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璉教授來襲
“二爺可不能賴床了,”豐兒見叫不醒璉二爺,就伸手輕輕拍了他後背一下。見璉二爺還是不動,豐兒便含笑道,“昨兒個寶二爺還來了呢,吵著說要璉二哥陪他玩。二爺那會兒不在,我叫他今兒個來找您。”
賈璉聽到噪雜的女聲後,頗覺得厭煩,他微微睜開眼,看見一古裝打扮的女子,還以為自己睡糊塗了,閉上眼重新再睜開,那個少女模樣的古裝女子還在沖他笑。
寶二爺……璉二哥……
因他的名字跟紅樓夢裡的璉二爺重名的關係,他自初中起就帶了一個璉二哥的外號。所以賈璉對這類稱呼再熟悉不過了,這是……惡作劇?但好像哪裡不太對。
賈璉仔細回想了下,昨晚他被五名學生拉去吃飯,期間喝了兩瓶啤酒,但沒醉,他是自己打車回家的,然後就洗澡上床睡覺了。他單身獨居,鑰匙只有自己有,不存在其他人突然冒出來對自己惡作劇的可能。
可是眼前這個插釵帶花的古裝女子是誰?
賈璉蹙眉起身,一雙鳳目上揚,自然而然地流出一股清冷的疏離氣息。
豐兒見璉二爺態度有變,趕緊停手。擱在平時,她這樣叫二爺,二爺一準兒拉著她的手叨咕玩笑兩句。今兒個人好像不大對勁兒了,許是二爺昨兒個被老爺太太鬧傷心了。
豐兒識趣兒地不惹他,用熱水濕了毛巾,伺候二爺洗臉更衣。
賈璉未動聲色,張開雙臂,任由小丫頭折騰。趁著小丫頭幫他穿衣服的功夫,賈璉已將室內的環境環顧周全了。古色古香的佈置,傢俱清一色的實木,用料是很稀有珍貴的黃梨木。架臺上擺放的瓶瓶罐罐工藝都很精製,有鑲金邊的,還有嵌著寶石的,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的真品。
賈璉看到了銅鏡,徑直走了過去。這一看,賈璉心裡只剩下驚詫了。
樣子變了很多,跟他本來成熟穩重的長相差距很大,而且至少年輕十歲。鏡子裡的少年眉清目秀,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皮膚很白,清秀的有些過分,以至於披頭散髮的時候竟有幾分女氣。如果他要是頂著這長臉去給那些調皮的學生們講課,估計三分鐘就會被調笑下臺。
剛才聽小丫頭說寶二爺的時候,賈璉心裡就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但畢竟這種不科學的事只應該發生在虛構的世界裡,他難以相信會切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的確真的發生了。
賈璉坐在銅鏡前,面無表情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思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豐兒站在賈璉身後,三兩下就熟練地梳好了賈璉的頭髮,將他的墨發挽髻束在玉冠之中。頭髮攏起來後,賈璉在鏡中的樣子俐落了許多,有點翩翩少年郎的味道。
豐兒放下木梳的同時,賈璉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思緒。作為一名相信科學但通過不科學的方式走進紅樓裡的人,他不確定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與其去思量那些不可能的事,不如坦然接受目前的境況,腳踏實地走好當下的路。在古代禮儀很重要,他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社交基本禮儀問題。一會兒看那些下人如何行禮,先學一學,然後再找些相關書籍看。
豐兒見賈璉還沉默,以為他還在發愁婚事,善解人意地勸道:“二爺就別跟大老爺和大太太置氣了。王家姑娘好是好,可老爺太太許是有他們自己的苦衷,故才攔著二爺不讓娶的。二爺不如去問清楚,把誤會解開。”
“王家女兒?”賈璉蹙眉,一下子就想到了王熙鳳。聽這姑娘的意思他和王熙鳳的親事應該還在商議階段,這是個很好的消息。
“二爺,您就別假裝了,我們都知道您喜歡那位鳳姑娘。不怪二爺藏不住心思,那鳳姑娘長得的確是風流俏媚,我一女娃子瞧了她之後心裡都發慌呢。婚事您就別擔心了,家裡頭還有二太太和老太太給您做主,有她們站在您這邊兒,這婚事一準兒能成。”
賈璉記得書中曾描述過王熙鳳長得恍若神仙妃子,按相貌來說她定然是位很漂亮的女子。紅樓裡的賈璉本性好色,剛見面就喜歡上人家,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現在換他做賈璉了,而王熙鳳的性格為人他一清二楚,賈璉當然不會選這樣的人做自己的妻子。
“親事肯定不會成,你們也不許胡亂非議。”
什麼?
豐兒搓搓耳朵,驚奇地看著二爺,真以為自己耳聾聽錯了。不過見二爺一本正經清清冷冷看自己的樣子,豐兒又信了那話是二爺說的。二爺或許真開竅了了,想明白了這門親裡頭的利害關係。
賈璉出了門,受了幾個丫鬟小廝的拜見。大概學會見禮之後,賈璉就命豐兒領路,帶他去見賈赦和邢夫人。
豐兒高興地應承,開開心心的領著二爺朝賈赦房裡去。
邢夫人在丫鬟們的簇擁下正要去賈母處定省,瞧見賈璉來了,納悶地問他來做什麼。
賈璉暗中打量這位邢夫人,十分年輕,才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模樣秀美,若是打扮起來必定十分有風韻,只可惜穿著土舊了些,面色也不大好,精神厭厭,眼睛很紅,好像是哭了一夜沒睡覺。
“事關兒子的婚事,想找老爺太太商量。”
邢夫人一聽他提婚事,口氣更差了,“你來得不巧,你父親他昨夜吃酒去了,徹夜未歸。晚些時候再來吧!”
說罷,邢夫人就帶人走了。
“太太!”賈璉提高音量。
邢夫人頓住腳,轉頭不耐煩地看賈璉。
“老爺若回來了,請您先跟他知會一聲,請他老人家堅持住,我定不會娶那個鳳姑娘進門的。”
賈璉說罷,就淡淡地朝邢夫人行了個淺禮,轉身告退了。
邢夫人一臉錯愕震驚的表情,站在原地發愣……
賈璉移步回院,站在石磯上,看著這院落裡雕樑畫棟的房屋,仰望頭頂蔚藍的沒有霧霾的天空,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所在的時代。
小丫鬟們見璉二爺站在廊下,都跑過來行禮,才各自分工去掃院、澆花。
賈璉沉靜了片刻,側首垂著眼眸,盯著廊下擺放的那一排蘭花。
葉三五枚,劍形,深綠色,尖端有金色嘴藝,是金嘴墨蘭。
花開的正好,只可惜很多葉子都出現了褐色的斑點,靠後放的那幾株已經有快要枯死的跡象。
“可奇怪了呢,我天天澆水,還是有枯死的。哎呀,這幾顆葉子也要枯了。”梅果急得直報怨,往那幾顆枯病地蘭花上頭猛澆水,“阿彌陀佛,求求你們可別再死了,不然我又得被張婆子罵。”
感覺突然有個一影壓過來,梅果嚇了一跳,抬頭見是璉二爺,鬆口氣,沖璉二爺嬉笑起來。她以為璉二爺還會跟以前一樣,跑來逗弄她兩句。沒卻想到二爺與她擦肩而過,彎腰很認真的盯著那兩株枯萎的蘭花看。
“黑斑病,很常見。”賈璉用非常正式而嚴肅的口氣陳述。
梅果還從沒見過璉二爺這麼認真的看一朵花,有些呆了,聽他這麼說話更覺得有趣而,噗嗤笑起來,“二爺說什麼呢,奴婢聽不懂。”
賈璉斜眸,冷冷地瞟她一眼。
梅果嚇得立馬噤聲了,心料自己沒眼力,竟還以為璉二爺再和她開玩笑。
賈璉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幾株蘭花上頭,“拔除病株,加強通風,降低濕度。”
“啊?”梅果一時沒反應過來,但看到璉二爺很嚴肅地盯著自己,她忙胡亂點頭。
賈璉蹙眉,淺吸口氣,有點厭煩這丫頭的笨拙,但還是開口解釋:“拔掉這些有黑斑褐斑的病株,將蘭花放在通風處,少澆水,回頭我會配些藥液給你噴灑。”
“奴婢明白!”梅果恭謹地躬身應承。
“既然你負責照看這些花,就該盡職盡責,學習好相關知識,整天打打鬧鬧態度不端,成何體統!再有下次,小心我罰你作——”作業這兩個字賈璉忍住沒說出口,他差點忘了這是在古代。不過這丫鬟雖然不是他學生,但作為照看花草的丫鬟她理該盡職盡責。
賈璉責備似得瞟一眼梅果,冷哼一聲,背著手轉身回房。
梅果老老實實地低頭縮脖子,待了半晌,還是有點心驚肉跳沒回過神兒。院裡其他丫鬟看見這光景,都當璉二爺鍾情于鳳姑娘收了紈絝性兒,趕緊謹記在心,以後萬不敢在璉二爺面前撒歡胡鬧。
早飯後,周瑞家的笑盈盈的跑過來叫璉二爺。這剛進院兒,就見平日裡那些嘰嘰喳喳沒規矩的丫頭們都安分了,各自老實地守她們手頭上的活計在做。
“喲,我可得仔細想想今兒個什麼日子,難不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梅果迎上去,羞愧道:“周姐姐可別拿我們幾個尋開心了,剛被二爺罵了去。對了,你來找二爺做什麼?”
周瑞家的喜笑顏開,嘴巴快咧到耳根子上,“自然是大喜事,你們二爺聽了肯定要飛奔跑出去了。”
“什麼喜事?”眾丫鬟齊聲問。
“鳳姑娘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沒開新文了,本來打算把舊坑重新改設定重填,但寫著寫著發現根本就成了另一篇文。我乾脆就另開坑了,寫這個。純興趣,喜歡的人多,我就寫長點。
☆、第2章 王氏的盤算
眾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紅著臉笑起來。
周瑞家的更是高興,甩著帕子笑眯眯地邁進正房,可在屋裡轉了一圈愣是沒見著璉二爺的影子。
出了門,周瑞家的就給那幾個小丫鬟翻白眼,“你們這些調皮的孩兒,人不在竟不告知我,害我白轉一圈。”
梅果正在倒騰蘭花,弄得滿手是泥,聽這話抬頭笑起來,“怎會不在?我們親眼見二爺進了房,不曾出來。”
其他人附和點頭。
周瑞家的愣了愣,轉頭又去轉了一圈,確認沒人。
“奇怪,人去哪兒了!”周瑞家的急得直拍手,“鳳姑娘那頭還等著呢。”
正巧豐兒端茶過來,梅果努努嘴,示意周瑞家的問她。
豐兒聞言後笑得不成樣子,“可不就在屋裡呢,不然我的茶端給誰?”
“必是我眼神兒不中用,豐兒妹子,快帶我去見你們二爺。”周瑞家的嘴上這樣說,可心裡頭卻不信。她剛才親眼所見還能有假?璉二爺肯定在跟哪個俊俏的丫鬟鬼混,叫別人給他打掩護。一會兒進屋看不見人,她倒要看看豐兒還會怎麼說。
二人進屋後,周瑞家的立刻快步走向寢房,示意給她瞧。
豐兒笑了,引周瑞家的過了九折屏風,掀起紅緞錦簾,通往耳房。
周瑞家的這才恍然想起,二爺的寢房還連著一間耳室。她記得那屋子是二爺小時候用來做書房學習的地方。只是近些年來璉二爺極少讀書,這間耳室就跟廢置了一般,鮮少有人記得。
周瑞家的看見璉二爺正坐在檀木桌案前用毛筆寫字。二爺少年英俊,五官明朗,他背脊挺直,以極為端正地姿態坐於桌案前,下筆有神,似有滿腹經綸蘊於腹中。
璉二爺今兒個倒很有模樣,通身正氣,看起來像一位富有學識的斯文人。
周瑞家的見此情景驚訝不已,竟有一瞬間失神了。待回神兒後,她當即就癟嘴忍笑,心想璉二爺倒真能裝,他必定是早知曉鳳姑娘要來,所以就故裝斯文做派。
“鳳姑娘最喜歡勤奮上進的,二爺如此用心,倒是鳳姑娘的福氣。您放心,奴婢一會兒定會在鳳姑娘面前為您美言。”周瑞家的‘善解人意’道。
賈璉正專注臨摹本主的筆跡,忽聽有婦人說話,手一頓,筆尖的墨汁滴在了宣紙之上。
賈璉不悅的放下毛筆,轉頭看向來人。婦人衣著一身褐色錦緞,微胖,雙頰緋紅,笑起來油滋滋地,令人心裡頭有種說不出的不爽感。
這婦人他雖不認識,但看她言行衣著,他大概能猜出了她的身份。不過在沒有真正確認之前,賈璉還是選擇不動聲色。
周瑞家的見二爺態度平淡,以為他還沒回過味兒來,忙笑著宣告道:“二爺,鳳姑娘來了!此刻正在她姑母房裡敘舊,等一會子還要去拜見老太太,您再不去人可要走了。”
既是下人,見了面也不知行禮介紹自己。這些在封建規矩下養出的奴婢們竟不如他那些調皮的學生懂禮貌。
賈璉將桌上廢掉的宣紙搓成團丟在地上,半句話都沒說,繼續低頭寫字。
周瑞家的笑容僵在臉上,愣了半天,轉頭尷尬地看豐兒。
豐兒也覺得尷尬,嘿嘿笑起來。
“周姐姐且先回去,二爺正在核賬,分不得心,等一會兒完事了,我馬上就催他去。”
豐兒請走了周瑞家的之後,轉身將茶放在桌上。她本想說話,卻見二爺一本正經的冷著臉,她到嘴邊的話嚇得就全咽了回去。
賈璉臨摹了一早上,寫出的字終於跟本主的筆跡有六七分相像了。他本來就有毛筆字功底,繁體字也練過一些,所以還算容易上手。
本主只有十六歲,不論從性情還是學識上面都還有變化的空間。其實只要他做得不過火,不至於引起懷疑。接著賈璉又翻看相關禮儀書籍,繁體字他是認的,加上有中學語文的底子,書上的內容他大概能看懂。
賈璉覺得基本差不多了,就命豐兒去取火盆,將本主留下的字帖悉數焚燒乾淨。
豐兒等了半晌,忍不住開口問:“二爺,二太太那邊您是不是該去回一聲?”
“無需你操心,”賈璉目光冷淡地盯著她,語氣薄涼,“盡好你自己的職責,下次來人記得通報。”
豐兒打個激靈,才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忙跪地賠不是。
“以後記住就好。”賈璉負手,側身立於火盆前,身姿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熠熠生輝。
豐兒看著表情淡淡的二爺,心裡竟莫名的慌張起來。
“任何人沒我的允許不准進書房,記住,是任何人。”賈璉已經將這間書房認定成為他的科研辦公室,私密性必須要得到保障。
他嚴肅的目光從豐兒身上刮過,方移步離開。
豐兒心頭一震,儘管二爺已經走了,她還是猛勁兒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二爺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刻在她心上似得,她會記得清清楚楚。特別是這句,二爺特意說了兩遍,她更加會銘記在心,不敢怠慢。
……
賈璉決定出門的時候,周瑞家的還等在門口。
周瑞家的本來對璉二爺剛才的態度略有怨氣。但當她看見璉二爺換了身青蝠紋錦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面若冠玉,英姿颯爽,叫她頓時就忘了生氣的事兒了。
門外早備好了馬,周瑞家的請賈璉上馬,賈璉卻徑直朝門口那邊走去。
周瑞家趕緊跟上,見璉二爺一直繃著一張臉,不似以前對自己那樣笑容可掬,她心料二爺必定是心情不好。她想問清楚,可每每一打算張口,璉二爺便加快步伐跟她拉開一段距離。周瑞家的連喘帶巔地往前追,終於追上了,卻發現已經到了地方。
周瑞家的抹了抹頭上的汗,立即進屋去通報。出來的時候,璉二爺正背著手認真地打量著廊下的那幾盆牡丹花。
“現在時節正好,牡丹開的豔麗,二爺若喜歡,我叫人搬幾盆送您那去。”周瑞家的賠笑道。
賈璉指著中間那盆色彩豔麗,花朵奇大,但植株較矮的牡丹,表示只要這一盆。
周瑞家的愣了愣,點了下頭。
賈璉的表情瞬間綻放異樣的光彩,雙眸亮晶晶的,與之前平淡如水的面容截然不同。
周瑞家的本來還擔心璉二爺今天心情不好耽誤事兒,可此刻見他一臉興奮的模樣,心料自己多心了。男人到底是男人,特別是璉二爺這種好色的,哪能禁得住鳳姑娘的美貌。剛才還一本正經的端樣子,現在馬上就要見到人了,繃不住了。
真能裝!差點把她給糊弄住了。
周瑞家的心裡暗笑,請賈璉進門。
賈璉被引進偏廳之後,就看見羅漢榻上坐著一位身著香色衣裙的婦人,她正拉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說笑。婦人年紀三十有餘,風韻猶在,氣質端莊穩重,言笑間透著一股厚道的勁兒。坐在她身邊的少女貌美靈動,的確是個佳人,她笑起來聲音很脆生,害羞之中又有幾分豪爽感。看來她就是少女時代的王熙鳳了。
賈璉琢磨間,就發現王熙鳳突然抬頭含笑地和他對視一眼,轉而又低頭故作羞怯。
這姑娘漂亮,膽大,而且心眼多。
賈璉諷刺的勾起嘴角,上前一步,沖王夫人俯首作揖,算是見禮了。
“都是自家人,外道什麼。”王夫人拉著王熙鳳,便轉頭沖他笑,“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娘倆正說起你呢。”
照常理賈璉應該接王夫人的話問一嘴‘你們說我什麼呢’,但他卻沒有,環顧了四周之後,反而開口問王夫人另一個問題。
“鳳姑娘是一個人來得?”
王熙鳳愣了下,白著臉低下頭,手攥緊了帕子。
王夫人心裡咯噔一下,此刻王熙鳳的長輩不在,她召集兩個適齡且未婚的男女在此見面,的確是有失禮數。賈璉這話是什麼意思?在暗諷她?
可王夫人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畢竟賈璉頭一次見王熙鳳的時候就喜歡得哈喇子流滿地了,幾乎快丟了魂兒,這幾日還不停地催她幫忙撮合,他沒道理故意諷刺她們。
王夫人只當賈璉不會說話,笑了笑,“從元春入宮後,我心裡就苦得慌,便叫你鳳妹妹來陪陪我。她爹娘正忙著為她籌備婚事,自然沒空到這裡來。”
王夫人特意提到婚事,意在試探刺激賈璉,讓他著急。
賈璉點頭,坐下來後,便目光平視前方,並未都說什麼。
王夫人以為是王熙鳳在的關係,他說話不方便,趕緊吩咐丫鬟先領走了王熙鳳。
王熙鳳走前,眼睛跟會說話似得,很可憐的瞟了賈璉一眼。
賈璉淡淡地垂眸,撣了撣自己的衣襟,根本沒去注意她。
王夫人有些坐不住了,跟賈璉道:“我那王家兄弟正張羅著給鳳丫頭相看呢,你竟不著急了?若真如你之前所言那般喜歡她,你就該像個爺們,立馬去你爹跟前求,求到他答應為止。可別怪嬸子沒提醒你,鳳丫頭人長得俊兒可有好多公子哥兒盯著呢,你得趕緊坐實這門親,不然等菜涼了你再想起來吃,那就晚了!”
其實王夫人憑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把這門親給辦下來,但她不想折損自己的名聲,更不想讓賈母懷疑她的意圖,所以她一直都是攛掇賈璉出面。這樣不僅能讓賈璉跟他爹鬧得生分了,更親近她;還會讓賈母對長房更加失望,突顯出二房的懂事得體來。
她都盤算好了,這門親成了之後,她就讓賈璉夫婦搬到榮禧堂來住,算上內侄女這層關係,賈璉對她肯定會百依百順。她一旦控制住賈璉,以後便可對他任意撮圓捏扁!而賈赦那邊就只剩下討嫌了,有爵位也沒用,他們只會越來越不受待見。
這個家早晚是二房的天下。
作者有話要說: 愛我你就收藏我,(*  ̄3)(ε ̄ *)
☆、第3章 大房和二房
“我愛吃涼菜。”賈璉不急不緩道。
“什麼?”
王夫人正分心琢磨後續的事,忽聽這話沒反應過來。
賈璉已經站起身,對王夫人行告別禮,“嬸子若沒事,侄兒就告辭了。”
王夫人終於回過味兒來,焦灼地攔住賈璉,“你等等,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
“飯都要挑自己喜歡的吃,更何況是選媳婦兒。”賈璉語調平靜,似乎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但這話傳進王夫人的耳朵裡仿若一道炸雷一般,震得她幾近耳聾。
王夫人怔了片刻,恍惚地看著賈璉。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賈璉的意思是不打算同意這門親了。為什麼?前些天他還好好地,特別勤快的往她這裡跑,堅持要娶王熙鳳。轉眼之間,他竟然改了主意,變心了。
王夫人想細問原因,奈何等她張口的時候賈璉早沒了影子。
一團悶氣堵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王夫人氣得直咬牙。
王熙鳳在西廂房內邊等候邊逗寶玉玩兒,聽丫鬟說璉二爺走了,她趕緊紅著臉來見王夫人。本以為一進門就能聽見姑母傳來好消息,卻沒料到姑母卻是一個人坐在屋裡黑臉慪氣。
“姑母……”王熙鳳何等伶俐的人,見王夫人現在情形,再稍微思量一下才剛的異常之處,心裡立刻就明白了親事可能有變數。
王熙鳳的眼淚當即就落了下來。她是待嫁的閨女,很多話和事都不便去說去做,心裡頭縱然有九曲彎彎腸腸子也沒用武之地。除了哭,她做不了別的什麼。
“好丫頭,別哭,”王夫人心疼的把王熙鳳摟在懷裡,勸她不必掛懷,“沒什麼大事,你璉二哥哥自小被嬌縱慣了,耍點脾氣而已,明兒個就好。等你將來嫁進門的,可要替姑母好好收拾他!”
王熙鳳見好就收,乖乖地點頭。
……
賈璉剛離開榮禧堂就被李嬤嬤叫住。
接著,就見一團紅從李嬤嬤身後連跑帶顛地撲過來。
小娃娃五歲左右的年紀,圓臉,粉雕玉琢,通身紅連鞋也不例外,脖子上掛著的金項圈上吊著一塊很有標誌性的玉。
此人必是寶玉無疑。
“璉二哥哥!”
寶玉拉住賈璉的袖子,和他黏膩了會兒,往他手裡塞了樣東西。
賈璉要看,被寶玉拽住了。
寶玉奶聲奶氣道:“二哥哥回去再看。”
賈璉冷笑一聲,抬手拍拍寶玉的腦袋,“這麼小,就這麼紅。”
寶玉無辜地眨了眨桃花眼,目送賈璉後,轉而問李嬤嬤剛才璉二哥的話是什麼意思。
李嬤嬤擔憂地抱起寶玉:“奴婢不知道,可聽著璉二爺話裡的意思像是知道了您在給鳳姑娘牽紅線。二爺,求您以後別這麼幹了,若是讓老太太曉得你摻和這事兒,我的老命都得賠裡頭。”
寶玉沒吭聲,心裡卻計較李嬤嬤管得多,比不得襲人善解人意。
出了西角門,賈璉看了眼寶玉給他的東西。是個帕子,上頭繡著一對未完工的並蒂蓮。帕子的寓意再明顯不過,意在成雙湊對,期許他努力促成這門親事。
賈璉很了然帕子的主人是誰,完全不想留著東西,過了朱漆大門就隨手丟這東西,徑直往回走。
賈赦剛喝完花酒回來,迎面飄來一個手帕糊在他臉上。他抓起來一看,當賈璉又在跟哪個丫鬟傳情,頓時就火氣上來了。璉兒這個色胚子對鳳丫頭根本沒幾分真心,他就是想跟二房太太合夥來忤逆他。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
賈赦氣急敗壞地往賈璉身上撲。
賈璉感覺到身後異常,突然側身,後退兩步。
賈赦撲了個空,弓著腰向前踉蹌了兩步,差點就身體失衡頭朝下摔個狗啃屎。
穩住身子後,賈赦氣得鬍子直抖,“臭小子,你敢忤逆你老子,我——”
“父親大人!兒子並無忤逆的意思,兒子在給您讓路、請安。”賈璉微微提高音量,淡漠如水的臉上寫滿了平靜。他微躬身是行禮的姿態,話中也帶著敬詞,但吐出來的話卻不卑不亢,叫人聽了不敢有反駁之意。
“哼,還頂嘴!”賈赦歪嘴啐了一口,“你都對,怪就怪你爹我自己倒楣,生個不懂事的賤種來!”
“父親懂事就好。”賈璉直起腰板,聲音溫和地附和著。
賈璉站姿端正,自然流露一派正氣。相比之下,作為長輩的賈赦反而顯得十分猥瑣不堪。
賈赦氣得不行,抖著鬍子指賈璉罵:“你還敢暗諷你老子,反了天了,今兒個我必要上家——”
“父親喝醉了。”賈璉抬手打斷賈赦的話,招呼小廝架住賈赦,“老爺醉得打晃,你們這些隨侍竟不知攙扶,可是盼著老爺摔倒?”
小廝們本來正看熱鬧呢,忽聽這話忙去攙扶著賈赦,跟璉二爺賠罪。
賈赦被幾個人一擁,晃晃悠悠,嘴裡的話一時噎住了,忘了該怎麼繼續接茬說。
“先扶老爺回房去,灌碗蜂蜜水解酒。等老爺醒了,再知會我。”賈璉安排完這些,便拂袖離開,仿佛剛才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樣。
一眾人包括賈赦都望著賈璉綽綽離去的背影,愣了會兒才回神兒。
賈赦懊悔地拍自己腦門一下,罵罵咧咧地歎自己錯過時機,回頭一定要狠狠懲治賈璉。
……
回院子之後,賈璉便徑直走向廊下,查看那排已經被重新翻盆栽種的蘭花。幹活的丫鬟還算仔細,將所有得病的花秧子都拔了出去。
賈璉琢磨了一會兒,召來三名小廝,問他們:“我要找膽礬和石灰,你們誰能弄到?”
興兒立馬站出來,“都好弄,膽礬煉丹的道士有,石灰就更容易了,砌牆的都有這個。二爺打算要多少?不多的話,小的一會兒功夫就能給您弄過來。”
賈璉:“暫時不要太多,但以後保不准,順便多打聽兩句。”
“好咧。”興兒痛快答應下來,轉身就麻利的把事情辦了。賈璉才不過喝一杯茶的功夫,興兒已經將兩包東西送了上來。
賈璉又叫人弄了一桿秤、兩個盆和一個噴壺,稱量好重量之後,他就將膽礬、石灰和水按比例混合,配成了天藍色膠狀的懸濁液。
賈璉將溶液倒在噴壺裡,然後讓丫鬟梅果去澆花。
梅果等幾個丫鬟發現壺裡的水是藍的,都十分好奇,圍著璉二爺問那是什麼。
賈璉當然不能跟她們這些人說自己只是在配置最簡單的無機銅素殺菌劑——波爾多溶液。
“一種偏方,專治蘭花枯死的那種病。”
賈璉板著臉無奈地解釋,感覺自己像是在給小學生普及知識。
“這水好藍好漂亮啊,真好看。”梅果稀罕道,其他丫鬟也都紛紛附和。
賈璉冷冷掃視這群丫鬟,嫌棄她們太聒噪。
“各盡職責去。”
丫鬟們頓時噤聲,各自安分地散開。
賈璉監督梅果正確噴灑完藥液之後,才背著手要回屋。
豐兒看見門口晃進來一抹翠色的身影,忙通報道:“二爺,秋桐來了。”
這回她按照二爺的吩咐,通報了。
賈璉瞟她一眼,算是贊許。
豐兒抿著嘴角低下頭,像是做對事得到誇讚的孩子,心裡高興極了。
秋桐進院就看見英俊瀟灑的二爺站在廊下,頓時雙頰緋紅興奮起來。
“二爺——”她低低的喚一聲,她故意拉長音,有點撒嬌的意思。
賈璉眉毛一跳,抬眼,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秋桐的身上。這丫鬟沒什麼的特別的,但舉止十分風騷,是好色男人最喜歡招惹的那類型,但恰好是他最噁心的類型。
秋桐笑眯眯的依靠在院門口,等了半天不見璉二爺熱情地迎過來,她有點不爽快,撅著嘴主動扭著屁股走進院裡來,在賈璉面前特意甩了下帕子,撲過去一抹脂粉味兒。
賈璉蹙眉,退了兩步。
眾丫鬟見狀,都暗中掩嘴偷笑起來,心裡暗罵秋桐賤。
秋桐尷尬地臉色青白不定, “二爺,老爺醒了,叫您過去。”
秋桐說罷,故意甩臉有點生氣樣兒,等著二爺來哄她。
賈璉大邁步帶著一陣風走了,把秋桐晾在原地。
秋桐呆滯半天,張了張嘴,在大家嘲諷的目光中追賈璉。
“爺,你——”秋桐見四周沒人,伸手就要捉住賈璉的胳膊。
賈璉突然頓住腳,幽深的墨眸緊盯著秋桐,直到逼得秋桐不得不垂下眸回避他的眼光,他才冷冷地開口質問她:“你當你是誰?”
秋桐心裡咯噔一下,整個人都木住了。
賈璉再不顧她,直接走。
……
賈赦正背著手在廳內來回焦灼的徘徊。他酒醒之後,聽到了邢夫人替賈璉轉達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混帳兒子竟然要摒棄色|欲以及二房的好意,不結這門親了!?
賈赦不敢信,等賈璉來了,劈頭就問:“你的話當真?”
賈璉:“是。”
賈赦有點興奮,臉上的表情也隨之猥瑣起來,繼續追問:“要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合夥逼你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修一次啊