,然後為你準備點吃的。」

  喝過了水的辛德瑞拉雖然沒有恢復氣色,但是因為缺水而龜裂的嘴唇似乎已經好了許多。雖然瑞貝卡還因為對方先前的抗拒而失落,但心中卻也是安心了不少。

  辛德瑞拉排斥她也是沒有辦法的,不過瑞貝卡相信自己可以挽回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印象,但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讓辛德瑞拉先恢復健康。

  她這麼對辛德瑞拉說著,低著頭正準備起身時卻不想衣袖被人拉扯了一下。

  在這個房間能夠對她做出這樣舉動的人就只有辛德瑞拉,但是……

  瑞貝卡低下了頭朝自己被人拉住的袖口看去,然後有些意外地看見那個拉住了自己的人,正是面色還有些蒼白的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

  她不解地看著對方。

  此時此刻辛德瑞拉的表情非常平靜,雖然瑞貝卡不知道對方的心情是否也一如她的表情一般平靜,但是她卻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絕對沒有自己此刻看起來的那般冷靜。

  「請您先不要離開,夫人。」

  雖然已經喝過了水,但辛德瑞拉只覺得自己的嗓子還是火辣辣地疼。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一點兒都不想說話,但是現在……

  辛德瑞拉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在其他人到來之前,先和瑞貝卡把事情說清楚。畢竟平時端莊英氣的瑞貝卡夫人現在如同一個犯錯的孩子一樣,讓她覺得非常的不自在。

  即使她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可在冷靜後仔細想想,卻也知道這可能是瑞貝卡夫人在擔心自己。

  最主要的是,當時的瑞貝卡夫人似乎是在透過她看著其他人。

  辛德瑞拉猜測那可能是自己的母親,雖然因為夢境她已經知道了她們兩人是舊相識,可她的確還是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瑞貝卡夫人當時會那樣的偏激。

  就算不是這個時候,瑞貝卡也無法抗拒辛德瑞拉的請求——尤其還是這樣柔軟又虛弱的嗓音,更是讓瑞貝卡一下子就心軟了。

  「好,我不走,」她彎下了身替辛德瑞拉整理了一下被子,這才坐回到了床邊的椅子上,「你想和我說什麼?」

  對方溫柔的語氣讓辛德瑞拉一下子產生了想要流淚的衝動,但是她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淚水,非常艱難地用虛弱的聲音說道,「我想聽瑞貝卡夫人說……」

  瑞貝卡覺得自己的呼吸一窒,而後就聽到辛德瑞拉繼續說道——

  「那天你為什麼會那麼生氣,而且……」

  她怯怯地看著她,雖然在想起那一日的瑞貝卡時她的心中還是有一些害怕,可她更想知道真相。

  如果可以的話,是所有的真相。

  瑞貝卡歎了一聲,即使她已經打算把大部分的事情告訴辛德瑞拉,可在聽到辛德瑞拉主動提及時,瑞貝卡還是覺得有些慌亂。

  那並不是什麼合適的床頭故事。

  尤其是還是一個大病初愈的天真女孩的。

  可是……瑞貝卡又凝視了一會兒辛德瑞拉的臉,但她看見對方眼中那再明顯不過的期待之後,她還是歎了一聲氣。

  「好吧。」

  ——瑞貝卡發現自己無論如何拗不過那雙眼睛。

  辛德瑞拉的雙眼一亮,但是又很快地克制住了。她眨了眨雙眼看著面前也不知道究竟是否看見了自己小動作的瑞貝卡,露出了一副乖巧的模樣。

  自然是看見了的瑞貝卡在心中又是一歎。

  ——這孩子在調皮的方面也和她的母親一模一樣。

  「讓我先想想這個故事應該從哪裡說開始比較好,」她伸了伸手,最終還是沒能夠忍住地撫摸了一下對方的長髮,「不過在這之前,你應該先吃一點東西。」

  「您不會食言的,對麼?」

  辛德瑞拉有些擔憂地望著瑞貝卡,生怕對方轉身就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看出了對方的那點小心思,瑞貝卡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我絕對不會對你食言的。」

  「只是這個故事太長了,你如果不吃點東西的話,我擔心以你現在的狀況絕對撐不到故事結束,」她畢竟也是養了兩個女兒的人了,雖然先前一直在懷疑自己的教育方式有問題,不過瑞貝卡覺得自己對辛德瑞拉的疼寵絕對不會出錯。

  辛德瑞拉稍稍地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好!」

  瑞貝卡讓女僕們準備了飯食,又去通知了安提和塔娜。

  雖然她還想通知身為辛德瑞拉父親的古滕堡侯爵的,但是瑞貝卡很快就想起對方現在並不在宅邸內的事情,於是也只能讓老管家在他回來之後迅速地告知這件事。

  瑞貝卡的故事是在辛德瑞拉吃完了餐點、又哄走了雙胞胎之後才開始的。

  故事就如同瑞貝卡所說的一樣很長,雖然辛德瑞拉在夢裡看見了許多,卻也比不上當事人的親自描述。

  其中包括她們三個的相識以及相處,雖然瑞貝卡已經隱去了不少現在還不能對辛德瑞拉提到的問題——或許永遠都不能告訴對方,可剩下能夠說的事情卻也有很多。

  「……然後因為那些原因,我甚至沒來及見到她最後的一面。」

  瑞貝卡能對辛德瑞拉提起自己的過去,辛德瑞拉已經覺得非常滿足了。她也知道被對方含糊揭過的事情可能並不是自己能夠知道的,所以也並沒有再在那些問題上繼續追問。

  而且……

  看著對方眼眶裡已經泛出的淚水,辛德瑞拉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了。

  「那麼……」已經足夠瞭解對方和自己母親的過去的辛德瑞拉望著瑞貝卡,小心翼翼地問道,「您和我的母親,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認識的呢?」

  「這個呀……」

  原本的感傷變成了一個非常溫柔的笑容。

  「在我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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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Question10

  就在辛德瑞拉的病將養得差不多時,王國內突然傳來了一個幾乎就要轟動全國的大消息——

  國王要為王子舉辦一個全國性的舞會。

  若僅僅只是舉辦舞會自然不會驚動全國——畢竟王室的事情平民們只要聽個熱鬧就可以了,完全沒有必要放在心上。但是這一次的舞會卻和之前的都不一樣,因為國王不僅邀請了全國的未婚女性,其目的也是非常的明確。

  他要為王子挑選一位王妃。

  就在這些參加舞會的女孩子之中。

  既然是驚動了全國的消息,古騰堡侯爵家自然也收到了來自國王的舞會請帖,邀請的物件當然就是古騰堡侯爵的女兒。

  或者說,女兒們。

  然而古騰堡侯爵並沒有立刻將請帖交給自己的女兒們,而是拿給了身為自己的妻子的瑞貝卡率先過目。

  「瑞貝卡,你看看這個。」

  作為這個家的女主人,瑞貝卡當然知道今天早上王宮的信使來過的消息,然而侯爵是獨自一人接待了對方的,所以他們具體談了什麼,其實瑞貝卡也不清楚。

  現在侯爵將印有王室火漆的信封遞給了她,瑞貝卡雖然對於王室沒有任何的好感,但是在遲疑片刻之後她還是決定打開看上一看。

  不為別的,單純只是因為古騰堡侯爵並不是糊塗的人。

  或者說對方看上去只是一位溫和的老好人,但實際上這位侯爵先生在重要的事情上是非常分得清主次的。既然對方把王室的東西交給了她,就說明她可以、甚至是非常有必要看一看裡面的內容。

  按捺著內心的厭惡,瑞貝卡在將信封打開、並且看清了裡面的內容時……她的臉立刻就黑了。

  「這是……」緊緊地捏著手裡的請帖,瑞貝卡猛地抬起了頭朝坐在自己對面的古騰堡侯爵看去,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她當然看懂了這封請貼上寫的內容。

  但是這比自己預料之中的……或者說,比「曾經」發生的還要早上許多。

  即使伊莉斯之前已經和自己打過了招呼,瑞貝卡也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來得那麼早,早得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古騰堡侯爵重重地歎息了一聲,「如你所見。」

  他也知道瑞貝卡看懂了這封請貼上的內容,而對方的態度……就算瑞貝卡沒有說出來,但是從她已經可以稱之為失常的表現上,古騰堡後覺得覺得自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

  看來對方的態度和自己的一樣。

  無論如何都不想讓辛德瑞拉參加這一次的舞會的古騰堡侯爵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

  只不過有些話古騰堡侯爵覺得自己應該事先說清楚,「我知道你疼愛辛德瑞拉,但是……」

  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瑞貝卡急急忙忙地給打斷了。

  「不能去!」

  瑞貝卡強硬地打斷地古騰堡後侯爵的話,態度慌亂得都不像是平時那個冷靜優雅理智自持的她了。

  仿佛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很不對勁——至少她不應該在對方面前表現得如此的慌亂,瑞貝卡連忙做了幾次深呼吸,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穩定了情緒之後,這才再一次地說道:

  「辛德瑞拉不能去,並不是我覺得她不配,但是……」

  並不是辛德瑞拉配不上王子、更配不上王妃的位子——辛德瑞拉在她心中是最好的,配不上的人不是她,而是王宮裡的那個王子。

  對方根本就配不上辛德瑞拉,甚至已經害過她一次了,瑞貝卡又怎會給對方第二次機會?

  「我懂你的意思,」原本覺得自己大概還要再花點時間和精力勸一勸瑞貝卡的古騰堡侯爵露出了一個笑容,示意對方冷靜下來,「事實上我的意思和你一樣,而且我也有一點特殊的原因,所以絕對不能讓辛德瑞拉進王室。」

  至於這個特殊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古騰堡侯爵並沒有告訴瑞貝卡。

  但是這並不等於瑞貝卡不知道。

  雖然古騰堡侯爵知道的其實也並不是全部的真相,但是就如同對方不能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告訴瑞貝卡一樣,瑞貝卡也不能把一切告訴對方。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

  只要他們保護辛德瑞拉的心是一樣的就可以了。

  「那麼這件事……」瑞貝卡遲疑了一下,「還是不要告訴她們了?」

  她不希望辛德瑞拉的去,就不等於她能夠放任自己的女兒們趟進這淌渾水。王室裡的那群瘋子,瑞貝卡覺得他們家誰都不要去沾染是最好的。

  古騰堡侯爵點了點頭,安提塔娜畢竟是瑞貝卡帶來的孩子,他並不是她們的父親,也不太好替她們做主。

  然而古騰堡侯爵和瑞貝卡才決定將這件事隱瞞,誰知道當天下午就被人給捅破了。

  「媽媽,王宮的信使是不是來過我們家了?」

  「說是要給王子選王妃,是不是真的呀!」

  正喝著下午茶的瑞貝卡在聽到自己女兒們的話之後立刻嗆了一下,她雖然知道自己的女兒們平時被寵壞了也沒有個正形,卻沒有想到她們在這方面……

  居然還挺有天賦的?

  瑞貝卡在辛德瑞拉擔心的目光中放下了茶杯,先是拿手帕擦拭了一下嘴,隨後按捺住幾乎就要抽搐的嘴角看向了她們,「你們是聽誰說的?」

  沒有立刻否認那就是肯定了。

  安提與塔娜對視了一眼,先是交流了一個肯定的目光,隨後又同時看向了瑞貝卡,「我們今早其實有看見王國的信使。」

  「就是他和我們說的那個消息。」

  ——該死。

  聽到自家女兒們的如實彙報後瑞貝卡忍不住地在心中暗罵了一聲。

  雖然王宮的信使將請帖交給了侯爵——畢竟他們家是貴族,總還是要有一點特殊待遇的;但是消息卻並沒有被封鎖啊,全國的女性都知道的消息,自然也沒有必要隱瞞不是麼?

  只是對方的做法雖然無可厚非,可瑞貝卡總覺得對方是故意的。

  畢竟是王室派來的人,瑞貝卡完全不介意將所有的惡意猜測諸加在他們的頭上。

  王國裡還就真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因為好人全都死光了。

  「是又怎麼樣?」

  看兩個女兒的樣子,瑞貝卡就知道瞞不住了,但是……

  「我們並沒有讓你們去的打算。」

  我們?

  雙胞胎再度對視了一下,這一次卻是不約而同地又朝辛德瑞拉看了過去。

  如果瑞貝卡只是說「我」的話,她們倒是可以把那句「你們」理解成她並不願意她們雙胞胎去參加舞會。可她們的母親說的卻是「我們」……

  也就是說這裡面也有古騰堡侯爵的意思在了?

  難道他們也不希望讓處處都比她們優秀的辛德瑞拉去參加舞會麼?

  「為什麼呀?」雙胞胎齊齊問道。

  一旁的辛德瑞拉雖然沒有開口,但是臉上也寫滿了困惑。

  畢竟是全國性質的舞會,古騰堡侯爵家卻沒有一個姑娘參加也太奇怪了吧?

  被三雙水汪汪的眼睛給注視著的瑞貝卡面不改色,雖然她一直都拗不過辛德瑞拉那雙和奧格薇拉一模一樣的眼睛,但這一次她的態度卻堅定的很。

  辛德瑞拉不能去。

  無論如何。

  瑞貝卡環視了一下三個女孩,她和古騰堡侯爵原本並沒有打算讓她們去參加舞會,所以連她們不能去的理由都沒有想好。

  現在這事驟然之下被雙胞胎給捅破,她倒是要好好地想一想理由了,「因為……」

  「因為那裡並不適合你們。」

  古騰堡侯爵的聲音忽然從雙胞胎的身後響起,也為還在想藉口的瑞貝卡化解了尷尬,「王室內部複雜,無論是你們還是辛德瑞拉都不適合那裡。」

  「這個我們知道呀,對吧,安提?」

  塔娜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姐姐,並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這麼說。

  被自己的雙生妹妹如此詢問的安提也是一臉的困惑,「對啊,我們只是想去看看舞會。王室?我們壓根就沒有想攪和進去,那是吃人的地方。」

  古騰堡侯爵:「……」

  瑞貝卡:「……」

  ——所以,你們兩個其實只是想去湊熱鬧?


第38章 Question11

  安提和塔娜並不擅長騙人,無論是古騰堡侯爵還是瑞貝卡都看出這兩個姑娘是真心不願意當什麼王妃,所以在遲疑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同意了她們去參加舞會。

  不為別的,單純地只是讓她們去長長見識也是不錯的。

  可是同樣想要去王宮「參觀長見識」的理由放到了辛德瑞拉的身上之後,似乎就有點行不通了。

  其實辛德瑞拉也不想當什麼王妃,畢竟一想到那個可能是王子的人給自己帶來的糟糕印象之後,她就對對方唯恐避之不及了——更何況她也沒有聽說過這個王國有兩個王子。

  正是因為獨子,所以國王才對這個兒子特別的器重疼愛。

  甚至還弄出了這個前所未聞的全國性的舞會,只是為了給這個兒子挑選以為稱心的王妃。

  只是雖然她不想再見到那位王子殿下,但是對於王宮——辛德瑞拉承認自己的的確確是好奇的。然而現在看來,無論是她的父親還是瑞貝卡夫人似乎都不太願意她去那裡。

  古騰堡侯爵和瑞貝卡並沒有告訴辛德瑞拉他們不願意讓她參加這次舞會的真正原因,前者只是一味地告訴自己的女兒她並不適合那裡,而後者……

  瑞貝卡在提起王室和王宮相關的關鍵字之後就是一臉的嫌惡,仿佛那裡有什麼讓她討厭的存在。

  在古騰堡侯爵和瑞貝卡的影響之下,辛德瑞拉似乎也覺得王宮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她甚至連去參觀一下都會引來什麼災禍一樣。

  於是她的好奇心很快就從王宮裡面究竟是什麼樣的,轉移到了瑞貝卡討厭王室的原因。

  見辛德瑞拉已經完全不糾結半個月後的那場舞會之後,瑞貝卡見她再一次地提及自己討厭王室的原由時,還是忍不住地歎了一聲氣。

  她怎麼就不知道辛德瑞拉的好奇心居然有那麼旺盛?

  這一點和奧格薇拉……好吧還是挺像的。

  「那天你在湖畔見到的那個人是誰,其實你也已經猜測到了吧。」

  趁著安提與塔娜去挑選服飾的時候,瑞貝卡對坐在自己面前用著點心、但是雙眼亮晶晶地望著自己的辛德瑞拉說道。

  一提到那個人,辛德瑞拉連忙就瑟縮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原由,但是自己在遇見了對方之後,的的確確地是感覺到了恐懼。

  是的,那是發自內心的恐懼,就仿佛對方隨時隨地就會發狂地上前掐死自己一樣的恐懼——即使對方看起來溫文爾雅還是所謂的王子……

  可辛德瑞拉總覺得自己如果再接近他的話,一定會被他害死。

  「是的,」辛德瑞拉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隨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瑞貝卡的問題,「那個人……其實就是王子吧?」

  辛德瑞拉的聰慧並沒有讓瑞貝卡感覺到喜悅甚至是滿足。

  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辛德瑞拉沒有那麼的聰明,這樣也不至於受到那般大的傷害。

  「那麼,你應該也知道了這次舞會舉辦的原因了吧?」

  辛德瑞拉再度點頭,「安提姐姐和塔娜姐姐說過,似乎是為了給王子挑選一位合適的王妃……」

  她回憶了一下兩位姐姐當時那興致勃勃的討論。

  其實辛德瑞拉原本也以為她們是沖著王妃的位置去的,誰想到……

  在得知了這對雙胞胎想要去參加舞會的原因之後,恐怕她的父親以及瑞貝卡夫人也是哭笑不得吧?

  誒,等等,王子、王妃……

  「等等,難道說?!」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能性,辛德瑞拉猛地抬頭朝瑞貝卡看去,卻發現對方的神態淡定,似乎早就已經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如果忽略她緊緊地捏著杯柄的手的話。

  「就和你猜測的一樣,」瑞貝卡克制著自己對遠在王宮的某人的不滿與鄙夷,儘量地用溫和的語氣對辛德瑞拉說道,「那家……我是說王子在遇到你之後就決定照辦全國性的舞會,你不覺得很可疑麼?」

  辛德瑞拉瞪大了雙眼,還是不相信自己就是這場舞會的背後用意,「但是我……」

  「你很好,辛德瑞拉,你是最好的。」

  瑞貝卡放下了幾乎就要被她硬生生地捏斷的茶杯,然後走到了辛德瑞拉的身邊,輕輕地環住了她。

  「所以王子才會對你一見鍾情,甚至想要通過這個荒謬的方式在全國的未婚女性中找到你。」

  這一次她的語氣中絲毫沒有掩蓋對王宮中的某些人的做法的蔑視,「但是辛德瑞拉,你也是值得最好的,而那個王子,他不配。」

  辛德瑞拉並不明白瑞貝卡為什麼會這麼說,畢竟在她的認知中,現在的王子就是王國未來的國王,再怎麼說也是自己配不上人家,怎麼到了瑞貝卡的嘴裡卻是對方配不上自己。

  瑞貝卡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仿佛流露出了太多的個人情緒,於是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所以……」

  「我明白的,瑞貝卡夫人。」

  辛德瑞拉也注意到了瑞貝卡其實並不願再過多地停留在這個話題上,而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

  「我不會去參加舞會。」

  雖然不知道瑞貝卡夫人究竟和王室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不得不說對方的理由的的確確是說服了自己——就憑王子召開舞會的理由是為了找到自己,辛德瑞拉就不想再去了。

  或許她過去還會覺得這樣的做法很浪漫,但是在瑞貝卡夫人以及雙胞胎潛移默化的影響之下,她只覺得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王子……

  特別蠢。

  這樣的人在未來可能會成為王國的國王。

  這個國家真的不會有什麼問題麼?

  接受了瑞貝卡說法之後的辛德瑞拉完全沒有要再去參加舞會的念頭,只是她雖然不去,這個家裡還是有人要去參加舞會的。

  完全不想當王妃,只是單純地想要長見識的雙胞胎在得到了古騰堡侯爵以及瑞貝卡夫人的准許之後,就興致勃勃地準備起了要參加舞會的裝備。

  禮服、首飾、鞋子、甚至是妝容……

  安提和塔娜也不覺得她們真的能夠當上什麼王妃——尤其還是在從瑞貝卡和辛德瑞拉那裡打聽到了這次舞會背後的用意之後。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們好好地打扮自己呀。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或許是要去參加王子的舞會的關係,這兩天全國的裁縫們都忙碌了起來,不為別的,只因為有太多準備去參加舞會的未婚女性要準備禮服。

  而古騰堡侯爵作為貴族,自然也有專屬的裁縫。

  即使對方手上也積累了不少的單子,但是一直照顧自家的侯爵家怎麼說也是要最優先服務的。

  所以只是過了大約一周的時間,安提與塔娜要參加舞會的禮服就被送上了門。

  那完全是量身打造的禮服閃瞎了辛德瑞拉的眼,看著那穿著一黃一粉、身上戴滿了亮晶晶的首飾、踩著十釐米高的高跟鞋、畫著精緻妝容的姐姐們……

  辛德瑞拉差一點就覺得耶誕節已經提前到來了。

  她突然可以想像舞會舉辦的那一天,王宮裡的場景了。

  「怎麼樣,好看麼?」雙胞胎一邊說著一邊在辛德瑞拉的面前轉了個圈圈,寬大的裙擺和首飾也隨即飛揚了起來,然後……

  塔娜脖子上掛著的長串珍珠項鍊就這麼飛了出去——

  「哎喲,什麼東西呀!」

  然後,直直地砸在了正好在管家的邀請下走進了屋內的伊莉斯的臉上。

  在一旁看著自家姑娘們的瑞貝卡:「……」

  有些不知所措的辛德瑞拉:「……」

  同樣被這一變故給驚到了的雙胞胎:「……」

  伊莉斯摘下了打在了自己臉上的東西,當她看清了手上的玩意兒又看見了屋內的場景之後,在忍了片刻之後突然就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這是把自己所有的珠寶都堆在自己身上了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也知道自己的女兒這樣的打扮的確是誇張了一點,但是看見笑得這麼倡狂的伊莉斯之後,瑞貝卡還是覺得有些不爽。

  「伊莉斯……」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危險,仿佛隨時都會黑化一樣,但是現在正笑得非常開心的伊莉斯卻並沒有發現,依舊是捂著肚子狂笑,就差蹲到了地上。

  「你、你先等等,先讓我再笑會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忍無可忍的瑞貝卡走到了對方的面前,察覺到自己似乎被陰影所籠罩的伊莉斯抬頭一看,就看見了一張足以把自己從夢中嚇醒的臉。

  「閉嘴。」

  「哦。」


第39章 Question12

  「你們這樣是不行的。」

  從雙胞胎那兒聽來了她們把自己打扮得差不多就和會發光的聖誕樹一樣的原因,伊莉斯裝模作樣地搖著自己手裡的羽毛扇說道。

  「可是我們也沒有打算要當什麼王妃呀。」

  以為伊莉斯是在說這個問題的安提歪著腦袋一臉困惑地回答道。

  一旁的安提也緊跟著點了點頭,「是啊,我們只是為了好看嘛。難得有機會去一次王宮還是參加舞會,總要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點吧?」

  ……你們這樣真的和好看沒有什麼關係啊!

  伊莉斯在心中咆哮道,只是礙於一旁的瑞貝卡的緣故,她並沒有直接說出來罷了。

  不管是不是沖著王妃的位置去的,這種把自己打扮得和聖誕樹一樣的行為,真的不行好麼!

  雖然首飾和禮服看著的確都挺昂貴的,可是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貴族家出來的女兒,倒是把土豪暴發戶的模樣演繹得活靈活現。

  「來來來,讓姐姐來教你們正確的打扮方式,」看見安提與塔娜一臉的不得其意、一旁品位十足的瑞貝卡卻完全不想插手,而辛德瑞拉……

  ——這姑娘完全不是會那種當面點評別人是非的好孩子。

  「姐姐?」雙胞胎對視了一眼,而後又朝一旁的母親看了過去,最後又齊齊地看向了伊莉斯,「難道伊莉斯女士你其實很想當媽媽的女兒?」

  「我們的媽媽的確很好,但是我們的姐妹只需要辛德瑞拉就夠了哦!」

  「而且媽媽也不一定會收你當女兒嘛……」

  輩分完全比雙胞胎高了一倍、但是不知不覺地好像把自己給坑了進去的伊莉斯:「……」

  她沉默了片刻,最後裝出了惡狠狠的模樣朝一旁的瑞貝卡瞪了過去,仿佛在做出無聲的控訴一般。

  然而瑞貝卡依舊不以為然,只是裝作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也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辛德瑞拉看著這兩位與自己母親一輩、同時也是自己母親的好友的互動,忍不住輕笑了出聲。雖然自己的母親已經不在了,但是眼前的場景……

  真的和自己夢中的一模一樣啊。

  「兩位姐姐,不如讓我和你們一起去準備參加舞會時的裝扮吧,」她走到了安提與塔娜的身邊,伸出了手攬住了自己的姐姐們,而後朝瑞貝卡和伊莉斯笑道——

  「瑞貝卡夫人就和教母應該有話要說吧?我們就不打擾啦!」

  辛德瑞拉可不認為自己的教母特意過來是為了給自己的姐姐們打扮的,看她的樣子……大約是有話要和瑞貝卡夫人說,至於談話的內容……

  辛德瑞拉推測大概是和這次的舞會有關。

  她並不覺得這是自己和兩位元姐姐能夠聽見的話題,所以非常識相地把兩人都給支開了。

  「好,你們去吧。」

  還沒有等伊莉斯開口,一直沉默的瑞貝卡已經出聲了,顯然是對辛德瑞拉如此體貼的做法非常滿意。

  一臉茫然的伊莉斯下意識地看了眼瑞貝卡,見到她的表情之後忽然又愣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現在的瑞貝卡仿佛是在說「辛德瑞拉不愧是奧格薇拉」的女兒一樣……

  這個好像真的不是她的錯覺。

  「但是……」

  雖然她的確有話和瑞貝卡說,但是以她的能力隨時都能和瑞貝卡聊天啊,之所以會從正門來古騰堡侯爵家,最主要的還是想要見一見身為自己教女的辛德瑞拉呀!

  嗚嗚嗚她好想和辛德瑞拉再聊聊天嘛!

  然而瑞貝卡並沒有給自己的好友再度開口的機會,只是對著自己的女兒們繼續說道,「玩得開心。」

  態度和在伊莉斯面前時完全不一樣。

  這樣溫和……甚至可以說如同慈母一般的瑞貝卡讓伊莉斯怔了一怔,在發現對方看向自己的淩厲目光之後,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跟著瑞貝卡說道,「恩、恩啊……玩得開心呀!」

  然後……就這麼目送著三個姑娘離去的身影。

  「誒等等不對啊,」等到辛德瑞拉和雙胞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樓梯上之後,伊莉斯這才反應了過來,「我是來見辛德瑞拉的呀,怎麼又和你湊一塊兒了!」

  瑞貝卡橫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似乎並不在意對方的說法,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又並不是那麼一回事,「你對我有什麼不滿的麼?」

  「沒、沒有!」

  雖然分離了太久,如今的瑞貝卡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王了,但是……

  餘威猶在啊!

  當年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時常被對方「壓迫」的伊莉斯至今不敢反抗對方。

  嗚嗚嗚如果奧格薇拉還在就好了,通常在這個時候打圓場的都是她!

  在瑞貝卡眼中,伊莉斯和自家的雙胞胎基本上是同樣的存在,屬於她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對方究竟在想什麼的存在。

  而現在的伊莉斯……絕對是子啊想只要奧格薇拉還在就好了之類的話。

  「收起你那愚蠢的表情。」

  想到了奧格薇拉之後,瑞貝卡的語氣也緩和了不少,只是礙於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伊莉斯,她還是做不到溫柔。

  「說吧,你今天過來到底是有什麼事。」

  「我真的只是來見一見辛德瑞拉的……」伊莉斯捂著臉小聲地說道。

  瑞貝卡挑了挑眉沒有回答,見對方長久的沒有反應之後,伊莉斯這才將自己的臉從手掌裡抬了起來,然後怯怯地看著依舊在喝茶看書、直接當她不存在的瑞貝卡。

  「好吧,其實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伊莉斯一邊說著一邊歎了聲氣,隨後仿佛是不想看見瑞貝卡反應似的低下了頭,在考慮再三之後她還是鼓足了勇氣。

  「這次的舞會……你沒有打算讓辛德瑞拉去吧?」

  其實這個問題,伊莉斯在剛才一進門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瑞貝卡家的雙胞胎把自己打扮成了聖誕樹,但是她們身邊的辛德瑞拉依舊是穿著平時日常的服裝,一看就是沒有要去參加舞會的打算。

  「當然,」見對方支支吾吾地終於進入了正題,瑞貝卡也放下了手裡捏著的書本,「我怎麼可能再讓辛德瑞拉跑到那個地方去。」

  對方的語氣雖然傲慢而又飽含仇恨,但是伊莉斯也清楚瑞貝卡這會兒並沒有真的動殺心。

  因為自己的這位碰到和奧格薇拉有關的事情就會變得不正常好友一旦動了殺心,那麼第二天王國裡流傳的最大的新聞恐怕就是王室成員被全數滅口的消息了。

  伊莉斯完全相信瑞貝卡真的能夠做到。

  「也是,」伊莉斯點了點頭,她完全能夠理解瑞貝卡這麼做的用意。

  雖然她無法阻攔辛德瑞拉和王子必然的見面,但是舞會這種事情……在「那時候」誕生了那樣的後果之後,瑞貝卡自然是能攔則攔的。

  事實上伊莉斯也挺後悔的,如果那時候自己並沒有出面讓辛德瑞拉參加舞會的話,恐怕也不會產生那樣的杯具吧。

  說到底自己也是把辛德瑞拉推進了火坑的兇手之一。

  「只要避開了這件事,那麼之後都不成問題,」瑞貝卡一臉冷漠地說道,但伊莉斯卻知道她是為辛德瑞拉操碎了心,「只要辛德瑞拉不去參加……」

  「媽媽、伊莉斯小姐。」

  瑞貝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雙胞胎的聲音給打斷。瑞貝卡下意識地抬起了頭,原本以為會看見自家女兒的新造型,誰知道她們還是穿著和剛才一樣的禮服,只是將身上的珠寶摘下來不少。

  然而這並不重點,重點是跟在了她們身後辛德瑞拉。

  她的身上穿著的是一套白色的禮服。

  無論是瑞貝卡還是伊莉斯都愣在了當場,因為那套禮服不是別的,正是伊莉斯當年為奧格薇拉定制的、也是當年奧格維拉穿過的禮服。

  「媽媽怎麼樣,辛德瑞拉的裙子好看麼?」

  「剛才辛德瑞拉說她的媽媽有留下一條白色的禮服,所以我們就讓她試試了。」

  「沒有想到意外地合適呢。」

  雙胞胎一唱一和地說道,一邊將還有些羞澀的辛德瑞拉擁到了依舊愣愣地、仿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瑞貝卡和伊莉斯的面前。

  見兩人都沒有回應,辛德瑞拉忐忑不安地捏了下裙擺,然後羞澀地開口:

  「怎、怎麼樣,瑞貝卡夫人、伊莉斯小姐。」

  她緊張地看著兩人。

  「好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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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Question13

  好看麼?

  瑞貝卡在心中歎了一聲氣,看著面前的辛德瑞拉,她實在是有一種時光錯亂的感覺。

  除了和辛德瑞拉長得非常相似的奧格薇拉之外,她想起的還有這身禮服背後的故事。

  她們三個之中自己最擅長的就是學習了,伊莉斯雖然在學習方面絲毫不精通,但是在縫紉方面卻是非常有天賦。

  那時候恰逢學院裡的高年級生在準備畢業舞會,於是伊莉斯就對她們說,畢業舞會上她要讓她們三個全都穿著自己製作的舞會出席。

  在自己的強烈要求之下,奧格薇拉的那一套是最早就做好的——甚至比她們原定的畢業時間還早上了許多。

  於是那一天在她們的起哄下奧格薇拉羞羞答答地換上了伊莉斯親手製作的禮服,又穿上了那雙屬於她的水晶高跟鞋,接著在她們面前緩緩地轉了個圈,隨後細聲細氣問道……

  「好看麼?」

  怎麼會不好看呢?

  看著面前穿著奧格薇拉的禮服的辛德瑞拉,就連伊莉斯都已經出了神,就更別提是瑞貝卡了。

  她怔怔地看著面前的辛德瑞拉,一如剛才被自己鄙夷的走神的伊莉斯一樣,面前的辛德瑞拉實在是像極了當年的奧格薇拉,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浮現的全都是當年穿著這件禮服、沖著她微笑問她好不好看的奧格薇拉。

  一如剛才的辛德瑞拉一樣。

  「瑞貝卡夫人?伊莉斯小姐?」

  久久都沒有等到回應的辛德瑞拉有些奇怪地看著面前的兩人,似乎是非常不能理解她們的反應為什麼會如此的奇怪。

  「難道……不好看麼?」

  辛德瑞拉的聲音首先喚醒的是伊莉斯,她先是看了眼一旁的瑞貝卡,在毫不意外地看見難得出現在對方臉上的呆愣之後,這才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看向了辛德瑞拉。

  「好看,」她慌亂地說道,「當然好看啦,不愧是……不愧是辛德瑞拉,就是那麼的漂亮。」

  伊莉斯的回答也讓已經處於走神狀態許久的瑞貝卡回過了神,她用複雜的目光打量了辛德瑞拉好一會兒,這才遲疑地點了點頭,「好看……」

  這麼說著瑞貝卡忽然就站了起來,然後在辛德瑞拉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就一把擁住了她。

  「我們的辛德瑞拉真的是太好看了。」

  瑞貝卡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被她這麼擁著的辛德瑞拉先是一愣,不過她很快也就反應了過來。然後辛德瑞拉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擁住了緊緊地抱著自己的瑞貝卡。

  「您喜歡就好,瑞貝卡夫人。」

  雖然瑞貝卡和伊莉斯的反應有些失常,但是已經知道了她們的過去的辛德瑞拉也明白她們這是透過自己看見了誰,更明白伊莉斯那句「不愧是」之後原本應該跟著的內容。

  但是她很高興。

  如果瑞貝卡夫人能夠在自己的身上看見她的母親的影子、哪怕只有些許辛德瑞拉也覺得非常高興了。

  辛德瑞拉的擁抱就和她本人一樣的溫柔,雖然一旁的雙胞胎並不能理解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他們的母親會突然變得這麼失常,但是眼前的場景……

  似乎也不壞。

  估計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有些失常了,瑞貝卡率先收回了擁抱著辛德瑞拉的手,可是她卻並沒有離開,只是撫摸了一下辛德瑞拉那張和她的母親異常相似的臉。

  真的很像呢。

  她在心中想到。

  簡直就是和那個時候的奧格薇拉一模一樣,只是奧格薇拉最終也沒能穿上這套禮服去參加畢業舞會——因為就在這條禮服製作出來之後不久,就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而她也因為之後發生的事情同樣沒有順利畢業。

  這麼想著的瑞貝卡又細細地查看了一下辛德瑞拉身上的裙子,雖然因為保存完好的關係,這條裙子看起來還是和過去差不多。

  但是在瑞貝卡看來,因為時光和魔力的流逝,這條禮服早已不復當年那麼的耀眼奪目。

  ——辛德瑞拉是值得最好的。

  這麼想著的瑞貝卡扭頭看向了似乎也依舊沉入了回憶中的好友,「伊莉斯。」

  被瑞貝卡點名的伊莉斯眨了眨眼睛,接著歪著腦袋看著她們,似乎是並不明白在這場仿佛昔日重現的現場有什麼需要自己出場的地方。

  「怎麼了?」這個感人肺腑的場面還有什麼需要自己的地方嗎?

  「這條裙子,你再來改一下吧,」她指了指辛德瑞拉身上的禮服,「我看著辛德瑞拉穿得似乎有一點不太合身。」

  還沒有等伊莉斯應下,辛德瑞拉已經一愣,「誒?」

  像是怕辛德瑞拉誤解,瑞貝卡連忙向她解釋道,「你身上的這條裙子,其實就是伊莉斯親手製作的。奧格薇拉把這條裙子交給了你,大約也是……」

  大約也是什麼?

  辛德瑞拉不知道,但是伊莉斯卻已經明白了。

  「就交給伊莉斯我吧,」她拍了拍胸||脯、裝出了一副豪情萬丈的樣子,「伊莉斯保證能讓這條裙子恢復到當年的美貌的!畢竟我們家的辛德瑞拉就應該穿得光鮮亮麗然後參加……」

  參加什麼?

  突然想起來瑞貝卡並不打算讓辛德瑞拉參加舞會的伊莉斯立刻閉嘴、甚至小心翼翼地朝瑞貝卡望去。

  但是瑞貝卡卻並沒有要制止伊莉斯甚至和她算帳的打算,她只是在眾人的目光中再一次地撫摸著辛德瑞拉的頭髮,「如果你想去的話就去看看吧,畢竟那裡也是……」

  那裡也是什麼?

  辛德瑞拉不知道,但是她卻明白了瑞貝卡的前半句話。

  是的,瑞貝卡已經完全看穿了她。

  原本她因為瑞貝卡的解釋而按捺住的好奇心,在換上了這條裙子之後又開始萌動。在雙胞胎的慫恿之下,她的的確確是再度產生了想要去王宮見識一下的心情。

  雖然她討厭著王子,甚至可以說是害怕與厭惡,但是對於王宮……

  不知道為什麼,辛德瑞拉每每想到內心總是會湧現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曾經在那裡生活了很長時間、想要故地重遊一般。

  辛德瑞拉想這大約……是她的錯覺吧?

  這是不是辛德瑞拉的錯覺瑞貝卡不知道,但是她會鬆口讓辛德瑞拉去參加舞會的原因,瑞貝卡卻是清楚的。

  一是因為這條曾經屬於奧格薇拉的裙子以及當年她們三個的約定。

  第二……

  大約是因為伊莉斯曾經對她提及過的「註定要發生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的」這句話,雖然她個人對辛德瑞拉和王子之間交纏的命運嗤之以鼻,若是她手裡有一把可以剪斷這段命運的剪子的話,瑞貝卡想自己估計早就把這段命運給剪得七零八落了。

  然而她無法做到這一點,她甚至無法去阻止。

  因為伊莉斯的話,瑞貝卡覺得自己無法想像若是辛德瑞拉沒有去參加之後的舞會,那麼之後她又將遇到什麼樣的變故。

  既然無法改變,那麼最好的辦法就只有勇敢地去面對。

  然後狠狠地打命運……最好還有那個王子幾個耳光。

  終於得到了瑞貝卡的許可的辛德瑞拉和自己的姐姐們回到了樓上換下了這條禮服,雖然她並不知道原因,但是心中的喜悅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克制的。

  然而當辛德瑞拉抱著準備讓伊莉斯修改的禮服走下了樓,卻發現自己的繼母和教母都已經不在了。

  他們會去哪兒呢?

  辛德瑞拉在宅邸裡找了好久,最後好像是想到了什麼,立馬朝著自己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如果說瑞貝卡夫人和伊莉斯還能夠去什麼地方,那麼就只有那裡了。

  「沒有想到你居然真的同意辛德瑞拉去了,」伊莉斯的話語中滿是感歎,「我以為這一次你一定會阻止她到最後呢。」

  瑞貝卡冷哼了一聲,「就算我阻止了,誰知道又會出什麼變故呢。」

  她並不認為王子真的就不知道辛德瑞拉是誰,畢竟王室也送了請帖過來,雖然表面上看可能是貴族的特殊待遇,但誰知道這是不是另一種暗示?

  沒准到時候她們出發了,王室又會派人來擄走辛德瑞拉。

  「你倒是瞭解他們的本性,」伊莉斯長歎了一聲,「說真的,如果不是辛德瑞拉還在這個國家,誰要當這裡的守護仙女。」

  原本守護仙女是人人都爭著想要當的職位,畢竟這也是一種榮耀。

  但是這個國家的守護仙女嘛……

  呵呵。

  「倒是委屈你了,」瑞貝卡笑著說道,「那麼,你把我叫來還有什麼事情麼?」

  伊莉斯聳了聳肩,對於瑞貝卡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小心思她表示完全能夠理解,這麼想著,她突然拿出了一雙水晶鞋,遞到了瑞貝卡的面前。

  「這個……你覺得我應該交給辛德瑞拉麼?」

  「瑞貝卡夫人、伊莉斯小姐,你們在這……誒,這個是?」


第41章 Question14

  「……所以,伊莉斯小姐的意思,如果我接受這雙水晶鞋的話,就能夠看見自己過去的記憶是麼?」

  辛德瑞拉看著面前頂著瑞貝卡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說完了有關這雙鞋子的事情的伊莉斯,做了一個令她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結論。

  過去的記憶?

  那是什麼?是和瑞貝卡夫人以及伊莉斯小姐一直隱瞞著自己的事情有關麼?

  可是辛德瑞拉並不覺得她有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的過去。

  「……這段記憶可能會讓你無法接受、甚至是……」伊莉斯偷偷地看了眼沒有說話的瑞貝卡,「改變你對一些人的看法,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我……我們並不想讓你看見,但是……」

  這是辛德瑞拉必須要面對的。

  如果她想要脫離那個和王子有關的閉環的話。

  「但是,我不得都不去面對,是麼?」

  辛德瑞拉笑了笑,然後伸出了手,從伊莉斯的手裡拿過了那雙據說同樣是屬於自己的母親、並且能夠讓自己得到過去記憶的水晶鞋。

  「我明白瑞貝卡夫人和伊莉斯小姐對我的愛。」

  辛德瑞拉端著這雙珍貴的水晶鞋緩緩地說道,先是看了看伊莉斯,而後對瑞貝卡說道,「那麼我也不能辜負這份愛。」

  「有了瑞貝卡夫人、有了安提姐姐和塔娜姐姐、有了伊莉斯小姐在,我覺得現在的我已經足夠強大到能夠非常坦然地接受許多東西」

  「母親離開前讓我能夠勇敢而善良,然而過去的我可能只擁有善良但是卻不夠勇敢,不過現在……有了瑞貝卡夫人的教育,我覺得自己已經變得足夠的勇敢。」

  「我會堅強勇敢的面對一切,而且我相信我的選擇不會讓我後悔。」

  這麼說著,辛德瑞拉按照伊莉斯的說法,伸手覆上了那雙晶瑩剔透的水晶鞋的表面。

  然後下一刻,辛德瑞拉就昏倒在了兩人的面前。

  渾渾噩噩之中,辛德瑞拉覺得自己好像是聽見了瑞貝卡夫人以及伊莉斯小姐的呼喚,但是她的面前只有無盡的黑暗,不過在片刻之後,她覺得自己仿佛是看見了什麼。

  ………………

  這是一個漫長的,似乎是曾經發生在辛德瑞拉身上、但是對於她來說又好像是其他人的故事。

  就在辛德瑞拉差不多要考慮婚事的時候,古騰堡侯爵為了讓她能成為一位有教養的貴族小姐、並且給她抬高身份而決定娶一位繼室。

  在古騰堡侯爵的考量之中,他的繼室必須是只有女兒的寡婦。

  因為年輕的女性會想著生一個兒子取代辛德瑞拉繼承自己的爵位,而對方如果有孩子,那麼她的孩子說不定會和自己的女兒產生競爭爵位的心理——即使對方只是繼室帶來的孩子。

  同樣的,古騰堡侯爵覺得自己的女兒辛德瑞拉這幾年就會出嫁了,和繼室並不會相處太久,對方有女兒的話也可以和辛德瑞拉好好的相處,至少能夠讓辛德瑞拉在結婚前不至於那麼的孤單。

  就在古騰堡侯爵如此考量的時候,有一位瑞貝卡夫人也知道辛德瑞拉差不多到了要議婚的年齡,於是她伺機接近了古騰堡侯爵。

  巧合的是,這位瑞貝卡夫人在各個社交界都很吃得開,有不錯的財產不說也只有兩個女兒。

  認為對方是個很不錯的人選之後,古騰堡侯爵就選中了這位瑞貝卡夫人,將她娶進了古騰堡家。

  而這也是辛德瑞拉一生的悲劇的開端。

  這一位瑞貝卡夫人在和辛德瑞拉初次見面時的感情是複雜的,因為辛德瑞拉太像她的親生母親了。但是同時,她也想起辛德瑞拉是那個男人的女兒,於是愛被憎惡所取代。

  這是僅有幾人才知道的真相,辛德瑞拉並不是古騰堡侯爵的女兒。

  當年欺騙了辛德瑞拉的母親的感情又將她拋棄的人——

  正是這個國家的國王。

  覺得國王玩||弄了奧格薇拉感情的瑞貝卡在一怒之下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這也讓身為仙女的她被徹底的染黑,黑暗的種子在心中生了根。

  當她看見辛德瑞拉之後,瑞貝卡開始覺得正是因為辛德瑞拉的關係才導致奧格薇拉的死亡,這樣的想法使得當年傷害老國王時埋下的黑暗種子發芽。

  於是瑞貝卡開始不斷地傷害著這個是她最愛、也是她最憎恨的人的女兒。

  這時候老國王正好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為王子找一個靠譜的媳婦,於是找來了國家的守護仙女詢問辛德瑞拉的情況。

  畢竟那是自己曾經愛過的人的孩子,老國王當然知道辛德瑞拉的存在。

  知道辛德瑞拉在古騰堡家的生活的守護仙女伊莉斯提到了自己的教女現在的處境,即使那只是因為自己和瑞貝卡在為對方對待辛德瑞拉的問題吵了一架之後的氣話,卻還是讓老國王記住了。

  如果她和並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王子結婚生子,那麼孩子就是有王室血統的。

  老國王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只可惜他們的對話卻被王子聽見了,王子知道了灰姑娘是正牌公主。

  雖然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成為國王的孩子,但是王子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應該是侯爵被掉包的兒子,想到了王室素來緊張的財政問題,這位年輕氣盛的王子覺得侯爵的財產應該是他的才對。

  本來就被老國王當作繼承人培養的王子並非只是一個草包,更可怕的是,他與軍隊的將軍關係也不錯。

  他設計將古騰堡侯爵叫到了王城準備除去他,因為只有當古騰堡侯爵死了之後,他的財產領地會暫時為王室所有。

  恰好此時已經因為黑暗的種子而變得瘋狂的瑞貝卡夫人正好推了一把,於是古騰堡侯爵便慘死在了郊外,消息就這麼送進了王宮以及古騰堡家。

  乍聞此事的老國王在聽到之後硬生生地被氣得生了重病,於是王子就也順勢加了點料,讓老國王的病情更加的嚴重。

  覺得這樣似乎還不夠穩的王子之後在私下裡去見了辛德瑞拉,覺得她天真又好控制,可以接受,所以回去之後向老國王提出開一個全國性的舞會。

  至於目的,其實只是為了引出辛德瑞拉。

  猶嫌不足的王子請來了鄰國是國王獨女——那是一位將來可以成為女王的公主;在他的計畫中,對方才是作為自己開場舞的對象。

  雖然他會娶辛德瑞拉——為了侯爵的財產和王室血脈,但是她的地位在王國說到底並不是最高的。

  因為她是公主的事情,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

  請來了公主,他理所當然地要邀請在場地位最高的女性跳開場舞,如果可以和公主在舞會時搞好關係,那麼之後就算娶了辛德瑞拉也可以和公主保持地下關係。

  等到辛德瑞拉生了孩子、得到了有王室血統的後代,他就可以殺了辛德瑞拉,到時候娶了公主又可以得到公主的國家。

  ——這就是這位年輕氣盛的王子殿下的計畫。


第42章 Question15

  王子的舞會在全國的少女們的期待中一天一天地臨近。

  不得不承認,在看見辛德瑞拉穿上了奧格薇拉的禮服時,瑞貝卡動搖了。

  眼前的辛德瑞拉實在就是奧格薇拉再世,但是瑞貝卡卻清楚的知道,她所深愛著的奧格薇拉已經不在了。而以自己的繼女的身份站在她面前的,是那個被她所憎惡著的老國王的女兒。

  當年因為加害老國王時所產生的黑暗在她的心中不斷的滋生著,導致了昔日的仙女心靈已經被扭曲。在瑞貝卡看來,現在的辛德瑞拉完全沒有任何資格穿上奧格薇拉的禮服。

  她寧可那件禮服伴隨著奧格薇拉永遠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也不願意不合適的人穿上它。

  於是瑞貝卡動手將奧格薇拉的禮服撕去了。

  瑞貝卡帶著自己的女兒們離開了古滕堡侯爵家,她並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們嫁給那個根本就沒有王室血統的王子,但是她的的確確地想要去王宮裡看一看。

  看看當年那個欺騙了自己的好友的老國王如今的慘狀。

  再看看他當年一心維護著的王室的驕傲,是如何一步步地敗在了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王子的手上的。

  當瑞貝卡帶著雙胞胎離去之後,辛德瑞拉抱著自己母親的禮服痛哭出聲,也就在這時,伊莉斯——她的仙女教母出現在了辛德瑞拉的面前。

  伊莉斯將奧格薇拉當年託付給自己的水晶鞋轉交給了辛德瑞拉,甚至為了再度確認辛德瑞拉的身份而讓她觸碰自己的法杖——事實上那原本是瑞貝卡的東西。

  法杖在辛德瑞拉觸碰的第一時間就發出了耀眼的光芒,雖然辛德瑞拉並不知道那究竟意味著什麼,卻並不代表伊莉斯也不知道。

  法杖對辛德瑞拉的接觸產生了反應。

  這說明辛德瑞拉的身上的的確確是存在著仙女的血統的。

  伊莉斯對辛德瑞拉如今的境遇發出了感歎,她原以為瑞貝卡會因為辛德瑞拉是奧格薇拉的孩子而善待於她,卻沒有想到瑞貝卡心中的黑暗早已出乎了她的預料。

  辛德瑞拉不能繼續留在這個家了。

  此時參加舞會、嫁給王子或許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

  思索著老國王既然是辛德瑞拉的親生父親的伊莉斯動用著自己的力量,將辛德瑞拉身上那條已經破碎的禮服變回了原本的樣式,甚至還修改成了最為適合辛德瑞拉的顏色。

  這不僅僅只是為了完成她們三人當年的心願、更是對這些年無法好好地照顧辛德瑞拉的彌補。

  於是辛德瑞拉就這麼穿著禮服、踩著原本屬於自己母親的水晶鞋、坐著伊莉斯用南瓜改造的馬車去了王宮。

  在仙女的祝福的加持下,辛德瑞拉的出場可以說是豔驚四座。

  她的禮服讓年邁的老國王和瑞貝卡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當年那位溫柔的仙女——奧格薇拉。

  這條她再熟悉不過的禮服讓瑞貝卡不由地回憶起了她與奧格薇拉、還有伊莉斯當年畢業舞會的約定。美好的回憶使得靈魂在一瞬間得以洗淨。

  而老國王也在此時明白了辛德瑞拉的身份。

  這個穿著他所熟悉的禮服、擁有著他所愛的人的面容的少女——就是他與奧格薇拉的孩子。

  被辛德瑞拉所驚豔的人其實也並不是只有那幾人,在參加舞會的人群之中,還有一位名叫奧格斯•切爾滕納姆的貴族,在看見辛德瑞拉的一瞬間,他就覺得自己愛上了這個女孩。

  正在與公主跳開場舞的王子對於辛德瑞拉的到來是最為高興的,因為辛德瑞拉的出現代表他的計畫已經成功了一半。只是當他和公主跳完舞,就被老國王給叫了過去。

  目的……自然是詢問有關辛德瑞拉的事情

  那位異國的公主在王子離開之後,也找到了當之無愧是今晚最美麗的女孩的辛德瑞拉。

  原本只是想找茬,但是兩人一見如故,公主非常欣賞灰姑娘的善良,而灰姑娘羡慕公主的勇敢與果毅。

  辛德瑞拉在自己的仙女教母——伊莉斯的魔法即將消失的時候趕回到了古滕堡侯爵的家。對於之後在王國內掀起的風風雨雨——包括一不小心被自己遺留的水晶鞋的風波毫不知情。

  然而辛德瑞拉不知情,卻並不代表瑞貝卡不知情。

  就在王子派人挨家挨戶地查詢水晶鞋的主人的時候,瑞貝卡在辛德瑞拉的臥室裡找到了那個遺留的水晶鞋。

  對於辛德瑞拉那天晚上在她們離開之後遇見了什麼,其實瑞貝卡完全就是心知肚明——在她的認知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她和奧格薇拉的好友——伊莉斯。

  鑒於伊莉斯當年在學校的成績,她的法術能夠支撐到12點已經是極限,所以辛德瑞拉的裙子和她趕赴王宮的交通工具早就消失殆盡。

  但是水晶鞋卻不會。

  因為那和自己的法杖一樣,都屬於法術道具。

  瑞貝卡忍著痛在辛德瑞拉的面前砸碎了那個水晶鞋,雖然她並不想再度破壞屬於奧格薇拉的東西,但是這一次——她想砸碎辛德瑞拉的那個荒唐的夢。

  她和王子是不可能的。

  如果辛德瑞拉和王子真的走到了一起的話,那麼帶給她的將是無盡的痛苦。

  王子並沒有看上去的、以及辛德瑞拉想像中的那麼善良溫和。更何況她也不想讓辛德瑞拉再度走上奧格薇拉的老路,瑞貝卡只能阻止她嫁給王子,因為當仙女懷揣著真愛生下孩子的話辛德瑞拉會死。

  ——就如同她的母親奧格薇拉一樣。

  然而王宮的使者還是找了過來,並不理解她最後的苦心的辛德瑞拉穿上了那只水晶鞋、離開了自己待了十幾年的古滕堡家。

  在辛德瑞拉離開之後不久,就傳來了老國王的死訊,接著頒佈的就是辛德瑞拉和新任國王結婚的消息。

  在新任的國王——也就是原本的王子結婚之後,

  王子把辛德瑞拉介紹給了宮廷內一位叫做奧格斯•切爾滕納姆王公大臣。

  奧格斯•切爾滕納姆是一位有封地的公爵,僅僅只是因為他的父親因為知道太多秘密被王子滅口,他為了弟弟和封地的百姓甘願留在王宮當十年的人質

  在不斷的接觸之後,奧格斯•切爾滕納姆對這位新上任的王后愈發地上心了,到了最後他甚至愛上了辛德瑞拉,並且產生了「如果有你,這十年也不難度過」的想法。

  為此他甚至還去自薦枕席,只是因為王子有太多情人冷落了辛德瑞拉——不過在當時看來,王后有情夫在當時看來應該是算理所當然的。

  ——只是他卻被辛德瑞拉訓斥了。

  然而奧格斯沒有氣餒,甚至一直試圖接近心中依然還有王子、並且在等待他回頭的辛德瑞拉。

  奧格斯的這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王子,他甚至知道了對方愛上了辛德瑞拉。然而他並不在意辛德瑞拉是否像他一樣存在著愛人,他的目的只有一個——

  只要辛德瑞拉生下他的孩子就可以了。

  更何況在辛德瑞拉尚未剩下孩子之前,她依舊存在著不少的加之,趁著奧格斯自願地留在王宮的時候,他派人去對方的領地搗亂,一邊挑唆著他的兄弟,分化著這位公爵的勢力。

  王子的行為落在了頭腦清醒的奧格斯的眼中,在這位精明的公爵看來這位信任的國王非常的不靠譜,這個國家將來必定大亂。或許是覺得如果王子這樣下去絕對不能壽終正寢,於是他在暗中整頓著自己的勢力。

  如果王子死了,他就帶著辛德瑞拉回自己領地,到時候誰也不知道她是王后。

  奧格斯是這麼想的。

  然而並沒有多久,辛德瑞拉便懷孕了。

  看著辛德瑞拉日漸變大的肚子,奧格斯向對方提出了請求:如果是一個男孩,就讓我當他的老師吧。

  只是之後的發展卻是誰都想像不到的。

  王子在辛德瑞拉懷孕的這段時間裡,不斷地勾引和辛德瑞拉關係不錯的公主,甚至告訴對方只要「辛德瑞拉死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的話語。

  但是他希望得到的其實公主的國家,甚至准在在辛德瑞拉順利生產之後將她秘密謀殺。

  只不過就像王宮擁有守護仙女一樣,公主的國家也同樣存在著守護仙女。這位守護公主的仙女告訴了公主王子其實不是親生的,辛德瑞拉才是擁有著王室血脈的人。

  因為昔日老國王的行為,導致了仙女們都這個王室非常厭惡,還當年誰都不願意去他的國家。

  公主在思量再三之後,決定將這個消息告訴辛德瑞拉,她的目的非常的簡單:就是準備讓辛德瑞拉將這件事公之於眾、順便將這位日益殘暴的新任國王提下臺,為此她甚至可以借給辛德瑞拉兵馬。

  這樣既賣了人情,同樣也是保全了自己的國家。

  誰知道辛德瑞拉在從公主的人那兒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時候,被王子的親衛聽見了告訴了已經是國王的王子,而辛德瑞拉正好因為受刺激而早產,於是王子趁著奧格斯不在,殺了尚且虛弱的灰姑娘。

  他甚至抱有一番「你的父親殺了我的母親,那麼我也在你分娩之後殺了你」的心態,因為他此時已經知道自己連侯爵的孩子都不是的事實了。

  因為老國王當年因為瑞貝卡的報復,而失去了生育的功能了。

  仙女教母是第一個知道辛德瑞拉死訊的人,慌了神的她在第一時間找到了已經隱居的瑞貝卡。

  在平淡的生活中已經漸漸地洗去了黑暗的瑞貝卡對於此時表達的懺悔,接著她讓伊莉斯去了公主那裡,自己則是著手準備起了逆轉時間的事情。

  這個時候瑞貝卡能夠運用力量,是因為之前在舞會上看到了幾乎和奧格薇拉一模一樣的、穿著裙子跳舞的辛德瑞拉,當時一瞬間的愛意完全壓倒了黑暗,並且在此之後通過懺悔重新獲得了力量。

  並且時間也過了幾年,瑞貝卡也通過這幾年而慢慢重新用送給伊莉斯的法杖積攢起了逝去的力量,所以她完全可以做到逆轉時間。

  伊莉斯按照瑞貝卡說的找到了公主,向對方表達了自己可以以仙女的身份公佈王子的醜聞,公主可以趁著王室大亂的時候派兵滅了王子的國家,唯一的條件是放過王子和辛德瑞拉的孩子,讓他生活在王宮之外,就像曾經的辛德瑞拉一樣。

  公主因為和辛德瑞拉有著交情,而且愧疚於是因為自己的關係害死了辛德瑞拉,所以答應了伊莉斯的要求。

  奧格斯趁著戰亂帶走了辛德瑞拉的兒子,瑞貝卡卻在這時候出面攔了一下——

  因為她需要辛德瑞拉的兒子的血。

  瑞貝卡在離開時溫柔地撫摸了下兒子的臉,帶走了點兒子的血液,甚至看出了奧格斯的小心思。

  「你們的相遇也是命運,所以你們說不定還會再相遇的。」

  她對奧格斯這麼說道,然後轉身離開。

  瑞貝卡運用在使用力量讓時間逆轉時,因為使用了龐大的力量使得法杖破碎。

  一部分的碎片隨著自己最強烈的感情變成了辛德瑞拉的夢,所以辛德瑞拉的夢是後瑞貝卡的法杖米分末上帶著最強烈最真切的思念和愛。

  而另一部分則是按照她本人的意識,依附在了她的法杖上,當她真心為了辛德瑞拉去觸摸法杖時,會得到這個世界的記憶。

  由於伊莉斯則擔心辛德瑞拉在時間逆轉之後,會因為瑞貝卡的扭曲黑暗面而憎恨她、失去原有的純真。於是將兒子對母親天生的愛意和瑞貝卡一直擁有的愛作為基石,存放于另一個記憶按鈕水晶鞋上。

  ——這也是辛德瑞拉能夠看見這段過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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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Question16

  或許是一下子接受了大量的記憶,其中還有不少並不屬於自己,辛德瑞拉在醒來之後只覺得有些頭暈。

  辛德瑞拉茫然地看著一臉擔憂的伊莉斯還有她身邊深色複雜的瑞貝卡,忽然就明白了先前瑞貝卡不願意將那些事情告知自己的原因。

  那實在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辛德瑞拉細細地回想了一下那些被強行塞入自己腦中的記憶。

  惡毒的後母和姐姐,雖然有心幫自己但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仙女教母;看似溫柔而且是個好丈夫、實則心狠手辣的王子,還有——奧格斯和她的孩子。

  大約是伊莉斯為了讓她不會那麼怨恨瑞貝卡的關係,那段回憶的最後是和奧格斯還有自己的孩子有關的:那個曾經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奧格斯獨自一人將她的孩子撫養長大、甚至將他當作了自己的親子,而伊莉斯也成為了她的孩子的教母。

  與前面大段大段的故事相比,這最後小小的一段回憶卻是最為溫馨的。

  不過與那個孩子相比,辛德瑞拉此時更在意的還有另外的事情,就比如說——

  「請不要在意,瑞貝卡夫人,」她搭著伊莉斯朝自己伸來的手站了起來,而後沖著瑞貝卡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沒事,而且……」

  「也請您不用擔心。」

  她的笑容一如往昔,絲毫看不出是否受了那段回憶的影響。

  「我知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我並不會受到過去的、甚至是尚未發生的事情的影響。」

  她面前的瑞貝卡夫人是將她視如己出的女性,而非是記憶中那個在前期一直虐||待她的惡毒後媽,「我只知道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溫柔的瑞貝卡夫人。」

  這麼說著,她甚至走到了對方的面前,輕輕地擁住了因為自己的話而紅了眼眶的瑞貝卡。

  正如之前對方在看見自己穿著母親的禮服時做的那樣。

  「謝謝、謝謝你,辛德瑞拉……」

  不知道是不是辛德瑞拉和伊莉斯的錯覺,瑞貝卡的聲音此時此刻聽起來居然有些哽咽。但是無論是辛德瑞拉還是伊莉斯,都決定把這一切當成是自己的錯覺。

  辛德瑞拉抱著瑞貝卡,而後露出了一個笑容——即使對方此時根本就看不見,「我並沒有做任何值得您向我道謝的事情,瑞貝卡夫人。」

  「事實上,應該是我感謝您,來到了我的身邊。」

  瑞貝卡曾經說,她在生命中最好的時間裡遇到了她的母親奧格薇拉。

  對於辛德瑞拉來說,能夠擁有瑞貝卡這位繼母,也是她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之一。

  …………

  雖然辛德瑞拉說過,她並不會受到過去和未發生的事情的影響,但是擁有了那段回憶之後,她也能夠明白自己在看見王子時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表現了。

  她不會記恨在自己的親生經歷中,從未虐待過自己的瑞貝卡夫人——更何況在記憶的最後她也醒悟了,甚至用了全部的力量使得光陰逆轉;然而記憶中的王子……

  辛德瑞拉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接近,更不會產生要和對方相處甚至是結婚的打算。

  雖然被許多人說是天真,但是辛德瑞拉並不蠢,完全不會在已經知道結果的時候還一意孤行地自找死路。

  更何況,她也不喜歡那位王子殿下。

  換上了伊莉斯為自己重新改造過的禮服,又穿上了自己母親的水晶鞋,辛德瑞拉在瑞貝卡的帶領下和安提與塔娜一起坐上了通往皇宮的馬車。

  一路上瑞貝卡還在為王子接下來的反應而感到擔心,在她看來,自己今晚的任務就是看好了辛德瑞拉,以免那位不省心的王子殿下又製造出什麼意外。

  辛德瑞拉的表現也不輕鬆,她之所以在得到記憶之後還願意去參加今晚的舞會,純粹只是想見一見某個人。

  這個人自然不是在辛德瑞拉的印象中已經糟糕到了極點的王子,同樣也不是老國王。

  並不是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後的她願意將對方當作自己的父親——對於辛德瑞拉來說,自己的父親永遠只有古滕堡侯爵一人。

  辛德瑞拉同樣也不想代替自己的母親做些什麼,因為母親至死都沒有對她說出相關的事情,這代表她的母親早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

  她想見的人,是她只有一面之緣的奧格斯。

  回憶中的她一心只有王子,但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觀看那段回憶的辛德瑞拉卻是實實在在地被對方所打動,同時她也想起來那個男人就是自己曾經在音樂會上見過的人。

  聯繫一下自己從水晶鞋裡得到的回憶,辛德瑞拉突然就能夠理解自己當時在見到對方時,為什麼會流露出那樣的心情了。

  馬車在安提與塔娜的說笑聲中,緩緩地駛到了王宮的門口。

  辛德瑞拉是最後一個下了馬車的,由於伊莉斯並沒有將她的禮服改造成記憶中那光輝奪目的樣子,所以相對于來到王宮的其他女孩們來說,辛德瑞拉的禮服可以說是平凡之際。

  不過辛德瑞拉原本也就沒有要吸引眾人眼球的意思,她跟隨著瑞貝卡夫人和雙胞胎,在王宮侍衛的唱名之下來到了舉辦舞會的宮殿。

  或許是因為全國未婚的女孩們齊聚一堂的場景實在是壯觀得很,又或許是王宮的殿堂實在是雄偉華麗,就連已經得到了過去的記憶的辛德瑞拉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開始打量了起來。

  然後一不小心……

  就和其他人走散了。

  由於一直仰著腦袋再看天花板上的繪畫,等到辛德瑞拉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其他人都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邊,此時王宮內又擠滿了陌生的女性們,她只能在人群中搜尋著瑞貝卡以及雙胞胎的影子,結果——

  就一頭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人。

  「哎呀……」

  「你沒事吧,這位小……姐?」

  男人一把扶住了即將要跌倒在自己懷裡的辛德瑞拉,當他看清對方的臉時忽然就露出了一個笑容,接著輕輕地扶著她的手臂,直到她站穩。

  覺得這種事情貌似不是第一次發生的辛德瑞拉連忙站穩,只是當她抬頭準備向對方道謝的時候……

  「謝謝你……咦?」

  才發現對方居然就是自己今晚來這場舞會的原因。

  「真巧呀,」辛德瑞拉驚訝的樣子似乎是取悅了男人,不僅僅如此,主要的是辛德瑞拉的表情說明她其實並沒有忘記他。

  這才是最讓他感到高興的。

  「我們似乎是又見面了,」男人將手從辛德瑞拉的手臂上移開,然後非常紳士地向對方行了一個禮,「美麗的小姐。」

  辛德瑞拉歪了歪腦袋看著面前的人,這才想起來他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似乎並沒有把姓名告知彼此。

  不過此時她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名字,而對方——

  辛德瑞拉小小地回憶了一下自己從水晶鞋那兒得到的記憶,如果對方的性格並沒有發生偏差的話,他應該不會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才是。

  倒也不是她覺得自己有多麼的重要,只是對方的性格使然罷了。

  雖然記憶中的他對待記憶中的自己非常的溫柔,但他說到底還是擁有著自己封地的公爵先生。

  只是辛德瑞拉也沒有繼續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只是提了提裙子回了一個禮,「又見面了,先生。」

  男人——也就是辛德瑞拉記憶中的奧格斯•切爾滕納姆公爵——對於辛德瑞拉那和普通的貴族小姐並沒有什麼區別的反應看上去似乎很感興趣,然而他卻並沒有在這裡報出自己的姓名,只是直接向辛德瑞拉伸出了手,而後再一次施了禮。

  「請問我有這個榮幸能和您跳一支舞麼,美麗的小姐。」


第44章 Question17

  遇到前世相當自己情夫的男人是什麼感覺?

  從未想過如此荒唐的事情的辛德瑞拉,此時此刻就面臨著這樣的處境。她愣愣地看著男人朝自己伸來的手,在遲疑了片刻之後還是選擇了回應。

  她伸出了手搭在了對方的手上,雖然之前在家的時候也有過練習,瑞貝卡夫人和她的家庭教師也曾教過她一些,但是這還是辛德瑞拉第一次參加舞會、而對象……

  還是如今只有一面之緣的奧格斯。

  雖然是主動選擇了接受那段來自「過去」的記憶,但是如今辛德瑞拉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對於的記憶或許可以幫助她避免不必要的危害——比如今晚這場舞會真正的主角;可是記憶中的自己、以及其他人的感情同樣也在影響著辛德瑞拉的判斷。

  辛德瑞拉無法肯定自己對於面前正領著自己進入舞池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感覺。

  對方之于她——或許她之于對方來說,都只不過是曾經只有一面之緣的存在,但是辛德瑞拉總忍不住將對方和記憶中那個曾經向她自薦枕席的男人所對比。

  不過每當回憶浮現時,辛德瑞拉總是會極力地去想一些別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後再次將那段記憶拋在腦後。

  然而辛德瑞拉的走神卻還是瞞不過慧眼如炬的奧格斯,他甚至是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辛德瑞拉的異樣。

  「你似乎是有什麼心事,美麗的小姐。」

  雖然是這麼中,但是他的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的指責,只是溫柔得如同情人之間的調侃。

  對方的稱呼讓辛德瑞拉想起了他們似乎依舊忘記做自我介紹,但是辛德瑞拉卻並沒有主動提及這事,因為對方的話語讓辛德瑞拉再度想起了記憶中的那位奧格斯公爵。

  她一直極力地避免把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他對比,畢竟這對奧格斯來說是不公平的,她不能將對方看作那個男人、甚至無法用記憶中的男人來要求眼前的男人。

  然而對方和記憶中的男人畢竟是同一個人,辛德瑞拉在聽見他親密卻不輕佻的詢問聲之後,還是稍稍地走了下神,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然後沖對方露出了一個歉然的笑容。

  「抱歉,先生。」

  她注視著對方的眼睛緩緩地說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少女的聲音中雖然充滿了緊張,但是卻一點兒都沒有膽怯和不安,這讓奧格斯莫名地感到了安心——在他看來,只要對方不是害怕他就好。

  畢竟他也不希望辛德瑞拉對他產生恐懼心。

  「哦?」

  他挑了挑眉,看上去是對辛德瑞拉想到的事情頗為的感興趣,「如果方便的話,我能夠詢問一下是什麼事情麼?」

  方便麼?

  辛德瑞拉覺得好像不太方便。

  畢竟她總不能對對方說你讓我想到了「上輩子」的你向我自薦枕席的事兒吧?

  先不說這樣會不會磨滅自己在對方心中或許壓根就不存在的好感度,最重要的是……如果她這麼說的話,或許會被當成瘋子送到醫生那兒接受治療。

  「我的母親……」辛德瑞拉稍加思索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對方笑了一下,「我和我的母親還有姐姐們走散了。」

  這個話好像曾在哪裡聽到過。

  奧格斯公爵想道。

  等等,上一次見到這姑娘的時候,她好像就是說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在等她吧?

  然後她就跑了個沒影兒……

  雖然奧格斯不覺得辛德瑞拉的話只是一個藉口——畢竟自己剛才就是借著對方在四處張望的機會故意撞上去的,如果不是辛德瑞拉在找人的話,奧格斯覺得自己也沒有這個機會。

  但是……

  「難道你很討厭我麼?」

  兩次見面都用了同樣的理由,就算知道這個不是假話他還是覺得很受傷啊。

  奧格斯故作悲傷的模樣讓辛德瑞拉一怔,倒也不是為對面的人的樣子而感到驚訝——畢竟她在記憶中已經見多了對方故作哀傷的樣子了。

  而且基本上是在自己拒絕他的求愛、甚至是自我推薦之後。

  每每當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傷害了對方時,他就會笑得一臉的奸詐,然後告訴慌亂的自己那是他在做戲。

  久而久之,記憶中的自己也不清楚對方究竟是真的感傷還是強顏歡笑了。

  但是那時候的她雖然感動於他的愛意,但是心中還是存在著那位如今看來根本就是一人渣的王子殿下,所以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接受過對方的示好。

  如今的辛德瑞拉覺得自己大概還是不能看穿對方的演技,但是更讓自己感到驚訝的其實還是他的話語。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對方的帶領而在舞池中轉著圈的辛德瑞拉奇怪地看著他。

  她討厭他麼?

  辛德瑞拉覺得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如今的自己才接受來自過去的記憶沒多久,如果真要說是討厭的話還是那位道貌岸然的王子多一些,對於奧格斯公爵……

  她只有連自己都無法克制的愧疚。

  「因為我們每次見面的時候,你總說自己要找家人,」奧格斯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無奈,「所以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和我相處呢。」

  咦咦等等……她難道應該喜歡和實際上才見了兩次面的陌生男人相處麼?

  辛德瑞拉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不能夠理解對方的意思,甚至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容易回答,她在內心稍稍地糾結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決定用比較和緩的語句回答道:

  「那是因為我真的和她們走散了。」

  不管對方這麼說的用意,辛德瑞拉覺得自己還是先陳述事實比較重要。

  「我的母親和姐姐們很愛護我,我也害怕自己會讓她們擔心。」

  奧格斯了然的點了點頭,只要辛德瑞拉沒有否認就好——雖然他覺得以這個姑娘的脾氣不太可能當著別人的面說「我討厭你」之類的話,但是如果被否認的話,他還是會覺得特別的傷心。

  「需要我陪你去找麼?」

  奧格斯想了一下,覺得語氣讓辛德瑞拉獨自一人離開,到還不如陪在對方的身邊。

  今晚的舞會雖然王子才是主角,但是並不代表這裡就沒有其他適婚的男性——就比如說是他,還有其他單身的貴族們。

  奧格斯非常擔心如果今晚自己放開了辛德瑞拉,那麼她或許會就這麼離開自己、甚至就此消失。

  ——就如同他得到的記憶中的那樣,徹徹底底地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這個……」辛德瑞拉覺得有點為難。

  倒也不是她拒絕和奧格斯的相處,相對於其他人,她對奧格斯的好感度自然是比較高的,但是就這麼帶著才見了兩次面、甚至還不知道對方名字的男人去找自己的家人……

  她總覺得有點奇怪。

  只不過辛德瑞拉的糾結也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就在被奧格斯帶離舞池的她準備婉拒對方的好意時,一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打斷了辛德瑞拉尚未說出口的話語。

  「好久不見了,切爾滕納姆公爵。」

  熟悉的聲音在兩人的耳邊響起,辛德瑞拉和奧格斯不約而同地朝聲源望去,然後就見到了他們此時都不願意看見的存在。

  今晚舞會的主角面帶笑容地緩緩地朝他們走來,雖然他是在和奧格斯打招呼,但是視線卻是膠著在了辛德瑞拉的身上。

  辛德瑞拉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一窒,然後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將自己一半的身體都隱藏在了奧格斯的身後。

  奧格斯當然發現了辛德瑞拉的異樣,雖然不知道辛德瑞拉究竟在害怕什麼——或者說她為什麼會對對方而感到畏懼,但是他還是上前了一步,擋在了辛德瑞拉的身前。

  「好久不見了,尊敬的王子殿下。」


第45章 Question18

  一直都留心著王宮大門的王子可以說是在辛德瑞拉出現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的到來的。

  然而和他的夢境所不同的是,辛德瑞拉並沒有像他夢中一樣穿著華美的禮服、在王宮大門即將關閉時才頂著眾人驚羨的目光出現的。

  雖然她依舊穿著水晶鞋,但是她的服飾卻全然沒有夢中的那樣華麗,她甚至不是一個人出現的,而是跟著她的家人。

  這和夢中的完全不一樣。

  覺得一切都盡在掌握中的王子殿下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欺騙。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知道大結局的情況下去讀了一本小說,卻發現這本小說居然是盜版的一樣。原本還打算和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的辛德瑞拉一起跳舞王子,頓時就覺得有點不太好了。

  只是辛德瑞拉雖然不似夢中的那般驚豔,但她到底還是自己的夢中情人。

  感覺到了失望的王子又看了一眼就算沒有驚豔出場、卻還是非常美麗的辛德瑞拉,決定先按照計畫中的和公主跳一支開場舞再說。

  如果辛德瑞拉今晚真的如同他夢中一般出場,他沒准就能和她一起條開場舞了呢。

  ——覺得自己被夢境欺騙的王子非常失望的想道。

  不過話雖是這麼說,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這其實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因為辛德瑞拉就算是侯爵家的女兒、就算再怎麼驚豔,到底也不是在場地位最高的女性。

  所以她沒有非常隆重的登場,對於他而言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也不知道究竟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的王子邀請了一直高坐于上位的公主下場,兩人在在場大多數人羡慕的目光中隨著音樂款款起舞,而就在這時……

  光顧著打量王宮的辛德瑞拉也和自己的母親還有妹妹走散了、並且遇到了奧格斯。

  於是原本打算一下場就直接去找辛德瑞拉的王子,就只能硬生生地看著奧格斯牽著辛德瑞拉的手進入了他才剛剛離開的舞池。

  王子表示今晚他真的非常心塞。

  雖然不知道辛德瑞拉和奧格斯到底聊了些什麼,但是眼見著兩人終於結束了舞蹈的他還沒有等辛德瑞拉和奧格斯分開,便迫不及待地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為了不讓辛德瑞拉覺得自己太過急切、他甚至先和自己其實並不太喜歡的奧格斯打起了招呼。

  ——結果他就看見自己夢中的女神像是見到了瘟疫一樣避開了自己。

  「好久不見了,尊敬的王子殿下。」

  替辛德瑞拉擋住了王子的目光的奧格斯如此說道,但是他口中的這位尊敬的王子殿下卻一點兒都不高興。

  可惜的是就算王子再怎麼不高興,也無法無視一位公爵——尤其還是有實權的公爵的問候,更何況還是自己先開的口,於是他只能裝出自己很開心的點了點頭。

  「能在這裡見到你真是一種巧遇,」他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語——事實上這句話他更希望對辛德瑞拉說,「也祝願切爾滕納姆能夠在今天的舞會上找到自己中意的女孩。」

  ……

  王子的話是幾個意思,這一點辛德瑞拉雖然不清楚,但是她總覺得對方的話似乎是別有深意。

  而且讓她覺得非常的不喜歡。

  無論是他的語氣還是他的眼神,都讓辛德瑞拉覺得自己是對方的獵物。

  話說「上輩子」的她究竟喜歡這個王子哪裡呀?

  而聽懂了王子的話的奧格斯的臉色……同樣也不太好看,但是奧格斯卻也沒有蠢到當場就和這個腦子拎不太清的王子翻臉,他只是裝作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然後說道——

  「這也是我對您的祝福,王子殿下。」

  他優雅地向對方行了一禮。

  「希望您可以在這場舞會中找到一位合適的王妃。」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子的錯覺,他總覺得奧格斯在合適這個詞上加了一個重音,但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了,他一邊點著頭接受了對方的「祝福」,然後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了奧格斯身後的辛德瑞拉。

  「說起來,公爵先生不為我介紹一下你身後這位美麗的女性麼。」

  其實他也不知道奧格斯和辛德瑞拉之間的關係,但是看兩人剛才相處的樣子他就是覺得礙眼,現在會這麼問純粹是想看看這兩個人究竟有多熟悉了。

  不過從他剛才聽到的隻字片語……他覺得奧格斯和辛德瑞拉之間應該還沒有那麼熟,甚至還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這不是正好麼?

  他倒是要看看奧格斯怎麼收場。

  奧格斯聞言立刻朝身後的辛德瑞拉看去,雖然對方並沒有說話,但是他卻能夠看出辛德瑞拉並不情願和王子說話。

  甚至可以說是畏懼。

  難不成這姑娘已經看出這個王子不靠譜了?

  「這位是古騰堡侯爵家的辛德瑞拉小姐,」在思索了片刻之後,先前已經從多事的管家那兒得到了辛德瑞拉的資料的奧格斯還是決定冒一次險。

  雖然他並不太情願讓辛德瑞拉看見自己這樣的一面,畢竟今天只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如果在雙方還未正式地做自我介紹之前就表現出對辛德瑞拉的瞭解,怎麼看都像是自己事前調查過一樣。

  但是……

  他希望能夠讓這位王子殿下知難而退。

  「是的,王子殿下,」辛德瑞拉對於奧格斯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這一點……

  好吧,其實她並不覺得奇怪,在知道了地方的情況下她甚至也沒有覺得有太多的不舒服。

  按照這位公爵先生的性格,如果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才叫奇怪。

  而且她的父親古騰堡侯爵也曾經說過,假如一位男性真的喜歡一個姑娘的話,一定會想方設法地知道對方的名字。

  辛德瑞拉在王子奇怪的目光中露出了一個社交性的笑容,「我和奧格斯先生正準備去找我的母親。」

  雖然她之前準備拒絕奧格斯的好意,可是在和繼續與王子相處的對比下,辛德瑞拉覺得還是和更加靠譜的奧格斯在一起會比較好。

  至少她覺得很安全也很舒心。

  奧格斯是多麼精明的一個人,在見到辛德瑞拉的回答之後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於是立刻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王子說道。

  「正是如此,王子殿下,我和辛德瑞拉小姐還有事,所以就不打擾您了。」

  不打擾王子什麼?

  當然是不打擾他在全國的姑娘裡挑選合適的王妃啦。

  這麼說著辛德瑞拉和奧格斯一起再一次地行了一個禮,隨後趁著王子還沒有反應,辛德瑞拉就勾著奧格斯的手臂轉身離開,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王子:「……」

  大約是怕王子再次追上來,辛德瑞拉和奧格斯走得飛快,但是他們也知道要在人群中找到辛德瑞拉的母親與姐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現在最主要的事情還是要甩掉王子。

  於是兩人來到了並沒有多少人在的露臺。

  「噗……」

  好不容易站定了下來,辛德瑞拉和奧格斯對視了一眼,接著不約而同地笑了出聲。

  「剛才真是失禮了,」奧格斯笑著說道,「辛德瑞拉小姐。」

  既然已經暴||露了,奧格斯也就不打算繼續裝下去了——更何況看樣子辛德瑞拉對他也很瞭解。

  「請允許我重新做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紹,我是奧格斯•切爾滕納姆。」

  他彎了彎腰,又向辛德瑞拉伸出了手。

  「我是否有這個榮幸知道您的名字,美麗的小姐。」

  「我是辛德瑞拉,」辛德瑞拉將自己的手搭在了對方的手上,「很榮幸能夠見到您,奧格斯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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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The Last Question

  由於有奧格斯在場,辛德瑞拉一直到舞會結束都沒有和王子見面、更別提是跳舞了。

  對此辛德瑞拉本人表示非常滿意,直到舞會結束才終於在人群裡找到了自己的女兒的瑞貝卡也非常滿意,雖然不知道「上輩子」的事情但是卻在舞會裡玩得非常高興的雙胞胎也很滿意。

  至於奧格斯本人,能夠在不被第三人打擾的情況下和辛德瑞拉一直相處到舞會結束他當然也是非常的滿意。

  可以說除了無論如何都再也找不到辛德瑞拉的王子之外,這個結局根本就是皆大歡喜。

  不過辛德瑞拉和奧格斯之間的相處也沒有因為舞會的結束而結束,在舞會中聊天聊得非常愉快的兩人在這次的舞會結束之後,甚至開始頻繁的接觸了起來。

  辛德瑞拉隔三差五的就能夠收到奧格斯的邀請,不是音樂會就是高爾夫,看賽馬和觀看戲劇也是常事。伴隨著這些邀請的還有午餐與晚餐的邀約,有時候辛德瑞拉幾乎一天都要和奧格斯在一起相處。

  對此就連雙胞胎都開始表示不滿,只是她們抱怨的物件並不是她們可愛的妹妹辛德瑞拉,而是那個霸佔了她們和辛德瑞拉相處的時間的奧格斯公爵。

  同樣擁有「上輩子」的回憶的瑞貝卡一開始還覺得不錯,畢竟比起那個怎麼看都不靠譜的王子,癡情的奧格斯公爵顯然是更好的人選。

  「上輩子」他甚至終身未娶,直接把辛德瑞拉的孩子當作了自己的兒子撫養長大。

  但!是!

  這並不代表奧格斯就能夠霸佔辛德瑞拉。

  現在都還沒訂婚呢,就交往得那麼的頻繁,一旦訂婚甚至是結婚了那該怎麼辦喲。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家人的眼中已經處於了和奧格斯公爵的熱戀期的辛德瑞拉,這段時間過得倒是非常的愉快。

  雖然擁有著「上輩子」的記憶,但是辛德瑞拉依舊懷揣著要從頭開始認識奧格斯公爵的心情,在兩人的相處當中,她不斷地從奧格斯身上發現越來越多的細節,有些甚至是她在自己的記憶中都沒有注意到的。

  這個男人優雅風趣,雖然擁有著公爵的身份,但是在兩人的交往中,他更多的還是將自己表現成了奧格斯,而不是旁人口中的「切爾滕納姆公爵」。

  貴族的缺點在這個男人身上幾乎找不到,和他相處,就算是身為貴族小姐但是卻並沒有被太約束的辛德瑞拉也覺得非常的放鬆。

  就好像是在家裡一樣,在奧格斯的面前她不需要注意繁瑣的禮節,甚至可以放心的表達自己的心情。

  在彼此都覺得輕鬆愉悅的相處氣氛之中,辛德瑞拉覺得自己非但可以發現對方不經意表露出的小動作的含義、甚至還能體會到奧格斯的心情——無論是現在的、還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時候」的

  【啊,那個時候他是懷揣著這樣的心情呀。】

  ——這是她在奧格斯的相處中,經常發出的感歎。

  有時候她甚至會將記憶中的奧格斯的一些觀點拿出來和對方交流,通過他的回答,辛德瑞拉甚至可以愈發的肯定對方是愛著自己的——無論是記憶中的那個他,還是如今在她面前的他。

  而她……

  辛德瑞拉經常會在回家之後細細地回憶著自己和奧格斯相處的點點滴滴,最後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她愛上了奧格斯。

  並非是受到記憶的影響和約束,她是真真切切地愛上了如今和她交往中的奧格斯。

  辛德瑞拉如同戀愛中的女性——不,應該說正處於戀愛中的辛德瑞拉很快就被眼尖的家人們發現了端倪,古騰堡侯爵在得知男方是奧格斯•切爾滕納姆公爵之後也是非常的滿意,甚至直誇對方眼光好。

  但是大家都知道,眼光好的其實大有人在,但是奧格斯卻是其中最幸運的那位。

  在確認了辛德瑞拉的心意之後,古騰堡侯爵在某日正式邀請奧格斯公爵到自家做客,在漫長的一天過後……奧格斯公爵與古騰堡侯爵的女兒訂婚的消息便成為王國內的新聞。

  大家都說,他們是因為王子的舞會而定情的。

  貴族之間的消息——尤其還是訂婚這種事情是瞞不了任何人的,無論是平民還是王室,於是原本就特別在意辛德瑞拉的王子在第一時間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同樣得知了這個消息的老國王在思慮了很久之後,對自己的心腹說道:「把那個女孩邀請到王宮來做客吧。」

  ——於是辛德瑞拉就來到了王宮。

  在奧格斯的陪伴之下。

  然而親生父女之間的見面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的美好,雖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對於辛德瑞拉來說,面前的人卻只是這個國家的國王——而且還是當年拋棄自己母親的存在。

  「你和你的母親長得很像。」

  在端詳了辛德瑞拉良久之後,老國王歎了一聲,仿佛是回憶起了當年與辛德瑞拉的母親——奧格薇拉相處的那段美好的時光。

  老國王的話在已經從記憶、以及瑞貝卡和伊莉斯的描述中得知了當年的真相的辛德瑞拉看來,只覺得有些可笑,但是她卻並沒有直接駁斥對方。

  辛德瑞拉只是沉默了許久,最後非常平靜地對對方說道,「母女間總是相像的。」

  「父女間也是一樣的,」老國王意有所指的說道。

  辛德瑞拉抬起頭用不解的目光看了看老國王,最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似的點了點頭,「的確,大家都說我和我的父親古騰堡侯爵很像。」

  或許是因為辛德瑞拉的反應實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到就連老國王都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當年的真相,良久之後他還是決定換一個話題。

  「聽說你和切爾滕納姆公爵訂婚了?」

  這才是他邀請辛德瑞拉來王宮的主要原因。

  「是因為貴族之間的聯姻麼?」

  雖然在瑞貝卡的提醒之下已經知道老國王邀請自己的用意了,但是在聽到對方真的開口時,辛德瑞拉還是覺得有點可笑。

  「並不是因為貴族之間的聯姻才訂婚的,尊敬的國王陛下,」辛德瑞拉儘量地克制著自己的語氣,「是因為我們真心相愛才結婚的。」

  真心相愛這個詞仿佛是觸動了老國王,他的目光閃爍,最後卻還是說道,「真心相愛麼?只是我看王子似乎也挺喜歡你的,如果你願意考慮一下他的話,我可以幫你解除這段婚約。」

  「既然是真心相愛,又怎麼可能移情別戀?」辛德瑞拉意有所指的回答道,雖然她已經盡力地克制了,但是語氣中還是流露出了些許的嘲弄。

  這種嘲弄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但是在老國王聽來卻是格外的諷刺,他剛想說些什麼,門卻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為什麼!」

  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的王子大聲地質問著辛德瑞拉。

  「為什麼你選擇了他!因為我是私生子麼?!」

  那一天在舞會上他之所以沒能再次找到辛德瑞拉,一方面是因為辛德瑞拉和奧格斯躲了起來;而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從閒聊的老貴族那兒聽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有關於自己身世的真相。

  王子的話在第一時間便吸引了老國王和辛德瑞拉的注意力,他們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接著不約而同地朝著因為憤怒而面紅耳赤的王子看去。

  「你……」

  「因為……」

  老國王和辛德瑞拉同時開口,兩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辛德瑞拉出聲回答道,「私生子?這種不利於王室顏面事情還是請王子殿下不要隨意宣之於口。」

  王子皺了皺眉,也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麼,但是話既然已經說出了口那就收不回去了,於是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難道不是麼?」

  「王室的事情我一個侯爵的女兒能知道什麼,為了辛德瑞拉的壽命考慮,還是請王子殿下不要再開玩笑了。」

  這麼說著,辛德瑞拉牽動了一下嘴角,而後非常平靜地繼續說道,「辛德瑞拉之所以選擇了奧格斯,是因為奧格斯也選擇了我。」

  「那我也選擇……」

  「王子殿下選擇的究竟是侯爵的女兒這個身份,還是一個沒有憑據的夢境?」辛德瑞拉早已經從自己的仙女教母伊莉斯那兒知道了王子會這麼執著於自己的真相。

  雖然奧格斯也玩笑似的提起了他曾經做過的有關自己的夢境,但是在王子並不知道的情況下,辛德瑞拉覺得這也是一個不錯的理由。

  反正只要能讓這位偏執的王子殿下死心就可以了。

  王子沒有了聲音,似乎還在糾結辛德瑞拉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如果王子殿下夢境中那個穿著華服出現的人不是辛德瑞拉、而是別的姑娘,那麼王子殿下如今執意要娶的,是不是就是那位女性了呢?」

  趁著王子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辛德瑞拉趁勝追擊似的問道。

  王子被她問得啞口無言,辛德瑞拉也沒有再理會他的反應,只是看向了一旁的老國王,「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辛德瑞拉作為後輩並不知情,而且也不想知道。」

  無論是對方對不起自己的母親也好,還是她究竟是不是對方的女兒也罷。

  如今對於辛德瑞拉來說早已經不重要了。

  「辛德瑞拉知道的只有那麼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母親一直到去世都很愛我的父親,而我的父親也很愛我的母親,這便足夠了。」

  「如今的我過得很幸福,有父親和繼母的寵愛,有兩位姐姐的愛護,還有一位深愛我的未婚夫。」

  「而您和王子,對於辛德瑞拉而言不過是兩位完全不相干的外人,如果你們真的希望我過得幸福的話,那麼請祝福我和奧格斯,而不是來破壞我們的婚姻。」

  這麼說著,辛德瑞拉見老國王和王子都沒有阻攔自己之後,便轉身離開了王宮。

  因為王宮之外,還有她的愛人在等待著她。

  …………

  昂首挺胸地離開了王宮的辛德瑞拉在出門的第一眼,就看見了一直在外面等候自己的奧格斯,在看見對方後,辛德瑞拉立刻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讓你久等了。」

  「其實也沒有等太久。」

  奧格斯上前一步牽住了辛德瑞拉的手,也沒有詢問她究竟和老國王說了什麼,只是沖她笑道:「我們回家吧。」

  古騰堡侯爵和瑞貝卡夫人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在等待他們。

  對方的話讓辛德瑞拉同樣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看著夕陽之下對方被暈染成橘色的髮絲,辛德瑞拉露出了一個比陽光更加燦爛的笑容。

  「恩,我們回家。」

  end

  後記

  辛德瑞拉出嫁的時候穿著的是伊莉斯為她定制的婚紗,她在兩位姐姐的簇擁之下精心地打扮著自己,正當她戴上父親為自己準備的珠寶時,瑞貝卡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而她的手上,則是端著一雙先前已經讓雙胞胎驚豔過一次的水晶鞋。

  「穿上吧,」她對辛德瑞拉說道。

  雖然她表現得非常平靜,但是眼眶卻是已經紅了。

  辛德瑞拉在兩位姐姐的幫助之下換上了這雙水晶鞋,而後猝不及防地抱住了正在偷偷地擦拭著淚水的瑞貝卡夫人,接著輕聲地在對方的耳畔說了一句話。

  也就是這麼一句話,讓一直克制著自己的瑞貝卡突然就痛哭出聲。

  因為她說——

  你永遠都是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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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這篇結局,情節不一樣的灰姑娘
最後一句好感人Q_Q
灰姑娘母親那一輩的故事也很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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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長但是是很感人
把傳統小白的童話故事
填補的有血有肉
真實合理
豐富了蒼白無力的。童話
也替    惋惜
尤其是遇到另一半是渣渣的
替不幸福長久的兩人世界的雙方惋惜
我是指古騰堡侯爵和瑞貝卡而已
PS辛德瑞拉和她另一半相處的描寫好少喔(超級可惜的!
想看多一點奧格斯。超可愛的❤❤❤
結論是
天真。固然是一種幸福
但條件限制的要求也很多
雖然單純有她的好
但現在的我寧願成長
雖然現實 但是活的真實
也真正認識世界的精彩
當然 可以順利順心開心 最好囉
致美好的友誼❤
當然有契合的另一半更好囉 哈哈
最後
感謝大大的分享∼
本帖最近評分記錄
  • 悠于 現金 +2 認真回覆 2016-6-14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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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版本的灰姑娘 值得一看
如果童話故事都來改寫一下 應該會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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